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房子乙盖好的房子可以改变吗,就是这几年出怪事,还有孩子上学,没余钱装,老房己危险期间,怎样审请装房费用补贴。

啊哦~您访问的帖子因年代久远走丢啦
看看神通广大的胡同大妈能不能找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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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是一种奇迹
——走近中国第八届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刘醒龙
张保良,笔名茂野、宝梁。与共和国同龄,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通俗文学学会会员、湖北省楹联学会会员、黄冈市作家协会理事。现供职于中共英山县统战部。先后在《人民文学》、《长江文艺》、《北京文学》、《芳草》等三十作家报刊发表中篇小说、短篇小说、报告文学、故事等文学作品二百多万字。
8月20日,第八届茅盾文学奖揭晓,刘醒龙的《天行者》以56票的高票获奖。他的一个朋友打电话给他,说自己几乎流了泪。醒龙则在给众多好友的短信回复中写道:“谢谢!无论早晚,朋友的每一个字都弥足珍贵!”
  其实,迄今为止,刘醒龙已出版长篇小说十部共十二卷,中、短篇小说集二十三部二十六卷,共计发表文学作品近千万言。并有五部中短篇小说集由外国出版机构翻译出版。他的作品曾获第一届鲁迅文学奖,第四、五、六届《小说月报》百花奖,1996年度中国中篇小说十佳奖、中国长篇小说十佳奖,第二届()中国小说学会长篇小说大奖,首届()世界华文长篇小说红楼梦奖决审团奖,第七届中华文学基金会庄重文文学奖等数十项大奖。
四岁半上小学的大别山娃子
  刘醒龙曾深情写道:“很多时候,我都在觉得自己没有真正意义的故乡、故土和老家,无法像大多数人那样,有一座老屋可以寄放,有一棵同年同月同日生长的树木作为标志,再加上无论走的多远都能让内心踏实可感的一块土地。我是在古城黄州的黄冈地委招待所出生的。刚满一岁,父亲就请了两个挑夫,一位挑着我和姐姐,一位挑起我们全家的行李,一步一步走进大别山腹地,在一处名叫石头嘴的小镇上停留下来。”
  1960年秋天,才四岁半的刘醒龙同姐姐一道启蒙入读英山县石镇区中心小学。刘醒龙解释说,过早地上学并非由于自己早慧,只怪家里孩子太多,在供销社当售货员的母亲实在无法照顾,提前上学,是为了让自己呆在姐姐身边多些照顾。所以,自己才会在第二年再读一次一年级。1967年读完六年级拿到毕业证书后,刘醒龙再次被留下来读了第二个六年级。这一次是因为“文化大革命”的爆发,初中不招生了,他是所谓干部子弟,呆在家里没事可干,只有再次回学校读书。因为父亲工作的不断变换,这八年间,他先从最早的石镇区中心小学转学到红山区满溪坪公社金家墩小学,然后又是红山区中心小学,再后来是红山区西汤河公社完全小学,最后又回到红山区中心小学。少年时期的漂泊无定,所增加的生活难度,也带给刘醒龙后来写作时独有的丰富性。在不断变换的小镇与村落里,各种深刻的民间流转,无疑会在他心里产生比同龄人深厚得多的积淀,也为他后来迈向文学殿堂之路铺下了坚实的生活基石。
  1973年元月,刘醒龙高中毕业后,全家搬到雷店区。父亲要他去刚刚竣工的草盘区占河水库管理处做临时工。临行时,家里给了他一只父母结婚时买的已经十分破旧的木箱子,另加五元钱。买了一张车票后就只剩下四元二角了。报到后他就发现,因为其他人都是从修水库的民工中有选择地留下来的,像自己这样来此的一些人,被称为是从峨眉山上下来摘桃子的而不受欢迎。刘醒龙在此领了三次少得可怜的工资,第二个月的工资还被人从宿舍里偷走了。三个月后,因为张家嘴水库即将开工,县水电局要人帮忙,这类不受欢迎的人自然在被送走之列。在最炎热的夏季里,为了测绘新水库的坝址和库容地形图,以及未来有可能改地造田的百里西河两岸地形图,在地区水工队派出的技术人员的指挥下,刘醒龙扛着一根五米长的花杆,爬遍了西河两岸满是荆棘的山岭沟壑。后来在他的小说中,西河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形态出现,除了这条河是他少年时期就从上到下走过之外,肯定也与初入社会后的这段生活密切相关。秋天,测绘任务结束,刘醒龙先是被派往石镇区桃花冲水库工地当施工员,两个月后,又被改派到全国学大寨先进典型、草盘区岩河岭大队岩河岭水库改建工地上。那一年,刘醒龙还不满十八岁。工地上号称有两万民工,当仅有的一位名符其实的技术员被调到别的水库工地主持用环氧树脂修补漏水隧道后,刘醒龙便作为“技术员”一直坚持到水库工程基本完工。2002年,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了他的一部以岩河岭水库修建过程为背景的长篇小说《弥天》,这是他迄今为止仅有的一部带有明显亲历性的小说作品。
曾经领过“高考准考证”
  读高中的时候,数学成绩全班第一的刘醒龙曾因为不按语文老师的要求,将一篇记叙文写成所谓小说而轰动全校。如果年少时只是因为一时之兴而作惊人之举,后来在工厂里开始业余创作的奋发,则是有了明确的志向。工人生活的最初几年,下班之后,年轻人一起聚在宿舍里吹拉弹唱,工作时间又经常被借用到厂部写各种各样的文章和办各类宣传栏,这样无忧无虑地过了几年,直到高考制度的恢复,人生的多彩性突然闪现于现实中,他才感觉到自己这辈子是不是还可以做一点要经过奋斗才能达成的事情。刘醒龙曾经领过高考准考证,因为工作原因,他没能进到考场。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的某种预兆。那时候,英山县业余文艺创作活动十分活跃,一次偶然的机会,刘醒龙与一位痴迷电影剧本创作的高中校友一道去了县文化馆,并认识了其时个人创作正处在大喷发前夜的姜天民。正是受到如同兄长般的姜天民的鼓动,刘醒龙随后就开始了真正的小说创作,并很快受到有关方面的重视。
  1981年秋天,刘醒龙受邀参加黄冈地区群艺馆在白潭湖宾馆举办的为期一个星期的创作学习班,修改他的第一篇小说习作《派饭》。参加此次活动的都是在本地区小有名气的作者,唯有他是彻底的新人,还没来得及在县文化馆的刊物上发表一个字。随后几年,刘醒龙的作品本有机会在几家重要文学期刊上抛头露面,但因为他不同意编辑部的修改意见,机会也就随风而去。《派饭》的结局亦是如此。
  虽然没有作品,但刘醒龙已经显露出文学才华。1983年夏天,刘醒龙被借调到县文化馆工作。1984年3月上旬,刘醒龙收到《安徽文学》编辑部的信函,其小说处女作《黑蝴蝶。黑蝴蝶……》将在第四期上发表。3月中旬,刘醒龙随同参加县文艺创作学习班的一些人一道,住进安徽省霍山县漫水河镇上的一家小旅馆里。第二天中午,刘醒龙正在房间里写作,突然来了两位陌生人,其中一位就是他的处女作《黑蝴蝶。黑蝴蝶……》的责任编辑苗振亚。原来他们要去英山看访刘醒龙,却不料长途汽车坏在漫水河镇,无法行驶了,打电话到英山,才知刘醒龙正好也在这座小镇上。世事机缘有时候巧合得让人不敢相信。素昧平生的小说作者与他的责任编辑在彼此都十分陌生的大山深处不期而遇,这在刘醒龙的文学创作生涯中也是一件不是传奇也具传奇意味的真实故事。
  这种真实的奇缘,后来还有几次。1987年,刘醒龙去红安县参加黄冈地区文学创作会议,其间被安排去天台山参观。天台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位十分年轻的僧人。那一天,大家都在好奇地围着这位过于年轻的僧人问这问那,只有刘醒龙站在人群后面远远地静观。下山后,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位女士。等了好久她才匆匆从山上下来。原来她被那位年轻的僧人悄悄叫住,询问先前站在某个位置上,穿着一件旧的军上装的男子是干什么的,并预言此人今后会了不得,因为他左边眉心有一颗别人看不见,惟有这位年轻僧人看得到的红痣。大家一对号,年轻僧人所说的正是刘醒龙。几年后的一个春天,《青年文学》编辑李师东,为着即将推出的刘醒龙的代表作与成名作《村支书》和《凤凰琴》专程从北京来访,那时候交通不便,通讯也不便,刘醒龙又是刚刚调回黄州,用他的话说,虽然这里是自己的出生地,城里城外认识他的不会超过十人。谁能料到,李师东出了黄州车站,在街边打听时,所问的第一个人,恰恰就是这十个人当中的一个。
凤凰琴响与圣天门开
  2006年秋天,刘醒龙专程绕道,去合肥看望苗振亚先生,聊起从前的奇遇,都还忍不住啧啧称奇。苗振亚先生是刘醒龙生平见过的第一位专业文学编辑。从漫水河回到英山的几天里,他们谈得就十分投机。用苗振亚的话说,此次来英山,是因为他们很想见一见这位还不能称之为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为何与他们所熟悉的同在大别山区的安徽境内一些作者的文学状态完全不同。苗振亚是一名了不起的编辑,在刘醒龙之前,刘震云的小说处女作也是他从大量自发来稿中发现的。刘醒龙后来多次表示,与苗振亚的此番相逢及长谈,让他享用终身。
  《黑蝴蝶。黑蝴蝶……》发表后不久,因为种种复杂的人事原因,秉性刚正的刘醒龙实在受不了挤压,主动要求,结束借调,返回县阀门厂工作。几个月后,经由调整后的县文化部门负责人重新提议,刘醒龙又被正式调入县文化馆。很多年后,当时的文化馆负责人,回想起当初办调动手续时的情形,还嗟叹不已。在一些想象不到的阻拦面前,分管人事和分管文化的两位副县长经过商量,不得不巧妙地在其申请报告签字同意处,用上“英山县人民政府”的大印。不要说在县里,就是在国内,如此办理一位普通工人的调动手续恐怕都是绝无仅有。
  顶着多重压力调入文化馆的刘醒龙并没有急于求成,而是按照既定的方向,扎扎实实地创作有着系统构思的系列小说《大别山之迷》。深刻表现近代大别山区民间状态的《大别山之迷》,由一部中篇和八个短篇组成,这些小说在省内产生了良好反响,省内三家文学刊物《长江文艺》、《长江》丛刊和《芳草》破天荒联合召开了“刘醒龙《大别山之迷》系列小说研讨会”,后来的湖北文学界也将这些小说称为省内最早的先锋小说。
  在文化馆工作两年后,1987年刘醒龙调任县文学艺术创作室主任;又过了两年,1989年4月,刘醒龙又被人事部门的一纸调函,正式调到黄冈地区群众艺术馆任文学部主任、《赤壁》文学季刊副主编和黄冈地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
