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公司工作服制度好帅,请问,贵公司还招人吗

质量差的工作服对身体有危害吗?质量差的工作服对身体有危害吗?妙衫工作服百家号很多人对工作服可能有一个误区:工作服的质量差不多就行了,没必要那么好。但是,妙衫小编提醒您注意工作服布料对身体是有影响的。也许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样的话题似乎有些离谱。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我们关注的问题。布料并不一定对我们的身体就没有危害,它里面有很多我们看不到细菌纤维,如果不注意的话,很有可能会致使我们的身体出现一切不良的影响。今天妙衫小编就为大家总结了定制工作服的时候注意以下几点:1.在选购或订做工作服的时候,可以闻一下服装布料的味道,如果很刺鼻的话,很有可能是甲醛污染超标,会对人们的身体健康带来一定的危害。所以,要特别注意这一点。2.对于刚选购或订做的工作服,我们应该要先把它清洗一遍,把工作服上的一切污染物清洗掉,同时,也会把布料上的甲醛含量降低一些。清洗干净之后再把它放进衣橱里,这样也不会把其他干净的衣服也一同污染了。3.如果我们在不穿工作服的时候,由于不需要熨烫,所以,我们应该要把它挂在通风的地方,以免细菌纤维污染工作服。本文由百家号作者上传并发布,百家号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百度立场。未经作者许可,不得转载。妙衫工作服百家号最近更新:简介:西安妙衫服饰专业订做工作服、职业装。作者最新文章相关文章请问下贵公司还招人么。_百度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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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叫骂声还在耳边回响,我把手里盖了假币章的粉红色钞票收好,长长地嘘了口气。  曹姐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安然,别往心里去&&谁让咱是干这个的&&这种事儿难免的&&&    服务行业很难做,这是我从业一年多来的切身体会。  08年大学毕业后,家里托了我姨夫的表姐的弟弟的关系,把我塞进了L市的一家银行里,在前台做综合柜员。从此父母算是放心了,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干,别吊儿郎当的。  这个工作吧,在别人看来也许是不错的,用我爹的话说,风吹不着雨打不着,不就是坐在那里敲敲键盘、数数钱,最重要的是收入也可以,起码在L市这样的小地方,算是高薪。其实这样说也没错,但是,这个世界上哪有轻轻松松就拿到高薪的事情,就算是有,也不会落到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头上。  我只能苦笑着点头,我要是说别的,就会被认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虽然,我真没觉得有什么幸福可言。  幸福,就是当你到了一个更坏的境地之后,回想从前时的感慨,同为柜员的小李这样说。她叹道:&安然,你还是太年轻啊&&&  切,当然了,被指鼻子骂的人不是你,你是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那俩人拿着张假币来我这里换零钱,我只是按规定没收,这是银行的职责,是银行的义务,是在维持正常的金融秩序,在维护人民币的尊严&&前面的都是放屁,最重要的,要是我不没收被查出来,我会丢掉饭碗的好不好&&小小营业室装30个摄像头,除了厕所没有死角,时不时的上边就会来人调录像抽查,我这个人向来点儿背,还是别冒这个险,不就是被骂吗,就跟听几声狗叫一样的,虽然我必须面带微笑的倾听,虽然我气得手都发抖了,虽然我很想出去跟他们掰扯掰扯,&谁让你瞎了狗眼收张假币,还倒霉催的来银行换钱,我爹娘八辈祖宗碍你哪疼了你全给我X一遍&&&可是,我穿着这样的一身工装,戴着这样一个工牌,坐在这样一个位置,我就得忍着,我什么都没说,低眉顺眼地由着人家骂,我心里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看在工资的面子上,看在奖金的面子上,看在各种钱的面子上&&&    我觉得我就是这么个人,有时候我都恨自己,怎么就这么窝囊呢!曹姐说,大伙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得习惯。好吧,我有爹娘要养,有房子要买,有媳妇要娶,我需要这工作,我只好对着镜子劝自己,&安然啊,有本事找着更好得工作你就撂挑子别干了,没本事你就在这里受着吧,直到哪天受不了了为止&&&  在银行前台,这样的事儿多了去了。冷不丁赶上个矫情的客户,不是嫌这个就是嫌那个,一个电话打到客服中心去,咱还得陪着笑脸赔不是,我老是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一卖笑的。    那天晚上下班之后,我约了高中同学吴越出去吃饭加发泄。他现在在移动工作,以前老是羡慕我,说人们到了移动营业厅都跟大爷似的,到了银行都跟孙子似的。我说:&你们不是孙子,我们才是孙子呢!&然后端起小半杯白酒就要往下灌,吴越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杯子夺下来,&嘿,至于吗你,不就是被骂了几句吗?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个大男人这点气量都没有?好歹你们还隔着层防弹玻璃呢!就我们那前台小丫头,工装扣子都给人拽掉了,人家也没怎么地啊,回家缝吧缝吧第二天照常上班&&行啦行啦,别喝了!&  那天在他的阻拦下,我最终没有喝多。其实,我也觉得不值当的,只不过,有些事情可以习惯,有些事情,只能变成积怨,而且越积越深的那种&&    跟吴越耍够了,各自回家。  我宿舍离的不远,溜达着二十分钟就到了。  九点多,L市仍然很喧嚣,超大广告牌上的彩灯变幻着颜色和形态,商场门口人潮涌动,小贩们借着夜幕的保护,趁城管们下班的时间,在路边摆摊。  谁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呢,我看到路边一个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老人时,脚步就停了下来。这些乞丐随处可见,要搁平时我会完全无视地走过去,即便他追上来找我要钱,我也只会给他个白眼,说道底,我真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吴越老说我这人怪,也不是抠门也不是吝啬,就是把钱算计得忒清楚,一分一厘都那么计较,我说这也是职业病,银行里的帐向来都得是分毫不差的,他说我这是扯呢,刚上一年多的班儿哪这么多毛病,他说我本来就这种鸡毛蒜皮死较真儿人,其实我不是较真儿,我就是觉得钱这东西吧,就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那天不知道怎么脑袋抽筋了,可能就是觉得做人都不容易吧,我居然从裤袋里摸出一个硬币扔在了那老人面前的破盆子里,老人头都没抬地猛磕了几个头,嘴里念念有词我也听不清是什么。  又走了两步,直觉告诉我,有点不对劲,有什么人在看我。抬眼望去,果然,离老头四米远不到的地方,还有一个人。  那个地方光线不好,只能看到一个人大体的轮廓。他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蜷缩在十月的凉风里。他面朝着我的方向,看不清五官,额发很长挡了半边脸,感觉年纪应该不大。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可我觉得他就是在看我,于是,我做出了那个夜晚的第二件傻事,我走到他面前,从口袋了掏出另一个硬币,啪的仍在他脚边。  我看得出来,他愣了一下,然后动作僵硬地把硬币捡起来瞧了一眼,之后,一扬手,硬币在空中划了个银色的弧线,砸到我身上,又掉到地上。  在我正诧异着的时候,那人回手把身旁的一个纸牌子拿起来,随意晃了晃。我刚才还真没注意,仔细一看,牌子上写着仨大字,&打短工&。  &我不是要饭的!&他说,清朗的声音,带着夜风的凉气刮进我耳朵里,我呆呆地看向他,他却低下头去,我只来得及看到变幻的霓虹映进他眼睛里的一瞬间,斑斓的光彩。然后他把牌子在身边放好,继续先前抱膝的姿势,不再理会我。  靠,想做件善事都不成,我今天算是倒霉到家了。  我拣起地上的硬币,重新放回口袋里,沉默着走开。  躺在单人宿舍的床上,我摸着胸口,那个硬币砸回来时的落点,居然有些疼痛。当然,这只是个幻觉,那痛感没再皮肉上,我知道,那是内伤。  生存和尊严,生存的尊严,那个人只是用他的选择砸在了我的软肋上。  &安然,成熟点吧,管他什么尊严不尊严的,活得好就行了呗!&我劝自己,可是,我活得好吗?好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不童话,无完人,磕磕绊绊地爱情&&讲银行职员与穷小子之间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二  从我上班,我们行里的人手就没有富裕过,所以客观情况要求员工必须一专多能,我们这些前台的人偶尔也要出去充当大堂经理的角色。当然,不做过高要求的话,大堂经理比前台柜员好干多了,来了客户帮忙取个单子排个号神马的,没人的时候也就坐在桌子旁边看看报纸。  这周轮到我当大堂经理。周末本来人就不多,我给自己泡了杯铁观音,抱着杯子在大厅里溜达,整整报纸杂志,理理填单桌上的空白凭证&&转了两圈之后,自动柜员机旁边的一个身影引起我的注意。那个人站在那个存取款一体机前已经好久了,东摸摸西摸摸的,看那一身民工的装束,我猜想,大概是不知道怎么用吧。  我走过去,问道:&你是想取钱吗?&  那人抬头看向我,愣了一下。我也愣了,不仅是因为他的迟疑,还因为他的长相。那人就二十岁出头,高高瘦瘦的,穿着一套破旧的迷彩服,头发长长的几乎遮了半边脸,虽然脸上乌漆麻黑不知道粘得什么东西,但还是可以隐约看出五官的清秀。  有点眼熟,我想不起来了。像我这样每天都得看几百张不同的脸的人,看着谁谁眼熟一点儿也不奇怪。有时走在街上,看谁都像见过的,这就是职业病。不过,我觉得这个人吧,不是那种&有病&的眼熟,但又实在是记不起来那里见过。    &不会用取款机是吧?&我问。  他点头。  &把卡给我,我教你怎么用?&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里的卡递给我,于是我看到了他同样乌漆麻黑的手,手指修长,指节并不明显。  我尽一个大堂经理的义务,做着专业而不热情的指导。我告诉他应该正面朝上,沿着银行卡上箭头的方向把卡插入插卡口,然后按屏幕提示操作。  &现在输密码?&  我背过身去。  过了一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回头,他果然一动没动。  &输密码啊?&我提醒他。  &不知道!&他说。  &啊?你不知道你的卡的密码啊?&我心想,不知道密码你取什么钱啊?  &卡是捡的。&他说。  &哦&&&我也很淡定。上了这么久的班,什么人我没见过啊?还有人拣一游戏币,问我能不能换钱呢?  &同志,是这样的,一般人们捡着卡呢,我们都是希望他能交回给银行的,以便我们能归还失主&&&我说。  他没答话,眉毛微微蹙了一下,抿紧了嘴唇,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我似乎听到从他攥紧的两只手里发出咔咔的骨节声。  &这样吧,你随便输个什么密码,把卡退出来。卡就交给我们吧,我们会联系失主。你留下联系方式,到时候再让失主本人重谢你。&一般这事都是这么解决,而且他拿的不是我们银行的卡,我们并不会交给失主,因为我们查不出来失主是谁,基本就是三天一过剪角作废,这样,等失主发现他卡丢了,去他开户行挂失补办一张就完事了,丢卡的人除了花点挂失费也没什么损失,至于重谢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的。    然而,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在他随便按了六个数之后,柜员机没有提示密码错误,而是直接蹦到了主操作页面,也就是说,他的密码输对了。  这他妈也太巧了吧?我不禁感慨。  他也很惊讶,随手点了下查询,卡里居然还有三万多块钱,再点一下取款,选择1000,柜员机哗哗一阵点钞声过后,一沓粉红色大钞被吐了出来。当时,我看着他,他看着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什么,其实,这卡就是你的,是吧?&我觉得这样解释比较好。  他却坚定地摇摇头。    屏幕上的时间在倒数,30秒后,钱会被回收。  他就那样看着钱不动不吭。  &如果你不把钱取走,一会儿机子就会把钱收回去的。&我提醒到。  在还有十秒钟的时候,我看着他伸手从出钞口拿了一张出来。剩下的9张就在我俩人的注视下被吞回了柜员机肚子里。  屏幕显示操作超时,卡被退出来。  他把卡递给我,晃了晃手里的一百块钱,说:&这就算是丢卡的人给我的重谢吧!&他抬眼看着我,目光直白如水,没有任何波澜。  我彻底地无语了。  这世界上,好人坏人到底是怎么个分法,我也不知道。捡到卡还给银行当然是好人的举动,可是,如果当他知道自己可以拿到里面的钱,还有人会这么做吗?而这个拿了别人的卡来取钱,却又在可以拿到几万块的情况下却最终只拿了100块的人,我又该怎么定义他呢?  于是,那天我就那样愣在原地,看着那个瘦高的身影消失在人流里。    下午下班前,给许久没联系的某人发了个信息,想约她出来吃个饭。确切的那个某人长什么样子我已经记不得了。那还是在某姐姐的强制下去相亲认识的,就见了那一面,然后就是短信联系,最近几天连短信都没有了。对那些女孩子,我实在是提不起兴趣。跟她们在一起,听她们讲衣服、鞋子、偶像剧,我经常无聊到打瞌睡,也正是因为这样,前面的相亲全部以失败告终,她们一致反应,我,安然,太闷了。  我们主任曹姐很费解,她说:&安然,你平时那么贫的一个人,怎么一到交女朋友就不行了呢?你那些机灵劲儿呢,你那些废话屁嗑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听她们说话我就犯困,比安眠药还管事儿!&  &那你听谁说话不犯困啊?&  &&&郭德纲!&  &你这性格啊!可惜了你那张脸&&&  我知道曹姐的意思。我单位最老的员工、门口看门的冯师傅曾说过,我是自我支行建行以来所有员工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可是到现在,比我早来的晚来的都有对象了,就我还是单身一只。  开始的时候,给我介绍对象的那都得排队,后来也许是看我太不上心,大伙儿的热情也就退了。我也很无奈,没有一个女孩能让我提起兴致,跟她们约会我还不如跟朋友出去喝酒来得痛快。  小李同志也曾经很不解地问我,&安然,按说咱收入也不低,人品也不次,长相更是没得挑,怎么就找不着女朋友呢?你不是有病吧?&  要不看她是女的,我早就抽她了,&你才有病呢?我有没有女朋友关你什么事儿?干嘛?你看上我了?&  小李听完摇头,&对天发誓,我看不上你&&我就是怕你老这样晃荡着,危害社会!&  没关系!我一直都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一样,固执的相信,这世界上必定有一个我特别喜欢的人,她会以某种或神奇或平淡的方式出现,我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有怎样的性格,但是只要我看到她,我就会知道,这个人就是我等待的那个。  在此之前,我只要安心过日子就好。  过日子嘛,该认真就得认真,该敷衍的也得敷衍,领导给介绍对象怎么都得给人领导个面子,见上几面,然后再说不合适,虽然,第一面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些个小丫头不是我想找的人。    等了半天,手机一震,我看到人回过来的短信,于是知道,这一个又告吹。  吹了好,省得老惦记着。    下了班,我优哉游哉地骑着我的电动车往宿舍走。路过万达广场的建筑工地时,就听有人大老远叫我,&安会计,安会计&&&  我停下车,一个肥胖的身影以跟他的体型不相衬的速度跑过来。  &金老板,您慢点。&我忍着笑说道。  金刚,包工头,我们的老客户。  他站定了,气喘嘘嘘地扶正安全帽,从胳膊底下夹着的小皮包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支票,&您看看我这支票有问题么?刚刚别人给的,要是有问题我赶紧找他换去,他明天要出差,个把月都回不来,这钱我急着用呢!&  我拿着那张支票端详了一会儿,金额二百多万,我随口问道,&金老板,有大工程了?&  金刚嘿嘿一笑,&啥大工程啊,不过是别人分剩下的小零碎儿,不过,这广场项目多,零碎儿也多点儿!我们稍微跟着捡点也够干半年的了。&  我把支票还给他:&看着没啥问题,收款人没写,明儿上班我给你写上吧!&  &好好好,谢谢,谢谢!&金老板收回支票,笑没了眼睛。  次日,金老板过来交支票,还带了新收的一个工人过来办卡。    世界就是这么小。  看到那个被推到面前的工人,我就感慨了,正是那个捡了张卡蒙对了密码却只拿了一百块的人。  ☆、三  我看着手里的身份证,韩暮雨,出生日期,日,河北昌黎。  比我小俩月。  隔着防弹玻璃,我冲他一笑,&你好,韩暮雨是吧?&  对方看了我一秒钟,轻轻点了下头,我猜想他可能也认出我了。  我发现他今天换了新的衣服,虽然也是工地穿的那种,但是干净得多。乌黑的头发挡住半边额头,皮肤是风吹日晒出来的那种浅棕色,长长的挺秀的眉,抬眼时扬起清澈的目光,不说话也不笑,带着淡淡的凉丝丝的安静感。小李蹭蹭地跑过来,小声在我耳边说,&好帅好酷!这人多大了?&  我把身份证递给小李,让她欣赏帅哥地同时随便帮我复印。  或者是某种好印象在作祟,我帮他填好了所有开卡用的申请表,要知道,这种事情除非是大客户,或者是上级特别关照过的人,否则我是不会动手帮人填单子的。问他联系方式,他说自己没有手机,金老板上来说:&留我的留我的!想找他时给我打电话就成!&  单子填完让他签字的时候,他看了很久,犹豫着问我,&我不办卡,办一个存折行吗?&  我想大概就是因为有上次的那个捡卡事件让他觉得用卡不安全吧。&行啊,没问题!&我痛快地把填好的办卡的单子撕掉,丝毫没有怨言地又动手给他填开存折的单子。  存折弄好,递给韩暮雨,他拿着存折又问道:&那我以后可以从这里给我家汇钱吗?&  &可以啊!&我觉得我一定是笑得太亲切语气太热情,韩暮雨竟然愣住了。  &真的,可以的!&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特诚恳。他却眨眨眼,嘴角忽而扬起一丝浅笑,快得就像幻觉,再看时已经找不到痕迹。  &谢谢!&他说。  金老板看他存折办好了,便叫他着一块离开。    小李站我身后感叹:&安然,我还从没见你对哪个客户这么热情呢?就咱行长那亲戚,你都没对着人家笑得这么勾魂夺魄的!看人长得帅?&  &没我帅吧?&我得瑟地问。说起来,也挺无奈的,本人长这么大智商、情商、各种表现都无过人之处,我最自信的恐怕就是这张脸了。  &不一样的,我更喜欢他那种!&  &他哪种?&  &反正不是你这样招人厌的那种&&&  当时,不知道是怎么一种心态,我想了想刚刚那个话很少连眼神都静悄悄的人,确实,不招人烦,于是我破天荒地没有回嘴&&  干我们这行的,每天都在聒噪的环境中浸泡着,主动或者被动的聒噪。  我向来烦那些说话连珠炮似的、从进门到出门一刻不停地叽叽喳喳的单位会计们,有事说事儿,不知道他们哪来那么多不相干的话题,听着腻歪还不能不理,还要陪着笑脸哼哼哈哈。  曹姐说,跟咱们聊天那是客户想跟咱们搞好关系,这你还烦?进门一句废话不跟你说,你就乐了?心态不对啊!  可能是吧,要不说我不适合干服务业呢,最简单的,就那个微笑,曾无数次被小李同志批判为冷笑、奸笑、笑里藏刀。  前面我已经说过了,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卖笑的。只是笑跟笑区别很大。大部分时候,笑只是一个动作,并不代表热情,更不代表心情,笑得久了,就成职业病了。    某日,我带着一脸职业病上班中。  &总共是十三万七千五百六十四块六毛八分,您过一下数儿&&&我把钱从窗口塞出去,半个膀子全是文身的某客户用熊掌将钱收入袋子里,瞅瞅了留在出钞口的几个镚子,&钢镚不要了,拿玩儿去吧你&&&  我保持着面部僵硬的肌肉动作,&这是您的钱,您拿好了&&&其实内心里,我早就开骂了,什么人哪,当我是要饭的呢?老子缺你这俩钱儿?老子年薪六位数好不好?你以为我冲你龇牙是瞧你长得像曾志伟啊?我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好不好?&&  &文身&男头都没回,冲我一摆手,&给我也是丢&&&  等人走远了,我黑下脸来,&靠,有钱了不起啊!&  小李的声音自身后幽幽传来:&安然,管管你那脾气,人客户也没说什么上歹的话,你愤恨个什么劲儿啊?&  &就瞧不上那些有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人&&&  感叹声飘进耳朵,&唉,□裸滴仇富啊!□裸滴嫉妒啊!□裸滴眼红啊!&&&  我自动忽略那疯女人,左右瞅瞅没别的客户,起身把出钞口的几个硬币捡起了来。我从个人物品的抽屉里请出我的爱宠,巨大的猪头存钱罐,把硬币往里一扔。然后抱着罐子在耳边一阵猛摇,硬币相互撞击发出的清脆声音将我刚才的恶劣情绪一扫而光,&哼哼,今儿赚了一大笔啊!六毛八呢!&  别用白眼翻我,我,安然,就是这么一人。  喜欢钱有错吗?当然没有。一分钱虽然少,平白无故的也没人给你。就算钱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它至少也是很重要的东西。有时候我会用我愿意为一个人付出多少钱来标明这个人在我心里的位置。我挣得都是&血汗钱&,每一笔收支我都在本子上记得清清楚楚,从平时的工资加班费到每季度的奖金,到各种补助各种名目的费用报销,从给父母的孝敬到给同事的份子钱到吃喝玩乐生活必需的各种花费,甚至这样那样意外的收入和支出。也不是日子过得有多拮据,也不是抠门舍不得花钱,只是,我喜欢这样清楚明白的感觉。出多少,入多少,别人欠我多少,我欠别人多少,一目了然,毫不含糊。  哼着小曲将六毛八挂到我账本上。要说钱本身吧,确实是不多,好吧,根本就是少得令人发指,连个烧饼都买不了,但是,再少也是收入啊!  这种贪着小便宜的廉价好心情,在我下班回宿舍,经过万达广场的建筑工地时被一根细铁丝给破坏掉了。  
