租房纠纷。租房一年半,退房时房东要求提前退房说沙发脏了,要我赔新的怎么解决?现僵持不下,应该找谁来解决此事?谢

去年5月初的时候,我一朋友将自家的一套三居室出租,按照约定,现在租期到了,租房的人却拒绝搬走,朋友当时很气愤。
而租户说朋友扣了他的1000元押金不合理,不退押金就不搬家,双方为此僵持不下。根据他们双方签字的协议,租房的时间为一年,每月租金为2200元,另外收取1000元的押金。
朋友的说法是按照合同约定房子只能自己住,不能转租给别人,如果转租,就要扣押金。但那个第一租户还是把房子转租给了别人,因此,他就将张某的1000元押金扣下了。
第一租户就强咬着他并没有转租房屋,住在这里的人是自己的表弟的这点不放。说让亲戚住在自己租的房子里,怎么能算是转租?
让自己的表弟来这边打工没有地方住,暂时住在他这里,等找到住的地方再让他搬走,这也是人之常情,因此他认为卧铺朋友没有理由扣他的押金。
所以现在双方一直都争执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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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O2018:
租金正常付了没有?房子有没有被破坏?凭啥不退押金!
@demo0001:
不退押金会招来更大的损失,要是人家把你的房子改造一下,你损失的就不止这1000了。
@eddie382:
可与转租客另签合同,转租客要出押金,原押金退还。
区区一千,和谐为上。
如果房子家具没有被损坏,押金就退给别人吧,大家都不容易,能转租出去,说明房租每月都有收,何必那么较真。
@头疼又要买房:
作为房东,记住一个原则:
自己有无明显的损失?
若没有的话,“和为贵” 人家房租照付,又没让你空置和花力气找新租客。何苦呢?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说好不能转租,坏了约定为什么不能扣押金?
如果约定了不能转租,的确是可以不退押金的,对于房东来说,转租,是有风险的。
第一,转租的人,你完全不能通过自己的判断,去选择租客,大部分房东会通过租客的谈吐来判断是否出租,转租人如果有问题的话,后期房东还可能受到牵连。
第二,你去收房的时候,房子已经被转租了,租客会与转租人有定金或是押金牵扯,房东并不知情,就会形成经济纠纷。
当然,如果转租人,你很满意的情况下。就大家协商了。就合同来说,房东是没错的。
这里有个勤劳的小妹砸(小名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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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黎嘉咬着唇, 有点不知所措。
  还是秦璐先开口,拉着黎嘉在身边坐下,“嘉嘉, 这怎么回事?我跟你爸爸去吃饭,听见有人议论你跟学校的男生, 提到什么贴吧……起初还不信,结果看了看,还真是……这男生是谁?”
  她跟黎嘉争吵过,也知道女生心思细腻,虽皱着眉头, 语气还算缓和。
  黎嘉盯着屏幕上那张照片, 浑身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
  “我……”她迟疑了下,低声问:“能先看看这个吗?”
  见爸妈没反对,缩小图片拉到顶端,帖子是这两天发的,标题赫然醒目——
  《三班那个叫黎嘉的果然是个狐狸精!已经把戴神勾引到手了!有图!》
  帖子内容当然是挺混挺鄙夷的语气,说她假装受伤, 让戴神背她上下楼梯, 两个人动作暧昧, 女生刻意勾引云云。底下贴了三张图,应该是躲起来偷拍的, 有一张还很模糊。
  帖子底下有人羡慕,有人嘲讽。
  有人应该是认识黎嘉, 解释说她确实是受了伤,让楼主别故意带歪节奏。
  黎嘉扫了几眼就没能看下去。
  贴吧里那些帖子,学校里的种种议论,她觉得烦躁、讨厌,却无可奈何。
  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戴神又是宁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她要拦也拦不住,更没必要去贴吧跟那些无聊的人浪费时间。
  何况,上回时琳在贴吧黑她之后,许晓萌还特地留意了一阵,说那边风平浪静。
  她原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没人会在那边瞎折腾。
  但这个帖子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眼前,还是让她出离的愤怒。
  清秀的脸蛋浮起苍白,落在键盘的指尖微控制不住地发抖。
  秦璐有点担心,拦住试图责问的黎城,语气尽量温柔,“你别多想,爸爸妈妈就是担心,想问清楚。你转学过去是为了学习,被人这样说,妈妈也很生气的。”
  “嗯。”黎嘉闷声点头。
  爸妈虽严厉,却很疼爱她,必定不愿看到这种流言蜚语落在女儿头上。
  谁都不想最爱的人被评头论足,被一群小流氓一样的女生言语攻击。
  她更不想。
  可她没有办法阻拦,除非跟戴坤彻底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可凭什么?她凭什么要为那些人的恶意揣测嘲讽而退缩,跟戴坤划清界限?
  愤怒和委屈汹涌而来,甚至压过被爸妈窥破的忐忑。
  黎嘉缓了半天才控制住情绪,声音很低,“照片应该是上个月拍的,就是班里篮球赛我崴脚的时候,上下楼梯都不方便,他才帮忙背我的。这个人是我同桌。”
  秦璐看着女儿,眼神有点复杂。
  当时黎嘉瞒了她,显而易见。
  而刻意隐瞒,显然是因为心虚,有猫腻。
  但此刻,看着女儿垂着头快哭的样子,当着严厉丈夫的面,秦璐没忍心戳破。
  “哦,叫戴坤是吧?”她尽力说得轻松,“上回开家长会,他的物理和数学都是满分,班里排名靠前,挺优秀的孩子。还帮嘉嘉讲题呢,嘉嘉期末能考好,也是他在帮忙。”
  黎嘉还以为妈妈会骂她,有点意外,眼眶忍不住发热。
  黎城脸还是板着的,“就只是帮忙?这些人说的都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黎嘉低声,满是委屈,“贴吧里那些人闲着没事,整天在背后议论人,我都没去过这地方,哪知道为什么?我跟戴坤就是互相帮忙讲题,徐老师都知道,还很支持的。”
  说到最后变成了哭腔,泪水溢出来,顺着脸颊滚落。
  真的是好委屈,即便她真的跟戴坤早恋,又关那些人什么事?
  她已经很努力了,不让爸妈失望,不让他们担心。
  没想到还是会这样。
  黎嘉低着头抽搭,秦璐只觉得心疼。
  她推了推黎城,劝和,“好了,问清楚就行了。”
  黎城还是坐着没动,语气是严苛的批评,“嘉嘉你听着,马上高三了,你妈妈大老远搬过来照顾你,陪你读书,就是希望你能专心学习,考个好的学校。这都是为了你好。那个叫戴坤的,我看里面好多人在议论,不像什么好学生,你以后还是别跟他来往了。”
  “他给我讲题,帮了我很多,他不是……”
  “讲题你不会找老师吗?他一个学生,能比老师讲得好?你自己好好想想。”
  黎城打断她的辩解,起身回屋。
  客厅里只剩下母女俩。
  秦璐叹了口气,带着黎嘉回屋,反锁屋门。
  “你也别怪爸爸,当时那几个孩子说得不好听,贴吧里又乱七八糟的,他看完真的是气坏了。其实爸爸是心疼你,怕你被人带着学坏。他就是说话重了点。”
  “嗯,我知道。”黎嘉轻轻点头。
  “不过——”秦璐话锋一转,“同桌背你的事,怎么也瞒着妈妈?”
  “……”
  黎嘉心里乱得很,找不到借口,抬头对上秦璐的目光,更没有搪塞的勇气。
  秦璐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种事不能再发生。我跟你爸商量过了,明天送你去奶奶家住几天,手机也别带,你静下心好好想想。”
  “还有,回头我会跟你们徐老师联系,换个同桌。你爸说得对,遇到难题找老师吧。”
  说完,拍了拍黎嘉的肩膀,出去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外面有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窗户。
  黎嘉钻在被窝里蒙住脑袋,抱着她的小海狮偷偷的哭。
  她知道爸妈的脾气,不管她跟戴坤有没有早恋,就冲着贴吧的事,也一定会请老师换座位。
  到时候戴坤大概会生气吧。
  怎么办?
  感觉她怎么做都是错的。
  不知道哭了多久,外面雨声好像都停了。
  屋里黑漆漆的没开灯,她从被窝探出脑袋,望着窗外夜幕发呆。
  忽然想起背包还在客厅,又蹑手蹑脚地出门取进来,掏出手机看了看,有两个未接电话,是戴坤的。
  黎嘉趴在床上,对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发呆。
  好半天,手机忽然震动,差点从手里掉出去。
  又是戴坤。他是有急事吗?
  黎嘉盯着屏幕,犹豫挣扎了半天,轻轻按下接听。
  “戴坤。”她咬了咬唇,尽量让声音平稳,“有事吗?”
  电话的另一端,戴坤站在窗前,看着黎嘉屋子的方向。
  放假后,那间屋子就空了,每个夜晚看过去,窗户都是漆黑的,看不到她在书桌前写作业的模糊身影,看不到窗帘遮住的温暖灯光。
  他靠在窗边,声音有点轻,“你在做什么?”
  “看书呢。”黎嘉吸了吸鼻子,怕爸妈听见动静来敲门,又钻进被子里蒙住脑袋,压低声音,“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戴坤顿了片刻,低声说:“好几天没见面了。很想你。”
  他从没这样温柔地说过话。
  哪怕是那天说喜欢她,也不是这样的语气。
  黎嘉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电话里是漫长的安静,渐渐的有抽泣传来,像是极力克制。
  戴坤微微皱眉,“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只有越来越急促的抽泣。
  他心里像是被揪着,声音急切,“黎妹你哭了吗?喂?同桌?说句话啊。”
  克制的抽泣化为破碎的哭声,黎嘉死死捂着嘴巴,泪水大颗大颗地掉落,渗进抱枕。
  她不敢说话,生怕忍不住嚎啕大哭。
  有好多的委屈,好多的担心憋在心里,没法跟别人说。
  她忽然好想见戴坤,可她不能。
  电话那端的戴坤却越来越着急,问黎嘉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他现在过来。
  黎嘉哭了半天,才勉强出声回答,“戴坤你别过来了。这段时间,也别给我打电话。”
  “怎么回事?”
  黎嘉不知道怎么解释,听见隔壁门响,只能拣要紧的说,“你自己去贴吧看罢。”
  说完,切断电话。
  外面是黎城的脚步声,像是进了厨房。
  黎嘉握紧手机,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却不敢发出声音。
  朦胧泪水里,给戴坤发短信。
  “最近手机在我爸妈手里。开学再见。”
  发出去后,又赶紧删掉这条痕迹。
  短信提醒声响起时,戴坤还对着骤然切断的电话出神。
  他愣了一下,不知道事情缘由,只能先回个“好”。
  然后赶紧打开电脑,搜宁中的贴吧-
  宁中的贴吧里,那篇关于戴坤背黎嘉的帖子飘在首页,跟帖无数。
  戴坤粗略翻了翻,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他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和议论,平时也不看贴吧。
  这两天在家搞模型,没跟孟起他们出去玩,自然不知道这件事——宋驰远虽然常会跟他提起贴吧的八卦,大多是在打牌喝酒的时候,不会当正经大事专门说。
  所以帖子挂了两天,他却毫不知情。
  难怪黎嘉会哭。
  贴吧里鱼龙混杂,说话没轻没重。黎嘉那样乖的性格,被物理老师罚站都能引为奇耻哭半天,显然内心挺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
  这些言辞加在她身上,怎么会受得了?
  戴坤沉着脸,拨通宋驰远的电话。
  那家伙果然是在酒吧里泡着,背后声音嘈杂。
  “哟坤哥,好几天没出来玩了,过来吗?”熟悉的大嗓门,应该是喝了酒,更加无所顾忌。
  旁边是孟起的声音,“谁啊?坤哥要出关了?”
