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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你是我不能说的秘密(虐心现实文)【言情小说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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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你是我不能说的秘密(虐心现实文)
2014年最争议、最虐心、最动人爱情篇章!有一种爱,有关风花雪月,无关道德沦陷。1000万“薇迷”疯狂转载推荐!缠绵时如张小娴般细腻深情,决绝间如亦舒般痛入骨髓! 作者简介: 文安初心忆故人,女,80后。擅长细腻、古典的笔法刻画都市情感。《秘密》是文安的首部作品,作者用真挚而细腻的笔触讲述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秘密》在网上连载时引发巨大反响,无数读者热捧热议,连载首月点击量即突破500万。
内容简介: 我们的故事,开始得并不美好,在误会里辗转,在挣扎中徘徊。第一次的逃离,被命运之绳再次牵绊;第二次的逃离,被自己的心锁再次锁牢,第三次的逃离,被彼此痴缠的情丝束骨紧绕。你对我说:倾尽一生,我不放手。我对你说:君心我心,不负相思。只是前世相思,今生难赴,你的深情,我的沉沦,终究逃不脱命运的审判。有一种距离,能跨越生死,却无法飞过忘川。曾与你看,庭院海棠,并池鸳鸯,如今唯余,天高烟色,寂寞秋凉。曾与你看,早春四月,好雨满堂,如今唯余,一川萧索,孤灯夜长。如果,你将我们的故事遗忘,那么,就让我的回忆,诉说地老天荒。
第一章人生初见因缘起是情还孽费思量 第二章情丝缕缕存傲骨 染血朵朵祭离殇 第三章故土难回身是客 京城再入心仓皇 第四章再与君逢心向暖 恐陷深潭别潇湘 第五章两两相望情难忘 依依怅惘意断肠 第六章爱到深处起卑微 你方唱罢他登场第七章艾云情入薄命司 张萌魂断秋日长 第八章曲延回转初试探 灯花瘦尽一诺偿 第九章善谋者成事疏情 迷糊人助友反伤 第十章若耶溪畔双剪影 绍兴城中并鸳鸯 第十一章牡丹亭外谁解意 生日夜里独彷徨 第十二章友情杯盛爱情酒 心困囚笼身困墙第十三章步步算计口难辩 声声抱歉泯祸殃 第十四章他人之手可解忧 新桃旧符思茫茫 第十五章邵琦新愁伏祸端 周亦旧恨翻波浪 第十六章一帘幽梦故人归 四月芳菲共霓裳 第十七章柳条折尽话离别 死生契阔同担当 第十八章一心既话得昨昔 唯爱做伴好还乡第十九章伏低做小惹心酸 夜半时分起微恙 第二十章天鹅蛋糕偿愧疚 花月琴音道寻常 第二十一章掌执爱女意难平 痛失骨肉情寒凉 第二十二章青山何处埋艳骨 中秋归乡遭嫌谤 第二十三章为情尽抛亲恩去 却迎风雨起苍黄 第二十四章大厦倾覆悲歌散 文安初心情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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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生初见因缘起 是情还孽费思量(一)合欢花开的夏天,北京桑拿天肆虐的日子。6月底,我大学毕业了。当穿着学士服拍过意气风发的毕业照,流着泪在毕业聚餐上醉得一塌糊涂的日子都过去后,生活变得匆忙,却又有些手足无措。我的书报资料都当废纸给卖了。收拾了最简单的行李,却找不见最简单的住处。学的国际法,不好找工作。政府部门挤不进去,一般的公司需求少。找了大半年,还是没结果。离校的日子越来越近,宿管阿姨已经给我最后通牒——三十号必须搬出去,否则把我的行李当废品扔出去。好言好语地打发了阿姨,关上门我蹲在地上无助地哭了。我的家在南方一个普通的小县城,爸妈开个小店铺卖杂货,我一直努力读书,想让他们不要那么辛苦。可是,还是这么无力。一次次地被拒绝,我不知道还有哪儿能去。窝在被子里哭了一宿,第二天早晨才发现眼睛肿了。那天有个面试,是某品牌白酒的北京经销处。牌子很大,北京的办事处很气派,招个文员,虽然专业不对口,我已经死马当活马医了。这种公司应聘了不下二十个,却是屡屡败北。那天也不抱什么希望。换了件紫色的小西服,衣领上镶了水钻,配了件黑色的裙子。及肩长发就那么散着,我皮肤很好,白净细腻,眼睛很大,嘴唇薄薄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蛮喜欢的。好朋友艾云说我其实是个大美人,只是不爱说话,又总喜欢闪躲别人的眼神,所以才总是默默无闻。说到自己的性格,虽然温柔和顺,却也沉默少语,喜欢自己看书,自己上自习,很少主动和别人交流,所以朋友也没几个。艾云是最好的闺密,她活泼开朗,工作已经定好了,在家外贸公司。那天,上午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衣服上的水钻折射出熠熠的光彩。当我茫然又懵懂地抱着简历走进那家气派的公司,我不知道,我的命运将在那里发生刻骨的转折,一切,都从那天,开始变得不平常起来。负责招聘的叫莫子清,三十出头,很干练的人。那天是初试,我的表现很一般,回答问题平淡无奇,自己也感觉状态不好。我是最后一个,子清面无表情地和我说着:“好了,回去等通知吧。”另一个面试官出去接电话了,只剩我和子清,我随口问道:“公司会解决住宿吗?”我的问题让子清一愣,大概两三秒,看我的眼神有了丝悯然,问道:“学校什么时候清人?”“后天。”我咬了咬嘴唇。他似乎想说什么,又改口:“回去等通知吧。”看着他平静的面容,不带一丝波澜,失望再次涌上心头,离最后的期限,只剩一天了,我不知怎么应对那即将到来的驱逐,偌大的北京,多少次的尝试,终究没有一个地方,能安放一个弱小的我。眼睛不知怎么忽的有点酸,抿着唇努力冲他笑笑,说声:“再见。”第二天下午,我在屋里面对着打好包的行李,却不知该去往何处。正满心仓皇,忽然接到了子清的电话,通知我三天后准备复试。我有些意外,连声道谢,他忽然问我:“找到住的地方了吗?”我叹口气,回道:“没有。”他沉默了几秒钟,说道:“你要是不介意,行李可以先放我家。”什么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那一刻我体会太深了。像一束阳光,忽然照进了我阴霾已久的内心,整个天都放晴,开心得不得了,我对他千恩万谢地说了半天。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很轻快,让我等他一会,他来接我。一个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没多想,迅速把东西收拾好,找了几个女生帮搬到楼下。终于不用再看宿管阿姨的脸色了,顿时觉得腰都直了不少。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子清把车开到了我们楼下。当他从下午的阳光中款款下车时,仿若将那缕阳光也带到我的心里,解救了我所有的无助和彷徨。他载着我离开了学校。走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宿舍楼,心里很不是滋味。子清微微一笑:“还舍不得离开?”我摇摇头,叹口气:“要离开了,终归有些留恋。”心中却也有丝感慨,四年了,当年怀着一颗懵懂求学之心来,却收获了什么去?心中惭愧,我回答不了自己。一路无话,我本来拘谨,子清似乎也不是话多的人。东西放好,已经快晚上八点了。本来想去艾云那凑合一下的,可艾云住国贸,子清这里是顺义。那时顺义还没地铁,我有点儿着急,已经没车了。“今天先住下吧。”子清和我说。子清的房子是三居室,他一个人住,所以这话听着倒也不唐突。我当时还是学生气,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只顾想着终于有落脚的地方了。便开心地答应了。事情的发展往往让人始料不及。后来我常想,如果那天我没住下,是否结局会不一样?我回答不了,相信子清也回答不了。那天我有点认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想去厕所了,一开门,子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身边一盏昏黄的落地灯,衬着他指尖的烟雾缭绕几分落寞。看我出来,他唇际挑起个温和的微笑:“睡不着?”我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绕过他去了厕所。出来的时候,看他还在沙发上,我将耳旁的碎发微微拢了拢,冲他淡淡笑笑。他的神情一怔:“睡不着一起看个电影吧?”说着打开电视。反正也睡不着,我点点头应声“好”,便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播的是部老电影《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尽管我看过,但是当幽怨的《琵琶语》响起,老徐的痴情,姜文的无心,仍然引得我看得津津有味。电影结束了,我忍不住叹口气道:“女人痴心,男人负心,真是真理。”子清看看我,没出声。我正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毕竟是男人啊。子清忽然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挨着我坐着,看着我目光有丝怅惘:“很多事,用痴心负心解释不了。”我一时语塞,便也那么静静坐着。大约过了几分钟,电影又换了一部,时不时有些亲热的镜头,他就在我身边,呼吸间隙可闻,我有些不好意思,就想起身回屋,却不料被他一把揽在怀里。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唇已经吻上了我的。我在大学的时候交过一个男朋友,可能我冷淡的性子无法带给炙热的他想要的快乐,没多久便分手了。从此再没有什么人走进我心里。和前男友的日子很青涩,一起上自习,一起去玩,一辆自行车承载了我们当时的所有快乐。简单的春花秋月,没有刻骨铭心,没有痴缠忘我,结束了我的初恋。忽然被子清吻上,我的脑子瞬间空白了,四肢也僵硬在那儿。他的吻很温柔,很缠绵,我从没被那么细致地吻过,从眉眼,到鼻尖,到脸庞,在我的唇上细细辗转。我反应过来不可以这样,他几乎是个陌生人,可是怎么说呢?那时的情景,那样的夜晚,我竟然只挣扎了一下,就顺从了。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庞清朗俊逸,看着他的温柔,我的心紧张得扑通直跳,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滋生,来不及想对或不对,他唇上淡淡的烟草味,如同蛊一般让我贪婪地嗅着。一个如青草般温和清润的男人,给予我温暖又带给我蛊惑,在夏风和煦的夜里,我沉沦了。天微微泛白的时候,子清进入了酣眠,我却忽然清醒,也许是黎明的到来见了光,我觉得自己好脏。我很想知道自己沉沦的原因:一个刚踏出象牙塔的女孩子,对于一个解自己出困境的成熟男人,是不是真的没有抵抗力?还是我的骨子里,就有着不安分的因素?我扪心自问不是后者,但是学生时期对自己的种种道德约束,在踏入社会的刹那,仿佛都倏然而逝。却是真实的心境写照。