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织布厂上班累吗累,还是服装厂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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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三个公司要我去上班,一个是纺织厂做发货员,2800每月,月休2天,我去做过感觉好累啊,搬布的(来自呼和浩特服装厂家属楼小区)
和第一个厂的做的差不多,第二个是机械厂,做服装厂的发货员,工资3000左右,但是衣服比较轻快,一个是纺织厂做发货员,要我去做ERP专员或者仓管,但是离我家近,但是离我家有15公里远,2800每月,我不太想做,第三个厂是服装厂,月休4天,搬布的体力活,不知道冬天能不能坚持住,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月休2天,可能要轻松一点,我去...
和第一个厂的做的差不多,第二个是机械厂,做服装厂的发货员,工资3000左右,但是衣服比较轻快,一个是纺织厂做发货员,要我去做ERP专员或者仓管,但是离我家近,但是离我家有15公里远,2800每月,我不太想做,第三个厂是服装厂,月休4天,搬布的体力活,不知道冬天能不能坚持住,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月休2天,可能要轻松一点,我去做过感觉好累啊.6公里,工资2700左右 ,布很重,离我家也近,我该进哪个厂啊,只有4,月休4天现在有三个公司要我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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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头是灯光,低头是服装。又苦又是累,还是不能睡。衣服没做好,大家别想跑。衣服没做光,心里直发慌。心慌手就乱,手扎稀巴烂。手指受了伤,在疼也得装。日子过得累,何时才能睡。抬头望望天,老板在身边。低头望望地,老板发脾气。一天做到头,赚钱还是愁。一天做到晚,还要被人管。天天都很累,不能打瞌睡。时间快点过,来年好再做。为了生活吃苦受累,机台前后终日疲惫。为了出货通宵陪睡,瞌气连天不敢叫累。日不能息夜不能寐,屁大点事反复开会。劳动法则统统作废,身心憔悴不能流泪。不敢奢望社会地位,全靠傻傻自我陶醉。逢年过节家人难会,抛家舍业愧对长辈。借此机会互相安慰,喜怒哀乐共同体会服装厂星光灿烂,美女成千上万,人人花枝招展,个个青春浪漫。走进车间一看,都在埋头苦干。累的手忙脚乱,还嫌动作太慢。品质让人神经错乱,真的无法再干,美梦天堂人人想,以为北仑像香港,来到申洲公司制衣厂,每天做到三更响,机器踩的嗡嗡响,工资就是不理想,吃饭像在上战场。打的盘子叮咚响,,,
貌似是宁波的吧。申洲老板是姓马好像。
织布厂,每天工作十二小时的飘过
没日没夜的
转的吧,只是后面哪几句稍微改了下
服装确实很累!做了两年多果断改行了!生活有太多无奈…
株洲的服装厂路过
我也是做这行的,表示想转行。
唉,一言难尺
还是机械厂爽
望江申州的?