  “嗯。我们在夜色。过来吗?”宋驰远明显有点喝大。
  戴坤沉眉,“今晚不去了。学校贴吧的吧主你认识吗?”
  “认识,当然认识。我兄弟。”
  那就好办了。
  戴坤盯着屏幕,神情不豫,“帮个忙,删了我和同桌那帖子。回头请他喝酒。”
  “好说好说。”宋驰远当然知道是哪个帖子。
  他经常混迹宁中贴吧,最初看到那照片还有点惊讶。
  昨天跟孟起扯淡的时候还提起过,感叹戴坤这匹桀骜的烈马终于载在了小学霸手里,等见面一定得调侃下,让戴坤带着女朋友请客。
  现在看来,戴坤是没打算太张扬呢。
  宋驰远很仗义,也没问原因,转头就给好朋友打电话。
  那帖子随即消失无踪。
  十几分钟的事,戴坤盯着屏幕,直到刷不出那帖子了,才躺到沙发,揉了揉眉心。
  担心黎嘉还在哭,抓起手机给她打电话。
  连着两通电话都被掐断,毫不留情。
  戴坤叹口气,改为发短信。
  “帖子删了,后面保证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别哭了啊,回头带你吃好吃的。”
  黎嘉这会儿还拥着抱枕坐在黑暗里,眼眶泛红。
  看见短信有点意外,没想到戴坤会如此神速。只是这阵子,她应该没机会跟他去吃饭了。
  虽然不知道戴坤会怎样“保证”,但心底里却觉得踏实起来。
  黎嘉抱着手机,片刻后,红着眼睛勾出点笑容。
  “谢谢了同桌。不过我最近会回老家,开学见。”
  照片删除的次日, 宁中贴吧一篇新的声明帖让围观群众炸开了锅。
  帖子是借宋驰远账号发的, 内容简洁明了——
  今日起,谁再议论我和同学的私事,不论男女, 后操场见。
  无意义跟帖者,删。
  戴坤。
  后操场原本是宁市一所体校的操场, 后来因为搬迁废弃,离宁中不远。
  现在那儿已经成了宁中学生跟人约架的地方。
  戴坤从来不在贴吧现身,上来就是这么一则直截了当的声明,加上前两天沸沸扬扬的帖子被删得无影无踪,态度算是很强硬了。
  有人不信邪, 拿小号跟帖, 立马被吧主删除。
  学校里有人捧戴坤,当然也有不服气的,顶风作案发了两个帖子,被戴坤查明正身后立马约到后操场教训一顿,然后老老实实在戴坤的声明帖下道歉,算是以儆效尤。
  七八天之后, 讨论戴坤的帖子便在贴吧绝迹。
  ——当退让和道德无济于事, 以暴制暴有最干脆利落的效力。
  这些事黎嘉当然不知道。
  她在被爸妈谈话的第二天便被送到了乡下的奶奶家。手机被没收, 电脑也没法带,乡下又没网吧, 她只能老老实实地看书,帮奶奶做些家务。
  不过乡下空气好, 出门就是青山绿水,盛夏的园子里应有尽有。
  吃着瓜果看书闲逛,倒也不会无聊。
  只是偶尔会出神,想起熊畅晓萌,想起戴坤。
  夜里睡不着,坐在院里看星星,会想起凤凰岭上一起散步闲扯的那个夜晚,想起一起上下学的路,想起戴坤把她骗到天台的那个黄昏。
  他抽烟时冷厉淡漠的侧影,讲题时英隽专注的眉眼,打篮球时俾睨奋发的身姿……
  刻在脑海里似的,挥之不去。
  黎嘉一直觉得,如果她喜欢上一个人,那人一定是很优秀的。
  温暖干净,耐心认真,博览群书,温文尔雅——
  如同她读诗时描摹过的男神一样。
  所以她觉得,哪怕经常被他欺负得脸红心跳,她也应该不会喜欢上戴坤。
  当分别后戴坤屡屡出现在脑海,甚至时隔很久,想起一些事还是面红耳热,她才慢慢意识到,她心底里,戴坤可能不止是“同桌”那么简单-
  在乡下的日子简单却不枯燥,短暂的假期很快走到了尾声。
  宁城里,戴坤却觉得这个假期有点难熬,生平第一次盼望早点开学,甚至隐隐庆幸学校给高三生补课的举措。
  补课的前两天,对面小区的屋子里仍旧没有动静。
  戴坤窥了两天,决定给黎嘉打个电话。
  很机智地用了座机。
  那边倒是开机了,响了几声之后接通,传来中年女人的声音——
  “喂,哪位呀?”
  “你好。”戴坤猜出身份,声音挺客气,“请问黎嘉同学在吗?”
  “她不在,你找她有事吗?”
  “哦,我是她同学,写暑假作业请教个问题。”戴坤随便扯个谎,又问:“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原来是赶作业的同学。
  秦璐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于是笑了笑,“明天就能回来了。”
  “好的,谢谢阿姨。”
  戴坤挂了电话,忍不住笑了笑,自嘲似的。
  懒散随性了太久,装乖学生还真不习惯,自己都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她明天回来,还是挺好的。
  第二天的傍晚,戴坤去外面吃饭,看到黎嘉和秦璐出现在小区门口时,挑了挑眉。
  还真是个让人期待的开学日-
  比起每年开学日的热闹,暑假里只有高三生回来,宁中校园有点空荡。
  暑热笼罩,烈日高悬,树荫下的风都跟蒸笼似的,让人蔫蔫的打不起精神。
  许晓萌将吃完的冰激凌扔进垃圾桶,一脸的郁闷。
  “学校怎么能这样嘛!两星期能上几节课,非得压榨假期。这时候上课没人能听进去吧……”
  “知足吧。”熊畅的雪糕还没吃完,“我有个年龄差不多的表弟,也升高三。他们考完期末就放了四天假,然后就接着补课,都不叫人喘口气,那才叫狠呢。”
  “这种事也没人管管……”
  “嘿,学校不补课,家里会给报补习班的。”
  许晓萌吸了口气,恍然大悟,“这么一说——”
  “还是补课划算吧?”熊畅看得开,看见远处熟悉的身影晃过来,喊了一声,“老潘!”
  “哟,熊,几天没见又长宽了。”潘岱松一见面就贫嘴。
  熊畅怒而挥爪打他,“你才长宽了,不止长宽还变短了!长方体变成正方体!”
  “靠,这也太恶毒了。我变方了吗?”潘岱松摸了摸脑袋。
  那俩人见面就斗嘴,后面戴坤手插在裤袋,默不作声地打量黎嘉。
  黎嘉也正看他,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两人最后的接触是那通电话,她哭得说话都不利索,呜呜咽咽地对着电话哭了好久。
  当时满心委屈,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丢脸。
  不过可能确实太久没见,戴坤仿佛变了一点。头发剪得精神利落,眉眼少了点淡漠凌厉,盛夏里没再作死穿黑衣服,白色T恤干净修身,宽肩瘦腰,两腿修长,好像……
  更帅了,嘿嘿。
  她怀着心事花痴似的看戴坤,有那么几秒钟,旁若无人。
  许晓萌呆了两秒才察觉氛围不对——
  熊畅跟那男生斗嘴难舍难分,黎嘉又跟戴神陷入以眼神交流的诡异状态,剩下她站在那里,有点多余?
  啧啧,年轻人啊。
  许晓萌暗自感叹着摇头,背着书包偷偷溜走。
  旁边陆续有人经过,黎嘉脑子里有点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戴坤也只管看着她,渐渐的,眼底浮起笑意。
  “假期过得怎么样?”他率先开口,往教学楼走。
  黎嘉便跟在旁边,“去乡下奶奶家了,还算惬意。你呢?”
  “就那样。”戴坤经过小卖部,买了几瓶饮料,给前面潘岱松和熊畅扔了两瓶,又递一瓶给黎嘉。见她那小力气拧不开瓶盖,叹口气,把刚拧开的换给她。
  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提那晚的事,只聊聊乡下的趣闻。
  到了教室,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教室门口贴着本学期座位表。
  新学期微调座位几乎是惯例,老徐虽然严肃刻板,对学生却很留心,也挺敏锐。每个假期都会按上学期的表现期末成绩调整一下,开学对号入座。
  这会儿有好几个围在那里看座位。
  戴坤经过教室门扫了一眼,唇角挑着的笑意微敛。
  表格里整整齐齐地写着姓名,他仍是窗边的座位,旁边却空空荡荡的。目光迅速挪过去,终于在最右边第四排靠墙的位置看到黎嘉的名字,和一个陌生的名字写在一起。
  “这个赵婧是谁啊?”有人好奇。
  “新转来的?”
  “高三了都有人转学?”
  “谁啊?”徐帅大大咧咧地走过来,扫了一眼,给女生们解惑,“是我隔壁姐姐高考没发挥好,来插班的,瞎猜啥呢。
  宁中每年都会单独开复读班,不过学校师资有限,配的比普通班稍微低一点。
  有些家长会找熟人和关系,把孩子插到普通班里,也不算稀奇事。
  黎嘉听完,便默默往自己的位置走。
  桌子空着,同桌的小姐姐还没来,她刚放下书包在外面坐好,戴坤便靠着桌子站在过道。
  “怎么回事啊?”他躬身盯着黎嘉,有点不悦,“你让老徐换的座位?”
  “我不知道。”黎嘉低垂着脑袋,心虚。
  她当然没跟徐老师提过这件事,但爸妈那晚谈话后,可能真的找了徐老师。她不知道爸妈是怎么说的,有没有说戴坤的坏话,但相处融洽的同桌俩忽然被分开,她觉得很愧疚。
  仿佛自己是只白眼狼,忘恩负义。
  心里很难过,却不敢说实情。
  黎嘉片刻后抬头,对上戴坤的目光,竭力不露心虚。
  “可能是徐老师习惯了你单独坐,有空位就把我调开吧。”
  怎么可能!
  换成以前,老徐怕他欺负同桌这么安排,戴坤会信。
  但上学期他跟黎嘉相安无事,而且俩人学习成绩蹭蹭地往上窜,老徐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换座位?
  老徐巴不得他跟同桌齐头并进,给三班争光呢。
  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戴坤皱着眉头,盯着黎嘉,洞察她的心虚躲闪。
  “你想换座位,对不对?”他凑过去,声音低沉不悦。
  黎嘉慌忙摇头,“不是啦。”
  一看就是说谎,都不敢看他。
  戴坤有点生气,举起饮料灌了两口。
  旁边黎嘉低着头翻书包,过肩的头发扎成马尾,柔软地搭在后颈。她的脖颈很好看,肌肤白腻,姿态曼妙,一段红线不知是系了什么东西,延伸进少女鼓起的领口,引人遐想。
  片刻后,她从书包翻出一摞卡片。
  “这学期的单词卡提前做好了,这是你的。”她看着戴坤,眼底歉然。
  戴坤没做声。
  黎嘉又说,“就算不是同桌,也能互相帮忙的,对不对?”
  对他大爷啊!