  回归自己的出生地黄州头两年,刘醒龙一直在思索自己的文学之路将以何种风格长久地走下去。刘醒龙后来写道,人一旦离乡村远了,其心灵离乡土就会更近。这种远与近的关系,直接催生了刘醒龙小说风格的巨大变化。1992年的《青年文学》相继在第一期和第五期上重点推出了刘醒龙的中篇小说《村支书》和《凤凰琴》,引起轰动。著名评论家冯牧亲自撰写评论,率先称这些作品为“新的现实主义”。这一年的七月,《青年文学》杂志社在北京召开了“刘醒龙小说研讨会”,陈荒煤和冯牧等亲自到会发言。这一年也被文坛戏称为中国文学的“刘醒龙年”。
  1994年,自《凤凰琴》后一发而不可收的刘醒龙作为特殊人才被引进武汉市,成为市文联专业作家。进城后的刘醒龙,延续着创作上的喷发之势,先后写出了引起巨大反响的中篇小说《分享艰难》和荣获首届鲁迅文学奖的《挑担茶叶上北京》。因为这些作品的出现,文学界评价刘醒龙是“新现实主义小说”的代表作家。他的《分享艰难》成为了“新现实主义小说”的代表作和代名词。他的小说一方面真实而又深刻地反映了20世纪末社会转型期间的艰难世事和尖锐的矛盾冲突;另一方面又强烈地表现出了要与人民大众分享艰难的时代情绪和人文关怀精神。面对人们生活的窘困和精神的压抑,他用小说这种能够被广大群众所接受的独特的审美方式给人们带来精神的抚慰和希冀,给生活带来暖意和亮色,他也主动承担了表现民生民态,反映民声民意的民众代言人的责任。所以,他的作品也就“赢得了众多普通公民的信任”,同时,也成为他寻找精神家园心路历程的审美呈现。
  随着创作资历的增进,刘醒龙越来越认为“小说是一种奇迹”。其实,就他自身来说也是某种“奇迹”。1999年之后,正值创作高峰的刘醒龙停止了曾给他带来巨大荣誉的中篇小说创作。此后整整六年,刘醒龙仿佛从文坛中消失了一样,杂志上见不到他的作品,传媒上不见他的消息,2001年全省作家代表大会上他被选为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可一些重要的文学活动上仍然见不到他的身影。一年接一年,没有人清楚他干什么去了。
  2005年5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重点推出刘醒龙闭关六年潜心创作的百万字长篇小说《圣天门口》出版后,人们才在惊叹中明白了他那过人的毅力。6月,在武汉召开的专门研讨会上,华中师范大学教授黄曼君率先发言指出,《圣天门口》恢复了自“五四”以后就逐渐在文学中消失了的科学精神。《圣天门口》向我们昭示了作者驾驭长篇小说、想象家国历史的能力。文笔酣畅绵密,思路细腻圆转,其操持情欲流转、雕琢人性百态,尤见作家的文字功底。气象之磅礴,题旨之深邃,视景之恢弘,可称为革命宏大叙事的新的建构。武汉大学教授陈美兰表示,一个“乡村小子”能写出这么厚重的作品,证明我们过去还没充分认识到他的分量。这部作品中有属于刘醒龙自己的历史感悟,它对社会现代精神的构建,是具有重要的意义的。小说呈现出来的史诗品格让久已沉浸在细节和片段中的评论家们为之欣喜。中国作协副主席张炯,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白烨,何西来、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胡平,福建省社科院文学所所长南帆等表示:《圣天门口》艺术水准的提高之大是难以相信的,这感觉就像当年读到《白鹿原》,有史诗性的气象,是《白鹿原》之后又一个民族文化精品。《圣天门口》是一部大书,不仅因为它在风土人情风俗天文地理等方面的描写堪称大气磅礴,而且里面有对历史的追问,是一部经得起读的里程碑式的作品,达到了一定程度的永恒。
  2006年5月,由来自全国的文学评论家组成评委会的第二届中国小说学会奖开评,三年一届的该奖强调作品的文学性、艺术性,重奖那些表现出扎实艺术功底、有独特艺术追求和审美价值的优秀作品。经过投票表决,在2003年至2005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的基础上,评选出惟一长篇小说大奖授予了《圣天门口》。评委们认为作品大气磅礴、内涵厚重,开启了历史书写的第三阶段。2006年7月,《圣天门口》在香港获得“世界华文长篇小说红楼梦奖决审团奖”,评委之一的著名美籍华人作家聂华苓认为,在所有有资格参评的长篇小说中,《圣天门口》是最好的,它写出中华民族的“苦难与高贵”。
《天行者》的创作我充满感恩
  刘醒龙说:“小说应该是优雅和高贵的!”刘醒龙的为人却是朴素的。朴素的刘醒龙不管取得了多大的成就,有多少闪亮的头衔,总是执著、谦逊地行走于他的艺术世界中,在黑色的土地上,把心交给那些承受苦难、抗拒苦难的人们,总是能够避开流淌于生活表面的泡沫,看取生活的真相,把民间底层人们的精神和灵魂真实地表现出来,以坚硬的抗争和如水的柔情给人以深深的感动。他说:“不知不觉中,对过去的痕迹产生莫大兴趣已有一段时间了。在我心情郁闷时,这痕迹就像乡土中飘来的炊烟,时而蛰伏在屋后黝黑的山坳里,时而恍恍惚惚地飘向落寞的夜空。假如我的心情不错,本是无影无踪的痕迹,就会是雨过天晴之际,经由那肥硕的蚯蚓一耸一耸地爬过,犁出一条宛如房东女人的粗针大线,并且像小路弯弯的五彩和七色。更多的时候,心平如水,一切如同从来没有发生,痕迹便成了秋收之后弥漫在田间地头的各种野花,有四瓣,有五瓣,有敦实,有轻盈,那是狐狸和黄鼠狼,还有狗獾、猪獾,甚至还有果子狸,总之都是小兽们留下来的脚印。”乡土世界的细微之处能在一个人的心中留下如此深刻的印痕,他的情感就会有一种沉重的悲凉和柔情的深刻。它让人在残酷中看到了诗性、在疯狂的人性裸露中感受到了人之“为”人的温暖。这种“深刻”大概只有像刘醒龙这样把“心”安放于土地中的作家才能有,这是刘醒龙作品的底色,也是他作为一个作家的独特性所在。
  于是,我们终于等到了他的《天行者》。
  刘醒龙说,1992年第五期《青年文学》发表中篇小说《凤凰琴》后,曾有大量读者来信,许多人提出希望能读到《凤凰琴》的续。时任中央党校常务副校长的高扬同志,还曾在《光明日报》上著文,也提及这样的希望。然而刘醒龙没有赶那个热潮,一方面是个人性格,不喜欢随大流,就像这些年流行浅俗易读的小长篇,而他偏偏要写被人疑问“百万字的长篇谁看”的有大的内容的厚重之作。醒龙动情地说,前两年,一位来自西北地区的同行告诉我,在他的家乡,乡村教师们人手一册《凤凰琴》,那些困难得不知道什么叫困难的老师们,将《凤凰琴》当作经书来读。之后的某一天,在我天天都要路过的那条街上,出现了一家专卖户外运动用品的叫“天行者”的小店。初次看到它时,马上觉得自己寻觅多时的正是这三个字。几乎是同一时间里,我读到一篇文章,在汶川地震中遭受灭顶之灾的映秀小学樊晓霞老师,与丈夫结婚后分居的十四年中,夫妻俩一直在读《凤凰琴》,一边伤心落泪,一边又用小说的主人公来安慰自己。十四年后,樊老师刚从高山上的教学点调到映秀小学,与家人团聚仅十几天,就被大地震永远地夺走生命。因为这些事,我才觉得让《天行者》成书的时候到了。1992年我写中篇小说《凤凰琴》,是因为心存感动。事隔十几年,当我写完长篇小说《天行者》时,我发现自己的内心里充满感恩。因为,我看得见,如果没有那些可以被后人认为是水平不高的乡村教师哺育,二十世纪后半叶的乡村心灵,只能是一片荒漠。十几年前,我还年轻,很自然地选择了表现一颗躁动不安的心,如何与天荒地老的乡村发生契合。十几年的时光让我的心苍老许多,命运也开始展现其无可抗拒的力度对长篇小说的把握,实质上是对命运的参悟。从这个意义上看,十几年前的中篇小说《凤凰琴》表现的是我对生活的感动,十几年后的长篇小说《天行者》表现了我对历史的沉思,是我交出的一份答卷。面对急剧变化的上个世纪最后三十年,除了金钱与财富,一些人似乎已不记得还有什么值得长存于记忆之中。即便是将日子过得较为舒缓的乡村,急于忘记过去的也大有人在。而我,是一个十分恋旧的人。一想到往事,一方面会感动,一方面又会恐惧。文明的坚守传播,不是自生自灭的野火,而必须是代代相传的薪火,一天也不能熄灭。作为知识分子,无论是乡村的,还是城市的,一切奇迹的酝酿与发生,本应当首先归功于他们。然而,荒诞让历史与现实一次次地无视其伟大得不能再伟大的贡献,以至于让“民办教师”沦落成作为名词都不被理解的地步。这一点也正是时代正在流行的顽症。“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李清照的诗,正是我们这个年代的乡村知识分子的无与伦比的写照。我喜欢乡村中所有的人。在《天行者》中,我最喜欢的是叶碧秋的那位苕妈。在丰厚而神秘的乡村,一棵从不言语的大树都会是旷世的智者。也许生活中,像夏雪这样既时尚又纯美的女孩,是唯一的。我希望她是一种美的标本。我更希望她是一种美的真实。我敬重一切前往乡村任教的人,不管他们是以何种理由,也不管他们心怀何种想念,哪怕他只在某所学校里呆上一个星期,只要他曾教会过孩子们一个字。
  这,就是刘醒龙。《天行者》,无疑是他人生追索中交出的一份厚重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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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君华短篇小说二题
何君华,1987年底生于湖北黄冈,毕业于内蒙古民族大学。小说、散文随笔、诗歌散见《北京文学》《天津文学》《文艺报》《时代文学》《青春》《诗刊》《中国铁路文艺》《中国青年报》等报刊,并被《小说选刊》《读者》《青年文摘》等报刊多次转载。曾获第二届华语校园网络文学大赛小说组金奖、“曹禺杯”全国诗歌大赛一等奖、湖北省微型小说大赛金奖等奖励。
范小跑的煎饼馃子
范小跑抱定了一个信念:煎饼馃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肯定没有比这个更好吃的东西了,我敢打赌。
范小跑总是说我敢打赌,我敢打赌,实际上没人在跟他打赌,他是在跟自己打赌。
昨天傍晚是上四年级的范小跑有生以来第一次吃煎饼馃子,从此就武断地认定这必是世上最好吃的食物无疑了。那是他的生日,妈妈下班回来的时候把手藏在身后,神秘兮兮地对小跑说,小跑,你猜猜我今天给你买了什么?
小跑眨巴着大眼睛,兴奋地猜了好几遍,文具盒?不对,坦克?不对,超人?还是不对。妈妈笑盈盈地把手伸到小跑眼前说,你看,这是什么?