四  万达广场的建筑工地是8月份开始动工的,地处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是我上下班的必经之路。紧挨着建筑工地的是万达广场的销售中心,这个销售中心建得像个巨大的茶色玻璃盒子,通体透明的结构让人能清楚地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情景。我对里面动人的超短裙不感兴趣,却被服务台前一巨型盆栽吸引了视线。每天都路过此处,今天我还是头次注意到。那是一株碗口粗细的梅树,长在一个超级大花盆里,不是开花的季节,黑漆漆的枯枝弯折虬结,凌乱生长。我承认其实我就是一俗人,也不觉得这枯枝秃叶有么好看的,其实,真正引起我兴趣的,是那棵梅树上挂着的东西,那些缀满枝头的粉红色的心形折纸。虽然我看太不清楚,但以我专业的敏感性,我觉得那种诱人而庄重的颜色该是来自百元人民币。  我还在对自己的判断犹豫不决时,就听到车子后面发出几声怪响,然后就是刺耳的让人牙齿发软的那种金属摩擦声。我不得不靠边停下车子,检查之后发现,原来是一根细铁丝绞进了后车轴里,车子一动,那恶心的声音就响。我用手揪住一头使劲拽了几下,一点儿没松动。这段紧邻工地的路上经常有些沙、石、泥、水、钉子、铁皮什么的,该着今天倒霉,居然压到了铁丝,还被&缠住了&。  这怎么办呢?倒也不是不能骑回去,只是,那个声音实在让人受不了,我推着车走了几步,就觉得牙齿内部的神经被那尖锐的声音整得一个劲儿的哆嗦。  就在我看着车子,犹豫着要不要找同事来帮忙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过来。  &怎么了你?&凉丝丝的声音问道。  我抬头,呀,认识,韩暮雨!  他仍是一身脏兮兮的样儿,头上戴个黄色安全帽,手里拿个还有小半瓶水的矿泉水瓶子,一条条的泥道子爬过瓶子表面,他疑惑地看着我,眼神在那种灰头土脸的感觉中透着清凌凌的干净。  &啊,车子出了点毛病。你还没下班儿呢?&我像对一个老客户那样跟他打招呼。  &刚收工&&&他走到我车子前,问道:&车子怎么了?&  我把绞铁丝的地方指给他看,&绞了根铁丝在车轴里&&&  韩暮雨仔细地看过,伸手扯了两下儿,我说:&不行,我试过了,手扯不动的。没事儿,我给我同事打电话叫他们&&&我话还没说完,他来了句:&等我会儿&&&就转身走进工地大门里。  很快地,他拿拎着一把钳子走出来。  &给我拿一下&&&他把手里那个矿泉水瓶子递给我,然后找了个合适的角度蹲下去,用钳子夹住铁丝的一头,然后用手倒转车轮,又一阵牙碜的摩擦声过后,铁丝被抻出来一截。有门儿!我心里想,于是弯下腰去想帮他倒转车轮,手还没碰到辐条,就被他拿胳膊挡开了,&有机油,弄衣服上洗不掉的&&&他头都没抬地说,继续自己在哪里捣鼓。  我呆了一下,下意识地扫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心里倏地一暖,我跟人家又不是多熟,人家能这么帮忙,已经太够意思了。  他在跟铁丝纠缠,我却不经意地看到了他给我这个矿泉水瓶子上贴的标签。方方正正的却显然是手撕的一小块白色纸片上,蓝色圆珠笔写着&韩暮雨&三个字。纸片被宽幅的透明胶带缠绕两层固定在瓶身上一个显眼的位置。  这是某人专用的&水瓶&?太简陋了吧!  &钲楞&一声响打断了我的思考,韩暮雨捏着那根&肇事&的铁丝站起来,&好了!你推着走两下儿!&  我将电动车前后动了动,果然没有杂声儿了。  韩暮雨看着没问题了,说道:&恩,行了,走吧!&    我一句谢谢还没说出口,他已经把&专用&矿泉水瓶从我手里抽了出去,转身便走。  &哎,那个,韩暮雨!&我急忙叫住他。  他回身,问道:&还有事儿?&  &没事儿,谢谢你啊!那什么,你吃饭了吗?&他说他刚收工,应该还没有时间去吃饭吧,&我也没吃饭呢,咱们一块儿吧!&我提议。  我就这么个人,别人帮我一下儿,待我好点儿,我就老想着要还回去,生怕欠了别人的!  &不用了!我们&&&韩暮雨说到一半儿,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撞进耳朵里,&韩哥,你磨蹭什么呢,开饭了!&循声望去,远处一个圆滚滚的人影快速靠近,一眨眼就到了面前。身上的肥肉在他停到我们近前时还在衣服里一颤一颤的动。这人看着年纪也不大,小眼睛,双下巴,皮肤是健康的黝黑,比韩暮雨要矮上一个头。最惹眼的,是他额头贴着的那块纱布,灰黑色,边缘翘起,看着有点滑稽。他喘了两口气,继续说:&再不去菜就让人抢没了&&&  &我先吃饭去了!&韩暮雨说,然后转身跟黑胖子向不远处的一排活动板房走去。  我看人家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于是喊道,&行,那下次,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胖子疑惑地回身看了我两眼,姓韩的连头都没回,只是抬手在空中随便地挥动几下。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夕阳把俩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我听到胖子问韩暮雨,&那人谁啊?&  韩暮雨说:&他叫安然&&&  我并不奇怪他知道我叫什么,上班的时候我胸前巨大的工牌上清清楚楚的印着我的大名。我只是奇怪,他居然把这个名字叫得很动听。我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感觉,那两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轻轻巧巧地落进我耳朵里,我忽然发现,其实,我有个非常悦耳的名字。    我说的&下次&,不是随口说说的场面话,是当真的。如果有机会,我肯定要感谢他一下。  也就过了俩星期不到,机会就来了。  我们行现金柜台就两个,平时都是我和小李一班儿的,特殊情况会有其他人替班儿,中午一般只留一个现金柜员。由于我头天晚上玩游戏玩到两点多,以至于中午值班的时候,困得蔫头耷脑的。  一老太太进门,啥也不说,把存折往前一递。☆、五  一老太太进门,啥也不说,把存折往前一递。  &您好,您办什么业务?&我机械地有气无力地重复着重复了无数遍的开场白。  &取钱!&  &取多少啊?&  &都取出来。&  &都取出来就销折了,您这存折不要了是吗?&  老太太马上急了,&哎呀,那可不行,这是我老伴儿的工资折,我们两口子就靠着这点退休金生活呢,我们有三孩子,没一个指望得上的&&&  老太太开讲她家血泪史,我哼哼哈哈地听着,反正中午时间没有排队等着办业务的,由她去说吧。  老人从她家老伴儿,说道她家老大、老二、老三然后是他家儿媳妇儿,讲她如何不容易,讲孩子们如何让她失望&&有时候我也很奇怪,为什么老人都喜欢跟别人叨念自己家的家务事,对着我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倾诉,有什么意思吗?  我佯装在听,却注意到电动门开了。  一个瘦高的身影走进来,他看前面有人在办业务,于是安静地站在一米线外等待。我站起来隔着玻璃朝他微笑,算是打招呼。  他看着我,扬起清亮的眼神,也冲我摆了摆手,我注意到他另一只手里仍拿着那个贴标签的矿泉水瓶子。  不管老太太正说的起劲儿,我干脆地截断了她的话,&好,我知道了,如果您不想销折,那就在存折里剩一块钱,行吗?&  &只要不销折,怎么都行。我们家啊&&&  又要开始&&有人在等,我不能再听她倾诉下去,而且那个等的人,还是韩暮雨。  我迅速地在电脑上操作,让她输密码的时候,麻烦又来了。  &&&你们这个密码怎么是乱的啊,这让我怎么输啊?0呢,0在哪儿呢?&老太太拿着我们的乱序密码键盘不知道从哪下手。  我在里面根本就看不见键盘上的数字,也没法指导。    我对着扩音器说:&韩暮雨,你过来,帮老太太找找&&&  韩暮雨犹豫了一下,走到近前。  谁知道,老太太瞧着这个民工打扮的人忽然就警惕起来,非但不领情还侧身把键盘挡了个严实,&不用不用,我自己找。&老太太说。  韩暮雨被晾在一边,我觉得很尴尬,抱歉地看向他,他也没什么表情,默默退回一米线之外。  老太太试了好几遍密码,终于取走了二百三十一块钱。    韩暮雨将矿泉水瓶放在柜台上,从口袋里掏出存折和六百块钱给我。我确定老太太走远之后说道,&不好意思啊,没想到遇到这样不识好人心的!&  他摇摇头,&没什么,应该小心点儿的。&  &你这个人啊!&我顺嘴就感慨了一句,然后就看到那人不明意味的瞅着我,我一下子就囧了,本来啊,我才认识人家几天啊,那话说得就像我有多了解他似的。  &呵呵&我干笑两声,岔开话题:&你想办什么业务?&  &一百块钱存到存折里,五百块钱汇到家里的存折上去。&  我先给给他存好了钱,然后帮他填写电汇单子。  &收款人是谁的名字?&  &韩晨曦,我妹妹。&  &暮雨,晨曦,你兄妹的名字都蛮好听的嘛!&我说。  &恩,我们的名字都是学校的老师给取的,我妈说,我是下午出生的,那天下着小雨,我妹是早上出生的,赶上一个大晴天。&  头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兴致,居然也跟着说起来:&我出生很久了都没有名字,因为我爸妈的意见一直不统一,后来,我爸说这样吧,咱们也别争了,咱们翻字典,翻到哪一页就用那一页上的第一个字,结果,正好翻到&然&字,于是,我就叫安然了。&  &安然&&&韩暮雨默念了一句,然后认真地说:&这名字挺好的!&  &是吧,我也觉得&&&我笑起来,得意地看向他,他却低下头去。  我把他给我的帐号核对了几遍,问道:&你妹这存折的开户行是哪里?&  韩暮雨茫然地抬头,&什么是开户行?&  &就是她在哪个银行的哪个支行开得那本存折?&  &我只知道是我们家那边农村信用合作社,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呃~跨行汇款,对方的开户行名称是必需提供的。  韩暮雨看我犹疑了一下,问道:&不知道就不能汇了是吗?&  如果是别人的话,那肯定是不能汇了,可是,你就不一样了!我笑了一下,说到:&没事儿,只要你保证户名、账号没问题,我就能给你汇到。&  他捏着外面那根签字笔的手指放松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划出一道浅笑,&谢谢你,安然&&&  大部分的客户,会称呼我安会计,老客户称呼我小安,很少有人直接叫我名字。韩暮雨说出俩字,我居然觉得很亲切,平和的发音,清朗的调子,舒舒服服的感觉。  说起来,我们有时候也会遇到那种爱套近乎的人,他表现得对我热络跟我亲近,不过是希望以后我能在某些事情上给他行方便,对于这样的人,我向来是不喜欢的。  我觉得,韩暮雨,他不是那种人,他是哪种人我也不知道,我单纯地觉得他不是那种功利的人。  眼缘很重要,要是看一个人顺眼了,那他就算是挖鼻孔也是顺眼的,事中监督的高哥总结他干前台柜员十年的经验时,曾这么说过。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么个事儿。    后来我打114问农信社的客服电话,然后打农信社客服电话问韩晨曦那个账号的开户行,然后通过行名查询系统跟韩暮雨提供的地址核对,确定一切无误了,电汇单交给后台。  