  换上好脾气好耐心,强迫自己认真点学习拿个高分,他想要的可不止是互相帮忙。
  戴坤心里烦躁,对着黎嘉那双眼睛,又生不起气来。
  黎嘉咬了咬唇,把一摞单词卡片推过去,声音柔软,“戴坤,先好好学习吧。希望成绩早点超过我。然后……”
  然后考到同一所大学。
  那个时候,她应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两边为难了。
  后面的话黎嘉没说出来,想收回手,指尖却被戴坤轻轻按住。
  他买的是冰镇的饮料,一路拎到教室,指腹仍旧凉飕飕的,却很用力,几乎是钳住她的手。
  戴坤盯着她的眼睛,脸臭臭的,眉峰微挑。
  “会很快的。迟早把你换回来。”
  黎嘉的新同桌赵婧是个挺和气的女生, 大概是高考没发挥好心情郁闷, 除了刚来时跟黎嘉打个招呼外,几乎没怎么说话。
  倒是熊畅没想到黎嘉会跟戴坤分开,还特地跑过来跟黎嘉聊天。
  问起换同桌的原因, 黎嘉只能说是徐老师的安排,原因不明。
  熊畅在跟徐文韬成为同桌之前也被老徐突然换过位子, 后来猜到是她跟同桌自习课老聊天被老徐看见,很淡定地接受了。
  这回见黎嘉被换位子,便猜测是老徐发现了这同桌俩的奸情,分开晾一晾。
  八卦了会儿,又郁闷地耷拉脑袋。
  “惨了, 你换到这里, 这学期的英语课讨论怎么办……”
  “这个……”黎嘉想起戴坤和徐文韬对英语讨论的冷淡,爱莫能助,“保重啊。”
  “好想哭!”熊畅一脸的生无可恋。
  补课的第二天,是高三誓师大会。
  所谓誓师大会就是动员会,高三年级所有学生和老师都聚到学校最大的多功能厅,总结上学期的功过得失, 说一下高考的重要性, 调动每个人的紧迫感, 正式进入高考战斗状态。
  十几个班级的近千名学生挤在一起,盛夏里呼吸都觉得闷热。
  厅里的空调坏了还没修, 周围临时调的几台风扇卖力地转,却仍驱不走暑气。
  黎嘉两只手臂搭在桌上, 眼睁睁看着小臂变得潮湿,冒出细细的汗,脑袋也被蒸汽熏着似的,昏沉难受。
  讲台上老师还在动员,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快晕过去了。
  校长动员完毕,年级主任讲了一长串的话,然后清清嗓子。
  “……这次动员会上,学校决定对上学期每个班成绩优异的同学给予奖励,每个班三位同学,大家要以他们为榜样,努力学习!”
  这话说完,被暑气蒸得生无可恋、被冗长讲话虐得昏昏欲睡的学生们总算打起精神。
  沉闷的座位上,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期末考试成绩都是第二学期开学的时候公布,昨天就有人在讨论什么时候贴成绩单,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比起得知名次后例行公事的奖励,这样卖关子的方式多少添了点趣味。
  让有可能挤进班级前三的人都挺期待。
  台上,年级主任已经开始念名字。
  “一班……”
  “二班……”
  “三班孙建宇,673分,年级第二名。黎嘉665分,年级第五名。戴坤665分,并列年级第五名,请上台领奖。”
  “四班……”
  年级主任的声音还在回响,三班这边却几乎炸开了锅。
  “两个年级第五!我没听错吧!!靠,都好厉害啊!”
  “就是啊,黎妹和戴神这也太厉害了,都快追上孙建宇了吧。”
  “坐火箭了这是……果然都有学霸光环!”
  “老徐这次该高兴死了。”
  “哈哈哈三班威武!都他妈太帅了!”
  年级里十几个班级,学霸成群,以前三班的孙建宇稳居前三,时琳偶尔挤进前十,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这回黎嘉同桌并列第五,年级前十就有三个是三班的,这得多厉害!
  简直太给三班长脸了!
  哗啦啦的掌声响起,徐老师很早就知道名次了,很欣慰地坐在最后排的一群老师中间,脸上难得带笑。
  黎嘉热得脑袋发昏,听着那一堆窃窃私语惊叹羡慕的第二第五,有些胸闷。
  进礼堂的时候没人知道会有这个环节,熊畅拉她坐在正中间,免得说话开小差被老师抓到。
  结果投机一时爽,往外走的时候简直想哭。
  左右两边都有二十多个座位,她从女生多的这边挨个往外走,桌椅间逼仄狭窄,要不是身材苗条,还不知道要出多少汗。
  班上女同学大多友好,在她经过时都会恭喜一下,黎嘉还得哭丧着脸笑说谢谢。
  最外面坐着的是时琳,两人那回说开之后,关系缓和了一些,在教室碰见会打个招呼,班级集体活动的时候也不再刻意避开彼此。
  这会儿黎嘉一身汗地走出来,时琳好像不太开心,低着头,默默侧身让开。
  黎嘉也没管她,擦了擦汗走到台下,另一边戴坤也正好晃过来,都没多看她。
  一群老师们盯着,两人也没说话,等齐孙建宇后上台领奖。
  黎嘉掌心汗腻,都快握不住那滑溜溜的荣誉证书。
  浑身热得难受,脑袋也不像平常清醒灵光。
  下讲台的阶梯有点高,黎嘉一脚踩下去,身体晕乎乎地晃了晃。
  她以为要摔倒,害怕当众丢脸,慌里慌张地扶旁边的墙。
  后面戴坤迅速伸手,捞住她胳膊。
  他的掌心也有汗,却沉稳有力,扶着她走了两步,才低声问:“不舒服?”
  黎嘉摇了摇头,小声说:“谢谢。”
  “这么客气。”
  “我以为……”黎嘉想起刚才戴坤的目不斜视,眸光微黯,咬了咬唇,“我以为你在生气。”
  嘿,她倒是委屈起来了。
  他像是会跟她计较的人吗?
  戴坤看着她苍白的脸,细密的汗布满额头,就连刘海头发都打湿了。平常顾盼有神的漂亮眼睛,这会儿也无精打采的,脸颊倒是红润,却明显偏于病态。
  手指握着她的手臂,那里也热出了汗。
  显然是让着坑爹的礼堂给蒸的。
  他索性接过黎嘉的荣誉证书,经过三班时,一块扔到潘岱松跟前,扶着黎嘉往外走。
  众目睽睽之下,黎嘉有点窘迫意外,“去哪啊?”
  “透气。”戴坤没好气,“再待下去,迟早中暑热晕。”
  他身高腿长,因为经常锻炼,体格也很好,扶着黎嘉那细弱的胳膊,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黎嘉拗不过他,也不敢挣扎惹人注意,只好摆出病恹恹的姿态,一步步往后排走。
  走道两侧都是各个班级的学生,对戴坤的大名如雷贯耳,也或多或少听过这两人的八卦。
  以前还以为那只是谣传,却原来,两人关系真的不一般哎。
  一道道目光偷偷瞟过来,意味深长。
  黎嘉没精神理会,跟着戴坤直奔最后排的徐老师。
  徐老师当然也看见了,等两人走近,看见黎嘉那煞白的小脸儿,立马猜到原因。于是让戴坤送黎嘉去医务室,喝点药,纳凉休息-
  出了多功能厅,周围没了旁人,那种心慌气闷的感觉就淡了许多。
  去医务室还要经过一段太阳暴晒的路,这会儿没准地面都是滚烫的,黎嘉不想再受虐,找了个清静没人的角落,两只手按在光滑冰凉的的墙壁。
  这地儿是个隐蔽的拐角,太阳晒不着,贴在墙上,还算凉快。
  她站了好半天,头上的汗才慢慢收敛,脸色也不想刚才那样苍白。
  戴坤已经去买了两瓶冰镇的饮料过来,给黎嘉塞在手里降温。
  掌心湿腻腻的汗化为水珠滚落,凉爽蔓延,一分分驱走暑热。
  戴坤也热得不行,一口气灌下半瓶冰饮,“还去不去医务室?”
  “不去了。”黎嘉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听说医务室解决中暑都用藿香正气水,还不一定管用。才不要去喝那么难喝的东西呢,我又不傻。”
  戴坤乐了,“那就在这躲着?”
  “嗯,等凉快点再回去好了。”黎嘉低头,摆弄手里的冰饮。
  她的短袖也汗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窈窕的轮廓。
  戴坤心猿意马,灌了两口饮料,扔掉空瓶。
  黎嘉也小口小口的喝,忽然笑了笑,“哎,你这回居然考了665?年级名次窜了好大一截呢。我发现徐老师看你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
  “你不也是。”戴坤靠着墙壁,侧头看她,“记得咱打的赌吗?”
  黎嘉笑着低头,“记得。”
  记得就好。
  戴坤懒散转身,侧靠着墙壁。
  角落里只有两个人,墙壁隔开外面的燥热喧嚣,也隔开可能从别处投来的目光。
  咫尺距离,她背贴在墙壁安安静静地站着,细碎的头发扎进马尾,耳边肌肤又嫩又白。暑热消退后肌肤恢复血色,汗意未尽,水润柔软。
  戴坤忍不住抬手,指腹落在黎嘉脸侧。
  那么柔软、亲近,轻轻碰触,像是有细微的电流传遍全身,令人心颤。
  黎嘉正拧瓶盖的手僵了僵,想躲,却没动。
  有那么一瞬的安静,戴坤低头看着她,胸膛渐渐靠近。
  黎嘉眼眸微敛,目光所及,是戴坤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干净好看。心里有点慌乱,感觉很微妙,害羞又贪恋,隐秘而大胆,她咬了咬唇,睫毛轻轻颤抖,乖巧又诱人。
  戴坤喉结动了动,克制住低头亲上去的冲动。
  “我记得——”他盯着黎嘉的脸颊,喉咙有点干涩,“你输了得叫我哥哥。”
  “胜负还没定呢。”暧昧过后的心慌,黎嘉依旧垂着脑袋。
  戴坤唇角挑起,“怎么没定,我赢了。”
  “哪有?只是出了总分,物理成绩还没出呢。这分数,肯定比期中考得好。”黎嘉总算抬头,语气里全是不服气。触到他的目光时,却又像是触到火炭,莫名脸红了下,垂眸躲开。
  戴坤挑了挑唇。
  “不信我们打赌,这回我肯定能比期中考得好,总分能继续比你高。”
  他徐徐说完,喉咙里低笑,“这话是你说的,对不对?”
  是这样吗?
  黎嘉不甚确信,蹙眉想了想,好像当时得意忘形,确实这么说了来着。
  这样的话……
  不管物理成绩如何,总分这一条上,她就输了。
  黎嘉心里咯噔一声,犹豫着抬头,就见戴坤唇边噙着笑,俯身凑近。
  “那么——”他的指腹再度落在她脸颊,轻轻摩挲。
  “乖,叫哥哥。”
  逼仄凉爽的角落里, 安安静静。
  黎嘉暑热才退, 对上戴坤那暧昧的眼神,脸上又发热起来。
  她有些懊恼,想把戴坤那只在她脸上作恶的手拍掉, 才碰到对方手腕,便被戴坤轻而易举地反手握住。
  五指修长而有力, 牢牢钳制。
  他依旧侧倚墙壁,却就势将黎嘉按在墙上,半个胸膛笼罩过来。
  “愿赌服输啊同桌,”他很得意期待的样子,耳朵往这边贴过来, “叫声哥哥给我听。”
  “戴坤!”黎嘉脸蛋通红, 想挣扎,却拗不过戴坤的力气。
  何况他靠得实在太近,她动作幅度稍微大点,没准能亲到他侧脸上去。
  黎嘉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恨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侧脸。
  陌生却又熟悉的气息,是教室里看过无数次的轮廓, 这会儿却让人心里怦怦乱跳。远处依稀传来吵闹嘈杂的声音, 大概是动员大会结束, 一群人要顶着烈日回教室去。
  黎嘉生怕有人过来,看到这情形。
  心里挣扎了片刻, 又挨不过“愿赌服输”四个字。
  清秀白腻的脸颊阵阵发烧,她咬了咬牙, 声如蚊讷。
  “哥哥。”
  极低极低的声音,混着她柔软暖热的气息,一起落入耳中,窜到心里。
  戴坤握着她细腕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喉头一阵干涩。
  “叫什么?没听见。”
  “喂!我都叫了。”黎嘉气恼。
  戴坤低笑,转过脸来,盯着黎嘉的眼睛,厚着脸皮耍赖,“我真的没听见。再叫一次。”
  “不。”
  “就一次。”
  “戴坤!”黎嘉躲都没处躲,情急之下试着踢他搡他。可惜戴坤岿然不动,甚至还抽空捉住她另一只手腕,在她耳边淡定威胁,“不叫的话,我们就在这耗着。”
  这什么人嘛!