哇,煎饼馃子!小跑高兴地从妈妈手中接过煎饼馃子捧在手心里,放在透过窗户的月光下仔细看了看,然后用舌头咂了咂嘴,吞了一口痰,没舍得吃。小跑以前只见过同学王宇罗吃过,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吃上煎饼馃子。妈妈把小跑拉到床边,按亮床头灯(妈妈对小跑说,妈妈没回来做晚饭之前不要开灯,这样可以省电费,小跑点点头,记住了妈妈的话),摸着小跑圆嘟嘟的小脑袋说,小跑,怎么不吃呢?小跑,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妈妈祝你生日快乐,快吃吧,还是热的呢。
生日,哦,今天原来是我的生日,怪不得会吃到煎饼馃子呢。小跑小心翼翼地剥开包着煎饼馃子的塑料袋,煎饼馃子果真还冒着热气呢。小跑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生怕一不小心一口就吃完了。小跑心里想,要是李明风他们现在就站在我身边多好啊,他们一准会盯着我手里的煎饼馃子目不转睛,喉咙里咕咚咕咚直吞痰。
这时妈妈已经起身去走廊里做饭。走廊里有一张破旧不堪的长条桌,妈妈把煤气罐搬到走廊里,又把煤气灶搬出来放在长条桌上,把炒勺拿出来放在煤气灶上。走廊里没有灯,妈妈就借着房间里微弱的灯光开始做饭。前一阵子附近有一户人家煤气罐被偷,从那以后妈妈就再也不把煤气罐放在屋外了,每天都这样搬进搬出。
这是临清市的城乡结合部,两年前小跑的妈妈带着他租住到了这里。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小跑再也没见过爸爸。小跑曾一脸疑惑地仰起头问妈妈爸爸去了哪里,妈妈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把小跑搂在怀里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那爸爸还会回来吗?小跑接着问。也许会回来,也许就不回来了。妈妈说这话的时候不看小跑,妈妈看着远方。妈妈的回答不能令小跑满意,什么叫“也许会回来,也许就不回来了”?这不跟没回答一样吗?就跟我们的数学练习册上的判断题一样,要么画勾,要么画叉,怎么可以既画勾又画叉呢?这是不对的。小跑于是仰起头,仰起头的小跑察觉妈妈的眼里有些雾气,小跑就没张嘴。
不知不觉小跑已经把煎饼馃子吃了一大半了,小跑还是不甘心就这样风平浪静地把它吃完。小跑觉得有必要在小伙伴面前展示一下他吃煎饼馃子的过程,于是小跑把他还没吃完的那小半个煎饼馃子重新用塑料袋包起来,对妈妈说它去工业西桥找李明风他们玩,妈妈叮嘱他不要玩得太久,半小时后回来吃饭。小跑嘴上嗯嗯答应着就出门向工业西桥走去,手里当然拿着那个他已经重新包好的煎饼馃子。小跑觉得吃煎饼馃子是一件既幸福又光荣的事情,怎么可以就这样马马虎虎结束呢?一定要在李明风他们面前展示一番才行。也许你会说,小跑完全可以明天告诉李明风他昨天晚上过生日吃过煎饼馃子啊,用得着这样大老远跑一趟吗?可是你错了,只要他们没有亲眼看见小跑把煎饼馃子塞进嘴里,他们是决不肯轻易相信他的,他们一定认为小跑是在撒谎。
所以,小跑一定要亲自跑去李明风跟前展示一下。其实,李明风家也不远,他们家住在工业西桥北边,也是跟小跑家一摸一样的一长排平房中的一小间,距离小跑家也就是几百米的路程。小跑借着来往的车灯呼哧呼哧向李明风家跑去,像是有什么特别要紧的秘密要告诉他似的。小跑一路上气喘吁吁,等他跑到李明风家的时候,手里原本已经凉了的煎饼馃子又重新被他捂热了。小跑对着李明风家门口大喊,李明风,李明风,你出来!
不一会儿,李明风就端着饭碗慢悠悠地走出来,嘴里似乎还包着饭,范小跑,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我正吃饭呢。说着嘴里吧嗒吧嗒地响。
你过来,你过来,你看我手里拿着什么,我敢打赌你没吃过。小跑得意洋洋地说。
什么呀,什么东西我没吃过?李明风走过来,不屑地说。
小跑迫不及待地剥开塑料袋,咬了一口煎饼果子,包在嘴里,却不吞下去,大声说,看见没?煎饼果子!你没吃过吧!
哇!煎饼果子!李明风的眼睛一亮,连忙凑近小跑,吞了一口痰说,小跑,可以让我咬一口吗?
小跑连忙一连咬了好几口,嘴里包得满满地说,我……已经……吃完了。
小跑的目的达到了。他在李明风艳羡的目光中慢悠悠地往回走,像是一个刚赢了战斗的团长一样。晚上小跑拒绝再吃晚饭,他心满意足地对妈妈说,妈妈,一个煎饼馃子已经把我吃撑了。小跑固执地认为,只要他不吃饭,嘴里就一定还保留着煎饼馃子的味道。用他自己的话说,就连打嗝也充满香气。
吃过煎饼馃子的范小跑一夜难眠。就是在这个夜晚,范小跑认定煎饼馃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等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天天吃。
小跑跟李明风他们在两公里外的一所破破烂烂的小学校上学,学校里的同学们都住在工业西桥两边,父母都是进城的打工者,小跑的妈妈是清洁工,也就是扫马路的,而李明风的爸妈都是捡破烂的,每天开着电三轮到处收破烂。第二天,范小跑吃过煎饼馃子的消息就经由李明风的嘴传遍了整个班级。大家都用不可思议的大眼睛看着小跑,于是小跑走在校园里就可以高昂着头,因为他完全有理由趾高气扬。只有王宇罗对范小跑吃煎饼馃子这个突发事件表示质疑。他说,范小跑,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吃过煎饼馃子呢?
我敢打赌我吃过!小跑有些咬牙切齿。
谁跟你打赌?赌什么呢?王宇罗对小跑坚定的口气不屑一顾。
小跑的语气就有些软,“我敢打赌”本来是他的口头禅,他没想跟谁打赌,没想到王宇罗却较了真。想一想,自己也的确没啥好赌的。
此前,整个班级里只有王宇罗一个人吃过煎饼馃子。他是真正吃过,而且不止一次吃过。王宇罗总是把煎饼馃子用塑料袋包好,再用城市晚报在外面包一层,然后把它装在书包里带到学校来吃,班上每个人都亲眼见过王宇罗吃煎饼馃子。而小跑吃煎饼馃子时也不是没有人在场,李明风目睹了他吃煎饼果子的事实呀!于是小跑的语气又重新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我当然能证明我吃过,不信你问问李明风,他亲眼看见我吃的。是吧,李明风?
李明风是范小跑的同桌,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在这个关键时刻,李明风当然要勇敢地站出来,当仁不让地为自己的朋友作证。他拍着胸脯说,是啊,我亲眼看见范小跑吃的,就在我家门口。
王宇罗哈哈大笑起来,学着大人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说,你的证据不能成立。
为什么不能成立?小跑急了。
他说你吃过你就吃过,要是明天你说李明风吃过,难道他也吃过吗?王宇罗盛气凌人。
小跑觉得王宇罗是在强词夺理,但是又找不出他的话有什么毛病,一时手足无措,急得额心冒出汗来。
那你要我怎么证明?小跑冒出一句。
这还不简单。如果你真能吃得起煎饼馃子,肯定不会只吃一回吧?你明天带一个煎饼馃子来学校吃不就能证明吗?王宇罗咄咄逼人。
好,一言为定。小跑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勇气,一口答应王宇罗的挑战。尽管在他心里完全没有信心再搞到一个煎饼馃子。
一言为定!大家一起作证哦,明天范小跑要是拿不来煎饼馃子,他就是个大骗子!哈哈!王宇罗幸灾乐祸地开怀大笑。
下午放学,小跑一个人背着书包垂头丧气地往家走。他拒绝了李明风的陪同邀请,一个人踢着石子,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小跑把书包放在地上,在学校西边那条河水已经变成暗灰色的小河边坐了很久,直到淡淡的暮风吹起来,把河里死鱼和水草的腐烂气味不停地吹向他的鼻孔,他才不得不拍拍屁股站起来,重新背起书包往回走。反正妈妈这会儿还没有下班,不如去前门街看看吧!那里有好几个摊位卖煎饼馃子。小跑于是临时改变方向,朝前门街走去。每个煎饼馃子摊位的生意都很好,顾客多是二十多岁的大哥哥大姐姐,只要付上五块钱,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包好一个煎饼馃子悠闲地吃着,可是小跑不能,他兜里连一毛钱都没有。
在摊主们“煎饼馃子喽,煎饼馃子喽,五块钱一个,加蛋六块,加火腿七块,加蛋加火腿八块……”的吆喝声中,小跑饥肠辘辘地往回走。这个时候,妈妈该回来了吧?
回到家里,妈妈还没回来。小跑就用书包枕着头躺在床上想,怎么才能弄到一个煎饼馃子呢?
小跑真后悔今天一时冲动答应了王宇罗的挑战。如果明天自己不能拿出煎饼馃子,那岂不是要被人说成是“骗子”么?
想到这里小跑就突然紧张起来,他怎么能当一个骗子呢?决不能。小跑噌地从床上坐起来。小跑的脑袋迅速地转着,一个危险的念头从小跑的脑子里冒出来。
小跑按亮灯,妈妈叮嘱不要早开灯的话他也顾不得了。他在拥挤逼仄的房间里到处寻觅着,像猎人到处寻觅猎物一般,他想找找看妈妈是不是在房间的某个角落放了几块钱。他只需要五块钱就可以把自己从即将坠入“骗子”深渊的边缘拉回来。小跑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整个房子就像铁匠铺一样叮叮当当。
可是幸运并没有降临,小跑没有找到他所需要的五块钱。就在这时,妈妈回来了。你怎么打开灯了呢?妈妈问。
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多,我在写作业。小跑趴在灯光下簌簌地写着,头也不抬地跟妈妈说。
小跑又是一夜难眠。小跑躺在床上像躺在颠簸的驴车上,辗转反侧。第二天早上醒来,小跑感觉浑身难受,妈妈拿手试了一下小跑的额头,哎呀,小跑,你发烧了!
小跑被妈妈背着送去了前门街东边的小安诊所。小安诊所的阿姨在给小跑打针的时候,妈妈走开了一会儿。妈妈摸着小安的额头说,小跑,不要怕,听阿姨的话,不要怕疼。妈妈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小跑点了点头。
护士阿姨让小跑撅着小屁股,用酒精棉球给他擦了擦,不一会儿,小跑感到自己的屁股被蜜蜂蛰了一下,小跑哼了一声,护士阿姨问道,疼不疼?小跑咬紧牙,不疼。
让小跑想不到的是,妈妈回来时手里竟拿着一个煎饼馃子!妈妈把煎饼馃子递到小跑跟前说,小跑,打针疼不疼?来,小跑,吃煎饼果子!
这是小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一幕——妈妈竟然又给他买了一个煎饼果子!
前天是他的生日,那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小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又给他买了一个煎饼馃子。想不明白的小跑索性不去想。小跑看着妈妈手中冒着热气的煎饼馃子,出了一身大汗,顿时感觉浑身好多了。小跑说,妈妈,我病好了,我去上学吧。
哪能这么快就好了呢?你今天在家休息吧!小跑,妈妈陪着你。
妈妈,我真好了。不信你试试我的体温。小跑把妈妈的手拿到自己的额头上,哎呀,真的退烧了诶!怎么好得这样快,打针也太见效了吧。妈妈一脸不可思议。
小跑拿着煎饼馃子就兴奋地往学校跑,一边跑一边喊,妈妈,今天我就不背书包了,怕是要迟到啦。护士阿姨在后面说,这孩子真不错,这么爱学习,生病了还这么惦记着上学,将来肯定有出息。
小跑跑到学校的时候正好赶上第一节课下课,王宇罗正站在讲台边手舞足蹈地嘲笑范小跑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懦夫,连上学都不敢来啦!小跑走进教室里,把煎饼馃子甩在王宇罗面前。王宇罗一怔,范小跑,没想到你还真吃过煎饼馃子啊?