一如禁锢已久的小鸟,突然飞入丛林返自然般,有了追求新生的冲动。然而一时冲动后,我仍然是后悔的。我偷偷跑到浴室里,把自己洗了好几遍,咬着嘴唇哭了。我不好意思当着子清哭,是自己心甘情愿的,现在又在他面前哭,好像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我不想被他瞧不起。可是心里真的很难受。人在暧昧的冲动下,是容易犯错的。我常常想,如果当时,可以有理智,也许事情会不同。可是,情之所至,又何来的理智可言呢?哭了许久,我穿好衣服出去。子清已经坐在客厅抽烟了。我滞住了脚步,低下头。我已后悔,更怕他会后悔。那样会让我觉得昨晚无比的荒唐。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我犹豫地抬起头,迎上他有些愧疚的眸子,我的心一凉。忽然他说:“做我女朋友吧。”我一愣,没经过大脑反应就问:“你怎么知道我没男朋友?简历上没有啊。”子清笑笑:“现在我知道了。”我的脸一红,又笨了。他牵起我的手,似有征询地看着我,只是他眸中的愧疚神色刺痛了我,尽管昨晚的情不自禁我有几分后悔,但我不需要感情的怜悯。我默默地把手抽了出去。子清默然,收拾好就去上班了。出门前对我淡淡说道:“等我回来吃饭。”我没有回答。子清走后,我简单收拾了下自己随身的东西,准备离开。经历了昨晚的事,我不知道怎么再去面对那个男人。可是准备出门才发现他没给我留钥匙。而门被他从外面反锁了,我出不去。我懊恼地在家待了一天,和子清认识后的每一个细节都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从面试时的随口问答,到他披着一身阳光帮我找到栖身之所,到他颓然在灯光下落寞抽烟,我对他是感激?是冲动?是爱慕?似乎都有点,似乎都不是。我抱着膝在沙发上坐了半天,下午无聊,子清的屋子又凌乱不堪,我实在看着扎眼,便动手收拾起来。将散落的衣服、报纸、杂志收拾好,把茶几书柜都擦得干干净净,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我颇有成就感。将自己的东西放在门口,准备等子清回来告别便离去。傍晚子清回来了,带回两块小蛋糕,夕阳洒落在屋里,在干净的地板上反射出熠熠的光芒让他一怔,目光有几分欣喜,转而看到门口我收拾好的东西,表情些微有些受伤,语气低沉:“今天是我的生日,陪陪我。”我一愣,这个理由我无法拒绝。便顺从地坐下来,他去厨房煮了两碗面出来,一边吃一边聊,他告诉我今天是他32岁生日。去年他的女朋友在他生日前一天嫁给了别人。所以昨天他心情很忧伤。他的话让我心里有丝酸涩,他是因为忧伤,那我算什么呢?一时沉默。片刻,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我勉强笑笑:“谢谢你帮我,我到同学那住几天,但是行李还是要先寄放在你这里,我会尽快找房子搬走的。”
我的话让他眸子一震,方才的忧郁神情散去,他有些自嘲地笑笑:“帮你,只是因为你应聘时的无助,让我想起了我当年毕业时的窘迫。并不是想借此勉强你什么。”我忙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昨晚本是你情我愿,我并没有想到那么龌龊。看他有些落寞的神色,我懊悔刚才说的话了,他也许是触景生情与我倾诉几句,我偏偏煞风景让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有些过意不去,我忙站起来,转移着话题:“今天好歹也是你的生日,我再帮你加两个菜。”说完快步走到了厨房。打开冰箱,我才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只顾着说大话,我忘了这是个男人的厨房,冰箱里空落落的,拿什么加菜。现在再出去买也来不及了,又使劲搜罗了一番,终于找到两个西红柿,洗干净切成瓣,加了两勺白糖撒上,端了出去。看着子清,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找到这个,红莲羡雪舞。”子清的眼睛亮了一下,看着我微微一笑:“糖拌西红柿,你这个叫法我是头一次听。自己取的?”我点点头,那晚的面条,我忘记了是什么味道,只记得子清把一盘西红柿吃得一干二净。吃过饭后,他看看我道:“不用着急搬走。”转而声音很低沉道,“昨晚的事,我保证不再发生。”转而匆匆走进卧室,再没出来。我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一夜的忘情,在他和我之间,形成了一堵无形的墙,他的抱歉,我的后悔,被画在了墙的两端,无法逾越。不过他的坦言,让我终于还是没有急着搬走,一来没处可去,二来我的躲避,似乎欲盖弥彰,反而伤了他。过了两天,他告诉我可以准备复试了。我心情大好。离成功又近了一步。换了件清爽的浅粉色西服,准备去复试。复试是在一个下午,雨后初晴,心情也像被洗涤过一般满是希冀。在我复试的时候,有个人进来待了两分钟就走了,子清叫他冯总,是这家公司的股东之一,家在天津,偶尔会来北京看看业务。第一次见他,感觉一般,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脸上棱角分明,比子清多了世故和坚毅,却没有子清的清秀。那时的我,茫然不知,这个叫冯子越的男人,将会在我的生命中出演什么样的角色。面试的当晚,子清就告诉我录取了,先跟着他做人力资源部门的文员。我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继而是巨大的喜悦,半年的失败,终于在今天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我找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在子清家里借住着,我努力在公司附近找着房子。一星期后,我找到了房子,和两个女生合租,搬出了子清的家。回望那间我寄居了一周的房子,心中有种莫名的情愫。搬走的那天,子清帮我搬的东西,只是钥匙我要还他,他拒绝了:“留一把吧,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不知为什么,这句话这么多年我都忘不了,而且每次想起来都想哭。入职后,子清亲自带我,教会我很多东西。不得不说,子清在职场的驾驭能力还是很强的,对上执行力极快,很得冯总的赏识;而对下也很亲和,口碑很好。而且他在业务方面的能力是众人交口称赞的。在他的口传心授下,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日益进步。子清常会叫我和其他同事一起吃饭,只是我总在躲闪,无法面对我们一起。毕竟我第一次就那么草率地和他一起,还是很怕他会心里瞧不起我。他的心思,我隐隐明了,可人有时很奇怪,有的过往,恰恰最亲密的动作疏远了两颗本可以靠近的心。但是办公室的其他人都看出他对我有意思,有一个和我相处得还不错的女孩叫小丽,总和我开玩笑:“子清是不是看上你了呀,看你的眼神好怪。”我也打个哈哈就过去了。过了不久,公司决定加大在北京的业务,北京的公司要扩招人员。子清安排我草拟一个初步的项目计划,他报到总部申请批复。我草拟了一个拿给他看,他指点着我改了好几次,直到傍晚,还是没有修改好。他让我先回去,他来帮我改。我以为也就剩点细枝末节的修改了,便先回家了。第二天早晨,看到子清挂着血丝的眼睛,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麻烦你了。”他摆摆手:“没什么。”直到中午吃饭,小丽凑过来和我聊天:“咱们人力资源部是不是也该增加点人手了?听说莫总昨晚加班搞了个通宵。”我的心“通”的一下跳了起来,他的加班,是因为我啊。一丝感激涌了上来。吃过饭,轻轻敲了敲子清办公室的门准备向他道声谢谢,门是虚掩的,我推开,看到他正靠在椅背上睡着。忽然心里五味杂陈,这个男人,一直用他的方式,默默地关心着我,帮助着我。我退了出去,却不禁动容。之后对他的约请吃饭,不再拒绝。渐渐地,我和子清开始一起吃饭,看电影,逛商场买东西。那种温暖的美好,是我记忆里淡淡的沉香。我入职已经半年,公司在北京的业务已然加大,又招了很多人,那阵子特别忙。主抓华北地区的子越会时不时地来公司看下情况,他有一间自己的豪华办公室。基本上一周会来一次。而那时我们需要他签字审核的文件也特别多。通常都是我拿进去。他不喜欢笑,整天眉头紧锁,我有点怕他,一般都是简短地介绍完要签字的内容,他刷刷一挥笔,我就出去了。直到有一天,圣诞前夕,我在网上订了个小礼物送子清,那天正好到货了,我就拆开看看顺手装到了包里。下午给子越送文件签字,那几天有点伤风着凉,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看他微微皱眉,我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心里却在嘀咕,太没同情心了,又不是谈判,打个喷嚏还皱眉。晚上加班到7点多,在电梯里正好遇到子越,巧的是我和他同时说:“才下班啊。”然后我吐吐舌头笑了,顺带又打了个喷嚏。他皱皱眉,电梯到了,我正准备说再见,他忽然说:“在门口等我,我去开车送你。”我刚要推辞“不用了”,他已经快步走了。坐上他的车,觉得很紧张,刚工作总想给领导留个好印象,却适得其反,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除了上车问了我住在哪以外,一路上一言不发。直到快到我家了,我才憋出一句客套话:“冯总的车开得好稳啊。”话没说完,一个不显著的减速带就把我使劲颠了一下,我的脸又红了,真想打自己的嘴。好在他什么也没说。他把我送到小区门口,也没有下车的意思,只看着我淡淡地说了句:“当心感冒。”我一紧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客套地道了谢,忽然想起包里有准备送给子清的圣诞礼物,是个钥匙链,便拿出来,放到车前面:“快到圣诞了,送您个小礼物,别嫌弃。”说完逃一般下了车。之所以跑那么快,是觉得人家一个大老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这只有二十几块的小钥匙链估计也瞧不上,万一说不要,多没面子。可是我这人有个毛病,特别不愿意亏欠别人的人情,比如有人请我吃饭了,我一定会回请或送个小礼物。所以当时就那么冲动地做了。后来想想,可真幼稚啊。再之后去找他签字,他的面色似乎就好看些,不会总板着脸,偶尔也会随口问问:“在哪儿吃午饭?”或“节假日出去玩了吗?”之类家常聊天。不过在他脸上还是很难找到笑容的。而且他的脾气很差,有一次我敲门进去,他正在打电话,声音特别大,似乎正在上火,猛地把电话挂了,顺手拿起手边的杯子使劲往桌上一磕,杯子碎了,手被拉了道口子,我慌忙跑出去,幸好办公室常备紧急药物,拿个创可贴进来。也不敢说话,只放到桌子上,像蚊子哼哼似的说完签字内容,等他大笔一挥,我就溜走。不过上午在茶水间,看他手上包了创可贴,我想笑又不敢笑,假装无视。元旦后快年会了,有天去找子越签字,他忽然问我:“你觉得我老吗?”我一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他笑笑:“我女儿送了我张新年贺卡,抬头居然是致我家最可爱的老头子,现在的孩子。”说完摸着下巴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一个男人,再严厉,说起自己的女儿,也会是满脸春风,笑意盎然。