  黎嘉都快哭了。
  仿佛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黎嘉心里又慌又气,扛不住戴坤的厚脸皮,只好退让。
  “那……哥哥。”她又叫了一声,怕戴坤耍赖,咬字很清晰。
  戴坤满意,惯常淡漠的眼睛里全是笑意,盯着她,应了一声,“乖。”
  说着,应诺松开桎梏黎嘉的两只手。
  黎嘉得了自由,心里气不过,捏拳在他胸前砸了一下,然后抽身赶紧走。
  戴坤挑眉跟在后面,看着她快步走路,马尾轻轻擦过白嫩的脖颈。
  啧,叫得真的好甜哦。
  还想再听。
  在没人打扰的地方,为所欲为地听-
  一整个下午,黎嘉都没理戴坤。
  倒不是真的生戴坤的气,毕竟他就那德行,披着张高冷的皮,私下里老是不正经地欺负人,她早就看透了!
  她就是觉得懊恼,气自己当时太得意忘形,结果给挖了这么个大坑。
  当天晚自习结束后,黎嘉没等戴坤,背着书包就先跑了。
  回到家里,还是觉得气不过,一会儿后悔自己口出狂言,一会儿又懊恼觉得不该加总分的那句坑自己,偏偏这种事还没法跟人说,气得她画了两幅素描,都是少女奋起暴走校霸的场景,英姿飒爽。
  画完后,神清气爽,开心睡觉。
  第二天,各科的卷子陆续发了下来。
  黎嘉各科都算是稳重有进,语文英语依旧领跑全年级,数学也稍有进步,看来上学期的努力毕竟没有白费。
  下午第二节课是物理。
  其他课的卷子都是老师让课代表拿去发的,物理老师独树一帜,每回都是亲自发卷子。
  他在年级里以刻板和高标准严要求著名,对每个学生都很关注。成绩稍有退步的学生领卷子时收回意味深长的目光一枚,觉得惭愧忐忑,之后大多会更加努力的学习。
  卷子挨个发下去,轮到黎嘉的时候,向来刻板的物理老师还罕见的笑了一下。
  “卷子答得很好,继续保持。”
  黎嘉赶紧点点头,拿到卷子看了看,总分97。
  ——期末考试是按照单科考的,物理满分是100。
  大概是卷子真的简单,班里这回除了戴坤和孙建宇之外,还有两个满分的人。
  黎嘉以前物理成绩不太好,这个分数算是很不错的了。
  于是满意的往座位走,随便翻了翻卷面。
  这一翻,就发现不对劲了。
  明明她的大题一道都没扣分,选择题之类的也全都答对,怎么会只有97分??
  她瞪着眼睛,将大题挨个对了一遍,没有任何扣分的地方。然后看前面的题,全都正确,选择题填答案的地方也是鲜红的30分。
  没扣任何分数啊,那她这97……
  黎嘉揉了揉眼睛,来来回回将卷子翻了好几遍,最后郁闷地看向最顶端分数栏的97。
  然后,她的目光在总分下面的那一栏顿住。
  登记各部分题目得分的那个表格里,她的选择题那一栏,赫然写着鲜红瞩目的27。
  27分?不是30分吗?
  黎嘉目光一紧,看向选择题那里,30分鲜红耀眼。
  我去!!这谁干的啊!!
  明明她选择题全对是满分,填表干嘛只写27嘛!那3分是被抄成绩的人吃了吗!
  黎嘉瞪着可恶的数字,心里几乎想咆哮。
  她的满分!
  她这辈子第一次拿到的物理满分!
  足以嘚瑟很久的,闪闪发光的物理满分!
  就这样……被断送了啊!
  心里咆哮抓狂了好半天才接受这个事实,刚拿到卷子时满心的喜悦也被这阴差阳错的笔误搞得消失殆尽。
  黎嘉郁闷地趴在桌上,喝水压惊。
  坐在前面的徐帅转过身来,“小学霸,卷子给我对对答案呗?”
  “哦。”黎嘉眼睛都没抬,把卷子递过去。
  徐帅眼粗,没发现其中蹊跷,对完答案还卷子,见黎嘉没精打采的,还调侃,“将近满分啊,厉害,真厉害!”
  黎嘉勉强勾起个笑容。
  明明就是满分啊TAT!
  想哭……
  几排之外,戴坤靠着窗台,百无聊赖地在纸上乱画。
  不习惯,很不习惯。
  以前独霸课桌,想睡觉睡觉,想伸腿伸腿,不乐意让别人侵入一星半点。
  这会儿整张桌子回到他手里,却空空荡荡,难受得要命。
  没人帮忙擦桌子,没人帮忙擦眼镜,帮忙整理书包。
  没人写纸条给他,低声提醒他注意听课,找不到笔的时候也没人递给他。
  手臂伸出去,碰不到她的胳膊,习惯性看向旁边,没有那抹清秀的身影。闻不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也听不到她课间跟熊畅八卦时的轻声细语。
  他像是突然被人遗弃在这里,形单影只,孤独得可怜。
  戴坤觉得郁闷,不自觉地看向侧前方。
  他的小同桌也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看不清表情。徐帅那厮竟然还明目张胆地转头跟她说话,那厮在说什么?
  戴坤眸光微沉。
  桌上的卷子随意一扔,看都不想再看。这回题目比较简单,他闭着眼睛都能拿满分,这成绩自然没什么可惊喜的。
  甚至连讲台上物理老师的讲解都变得枯燥起来。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好不容易听见下课铃响,便晃出教室。
  在楼道绕了一圈,从前门进来,自然而然地停在了黎嘉桌子跟前。
  黎嘉还是那样没精打采地趴着,手指头握着笔,随便翻了物理书的一页,把方块汉字里的空间一点点涂黑,搞得那一页跟麻子似的。
  换了同桌也不习惯吧?
  戴坤挑了挑眉,修长的双腿靠在他桌上,“考得怎么样啊?”
  “别提了。”黎嘉郁闷。
  “很惨?”
  “才不是!”黎嘉想起来就觉得委屈,生平头一个满分被人凭空吃掉,换谁都得生气。她抬头看了眼戴坤,忽然觉得很想跟他诉苦,于是把卷子掏出来,“你看啊。”
  戴坤接过,扫了一眼,“很不错啊,全对。”
  “你看总分嘛。”黎嘉郁闷。
  哦?戴坤扫了一眼,立马看出端倪,“我操?怎么回事?”
  “谁知道啊。”黎嘉委屈死了,“明明是满分,给我搞成这样。好不容易考一次的,讨厌。”
  戴坤拿着那卷子,也忍不住笑,“好了,放学买好吃的安慰你。”
  “吃什么?”
  “随便你挑。”
  唔,如果能换来一顿美食的话,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了。
  黎嘉心情变好了点,又问了问戴坤的单科成绩,他的语文和英语也提高了些,化学生物复习过后也提了一截,这让她很欣慰。
  两人聊了会儿,戴坤见她不再郁闷,放心地回座位。
  黎嘉收了卷子取下节课的教材,取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
  等等!
  既然她的物理本该是满分,那么,她的总分也该变成668分,比戴坤高了3分。
  所以她跟戴坤打的那个赌,她其实是赢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天下午下课后, 戴坤带黎嘉去附近找好吃的。
  回学校的路上, 黎嘉茶足饭饱,跟戴坤保持着两步的距离,慢悠悠地提起来, “对了戴坤,还记得咱俩打的赌吧?”
  昨天他还追着讨彩头呢, 怎么可能不记得。
  戴坤斜睨,“怎么?”
  “当时我说什么来着?”黎嘉学着昨天戴坤讨债时那欠揍的语气复述了一遍,“我重新算了一遍,加上物理吞掉的那3分,我的总分668, 确实比你高。所以, 打的赌是我赢了。”
  “这不算。”戴坤轻描淡写。
  “怎么不算?”黎嘉急了,两步赶到他前面,回过身摆出不肯退让的架势,“你请我吃饭,就是承认了我物理满分。愿赌服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戴坤无言以对。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那里, 黎嘉那分数是抵赖不掉的。
  戴坤的卷子又没被判错, 不可能找出3分加上。
  他毕竟是横行宁中的大佬, 连孟起宋驰远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不敢招惹,哪好意思叫她小姐姐?
  戴坤咬死了不认, 手插裤袋懒洋洋的姿势,“打赌的事已经结束了。”
  “哪有!”黎嘉胜券在握, “昨天你拿着错的分数吓唬人,我还没讨利息呢。告诉你,判错的案子都能翻出来重判,更别说这个了。说话要算数知道么。”
  哟?这么张牙舞爪的?
  兔子急了也能龇牙咬人呢。
  戴坤唇边抿了笑,跨前两步,微微俯身。
  “所以……你打算怎么讨利息?嗯?”
  “……”黎嘉往后躲了躲,“好好说话。”
  “就是在好好商量啊。”戴坤跟紧她,想起昨天逼仄角落里的差点压着她亲上去的姿态,神情都暧昧起来,“原样还给我吗?我一定配合。”
  什么呀!这个人真是……
  黎嘉一巴掌拍向他肩膀。
  戴坤笑着躲开,“怎么样,算利息吗?”
  黎嘉瞪他,气哼哼的,对戴坤偶尔的无赖态度简直束手无策。
  戴坤心情好极了,吹着晚风继续走。
  黎嘉小跑两步追上去,“反正打赌我赢了。”
  “不算。”戴坤腿长,两步就甩下她。
  黎嘉又追,“说话要算数!”
  “不算,不算。”
  “喂!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黎嘉继续追,没想到前面戴坤突然停下脚步,她没刹住,差点撞到他背上。
  抬起头,对上戴坤藏着点笑的目光,忍不住笑着推他,“戴坤你怎么这么无赖呀。”
  好软好软的语气,因意外的碰触而慌乱,因他的无赖而懊恼,又无可奈何。
  戴坤笑而不语,伸手在她脑袋轻轻摸了下,捋平被风吹乱的发丝。
  路的一侧是宁中的操场,高大的柳树长垂,夕阳毫无阻滞地洒在身上。
  傍晚的风拂过,带着暑热的余韵,不知是哪里的花开了,空气里有淡淡好闻的花香。
  而她笑着看他,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站在拂动的柳枝下,纤秀白皙,柔软的连帽短袖上印着折耳兔,跟她一样软萌可爱。
  清秀的身影被夕阳拉了细长的身影,面容被夕阳蒙了淡薄柔暖的光。
  校园里的广播站有人放歌,轻快的节奏之后,歌声在校园上空飘荡。
  “琥珀色黄昏像糖在很美的远方
  你的脸没有化妆我却疯狂爱上
  思念跟影子在傍晚一起被拉长
  你慌乱的模样
  我微笑安静欣赏
  ……”
  戴坤以前不喜欢这类歌,现在忽然觉得,听着很不错-
  没有讨到彩头,黎嘉并没有气馁。
  反正有的是时间,她就不信戴坤能一直厚着脸皮抵赖下去。
  俩人回到教室,晚自习还没开始,一群人围在潘岱松那里,叽叽喳喳的。
  原来是在掰手腕。
  潘岱松是班里的篮球大佬,本身手劲也不小,连着掰了几个,所向披靡。
  黎嘉出去打水,正好熊畅也在操场逛完了回来,见到她就问,“刚才去哪啦?”
  “吃饭啊,还能去哪。”
  “嘿嘿,我可是看见了。”熊畅笑眯眯的,“跟戴神一块出去还一块回来,那会儿我跟灵灵在操场玩呢,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就是……”黎嘉无可抵赖,只能承认,“他欠我一顿饭,刚才兑现了。”
  “哎哟喂。”黎妹揽着她瘦弱的小肩膀,“我说黎妹,你俩不会是在那个吧……”
  “啊?”