唉,车位把爷的痔疮都坐出来了,果断改行了
时间太长,真的累,真想不通以前怎么那么大劲。
广州平车位路过
我们是同行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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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码下载糗事百科app  这是去年参加比赛的,结果比赛方,呵呵,我就不说了,大家可以自己去看,天涯的牌子迟早被他们砸了,推一个活动,搞砸一次。12年违约、13年又违约,舞文弄墨写手比看客多。既然你不实践承诺,我们作者也一分钱没拿到,那干脆我把稿子放到职场,大家看一看,或许可以造福网友,也是好事。  这些事都是真的,很多人整天抱怨,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希望这个小说能让大家对财富有一点真实的了解,绝大部分财富都是通过努力得来的。  作者想借此表达对他的尊敬,也借此呼吁职场人士知足常乐,对物质看轻一些,重拾那些失去的美好。  作品几经修改,篇幅删减了冗余,诚然,仍有不少不足之处,恳请指正。  玲珑湾  第一章 宁波码头岁月  80年代末,皖南的春天,风和日丽,田野上一片绿油油的秧苗,这是李志强居住的地方,据说祖上是清末逃难过来的,有族谱为证,到这辈已经是几十号堂兄弟了,族谱也早已失传。这是丘陵地带,高低崎岖,地势变化,种的五谷杂粮,间隔的还有山林,种上了板栗、茶树,看样子,是什么都不缺了。  “阿强,你说咱就这样祖祖辈辈种田?”说话的是王兆林,林子,趁着歇脚功夫,喝口茶,搪瓷缸上的瓷掉得差不多了。  “你还要怎么弄,有饭吃,有衣服穿。”  “哎,早知道读个中专,当个小学老师,多好,寒暑假不说,地里尽是学生帮着干活。”  “我们没那个好脑子,读不进去。”  “你家有给你相亲么?”  “没有,家里要攒钱,养了几头猪,过完年卖了再说。”  “你肯定喜欢杨凤,对不对。”  “瞎说。”  “还害臊,咱们大队谁不喜欢她,就是她那老妈,非要找个有钱女婿,我是不敢指望了。”  “哎哟,你这么说,还真是,不知道她家要多少彩礼。”  “叫你爸回家想,干活干活,趁着暖和。”  春天里,还是寒冷的,拔秧的时候,腿需要伸到泥里,细腻的泥,踩上去很软和,水很清,一脚踩到底一片水便浑浊了,这秧苗里有稗草,要留意拔掉,又要留意水里的蚂蝗,终日紧张得很,这物质匮乏的年代,农村人多是有些贫血,再让那小东西咬几口,几天饭白吃了。  “回来啦?五斗那边秧栽好了么?”这是李志强的母亲,五斗便是他上午呆的地方,据说因为早先按收成来区分地的好坏,一亩地收五斗也不知是什么行情,该算不上好地方,因为旁边就靠着七斗、八斗。  “嗯,快了,他们呢” 李志强在家里男丁中排行老二,大哥跟着同乡在外打工,大姐和年纪稍大一点的妹妹出嫁了,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去了茶树地除草,我说现在哪有什么草,八成是不想干活,懒东西。”  “随他们,反正我家地不多,跟王兆林侃侃就干完了。”  “那小子不是好东西,整天游手好闲,靠他老头磨豆腐过日子。”  “他又怎么得罪你了。”  “你大哥就是听他的,才跑出去打工,外面多苦啊,哪有家里好,又不是打仗,往外跑干嘛,兔崽子。”  “哎,去外面不见得不好,他们几个去年不是带了好多东西回来么。”  “要真好,王兆林他自己干嘛不出去。我看他就是没那好心。”  “他是独生的,叔伯几个,就他一个男丁,他要走,他奶奶闹着上吊,没走成。哎,家里就这么点地,都在家吃什么?”  “不有芋头么,还养鸡养鸭,你知道我们小时候么,我们吃野菜,树皮都扒光了……”  “好了好了”李志强耳朵听得起茧子“我又不出去。”  老妈子才罢休。她就想世世代代这样安稳地过着,重复着去年的时光,播种、插秧、收割、碾米、卖米,再有一些摘茶叶的活,等着家里的猪养大卖了,攒钱娶个老婆,生儿子,再这样循环着,儿孙满堂,想想都是快乐的。  就这样,整个村子都慢悠悠地过着日子,除了谁家结婚、死人,便没什么响动。  大哥回来了,这告诉着住在家里的人们又是一年了,去过外面的就是不一样,光鲜得很,身上的衣服也好看,比自己穿的中山装不知强到哪里去了。众兄妹连忙问着外面的事情,“大哥,都说城里好,你在城里吗?”  “我哪是城里,在码头,那个宁波,知道么?在码头干活呢。”  “干什么活啊?”  “码头还能干什么,搬货卸货。”  “重不重?”  “重,不过比在家干活强啊,我一年忙的比妈在家多得多,比我们中学校长挣得还多呢,又不脏,比天天在家烂泥里面泡着好。”  “那我也去”几个兄妹叽叽喳喳,这大哥李志存是有家室的,大嫂在家带着孩子,幼小得很。  “在家多好,你自己出去,还要带他们,爸爸一会不揍你”见大嫂恶狠狠说道,几个人便不做声。  “我说的又不是假的,我们都出去,保证明年就给老二讲媳妇”大家伙又跟着笑。  这年过得特别漫长,几个愁眉苦脸的望着老父母,死活不让出去,说外面乱得很。倒是李志存说了“不是想给老二娶个好媳妇么,你们不想啊?”见他们沉默,立马来劲了“想就要跟我出去,爸、妈,你们不要操心,宁波那边许多我们老乡,不会吃亏的。”  “你说得轻巧。”  “你不知道城市多好,哪有什么泥巴路?下雨天,只要雨停,路上就马上干了,干干净净。”  “搞得像你在城市一样,你老了不回家啊?外头有什么好。”  “老了再说,你们年轻时候还不知道要解放呢,还不知道自己有土地呢,对吧?”  “算了算了,你们去吧,兄弟俩在外小心。”  “那我呢?”李志华是最小的儿子,都说母亲疼老幺,哪里舍得“你给我老实呆着,不差你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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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杨凤家的大门,早早被踏破了,来人提着各式的礼物,有媒人,也有男孩的父母,这些男孩子差不多都是二十刚出头,出去的已经有不少。杨凤并不理会,倒是她的母亲催着“你别挑了,我看今天来的那就不错,男孩我见过,家里条件也好得很,自己又是教书先生,他爸爸还是赤脚医生,嫁过去,以后你孩子可享福了,读书、看病都不要钱的。”  “我不要,难看得要死,那个教书匠讲话跟个小姑娘一样娇滴滴的,眼镜片比酒瓶底还要厚。”  “你别后悔,你讲,你相中哪个?这么多,你就不能挑一个?”  “要我挑,你们又不肯,嫌人家穷什么的。”  “咱们姑娘跟茶壶盖一样,他来娶你,总归不能穷的。”  “那我就等。搞不好过两年他就有钱了。”  “你少做梦,不当老师,不当村干部,哪有工资拿?不拿工资,种田能种出钱?”  “他们不是都出去打工了么?不说比这中学校长还挣得多么?”  “一年到头不回家,你愿意啊?守活寡。”杨凤叹叹气,想着认识的几个小姐妹,倒是嫁了意中人,只是这真的要两地相隔,女人在家带孩子,农忙男人才回来,呆几天又要走,难过得很。  这杨凤心里惦记的正是李志强,说来也不是两小无猜,倒是有些故事。  这同龄的多是同学,农村的女生上学迟,到了五年级,多是十四五了,杨凤读书并不聪明,五年级读了两遍才考上了初中,女孩子能上初中已属稀罕。这初中离家有五里多的地,每日需要来回跑,家境稍微好一些的,带米到学校交给食堂,再出一部分柴火钱换饭票,家境再好一些的,直接花钱买饭票便是。杨凤是女孩子,提不动太多,李志强本就住得近,常常帮着提,有富裕家庭的男孩买了自行车,渴求着能载着她,她也不愿意,或许是情窦初开,渐渐习惯了跟他一道上学、放学,只是快到家以及快到学校的时候,一个走快点,一个走慢点,拉开些距离,怕被人瞧见什么,说些没羞没臊的话。  李志强书读得不好,脑子倒是转得快。学校有个零售的小店,课间挤满了学生,这些学生并非真的有钱,多是平时自己挖黄鳝、钓鱼去卖,偷偷存的私房钱。其中就有不争气的,把面值一毛的饭票拿去小店换六七分的东西,这小店也够黑,六七分的零食进价不过三分,足足赚了几倍的差价,且不兑现找零,比地主老财还要狠。  这事从来都是没外人知道,小店的也不愿意说出去,这小店是个女人开的,女人的丈夫是李志强的历史老师,李志强别的不行,单一门历史,课虽学不好,故事却知道不少,讨他喜欢,常有些照应,时间久了也叫他帮忙搬些店里的货,夏天给吃冰棍,冬天给几片饼干。李志强也是偶然看了有好吃的学生拿饭票来换,才晓得有这勾当,女人对他熟悉,也不瞒他,只教他嘴严一些罢了。  小店收饭票也换不来钱,需转手卖给食堂,卖给食堂多是对半的价格。李志强知道这个门道,专门从小店收购,还有的赚。杨凤那一份也渐渐捎带,二人为此沾沾自喜,偶尔还倒卖一些给家境富裕的学生,做着不大不小的生意,别有一番乐趣。  这杨凤出落的水灵,却掩盖不了虚弱的身体,日子过得苦,到了十六,才来的事情,第一次把裤子染红,放了学迟迟不敢往外走,倒是李志强,在学校门口等了许久未见人影,急匆匆去了班上“哎哟,你在这呀,怎么坐着不动?”