我忽然就觉得眼眶有点湿湿的,想起了我自己的爸爸,对我也是那么疼爱,不禁笑了,认真地说了句:“您笑起来,很可爱,一点儿也不老。”可能我的话太幼稚了,他听完嘴角抽了抽,似乎想笑。我赶紧签完字溜了。出来我和对桌的小丽八卦:“冯总是个好爸爸吧,刚才说起他女儿一脸的笑。”小丽撇撇嘴:“谁知道,不过冯总可是出了名的花。”小丽压低声音:“听说他的情人特别多。”“不会吧。”我大吃一惊,那么严肃个人,背后居然也那样荒唐。“别怕别怕,据说冯总只对少妇感兴趣,你不用怕。”小丽拍拍我的肩。我吐吐舌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年会到了,公司租了个度假村去办。领导(也就是冯总,大老总没来)致辞,讲了公司的大好前景,让我们一群小职员也跟着斗志昂扬起来,子越很有口才,他轻易不说话,但说起话来掷地有声,而且没有口音,简单扼要。台下掌声雷动,我却有点儿紧张。因为待会表演节目还有我们办公室一个小合唱。好在合唱平淡无奇,没出啥岔子。晚上自由活动了,有去打保龄的,有去K歌的,还有去泡温泉按摩的。我喜欢唱歌,就和小丽、子清一起去了KTV包间。她们唱了几首后,就叫我唱,其实我唱得还不错的,就是我胆子比较小,支吾着不唱,正好屏幕出来个《相思风雨中》,不知谁点的,我就借口说没人合唱就想转麦,这时子清说:“我和你唱。”我一愣。他已经合着音乐开始唱了。第一次听他的歌,他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声线清晰明亮,又很动情。唱得很专业,看着灯光下清秀帅气的他,我的心跳得好快。还微微扯得有些疼。一曲终了,大家都鼓起掌,小丽大叫:“小薇,你还有这手啊。”我才反应过来她们的鼓掌也是因为我。我的声音本来也不错,再加上动情,应该也很好。子清看我时,眼睛亮亮的。一转身,子越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居然也在鼓掌。我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接着又有好几个男生和我合唱,最后连子越都要和我合唱,记得是首老掉牙的《心雨》,可我依然唱得很动情,唱完之后,我没有去看子越的表情,却看到子清定定的目光,心里便是慌张扑腾着。唱完歌,已经到了夜里十点多。外面飘起了雪花。我一时兴起,自己出去在雪里走着。度假村里很静,一排排的路灯下,雪花飞舞,满眼晶莹都化作尘埃。我独自走着,忽然背后传来脚步声,一扭头,子清正匆匆地向我走来。我顿住步子,笑看他在我面前停住。他微微笑着:“听小丽说你在赏雪呢,怎么样?”我伸出手,一片雪花飘然落到掌心,我笑道:“老家的雪很少,通常没到地上就化了,只落了满地的泥,像这样踩着雪走的日子,几乎没有呢。”子清忽然把我的手握住,看向我的眸子有几分灼热:“如果你喜欢,可以和我回我的老家,漫天飞雪,让你看个够。”子清是个安静内敛的人,像今晚这般灼热的神色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低下头,手却没有挣脱,只任他握着。他一把把我揽进怀里,在我耳边柔声呢喃着:“小薇,我们在一起吧,我喜欢你。”唇已滑落至我的脸颊。我喜欢他吗?刚才唱歌时的深情对视,我听到了自己的心怦然的声音,也许我们有个荒唐的开始,但我们都没有荒唐的放弃。为着那份荒唐,我和子清,已经兜兜转转了太久,却仍笨拙而执着地开始了内心那份爱慕。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我轻轻点了点头,雪花在路灯下旋着轻盈的舞步,我听到了自己的心随着雪花轻舞的曼妙。经过那晚,我和子清正式成为了男女朋友,小丽戏称我们是登对的金童玉女。我也一度幸福地以为和子清应该会有好的结果。由于我的房子租期还没到,我打算再住三个月。子清就每天接送我,我给他带个爱心便当,晚饭后也会一起在街边压马路,周末也会去逛街淘东西。子清的性格淡淡的,却很温和,很细心。我有时执拗地问他为什么会和我发展那么快,他只会认真地和我说,他相信一见钟情。这么炽烈的词从那么淡然的他嘴里说出,总有些不相称的味道,却让我陶醉不已。我喜欢问,他便总是那么答。那段日子,想想可能是我这辈子最轻松快乐的时光。
第一章 人生初见因缘起 是情还孽费思量(二) 春节过后,子越的秘书休产假了。我们部门拟了个名单报到子越那儿,让他选个临时秘书,三个月后就回原岗。谁知他看也没看,直接说:“就小薇吧,话不多,利落。”这是子清和我说的,我倒吃了一惊,话少是真的,比起大嘴巴的小丽,我绝对是个闷葫芦,可干练他是从哪儿看出来的?做子越的秘书倒不是很累,因为他最多一周来一次公司,只要提前问他哪天来,把那天的日程安排好就OK。慢慢地,我也熟悉了他的规律,会在他来的中午给他定好他喜欢吃的菜品外卖,把一天的日程提前在晚上E-mail给他,他赞许地说我进入状态很快。三月份,他让我陪他去兰州出趟差。那是我第一次出差,兴奋得不得了,带了一箱子的七零八碎。兴冲冲地走了。去兰州办完正事,子越看我第一次来兰州,让我报个团去敦煌玩一天,他在酒店休息。我高兴极了,心想他还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呢。立即就联系了当地一个一日游。晚上回来了,给他发了短信想说说明天的行程,可他一直也没有回复。等了一会,估计是他没看手机,我决定去他那里敲门试试。敲了两声,门就开了,只是他的脸色很不好,我关切地问了句:“冯总,你不舒服吗?”他闷声回了句:“头疼。”我想起来出来的时候我带了芬必得,本来是怕万一有什么头疼脑热的,现在正好用得上,便说:“我带药了,我去拿。”转身要走,谁知他一把从后把我揽住,一手圈住我的腰,一手扶住我的肩,整个人压下来,贴到我脸上便开始吻我,胡楂扎得我生疼。我一下子懵了,手脚并用地挣扎:“冯总——”他的力气好大,压得我动弹不了,也出不了声。一股熏人的酒气扑面而来。他一手在我的腰上用力,一手用力捏上我,我被他捏得好痛。他还在狂野地吻着我,撕扯我的衣服,我本能地竟然咬了他一口,咬在他手背,他痛得把我甩开。我全身颤抖,哆嗦着把衣服扣子系好,他冷笑了声:“装什么?这不是你想要的?”我彻底懵了,这话从何说起?我的眼泪忍不住就冲了出来,我大声说:“你有病。”转身夺门而出。我哭着跑回房间,拿起手机想给子清打电话,却发现不能和他说,和任何人都不能说。我委屈地猫在被窝里开始哭,他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想要的?我什么时候给过他这种误会?以后怎么办……脑子里胡乱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全身酸疼得要死,可能是昨晚受了惊吓。头也特别疼。有子越的一条未读短信:“对不起,昨晚喝多了。我先回去,帮你改签了下午5点的航班。”我舒了口气,不用尴尬面对他。收拾好东西回北京,却变得心事重重。我不知道他是喝多了认错人,还是没有压抑对我的想法。要是前者还好,要是后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容易找到份还不错的工作,却又遇到这样的事,命运待我,真的不济。回了北京,我忽然好害怕,不顾还有一个月的租期,搬到子清的房子里。再见到子越,他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表情淡漠冷静如故。我渐渐觉得那晚可能是他认错人了,虽然见到他会头皮发麻,还是慢慢将情绪稳定了下来。如果没有后面的事,我和他,也许就没事了。可世事往往出人意料。四月份的时候,老家的表弟来北京了。表弟是我姑妈的独子,姑妈很疼爱我,我和表弟的关系也特别好。不过表弟不爱读书,高中没毕业就在外面混。在我们老家的县城整天瞎混。姑妈看不过,让他来北京打工闯荡闯荡,总比待在家里游手好闲强。表弟来了,我开始发愁,北京找工作哪里都要学历,他一个高中没毕业的能做什么呢?在我这儿混了一个多礼拜,子清通过他在别的公司的同学,给表弟找了个高档别墅保安的工作。五月,子越原来的秘书休完产假回来了,我也开始准备和她交接工作。忽然有一天,派出所给我打电话,说表弟出事了。我一听脑子轰的一声。跌跌撞撞去了派出所,说是表弟把一个住户家的儿子给打了。那是个什么老板的儿子,十七八岁很嚣张,随便停车挡别人的出路,表弟去劝解,三言两语不和就打起来。表弟脾气上来也不是好惹的,几下子把人家踢得满头血,肋骨还断了一根。现在人家拒绝调解,要告表弟。我听了全身开始哆嗦,这可怎么办,姑妈要是知道表弟出了事,非得高血压病发气过去不可。我除了哭着骂表弟,子清又出差,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忽然电话响了,我一接起来子越在那边大声说:“你搞什么,上午有个会,你人呢?”我早忘了这事了,又气又急,我对着电话哭起来。听我声音不对,他问我:“怎么了?你在哪儿?”我哭着大致和他说了一下,他就立即挂了电话。半个多小时,他开车到了派出所,详细问了情况,把我拖出了派出所:“待在这儿没用,我去找律师。”我完全愣了,只知道傻乎乎跟着他走。他立即打了个电话,估计有认识的律师。和那边说了会儿,就把我送回了家:“先回去休息吧,你的事儿我来解决。”当时听着这句话,忽然觉得很安心。那种仓皇错乱的时候,他的一句话仿佛给我吃了定心丸,不再受着急热火的煎熬。不知道他动用了什么关系,晚上表弟就回来了。听说是达成了赔偿协议。问表弟赔了多少,表弟垂着头说有十几万。十几万——我当时就愣了,我哪有那么多啊。“你们老总已经赔了。”表弟说。我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怎么说。又欠了子越好大的人情和债务,我可怎么还啊。表弟还在说:“姐,那钱我会还给他的。”一股无名火就蹿上来,我用力捶着表弟:“你打人时不考虑,现在说还,你还啊,你拿什么还?”表弟被我歇斯底里的样子吓住了,半天嗫嚅着说不出话。我气得跑回房间闷头大哭。我请了一周假给表弟善后,和子清请当初的介绍人吃了顿饭,给人家道歉说添麻烦了。把表弟好说歹说劝回了老家。表弟的到来似乎是上天注定的劫数。本来和子越已无瓜葛,却像命中难逃,终究还是扯上了解不开的绳索。上班后我立即去找子越:“冯总,我弟弟的事儿,劳烦您费心了,那钱——”我话还没说完,他忽然粗暴地打断我的话:“下班再说,有两个文件你去留个复印件。”我脸上一阵泛红,匆匆拿了文件就走。快下班了,他给我短信:“等我一起。”我便和子清说还有别的事,让他先回去。我在办公室百无聊赖地上网直到八点多,他才给我短信:“进来吧。”我赶紧去了他办公室。一进门就说了一堆感激的话,他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最后我说道:“赔了人家多少钱?我还您。”子越冷笑一声,从抽屉拿出一个文件夹摔在桌上,“你自己看吧。”我拿起来一看,头就是一阵晕,我小心地数了数,六十万。我觉得自己都站不稳了。这辈子我能赚到这么多钱吗?“就这还找了朋友通融,他的家资,六十万算个屁,打碎一颗牙都不是这个数。”他闷声道。我彻底傻眼了,呆呆地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无助地看着他。他被我那么看着,也不说话。大概过了一刻钟,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不用你还。我想要的,你能给。”看着他炽烈的目光,我忽然明白了。