  “就是……那个啊。”
  “……”这个意味不明的指代让黎嘉有些无语,于是摇头,“如果你说的那个是我理解的那个的话,那不是。”
  “你理解的那个肯定不是我说的那个。”
  “什么那个这个?”许茵突然从后面冒出来,一脸好奇。
  熊畅倒是被提醒了,“刚才去哪啦?我和灵灵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就是考得不太好,有点郁闷,去学校后面的树林走了走啦。”
  许茵目光闪了下。
  “然后呢?”
  然后……她就遇到了孙建宇。
  帅学霸发现她哭了之后,安慰她别太看重一两次成绩,两人顺便聊了会儿天。
  许茵唇角翘起来,没说实话,“然后就回来上课了啊,不然干嘛。”
  熊畅:“……”
  黎嘉:“……”
  那你脸上那丝神奇而甜蜜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进了教室,潘岱松又战败了一位男同学,在那里猖狂大笑,“还有谁啊,不服来战!”
  教室里爱玩的男生大半都试过了,输得咬牙切齿。
  熊畅经过讲台,随手捡个粉笔头丢过去,“喂,得意啥呢。”
  “掰手腕,立于不败之地!”潘岱松扬眉,“要试试吗?”
  “……我又不傻!”
  “让着你呗,你两只手。”
  这还差不多。
  旁边几个男生见不得他那副天下无敌的嘚瑟样子,怂恿熊畅试一试。
  熊畅玩的时候挺有好胜心,想了想,在潘岱松对面坐下,“来。”
  两人摆定姿势,潘岱松常打篮球,手臂晒得有点黑,竟然有挺好看的肌肉线条。熊畅没啥章法,两只手给他握得死紧,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死扛着没让潘岱松压下去。
  僵持了那么几秒,熊畅脸蛋都憋红了。
  潘岱松嘴角动了动,鼓着的力气稍稍松懈,被熊畅渐渐掰倒。
  周围一片喝彩声,熊畅秀眉微挑,“让你得意!”
  潘岱松也跟着乐呵呵地笑,“让你的。”
  “嘁,鬼才信。”
  说完,起身回座位。
  黎嘉跟过来看完热闹,也习惯性往戴坤那边走。
  走了两步才猛然意识到,她的走位早已调到了别处,戴坤已经不是她同桌了。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流过,她下意识看向小组末尾的戴坤。
  那位背靠窗台,懒洋洋地坐着,左手搭在桌上。
  见她看过来,还抬手勾了勾手指。
  黎嘉撇了撇嘴,回自己座位去-
  晚自习后回家的路上,黎嘉旧事重提。
  她这样不屈不挠,戴坤再厚的脸皮也撑不住,肩上挂着书包,有点无奈,“看着同桌的份上,就不能免了这点债吗?”
  “你先追究的呀。”黎嘉理直气壮。
  路上有人遛狗却没栓狗链,那只体格不小的萨摩耶晃着晃着,便朝黎嘉看过来。
  黎嘉有点怕大狗,下意识往戴坤背后躲了躲。
  戴坤顺手将她护在身后,凌厉的眉峰微挑,手握成拳,骨节轻响。
  那只萨摩耶大概是察觉来者不善,贴着路边默默地溜远。
  戴坤遂回头问黎嘉,“救命之恩,能抵消吗?”
  “……你觉得呢?”
  “小同桌,讲点道理好吗。”戴坤很无奈,“我那是合理要求,你这不合理。”
  黎嘉摇头,“那不管。快,快叫小姐姐,哈哈哈。”
  让不可一世的戴神叫姐姐,那滋味想想都美妙,嘿嘿!
  晚上九点,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
  路灯昏黄的光芒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晚风吹过来,旁边树叶悉悉索索作响。
  戴坤脚步一顿,一双深邃的眼睛盯住她,“那就——”
  他舔了舔牙,品尝美味似的,缓缓凑近,目光在她脸蛋逡巡。
  一寸寸地,从眉眼挪到红嫩的唇瓣。
  “真叫了?”
  “嗯……”
  黎嘉竟然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犹豫了下,随即点头,小声,“叫啊。”
  戴坤目光一错不错,唇角挑了抹笑,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里竟然有那么些宠溺的味道。
  “小姐姐。黎嘉小姐姐。”
  微热的呼吸落在脸上,他手插裤袋俯身,双眸炯亮。
  黎嘉对着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又一次,忍不住地,脸红了。
  为什么,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让她有一种,被戴坤调戏了的感觉?
  明明是她赢来的,为什么和想象中摘取胜利果实的得意不一样?
  隐隐有种被他占了便宜的感觉……
  不过,被戴神叫小姐姐的感觉,真的是很美妙。
  嘿嘿。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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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员会之后, 黎嘉最初还担心那天多媒体厅里戴坤扶着她的时候, 会有闲人拍照挂到贴吧,周末偷偷上网看,见里面风平浪静, 不由松了口气。
  后知后觉地点开戴坤那篇声明帖,忍不住勾起唇角。
  这家伙做事真的是, 很让人放心了。
  没等她喘息两天,适应一下假期补课的节奏,雪片般的试卷便飞了过来。
  高三的紧迫感也在不知不觉中压到身上。
  黎嘉和戴坤不能坐同桌,却也不妨碍互相帮忙学习。
  戴坤身边的位子始终空着,黎嘉常会跑过去请教题目, 顺便跟熊畅扯淡聊天。
  上下学的路上, 笑闹之余背背单词课文,戴坤收了那副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态度后,英语水平竟然提升了不少。
  就只是语文成绩依旧不温不火。
  毕竟这门课重在积累,不是一两天就能突击提高的。
  很快八月将尽,杨哲意气风发地飞赴帝都。
  大概是想激励黎嘉,临走的前一天, 他还特地约黎嘉和两位朋友出去吃饭, 让她好好学习, 别太有压力,也不能掉以轻心。
  学霸的光环笼罩过来, 黎嘉深感任重道远,喝下了那碗鸡汤。
  结果戴坤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了这消息, 有天晚自习后回家,提起了这事。
  “那个杨哲,跟你很熟?”他问得漫不经心。
  黎嘉也没多想,“认识很久了,是很熟啊。”
  戴坤觑她,“还挺喜欢跟学霸玩。”
  哎哟,这话听着怪怪的。
  黎嘉秀眉微挑,“对呀,有意见?”
  “没意见,不过——”他微微侧身,语气有那么点试探的味道,“你喜欢这款?”
  “……”
  黎嘉没想到他会扯到这上头去。
  大概是跟戴坤日渐熟悉,被他欺负的次数太多,她笑了下,小眼神儿里故意藏着点挑衅,“喜欢的人嘛,总不能比我弱,对吧?”
  戴坤将她看了会儿,忽然伸手,将她两只手腕握住,轻而易举的拧到背后。
  然后笑问:“比如这样?”
  “喂!”黎嘉大窘,挣扎着掰开他没太用力的手指,“我是说学习成绩啦!”
  “哦。”戴坤收回手,低笑了下。
  “论成绩,也能比你强。”
  黎嘉撅嘴,两只手抓着书包带,轻轻踢开旁边一粒石子。
  过了会儿,又忍不住偷偷牵起唇角。
  如果,有个人陪着她朝更好的方向努力。
  不是很好吗?-
  排满的课程和成堆的试卷压迫之下,时间过得很快。
  仿佛只是一转眼,便是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天气渐渐转凉。
  国庆之后重阳节,宁中每年都会组织学生登山。
  登山地点选在城郊的文峰山,那座山顶修了座小寺庙,里面供着文曲星,每年都有很多人带着孩子去。
  而爬过那座山的人,没几个想去第二遍——那座山实在是太高了。
  所以孙天奇宣布了这消息之后,三班几乎响起齐刷刷的女生哀嚎声。
  “能不能换地方啊,那座山能爬死人吧……”
  “我想请病假了都。”
  “上回我表哥去爬累得半死,女生上不去吧……”
  “救命,我想哭!”
  此起彼伏的抱怨声,黎嘉也是一脸绝望,“那座山爬上去再下来,腿都没法走路了吧。”
  “嗯,去年我爬过一次,腿疼了一周。”赵婧咬着笔杆,叹气。
  黎嘉哭丧着脸,“怎么办……”
  不管情愿与否,没人能更改学校的决定。
  为错开人流,重阳节的前一天,全校学生在宁中集合后,乘大巴前往文峰山。
  到了山脚下,大巴车一溜排开,黎嘉刚走出车门,便被炙烈的阳光照得眯了眯眼,赶紧拿遮阳帽戴上。
  深秋时节,气温倒是凉爽下来了,风吹过漫山的树,只觉秋高气爽。
  熊畅抬头看着高耸的山峰,一声哀嚎,“真的是要走上去吗?学校这也太狠了吧。”
  “就是啊,去年那座山还没这座高呢,爬完瘫了好几天,上楼梯腿肚子都打颤。”许茵想起来就绝望。
  姜灵灵却嘿嘿一笑,望着山顶跃跃欲试。
  她的体格不错,耐力也很好,周末没事干的时候还老约同学去登山长跑,无所畏惧。
  有人期待有人犯愁,嗡嗡的说话声里,班长孙天奇站在车边大喊——
  “三班的,在这儿排队。排队啦!”
  好不容易聚齐,便把一摞号码牌递给熊畅,让她挨个分给大家。
  这些号码牌是学校统一做的,按每个班的人数拿号,待会登到山顶,会有老师登记每个号码的抵达时间。再按照各个班级出发时间一统计,拿班级平均耗时评比名次,颁发各种奖品。
  形式变成比赛,就不能跟上次去游玩时那样慢悠悠地晃了。
  等老师掐了时间一声令下,一群人便往山路上冲。
  黎嘉起初是跟熊畅姜灵灵并排走的,跟大部队走了一小队,便明显觉得体力不支。
  这哪里是爬山,前面那些家伙几乎是在小跑着上坡啊!
  她咬牙追了一阵,实在跟不上,只好放缓步速。
  回头一看,已经有七八个女生跟不上,气喘吁吁地在后面挣扎了。
  前面男生们已经打闹着走远了,有人转过身来,扯开大嗓门喊,“我们先走了,女生们慢点爬都别掉队啊。”
  ——如果不是特殊原因,班级有人掉队的话,是会扣分的。
  黎嘉就算做不到为班级争光,也不想拖后腿,怕体力消耗太快,跟着一群女生组团走。
  没多久,四班的男生们笑闹着超过她们,甩开长腿冲到前面。
  然后是五班的……六班的……
  好在都是男生和少数体能好的女生。
  憋着股劲爬到山腰,已经有人支撑不住,越走越慢。
  姜灵灵早已没了踪影,熊畅虽然抱怨,体格倒不错,也冲到前面抢时间去了。
  黎嘉和许茵难姐难妹,都走得满头大汗。
  许茵实在撑不住,两只胳膊扶着膝盖喘气,“不行了……不行了,我得歇会儿。”
  “喝口水?”
  许茵话都懒得说了,灌了两口,朝黎嘉挥手,“别管我,你先走吧。”
  “那你跟后面陈佳她们走哈。”黎嘉歇了片刻,咬着牙继续走。
  身体当然很疲惫,但只要不是小跑,咬咬牙还是能匀速爬的。她没再看后面,也没看遥远的封顶,只管盯着脚底下的地面,一步步往前走。
  身边陆续有人超过,不过许茵和陈佳她们还没赶上来。
  黎嘉手里的水瓶几乎见底,只能省着喝。
  喉咙渐渐干燥,汗水从腮边滚下来,后背的衣裳都湿透了。
  山路上的风却渐渐凉爽,偶尔走过拐角,能吹得人精神振作。
  抬头一看,不知不觉中,峰顶已越来越近。
  她甚至还超过了二班一群爆发过又后继无力的女生,棒棒的!
  暗自打了打气,闷头继续走,迎面却有人逆向走来,步履如风,穿着校服的双腿修长。
  都赶着去山顶抢时间休息,居然有人这时候下山?