  “我,我不走”杨凤支支吾吾,面色难看。  “你是不是伤风了?”  “没有,你怎么跑到我们班了?”  “我”这一个没注意,自己那颗小爱心早早暴露了,心噗通噗通跳着“我值日呢,我们在下面,扫完地,也没瞧见你人”。  “你不好好扫地,就这么一直盯着外面啊。”  “没有啊,我”感情真挚的时候总是没有太多甜言蜜语“我就是随便看看,你不回去么,天快黑了。”  “黑了好,我”又咽回去。  “到底怎么了,急死了”李志强挠着后脑勺,不知道她耍什么脾气。  “哎,我来那个了,丑死了。”  “什么?”李志强摸不着头脑,看她浑身好好的,只是脸色越发惨白。  “我流血了。”  “哪里?我来帮你弄一下”这农村流传一种土法,流血的地方用火柴盒侧面的砂纸包扎,许是这纸上有什么物质能有止血的功效。  “哎呀,跟你说不清,我,我就是裤子脏了,出去丢人,只能等天黑了。”  “没事,我把外套脱给你,你扎腰上,跟我们在地里干活时那样,不就好了么。”  “那你给我吧”李志强便脱给她,“不许看。”  “什么呀,谁看你”说着又瞄一眼“啊,我晓得了。”  “叫什么呀,都跟你说了。”  “我妹妹以前也搞裤子上,我妈洗了半天,后来找了什么东西,我问我妈,她说我妹屁股破了。后来还是王兆林告诉我的,要不然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呢。”  “啊,你,你,你流氓。”这骂声中没什么责备,又气又怒中透出几分喜欢。  “我又怎么了。”  “你装不知道,你逗我。”  这杨凤已经虚弱的很,差不多轻轻扶着才到了家。  打那以后,二人的关系更好,到初中毕业,二人都没考上像样的分数,呆在家里,除了田间干活会遇到,不再有什么碰面的机会。  这年纪,多少是开始心里念着异性了,闲散在家,父母张罗着婚事,李志强直言喜欢杨凤。  “儿子,这个怕有点难,去他们家提亲的不少,都是有点身份的,不是大队干部就是教书的,最差劲的也是念了高中的,你这样,人家也看不上你”父亲有些哮喘,慢腾腾说着。  “是呀,不光这个,她那个妈,哎,就知道钱,丫头还没出世就说要嫁给革委会的主任,平反了又要嫁给县城化肥厂工人,我看啊,难伺候,狗眼看人”母亲补充着,一面剥着毛豆,李志强不做声,就这么一直拖着,人家姑娘来传话也不搭理,老父母恨得直痒痒。  这下倒好,算是有个出路,带出去了,看造化,要是真有那个命,赚了钱回来,就去提亲了,杨凤也悄悄跟李志强说了知心话“你出去吧,别让我家里看不起,我不要你挣多少钱,家里面彩礼还是要的,我妈就认这个,我过得好不好她才不关心,把礼金给她,都是放在我弟弟身上。攒够了你就娶我,我等你。”  “你妈到底要多少啊?我心里没底。”  “我妈说要校长两年的工资,吓坏了吧。”  “哦,那也不多,我大哥一年半就凑够了。”