他冷笑着看我:“你从开始就在努力接近我,我现在动心思了,钱,你不用还,我想要的,你得给。”他这话更让我懵,我什么时候努力接近他了?可是他不容我想,已经压了过来,我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他的办公桌上。外面咔嚓一个响雷惊起,闪电将屋内瞬间照得雪白,他的脸在闪电中也被映得青白,他的眸子里满是狠戾,周身没有一丝温度的冷酷。我的心狂跳不已。涉世未深的我,从未遇到过这种强如镇山的压迫。他用力抬起我的下巴,犀利地看着我,这目光让我很不舒服。可我有什么办法呢?他的吻粗暴地覆了下来,我很害怕,不停地哆嗦。他的手在我全身游走,他的手所过之处,我惊恐到就是一层鸡皮疙瘩。忽然他双手游到我的头上,指尖插入我的发丝用力一拽,我的头顺势后仰,含着眼泪看着他。也许我的目光反而勾起了他的兴趣,他用力扯开我的衣服,动作粗暴狂野。不得不说他的确是情场老手,让我居然有了本能的反应。他冷笑看着我,说:“你也是个荡妇。”荡妇?我的脸涨的血红,从没想过我有一天会被人这么形容。我第一次感到了生活的恐怖,对强势毫无抵抗能力被极尽侮辱的恐怖。我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只是哀怨地看着他,却始终不愿祈求地看他。纵然被他侮辱,我依然不愿祈求地看他。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摔到了地上,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意识迷离,脑子一片空白。我痛苦地闭上眼睛,为自己的无力悔恨,更为自己的本能而耻辱。而且这种本能随着子越的狂野竟然周而复始。我的眼泪流了出来,轻声地抽泣着。“叫啊,你大声叫!”子越大声命令我。我忍不住叫了出来。却和着眼泪更像是哀号。我第一次感到了没人能救我的绝望。那晚,他仿佛将一腔怨气都发泄在了我的身上,我不知道他的怨从何而来。直到他最终放开了我。我颤抖着穿好衣服,两条腿一点力气也没有。我没有看他,也没说话,穿好衣服就走,他冷冷说了句:“以后我想要你,就会找你。”我一哆嗦,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外面下着雨,我就那么在雨里走着,全身火辣辣地疼,心想怎么就没有车撞死我呢,就那么傻呆呆走着……那天晚上,我直到十二点多才回家,子清急疯了,一个劲抱着我问怎么了,我勉强挤出个微笑说没带伞,不好打车,走了一截。子清心疼地给我熬姜糖水,我躲进浴室咬唇痛哭。第二天早晨,我主动吻上子清,心里满是对他的愧疚,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弥补。只能笨拙地以这种方式去抵消自己内心的不安。子清面带惊喜,因为我从来没有主动碰过他。可我却很痛苦,心里被内疚煎熬,一点快乐也无,内心无比的凄惶。接下来的几天,子越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照样看我连眼皮都不抬,随手刷刷地签字,只是他宣布以后秘书由我一直担任,原来的大姐调到另一个部门做了个小leader。看着是升迁了,把我留下的手段用得滴水不漏。子清还为我高兴不已,特地带我去吃了最爱的沸腾鱼乡。
月底子越要去西安出差,指明要我随行,我脑子一片空白,我知道那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次他是去和一个政府定点采购部门谈代理的事情,之前已经谈了好几轮,都没成,所以他和业务经理许哥几个一起过去。对方单位是个国企,老总五十多岁,胖乎乎的一副脑满肠肥的样子。第一印象很差。谈了一天稍微有些进展。晚上我们做东请那老总去放松放松。饭菜上来后酒过三巡,那老总不住夸赞“你们秘书真撑门面”。子越听了脸越来越黑,趁着老总上厕所的空挡,对我说,你先回去。我自然明白,迅速地回房了。半夜迷迷糊糊,忽然手机响了,我以为是子清,抓起来一听,子越沉声说,开门!我一个激灵,睡意全无,跑到门口透过小孔一看他就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门。他沉着脸进来,反脚把门踹上,一把掐住我的下巴,冷笑,一口浓重的酒气扑来:“你挺会骚啊,差点儿把王总都勾上。”这话太难听了,我梗着脖子反驳:“是你带我来的,我又不愿意。”话没说完,他反手一巴掌就甩到我脸上,我一个撑不住摔倒在了床上。脑子直发蒙。他指着我说:“你少装,看着你我恶心!”奇怪的是听了他这话,我竟然不生气,冷笑起回他:“彼此彼此。”我让你恶心,你也同样令我反感。他扑上来,用力地掐我的胳膊,大腿,我痛得大叫,却无力反抗。被他掐着起初还叫,到了后来,已经痛得麻木,只知道随着他的用力抽搐着身体。他喝得太醉了,不一会儿沉沉睡去。那夜,我没有流泪。我的泪,也许快干了。为了他,也不值得流泪。只是看着窗外的明月,心里无比地酸楚。第二天一早起来,他看我满身青紫,没说什么。洗漱完告诉我今天不用去了,自己找个地方去玩。我松了口气,点点头。那天漫无目的,也不想玩,去一家咖啡厅坐了一下午,无聊地看书看报纸,我需要的只是透透气。有个小伙子在弹钢琴,弹得很好,有《飘雪》《一剪梅》什么的。然后有人献花,他正好路过我的桌子,就送了我。也让我阴霾的心情微微欢愉了一下。在外面吃了碗面,六点多回到房里,子越竟然在。看到我手里的花,脸色就是一沉。我有点好奇他为什么今天没陪那胖老总,也没问。他打开电视看了会儿,站起来,说:“出去走走。”我顺从地换好衣服,跟在他身后,他带我去了家会所,那经理跟他似乎很熟。看到身后的我,会心地一笑:“冯总,给您安排好了。”我还从没来过这么高档的地方,忍不住东看看西瞅瞅。跟着到了二楼一个房间,很大,带露天阳台。一个穿旗袍的女孩子进来,表演着茶艺,“请茶入盒”“关公巡城”“韩信点兵”之类。我对茶本是不懂,只是为了避开看他,便也装作专心致志看起茶艺表演,偷眼看了看子越,他的指尖在茶盅杯口缓缓旋着,目光看向别处,不知在沉思着什么,还算正常的表情。我稍稍松了口气。表演结束后,又来了两个女孩,一个给他按摩,一个给我,涂了精油,揉搽我的伤处,我疼得直抽冷气,却一直咬着牙不肯发出一丝呻吟。无意抬头看了一眼子越,他正颇玩味地看着我,唇际泛着一丝冷笑。我忙转过头去。我不知道自己在犟什么。尽管在他眼里,我也许就是个软弱谄媚的女人,可我固执地不想对他曲意逢迎。按摩女孩的手法渐渐没那么痛了,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空气里有股香甜的味道,很舒服,我仿佛睡了很久,再次醒来,他已经离开了。身边的女孩温和却没什么感情地说着:“冯总先回去了,留话说您醒来后自己回酒店。”我一愣,以为他只是先回酒店了。等我折回酒店碰到许哥才知道,业务基本谈妥,他已经先回北京了。我松口气,却也有些意外。出差结束,我没有直接回北京,而是请了几天假回老家。总不能让子清看见我满身的伤。家里还是那么简单温馨,而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心里藏了一份难以启齿的秘密,只有在家,才能荡涤得稍稍干净一些。我反思着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从小优秀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屈辱地活着?就因为那笔看似吓人的债务?还是那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我就要让自己变得那么肮脏不堪?不!我听到了自己内心挣扎的声音。回到北京,我开始准备辞职。在网上搜罗各大招聘网站。没找好新公司前,还不能鲁莽地辞职,毕竟家境艰难。在北京这个城市,每天一睁眼,全是要钱的地方。一旦彻底没了收入,心里会慌。趁着子越不在公司的一天,我偷偷去面试了三个公司。其中一个叫圣达的公司人事主管似乎对我蛮有兴趣,问了很多问题。我天真地以为,我终于可以摆脱那样的生活了。我并未准备一走了之就放任表弟的欠债不管,计划辞职后,每月还子越一部分钱,如果他逼得急,就去找艾云帮忙,她刚嫁人,老公经济不错,也许能帮助点儿。也想过和子清把这件事说清楚,可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子清的家庭状况也不好,房子是公司租的,家里还有个卧病的妈妈,实在不想让他再为我而发愁。而且我的懦弱,已经造就了自己和子越不堪的事实。我害怕子清无法接受,多少个惊醒的暗夜,我开始阵阵后悔,如果当初我不送子越钥匙链,如果子越打电话过来时我不说表弟的事儿——也许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可是,现实不容我做第二次选择。我终究无法对子清说这些事。忐忑期待中过了几天,我收到其中一家公司的电话,就是那家开始对我很有兴趣的圣达,通知我可以去上班。接到那个电话我好开心,瞬间觉得满天乌云尽散。那天我特意去菜市场买了好多菜,给子清做了顿大餐,准备等他回来给他个惊喜。子清下班回家,看到满桌丰盛还纳闷是什么日子,知道我要换工作,吃了一惊,问我为什么要换。我把早想好的说辞告诉他,这边做领导的秘书压力大,时间也不自由什么的。子清还是满脸狐疑,毕竟新公司比起原来的公司,实力规模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工资也差好多。可是还有什么比摆脱那个人更开心呢?我准备等手续办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和他摊牌。那晚子清动情地说:“小薇,嫁我。”那一刻,我全身心都醉了,开心点头。我们商量国庆就去见双方父母,等年底就结婚。其实我原来的计划并不想这么早结婚,可现在觉得特别没安全感,只想尽早嫁人,也渴望子清温暖的臂弯能成为我终生的港湾。第二天我一大早到公司,却发现子越来了。他一般一周来公司一次,提前会电话或短信告诉我,以便我安排当天的日程。不打招呼就来这是头一次。我心里有点忐忑,正好有几个文件找他签,我敲门进去,看他脸色阴沉在打电话,就想放下文件先出去。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阴晴不定,我心里直发毛。赶紧出去了。过了大概半小时,他用内线叫我进去。我想是文件签好了。他看了看我,把手机递给我,冷笑:“找你的。”我纳闷,什么找我的电话能打到他那儿。接过来,对方声音很软:“赵小姐,我是圣达的总经理罗云天,之前通知你上班的工作人员弄错了。很抱歉。”我的脑子轰的一声响,后面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我居然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一丝恐惧的凉意从脚底泛上,我有丝悲凉地看着子越:“冯总,辞职的自由我有吧?”子越过去把门关上,指着我冷声说:“不要搞花样,我冯子越的人,只有我甩的份儿。”过来揽着我的肩,那天我穿了件职业套装,衣服很紧,被他一揽很不舒服就要挣扎。他用力掰过我的头,皮笑肉不笑看着我说:“赵小薇,我发现我离不开你了。”我往后躲,靠到了墙上,我咬着嘴唇,尽力低声下气:“冯总,你不缺女人的,你的钱,我会尽快还——”话没说完,他已经粗暴地掐着我的下巴,低声说:“和你我还没够,你最好乖点儿,不要逼我使手段,那就难看了。”