  黎嘉觉得意外,盯着多看了两眼。
  等等,那双鞋子,好像……还很熟悉!
  她愕然抬头,正好对上戴坤的眼睛。
  汗水打湿漆黑的头发,惯常淡漠凌厉的眉眼也带了潮热汗意,单薄的T恤贴在劲瘦的腰腹,挺拔的身板逆风而来,超帅。
  黎嘉喘着气,呆呆看他。
  戴坤手里拎着两瓶水,在她面前驻足,调侃。
  “挺厉害啊,还以为你在最后。”
  黎嘉愕然,“你……回来干嘛?先往山顶冲呀。”
  果然……
  她以为男生走得跟她一样慢啊?
  戴坤哂笑,拧了瓶盖递过来,“我都登顶了,不然哪来的水。”
  “唔,厉害!”
  黎嘉下意识接了,咕嘟咕嘟灌了两口,才问:“你要下山了吗?”
  戴坤没回答,看她小口小口的喝水,还递了张纸巾让她擦汗。
  等她喝够了,才转身朝她伸出手。
  “干嘛?”黎嘉没明白。
  戴坤挑挑眉,也没多说,直接抓住她的手拉着,甩开长腿在前带路。
  有戴坤拉着, 爬山的路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山路上还有成群的同学奋力往前走, 黎嘉怕被人看见不好意思,一直低着头。
  烈日仍在头顶,风却渐渐凉爽, 手心里汗水潮热,戴坤的手握得很紧, 修长的手指捏住她,沉默前行。
  好不容易抵达山顶,登记了时间,黎嘉几乎累瘫。
  附近都是累得半死的学生,三三两两的休息, 或躺或坐。
  黎嘉就地坐下, 歇了会儿,才勉强被戴坤拉着站起来。
  “去哪啊?”她两条腿还在发软。
  戴坤没事人似的,“随便,这儿太吵。”
  “也是。”黎嘉扫了一圈,小声嘀咕。
  这儿离终点最近,爬上山的同学几乎都围在这里休息。后面还有好多班级, 只会越来越挤。她看了一圈没见熊畅, 于是拖起沉重的脚步, “那找个荫凉的地方吧。”
  于是出了人群,跟着戴坤走远一些, 找个背光的地方坐下。
  文峰山很高,虽然爬着累, 看风景却是绝佳的。
  两人并肩坐着,山风微凉。
  坐了快大半个小时,有同学拿着大喇叭过来喊,让一到九班的先带队下山,免得山顶人多老师们顾不过来。
  喊了好几遍,散落休息的人渐渐汇聚,黎嘉翻身爬起来,“走啦戴坤,排队。”
  戴坤一动不动,“赖会儿呗。”
  “别赖了。”黎嘉远远瞧见徐老师的身影,催他,“老师都来找人了。”
  戴坤浑不在意,两条长腿微屈,只抬眉看她,伸出一只手。
  “干嘛?”
  “拉我起来啊。”戴坤懒洋洋的,“知恩图报知道吗?”
  “……挟恩不图报懂么?”黎嘉无奈,还是伸手拽他。
  拉了两下纹丝未动,这家伙沉得很,赖在地上稳如泰山。
  黎嘉看出他是故意的,双目怒瞪。
  戴坤瞧着圆溜溜的眼睛,忽然受伤使力,伸手一拽。黎嘉毫无防备,被他拉着身子前倾,直接摔进他怀里去。那家伙稳稳接住,手臂揽着她后背,嘴边噙着笑,“啧,这么不小心。”
  “戴坤!”
  “好了,别生气。就是商量个事儿。”
  黎嘉别开目光不理他。
  戴坤握着她的手,凑在她耳边低声商量,“同桌,搬回来吧。真的。”
  有片刻安静,风轻云淡,日影高悬。
  他爬山后满身的汗干了,手指拿矿泉水洗过,干净温暖,怀里有熟悉的气息。
  黎嘉怕被人看见,红着耳根赶紧爬起来,“先排队啦。”
  “哎真的,考虑一下。老徐不会有意见。”戴坤赶紧站起,大步跟在身后。
  黎嘉不答,往前跑了两步,忍不住笑了笑。
  其实……她也想跟他坐同桌啊。
  从陌生到熟悉,疏离到亲近,躲避气恼到无奈纵容,甚至刚才,戴坤那样恶作剧似的欺负她,也生不起气来。
  是越来越喜欢他了吧,所以步步退让,情不自禁。
  甚至心生贪恋。
  可她不能搬回去。
  忙碌紧张的学习下,能分在其他事情上的精力实在有限。
  徐老师当初调座位,肯定因为她爸爸。如果她擅自搬回去,老师或许不会介意,可如果爸爸妈妈知道这件事,肯定会不问青红皂白地批评,甚至提出其他不合理的要求。
  ——不管她成绩如何出彩,爸爸都会禁止她早恋。
  没有任何解释、商量的余地。
  上回她跟戴坤一起回家,被爸爸看见时,他还唠叨了几句。
  她不想再为这件事纠结费神,跟爸爸做毫无意义的争吵。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她照样可以向戴坤请教题目,给他讲解英语语法,催着他背单词课文,说一些作文的技巧。
  只不过,没法坐在一起,帮他做些举手之劳的事而已。
  只不过,转过头看不到他的侧脸,拧不开水杯时没人帮她了而已。
  只不过,戴坤一个人坐在角落……
  看着有些孤独……而已。
  黎嘉叹了口气,想起戴坤独自趴在桌上睡觉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
  从口袋掏出一颗奶糖,剥了塞进嘴里,甜味稍稍驱散难过。
  戴坤已经到了身侧,朝她摊开手掌。
  黎嘉很有默契地掏出来一颗递过去,戴坤却倏然收手,倾身靠过来,微微张开嘴巴。
  ……幼稚。
  黎嘉悄悄翻个白眼,剥了糖衣,喂给他。
  戴坤眉眼浮起点笑,声音含糊,“很甜哦。”
  算了,暂时不换就不换吧。
  反正上课的时候,他能从后面看见她。
  也是很好的-
  集合后下山,虽然不费力,下坡却走得人腿疼。
  黎嘉走到山脚才看到熊畅,她不知是什么时候下山的,正坐在荫凉里咬雪糕。
  见黎嘉过来,立马招手。
  “黎妹你刚去哪啦?都不接我电话。”
  熊畅挪出个位置拉着黎嘉坐下。
  黎嘉腿还酸呢,皱着眉头,“怕手机累赘,放包里了,在车上呢。你下来很久了?”
  “也就刚才。”熊畅伸开两条腿,“快揉揉腿,不然明天得难受死。”
  黎嘉依言,从小腿到大腿慢慢捏了一遍,那股酸痛才淡了一点。
  一群人在山脚下晃荡聊天,吃掉学校统一订的便餐。
  到下午的时候,年级主任组织高三的学生先回。
  大巴车从荫凉里开过来,冷气开得充足,黎嘉来的时候坐在前排,小背包还在座位上放着,很好找。旁边熊畅才想坐到她身边,眼角余光瞥到身后某个人,赶紧识趣地让开,坐到隔壁。
  戴坤甚为满意,径直坐在黎嘉旁边。
  黎嘉还在那里翻着书包念叨,“我还带了牛肉粒,小熊你要不要……呃,戴坤?”
  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戴坤面不改色,“给我来一包。”
  黎嘉取了一小包给她,又给隔壁的熊畅她们扔了一大包过去,然后取了耳机,慢吞吞地嚼牛肉粒。
  吃到一半,忽然想起来旁边的某人,又取下一只耳机。
  “你听吗?”
  “嗯。”戴坤侧头,耳朵伸过来。
  黎嘉:“……”
  爱听不听!支使她上瘾了还。
  耳机被扔在他怀里,戴坤顿了一下,侧头觑着她,不说话。
  过了片刻,黎嘉察觉不对劲,瞥过去,正好对上戴坤的目光。
  对视片刻,她默默垂眸。
  算了,跟他计较什么嘛。
  黎嘉又把耳机捡起来,给他塞到耳朵里。
  戴坤总算满足,正好孙天奇挨个给大家发水,顺手帮黎嘉拧开才递给她-
  爬山实在太耗体力,大家上车后就开始睡觉,车厢里安安静静的。
  黎嘉补充了点食物,也撑不住,靠在椅背闭目养神。
  耳机里是舒缓的钢琴,随着大巴车轻微的颠簸,催人欲睡。
  意识渐渐飘远,朦胧里嗅到熟悉的气息。
  恍惚想起上次去春游的时候,也是她跟戴坤坐在一排,有生疏的距离感。那时候俩人才认识,戴坤身上有很淡很淡的烟味,靠在窗台上眉峰微挑,她便不敢招惹。
  此刻回想,似乎已很久没闻到那偶尔传来的极淡烟味了。
  他是戒烟了吗?
  或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是会像刚见面时的忧郁大佬那样,独自吹风抽烟?
  他的心里,好像藏着很多事情。
  黎嘉猜不出答案,只觉得累极了。似乎有只手落在她肩头,扳着她身子微微一摆,正好靠到什么东西,撑住脑袋。
  她轻蹭了蹭,安稳睡着。
  很久没有动静,她的呼吸渐渐均匀。
  睡觉时手指不自觉地松开,水瓶往外滚落。
  戴坤眼疾手快,迅速接住,停了片刻,没见黎嘉有动静,显然是睡得挺沉。
  紧绷的身体微微松懈,他扶着黎嘉的脑袋,稍微挪了挪,面朝窗外,侧身靠在椅背上,挡住另一边的视线。
  黎嘉的脑袋很自然地靠在他肩窝,整个人几乎靠在他怀里。
  窗外风景掠过,黄叶如波纹起伏。
  这一方逼仄的空间中只有彼此,他将她抱在怀里,无人察觉。
  低头拨开她垂落的碎发,她的肌肤很白,细如洁瓷。睫毛如鸦羽轻阖,秀巧的唇鼻,嫩白的脸颊,如果亲上去,一定柔软得要命。
  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过。
  甚至那天将她困在角落,还差点亲上去。
  而此刻……
  戴坤盯着她的唇瓣,喉结滚了滚,忽然低头。
  唇落在她眉心,比想象中的还要美好。
  脑子里窜出疯狂缠绵的念头,他想挪到她唇瓣,试着,舔一舔。
  逼仄隐秘的角落, 戴坤侧身隔断所有视线。
  怀里的黎嘉爬山太累, 这会儿睡得很熟,靠在他怀里,又乖巧又安静。
  戴坤竭力克制, 胸膛微微起伏。
  目光在她脸蛋逡巡,片刻后, 终于没忍住,唇瓣慢慢往下挪。从眉心到鼻梁,在柔软脸颊蜻蜓点水般触了一下,最终压在她的双唇。
  戴坤呼吸微顿,唇瓣轻轻摩挲, 试着舔了舔,
  柔软温暖,那滋味美好得要命。
  比无数次梦到的,还要叫人心颤。
  他不自觉地收紧手臂,怀里的黎嘉大概觉得不舒服,轻哼了声,靠在他胸前挪了挪脑袋。
  就那么点轻微的动作, 戴坤却像遇到山崩地裂的动静, 猛然坐直身子。
  后脑磕在椅背, 心里擂鼓似的咚咚直跳。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好在黎嘉没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继续靠着他睡。
  戴坤却是睡意全无。
  僵直着坐了片刻,舔了舔唇, 像是还能尝到她的气息。戴坤看着怀里的人,片刻后,唇角勾起。
  靠,他这么紧张干什么?-
  隐秘的亲吻藏在逼仄的角落,除了戴坤,无人知晓。
  登山过后,紧随而来的是第一次月考。
  黎嘉以一分的优势领先戴坤,两人再度携手霸榜,占领年级第三和第四。跟班上大学霸孙建宇的差距,也由最初的将近五十分,缩小到只有四五分。
  成绩公布的那天,不出所料,引起一阵阵吸凉气的声音。
  时琳看完成绩便默默走开,倒是孙建宇见到戴坤的时候,说了声“恭喜”。
  戴坤中午出去踢球出了身汗,将校服外套拎在手里,神情懒散。
  听完道喜,挑了挑眉,“不怕我抢了你宝座?”