当然,我以本行员工汇款的名义没收手续费。  这些都是韩暮雨离开后的事情了,他并不知道,我想这样也算我还他个人情。    日子照常进行,我正常地上下班,休班,找朋友吃饭喝酒。  只是每次经过万达广场工地时,我都会不自觉地朝里面张望两下,想着会不会遇到那个人,不过,那种感觉连期待都算不上,淡得可以忽略。    天气冷起来的时候,行里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借记卡推广活动,凡是首次在我们行办卡并且存入两千块钱的客户,可以得到我行赠送的保温杯一个,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听到这个消息,我第一想到的就是要通知韩暮雨,因为他那个贴着标签的矿泉水瓶子实在让我印象深刻,也实在让我觉得太过寒酸。    自从上次汇钱,我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  银行本来就是有钱人经常光顾的地方,穷人没事儿也不会往银行跑,而韩暮雨显然不属于有钱人。那天我特意查了金刚的电话,让他告诉韩暮雨抽空来银行一下,带着身份证。他以为是银行业务上的事儿,也没多问。第二天,韩暮雨赶在关门前十分钟走进营业室。  &怎么啦?安然!&他问我,神色有点急。  我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算是安抚,&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我们行现在有活动,我叫你过来跟你说说&&&  我把办卡存钱送杯子的事情跟他一说,他听完,舒了口气,放下心来,但却没有办卡的表示。  &其实,用卡也没有那么不安全!&我以为他还是对卡的安全性有所顾虑。  &不是&&我没有两千块钱&&&他抬起头,看向我,目光如水,没有波澜。    这个,我早就想到了。  我把他叫来就是因为我发现了这个活动的漏洞。它只说让存钱,没说钱要存多长时间。也就是说,马上存了马上取出来,也是可以的。  我小声地对他说,&这你就别管了!身份证给我!&  他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把身份证给了我。  我用最快的速度填好单子办好卡,存进2000块钱去。然后拿着杯子和领取赠品登记表走到大厅里。韩暮雨看我出来,也站起身。我让他在登记表上签名字,他拿起笔刷刷就签好了,我笑着开玩笑,&喂,让你签你就签,你都没看这表是干什么的,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韩暮雨想了想,说:&不会的!&  &怎么就不会啊?你才认识我几天,哪里知道我是什么人?&我随意地打着哈哈。  他低下头,声音平缓而清晰,&我觉得你人挺好的。&  明明就是特平常的一句话,居然让我的脸一瞬间就热了起来。  接不上下面的话,我几乎有点慌乱地把杯子塞给他,开始说别的。&这保温杯是我们行从厂家订购的,在外面买要七八十呢,以后你就用这个喝水,别用你那矿泉水瓶子了。&  韩暮雨抱着保温杯的盒子,沉默了一下,说道:&那个瓶子,我已经不用了&&&  &啊?&  &那个矿泉水的瓶子摔坏了,我昨天新换了一个。&  &哦!&我有点郁闷,感情人家已经有新的水杯了啊!  &冰红茶的。&韩暮雨接着说道。  &&  靠,耍我呢是吗?  我瞪了他一眼,他又低下头去,像是在闷笑又像是不好意思,我最终也没弄明白。他后来说什么我倒是听清了。  他说,&安然,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六  本来,我可以带着他到自动柜员机直接把刚刚存到卡里的两千块钱取出来的,可是,就那么零点儿几秒的时间,我做了个自己也不太明白的决定。  我对韩暮雨说:&现在卡里存了两千块,这钱今儿我先垫上。怎么也得让钱在卡里呆一晚上吧,不然这样投机取巧的做法也忒明显了。要不,明天你再过来一趟,把钱取出来还我?&  他看着我,目光直白地笼罩着我的脸,我心里一缩,觉得某种热度从耳朵边缘烧起,一点儿点儿地蔓延到脸颊,我不得不错开眼神儿,掩饰地抓抓头发,&行不行啊?你说话。&  接下来韩暮雨的做法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他把刚刚办好的卡塞回我的手里,&卡你先拿着吧,明天你把钱取出来,卡再给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没事儿,你拿着吧,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他固执地将卡和密码信封塞给我,我无奈,只好接过来,&好吧,好吧!那这样,你明天也不用过来了,我下班的时候,反正要路过你们工地的,顺便给你把卡拿过去吧!&  &行!&韩暮雨点头。我送他出门,看着时间也差不多该下班了,就随手关了外面的卷帘门。  韩暮雨走了几步忽然转身,隔着缓缓落下的沉重铁门,晃晃手里装着保温杯的盒子,说道,&算是你送的啊!&我不由地笑起来,心想我也不过是假公济私、借花献佛,自己又没什么损失,还白落一好人。我随意地摆摆手,他便扭头一溜烟地跑远了。  我随手从柜员机把卡里的两千块钱取出,结账的时候放进手头的现金库里。无所不八的小李同志从韩暮雨进门到出门,眼睛就一直瞟着我们俩,估计是都看在眼里了。  果然,她交了手上的票据之后,扒着我的桌子边,一脸好奇地问:&安然,你啥时候跟韩帅哥那么熟了?&  &关你嘛事儿!一边玩儿去!&我说。  &哎,你这可是明显地薅社会主义羊毛,刚存了钱马上取出来,还赔了咱一个杯子进去,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没法儿说你&&&她开始嘀嘀咕咕,我从抽屉里掏出大果脯一枚,在她面前晃了晃,&不许告诉曹姐!&  &&&&一瞬间,世界安静了。    第二天偏赶上行长查账,大家苦命地磨机到六点多才下班。  我紧赶慢赶往回走,还没到万达工地的时候,就看见韩暮雨独自一人坐在销售中心门旁的大理石台阶上,安全帽放在脚边,他曲起一条腿,下巴放在膝盖上,手里摸摸索索的不知道摆弄着什么。他那一身水泥灰色的工地服装,配上石灰色的头发,再搭上那安安静静冷冷清清的气场,乍一看,整个人就像一后现代雕塑似的,跟旁边的石头狮子还真有点儿相应成趣的意思。  十一月的风已经很凉!  我把车停在他面前,&喂,等很久了吧!今儿碰巧我们行里有点儿事情给耽搁了!&  韩暮雨看我来了,从地上站起来,回答道:&不久!&  他随手拍着身上的土,每拍一下,落掌之处便会有一蓬白兮兮的尘雾溅起来,他下意识地往旁边闪了闪。  我从钱包里掏出他的卡和密码信封递给他,不经意蹭到了他手指的皮肤,冰凉!抱歉的感觉更进一步,&你怎么不找个避风的地方等啊?这儿多冷!&  &还行!&他把卡塞进衣服里,低声说,&杨晓飞说,你给那个杯子挺好的。&  &谁说?&  &杨晓飞,上次你见过的,那个胖的。&  &哦&&干嘛他说啊,我不是也跟你说了吗,那杯子质量绝对是不错滴&&&  韩暮雨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来了句,&&&你该回去了!&    这人还真是&&  我问他:&你还没吃饭吧?&  他点头。  &走啦,咱俩一块吃点儿去!&反正这么晚回去,食堂估计也没什么东西可吃了。  &不了,杨晓飞会给我打饭留着。&韩暮雨转身就往他们板房的方向走。  &那肯定都凉了,走吧!咱就去前边美食城吃点儿!&我伸手去拉他的胳膊。  他稍微挣了一下,没挣开。想把我胳膊扯开,却在手指碰到我的衣服前又愣愣地收回去。  &你别跟我这么客气!上回说请你吃饭我都没有兑现呢?正好今天补上。&我觉得不就吃个饭吗,没必要这么扭扭捏捏拉拉扯扯的。  韩暮雨看挣不脱,站在那里不动了。  &走吧!当陪我!&我冲他一笑。  他低下头,两只手用力的扯了几下手里攥着的什么东西,然后,很慢地说:&安然,你放手!&  淡淡的语气,却是十足的严肃。我的笑尴尬地僵在脸上,心想是不是我太过自来熟啦,动作上逾越啦?又觉得不至于,逾越个头啊?又不是大姑娘碰不得!我脑子里翻来覆去的瞎想着,手也就松开了。  &看看你手上!&韩暮雨接着说。  看什么?我翻过掌心,原本干干净净的手掌上,粘了一层深灰色的细尘。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毫不隐晦地说,&我现在这一脸一身的灰土,没法儿跟你去吃饭。&    这样啊?  其实我一早就看见他石雕一般的造型了,只是,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更没觉得他身上脏乱差,我甚至觉得那灰白的头发和灰白的脸色,更衬得这个人有种落拓的硬朗。  &这&&没什么关系吧!我们吃饭给钱,别人谁也管不着咱穿成什么样儿啊?你说是不是?&我继续劝说。  &下次吧&&&韩暮雨说,坚决的态度堵住了我所有要发表的话,他说:&下次,我请你!&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因为这段儿顺路,我推着电动车陪他走,随意地问问他的情况。  &你们一月工资多少啊?&  &一千五。&  &管吃住?&  &管住,管中午和晚上两顿饭。&  &一天上班多长时间啊?&  &七点半上班儿,六点下班儿!&  &工作有危险吗?&  &&&有点&&&  &&  总之,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但是,答案绝不会扩展一个字;我不说话,他也不说,就那么闷头走路。  跟他站一块,我觉得自己特聒噪。  经过马路边一干枯的小树苗时,我看见韩暮雨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轻巧地往枝头一挂,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就已经走开了。  &嘿,你刚在树上搁了个什么东西?&我问道。  他眨了下眼睛,一线温柔在目光里游弋。&&&花&,他说。  ☆、七  &什么花?&我问。  韩暮雨没回答我,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其实,我也不敢肯定他是不是笑了,或者那只是个稍微柔和的表情,反正,那个类似笑容的表情让我有种类似紧张的感觉。  又走了几步,&&&我回去了!&他指指不远处那个被满地钢筋、木板、石头子包围着的一排白色板房对我说。我望过去,正看见有个胖身影在门口招呼他,&韩哥,你干嘛去了,饭都凉透了&&& 韩暮雨朝我摆摆手,再把双手塞进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走远。  我仍对刚刚他说的那个&花&疑惑不解,干脆,我推着车倒回到方才那棵一把枯枝的小树跟前,观察之下总算是明白了。树枝上,确实挂着几朵&花&,两朵蓝色,两朵红色,每朵&花&都有五个大小均匀的&花瓣&,摇摇晃晃地坠在枝头,看起来竟有些清丽的风致。不过,那些&花&都是用细细的彩色线缆编的,就是那种里面是几根铜丝,外面用各色的塑胶裹起来的线。  原来他坐在台阶上手里摆弄的就是这个啊!不错,很有建设性的爱好。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路边那么多的小树排排站着,韩暮雨就选了这无论是形态、位置都毫无特色的一棵让它&开花&,不过,作为被选中的一棵,自然有与众不同的待遇。