班上同学的爸妈都是白天上班,只有王宇罗的妈妈是晚上上班。只有晚上上班的人才有钱买煎饼果子吃。这话是王宇罗告诉李明风的,李明风把这话原封不动地转告了范小跑。范小跑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晚上上班的人才有钱买煎饼果子吃呢?尤其使他不能明白的是,怎么晚上还能上班呢?晚上上班能干什么呢?范小跑提出了他的疑问,李明风把范小跑的疑问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王宇罗,王宇罗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
我当然吃过煎饼馃子啊,天天都吃。
范小跑最后一句“天天都吃”让每一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天天都吃煎饼馃子,那得花多少钱啊?
连王宇罗都不得不对小跑刮目相看。
可是只有小跑自己知道,他哪里是天天吃煎饼馃子啊,截至目前,他总共也就吃过两回。现在,半年已经过去了,小跑再也没吃过煎饼馃子。
小跑也天天盼着吃煎饼馃子呢。
直到春天里流感毫无预兆地袭击了小跑,小跑才又一次吃上了煎饼馃子。还是在小安诊所,护士阿姨在给小跑打针的时候,妈妈出去给他买回了一个煎饼馃子。
小跑这次非常安静地独自享用了手中的煎饼馃子。他不必再跑去李明风、王宇罗他们面前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因为他们已经知道,范小跑是一个天天都吃煎饼果子的人。
一个人坐在前门街的石阶上想念煎饼馃子的时候,小跑突然明白过来,他其实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有可能吃到煎饼馃子,一种是他过生日,一种是他生病。
小跑于是天天盼望着生病。因为生日一年中只有一次,而且是个固定的日子,而生病却可以有很多次,只要不是机器人,随时都有可能生病。
我特别想生病!有一天放学时,小跑忍不住对李明风说。
小跑的话把李明风惊呆了,你说什么?生病多难受啊,我很奇怪你为什么想生病呢?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
你不会明白的,小跑边走边说,这是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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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府红楼再一次成为科大乃至整个城市的焦点,是因为一起残忍的凶杀案。
一个大四物理系的男生身中47刀死在了学府红楼304房间。
凶手很快就被抓获归案。说很快,实际上在案发现场行凶者就被抓获了。凶手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意思,甚至就是她自己抓起电话报的警。她不紧不慢地拿起床头柜上那只粉色的手机,拨打了110,平静地对警察说:我杀人了。
说话的时候,手机上一件小小的天蓝色挂饰还来回摆动着,那是刚才那个不幸的惨死者一年前送给她的。
凶手就是死者的女友,一个美术系名叫胡雅可的女生。
胡雅可一下子成了科大的新闻人物。胡雅可为什么要杀死她的男友?故事就开始有了各种不同的版本。最广为流传的版本是情杀,说男生瞒着胡雅可跟别的女生好上了,胡雅可假装不知道,把男生引到了学府红楼,在经过最后一次床笫之欢后,胡雅可把熟睡中的男生碎尸万段。在各种“案情解密”版本中,这个版本最为香艳浓烈,流传最广也最为广大受众信服。
一时之间,“红案”成了在科大师生中间流传最广的词汇,这个“红案”不是红学研究中种种悬而未决的悬案,而是这次学府红楼凶杀案的简称。已经无法考证“红案”这个词是谁率先发明的,但是它的确在一段时间内成了科大师生中最热门的谈资。《城市新闻早报》的首席记者何君华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进行了采访,但是他的采访稿最终也未能见报。据称何君华为红案专门撰写的万字通讯在发排之前,被学校动用各种关系生生撤了下来。我们唯一可能了解凶案真相的途径被阻绝,这直接导致了关于这件凶案的流言更加肆无忌惮地传播,简直到了“谣言满天飞”的程度。生活实在太无聊、太需要刺激了,这充满诱惑的案情撩动了年轻的学子们蛰伏而躁动的内心。在科大校园论坛上,各种各样的“消息可靠人士”“知情人士”“观察人士”打着红案男女主角同班同学甚至是舍友的身份进行各种形式的揭秘。学校马上封锁了这一敏感话题,一旦发现相关帖子上传,立马就会遭到删除。但是事情却没有得到有效控制,最后学校干脆强制关闭了校园论坛。在红案风波平息之后整整一个月,校园论坛升级调整,增加了发帖审核功能才重新开通。
就像网络红人们往往红不过一个月一样,本来就是悲剧的红案也悲剧性地重复了这一命运。一个月以后,校园里几乎再也听不到谈论红案的声音了。躁动而无聊的人们迫切需要去搜索更加新鲜惊艳的新闻。
学府红楼也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停业整顿后重新开张。忘了跟你介绍,学府红楼是科大南区西门对面的一家旅馆。这家旅馆的老板娘自以为聪明,给旅馆取了这么一个附庸风雅的名字,叫“学府红楼”,大家都嫌这个名字既臭又长,都简称它为“红楼”。红楼也的确足够红火,因为它离学校最近,最焦渴的大地需要最及时的甘霖,生意自然也是这条街上最好的。红楼老板娘是一个势利的老女人,从来不肯在房间的租金问题上让一分钱。可是有一件事她却做得深入民心,那就是对前来开房的学生情侣她都免费赠送两只安全套。别看是两只小小的安全套,有时真可谓雪中送炭呀。很多人走得急,还没来得及出去买安全套呢。正是因为老板娘这棋高一着的小小恩惠,红楼的生意更红火了。尤其是到了周末,学生情侣们总是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迟来者根本订不到房间,于是大家学聪明了,纷纷提前交押金预定。这样一来,房间一般到了星期五中午就会被预订一空。老板娘恨不得再把红楼加盖十层八层,以解科大学子们的燃眉之急。科大男生之间流传着这样一句问候语:“红楼梦了吗?”红楼梦,红楼梦,听者言者会心一笑,无需多言,自然默契。
案发现场304房间也重新开始对外出租。不可思议的是,它的租金比案发之前竟高出了一倍。然而更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头,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抵制红楼老板娘的这种无端抬价行为,更多的人反而络绎不绝地前去求租。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时代。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整天就在我们身边不可思议地发生着。我们能够做的,除了围观,就只有仰望。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再次提到这个号码是304的房间,是因为我和男友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恰好也是在这个房间。那是三年前,我的男友伟铭,确切地说,是我的前男友在交付了50块钱房租后,把我领进了304房间。
刚一踏上三楼的过道,我就听到了来自某个房间的一个女生的叫床声。呻吟声来自301或者306,但是来不及分辨,我们就慌乱地闪进了304。
气氛自然有些尴尬。关上门,我发现我那朝气蓬勃的小男友伟铭的脸蛋竟然涨得通红,四处游走的眼神飘飘忽忽躲躲闪闪,好像做错什么事了似的。我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我只是不停在想,外面那个女生有必要叫得那么大声吗?说实话我对她有点鄙夷,虽然我们进到这个房间来也没有多么光彩。
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那个晚上并没有过多的发生什么。我们只是长时间的接吻。起初是站着,连外套都没脱。后来,我那刚上大一的小男友伟铭终于鼓起勇气把我推到了床上。说是推,倒不如说是“挪”更加确切。我们相拥着一边接吻一边向床边挪动。我知道他的意思,却没想到他那么小心翼翼,我心里又想笑,可是我的嘴唇被另两片厚厚的嘴唇包裹住了,根本笑不出来。
空气有些粘稠。
我们终于开始脱衣服了。自始至终伟铭都没有开灯,有一次我试图打开灯,但伟铭把我的手拉了回来。我感觉有些累,嘴唇都开始发麻,我想坐起来休息一会。伟铭却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我这位害羞的小男友趴在我的身上,手有意无意地滑过我的乳房,但每次都像蜻蜓点水一样一滑而过。很显然他在犹豫,他在询问我的意思。当我把他的手抓过来按在我的乳房上时,伟铭终于下定决心把我的内衣和胸罩脱下来。伟铭是一个笨手笨脚的家伙,现在回忆起来我都忍不住要再次笑出声来:他似乎不知道胸罩的构造,折腾了半天,怎么也摘不开后面的小拉钩。
看着伟铭着急而紧张的小脸蛋,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伟铭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拧着我的脸说:“你个小坏蛋你还笑,看我不吃了你!”
那个晚上就是这样,我们在月光底下不停地接吻,后来伟铭开始慢慢摩挲我的乳房。除此之外,我们什么也没做。大约凌晨两三点的时候,伟铭在我身边响起了微微的鼾声,而我则一夜无眠。我只是记得,伟铭的舌头似乎有一股微苦的味道,可能是紧张和兴奋吧,味蕾失去了应有的方向。原来爱情不只是让热恋中的人失去方向,我们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是这样。
我迎合了他的热吻,尽管那一抹微苦似乎一直存在,及至现在,我也仍然清晰地记得它。
想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了伟铭,我的那位并不算帅气的前男友。我和他相处了一年多,在大二上学期行将结束的时候,我们的爱情也结束了。故事平淡无奇,曾记得在校园论坛上看到过一个标题是《谁的爱情不离散?》的帖子,一位学姐以一位旁观者的语气讲述了她的爱情故事。她的男友家是农村的,而她家是城市的。他们的结合受到了她家人强烈的反对,她却不顾一切地选择了和他在一起。大学毕业之后,男友选择考研,而此时她家为了让她了断这份感情拒绝再给她寄钱,她不得不直接找工作,打工来维持他的学业。可是幸运之神并没有很快降临,第一年,他落榜了。第二年,幸运之神依然没有光顾。第三年,他终于考上了。可是,他却不声不响地抛弃了她,一个人拉着行李箱去了北京那所他梦寐以求的大学,电话号码也换了。原来,他在家乡早已有了女友,他们是高中同学,相约一起考北京的大学。他们的愿望实现了,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她。一切都是个骗局,他骗了她,他利用了她。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故事到此戛然而止。动人的故事没有等来动人的结局。许多大一大二的学弟学妹义愤填膺,纷纷跟帖说要去教训那个王八蛋。学姐只淡淡回了一句:一切都是烟云,谁的爱情不离散呢?