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鬼魅,“忘了告诉你,那人的伤,还没好利索呢,你这么快就想脚底抹油了?”说完一把扯住我头发,像个君主似的高高在上,命令我亲吻他,这是对我的惩罚吗?我想挣扎,却无力挣脱,我想喊叫,可外面是满办公室的同事,我没法这么冲出去,子清的脸面和前途,我的名誉和饭碗,都像绳索牵绊着我的手脚。懦弱的我,再一次无力地屈服了。结束后他冷冷地把文件甩给我,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地告诉我下星期去总部开会。仿佛刚才他与我,只是随意地聊了两句般没有任何瓜葛。我的心扯得生疼,拼命压抑着恐惧和羞耻逃出了他的办公室。子越用变本加厉的屈辱告诉我,不要在他眼皮底下玩花样,更不要妄图偷偷辞职离开。我如一只笼中困兽般无能为力。那之后,心已死了一半,再不敢试图挣扎。那天回到家,我特别难过,再三地努力,还是被困在了原处。我也想不通子越是怎么认识那边的罗总的。现在我能想明白,简历上写着自己曾在某公司任职,两个公司又都是制酒行业,肯定会给子越打个招呼。可惜当时阅历浅,也没人指点一二,都是后话了。晚饭时,我试探着问子清:“现在工作好找吗?”子清一愣,摇摇头:“很不好找。”我又问:“要是你出马呢?”我本来是问他能不能帮忙找,他误会了,以为我问如果是他自己找工作,叹口气:“找一个工作是不难,可这样的职位待遇,难!”我一听心里凉了一截,原来不止我不好找工作,子清也是同样。我如果要强挣着逃开冯子越,代价起码是我和子清两个人的饭碗。还不知道冯子越用了手段后会有什么更凶险的事情等着我们。扒拉着饭,我食不甘味。之后的一个多月,子越那段时间很忙,来公司的次数更少了,也没有再针对我。有时找他签文件看他在微笑打电话,日程安排上和某公司的副总往来很多。那个副总姓白,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强人,虽然孩子很大了,还是挺有姿色,估计子越和她在一起了,我稍稍松口气。日子也轻松一点。
第一章 人生初见因缘起 是情还孽费思量(三) 八月份的时候,子清和我商量想把老家的母亲接来。子清家在东北的一个县城,妈妈守寡了二十多年把他带大很不容易。现在高血压、风湿一身的病,最近又说头疼得厉害,子清想接来看看病。子清的孝顺让我很动容,我欣然同意。那几天我请了假,天天起个大早去排队挂号。子清妈妈是个干净利落的人,不苟言笑,初次见面就细细询问我家里的情况,父母的工作,等等。我虽然有些不习惯这么被盘问,还是礼貌地一一回答。子清妈妈对我淡淡的,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我想寡母带大的独子,感情和普通家庭肯定不一样。也没有想太多。事情转折发生在一天晚上,那时子清妈妈的病基本检查完了,遵循医嘱开了药,就待静养了。有一天我加班晚了,大概八点多回家,子清出差了,我给他妈妈发了个短信,在单位吃了盒饭才回。一进门看见阿姨坐在沙发上,我打了个招呼要回屋,她忽然发话:“小薇啊,你们老加班啊?”我答着:“阿姨,偶尔加。”她又淡淡问道:“就你自己加还是大家一块儿加?”这话听着有些别扭,难道别人不加班我就可以效仿吗,就回了句:“每个人工作不一样。”她有点儿不高兴,说着:“妇道人家,不着家不是个事儿。”这句话让我的心一凛,本来加班已经很疲累,又被说成妇道人家不着家,火噌就起来了,可还是忍了忍,低声说着:“阿姨,北京房价贵,我和子清一起工作攒钱还不够付首付呢。”她脸色阴沉下来,声音很大:“你这是嫌子清赚不了钱吗?你嫌他还没结婚就和他住一起?”我全身瞬间从头凉到脚,呆呆看着她说不出话。她不耐烦地一挥手:“别拿你的狐狸眼看着我,男人吃这套,我可看不惯。”这是个妈妈说出口的话吗?我不过就是加班晚归了一会儿,何况在北京,这根本不算晚,才八点多,便要招来她这一通话?这些话是我从未听过的侮辱。我愣在了原地,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哭着跑了出去。到了大街上,我才发现没地方可去,艾云住得远又结了婚,我想到了小丽。打电话给小丽,她和男朋友在一起。我在马路上徘徊了半天,最后硬着头皮回了家,没敢看子清妈妈冷冰冰的面孔就逃回了卧室,再没敢出来。第二天上班,眼睛还是红红的,小丽问我怎么了,我忍不住和她讲了原委。小丽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小薇,听说这种单身妈妈会有恋子情节……”我打断不让她说了,我不信那么完美的子清会有这样的妈妈。下午忽然接到子越的电话,让我送个材料到某个会议中心。我急匆匆赶过去。他拿走材料后嘱咐我等一会儿,五点多的时候会议结束了,他让我陪他还有另几个老总一起吃饭。我面露难色,要是再回去得晚,子清妈妈又该不高兴了。子越冷声:“这是你的工作。”我只好给子清妈妈发个短信,说在加班,和他们去了饭店。那天那个女副总也在,姓白,长得也很白,和子越一直眉来眼去,酒场上的话又各种段子都有,我都听了脸红,白副总却笑眯眯。我只好不停地吃饭或让服务员倒茶掩饰尴尬。席间另一个公司的高层他们叫蔺总的开玩笑:“子越,你的小秘书很纯情啊,还没拿下?”说完一群人哈哈大笑,白副总不屑地看了看我,我羞红了脸。子越脸色有点儿不好看,说:“她就那副样子。”后来有人就让我敬酒,说什么第一次见某某公司的某总,你得敬一杯。我稀里糊涂被灌了几杯,脑子有点晕。晕乎乎的酒席结束了,子越叫来司机先送白副总回去,又送我。迷迷糊糊下了车,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子清妈妈皱着眉头看我。把手里的水杯往桌子上一磕:“小薇啊,你这样可不行,哪能天天不着家。你是正经过日子呢还是瞎混呢?”我头疼得要死,不回答就要回屋,他妈妈一把抓着我把我推出门外:“你走,以后八点以后,就别回家了,太没个规矩了。”我喝了酒根本没力气,被他妈一把就推了出去,隔着防盗门对我说:“我家子清是找正经过日子的,我得别别你这毛病。”说完咣当就把门关上了。我使劲敲里面根本就没反应。我当时气急了,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可也毫无办法,头疼欲裂,只想赶紧找张床可以躺下。出门找了个小旅馆随便住下。我对自己说:小薇,不要倒下。睡一觉就会好。第二天再上班心里就有了怨气,看什么都不顺眼。正好有个客户来找子越,我没好气地说不在,问我什么时候在,我说我不知道。啪就挂了电话。谁知没一会子越就给我打电话,声音很急躁:“赵小薇,你要是不想干就滚,不想滚你就给我注意态度!”我气得直哆嗦,也不敢挂电话,就那么被他骂了十几分钟。我反而平静了,问他:“冯总,我可以滚是吗?”他一愣,挂了电话。下班了,我不知道怎么回家,回去面对他妈妈我实在没勇气,只好觍着脸问小丽今天能不能去她家住,幸运的是可以。我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晚上子清给我电话,问我在哪儿,他妈告诉他我两天没回家。我的火不由地蹿上来,我不回家?还是进不去那扇门?便冷冷和他说:“等你回来再说。”就不客气地挂了电话。在小丽家住了四天,她男朋友又要来。我又开始愁了。子清还有一天才回家,我实在不想再去小旅馆,那天要不是喝了酒,也没胆子住进去。想了想,决定在办公室猫一晚,趴在桌上也能睡觉。在网上玩了一晚上斗地主,无聊得很,正好电脑上存了一部分和子清的照片,我就打开一张张地看。看着他,心里各种滋味。忽然灯亮了,子越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我一哆嗦,他冷笑:“今天来得够早。”我一看,已经六点多了。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敢说拿办公室当宿舍待了一晚。他走到我旁边,看到我和子清的照片,眉头一皱。我赶紧关掉,他说了句:“给我冲杯咖啡。”我冲好端进去,他冷不丁说了句:“子清干得不错,有前途。”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看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很害怕。只好站在那儿不吭声。他走到我身边,抬起我的下巴吻上来,我一躲,头歪在旁边。他低声说:“昨晚你为什么在办公室?等我?”声音有着不同往日的温和。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我彻夜在办公室,心里一突。但“等我”二字又让我想笑,真够自作多情的。可是我忽然发现自己没法解释,总不能说我被子清妈妈赶了出来吧。他在我耳朵边喘着粗气:“既然等我,还装什么。”一把揽紧我。我用力挣扎,说:“不是,我忘了带钥匙。”
他根本不听,自顾地吻下去,我又推不开他,他用力将我抱紧,却与往常的粗暴有些不同,似乎很动情,吻了我很久,忽然他手机响了,我趁他接电话赶紧跑了出去。子清终于回来了,我哭着和他说了他妈妈的事,他安慰我,老人家思想比较保守,觉得女人晚回家不好。抱着我哄了很久,回家和他妈妈待在另一个房间里聊了一晚上。回来搂着我,说:“好了,都说开了,以后妈不会误会你了。”我撇撇嘴:“什么妈,是你妈,不是我的。”子清揪揪我的鼻子:“好了小妖精,快睡吧。”又过了一个多月,快国庆了,本来计划国庆子清同我一起回我的老家。忽然国庆前公司做了个决定。准备在T市开个分部,居然让子清到那边做副总。子清是很能干,但这提拔也算是相当破格。公司里恭喜道谢的声音不断。子清也是意气风发,只有我心里特别害怕,提拔是好事,可他到了T市我怎么办……子清安慰我,他先去看看情况,半年后要是稳定了,就把我接过去。我哭着问他:“能现在就把我带过去去吗?我不想和你分开。”他揉揉我头发:“对不起,小薇,你是冯总的秘书,我没权力带走。”我又问:“那我辞职行不行?”子清面露难色:“现在我对那边还什么都不了解,等我稳定下来,你就辞职过去。小薇,等我半年。”我无力地止住了抽泣,我和子清,都太平凡,平凡到了无力主宰自己的一切。等我半年,这句话是我2009年后半年唯一的指望。子清走了,他妈妈没走,说是照顾我,可天知道她的照顾是不是看着我。我战战兢兢的下班尽量早回家,也不敢和小丽她们出去吃饭逛街,生怕八点以后就回不去了。可是我的工作性质怎么可能每天按时按点回家。一天下班又要陪子越出去应酬,席间我不停地看表,子越很不高兴,瞪了我几次。十一点多好容易结束了,司机又送我们回去。我连再见都忘了说跑回家,拿出钥匙怎么也插不进去,就敲门,子清妈妈隔着门说:“我把锁换了,你去上班吧。”我气得蹲在门口就哭,这是什么事儿,凭什么这么对我?哭了一会儿,我知道他妈是不会开门的,给子清打电话,已关机。我走出小区,不知道该去哪儿。我像个游魂似的在门口转悠,忽然子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扯着我的胳膊拽上车。他脸色铁青,对司机说了个地址,我挣扎起来去开车门,嚷着:“我不去我不去。”他火了,扯着我头发一把撞在玻璃上,吼:“你滚啊,你不是没地方滚吗。莫子清个王八蛋。”我抱着胳膊嘤嘤地哭了,边哭边说:“你别骂他,别骂他……”司机把我带到了一个高档住宅小区,我披散着头发跟在子越身后,进了门,屋子里陈设装修很简单,没有女人的感觉。子越把钥匙甩在桌上,骂了我句:“怂样。”转身回里屋去睡了。我担心他会不会侵犯我,一晚上战战兢兢睡不踏实。第二天头昏昏沉沉的,怎么也睁不开眼。迷糊中有人把我抱起来放到床上,摸了摸我额头,听着骂了句“他妈的”。随后我就又睡过去了。