后来的日子,每次我上下班路过那棵小树,都要细致的看上一看,数数是不是有&新开的&,有时候发现某朵&花&挂得不结实了,还要给整整。    某天,早上六点多,我睡得正香,曹姐给我打电话,&安然,营业室外门的钥匙是不是在你那里呢?&  &啊,是在我这儿!&  &行了,你赶紧着带钥匙过来一趟,营业室报警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起床,匆忙间手套都忘戴了,手指头冻得通红赶到现场时,正听见那响彻半条街的堪称凄厉的警报响声。后来才知道,为嘛报警呢?原来是营业室的电动门没关太严,大厅里的易拉宝被风给吹倒了,感应器灵敏的感应到了这一变故,大清早狂叫不止。  虚惊一场!  解除了警报,看看时间,7点钟,回单位还能吃上早饭。    回去的路上,出乎意料的,我居然又遇到了韩暮雨。  看见他时,他正搬着一些类似玻璃的东西往手推车里放,小心翼翼地,看上去有点吃力。  &嘿,怎么就你一个人干活呢?&靠边儿停了车,我自动自觉地去帮他扶着。  &你别动,容易划伤手!&他皱着眉头提醒我。  &没事儿,哎,问你呢,怎么就你一个人?还这么早?&  手里的东西冰块似的滑溜,在手推车里放稳当了之后,韩暮雨才回答:&这些材料怕摔怕震怕压,只能这样往里运。别人不愿意干,嫌麻烦。&  &那干嘛让你干啊?这不是欺负人吗?&我很有些愤愤。  &我自己要干的,&他搬起最后一沓,说道:&会加钱!&  &哦!这样还行!&我看着他冻得发紫的手,问道:&你怎么也不带手套呢?&  &这东西太滑,不能戴手套。&  我小心地帮他扶稳了。装车的时候,其中一片有点歪,我就那么轻轻推了一下,一道冰凉又火热的感觉倏地嵌进了皮肤里,不是特别疼。我微微皱了下眉,然后当没事人一样把材料放进车里。  &那什么我先回去了啊?&我把手背在身后,冲他一龇牙就要开溜。  主要我是觉得自己挺笨的,刚刚人家都提醒过了,居然还把手给划了。不过,韩暮雨没让我走成,他就稍稍侧了□子,堪堪挡在我面前。  &伤着手了!&他一脸不快地看着我。  &没&&你看!&我把没受伤的那只往他面前一伸。  &右手!&  &&&不严重&&&我无奈地把右手伸出来,顿时吓了一跳。整个手掌都湿了,那条不怎么疼的伤横贯除拇指之外的四根手指中部,因为手指伸展,那些伤口都张开,露出里面白兮兮的肉,有粘腻鲜艳的血液往外渗,和手上的脏东西混在一起,看着就恶心。    韩暮雨瞪着我,眼神儿说不上是凌厉还是郁闷。  &就是瞅着厉害&&&我弱弱地解释,明明我是受害者啊,搞得自己像是挺缺理的。  他让我别动,然后转进工地大门里。出来时,手里拿着我们行赠的杯子,他说:&工地用的水都太脏了,只能拿杯里的水给你冲冲!&  红呼呼的血迹随着温热的水流淌到地上,水温刺激得伤口明显地疼起来,我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咬着后槽牙挺着。  &安然&&&韩暮雨叫了我一声。  &恩?&  &疼吧?&  &恩&&&我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碰巧他也看向我,清凌凌地眼神落了我满脸,我慌忙地避开,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肯定是连脖子都红了。  &&&你啊&&&他叹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一杯水也没多少,将就着把手掌上的血渍冲干净。  &我这里也没有干净毛巾给你擦手&&&韩暮雨有点抱歉地跟我说。  我随手在外套上抹了两把,&没事儿,哪那么讲究的!&    &哎,我问你,你杯子里的水是啥时候的?&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就是今天早晨的开水。&  &今儿早晨的?那没几个钟头啊?&  &恩,两个钟头不到。&  我想了想刚才那水的温度,再想想自己跟韩暮雨夸耀自家杯子的言语,不觉咬牙切齿起来,&靠,说什么保温杯,保温屁啊,全假冒伪劣产品&&我这人算是丢大了&&哎,咱不用这破水杯了,回头我再给你个好的。&  韩暮雨看我气鼓鼓地样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水杯,答道:&不用了,这个挺好的!&  &好什么啊!亏了我这么信任单位的眼光,看看选的这是什么赠品?欺骗我感情!&我极度不满地瞥了眼他紧紧握在手里的杯子。  杯身是常见的银色,杯身上侧,用宽幅的透明胶带固定住的纸片上写着韩暮雨的名字,很醒目,我不由想到之前那个如出一辙的&专用&矿泉水瓶。  &哎,你是不是喜欢给自己的东西都贴上个标签啊?&我随口问道。  他想了想说,&也不是喜欢,贴上标签,是不愿意别人碰!&  ☆、八  跟韩暮雨说话的空隙,一个哑哑的声音从马路对面传过来。  &韩哥,我来啦!&  圆滚滚的身影一溜烟飙至眼前时,我怀疑刚才是不是地皮都在颤动。  &咦,韩哥,你干活可够麻利的,我还说早点过来帮把手儿呢?你这都结束战斗了。&胖子说着话冲我咧嘴一笑。  韩暮雨没搭他的话茬儿,对我说:&他是杨晓飞!&  胖子特会来事儿的叫道:&安然哥,我知道你,韩哥老说起你!&  &真的啊?说我什么?&我回他一个大大的笑。  &说你人好呗!说&&&    韩暮雨扯了他衣服一下,截断他的话,&你手套带了吗?&  &带了&&&  &是不是你新发的那副?&  &咦,你怎么知道&&&  &给我。&  杨晓飞毫不迟疑地把手套掏出来递给韩暮雨,韩暮雨接过来转手就给了我,&你戴上。&  我赶忙摆手,&不用,不用,天这么冷,你们上班儿得戴,我这坚持一下就到宿舍了,我宿舍里有&&&  &你手上有伤,别冻了。&  他不由分说的把那副崭新的手套塞给我,杨晓飞也在一边儿说,&韩哥让你戴你就戴吧!我这皮糙肉厚的不怕冻。&  我觉得不合适,又推辞了几句。韩暮雨只是不说话,杨晓飞一个劲儿的表示自己抗寒能力超群,后来我就在俩人的注视下,把手套套在了手上。  很普通的白色棉线手套,手掌部分涂着一层粉色的胶。我戴着有点大,感觉却很温暖。  韩暮雨看着我戴好了,低声说了句,&我得干活了&便转身去推车,杨晓飞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帮他扶着,还抽空冲我挥了挥手。  &那什么,回头我再还你啊!&我朝那俩人喊了一句。  &不用!&杨晓飞回答。    我看看表,这么一耽搁,我也甭回去吃饭了,直接回头去上班正好。  调转了车头,我看着没走远的俩人小心翼翼的扶着车子,往满是天车、铁架子和半成品建筑物的广场深处移动,在渐渐热闹起来的早晨,俩人的对话声忽隐忽现的传来。  &哥,你把我手套给他了,我戴什么啊?&  &&&&  &让我戴你的,你干嘛不直接把你的给他啊?&  &&&&  &不干净保暖就行了呗&&&  &&&&  &哪那么容易感染啊,不过人是敲键盘的手,比咱们金贵!&    说我这手金贵倒也不假,我就靠着这十个指头吃饭呢!  上班的时候,我给每个伤口围了一层创可贴,四个手指头整整齐齐的粗出一圈来。敲键盘确实有点别扭,手指伸缩间会有细微的疼痛感,最不方便的是数钱,手指间得摩擦力让我点钞的速度和准确性极速下降,不过,没关系,现代化的银行,点钱有点钞机,捆钱有打捆机,换残币有残币兑换仪,复印证件有证卡扫描仪&&所以即便我瘸着一只手,办业务基本也没受太大的影响。  曹姐最先发现了我手指的异样。  &安然,手怎么啦?怎么还一顺儿伤了四个指头?&  &啊,削苹果不小心削手上了,小伤,没事儿!&我随口胡诌。  &行吗你,不行我替你盯着点&&&曹姐向来待我很不错,确切地说,曹姐待所有人都很好。遇到单位有什么事儿她便会拿出营业室主任的威严与担当,但是大部分的时候,她就是一个温柔而宽容的大姐姐,在她看来,我们这些没结婚的都是小孩儿,都需要指导和照顾。她不会说场面话,如果她说想帮你,那必然是真心真意的。  &不用啦!哪有堂堂会计管理部经理在前台办业务的道理?那成何体统?&我毫无恶意地调侃她,她佯装生气地瞪了我一眼,&我看你是伤得不厉害,还有闲心耍嘴皮子呢。&  曹姐走后,小李同志无声无息地潜过来,&唉哟,安然,一天不见,手指发福了哎?&  我就知道这鬼丫头没什么好话,干脆偏过头去不理她。  &嘿,要不要我帮你报仇?&  &啊?怎么报仇?&我没忍住问了一句。  &你不说削苹果割伤的吗?我帮你把苹果吃掉!有多少吃多少!&她笑得幸灾乐祸。  我早知道我不应该理她的,真的,我怎么就记不住呢?  &苹果我已经消灭掉了,你就帮我把刀子吃了吧!&我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裁纸刀递过去,真诚地说:&多谢!!&  小李接过刀子,恶狠狠地在我脖子上比划一下,&要是没有监控,我早就让你血溅当场了。&  &嗨,你说清楚了,我有那么招人恨?&我不解地问她。  &哟,感情您自己多不招人待见您自己还不知道呢?&她故意压低了声调,&听说了没,这次行里去考基金销售资格证的人选定下来啦?&她瞟了瞟非现金区的三个人,&那边有俩,个人业务部两个,没有你也没有我。&  &哦,不考就不考呗,有什么啊?你想去考啊?&我问她。  &小点声儿你,我倒是没什么,我才刚转正几天啊?问题是你,大哥。考试代表着行里的重视,代表着离开前台的机会,别跟我说你想在前台干一辈子。人家比你入行晚的都去考了,你还这么吊儿郎当的。&  &人选是谁定的?&  &还有谁,主管行长呗!&  &哦&&&  &&哦&?&哦&就完啦?&她看着我,一脸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那我能怎么样啊,难道跑过去找他理论啊?你觉得他是横竖不甩我呢,还是左右不甩我?&  小李终于认真地疑惑了,&我就不明白了,有时候觉得他好像在针对你似的?&  我摇摇头。    啥叫好像啊,根本就是!  小李不明白,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们行里进新人都是总行直接下派到各个支行的。我后来听那个把我倒腾进行里来的在总行任职的&叔叔&说,他跟我们支行主管业务的王行长之间有段过节,还是很严重的那种,现在见面都不打招呼。因为进行之后支行的领导们早就把我们这些&关系户&调查了个清清楚楚,碍于&上层&之间的矛盾,我便成了被殃及的池鱼。王行长对我的态度一向轻慢,大会小会也总爱找我的毛病,那位&叔叔&告诉我先忍忍,有合适的机会再帮我调动一下。  谁让咱也没别的本事呢,只要能挣钱,受点气就受点气吧!    我正想着,就听有人叫我。  &安然哥,安然哥?&声音沙哑的。  我抬头就见一张肥肥的脸几乎贴在防弹玻璃上。  &杨晓飞?你怎么来了?&我本能地朝他一笑。  &我来存钱!&他把手里的卡递给我,又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皱皱巴巴的百元钞票,从窗口递进来。  &存两百?&我把麻花似的纸币铺平了,放进点钞机里过了一遍。  &恩,对了,安然哥,你手怎么样了?&  &没事儿!&我把缠着创可贴的手冲他晃了晃,&碍不着我上班儿!&  &恩,那就行。韩哥他不放心,怕你手上的伤影响你办业务,他自个儿手头儿的事儿又放不下,只好让我来看看。&  &哦,这么说你不是来存钱的,是来打探情况的?&我冲胖子挑挑眉。  &呵呵,算是吧,其实我这点钱存不存的也没啥意思!&杨晓飞笑着挠挠头。  韩暮雨让他来的,特意,来看我手上的伤。  我忽然心情大好,刚才那点小郁闷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快乐的感觉从心里一直延伸的手指,打键盘的节奏都欢快得不行。  