是啊,谁的爱情不离散?我也曾经认为我会和伟铭相爱一辈子不离不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天崩地裂海枯石烂。这些被无数热恋中的人们使用过的成语,被我们在嘴边再一次浓墨重彩地重复,可是我们轻视了时间的力量。流年如流言,流言再怎么甚嚣尘上也终会过去,如同流年,它终会毫不留情地带走我们的爱情。我不想过多的回忆我和伟铭之间发生的事情,只是事有蹊跷的是,我和伟铭分手之后的第二天,学府红楼就发生了那件轰动一时的“规劝门”事件。
那是学府红楼第一次成为科大的新闻焦点。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有人在学府红楼的玻璃门上张贴了一封信,标题是《致科大全体同学的一封信》,落款是“一名学生家长”。信中言辞恳切地说:“科大附近有三多,一是网吧多,二是小吃摊点多,三是旅馆多,而最多的就是旅馆。我可以容忍你们成天在网吧打游戏看电影看足球,也可以容忍你们一口气吃20支烤串喝10瓶啤酒,但是我不能原谅你们成天去旅店开房!我还想问一问旅店的老板们,假如进来开房的是你们的儿子女儿,你还会把房间租给他们吗?”这封信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迅速成为科大校内的爆炸新闻。这封信的作者很快被调查出来,是一位叫谈国忠的退休老教授,而不是什么学生家长。谈教授的信立马被传为笑柄,男生宿舍7号楼的宣传栏上甚至出现了恶搞谈教师的漫画。“规劝信”很快被老板娘撕了下来,红楼的生意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但是,“规劝信”也在校内掀起了一场不温不火的讨论:我们到底应不应该去校外开房?有一个自发的调查小组进行了一次小范围的问卷调查。调查结果显示,超过70%的同学不认为大学生应该去校外开房。可是,很明显大家是有口无心,因为科大周边的旅馆依旧生意兴隆,没有一家倒闭。
时间过得真快,慢慢悠悠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大四了,而且马上就要毕业了。记得刚和伟铭分手那段时间,时间似乎是很慢的,就像停水的水龙头,滴滴答答,踱着细碎的步子,一分钟要用一个小时去度过,而一天,却有一年那么漫长。(下转第16页)
(上接第14页)时光这个疯子。
一年前伟铭有了自己的新女友,而我也在半年前认识了爱我的柯冰。柯冰是一个调皮而有趣的家伙,他有着青春的面庞,饱满而健康的欲望。他最喜欢的明星是小泽玛利亚和苍井空,为巴塞罗那的一场比赛直播可以熬夜到凌晨五点,为梅西的精彩进球会激动得把我抱起来转圈。但是他一点都不喜欢看书,我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说过我喜欢看《红楼梦》,我已经看了八遍,我还会继续看下去。听了我的话,柯冰也曾正经八百地跑去学校图书馆借来厚厚一大本《红楼梦》,那是他上大学四年来第一次使用借书证,可是看了快半年,书却还停留在第一页上。
现在我就躺在学府红楼304房间里,旁边躺着熟睡中的柯冰。因为忙于论文答辩,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出来了。他均匀而有节奏的鼻息正一下一下轻轻地吹在我的脸上。我总是这样睁着眼睛看他安睡的样子。窗外月色朦胧,透过没有完全拉上的淡蓝色窗帘还能看到一抹淡淡的微光。昏暗的房间里氤氲着一股枯叶腐败似的糜烂味道,也许是枕巾上床单上房间里还残存着前一对情侣的气息,来不及清除,我和伟铭就住了进来。
有太多的事情都来不及。比如还来不及考虑为什么要住进304房间,我和柯冰就拥吻着钻了进来。
一个无法掩饰的事实是,自从跟伟铭分手以后,每次来到红楼宾馆我都会失眠。
枕边响起了轻微的鼾声,我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柯冰的鼻子,柯冰微微一侧头,翻过身继续沉睡。
还有几天就要毕业离校,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躺在红楼宾馆的床上了。我索性把西侧窗户的窗帘全部拉开,看着外面星星点点的夜空,我竟然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离校那天,柯冰送我去火车站,他把我的行李箱塞进出租车后备箱里,打开车门,让我坐进车里,然后和我道别。出租车沿着平安路慢慢驶离学校,司机打开电台,女主持人用低沉的调子讲着一个烂俗的爱情故事。我一回头,柯冰还站在校门口冲我招手,再一看柯冰突然变成了伟铭。那是一张生动而忧伤的脸,我好久都没见过这张脸了,我的眼泪不听话地往下流,我冲着车窗后面大喊伟铭的名字,伟铭,伟铭,可是他根本听不着,只是一个劲的招手。我拼命想打开出租车的门,任我怎么用力也打不开……
我感觉浑身抖了一下,我睁开眼,看到柯冰正弓身看着我,他擦着我眼角的泪水,低低地说:“晓怡你怎么了,是不是做梦了?”
我侧身躺进柯冰怀里,说:“柯冰,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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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得的生意
邵火焰,湖北黄冈人。黄冈市作家协会会员,迄今已在《读者》、《长江文艺》、《芳草》、《格言》、《上海故事》、《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微型小说月报》、《杂文选刊》、《散文选刊》、《绝妙小小说》、《小说月刊》、《小小说月刊》、《短小说》等200多家报刊发表文学作品50多万字。有部分作品入选《中外微型小说经典大系》、《中国时文精选》、《名家幽默故事排行榜》等多种年度权威选本。小说《被免费午餐》和《姚瞎子》分别获得湖北省第二届网络文化节微型小说大赛银奖和优秀奖;小说《车祸》获“通达杯”全国交通文学作品大赛一等奖。参与编辑《楚天文学全国年度精品文萃·小小说卷》。《幽默讽刺精短小说》编辑,《楚天文学》小说编辑。著有小小说集《被免费午餐》。
听说开网上商店很赚钱,我动心了。卖什么呢?得有一个适销对路的项目啊。我突然想起了上大学时营销教授说过的一句话:要研究顾客的心理,顾客需要什么我们就卖什么。
我在好多场合曾听人说,你这个人真没良心。看来人们最需要的是良心。于是,我打定了主意,就做买卖良心的生意。
做生意先得进货。我在网上打出了广告词:本网店大量收购良心。
真是没有不开张的油盐铺,当天晚上就有人跟贴要将良心卖给我。卖良心的人是一个小镇上的制酒商。
第二天,可忙坏了我,有很多人找我卖良心来了。我印象比较深的有,一个小镇的副镇长,一个卖牛肉的商贩,一个在城里发了财的小老板,一个整天在外闲逛的小青年.....我没花多少钱就买下了他们的良心。收到良心后,我就用支付宝一一地把钱划给了他们,并将收到的良心编上号,然后在进货本上注明卖良心人的基本情况,以便联系。不到一个周,我就进齐了货物。
下一步就是转手高价倒卖了。我又在网上打出了广告词:在我们这个和谐社会里,最不能缺少的是金钱吗?不是,那是什么呢?是良心。目前本网店有大量的良心出售,价格合理,实行三包,欲购从速。
我这个项目看来是真的选对了。随后的几天就有很多人划款过来购买良心。
为了更好地和顾客沟通,了解顾客的需求,我开通了QQ。一天,我问一个欲买良心的朋友,为什么要买良心?这位朋友说,我虽说钱越来越多,感觉到自己越来越不像个人,对周围的一切越来越冷漠,好多人说我没有良心,看到你网上广告说有卖良心的就想买了,不管多少钱都要买,反正我不差钱。
这位朋友的话看来很有代表性,这也许是很多有钱人的心理。随后,我把良心的售价提高了好几倍。没想到仍然有很多人购买,看来缺失良心的人还不少。几天的功夫我就狠狠地赚了一大笔。
那几天,我完全沉浸在赚钱的喜悦中,连岳母住院了也没去看。老婆在电话里骂我没良心,叫我无论如何必须到医院看一看。我怕见面时老婆又说我没良心,就在临走前在放良心的柜子里随手拿了一个待售的良心,揣在了怀里去了医院。到了医院一看到老婆那个黄脸婆的样子,就很不顺眼,老婆说我来迟了,我极不耐烦地吼了她一句:路上堵车了,这能怪我吗?你跟我闭嘴!
老婆就那样看着我,一愣一愣的,好像不认识我似地。我也奇怪我自己以前很怕老婆的,今天怎么一点也不怕。老婆还在数落我,我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我说,你什么都别说了咱们离婚吧。老婆瞪圆了眼望着我足足有五分钟。
晚上回到家,我把上午拿的那颗良心刚放回原处,就听老婆吼,还站在这儿干嘛,做事去啊。我又像以前那样听话地翘着屁股到厨房里洗碗去了。老婆随后跟了进来说,你的狠呢,你的狠哪里去了?你说离婚就离呀,怎么不离了?我半句话也不敢顶嘴。
老婆还在不依不饶,追问我上午为什么那么大的狠,我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老婆骂我真是个没良心的。这句话一下提醒了我,我上午还特地揣了一颗良心呀,怎么说我没良心呢?突然我想到了,是不是那个良心的问题,我马上到柜子里拿出那颗良心,再在进货本上一看简介,是一个发了点小财的后有外遇的老板的良心。难怪我会有那种不可理喻的表现,这种人的良心好得了吗?
随后几天,可让我的头都大了。电话不断,都是要求退货的。有的说,良心买回去后不想养老人了,有的说良心买回去后拿假-钞骗人被人打了,有的说,自己以前一向真诚待人现在光说假话了......我知道他们遭遇的一定是跟我一样的故事。看来,敢于卖良心的人的良心都不是什么好良心。好在我没有把我自己的良心卖出去,我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都一一退货了。这次生意我惨败了,心里郁闷啊。
还是随后的几天网上爆出了几则新闻让我心里好受了些。那个卖了良心的制酒商,制假酒喝死了人被判了刑,那个副镇长贪污救灾款东窗事发被逮捕,那个牛肉贩子卖注水牛肉被工商查获,那个城里发了财的小老板犯了重婚罪锒铛入狱,那个闲逛的小青年没钱上网去偷盗,被别人捉住打折了腿……
领导的喜事来了
熊立功,湖北红安人,湖北省作协会员,武汉市作协会员;小小说作家网首轮认证作家。先后在国内外180多家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等150多万字。小说集《生存》由云南大学出版社出版;参与编写了《红安非物质文化遗产精选》。多篇作品在全国大奖赛中获奖;部分作品入选文学选集、选刊。录入《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百家论》。
马主任老哥,你好啊!
是牛主任啊。
明天我犬子的升学宴,在县城宾朋之欢酒楼举办,请你务必捧场哈。
一定,一定去祝贺热闹的。
老马按下红包包后,把有些发热的手机放进草帽里,腾出手,拿巴掌抹脸上炸出的汗。那扯花生时粘上的沙土,就把他那张沟沟坎坎的脸填平了。扭转头,老马问坐在树荫下摘花生的老婆,明日是个么日子?
老婆不答,倒笑得叽。你看你的脸,要还是不要?老马撩起衣襟,边擦边朝老婆鼓眼睛,明日才是个真正要脸的日子哩。
明日啊,农历八月初八。老婆刹住了笑,问,又是要去敬菩萨吧?
你说呢,还不止一个。昨日,城乡建设办的姜主任接了客,他儿子考上了大学,在老家设宴过客。刚才,农业办的牛主任又来了电话,他女儿考上了大学,也是明日过客。
我管你哪个接客、过客,反正,你明天得帮我把这块地的花生扯起来。还有,再也莫想在我手里抠一个子,去送礼填公情。
你不是不晓得,书记大前天就带财经外出要钱去了。说不定,过几天就带回大笔款子的,你就先拿便利店里的钱垫着吧。
那是的。老婆嘴翘上了天,他们走的时候,还不是我贴的咸鸭蛋和几袋花生。—年到头,你们光往外送,几时看到你拿一个子儿回来。你就等着他们抱个金蛤蟆回吧。
那也得把明天应付过去啊。书记走的时候交待,要我负责好全面工作。
送礼,喝酒,吃饭,也是工作啊?!
当然,还是重要工作呢。你不是说你娘家的大哥,想买台有补贴的割谷机吗,那得找农业办的牛主任,要指标。还有,你娘家二哥想到镇集镇划块基,那得城建办姜主任说了算。你说,他们两家的礼,该不该送?
老婆老半天不做声,末了,猫上嘴说,那我垫的礼金年底要还我,还要加息。
那当然,按村里规矩办。
还有,你明日送礼时,把我哥的事跟他们说好。
那当然,我早跟他们打了私岔,都有个口音。
老马把老婆哄得螺陀转时,手机又响了,是隔壁村的一个书记。问他,明天去县城给镇长家送礼不。
我们村既没收到请柬,又没接到接客的电话呀?
那边说,你呆啊,哪有大领导家过客,请啊接的。何况是他儿子十岁的生日,做领导的还敲锣打鼓不成?
是呀,如今,一般干部过喜事,不接单位和村的客,你不去,还有个打反扒的理由,哪个叫你看不起人呢?!但领导干部就不同了,逢喜事过客,想别人去热闹,还不能声张……
你们村倒底去还是不去?那边在催。
当然要去的,镇长的喜事就是我们的喜事啊!哪有不去祝贺热闹的道理。
老马干巴巴的哈哈声过后,老婆那边又传来毛糙糙的话,又有人接客?!