说着还是有些心虚,想着自己去了外面,哪知道多少人来提亲呢。  “笨,你不能问你大哥借点啊,八月节就提啊,年底咱们把事办了。”  “哦”李志强想着嫂子凶得很,不敢打包票。  “你还不愿意是吧。”  “我当然愿意,我回去想办法,你要是嫁了人怎么办?”苦笑着。  “都等你好几年了,不差这一年,你好好干,别讲不吉利的,我走了,让人看见说闲话。”  正月里,还没到十五,老大就说早些走好,李志强拿着家里凑的路费便准备着外出。后半夜就睡不着了,翻来覆去,这铺盖下面是稻草,为的增加一些柔软和温度,也被他的翻来覆去带动起“呲呲”的声音,索性坐起来,又太冷,躺下,又翻来覆去,天麻麻亮时,大哥来叫,一溜烟的功夫,都准备妥当了。  “得快点,赶五爷的拖拉机去镇上,不然要走两个小时”李志存挑着行李,催着后面的弟弟快些步子。这行李就是被子、毛巾,还有些家里剩下的一些年货,老母亲省下来都让装上,装行李的是撒化肥剩下的蛇皮袋,兄弟俩正好凑了一对,轮换挑着。  五爷便是王兆林的父亲,兄弟几个,却都是生的女孩,凑钱买了个拖拉机,指望着王兆林以后开着给他们养老送终。这拖拉机算个稀罕玩意,刚买回家也是放了鞭炮接的。平日里,附近几个村盖房拉瓦时会叫去帮忙,结婚也叫过去拉嫁妆,充充场面,一年下来还真能挣几个钱,只不过几个兄弟分分也没了多少。李志存早早的打听,还送了包烟,才蹭得上这班去人家拉嫁妆的好事。  “你们兄弟俩有干劲啊,发了财记得我们呀。” 这拖拉机的柴油发动机噪音极大,说话需扯开嗓子,耳朵也被震得有些聋。  “哪,王兆林不愿意去啊,我们那个又没前途”李志存淡淡地答应。  “我打算给他搞个四轮车开开,现在这些老师、干部盖房的多了,都是烧砖的平房了,不是以前那种土培房子,要用车的时候多,能赚钱”听得李志强一阵羡慕,说道“他命好啊。”  “哎,就一个儿子,出去我们都不放心,外面又乱,你们也要当心,有事情多找找附近的老乡,发财了也惦记着家门口的亲戚朋友。好好干,你们在家就是不错的小伙子,在外也差不到哪里去”几句话下来,都不再说了,讲不动了。  到了镇上,几人告别,顿时觉得太清净,天已从麻麻亮变至蒙蒙亮。呼啸北风,像鞭子一样在脸上抽来抽去,哆嗦着坐在蛇皮袋上“哥,要等多久呢?”  “不知道呢,这车从上面镇上开下来,怎么也到出太阳才行。”  “那我们来这么早干嘛?”  “你要是走过来又怕迟了”路上做早点的摊子已经支起篷来,这小地方的早点摊,花样并不多,芝麻饼子、油条、饺子、春卷、狮子头。其中这饺子最好卖,米面的皮,馅料是剁碎了的豆干用自家的山芋磨成的粉勾芡,包好后,油锅里面炸起来,外焦里嫩。  “你饿了吧,早上的油炒饭齁死了,我们吃几个饺子”李志存也不富裕,老婆管得严,没几个零花钱,但藏钱的地方还是有的,不知从哪摸了几个小票,行李提到摊口“老板,端四个饺子”。  “还没下锅呢,等会,你们先坐一会,去哪呀?”