九  杨晓飞拿过存款单签字时问我,&安然哥,你们周末歇班么?&  &大部分时间都歇,偶尔加班,你们呢?&  &我们一个月给四天假,自己想歇哪天就歇哪天!&  &恩,挺好的。&接过存款单,我把卡和回单递回给杨晓飞,&对了?手套还你。&趁我弯腰去抽屉里拿手套的功夫,杨晓飞已经离开柜台,他边往外走边朝我摆手,&不用啦,不用了!韩哥又给我一副!你自己留着戴吧!&  我无奈地笑了一下,平时我也没啥机会戴这种手套啊!    下班结完帐,我掏出账本,翻开写着页眉写着&韩&字的那一页。上面已经有如下两条记录:  &借:2000元(已还),0.04。&  &借:创可贴四片,4.00。&  挨着下面,我端端正正地写上:  &贷:手套一副,3.00。&    回宿舍的路上,远远地我就看见一马路清洁工正围着我那棵&开花的树&转悠,当时我心里一凉,该不会是要把那些&花&给收拾了去吧?我赶紧地提高了速度,快到近前时,果然见那干瘦的老太太把一朵&花&摘下来,我正要上去搭话,没想到,人家把那&花&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又给挂回去了。  随着一声尖利的急刹车,我生生停在她面前,估计是急急火火地样子把人家清洁工给吓着了,她茫然地瞧着我,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指着那树杈说道:&这&小花&还挺好看的哈?&那清洁工愣愣地点了下头。  &那就让它们在枝儿上挂着呗!&我说。  &恩,挂着呗!&她很憨实地笑了。  我打量了一下那树枝,发现上面比早晨时又多了一朵黄色的。    再次见到韩暮雨是一周之后了,周五的中午我值班,他过来存了四百块钱,汇走一千块。  我帮他填电汇单子的时候,他就趴在柜台上看着,眼睛一眨不眨。我装作不经意地瞄过去,他把下巴戳在手背上,脸上带着一种类似恬静柔和的表情,这个表情我想我是见多了的,很多打工者把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寄回给那个远在他方的家时,都或多或少的会有这样的神情,满足、期待、还有淡淡的幸福。虽然明知他只是沉浸在养家糊口的成就感里,但这样的注视还是让我精神难以集中,手指也不听使唤,小心再小心地却最终在写大写金额的时候错了一笔。  太丢人了,我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自己。  几下撕掉单子,重来!  结果,越紧张越错。连着撕了三份儿之后,我觉得自己脸都能烙饼了。  平时填支票我都没有出过错的,今天就写个电汇单子居然接二连三的失手,不行,我还就不信了!在我自己跟自己也较劲的时候,就听韩暮雨问道:&安然,你手是不是还没好啊?&低缓的声调配上清润的嗓音,就像空山月下,夜泉淌过青石的回响。  我支支吾吾地应着,&是,是还有点疼!&然后,示意性的活动了活动手指。  &单子我自己填吧!&他从旁边撕了一份电汇凭证开始写起来。  &你知道怎么填么?&我问。  &看你填的时候,就学会了。&他答道。  呃~很聪明嘛!我罔顾自己已经填了好几遍的事实,坚决地将学习成果归结为韩暮雨的自学能力强。  拿着人一次性写好的单子,我客观而中肯的评价:&不错,很好很规范!以前写过啊?&  &没!&韩暮雨答道,而后又加了一句,&我高中毕业了的!&  &哦?后来呢?高考呢?&我问道。对于他,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好奇心,总是想多知道点儿他的事情,无奈,这个韩暮雨话太少了,难得有机会,绝不放过。  &高考也参加了,通知书下来的那天,我爸摔伤了腰,高位截瘫。&他说话的时候,手里无意识的摆弄着签字笔。其实,我能猜到,一个这么年轻的孩子只身一人大老远的跑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打工,总会有些不为人知的苦处,但是亲耳听到他说出来,还是心酸不已。  &那,你的大学呢?&我问,尽管我几乎可以猜到那个答案。  他摇摇头,&原来的时候就靠我爸给人家装卸货挣钱养家,他倒下了,家里经济来源也就断了,大学,我没去上。&  他仍是那样一副平淡的语调,只是这句话结束时我注意到他眉头微微蹙紧。遗憾,是的,他必然是遗憾的,否则他也不会在谈起这件事的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仿佛快速地吞下一颗极苦的药片儿。  打印机的声音咔咔地响,我搜肠刮肚地想找什么话来安慰他一下儿,&那什么&&现在的大学也就那样&上不上的区别不大&社会上还能学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韩暮雨半垂的眼睫忽而抬起来,眼睛看向我,似乎对我刚才的话感到不解,我在碰到他视线的前一瞬偏开头去,任由那直白如水的目光落到我的侧脸上,溅开来,激起埋在皮肤表层的神经末梢的各种敏锐感觉。我在半边身子都不自在的情况下,仍讷讷地解释:&真的呢,我大学就是混下来的&&啥都没学着&&&  他顿了一下,低下头去,长长的刘海滑下来,挡了半张脸。他对我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说道:&后来我跟着亲戚干点零活,挣的钱连我爸的药费都凑不齐,我妈身体本来就不好,妹妹也不上学了下来伺候我爸。去年我爸突发性肾衰竭,发病一周不到就去世了,这段时间为了看病,我家欠了亲戚很多钱。家里边儿工资太低,我听有人说这边工资高点,这才来这边打工。&  头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却是字字艰辛。  &韩暮雨&&&我叫了句他的名字,他没抬头,只低低地应了一声,&恩。&  &&&总会好起来的&&&我说。  &&&恩。&    电动门的响声打破了短暂的尴尬。  有人进来办业务了。    我将回单收拾好了递给韩暮雨,他拿好单子,起身时又叫我了的名字,他说:&安然,明天你有时间吗?&  &啊&&明天我歇班!有事?&我问。  &&&如果你没别的安排,我想请你吃饭!&  ☆、十  请我吃饭啊?当然有时间!  于是,我推了周六下午的某场相亲,拒了吴越的邀酒,杂七杂八的事情一概往后延。我特意换了最中意的衣服,带着很久没有过的一种叫做雀跃的心情去参加这个饭局。  饭店是韩暮雨选的,定在一家骨头馆。在L市这么多年,我对这个地方的大小饭店早就了如指掌。以前的时候这家店我来吃过,还不错,实惠又有特色。  见到韩暮雨时,我甚至有些紧张。他在饭店门口远远地冲我打招呼,&安然!这里!&  是错觉吧?我总是觉得他叫我的名字,跟别人叫出来就是不一样,那俩字从他嘴里发出,软乎乎、甜丝丝的,尾音柔和的上扬,像是带着千万种余韵。  我笑着跑过去,感觉自己的心跳得特别轻盈。  这应该至今为止是我看到的最干净整洁的韩暮雨了。他穿了件棕色的厚外套,里面是深蓝色V领毛衣,衬衫领子翻在外面,□是牛仔裤,运动鞋。头发剪短了,平时被遮住的脸部轮廓也露出来,五官硬朗中透着清秀,眉目间有点点少见的温柔笑意,他身上天生带着的那种闲人勿近的气质,也在这样的暖暖地笑意里淡去不少。  我尽力让自己自然熟稔地拍在他肩上,真心真意地赞叹偏要演成三分玩笑:&嘿,韩暮雨,这发型可真帅!&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把头发,&昨天剪的,还成吧!&  &什么叫还成啊,根本就是很好,哎,哪剪的,回头我也去。&  &就我们工地后面的胡同里,五块钱。&  &&&靠,比老子花五十剪的还好&&&  正说着,地皮似乎传来某种震动,我没来得及回头,一股巨大的掌力拍在我后心上。我站立不稳,在那句熟悉的、沙哑的&安然哥&中,直直扑向韩暮雨。  我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他怀里,正如他毫无防备地搂住了我。  这是头一次,我跟他靠得这么近。我的额头蹭着他的下巴,一只手掌扒在他脖子附近,拇指下是平滑的皮肤,皮肤下是坚硬的骨骼,皮肤表层传递出诱人的热量,让我有些迟疑地没有很快将手拿开。我感觉到他抱着我后背的力量,感觉到他扭头时肌肉的拉伸变形,感觉到他鼻息轻轻落在我耳边,感觉到他有些混乱的声音响起时胸腔里微微地震动,他说:&安然&&你没事儿吧?&  我觉得自己有点头晕,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那一掌给震出了内伤,或者只是因为包围着自己的韩暮雨身上清爽洁净的肥皂味儿,或者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无根无源的直冲进大脑里的喜悦感。  开始扑过去,是因为惯性,后来,有那么几秒钟,我赖着不肯起来,我想,是因为本性。  不过最终我被杨晓飞从韩暮雨身上扒了下来,他一个劲儿地道歉,&安然哥,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一下没掌握好劲头儿,你没事儿吧?我给你顺顺气?看你脸憋得通红的?&他大蒲扇一样的手就要冲我后背招呼,我赶忙躲开,&不用了,没事儿没事儿!&  韩暮雨也没说话,就那么盯着杨晓飞看,看得杨晓飞恨不得缩成一团,头都不敢抬。他胖手扯扯我的袖子,我明白过来,赶紧着拉着俩人往饭店里走,&没事没事儿,晓飞也不是故意的,走吧,快点吃饭去吧,我都饿死了。&  我不知道这次吃饭还带上了杨晓飞,不过,谁请客听谁的。  刚才杨晓飞是去买啤酒了,饭店里的酒太贵。杨晓飞说自己块头大,于是一个人占了四人桌的一边儿,我跟韩暮雨坐另一边儿。屋里很热,我们都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杨晓飞的肚子圆滚滚的裹在毛衣里,显得特别有&孕味&。  点好了菜,啤酒满上,开始聊天得时候,我才发现,带了杨晓飞来绝对是个非常英明的选择。  可能韩暮雨也知道自己不爱说话,所以才叫了杨晓飞。他安安静静地喝酒,我跟胖子俩人东拉西扯的,杨晓飞对我的工作表现出十二万分的羡慕,把他自己现在的生活描述的水深火热,苦大仇深,恨不得连饭都吃不上。  我当然不信他们有这么悲惨,但是当满满一盆大骨头端上来的时候,我也真切地看到杨晓飞眼睛刷得亮了。  韩暮雨戴着塑料手套挑了一块肉最多的放我盘子里,我也没客气,抱起来就开咬。  其实,我平时吃东西也没这么豪放,只是我怕吃得斯文了,韩暮雨会觉得我扭捏。  果然他看我嚼得这么欢,满意地笑了一下。  他不经常笑,所以他的笑容看起来就特别金贵,就像千里冰层上偶尔绽放一朵莲花。遗憾的是,他笑得特别浅,还没看清楚呢,就没有了。  我借着酒劲儿跟他们说起我上班遇到的各种糗事,凭着我非凡地表达能力,把杨晓飞乐得差点钻桌子底下去,而韩暮雨也听着,只是偶尔弯弯嘴角,其实这个效果,我已经很满意了。  他不时的和我碰一下杯子,我在喝酒的同时会偷眼瞄着他,看金黄色的酒液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摇晃,沾湿他浅色的嘴唇。伴着喉结上下滚动,他会轻轻抿一下嘴巴,眨一下眼睛,然后抬眼看向我。  酒精,是让人迷乱的东西。我见多了酒桌上的千奇百怪的众生相,很难回忆出有谁能像韩暮雨这样,每个动作都让我觉得从容甚至诱惑。  