  “那就抢呗。”孙建宇倒是看得开,“反正高考是看全省排名,又不只是我们学校。你跟黎嘉追上来,我这压力全都变成嗖嗖的动力了。继续加油啊,坤哥!”
  “嘿,你也是。”戴坤在他肩上拍了拍,有点彼此勉励的意思。
  啧,大学霸就是大学霸,眼界比时琳那妹子开阔多了。
  他甩开两条长腿晃进教室,看见成绩单上并列的两个名字,觉得无比顺眼。
  经过黎嘉座位的时候,她趴在桌上,正在看一张明信片。
  戴坤将手里的大果粒放在她桌上,随口问:“什么东西啊?”
  “杨哲寄的明信片。”黎嘉递给他,“漂亮吗?”
  明信片是从P大寄来的,画了最经典的湖和塔,水波里婆娑柳枝拥着塔影,确实很漂亮。
  随手翻到背面,是几行峻拔流利的字——
  “参加社团后有缘认识了几位北社的师兄,很浓厚的诗词氛围,你会喜欢的。塔下宜观月,湖畔好读书,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你梦想的地方。别偷懒,加油!”
  这语气……
  总觉得杨哲像知道黎嘉的很多想法一样。
  他都不知道黎嘉藏着的小梦想呢。
  戴坤来回看了两三遍,才将明信片放回她手里。
  离下午上课还有半小时,教室里没几个人,戴坤俯身压低声音,语气酸溜溜的,“他倒是挺了解你的?交情不浅啊。”
  “认识很多年了好么。”
  “多少年?”
  “……”黎嘉笑着收起明信片,没回答。
  戴坤追问,“他有没有……嗯?”
  “什么呀!”黎嘉看着那暧昧的眼神,一瞬间便猜出了戴坤的意思,好笑地摇头,“没发现你比我还能脑补。”
  她跟杨哲是很熟,当初一起准备作文竞赛,也曾聊过各自的爱好,对将来的想象。
  那时候黎嘉还小,虽然成绩也挺突出,不过北清那样的地方仍旧很遥远。
  哪怕现在她窜到了年级前排,杨哲也做了很好的榜样,她依然觉得,那个地方,只能出现在暗戳戳的期待里。之前跟杨哲吃饭,他应该是看出她的不自信,才会这样鼓励。
  而至于戴坤猜测的,根本就是没影子的事。
  杨哲要真对她有意思,早就该表露出来了好么……
  没事儿瞎脑补!
  黎嘉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取出张英语辅导的报纸,“喏,圈出来这几题都作对的话,昨天说的知识点就没问题了。别做错哦。”
  “小看人。”戴坤随便扫了一眼,回到座位做题。
  笔在指尖轻轻打旋,目光落在题目,心思却难以集中。
  脑海里残留那一排远道而来的字,晃来晃去。
  戴坤记得,好像是七月的时候,有一回孟起约了个局,叫了已经毕业的几个朋友。其中有个男生是杨哲他们班的,挺眼熟。
  一伙人喝酒扯淡,提起刚过去的高考,难免说起那位惊才绝艳的学霸杨哲。
  有女生很好奇,说杨哲长得也帅成绩好脾气也好,追他的妹子一大把,就没挑个中意的吗?
  那男生喝了酒,嘴上没把门的,于是摆出知情人的八卦姿态——
  “杨哲有喜欢的女生,哪会看上别人。”
  “那也没见他跟谁在一起啊。”
  “怕影响她学习,一直藏着没说吧。考完那天班上聚餐,那家伙喝多了,大半夜给那女生打电话呢。啧,连着打了三四遍都没人接,杨哲暗恋得苦啊,喝了酒差点哭出来。”
  “卧槽!这都行……”女生差点瞠目结舌。
  “怎么不行?藏得越深心里越苦,你还小,不懂。”
  “嘁,那女生谁啊?”
  “鬼知道。杨哲给她存的名字就一个字——她。这他妈让人怎么猜?”
  “……”
  一伙人没八卦出个结果,很快揭过话题。
  戴坤那时候已经挺留意杨哲,不知怎么就记住了。
  现在想来,杨哲备注的那个“她”,莫非就是黎嘉?
  这念头冒出来,戴坤有些烦躁,却又无从发泄。
  下午课间黎嘉过来检查答案,十道题竟然错了三道,于是狠狠打击了戴坤一下。
  戴坤看着她那挑衅得意的小模样,郁闷得咬牙。
  这死杨哲!
  不盖住他那点光环就难出这口恶气!
  总得考个市状元,给小同桌见识见识-
  月考后很快就是期中考试,作业和试卷压在头上,时间过得飞快。
  黎嘉慢慢发现,比起刚开始认识的同桌,戴坤好像变了挺多。
  上课很少再睡觉,哪怕懒得听语文老师的催眠曲,也会拿着笔低头思索,大概是在啃化学生物。课堂睡觉的频率也低了很多,有一回英语课堂小组讨论,他还代替一脸苦逼的熊畅发言陈述,简直惊呆众人。
  唯一不变的,是他依然那么帅。
  有时候手插裤袋走过楼道,眉峰冷厉淡漠,仍然能拿气场开道,畅通无阻。
  黎嘉甚至觉得,他大概也是跟她转学时那样,突然想通决定用功了。
  而戴坤的努力用功,显然也卓有成效。
  期中考试结束后,黎嘉被英语老师抓到办公室当苦力,批改试卷。
  学校内部的试卷当然管得不严,密封线纯属摆设,姓名学号都很清楚。
  英语卷子改起来最容易,除了作文之外,剩下的能很快搞定。
  黎嘉闷头劳动了一个小时,将最后一个单项分数填完,抬头活动了下脖子,抱着水杯取暖。
  天气已经很冷了,教学楼外面的树叶被风雨卷走大半,远处几棵银杏也早已转了颜色,满目阴沉里,零星坚守的黄叶随风乱摆,像是随时能北风刮成秃枝似的。
  旁边的暖气热烘烘的,隔开外面的寒意。
  她喝了两口热水,将试卷上填的分数挨个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轻吐了口气。
  办公室里安安静静,几位老师都有课,剩她被剥削了自习课当苦力。
  倒是个光明正大偷懒的机会。
  黎嘉并不急着回去,翻出自己的卷子看了看,错了一道完形填空和一道阅读。对照正确答案想了想,阅读的问题倒是找出来了,是她疏忽,而完形填空的那道题……
  看了好几遍也没明白为什么正确答案是C而不是B。
  而通常情况下,英语老师对这种也说不清楚原因,只能含糊过去。
  唉,有时候觉得出题人其实挺坑爹的。
  答案来得生硬,还不给任何解释。= =
  翻出戴坤的卷子,分数让黎嘉有些惊讶。
  除去作文,前面几部分的分数竟然有110分,他这回作文写得跟平时差不多,等老师改完,总分应该能有130。
  还真是进步神速啊。
  不错不错。
  黎嘉对着他的卷子傻笑了半天,看着快到下课时间了,才回教室。
  因为老徐这个时段在别的班有课,没法来查三班的自习,氛围就轻松许多。
  大概是天阴容易犯困,好几个人趴在桌上睡觉,从后面看,趴到了一大片。
  目光落向窗边,戴坤的位子空着,书包还在,桌上放着盒酸奶,还是她离开教室时的样子。
  所以……这家伙是翘了自习课吗?
  黎嘉不由蹙眉。
  戴坤已经很少翘课了,外面天阴着,这么冷的天气,他去了哪里?
  一直到晚自习下课, 黎嘉都没见戴坤的踪影, 连书包都没人来取。
  已经很久没见他这样了。
  黎嘉有些担心,趁课间的时候去找潘岱松,“老潘, 戴坤呢?”
  “不知道啊。”潘岱松抓了抓脑袋,“打电话没人接。你也联系不上?”
  “嗯, 发短信不回。”
  “奇了怪了……这家伙去哪了。”潘岱松嘀咕。
  戴坤不理他这很正常。
  以前那家伙翘课出去打架喝酒,短信电话轰炸一律无视,也经常玩消失。
  但是不理黎嘉,这就不正常了……
  除非戴坤没带手机。
  或者,是出了什么事。
  潘岱松下意识往戴坤座位看了看, 总觉得心里不安。平常哪怕戴坤懒得回来, 也会让人递话过来,让他帮忙把书包拎回去,今天却没有半点动静。
  不会真的出事吧?
  潘岱松拿不定主意,“要不我问问徐老师?”
  “好。”黎嘉跟着他出了教室。
  翘课什么的对戴坤来说是常事,只要他别整出幺蛾子,徐老师应该不会计较。
  可要是戴坤真出了什么事却没人发现, 那可不是玩的。
  两人找个僻静的角落, 潘岱松打电话跟徐老师汇报情况, 没说两句就沉默了,过了会儿, 便低着头答应,“嗯……嗯……好的, 老师放心……嗯……好,老师再见。”
  挂断电话,黎嘉立马问:“怎么样?”
  “那个……”潘岱松目光闪了下,“坤哥有点事,已经跟老师请假了。”
  “应该不严重吧,徐老师没具体说。放心啦,要是有事的话,徐老师不会这么淡定。”
  也是哦,徐老师虽然刻板严肃,却很关心学生。
  他既然叫潘岱松放心,那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黎嘉稍稍放心,联系不上戴坤,也就没碰他书包,原样放着。
  谁知第二天清早,仍旧不见戴坤的踪影。
  徐老师来上课,看见那空荡荡的座位也没说什么,只是下课后把潘岱松叫过去谈话。等中午下课,潘岱松过去收拾了书包,拎着就往外走。
  快到教室门的时候,见黎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满脸疑惑。
  他到底没能硬着头皮无视,隔着课桌问,“黎妹你还不去吃饭?”
  “你去哪?”黎嘉不答反问。
  “那个,给坤哥送书包。”
  “戴坤他怎么了?”
  “啊……他呀,昨天喝大扭了脚,这几天请假了。”
  是吗?黎嘉狐疑,直觉潘岱松在隐瞒什么。
  于是转头就给戴坤发短信,“戴坤,别装死了。快出来!”
  她还是头一回用这种蛮横的语气找他。
  所以当戴坤躺在医院里,点开短信看完后,足足愣了两秒钟。
  修长的腿一屈一伸,右腿缠了纱布,浓烈的药膏味道冲得很。
  戴建明就坐在病床旁边,一张脸沉得像是腊月寒冰,“……逞强也该有限度,幸亏伤得不重,要是打成骨折,你打算在这里躺两个月?都高三了还这么冲动,那些都是什么人,混社会的地痞流氓,招惹他们做什么?受了伤,你得耽误多少事情!”
  “这不没骨折吗。”戴坤盯着手机,神情冷淡,“我明天出院。”
  “软组织挫伤是闹着玩的?不行!”
  “回家自己擦药,养着。”戴坤声音有点僵,“你工作忙,不用管我。”
  “你伤成这样,我怎么能不管!”戴建明敲着床沿,“乖乖给老子在医院躺着,大夫不松口就不许出院,我每天晚上过来检查。这么大人了,别叫人担心。”
  呵……现在知道关心他了?
  很多年前,当他和妈妈在家里望眼欲穿,当妈妈抱着重病发烧的他四处奔波,戴建明却大半年都不露面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担心?