嗯,镇长的儿子过十岁生日,也是明日过客。客虽说没接,可啥事放下也得赶去贺喜。
管他是镇长,还是县长,我只管垫付你前面两个领导的礼金!
你啊,你个没长进的婆娘,连干部的大小、轻重都分不清,也难怪我这多年起来不了,算了,晚上再谈。老马毛嘟嘟嚷了几句后,就埋头弯腰狠命扯起花生来。
夜里,老马喝了一阵闷酒后,就打通了村妇女主任的电话。大意是,明日三个镇领导家过喜事客,家里就两个村干部,得分头去贺喜,并安排她到在老家过客的城建办姜主任家去,自己跑县城两家。
妇女主任问礼金怎么办?他说先垫着,你垫一家,我垫两家,年底再想办法还。
这几年,我已经跟村里垫了上万块,哪看到还一分啊!妇女主任那边发了会毛后,说,垫,也是最后一回了。
压了机,叹口气的老马又拨通了姜主任的电话,先是贺喜,再道歉,说老婆病了多天,定明日去检查,就不能亲自到场祝贺了,只有安排妇女主任去……搁下机后,老马的胳膊早让老婆掐紫了。
过了几天,老马到镇里去办事,顺便到姜主任办公室,想打听下划基的事。一进门,正夹着包要出门的姜主任,便顿了顿,打着淡笑冲老马说,马大主任啊,你托付跟你亲戚划屋基的事,我已经报党委在研究,我的事你却是当儿戏啊……在老马的笑僵在脸上的的当儿,姜主任夹着包出了门。
嚼着姜主任的话,老马打通了妇女主任的电话,问,姜主任家过客那天,你去没去?
妇女主任说,有急事,没去成,再说,没钱打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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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村来了个大人物
王广宏,生于1964年,湖北团风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团风县作家协会主席。曾先后发表长篇通讯、诗歌、散文、小说等不同体裁的作品一百二十多万字。其代表作有:长篇反腐题材小说《税魂》(《人民日报》出版社),2011年长篇论《从蓝天到大地》由《长江文艺》杂志社用增刊的形式隆重推出,中篇小说《僧尼之恋》,散文《绿色的遐思》等。
我出生在大别山深处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山村。
小山村不大,只有三十几户人家,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过百人。小山村十分偏僻,但四面群山环抱,山青水秀,朝晖夕阴,气象万千,风景宜人。村里村外,四处遍布着竹林,青翠欲滴,郁郁葱葱。还有漫山遍野的树林,密密麻麻,里面常有鸟兽出没,更给小山村增添了几分幽静和神秘。
老人们说,一位风水先生曾经路过这里,站在村头的那棵高大的柿子树下、颜色像鸟龟般黑色的巨石上,先是若有所思,继而指指点点,然后仰天长长地叹了一声,说,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啊!神山、神地、仙景,无处不在。
春天里,田畈上金黄的油菜花,村中芬芳素雅栀子花,绕村纷飞的蜜蜂、蝴蝶,四周稻田上,高飞的布谷鸟,低飞的春燕;夏天,门前荷池里鲜艳、芳香的荷花,竹林里,如丝竹般的鸟儿声、清脆旷远的蝉鸣声,晚间,星星点点,游荡着的萤火虫;初秋,山顶上,那皎洁、明净的一轮弯月,月光影下,小伙伴们欢快跳跃的身影;冬天到了,小村里充满了欢乐——大人们喜欢沐浴在门前的阳光下赏雪,小孩们则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
小山村前面有一条小河,清澈的河水自东向西“哗哗”地流淌不息,春天的朝霞下,那河畔的金柳随风飘逸,翩翩起舞。一会儿匐匍,蓦然间一跃起的青蛙,一会儿在水里,一会儿在岸上,“咕咕、咕咕——”自由自在。
我和浩兵、红兵、跃进、六元等小伙伴们经常来河里玩耍,赤脚走在小河里,浸泡在清凉、一眼见底的河水中。
河中一块块石板连接而成的小“桥”,紧贴在水面上,人们只能上面跳跃而过,那是小山村通向村外的必由之路,也是小伙伴们上学必须经过的地方。
多少年来,大人们走在小石“桥”上,还有些胆颤心惊,尤其是肩上担着担子,更是心有余悸。他们还时常牵挂自己的孩子,担心他们过石“桥”时不慎落水。然而,小伙伴们却丝毫的不胆劫,走在石“桥”上,则感觉十分有趣,在上面跳来蹦去,常常弄得水花四溅,有时被水浇得像个落汤鸡似的。
多少年来,小山村安详、幽静,极少有人来这里惊挠,也没有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情,乡亲们的生活,恬静、悠闲、泰然,仿佛与外面的世界无争,习惯于自由自在。
可是,小山村虽然风水不错,但从没有出过什么显赫的大人物。乡亲们说,出过最大官儿,就是抗日战争那年月,一个后生在新四军里面当了个营长,营长升为团长后还不到一月,就战死在离小山村不远处的战场上。
他战死后,乡亲们把他抬回小山村,七家八家凑钱买了副棺木,把他安葬在村后的山岗上。在乡亲们心目中,他死得壮烈,死得值,是咱小山村人的骄傲,每到清明时节,乡亲们都要到他坟前点炷香烛、烧点纸钱。一些时间,不少学校老师带着学生,举着红旗,抬着花圈,成群结队地来到这里,纪念这位为国捐躯的抗日英雄。
解放后,小山村进行了土地改革,人们分得了田地,时间不久后又实行合作社,再后来,成立了人民公社,乡亲们都变成了社员。
山里山外这变那变,小山村里的人们纯朴、善良、勤劳、智慧的本性始终没有变,依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还是那么平静地生活着,
多少年以后,一天,小山村突然来了一个大人物,从始,小山村再也不平静了,发生了许许多多魂牵梦绕的故事,曾经让人兴奋,还让人失落和感伤……
那是一个莺飞草长、春暖花开的季节,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反正小山村生活依然平淡,每天都是那样,生产小队长的哨子声一响,大人们立即倾巢而出,担起箢箕的、扛起锄头的、持着铁锨的,纷纷涌向村头,聚集在村头那棵高大的柿子树下。
不一会儿,人都到齐了,小队长略微清点一下人数后,男女老少又一路有说有笑,一起下田畈干活去。
多少年来,不论天晴日晒,或是刮风下雨,乡亲们总是这样,忙忙碌碌,早出晚归,不是在人民公社的田间、地头积肥、耕地、锄草或收割,就是在人民公社的水田拨弄着泥水,赤着脚,挽起袖子,卷起裤褪,泥一把、水一把地干活。
但是,很少见大伙儿有什么怨言和牢骚,总是面带笑容,嘴里还哼着轻快的曲儿:“公社是个长牵藤,社会都是向阳花,瓜儿连着藤,藤上连着瓜……”,哼得最多的,还要数那首“红米饭,南瓜汤,挖野茶,也当粮……”的曲儿。
小伙伴们围上鲜红的红领巾,背着书包,在村头的柿子树下集合,自觉地排好、整齐的路队。
路队长一声“令”下:“齐步走!”“队伍”立即出发。接着,由一个小伙伴起头,大家高声地唱着“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的歌儿,快乐地行进在去往上学的路上。
童年的岁月,小伙伴们的学习生活很单调,几乎是两点一线,上学,放学回家,然后,又是上学,放学回家,再不就是下农民伯伯田间里劳动,总是简单重复着昨天的故事。可小伙伴童真、无忧无虑,都感觉到很快乐。
一天中午,小伙们放学了,排着长长的路队,一路欢歌走在回家路上。
当路队走在离小山村不远的山岗上时,突然发现村头的柿子树下聚集着许多人,男女老少、五颜六色,围了一层又一层,好像一个个兴奋不已,手舞足蹈,谈笑风生。好奇的小伙伴们心里猜想着,准是小村庄有什么新鲜事儿?
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的路队长一声高喊:“冲呀!”
刚才还是整齐的路队,瞬间一呼而散,小伙伴们一个个兴致勃勃,像一匹匹受惊的野马驹,一个劲儿地直往村头的柿子树下冲去。
小伙伴们很快冲到柿子树下,仔细一看,原来,乡亲们正围着几个高低不一干部模样的人,热情地欢迎人家的到来。
大人们说,那个身材高大,头戴军帽,身穿黄布军装,背上背着行李,行李上还夹着一把龙头二胡,肩上斜挂个黄色军用挂包的陌生人,是来咱队住队的赵主任。
随行送他的低个子是县委书记,另一位中等身材是公社党委书记,左手上提着个网兜,网兜有个白瓶脸盆,还有个绿色茶缸,右手提着一捆书,那是赵主任的秘书。他两手都没闲着,那捆书还怪沉的,可谁想伸手帮他提一下,他就摇摇头,礼貌地说:“谢谢!”一再谢绝别人的好意。
面对着陌生人,特别是那个身材高大、表情和蔼的赵主任,乡亲们似乎没有距离,没有陌生感,嘘寒问暖,与之交谈亲切。乡亲们那热情劲儿,仿佛跟他一见钟情,谈得那样和谐,那样投机,就象是自家外出年久突然归来的亲人。
小伙伴们纷纷站在龟石上,踮足跷首,静静观察,瞧着这一切,仔细端详着那身材高大的赵主任的模样:他浓黑的头发下,一双浓眉大眼睛炯炯有神,方正型饱满的脸庞上,红光满面,面颊两侧斑黑,是刮而未尽的络腮胡子。
他说话的声音很特别,就像宏钟一样,响亮而有回音,有立体感,还有磁力。他说的是典型北方普通话,就像电影里李向阳演的台词一样,抑扬顿挫、铿锵悦耳,让人倍感亲切,更让人振奋,小伙们喜欢听,乡亲们更愿意听。
几位陌生人跟乡亲们聊了十几分钟后,又在乡亲们的热情簇拥下,边走边谈,脚步慢慢开始向村庄里移动。
乡亲们,有喜事啦!咱小山村里来客人啦!还是个大人物!刹那间,原本宁静的小山村沸腾起来了,男女老少喜出望外,纷纷涌出家门,奔走相告。
妇女们高兴之余,忙碌了起来,麻利地收拾自家门前屋后,生怕大人物来到自家,小看了自家一眼。大姑娘、小媳妇赶紧跑进自家屋里,羞羞答答地照了照镜子,仔细整理几下发辫和衣服,生怕客人见了说自己寒酸。小伙伴们,一个个兴高采烈,连蹦带跳,前呼后涌,纷纷赶过来凑热闹。
在生产小队长家里吃过中午饭后,低个子县委书记走了,公社书记走了,连赵主任的秘书也跟着走了,只留下赵主任一个人,被安排在村西头的吴有财家里住,大队贫协主任说,吴有财家的房子宽是其次的,最主要的吴有财家是贫农,根正苗红,赵主任住在他家,领导放心,革命群众放心。
我问妈妈,为什么不让陌生人住我们家,妈妈说,我们家是富裕中农,没有这资格。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什么叫富裕中农,什么叫没有资格。
赵主任在小山村住下了,从始,小山村仿佛变了一个天似的,天变蓝了,蓝天让人心醉,那朵朵飘荡着的白云好像是跟随赵主任来了,天天飘荡在小村庄上空,守候着赵主任。晚上,天上的那弯明月也比往日更明亮了,一棵棵百年古树的枝叶缝隙里投下如花似叶的倩影,在微风的拂动下,欢快地舞动着。村旁的树林里、竹林里,鸟儿似乎多了起来,唱的歌儿也比以前悦耳动听多了。
自从赵主任到小山村,乡亲们渐渐发现,老人们似乎变得健康了,走起路甩手踢脚;小伙子变得精神了,常常眉开眼笑;大姑娘、小媳妇也变俏丽了,出门前总要梳妆打扮一番;男女老少都比以前变了,穿衣戴帽都讲究了,下地干活的热情也高了,都争先恐后,生怕自个儿落后被赵主任小看一眼。
小孩子们也变得聪明了、活泼了、听话了,每天天一亮,没有一个人愿意懒在被窝里,都自觉起床,背起书包上学。他们在南头的柿子树旁排队,总盼着能看见赵主任一眼,那怕瞧瞧他背影也心满意足,正在树下看书的赵主任偶尔抬头朝他们笑一下,小伙伴那一天的精神就特好,学习格外用功。
自从赵主任来小山村后,我心里也总是感觉暖和和的,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嘴里有说不完的话,那怕是赵主任朝我看一眼,我心里也要美滋几天。