杨晓飞又给我把酒倒满,我摆摆手,不能再喝了,杨晓飞使劲儿推给我,却被韩暮雨给拦了下来,&行啦,他不喝就别让了。&  杨晓飞乖乖缩回手去,小声地抱怨:&韩哥,哪有你这么陪酒的?&  我看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有瞅了眼一边儿的韩暮雨,就问起了自己一直奇怪的问题,&哎,晓飞,你好像特听你韩哥的话么?&  我这一问,杨晓飞来了劲头,&必须的。那是我韩哥,我谁的话不听也得听他的啊!&  &怎么地呢?&我问道。  杨晓飞把手里的大骨头放下,做出一副长聊的姿势。  ☆、十一  &我是嫌家里老管着我才自己跑出来打工的。开始的时候找了个当地的装修队,跟着他们就干了两天就闹翻了。&  &为什么?&我配合地接到。  &队里一人看我新来的老欺负我,跟我叫死胖子,我最恨别人这么说我。那天上班的路上我没忍住跟他打起来了。他是队里领头儿的那个人的弟弟,领头儿的向着他,当时说要开除我,我心想老子还不想伺候了呢,让他给我两天的工资六十块,他不给,我又跟他揍起来了,好嘛,你不知道,六个人打我一个&&&  他指着额头一个明显的疤,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头上还带着纱布呢。  &这就是他们拿瓦刀给我戳的,当时,流了满脸的血,我也急了,把领头儿的那人外套口袋整个都给撕掉,拣了地上的石头、砖头什么的就往那些人脑袋上招呼,不过我一个人怎么也打不过那么多人,后来被他们按在地上拳打脚踢。那是大早晨,街上还没什么人呢,有看见的也就是远远地看热闹。我那时都被打懵了,只能用胳膊把脑袋抱起来,都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停的手,最后从地上把我扯起来的那个人,就是韩哥。&  我们同时看向韩暮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可能我跟杨晓飞看他的目光一个过于好奇一个过于热切,他简单地解释了一句,&那天我就是刚好碰上了。&  &这么说,是你把杨晓飞给救了?&我说完又觉得不对,韩暮雨一个也打不过那么多人。  果然他摇摇头,&不算,我听见他们在那里吵吵,也没想管,后来看着要把人打死了,我才过去。&  &恩恩,我晕头转向的站起来时,就看见韩哥手里拎着一板砖站在我身边,那些人都骂骂咧咧地往远处走了&&&  &你这么厉害?&我惊讶地看着韩暮雨。  他说:&不是我厉害,我就是趁着那些人没留神把他们给拍开了,然后我指着路对面一打电话的人说,有人已经报警了&&&  我到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杨晓飞老是哈巴狗似的听韩暮雨的。    杨晓飞想起现场的情况,口气都多了几分崇拜:&安然哥,你没看当时韩哥那个样子,特酷,他手里拎着砖,对那些人说:&要打,我不怕,大不了一块儿进局子&,特狠特牛。要跟韩哥比,我就丢大人了。&  &他们人多,你打不过也没什么可丢人的!&我安慰他。  &不是那个,等那些人走了以后,我越想越委屈,蹲地上就开始哭!哭了个天昏地暗。&  &啊?真的?&不是我没有同情心,只是,我想想杨晓飞当街大哭的样子就觉得特别滑稽。  韩暮雨也点点头。  杨晓飞接着说,&等我哭完了,韩哥拿袖子帮我擦了擦脸。他问我有钱去诊所看伤吗,  我说没有,然后,韩哥就说,那忍着吧!我也没钱。&  我实在是没收住,&扑哧&就笑了出来。这真像是韩暮雨说的话。  杨晓飞也不介意,继续说:&我们走的时候在马路边的下水口捡了张银行卡,我说这肯定是那个领头儿的人的,我记得我把他衣服扯坏了掉了一沓子东西出来呢。当时按我的意思就把这卡给扔下水道里去,韩哥拦了我一下,问我那领头的多大年纪,我记得是四十一。他让我在一背风的地方等着他,他拿着卡不知去哪儿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百块钱。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那一百块钱是怎么来的。&  一百块?  我忽然想起与韩暮雨最开始的那次相遇,莫不就是这么个机缘巧合?我抬头看向他,他正把一块瘦肉从骨头上拆下来放在我盘子里,在视线相交时,他很突然地朝我挤了一下眼睛。  我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完成这个动作的,在做出这么个可爱的表情之后他马上就恢复了一脸的淡漠,而我的心却在好半天后还狂跳不止。  &韩哥,你告诉我呗,怎么弄到的钱?&杨晓飞笑得一脸谄媚。  韩暮雨把一只大棒骨放到他的盘子里,&吃饭吧你!管这么多!&  杨晓飞不再纠缠,低头去啃骨头。  &你别愣着,多吃点!&韩暮雨又给我夹了点菜。  我印象里,从没有哪顿大餐有这么美味适口过!  后来杨晓飞喝得有点高,开始嘴上没把门儿的:&哎,安然哥,你&&你不知道,就你往你们银行的柜台前一坐,别提多&&多打眼了!西装领带的,跟广告牌子上的明星似的,特帅,真的!比你旁边那个小姑娘还&&还要水灵,还要招人待见呢!你不信你问韩哥,韩哥,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韩暮雨拿筷子敲敲杨晓飞的酒杯,&闭嘴你!&  杨晓飞还来劲儿了,&闭嘴也是那么回事儿!安然哥那动作嘿&&&他肥手指在桌子上模仿我打键盘的姿势,&那叫什么&&对了,行云流水&&就是行云流水&&你冲人一笑,真是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我听着他胡说八道一点儿也不生气,他说的那些,我早就听多无数遍了。  韩暮雨有点磨不开,他可能觉得这样说我不好,但是杨晓飞喝多了又拦不住,他只好小声地跟我说:&你别介意,他没别的意思。&  我摆摆手,&没事儿,这有什么啊?我本来就帅啊?是不是?&  他几不可查地点点头,&恩。&    结账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我根本就没想让韩暮雨请我吃饭,论收入,我显然要高出他许多,不过最后,还是他给的钱。我也很无奈,他单单就那么看着我,一言不发地按住我的手,我就不好意思再跟他争了。  我打车先送他们俩回去。杨晓飞下了taxi就自己摇摇晃晃地往宿舍走。  韩暮雨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他一喝就多。&  我听着他说话的语气,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让我觉得憋闷,因为喝了酒,我想都没想就问了出来:&杨晓飞说的你俩认识那段儿,是真的么?&  &是啊!&  &你当时怎么就那么勇敢想去帮他呢?&  韩暮雨想了一下,答道:&其实,开始我也没想管,后来那个领头儿的骂了杨晓飞一句,我才没忍住。&  &啊?骂他什么啊?&  &&&有娘生没爹教&&&  &&&&我沉默了。  &我爸不在之后,我跟着亲戚出去干活,被人打骂、欺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是,我单单听不得这句&&&韩暮雨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压抑。  每个人心里都有碰不得的地方。  我点点头,不想再说这些让他难受的话,&对了,那一百块钱&&你还真是走运啊?密码都能蒙对!&  &其实,也不全是蒙的&&&韩暮雨看向疑惑不解的我,眼里滑过一丝顽皮的狡黠,&他们打架的时候,那人躲过了杨晓飞扔得一块砖头,当时说了句&我是跟观音菩萨同天生的,你还想砸着我&&&,很多人都喜欢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码,我也就是试试看。想不到真的就猜对了&&&  原来他问杨晓飞那人的年纪,就是为了算年份。  这个韩暮雨,居然这么有心思。  我又问他,&既然密码猜对了,干嘛不多取点钱,拿他一百算是便宜他了。&  &一百块里有杨晓飞的工资,还有给他看伤口的钱&&其实,在外面打工,谁的钱来得都不容易&&&韩暮雨说,&我们都一样的。&  他说,他们都一样的,他知道那些人的难处,他不愿意把事情做绝了。  穿梭不息的车流在我们身边淌过,远远近近的灯光映在他年轻的脸上,平静、坦然、无论何时他都可以直白地看向你,眼神清澈,不躲闪不动摇。有些东西不是后天能够习得的,比如来自本性的悲悯和良善。  &你啊,真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我怎么?&他不解地问。  &不怎么&&&我感到自己站在初冬的寒风里,手心居然开始冒汗,&挺冷的你快回去吧&&&&  他说好,刚转身走了两步,我又喊到:&那什么,暮雨,没事儿就去找我玩儿&&&  &&&哎!&一声特真诚实在的回答响起在冰凉的夜里,冷风打透了衣服,我却觉得连耳朵尖都热起来。    账本:  &贷:大骨头馆,76(发票中奖5元),71.00。&  &借:打车费,6.00。&  
十二  元旦前,单位又给我们每人发了两套工装。说实话我觉得我们银行的工装比工、农、中、建他们的好看多了。男的都是西装领带,比较起来效果不是很明显,女式的衣服就看出差别来了。就说我们行旁边建行的,那个领带搞得比兔子尾巴还要短,还配了一马甲,他们的大堂经理往大厅一站,怎么看怎么像火车站卖票的。反观我们行里这些女同事,都是银团花底纹的白色大领真丝衬衣,配着同色系羊绒衫,最外面是深蓝色暗条小西装,精致的行徽戴在左胸前,西裤笔挺,配上五厘米黑色纯皮高跟鞋,莫说是在单位,即便是穿着这身走到大街上,那也绝对是白领造型、精英气质。  小李同志一大早穿戴整齐的在营业室溜来溜去,跟曹姐相互吹捧。&就这一套就两千多,再不上点档次,那也太说不过去了!&曹姐如是说。  高哥看着高高兴兴地俩人,挠挠脑袋,&你们是合适了,我这衣服有点瘦了可怎么办啊?&  &怎么会瘦呢?&曹姐问。  &量衣服那阵儿我一百四十斤不到,现在我一百五十斤都打不住了啊!&  &哦,好办,减肥呗&&&小李说到,&就您这情况,连吃一周苹果,保证减掉七八斤。&  &只吃苹果啊?&  &对!&  &我看我还是凑合着穿原来的衣服吧!&高哥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咦,安然,你今儿怎么这么安静?&小李蝴蝶般飞到我旁边。  我有时候特别佩服她,她总是能从一上班就开始显示出无穷的活力与激情,营业室里的每个同事她都得招呼一下,并将这种八卦加鸡血的状态保持一整天。  &边儿玩儿去啊,我郁闷着呢!&  &唉哟,说来听听!&小李来了精神,一脸欠扁地凑过来。  &去去!你昨天代发的工资接收入账了么?还在这儿贫?&我这句话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她马上跑去接收工资了。是的,虽然,小李平时很淘,对待工作却很仔细,她说,这是逼出来的,那都是钱啊,错一点儿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买教训。  把她支走了,我继续郁闷中。  为什么郁闷呢?  首先,昨天领导查录像指出了我很多问题,什么玩手机啦,什么聊天啦,什么离柜时印章没锁、操作员没退啦,总之被批了一顿,当然,每个前台的人都跟我一样被批,我的待遇并不特殊。  第二,我这新工装的羊绒衫选大了,本来我穿L号的正好,想着里面还要套衬衣,就要了个XL号的,结果没料到,这两个号差得挺邪乎, XL号的我穿着有点长。  