再醒来天已经黑了,我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挣扎着起来,有个中年女人走过来,挺和善,跟我说:“闺女,起来吃东西吧。”一声闺女一下把距离叫近了,我心里热乎乎的,问:“您是?”她笑了笑:“冯总让我来照看你。”我疑惑:“您是他……亲戚?”她笑了:“我是保姆,在别家长做的。”我恍然大悟,也许是他在别处金屋的保姆呢。吃了点东西,精神好了很多。拿出手机一看,好几个子清的未接电话。我一打,子清在那边着急道:“小薇你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公司人说你没上班,妈说你……”我打断他的唠叨,号啕大哭,他又匆忙说:“我还要开会,事情特别多,知道你没事就好,晚些给你电话。”我本来想哭诉的心情刹那就没了,抽抽搭搭哭了一会儿。开始想自己的事儿。等子清再来电话,就让他妈回去。要不我就搬家,可一想起好几千的房租,我又犹豫了。本来想攒点儿钱给爸妈,可北京消费太高,工资都不够开销,再加上房租——想都不敢想。那晚没有等到子清的电话,中间给他打过两次,都没接。快十二点了,我还在等着。忽然门一转,子越回来了。我看着他就紧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子越也不看我,坐在沙发上开始抽烟,我起身准备回屋,他一把从背后搂住我,我挣扎着,他一手揽紧我的腰,一手掰过我的头吻着。似乎要整个地侵袭我。我使劲推他,却没力气。忽然这时电话响了,是子清的,我挣扎着要扑过去接,他一把拿起手机砸到了地上,手机再不响了,那是我等了一晚上的电话啊。那一刻我无比绝望,大吼一声,使劲挣开他的怀抱,冲着窗户扑过去。那一刻我只想着逃,逃开这个男人的魔爪,哪怕去死。他一个快步冲上去把我拽回来,反手就是两耳光,打得我头晕眼花,他又是一脚踹过来,骂:“少给我找霉头,打不醒的怂货,你去死啊,看谁在乎你?你以为莫子清那个熊包在乎你?贱人。”他骂骂咧咧了许久,把我拖回卧室,一把摔到床上。转身去洗漱。我的身子不自觉地抖着,又气又怕。不一会儿,他洗好穿着睡衣出来,看我抱膝坐在床上哆嗦,冷冷扫了我一眼,我的心噌的随着他阴鸷的目光跳得飞快。他却没再说什么,躺在我身边沉沉睡去,我一夜无法合眼,偷偷跑到客厅,捡起我的手机,已经完全黑屏了,无法开机。子清就在手机的那一端,可我却无法联系上。身体的痛,心里的伤,一起袭来。看着在身边沉睡的子越,我抄起他身边的烟灰缸,真想冲着他的头砸过去,可比画了比画,还是没敢。我会坐牢,爸爸妈妈怎么办?我就在他身边看着他,他早晨醒来看我瞪着他,沉默了。过了五六分钟,他说:“小薇,你做我的女人。”我冷笑。他补充:“就半年。半年后,我给你自由,钱也不用你还。”我愣住了,半年,又一个半年。问:“为什么是半年?”他冷笑:“太久了我没兴趣。”我沉默了,半年做情人的日子,就能抹掉六十万的债务。可是自己真的要走上这条路吗?“情人”这个身份,就会成为一辈子耻辱的烙印,再也抹不掉。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用急着回答。想想再说。”子越冷哼了一声,起身离去。
第二章 情丝缕缕存傲骨 染血朵朵祭离殇(一)子越走后,我赶紧出去买了个新手机,很便宜几百块的那种,匆忙给子清打电话。子清的声音很疲惫。问我为什么昨晚电话打不通,我无言以对。我哭着问他:“能不能让你妈回去住?”他叹口气,说:“我妈的毛病我知道,可我开不了口。”我赌气道:“那就让她自己住好了,我走。”我说的只是气话,本以为子清一定会挽留我,起码会说和他妈妈再沟通沟通。谁知道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你找地方吧,钱不够我给。”我当时拿着手机就呆了,秋天的寒凉,全身从头凉到脚。我呆呆地回到子越的家,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这个我憎恨的房子,此时竟成了我唯一的去处。接下来我开始在公司附近找房子,用了一礼拜才搞定。和一个姐姐合租,房租一月一千,水电气平摊。我那点可怜的工资付完房租后就所剩无几了。要搬家的事冯子越并不知道,等他出差回来我已经都定好了。就差去子清家搬东西。他让司机陪我去。我敲了很久的门,子清妈妈才开门,看到我犀利地瞅了我几眼,指指客厅,我一看东西早就给我打包好了。原来她一直都想撵我走的。我咬咬牙,什么也没说。她在背后用力地关上了门。搬完新家后喜忧参半,开心的是下班后不用战战兢兢抢跑回家,难过的是和子清渐行渐远。十一月底,公司不太忙,我偷偷利用周末跑到T市看子清。真正感受到了他的忙。不分节假周末,电话几乎不停,各种事情大大小小缠绕。他只陪我吃了顿饭就不见人影了。我和他避讳着都不谈他妈妈,他让我放心,半年后这里就会走上正轨,他就能接我过来了。我心里问自己,半年后,我能走上正轨吗?十二月初是我的生日,一大早收到了子清订的花,办公室的姑娘们起哄。唧唧喳喳的把子越从办公室震出来了。他看了看我桌上的花,没有吭声。下午快下班,他给我短信:“下班等我。”我的心一慌,却也没有办法。等到下班,他让我去他办公室,指着桌上一个小盒子,让我打开。我顺从地打开,一条很精致的项链。是Tiffany的,可惜当时我还是个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的村姑,也不认识那牌子,看了一会合起来放桌上,说:“我不要。”他也不说话,扯过我的手包把盒子塞进去,声音没什么波澜地低沉:“又不是割你的肉。”又问我想去哪吃饭,我对他的那些灯红酒绿的地方实在厌烦够了,每次我都像个乡下妹一样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我问他:“我说了算数?”他难得地笑了:“今天听你的。”我想捉弄他一下,说:“那你别开车,现在就和我走。”他居然点头同意。我带他下了楼,弯弯绕绕走了好几个胡同,到了家小陈面馆。这里是我经常解决晚饭的地方,小老板一见我就热情招呼:“来啦。”他斜看我:“你和这儿很熟?”我得意地笑笑:“这是我的地盘儿。”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面上来了,我很快开吃了,他却看着面不动,我冷笑:“吃惯了山珍海味吃不下?”他居然又笑了:“我小时候连这都吃不上。”说完大口吃面。吃饱肚子,我和他心情都不错,他拉着我上车,开车七拐八拐的,到了昌平的一个会议中心,那地方有个后山,我们沿着台阶爬上山顶,天上是星星,右边的湖里倒映着漫天星星,太美了。如果是子清陪我来,我一定会大笑大跳扑进他怀里。可眼前的人是子越。我只是静静看着这些。心里却也柔柔欣喜。看了会儿星星,子越说起他小时候在的山村,星星也很美。我对他的身世不感兴趣,只是安静地听。想着自己的心事。四周静静的,坐在山顶的亭子里,繁星在身边的天地间都是,有些像梦境般,忽然他的声音响起:“戴上。”我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手里的包,才反应过来他是指下午送我的项链。我从包里拿出盒子,打开取出项链,把头发拢到一边,却是笨手笨脚,怎么也扣不上。捣鼓了许久,子越实在看不下去,伸手帮我扣上。我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坠子,一颗不算小的钻石在星光和亭子里幽幽的地灯折射下,也泛着莹莹的光芒。抬眼看向子越,他一向满是严肃冷峻的脸上难得现出一丝温和。而一丝温暖的气息,似乎在我和他之间缓缓地绽开。第一次,以往充斥在我和他之间的欲望、挣扎消失,被那丝温暖代替了。待了一会儿有点儿冷了,我和他前后下了山,他发动了车说热会儿车,看着我,似乎情不自禁的一手摸上我的脸,我身子一僵,下意识地往后就是一躲。他反手把我揽紧,俯身下来覆上我的唇,他动作很轻柔,但我仍在奋力地挣扎着,方才难得的温暖又消失殆尽。惊恐和反感又一次袭来,他愣了一下,有些不耐烦地松开了手,一脚油门踩了下去,把我送回了出租屋,再没有说话。那晚之后,我和子越的关系似乎有了些变化。他对我不像以前那么粗暴冰冷,也会闲聊几句。出差回来偶尔还会带个小礼物。新年快到了,公司要开年会,子清回来了。两个多月的分离,对他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他晚上住我那里,好在同屋的姐姐很宽容,还特意去同学那借住给我们方便。很久没见,都说相思离别苦,我和子清算是尝到了。太久的相思,太久的煎熬,我和他都情不自禁地想念对方,有些情难自已。他疯狂地吻着我,我回应着他,所有的委屈和压抑,在火热的交缠中渐渐褪去,只剩一缕绕向他的情丝。正沉溺在他的深情拥吻中,忽然他的手机响了,起初没有接,却是百折不挠地响个不停。子清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手机,忙接起来。几句电话后,子清有些抱歉地看着我:“对不起小薇,我妈身体不太舒服,我得回去看看她。”我的心猛地一沉,怎么会这么巧?他妈妈的意思,便是傻子也明白。可是我能说什么呢?只好勉强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叮嘱他:“快回去吧,有事别忘了打电话。”子清急匆匆穿好衣服离去,却将满室的暖意悉数带走。只余一身寒凉伴着我过了一个难眠的夜。第二天问子清,他妈妈的身体怎么样,子清摇摇头:“没什么大事,不过她年纪大了,夜里没人在身边,终归不放心。”我心里一阵发堵,却安慰着自己,子清难得回北京,他妈妈想念儿子也是人之常情,也许也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子清要我随他回去住几天,我拒绝了。尽管我思念子清,却没有脸皮厚到被赶出来还能若无其事地再回去。子清看我坚持,便也没有再勉强。每天下班后陪我吃吃饭,看看电影,但晚上却会回家陪他妈妈。子越这段时间也频频来公司,看我心事重重的样子,会露出个颇具玩味的笑冷冷看着我,直看得我心里发毛。年会后子清走了,我有些失落,却也有些怔忡。和子清在一起的日子温暖美好总觉短暂,但是子清妈妈却也像一堵横亘在我和他之间的墙,让我有种说不上的压抑。很快到了春节,该回家了。我兴致勃勃地给爸爸妈妈买了两件羽绒服,每件一千块左右,现在觉得不是很贵,可当时那差不多是我半个月的工资。暖和的羽绒服穿在父母身上,他们开心得合不拢嘴。春节走亲访友的时候,都不忘穿着自豪地和亲戚说着:“这是女儿给买的,乱花钱。”一直以来,我的成绩,我的孝心,都是他们生活的重心,开心的动力。看着父母,忽然觉得我受的一切委屈,都不算什么。子清本来说初三过来,初三推初五,初五推初八,爸妈开始嘀咕,到底想不想来了。我又催了几次,初十,子清终于到我家了。子清本就长得清朗英俊,谈吐温和,爸妈对他简直满意得不得了,一个劲问我们什么时候办事。我偷偷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来,他吞吞吐吐说他妈病了,我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他妈妈是心病吧。我赌气跟他说:“你就守着你妈好了,还来做什么?”他捏捏我的脸笑笑:“我得来娶媳妇。”我转嗔为笑,捶他:“谁是你的媳妇。”虽是说笑,我心里却是沉甸甸的,很担心这样的婆媳关系,结婚后该如何为继。子清握着我的手给我承诺:结婚后一定不和他妈妈同住。我听后舒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稳定下来。带着子清看了我小学、初中、高中的学校,一手牵着他,一手兴高采烈地指点着:“我曾经初中连续三年年级第一名呢。”“喏,那个向阳的教室,就是我高中待过的。”子清一路沉默,只是把我的手装到了他大衣的兜里,顿时凉凉的手有了暖意。我心中一热,眉眼含笑地柔声问他:“你想什么呢!”他认真看着我,温声道:“我在想,要是我能和那个黄毛丫头一起上学就好了。”我愣住了,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眼睛潮潮的。他一把把我揽紧,声音温柔的动情:“小薇,我来照顾你一辈子吧,好吗?”所有的顾虑,所有的烦恼,此刻都飞到了九霄云外。我在子清温暖的怀抱里贪恋着点头。离开老家的日子一天天近了,表弟偷偷给了我一万块,让我别告诉姑妈。表弟回来后找了个临时工,很少出去混了,这让我很欣慰。表弟的钱再次让我的思绪回到了千里之外那个男人的身上,是的,我还欠着好大一笔债务。可是这笔债务,我却无法向子清启齿。