大人们说,赵主任的真名叫赵辉,山东人,原来在部队是个师政治部主任,后来转业到了地方,在省直某机关当了处长,不久后,又改任主任,所以大家习惯叫他赵主任。
大人们还告诉我们说,赵主任曾经是个战斗英雄,多次荣立过战功。抗日战争那年月,他不到二十岁就当上了营长,从东北一直打到中原,打遍了大半个中国。一次,他带领全营深入敌后,奋战两天两夜,摧毁日本鬼子经营四年多的一个的据点,消灭了敌人一个团,保卫了据点周围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大人们还说,赵主任是个全才,能文能武,不仅能带兵打仗,而且满腹经纶,学贯中西。确实不假,我们经常在省报、地委党报上发现他的署名文章,还见过他写的书。
他热爱学习,看报时、读起书来特别用功,孜孜不倦,用他的话说:一天不读书,文肓都不如;一月不读书,白痴都不如;一年不读书,连猪都不如。
赵主任到来后,小村庄南头的那棵根深叶茂、遮天避日,犹如撑天巨伞的柿子树下,树下那块沉睡千百年的乌黑色、被人们称做龟石的巨石上,再也不寂寞了,从始有人与它相伴了、跟它对话了。
乡亲们经常发现,每到清晨,赵主任就出现在那个地方,带着自制小马扎凳子,捧着那个外面绿色、里面褐色(原来是茶垢)、盛满茶水的茶缸,夹着那本厚厚的《毛泽东选集》,还有他那深黄色的牛皮笔记本和那只黑色金笔头钢笔。
在龟石上,他放稳凳子,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先翻开那本厚厚的《毛泽东选集》,放在自已并拢的双膝上,一只手伸过去,端起放在龟石上的茶缸,喝一口茶水,再点上一支香烟,然后开始聚精会神地默诵着《毛泽东选集》上的一字一句。
他时儿眉头紧锁,陷入默默的沉思,时儿眉头舒展,脸上甚至露出几分宽慰的神情。有时甚至在书上划上几笔,留个记号,或拿起身边的牛皮笔记本,在上面写上几段话。
赵主任总是那样全神贯注,低着头,目光移动在书本上,嘴角微微在动,神态若有所思。他常常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稳如磐石。乡亲们慢慢地发现,赵主任对学习毛主席著作简直到了如饥似渴、如痴如醉的程度,精力总是那样集中和投入。
除了刮风下雨,或到外地开会、学习,赵主任似乎从未间断过,一直到他离开小山村前。
那些日子,柿子树下也仿佛成了小伙伴们学习的课堂。不知有多少次,赵主任亲切地把小伙伴召唤在一起,让大伙儿双腿盘坐龟石上,围在他的前后左右。他总是那样和蔼可亲,亲手送给小伙伴一人一枚主席像章、一人一本“老三篇”小本本,更多的则是侃侃而谈,给小伙伴介绍《毛泽东选集》上内容,教小伙伴们放声朗读《愚公移山》、《纪念白求恩》、《为人民服务》等篇章,详细讲述老愚公的传说,白求恩、张思德的故事,讲红军长征?讲“九一八”事变和皖南事变?回忆平型关大捷、百团大战?讲吉鸿昌、马本斋、董存瑞、邱少云、黄继光等许许多多英雄的故事,每次讲到这些,他就肃然起敬,眼睛里流露出那般钢毅和执着。
小伙伴们则如痴如醉,听得入神。潜意识里已有了对革命英雄的崇拜,朦朦胧胧地产生了自己的理想,以致影响到小伙们日后的人生道路。
那些日子,每到夕阳西下,天色黄昏,晚霞映进小山村,村庄一遍火红的时候,村头的柿子树下,总会传来悠扬、婉转的琴声,一声声、一曲曲,似山泉滴咚,似空谷传音,似更像人欢马叫,让人心旷神怡、魂牵梦萦。
乡亲们侧耳仔细一听,便都知道,那是赵主任在拉二胡。
琴声从村头传到村里,在小山村里久久回荡着,荡漾在乡亲们的心间,滋润着乡亲们那颗纯朴、善良的心。那些健康、活泼,高亢、激越、明快的曲子,有时如临大阵,犹如置身万马奔腾之中。
我至今还记忆犹新,它们是《赛马》、《骑着马儿保边疆》、《喜送公粮》,还有刘天华的《良宵》和《光明行》等等。现在,每当听到这些耳熟能详的曲调,我便回想起童年的岁月,回忆起那村头的柿子树下,回忆起赵主任那和蔼、慈祥的笑颜,回忆起那些快乐的童年小伙伴们。那年月,虽然生活苦点,我们却无忧无虑,天真无邪,一放学回家就丢下书包,不是围在赵主任身边转,就是四处嬉逐打闹,甭说有多开心。
乡亲们也渐渐对赵主任演奏的二胡曲子热衷起来,还蛮有闲情逸致的,一有空闲,特别是夏日的黄昏,晚饭过后,便自已提着小凳子,不约而同地相聚在村头的柿子树下,围坐在赵主任前后左右,伸着脖子欣赏他拉的曲子。
“赵主任,再来一首。”热情的赵主任兴致极了,总是拉了一首又一首,从不推迟,只要乡亲们有要求,他就能满足。
每当乡亲们重点一首曲子,他总是不慌不忙地扶着琴杆,提起弓子,在马尾上抹几下松香,然后,端起龟石上外绿内褐色的茶缸,满满地喝上一口茶水,耸了耸肩,又神情飞扬地拉了起来。
“哆——咪……”赵主任的拉琴时非常投入,神情随着曲调的旋律而变化,一会儿表情舒缓,悦眉展眼,似乎春波荡漾,似鸳鸯戏水,似彩蝶翩翩起舞,似蜜蜂儿飞停在花蕊,似百鸟朝凤,大地艳阳高照,春风和谐。
顷刻间,他骤然收起笑颜,神经紧绷,脸部肌肉和着旋律跳动,似乎万马奔腾,似滔滔江水……
他左手倚在琴杆上,四个指头在琴弦上一下一上,一紧一松,飞速地舞动着、跳跃着、轻揉着。右手握弓,一来一回,一快一慢,时儿放松,时儿用力。乡亲们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但从赵主任那娴熟、高潮的二胡演奏中技艺中欣赏到了美妙的音乐,也从音乐声中也逐渐了解到了赵主任的崇高人格魅力。
嘿!这赵主任跟咱普通老百姓就是不一样,不愧为是个大人物,百艺百行,真了不起。乡亲们总是点头称好,心底里百十次树起大拇指,柿子树下的掌声常常经久不息。
赵主任常常是演奏完几曲后,把琴轻轻地放在一边,歇一歇,擦擦他那宽宽额头上的汗珠儿,旁边的乡亲马上给他点上一支烟,他边抽边端起龟上放的茶缸,狠狠地喝上一大口,跟大伙儿聊上几句。
他说的话,语言幽默、动听,经常逗得大姑娘、小媳妇们乐红了脸蛋,小伙子乐红了脖子,老人们乐得前倾后仰,合不上嘴,眼泪都要流了出来,嘴都快笑歪了。
夏天的月夜是漫长的,赵主任常常陪伴乡亲们坐到深宵。皎洁的月光下,那悠扬的琴声更动听,更扣人心弦,更让人心旷神怡,更让乡亲们充分享受。乡亲们常常在美妙琴声中陶醉,在美妙的琴声中消去一天的疲劳,渐渐安然入睡,进入了甜美的梦香。
柿子树下、龟石上仿佛一个舞台,赵主任和他的那把金色龙头二胡是舞台上的主角,共同演绎着一台戏,一曲曲明快的乐章,总是演得那样出神入化,那样真切动人,激荡着小山村,打开了乡亲们的心扉,给他们安详、和谐和幸福,激发起他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在那个偏僻、封闭的小山村,能有这么个大人物,给乡亲们带来这么美妙艺术享受,纯朴、善良的乡亲们感到十分满足,他们心里十分感激赵主任,感谢赵主任没有大架子,没把乡亲们当外人,渐渐地,乡亲们跟赵主任之间的距离更近了,感情更深了,没多久,赵主任住的吴有财家经常有人光顾,常常是座无虚席。
赵主任住进小山村后,前来这里来的客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有省里、市里、县里的领导干部,公社、大队干部更是隔三差五、走马灯似的来回穿梭,有时一天一趟,来关心赵主任生活安排的,来同他讨论某个政治问题,或请教某项工作问题的,今天送个报纸,明日送个文件来的。
一天,公社派来了两个人,在吴有财家里安了部电话,说是好让赵主任跟外面起得联系。这件事在小山村仿佛炸开了窝,乡亲们津津乐道,奔走相告:“咱不出门,也能跟城里人通上话了。”
老人们更似见奇了,纷纷跑到吴有财家里去看稀奇,可拿起了电话,却不知道在哪头同对方对话。一位老大爷跑到吴有财家,试探着拨通了对方,对方喊了一声“你是那位?请讲话!”把老人家吓了一跳,丢下电话夺门而逃。
不久后,又小山村发生一件事,让乡亲们对赵主任刮目相看,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那年份,小山村通向外面唯一的一条道路已经走了几十年了,年久失修,路面狭窄,而且高低不平,还一条小河拦截着,河面上只有几块石头搭成的“桥”相连着,乡亲们出进很不方便。多少年来,他们都盼望着能在小河上修座桥,再把道路加宽一些,把拐弯抹角那一段修直,把沟沟坎坎、坑坑洼洼的填平,进出能方便一些。
赵主任来小山村后,瞧在眼里,想在心头,决心改变这一些现状。他带着小队长,弯下腰去,拉着尺子量旧路。晚上,挑灯夜战,帮助小队写报告,还亲自多次跑县里,上省城,积极主动谋划这件事,希望完成乡亲们这个多年的夙愿。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后,这事终于做成了。“八一”建军节前夕,省里拨给的资金终于到账了。于是,赵主任亲自挂帅,指挥着施工,而且还身先士卒、挽起衣袖,一锨一锨地铲土,端起扁担,弯下腰抬水泥板……
乡亲们都按纳不住内心的激动,全村男女老少齐上路,男女劳动力挥动着锄头、铁锨,担起箢箕,老人、小孩举着火把,冒着酷暑,挑灯夜战。那些日子,简直就是小山村大会战,工地上人来人往,你一锄,我一锨,大伙儿日以继夜,干得热火朝天,都自觉地投入到修路工程中来。
三个月后,道路终于顺利修成了,竣工的时候,正是中秋节前后,小山村四处桂花飘香。那天,大队革委会在小山村隆重地召开了一个庆功会,乡亲们欢聚村头柿子树下,喜气洋洋,敲锣打鼓,鞭竹声声,甭说有多热闹。
几位大、小队干部高兴地把赵主任从吴有财家里簇拥出来,让他坐在主席台上。几个平时爱说爱笑的小媳妇,那天像吃了开心果似的,一个个乐滋滋的,动手做了一朵大红花,七手八脚,硬是要把那朵大红花给赵主任戴上。
一向活泼开朗的赵主任,那天怎么变得腼腆和拘谨起来,脸都红了不好意思,一再推脱不戴那朵大红花,可最终还是没能扭过那几位大胆泼辣的小媳妇。
在“主席台”上,公社书记宣读了县革委会发来的贺词,公社革委会主任讲了话,最后轮到赵主任。他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乡亲们,路修通了,以后出进方便了,希望这路能带给乡亲们幸福生活!”礼貌地向乡亲们鞠了一躬。
“感谢赵主任!感谢赵主任!……”人群中暴发一阵一阵的高喊声、掌声、欢呼声。
“乡亲们,这是党的关怀,是毛主席的恩情,我们应该感谢党,感谢毛主席。”
“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众情欢呼,人群中又暴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口号声、欢呼声。
一阵喧哗声过后,大队贫协王主任走上台,慢条斯理地说:“这件事呀,咱们赵主任确实出了力,费了神,省里、县里,他来回折腾了不知道多少次。”
赵主任立马接过话来,很谦虚地说:“不不不!这件事,我完全应该做,我吃小山村的,喝小山村的,理应给小山村做点事。”
其实,赵主任吃饭都给了钱和粮票,一天四角五分钱,一斤三两半粮票,小队会计帐上记得非常清楚,根本就没有白吃白喝。
新路修通后的几天,小山村更热闹了,公社放影队连续放了两场电影,至如今我还清楚记得,第一天放的是《智取威虎山》,是个样板戏,第二天是《南征北战》,还加映了农业学大寨新闻记录片,那两天,邻近大小队的社员老早就过来赶场子。
路修好了,桥也建起来了,乡亲们进出再也不会高一脚、低一脚了,更不用担心小孩过河不安全了。走在宽敞、平坦的道路上,乡亲们心境豁然开朗,乐呵呵的;站在桥上,俯瞰着小桥下哗哗的流水,像喝了蜜糖似的,甜滋滋的。从那一刻起,赵主任不仅是乡亲们心目中的明星,更是成了乡亲们心中的“救星”。
小山村的乡亲纯朴、善良,不知道如何用语言去表达对赵主任的那份感激之情,只是逢人便说“赵主任了不起,真是个大好人!”