好吧,其实,以上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昨天下班时路上遇见杨晓飞,他跟我说韩暮雨前两天回老家了,说是家里出了点儿事儿,当时走得特别急,杨晓飞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心绪不宁,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一直想着这事儿,可是又没有办法联系韩暮雨问个清楚,就这么心烦意乱的吊着。  吊了足足两天,终于,在第三天下午回宿舍的路上,我发现那棵开花的小树上比早晨看时多结出了一朵,白色的,小巧精致,沿袭着某人一贯简洁舒展的风格。  他回来了。我心里一动。    吃过晚饭,我在宿舍忍了半天,电影看了三分之一也没看明白到底演的是什么,最后干脆暂停了电脑,批上棉服,拿着我们新发的羊绒衫,出门儿,去找韩暮雨。    走到那排曾经只是远远望着的白色活动板房近前,我又有点犹豫。  关心朋友,这当然没错儿,可是,我不能对自己心里那种时时刻刻的牵挂和想念视而不见,试问安然,你何曾对哪个朋友这么上心?这几天抓心挠肝的不安,剪不断甩不开的担忧,每一分钟的胡思乱想,让我度日如年,我一边劝自己别再惦记他,一边不可自拔的掉到想念的漩涡里。不止这些天,再此之前,之前很久,我就已经开始暗暗地期待,期待他会出现在排队的人群里,拿着号码,等我把他唤到眼前,神奇地是,每次他都能排到我的窗口,像是算计好的一般。  我不能控制自己见到他时的喜悦和慌乱,就像面对着心上人的小男孩般手足无措。  这感情,有点过了。    隔着薄薄的门板,屋子里男人们的说话声清晰地传出来,其中却没有韩暮雨的声音。我的手掌在门前晃了两晃,最终也没有拍下去。  算了,安然,回去吧,过了,作为朋友,你的行为没有过,可是,若论朋友,你的心已经过了。  我转身的瞬间,板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吱扭&的响动,我似乎听到命运一声轻笑。  &咦?安然哥?你怎么来了?&杨晓飞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啊,我&&&  没等我说完,杨晓飞回头就朝屋里喊了句,&韩哥,安然哥来了。&  杨晓飞肥胖的身体遮住了大半个门,我从缝隙了望进去,屋里很乱,地上摆满了盆子、瓶子、鞋子,靠右面一排六张床,床上七仰八叉的躺着几个人,都盖着厚厚的被子或者军大衣,他们停止了聊天都看向门口的方向,热气,昏黄的灯光,各种混杂在一起的气味一起扑到我的脸上,我不禁退了一步。  韩暮雨最靠里面的床边拿起厚衣服披上,慢慢地走了过来。  &那什么,安然哥,你先跟韩哥呆着,我得去趟厕所。&杨晓飞说完抱着肚子就朝某个黑暗的角落跑去。    &安然,你怎么来了?&他问。  &我&&我就是过来看看,杨晓飞说你前几天回家了,没什么事儿吧?&因为他是背光,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韩暮雨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横七竖八的人,&算了,你也别进去了,咱们换个说话的地方吧。&    斜对面不远是麦当劳,我俩捡了个清静的角落坐下。借着明亮的灯光我才注意到韩暮雨嘴角的乌青。  &你嘴角是怎么弄的?&  &打架。&他淡淡吐出俩字。  &出什么事儿了,暮雨?&我察觉到自己问得有点急,又加了一句,&能跟我说说吗?&  &也没什么大事儿,安然,你别担心。就是我们家里边村长想修条砖道直通他家地头儿,这条路正巧经过我爸的坟地,他们动工的时候都没有知会我家一声就把坟给平了,我亲戚带着妈和我妹去跟他们讲理,结果他们根本就不理这个茬儿,我得着信儿了就回去找了那些人说道说道。现在没事了,他们把我爸的坟地重迁了一个地方,还给换了副棺材。&  ☆、十三  &怎么会打起来的?&韩暮雨说得简单,回去说道说道?拿拳头说道?  &我回去就跟他们说让他们给我爸换个地儿,好好起个坟,他们不答应,说什么路都已经修好了&&&  &然后呢?&  &然后,&韩暮雨扫了眼窗外,声音平直又清冷,&然后,当天晚上,我就带铁锹、锤子,把他们已经修好的那段压着我爸的路给拆了&&&  &就你自己?&我诧异地问。  &恩。砖道跟城里这些马路不一样,好拆。&  &村长怎么反应的?&  &第二天白天,他们又把那段儿修好了。晚上我又去拆的时候,发现他们提前找了几个人在那里守着,后来跟他们打了起来,因为他们人太多,那天就没拆成,我也捱了几下子。&  听着韩暮雨讲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老是有种错觉,他不是在说他自己,那些个拳头啥的也不是落在他脸上,他只是站在那个场景之外的看客,看着一条路碾过一个长眠之人的墓地,看着一群人欺压孤儿寡母的一家,看着一个年轻人无助却无畏的争夺一丝尊严。他明明置身其中却又生生地将自己剥离出来,就如那些耻辱和伤害都不曾触及到他。  &第三天晚上他们没人看着,我又去拆,拆了一夜,几乎拆了这条路的一半儿。见到村长我跟他说,他不答应帮我爸迁坟的话,除非他天天叫人看着这条路,或者直接打死我,否则这路肯定通不了。最后,他就同意了&&&  &靠,太他妈欺负人了&&&我气得一拍桌子,骂道,&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啊?一个小破村长就这么跋扈?&声音突兀地炸起,吓得人们老远的都扭过头来看我。  韩暮雨抬眼看向气鼓鼓的我,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只是一把骨灰而已&&骨灰不会有感觉,有感觉的,是我们这些活着的&&活着是辛苦,可是不活着,怎么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好事儿发生呢?&  我听着他自言自语般的话,沉默下来。  显然,死绝对比活着要容易,人们怕死,其实死亡本身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死亡让一切止步,断绝任何变化的可能性,无论变好还是变坏。  所以,摸爬滚打也得活着,忍气吞声也得活着,只要能不死,就得活着,为了感受日后那些纷至沓来的好的坏的命运的无常。    我呆坐了五秒钟,直到韩暮雨问我,&安然,你怀里一直抱着的是什么啊?&  &啊?&我这才想起没来得及拿出手的羊绒衫,&这个是给你的。&  我递给他,他接过去看了看,&毛衣?&  &啊,我们单位发的,我穿着有点大,我想你比我高点儿,应该正好你穿,就给你拿过来了,你回去试试。&  &你把毛衣给我你穿什么?&  &我还有好几件呢。&    韩暮雨轻轻地摸着还未打开包装的羊绒衫,眼神轻轻软软的,却在一番打量之后,又推回给我。  &安然,&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措辞,最后,他看着白色的桌面,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其实,你不用可怜我。&  我先是一愣,下一刻就急了,&韩暮雨你说什么呢?谁可怜你了?你多狠啊,多大的事儿都能自己担起来,什么苦都受得下去,不靠爹妈不靠关系自己养活自己还养活家里,你有什么可怜的,我安然有什么资格可怜你啊?我工作都是靠亲戚给找的,被人说两句不顺耳的就寻死觅、活怨天尤人,长这么大没做过一件见义勇为、扬眉吐气的事儿,我还可怜你,我麻烦你可怜可怜我吧!&  韩暮雨被我连珠炮似的一大串说辞给镇住了,他疑惑的看着我,似乎是没听明白。  我被他看得有点囧,直接拿起羊绒衫塞他怀里,佯装生气地说道:&我去买点饮料,你好好反思一下吧!&    我拿着一杯冰可乐和一杯热果汁回来的时候,韩暮雨已经把羊绒衫的包装打开了,他只轻轻抽出一个边儿,手指摩挲过灰蓝色的毛料。  我把果汁放在他面前的时候,随口问道:&手感怎么样?&  &恩,很软很滑,你们银行发的东西就是好。&  &当然了,纯羊绒的!拿回去再看吧!先把果汁喝了。&我把纸杯上的盖子帮他打开。    我一直明着暗着注意他的表情和举动,所以,在他端起杯子又放下的极短的过程中,右手轻微地颤抖以及眉头的一蹙而舒,都分毫不差地落进了我眼里。  &饮料很热!&他说。  我先一步在他收回手前抓住了他的右腕翻转过来。  简直惨不忍睹。  手指和掌心分布着大片的水泡,除了大拇指外的四指指根处全破了,露出红肉,因为胳膊被拉伸的关系,他的手臂从袖子里露出了一小截,隐约可以看见数条青紫的瘀痕。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他可以轻描淡写的说那个事件,却要一分一秒的捱那个过程。  &你,你手伤了怎么不说啊,还有胳膊上?&我真的有点儿急了。  韩暮雨缩回手去,&没事儿,手上的泡和破皮都是拆路地时候拿砖块磨的,胳膊上是竹竿抽的,村里人也怕真把我打坏了,所以就是拿细竹竿打了几下!&  靠,这还是怕打坏了?这还不算打坏了?  &你就这么忍着,好歹去上点药啊?&  他手上的水泡很多都破了,还有那些破皮露肉的地方,碰到热东西肯定疼得不行。    韩暮雨答道:&不用,很快就能好,你去找我的时候我正拿针挑水泡呢,对了,回家的事情我没跟别人说,就告诉你了,结果,你这脾气&&&  &我脾气怎么啦?&我瞪着他,&你根本就是不拿我当朋友,伤成这样了都不跟我说!&    我故意睁大眼睛扬起下巴,一副兴师问罪样儿。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我,眼神摇晃几波,没有任何征兆地、没头没脑地,他就笑了。那个笑容极轻淡,只是嘴角稍微那么一弯。很神奇,似乎他周围的空气都起了涟漪,一圈一圈漾开,涟漪中心则倏地冒出青莲一只,当他笑意盈盈地转向我时,我几乎看到虚空中莲华千重,无限绽开。  他说:&安然,就算我告诉你我受了伤,这伤还是疼在我身上啊,一个头发丝儿都不会少!何苦还让你惦记着呢?&  ☆、十四  我偏开头去,心跳成一团。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惦记了吗?幼稚!&我嘟囔了一句,用自己手里的加冰可乐换了韩暮雨手里的热果汁。  他也没说话,闷头喝东西。  &哎,那杨晓飞没问你手上的水泡是怎么弄的?&他身上的伤也许杨晓飞看不到,可是手上的伤太明显了,杨晓飞不可能不问。  &问了,我说回家盖房子去了。&  &恩,瞎话儿倒是来得挺快!我发现你这个人不言不语的蔫有主意。&  装可乐的纸杯子表面凝了一层水珠,韩暮雨轻轻地把手掌贴到上面,似乎是觉得很舒服,可能那种清凉能稍稍抵消一些掌心里热辣辣地疼痛感吧。他把杯子捧在手里,轻轻敷在受伤的嘴角,半闭着眼睛,淡淡地回答我,&没人帮我拿主意,我只能自己拿主意!&    &喂,你在干嘛?冷敷也不是这样的啊?&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里,伸手就把他的可乐拿了过来。抽出吸管,掀开盖子,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几口就把里面的可乐喝光,然后把杯子里的碎冰块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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