在北京待久了,老家潮湿阴冷的天气反而不习惯了,哆哆嗦嗦了一个假期,最后的几天终于感冒病倒了。本来加上年假可以休到正月十五,结果正月十二子越就打电话把我叫回去了。子清也直接去了T市。第二天拖着发烧的身体到了公司,由于还没有正式上班,公司里没几个人。子越一大早到了,有一个准备发给总部的年度报告让我核对文字和数据。整整的三百页,我逐字逐句看了一天,到了傍晚,发烧加上用脑过度,已经头晕眼花了。下午四点多,终于看完了。我把整理好的报告E-mail给子越。过了半个多小时,他用内线给我电话,只有冰冷的两个字:“进来。”他的语气,永远是命令式。我心一突,是不是又有错误被他看出来了?忐忑着走进去,只见他靠在办公桌上抽着烟,满屋子烟雾缭绕。我被呛得生生忍着咳嗽的冲动,憋出满眼圈的泪。“没什么问题,打印好盖章快递给总部。”他没什么表情地吩咐着。“好。”我应着,却没什么精神。看他没有别的吩咐,正要转身离去。他忽然冒出句:“想得怎么样了?”我一愣,脑子飞快地转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指什么,脸颊不由得发烫。定了定神,我低声却坚定地说着:“对不起冯总,您的钱,我会还的。”空气像凝固了一般死寂,本来就安静的办公室,更加呼吸可闻。我没敢抬头看子越的表情。只是静静等待着他的反应。过了半晌,他的声音平平地响起:“我没时间跟你玩半推半就的把戏。”我一愣,抬眸迎上他戏谑的神色,似乎我说的话是句笑话。难道不愿意出卖几个月的身体换六十万在他看来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努力定定神,也回以同样的平静:“冯总,我会每个月还您一点钱,我算过了,六十万分三十年还,每年两万,每个月不到两千就够了。只要您不要利息……”看着他逐渐阴沉的面孔,一步步向我走来,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心开始狂跳,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算得够清楚。”他的声音冰冷,用力一把抬起我的下巴,眸子里的神色似乎有些受伤,声音也越发阴鸷,“用不用把我要了你的次数抵进去?”我的心狠狠一扯,我的懦弱,不敢反抗,不代表我愿意做这种皮肉交易。我艰难地摇摇头。他的神色更加阴冷,用力把我往身后的墙上一推,不再说话,只用粗暴的动作发泄着他的恨意。我拼力挣扎,却是全身发烫无力,更像是欲迎还拒。他阴冷嘲讽的一句:“有意思吗?”让我的心不由一抽,在他眼里,我哪有什么廉耻自尊可言?我头痛得像要裂开一样,无力地推了他几把却推不动,晕晕沉沉任他发泄着。结束后,他穿好衣服,在我耳边冷哼道:“以后最好别装,越装我越有兴趣。”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像飘一样,几乎左耳进,右耳就出,我没有心思咂摸他话里的意思,只是麻木地把衣服整理好,走出他的办公室,到我座位上,从我的包里取出一张卡,又折回到他的办公室,脑子晕得很,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冲了进去,把卡放到他桌上,极力坚持自己打颤摇晃的身体,平声说道:“冯总,这卡里有一万,是先还你的,余下的,我每个月还。”子越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戏谑,到惊讶,到皱眉,在我晕乎的眼中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一帧帧划过,最后成了暴怒,他把桌上的笔筒一把摔了出去,几乎是低吼着:“滚!”我的心里一松,不知道是怎么挪回出租屋去的,回去倒头就睡。所有的肮脏,所有的不堪,真希望随着我一睁眼,都结束吧。再去公司,子越对我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除了签字,吩咐任务,和我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脸上的表情也总是冷冷的。我渐渐松了口气,也许,他真的放过我了。我开始在网上找着兼职做,一个月还两千,对我而言是件不可能的事。工资除了房租吃饭,几乎不剩什么。表弟每月会给卡上打八百过来,这对他也已经是极限了。我必须再找一份工作来还上这笔债。网上搜罗了好几天,有份翻译的工作薪酬还可以,一千字可以赚三十元。是为一家专利公司翻译医疗、生物制药方面的国外专利申报等材料。对方给了我一份样稿,要求三天内翻译出来。只有五千字,看着很轻松,可是实际操作起来才发现是斗大的馒头,无处下口,看着很简单的词汇,可由于我不是医疗专业的,就是匹配不上专业的词汇,只好逐词去百度搜索最贴近的意思。连续熬了三天,每晚熬到两三点,才勉强翻译完毕发了过去。对方看了还算满意,又给了我三万字的材料,让我在规定期限内翻译完毕。第一个月勉强赚了一千两百元,却是每晚都熬到半夜的代价换来的。我把钱打到卡里,心里一阵轻松。可是上天常常喜欢开玩笑,就在我逐渐轻快的心情随着逐渐轻飘的身体日渐好转时,又要给我狠狠的一击。三月底的时候,我的好朋友没有来。我心里一紧,赶紧去医院检查。自作孽不可活,我怀孕三周了,按时间算,是子越的。我彻底懵了,之前明明吃药了,不知道怎么就会怀上。拿到结果的单子,只觉得天塌地陷,又有一点儿紧张和好奇。第一次和一个男人有了孩子,而且在我身体里成了个小生命。我一整天都用手捂着肚子,在想他会是男孩女孩呢?白天给子越办公室送文件,看着那个坐在椅子上蹙眉的男人,第一次不自觉地细细打量着他,我还从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他,清瘦的脸颊,泛青的胡楂,他长得不算帅气,却有种男人的坚毅和分明的棱角,还有种睥睨一切的气势。我的孩子,会长得像他哪一点?他签好字猛一抬头,看着我发呆的目光愣了一下,继而眸中有丝柔软,我慌忙捧着文件走了出去。在座位上发了会儿呆,鼓了鼓勇气,给子越发短信:晚上一起吃饭好吗?尽管这个孩子不能出世,是不是也该见见他的父亲?他很快回复:好。晚上看着他,忍不住微笑,这个男人是我孩子的爸爸啊。他皱眉看我:“笑什么?”我还是看着他微笑,他也忍不住笑了,问我想去哪儿吃?我说随便。去了一间蛮有情调的餐厅,我喝了一点红酒,脸很快就红了。他看着我,觉得我挺奇怪,问道:“有什么事儿?”我冲他粲然一笑:“没事。就是想和你吃饭。”心里暗暗说着,宝宝,看到了吗,对面那个,就是你的爸爸。不免有丝酸涩,举起手里的酒杯笑道:“子越,干杯!”他抓着我的手,露出了浅浅的笑:“小薇,跟了我,我会好好对你。”我没有吭声,仰起头把将要流出的泪水和着红酒咽了下去。第二天,我请了一天假,自己去了医院。当冰冷的器械在我身体里的时候,我哭了。从医院出来我不停地干呕。全身哆嗦。回家觉得有点烧,倒头就睡。梦里有很多的人,看不清脸,都在指着我,我只能不停地哭。到了傍晚,稍微好一些,叫了外卖吃了。想起还有材料没有翻译完,好像明天是截止日期,忙又挣扎着起来,趴到电脑前面,看着来回乱串的英文字母,脑子里嗡嗡作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电脑上敲的什么东西。不知过了多久,全都敲完了,我把材料E-mail给公司,像被抽空一般趴在桌子上动弹不了。过了很久,我才缓缓地回过劲儿,昏昏沉沉跌到床上睡着。不知睡了多久,隐隐听到闹铃在响,却根本没力气起身。渐渐的,闹铃也听不到了。我迷迷糊糊睡得人事不省。睡得正酣,电话又响起来,我摸索着接起来,子越冷冷的声音:“做私活做的顾不得上班了?”我的脑子却像不转一样,只是无力的应着:“嗯。哼。”听我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他又问着:“你在哪儿?”我头痛欲裂,心里想着“在家”,手却不由得一松,手机滑在了地上。我也不想去管,闷头继续睡。睡了一会儿,只听得哐哐的砸门声,我把被子往头上一蒙想置之不理。那砸门声却一下比一下急,我摇晃着起身去开门,看着门口站着的子越,我有点发懵。身体又有些发虚,我顾不得招呼子越就晃着向卫生间走去。血还是不少,我一阵头晕,勉强着出去,看到他正在我的房间冷冷翻看着桌上的单子。看我进来,他的声音阴寒:“我的孩子,是不是?”我点点头,昏昏沉沉摸上了床坐着,没有吭声。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把手里的单子摔到我的脸上,几乎是吼着:“那这是什么?”我没有回答,是什么,不是已经看见了吗。他声音直哆嗦,用力摇着我:“你怎么不说?”我一挥手,烦透了,回击他:“和你说了又怎么样?这孩子能要吗?你能做他爸爸?”他挥起拳头,我闭上眼睛:“打吧打吧。”他一拳砸在墙上,咬牙说出三个字:“你真混。”我无力地躺倒在床上,混不混,我不想去想,我只想睡觉。他一把把我从床上拎起来,扯过椅子上的大衣罩在我身上,拽着我出门。“要去哪儿?”我低声问着。他寒着脸没有回答。我脚底发软,只好跟着他的步子。他开车把我带到一个小区里,屋子布置得很简单。留下句:“不用再去公司了。”就转身离开。之前的保姆在下午过来照顾我。我狠狠睡了几天,在保姆的精心调理下,渐渐有了些气力。子越来过一次,随口问了几句身体状况就离开了。