至此,乡亲们把赵主任当成小山村里的人了,更当成是自己的亲人,逢年过节,只要自家桌上添加点“晕菜”,都要“软硬兼施”,把赵主任拉到家里,奉为座上宾。谁家有什么大事情,都要把赵主任请到家,跟他商量,让他给谋划,都喜欢听他的主意。
哪家的姑娘出嫁、小伙子娶媳妇,都要请赵主任说上几句话。只要赵主任一上“台”,大伙儿准会乐个不停,喜事气氛更浓。
谁家婆媳之间有口嘴,妯娌之间发生争执,邻里之间有矛盾,双方说的第一句,准是“请赵主任来评评理。”
赵主任倒也十分热情,只要听说有这事,就是再忙也要抽出身,前来“灭火”。还真灵验,他一出现在现场,再两边分别劝上几句,双方准会给赵主任“面子”,很快会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
其实,赵主任在调解民事方面确实有一套,在乡亲们眼里,他总是和颜悦色,说的那些话,入情在理。他会在双方矛盾冲突中,寻找出双方的共同点,寻找双方矛盾分歧地方,采取以情说理,以理服人。最后,使双方意见达到一致。
公社一位老干部说赵主任是调解民事纠纷的“能手”,笑称道,这赵主任呀,一个微笑能征服百分五十的人,一句有趣的妙语又能征服百分五十的人,两个百分之五十加起来就是一百,没有他被 “征服”不了的人和事。乡亲们则热情地称他为“福星”。
赵主任住队的那些日子,除了外出开会、学习,到县里、公社和大队参加活动外,其余时间都跟乡亲们在一起下地干活,有时挑着箢箕到田畈积肥,有时卷起袖子、裤子,下水田插秧,有时还甩开膀子割麦子、收稻子,总是干得乐呵呵的。来小山村不到两个月,赵主任原本白净的皮肤变黝黑而有光泽,站在阳光下,戴着个草帽,俨然像个地地道道的普通农民。
劳动间隙,他喜欢跟乡亲们谈天说地,拉家常,跟小伙子、大姑娘、小媳妇打趣,谈笑风生。他语言幽默、风趣,常常说一个段子把大伙逗得捧腹大笑,几天过后还回味无穿,想起来忍俊不禁。
住在生产队老教师张老师看到这此,曾经多次开玩笑地说:“这赵主任呀,像一台磁力机,又像一台发动机,他到那儿,那儿就人气旺盛,那儿的活儿就干得快。”的确是这样,男女老少都喜欢围着他转,下地干活喜欢跟他在一起,而且干起活来格外有精神,格外起劲,动作也格外麻利。
生产大队贫协王主任喜欢来小山村,乐意找赵主任聊天,他也曾经多次感慨地说:“跟赵主任聊半天,就胜读十年书,受益匪浅呀。”赵主任的知识就是渊博,天南海北,古今中外,什么他都能谈出个道道来,说得人心悦诚服。
贫协王主任还多次夸耀道:“人家赵主任就是有那种有人格魅力的人,有智慧的人,不然,怎么十六岁就能带兵打仗,一个营能消灭日本鬼子一个团哩!”
真没想到,这样的好境竟然不长,赵主任来小山村一年两个月后的一天,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清明快到了,又是一个人间四月天,本应是柳绿花红、春暖花开的季节,但那些日子,天气却十分不好,一直哭丧着脸,阴雨霏霏,一连十几天下个不停,气温犹如十冬腊月般的,冷风瑟瑟,寒意十足,乡亲们说是“倒春寒”。
那天清晨,雨突然停了,又见赵主任跟往常一样,坐在柿子树下的龟石上,神情依然,聚精会神地低头阅读《毛泽东选集》。
那是个周未,小伙伴们都放假在家,看见赵主任坐在柿子树下,都很想凑过去,跟他在一起,可大人们曾嘱咐过,人家赵主任早上在柿子树下看书,小孩子不能去打扰他,分散他的精力。小伙伴们懂得这句话的道理,只好在远处,一边玩耍,一边窥视着赵主任。
早饭时间到了,赵主任端着茶缸,夹着那本《毛泽东选集》,提着马扎凳子不快不慢地往回走,准备回到住处。
这时,小伙伴们迫不及待地凑上去,跟在他的前后左右,“小家伙,放假了不是?那就什么事也不干,痛痛快快玩它一天。”
“好!赵伯伯,……那……那你能跟我们讲故事吗?”小伙伴们担心赵主任今天又要去做事,不能如愿。
“这……”赵主任有些犹豫,扭过脸来,朝小伙伴们瞅了瞅。
他思考了片段,突然爽快地说:“行!没问题,我今天啥事儿也不干,痛痛快快地陪你们玩它一天,行不!”
“好!”小伙伴们连蹦连跳、都鼓掌欢迎,心里甭说有多高兴。
早饭吃完了,小伙伴们都来到红兵家门前集合,准备等赵主任吃完饭,一起上吴有财家去找他玩,让他给大伙儿讲故事。
小伙伴们站在红兵门前,全神贯注,眼睛一眨不眨,一直瞅着村西吴有财家的门口。
“那是吉普车?”突然,小伙伴们几乎同时隐隐约约地听到,村头传来的剌耳的声音,好像是汽车的喇叭声。
过了一会儿,吉普车方向走过来三个年轻人,由大队干部引着,直奔吴有财家。我们猜测,肯定是来看望赵主任的,应该是个不小的干部,因为是坐吉普车来的。
大约十几分钟的功夫,赵主任跟着那三个人出门了,还背着他来时的行李,带着那把龙头二胡,还有网兜,网兜里的绿色茶缸,一捆书籍。小伙伴们疑惑不解,“这是?……”
“赵主任要走,要离开小山村?”这时,乡亲们纷纷从家里走出来,目光随赵主任移动,神色茫然,不晓得为什么突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当小伙伴们走近时,赵主任朝大伙机械地浅笑了一下,马上又收剑笑颜,大家看得出,那浅笑的一下很不自然,很勉强。
“乡亲们,我走了。”赵主任朝乡亲们看了看,就这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再也没有说什么。
他机械地跟那四个人一起,朝着吉普车的方向走去,不时回回头,脸色依然沉忧,眼神黯然。大队干部和三个年轻人也是一脸严肃,一路沉默无语,先后上了吉普车。
上车后,赵主任把头和双手伸出窗外,轻轻地给乡亲们挥了挥手,嘴唇几次欲动,想说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没说出来。
“啲——”吉普车一声长鸣启动了,赵主任走了,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山村,离开了朝夕相处的乡亲们。
乡亲们神色凄然,站在村头的柿子树下、龟石上,望着赵主任远去的背影,神色凄然,心里是五味杂陈,可就是难以用语言表达清楚,不少妇女纷纷低下头,掩面而泣。老人们望着那辆吉普车载着赵主任远去的方向,目光仿佛凝固了似的,久久地不肯回头。
赵主任的突然离去,是小山村的乡亲们始料不及的事。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赵主任怎么就这样走了,走得这么突然,走得这么仓促,连个告别都没有,大家觉得十分不解,心里更感觉十分难受,觉得很对不起人家。
乡亲们都记得清清楚楚,连小伙伴们也牢记在心里:赵主任来小山村有一年两个月。然而,这短暂的一年两个月,给小山村做了那么多实事、好事、善事、快乐的事。让沉寂的小山村活泼了,变样了,变得开明、开朗了,带给了乡亲们幸福和欢乐。
赵主任离去的那天傍晚,村头柿子树下,突然变得空荡荡的,没有了人,没有了琴声,没有了欢声笑语,整个小山村仿佛一个没有演员出场的舞台,落寞而空寥。
那天晚上,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小山村四处还朦胧的,家家户户都把门紧紧地关上了,不到睡觉的时间,乡亲们就吹灭自己家的油灯,在浑浑噩噩中早早地上床入睡了。
那天晚上,小村内外没有发现一个人的身影走动,说来也真怪事,村庄周围树林、竹林里的鸟儿一夜之间突然全没了,都飞走了,没有听见一声鸟叫。从那天起,多少天过去了,乡亲们还是听不到鸟叫声。偶尔,从树林传几声 “嘶——啦——嘶——啦”的野猫叫声,撕心裂肺般的,叫得让人恐怖,男人们心里发凉,女人们心里发怵。
当时,正置春耕农忙季节,可乡亲们像断了根的瓜秧,一个个耷拉脑袋,没精打采似的,都无心下社队田里干活。
几天后一个清早,大队贫协主任来了,兴致勃勃地径直走到吴有财家门口,“赵主任,赵主任,赵——”听见喊声,吴有财打开门,探出脑袋“王主任,赵主任前几天就走了,难道你不知道?”
“赵主任走了?这——”贫协主任一脸疑惑,睁着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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