  戴坤唇边挑起嘲讽的笑,没做声。
  父子俩无话可说,戴建明坐了会儿,拜托认识的医生多加照顾,起身走了-
  戴坤脸色很难看,闭着眼睛躺了好半天才睁开眼,然后想起黎嘉那条短信。
  他觉得有些心虚。
  摸出手机,看着昨晚的几条短信,是黎嘉问他在哪,怎么不来上课。说他这回英语考得很好,回头得给她请客。试探完了又没耐心,问他怎么连晚自习也翘。
  可以想象她当时懊恼担心的样子。
  而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昏暗偏僻的巷子,十几个人混着拳打脚踢,凶狠又无所畏惧,跟学校里的氛围迥异。
  那种事她肯定会害怕。
  而私心里,戴坤也不希望黎嘉知道这件事。
  戴坤想取根烟点上,手塞到裤袋里,空空荡荡的。
  这才想起来,被黎嘉在放学路上念叨几次后,他已经试着戒烟了,火机和烟都不在身边。
  心里有些燥闷,他只能取旁边的水杯灌两口,深吸口气。
  然后手指跳跃,慢慢打字。
  “同桌有吩咐?”
  黎嘉很快就回了,显然有点着急——
  “老潘说你受了伤,严重吗?发个地址,我下午过去看看。”
  操?潘岱松这孙子竟然招了?不至于吧,明明叮嘱过的。
  戴坤心里一紧,正想着怎么圆过去,黎嘉又一条短信飞了过来。
  “喝多了扭到脚,我怎么就不信呢?”
  呼……
  还好孙子懂事,没露底。
  戴坤仰靠在枕上,拨通黎嘉的电话,只说是还在医院,明天会回家,休息几天就能回去上课。至于受伤的原因,当然是按潘岱松说的,是喝多了扭伤脚,还着重描述了下那膏药有多难闻,他这辈子都不想碰第二次之类的。
  黎嘉性子单纯,并没起疑,让他好好养伤,别乱折腾。
  挂了电话没多久,就见宋驰远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见戴坤面色不善,他有些愧疚,“坤哥,怎么样了?”
  “软组织挫伤,养半个月就行了。你呢?”
  “我这没事,就是孟起伤得重,骨折了不能动,手机也被他爸没收了,差点当着医生暴揍一顿。”宋驰远在病床旁的椅子坐下,看着戴坤那抹过药后微微泛红的小腿,有些愧疚,“昨天把你牵扯进来,真是对不住了。”
  “操。”戴坤扯了扯嘴角,隔了片刻又问,“到底怎么杠上的?”
  孟起那家伙虽然混,却挺有分寸,学校里横行霸道,碰上混社会的地痞,向来都躲着。
  昨天那架势,徐诚那伙人连家伙都带了,有多深仇恨似的。
  宋驰远垂着脑袋,满脸沮丧地叹了口气-
  三班的教室里,黎嘉这两天上课总有些心神不宁。
  戴坤在的时候没觉得怎样,现在那个角落陡然变空,心里却觉得有些难受。课上到一半,总是忍不住往那边看看,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似的。
  可连着两天戴坤都没出现,发短息或者问老潘,都说是扭了脚在家休养。
  她也只能做好笔记,等戴坤来了给他补补课。
  已经入了冬,几场风刮过,吹在脸上有刺骨的凉意。
  周五放学的时候天阴着,浓云扯絮似的堆积,看样子快下雪了。
  黎嘉已经换上了薄薄的羽绒服,脑袋藏在帽子里,围巾手套全副装备。熊畅没她那么怕冷,看她武装成这样还嘲笑了两句,说按黎嘉这架势,到了年底得穿成北极熊才行。
  黎嘉撅着嘴巴没理她。
  北极熊就北极熊么,总比冻感冒的好。
  结果回到家,秦璐拿出给她新买的羽绒服,竟然真的有点像北极熊。
  黎嘉看着镜子里被臃肿衣服包住的脸蛋,哭笑不得。
  她的衣服很多都是秦璐买的,除了偶尔款式颜色不合意,尺寸长短都没问题。所以有时候秦璐逛街,看到适合黎嘉的,不用试穿就能买回来,黎嘉也都乖乖穿着。
  可这件款式真的是……
  黎嘉转着圈儿看了看,然后对上秦璐那双明显很满意的眼睛。
  唉,算了,北极熊就北极熊吧,保暖就好。
  反正到教室脱掉羽绒服,她仍然是身材苗条的妹子一枚。
  黎嘉心里默默安慰了两遍,才接受了这件衣服,回到书桌前写作业。
  作业写到一半,书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她也不知怎么的心里一紧,连忙掏出来看,果然是戴坤发来的。
  “周末有空吗?给我补补课呗。”
  一贯懒散的语气。
  然而比起前两天的心神不宁,这短息却像是安慰剂似的,让她心里忽然踏实下来。
  黎嘉没拒绝,回他,“去图书馆吗?”
  “不用。来我家。”
  过了两秒,又解释似的发过来一条,“我伤还没好,不宜走路。”
  黎嘉:“……好有道理。那好吧。”
  周六清早醒来已经八点半了, 掀开窗帘, 外面果然堆了厚厚的一层雪。
  这是今年入冬的第一场,看窗台上的积雪大概能有一寸厚,恐怕是无声无息地下了整夜。
  屋里暖气烧得很热, 黎嘉抱着被子赖了大半小时床,才爬起来洗漱。
  秦璐今天去公司加班, 早饭做好了放在微波炉旁边,贴了纸条让黎嘉热热再吃。
  黎嘉照办,吃到一半的时候,戴坤的短信就飞了进来。
  “起床没小懒虫?”
  你才懒虫!天天趴桌上睡觉的大懒虫!
  黎嘉默默哼了一句,回他, “一个小时后到。”
  下雪天其实并不算太冷, 黎嘉戴上帽子手套出门,路上的积雪还挺厚。对面的几株紫丁香早已被秋风卷尽落叶,这会儿枝头堆满积雪,倒像是开了满树晶莹的花。
  她随手揽了枝上的雪捏成一团,边走边玩。
  到戴坤家门口,那雪球被磨得只剩鸡蛋大了。
  门铃一响, 片刻后有人来开, 黎嘉还以为是戴坤呢, 掏出背后的雪球就想往他怀里扔,看到门口闪出一张中年妇女的脸, 硬生生刹住,藏回背后。
  不是说戴坤的妈妈不在宁城吗?
  这是……
  那阿姨倒是笑眯眯的, “你就是黎嘉同学吧?快请进来,外面冷。”
  黎嘉乖巧答应,偷偷把雪球扔在门口。
  进了屋换鞋,那阿姨很热情的样子,“小坤已经等着了,你先帮他补课,我做些东西给你们吃。嗳,你有没有想吃的?阿姨什么都会做。”
  “不用的阿姨,我吃完饭过来的。”黎嘉不明底细,一脸乖巧。
  阿姨笑着指了房间给她,然后进了厨房。
  黎嘉这还是头一次来戴坤家,最直观的感觉就是——空荡。
  客厅其实不算特别大,但几乎没摆什么家具,中间是沙发茶几,靠墙的一座大架子上摆着各种模型,飞机、战斗机甚至长得像航天器的东西,最边上是拿巴克球堆出的许多几何模型,一眼看过去很酷。
  角落里悬着沙袋,旁边有黑色的手套。
  除此之外,就几乎没什么东西了,显得屋里空间很大。
  她瞥了几眼过去敲门,戴坤已经在书桌旁坐着。
  外面天寒地冻,他在家休养,身上只穿了件灰黑色的短袖,领口挺宽松,露出好看的锁骨。漆黑的头发修剪过,两鬓整齐干净,给眉眼添了几分凌厉的味道。
  电脑椅朝着门口,他靠在里面,朝她挑眉,“进来呗,客气什么。”
  熟稔又散漫的语气驱走稍许初来乍到的局促。
  黎嘉双手揪着书包带,进去扫了一眼,“先补哪个?”
  “英语吧。”戴坤将期中考卷拎出来,皱眉,“看着头疼。”
  “不过这次你考得不错诶,除了听力有点惨,其他的错题没多少。”黎嘉脱掉外套,在他旁边椅子里坐下,先翻他考卷,“啧,作文得分也不低嘛。”
  戴坤笑了笑,靠近她身边,“你偷偷看过我卷子了?这么关心我。”
  “嘁,英语卷子是我改的好不好。”黎嘉搬开凳子,离他远一点。
  屋外阿姨敲了敲门,端了切好的水果和热茶进来。
  戴坤接过,还挺礼貌地道谢,“谢谢阿姨。这边没事了,你休息会儿吧。”
  所以是请了阿姨照顾这位病患,而不是他妈妈呀。
  黎嘉不知怎么的就松了口气,戳着水果慢慢吃,从选择的错题开始讲起。错题不多,讲起来也快,阅读几篇文章过了一遍,加上纠错题,半个小时就搞定。
  戴坤的课本作业都被潘岱松搬了过来,讲完卷子,顺道把这几天英语课的知识点理了一遍。
  黎嘉虽然爱偷懒,投入学习的时候却很专注。
  纤秀的胳膊撑在桌面,手里的笔圈出重点,讲得细致认真。她的声音很好听,念英语时也有种软糯的味道,尾音半卷,悦耳得很。
  学校外不用扎马尾,过肩的头发披散,捋在耳后,露出白嫩的耳垂。
  睫毛羽扇似的垂落,侧脸轮廓很漂亮。
  戴坤目光一半落在课本,一半落在她脸上,看她嫩唇翕动,眼睫轻颤。
  她认真专注的时候,真的很迷人。
  从声音到神态,乃至紧紧握着笔杆的手指,哪里都迷人。
  有那么一瞬,戴坤甚至觉得如果骨折了也不错,就可以天天骗她来这里,单独给他补课。
  上午讲了英语和两篇知识点挺密集的文言文,结束的时候,阿姨已经做了饭。
  戴坤直接拿电脑椅当轮椅,滑到饭桌旁。
  黎嘉看得一脸惊奇,“不是就崴了脚吗?这么夸张。”
  戴坤面不改色,“小心一点,恢复得快。”
  “……”
  黎嘉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崴脚坐轮椅的。
  饭后休息,戴坤给黎嘉秀了下他满架的模型。
  比起教室里淡漠高冷,仿佛对身外之事都漠不关心的姿态,他提起这些模型的时候,语气神情都带着点兴奋。乃至于黎嘉看了几样,都被他感染,拿着架战斗机的模型爱不释手。
  黎嘉空间感不太好,对照图纸,里面的构造看得晕头转向。
  反正周末有大把的时间,戴坤索性取了些零件,当面演示给她看。
  修长的手指灵活摆弄,散碎的零件渐渐成型,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黎嘉坐在沙发里,隐约觉得,她仿佛看到高冷淡漠外表下藏着的,戴坤的另一种性情。
  熟练而精准地操作,眼睛里却藏着光芒,锋芒内敛、笃定沉着,仿佛他摆弄这些的时候,心里藏着更广袤的地方。
  有一种,比通今博古、侃侃而谈更吸引人的魅力-
  整个周末都在补课和作业里度过,黎嘉原以为戴坤第二周会来上课,结果他仍旧请假。
  这就奇怪了。
  一般崴脚后只要别严重到脚踝之类的地方骨折的地步,休息几天就能痊愈。
  戴坤这都快一周了,还是没法来上课?
  她记得戴坤酒量很不错的,那次生日被人灌了不少,却还是清醒着回家。
  这次他是喝了多少,才会崴脚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关于伤势,戴坤难道是在哄她?
  怀着这样的疑惑,第二个周末去戴坤家补课的时候,黎嘉特意留意了下。
  讲完题休息的时候,便随口提起,“你这伤还没好?”
  “嗯,还得养一个星期。”
  “这么严重?”黎嘉放下笔觑着他,“不是崴的吧?”
  “……”戴坤假装没听见,戳了块苹果往她嘴边送。
  黎嘉躲开,“你说实话啊,怎么受伤的?”
  “就是崴的。”戴坤一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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