第二章 情丝缕缕存傲骨 染血朵朵祭离殇(二) 给那个翻译公司打了电话问上次的稿子是否还行,却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根本没收到我的翻译稿,打我电话也打不通。像我这么没交代的人,以后不用再合作了。我吃惊地翻查邮件,恨不得把脑门子拍扁了,那天糊里糊涂,把稿子发给了子越,难怪他第二天说我做私活呢。不过身体的虚弱也让我有些后怕,决定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再想着还钱的事情。过了两周,我的脸色基本红润起来,身体也好了不少,和保姆时间久了闲聊,她有次看似无意地说她是某个花园山庄长做的,那里一年内前后住过三个女人。我听了不觉得什么,子越的花是人所共知的,我也不算他什么人,更是从来没对他抱过什么幻想。楼下有间花店,服务生是个挺可爱的小妹妹,我常常下去和她聊聊花,学学插花。有天我正带着一捧花兴冲冲回来,子越过来了,看我那么高兴,他也受了感染,微笑起来,嘱咐保姆晚饭他也在这里吃。那是我第一次平静地和他吃着一餐饭,和煦的暖风从窗户徐徐吹来,仿似最寻常的人家,吃着家常便饭。记得以前应付饭局时,他总会叫服务员为他倒杯白开水,我也给他倒了一杯放在他手边。他很自然地接过喝了一口。一边吃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我很惊讶我和他也能有这么平静面对的时候。他身上对我的恨意和戾气,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殆尽。饭后,他提议出去走走,我欣然应允。四月底的天气,正是春山暖日和风,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的季节。小区外有个不算小的公园,有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老奶奶们锻炼着身体,也有年轻的爸爸妈妈陪着孩子放风筝玩游戏,也有情侣们双双对对牵手溜达着。走到公园里的人工湖旁,湖面带风,映着残阳斑驳,倒也有些情致。我在一棵柳树旁的大石头上坐下,他站在我旁边,随口和我聊着,他外祖父外祖母“文革”时受迫害,他和父母一直在农村待了很久。小时候没吃的就去偷地瓜,还被生产队抓起来关小黑屋。好在没多久就平反了,他父亲回去做了某市的公安局长。也许是心情轻松,他那天说了很多,我第一次知道他的一些经历,却不知怎么接话。只是静静听着。从公园出来的时候,有个小女孩跑过来说:“叔叔,给……”她看着我犹豫了,停顿了下说:“给这个姐姐买束花吧。”我扑哧笑出声。他皮笑肉不笑地付了钱。十一支玫瑰,据说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可我和子越,不可能这样。回了屋子,我小心地把玫瑰插起来,摆出了点姿态,子越抽抽嘴角,说:“楼下的花店没白跑,你摆弄过的花儿还真不一样了。”我得意地笑笑,一转头却迎上了他温柔的目光。我的心,第一次在他面前怦的跳了一下,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他的温柔。我掩饰似的笑笑,找着话题避开他的眸子:“我身体已经好了。该回去住了。”他神色一凝,半晌“嗯”了一声算是答应。我继续道:“钱,我会……”“慢慢还”三个字还没出口,已经被他粗暴地打断,“别说扫兴的。”我噤声了。可是我的话已经把他的兴扫了,他的表情又变得冰冷,似乎刚才的温柔只是我的错觉,他转身到客厅将公文包取上,走过我身边冷声道:“别再做私活,好好工作,就算是还钱了。”我一愣:“这也行?”他一挥手,有些不耐:“我说行就行。这几年不给你涨工资,就当扣了。”说完快步离开,只留下一声很响的关门声。我有些失神地坐在沙发上算计,不涨工资,也相当于一月还了一千多,想想也算是个主意。心里稍稍松些。正准备再休息两三天,顺便把东西收拾收拾,就搬回去,忽然接到了小丽的电话,吞吞吐吐问我在哪儿。说有人看到了我和冯总一起在公园散步,现在大家都传我做了冯总的情人。我语塞。我想说我没有,我一直在拒绝他这个要求。可是事实上,我有过他的孩子,我住在他的房子里,被他的保姆照顾着……我到底算什么?我内心的坚持,无法解释我造成的现状。小丽的电话,让我害怕了,我不敢再去公司,窝在子越那里好几天想着该怎么办,却想不明白。去公司,无法面对飞短流长,不去,没法还钱,辞职?子越不会放过我的……纠结了两天,还没想好。这天早晨有点热,我忽然很想洗澡,出来发现有一个子清的未接电话。子清的电话这半年越来越少,而且一般这个时间他不会打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回拨过去,正在通话中。等着他回拨过来。半个小时后,手机又响了,是子清的。我开心地接起来:“喂?”子清的声音很阴沉,问我:“你在哪儿?”我全身突然发凉,强作镇静:“我在办公室啊。”子清冷笑两声:“是吗?那我怎么看不见你。”我呆住了,狡辩着:“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假在家呢,怕你担心……”子清冷冷打断我的话:“我从你的住处到了公司。他们都说很久没见你了。”我全身如浸在冰窖一般寒彻,开始打冷战。却哑口无言。子清的声音沙哑疲惫:“我回家了,你回来吧。”说完便挂了电话。我机械地放下电话,脑子里一片空白。保姆阿姨看我不对劲,问:“小薇,你不舒服吗?”我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回家了。”一把抓起包,随便换了件衣服就跑。出了小区怎么也打不到车,我就往前跑,想着出了这个死角就好,结果跑得太急,摔了一跤,膝盖蹭了好大一块皮,我一点疼的感觉都没有,只想着赶快回家,我要见子清,要快,否则他就走了,不要我了。想到他不要我,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好容易拦了辆车,赶回家,门大开着,子清靠在窗口抽烟,看着特别憔悴。我站在门口,手脚不知道怎么放,怯怯地唤了一声:“子清。”子清看着我,目光很陌生,仿佛不认识我一样,半晌,开口:“小薇,你去哪儿了?”我看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等了几分钟,又问:“你一个月没去上班了,是吗?”我点点头。他狠狠吸了一口烟,手微微颤抖,像在挣扎什么,半天,说:“你做了冯子越的情人,是吗?”
我的身子一晃,头皮刷地就麻了,下意识地喊着:“我没有。”我没有,我一直在拒绝他的啊。“那你这个月,住在哪儿?在做什么?”子清看着我,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寒意。我无言以对。住在子越那,养着流产过的身体。可我不能说。我只能不停地重复着:“子清,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子清冷笑了一声:“那是什么?”我回答不出来,痛楚地看着子清。他盯了我很久,问:“为什么?”看我还是张口结舌,他步步紧逼,“寂寞了?空虚了?还是贪他的钱?”我拼命摇头,哭着喊:“不是,不是啊,我没有。”子清使劲晃着我,眼睛血红:“赵小薇,那是为什么啊?”我哭着拉着他的胳膊:“子清,原谅我,我有错的地方,可我真的没有做他的情人,真的没有啊。”“啊!”子清疯狂地低吼,用力捶着自己的头,像一头困兽。我跌坐在地上,看着他,眼泪不停地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久,子清颤抖着说:“我在T市定了套房子,终于够了首付,准备加你的名字,我急着回来找你说这事,却……哈哈……”他又哭又笑,我心像刀割一样疼。捂着脸放声大哭。“滚,你滚!”子清一把把我从地上扯起来推出去,用力关上了门。这扇门,我已经两次被推出来了,一次是他妈妈,一次是子清,子清,你家的门,说容易也容易进,说难,怎么就那么难呢?我跌跌撞撞地走出去,在楼下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看着子清家的窗帘拉上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不知多久,天黑了,灯始终没亮。我的心痛得像被什么在揉捏挤压一样,疼得喘不了气,每呼吸一口都会疼。终于,我站起来,走上马路,沿着马路走到河边,河边大桥上车来车往,开得飞快,都市的霓虹倒映在河面上,难以摹状地绚烂。我的心煎熬着,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和子越的每一次,我都是不情愿的,我也在坚持着自己的底线,可为什么事情会到了解释不清楚的地步?在桥上来回地走着,自己是那么渺小,仿佛要被这个都市淹没了一般,我不止一次有想跳进去的冲动。如果我死了,会有人把我埋在这春天里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拦了辆车,回到了子清那里。我没有敲门,在子清家门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只要他出来,会心软的吧?我的眼泪又出来了。四月的天还是有点凉,到了后半夜,我撑不住了。冻得直打哆嗦。好几次走到子清门口,举起手,最后还是没能敲门。我没脸去敲。我只希望他能看到我在乎他。抱着胳膊来回搓着,这是我最难熬的一个夜晚。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相爱的人,却被门隔着,无法在一起。而这扇门,是我自找的。第二天清晨,楼上楼下的人来来往往,都惊讶地看着我。我站起身来,腰酸背痛,几乎都要站不稳,踉跄地扶着墙缓缓地活动着身体。有个大爷好奇地问:“姑娘你在这干啥呢。”我只好笑笑:“忘记带钥匙了,等人。”大爷好心:“到我那等着呗,外头多受罪啊。”我实在熬不住了,笑笑:“我再敲门试试。”说着站起来去敲门,大爷居然仍然好心等着,似乎屋里如果没人就会招呼我去他家。我鼓起勇气,敲了两分钟,子清头发乱蓬蓬地开门了,见是我,一愣,把门打开。屋里的热气和外面清冷的大反差让我有点受不住,踉跄了一下,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子清跑过来晃着我,我醒转过来,拉着子清的胳膊,哭着说:“子清,我等了你一夜,你为什么不出来看看我?”子清一下把我搂在怀里,吻着我的头发:“小薇,我想了一天,我离不开你。不管发生了什么,我还是舍不得你。我们一起去T市,我们结婚。”我哭着答应了。我当时单纯地相信,我爱着他,他也爱着我的,只要有爱,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问题,都将随着时光过去的。只是那时的自己,太年轻,太简单,不知道人的情感除了爱情,还有挣扎,还有无奈,纵然一颗心,也会被很多种情愫掺杂着,使得爱情这种感情,往往没有那么纯粹。子清帮我去办理辞职,跑了好几趟,子越不在,一直拖了快两周,T市那边的项目又一直在催,子清只好先走。我答应他等子越回来签了字,就去找他。他还是不放心,说要找个朋友帮着办,我和他先过去,我心里明白我如果不给子越一个交代,他是不会放我的。我和子清说还是自己办细致些,省得遗漏了什么又得跑回来重新弄。他虽然不放心,但也无奈,只好同意了。子清走的当天,我给子越打电话,他没有接。又等了两天,他才给我短信:来我家。我心里一沉,直到最后,还不肯放我吗?但是为了以后,我只能去找他。看到我,他嘴角抽了抽,让我坐下。拿来一瓶红酒,倒了两杯。他只是抿着喝酒,并不吭声。等了一会,我只好先开口:“冯总,我要辞职。”他眉头皱了皱,抬头盯着我,还是没说话。我觉得挺窘,喝了一大口酒,反而呛了,咳个不停。他才幽幽开了口:“准备去哪儿?”我咬咬牙:“结婚。”他身子一震,走到我面前,捏起我下巴,直看着我:“再说一遍。”我梗着脖子:“结婚。冯总,求你放了我。”他看似痛苦地闭上眼,猛地一把扯开我的衣服,声音阴冷:“我要是不放呢?”我绝望至极,声音反而有丝平静:“我可以去死。”我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他一把把我推在地上,骂了句“那我现在就弄死你”,就开始了侵袭。他的那句“弄死我”让我全身一哆嗦,可他的手到了我的身上却没有想象的那么疼痛,他有些无力地低吼着问我:“你能忘了我吗?小薇,你忘得了?”我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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