  “宁波。”  “码头啊,那辛苦,不过挣钱不辛苦怎么行,我天天起这么早,不也辛苦么,挣得还不多,搞不好回头也要跟你们一起去”几人哈哈笑,李志强不时朝着西边望去,生怕车来了赶不上。“小伙子,看什么,这天,车走得慢,广播响了不一定会来呢。”  滚烫的饺子端过来,还滴着油,付了钱,喝茶的只有碗,泡上茶叶,这茶叶是最便宜的,碎得很,到底还是有些茶味,二人吃得喷香,几大口就结束。陆续有人过来,多是来坐坐,并没有吃早点的意思,也有立在外边的,老板招呼“进来坐坐吧。”  “老板,我们在家都吃过了。”  “大过年的,吃过了,到我这喝几口茶也没什么。”  “哪好意思,车马上来了,我们省得动”众人也没什么话,能在寒冷中挤一个暖和地方已经不错了,怎么好意思占人家便宜,这不遭人说么。  大喇叭准时播报新闻,大家伙都叹道“七点了。”  这是镇上一处候车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候车室,来往的长途车都停在这边,久了成了默认的候车点。远远的,因为有些淡淡的雾,车还开着车灯,大家伙奔到路边,堵住了车,有人垂头丧气的回来。  “哥,快走啊。”  “不要急,去宁波的是辆新一点的车,不是这个颜色,上面不是写了字么,没见过世面,那么急干嘛。路上我们要吃两次饭,你要当心钱别叫别人偷了。”  “我们不是带了鸡蛋么”这出去的农村人都是带干粮的,这干粮就是煮的茶叶蛋。  “到了就知道了,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车终究到了,人已经满了,行李绑在车顶,二人挤上去,司机拿了条板凳放在中间。车里暖和的不得了,只是因为人多,车窗上尽是水汽,司机不得不时时用抹布擦拭。  这车上的都是去宁波的。  都是同乡,说着一种方言,四下打听,去的虽是宁波,干得活却不一样,码头的、饭店的、小作坊的。“这车要吃几顿饭?”车里有人嘀咕,见李志强摸不着北,李志存笑笑“没事,跟我后面就好”。  车行到中午,并没见有人吃什么,本打算吃个茶叶蛋填饱肚子,被李志存拦住“不要吃,下车要去饭店。”  “那得多贵。”  “不吃也得吃的,你跟着我就好。”车缓缓驶进路边一个大院,这大院有点偏,不过里面已经停了不少车,有上车的也有下车的。  “都下来吃饭了”司机吼了一嗓子,众人纷纷下车。兄弟二人挑了最便宜的一种吃了起来。  “怎么非要吃这个饭?这么贵,又难吃。”  “你小声点,不要讲话,吃完上车”二人狼吞虎咽便解决了,才知道,这院子里的饭店都是有来头的,路过司机,要是不在这停车,回头少不了有麻烦。下车吃饭的,要是沿途有什么麻烦,饭店的人能帮忙摆平,本事大得很,吃饭给钱算是当保护费了,且饭店给司机们吃饭都是免费的,又丰盛得很,自然,羊毛都出在羊身上,饭钱都是从坐车人身上拿的。  “我们要是不吃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就跟江湖规矩一样,车上除了老人、晕车的,不吃不行的。”  “他还能打人?”  “打了你又怎样?”  “我们一车人还搞不过他们?”  “你要是真跟他们打起来,过年哪个师傅愿意带你回来?”  这车行得远了,到了宁波已经是夜里,路上吃了两次饭,都是勉强糊弄,大家伙都吃起茶叶蛋。“还有多远啊?”有些累,车里闷得不行,打开窗户透气又冷,一会开一会关,闷了一身的汗,一会热一会凉,好在庄稼汉们身体都不赖,不然非得伤风感冒。  沿途的见闻叫人大开眼界,路平坦的跟八仙桌的桌面似的,越靠近市区越显繁华,灯火通明,哪里像老家,夜里只有狗叫几声。  下了车,这车停的地方也是站外,老乡们陆续散了,看着这新地方,叹道“这就是宁波啦?”  “这是车站附近,人多”李志存回答着,二人穿过人堆,往东边赶“我们现在去哪?”  “搭车去码头。”  “有多远?”闻着附近的,该是饭店穿出来的菜香味,李志存挑起担子,也没作声,直往前奔,李志强紧跟着,又不敢多问。  “这扒手多,走快点,少讲话,我挑着东西,你看紧点。”  “好嘞”这已是夜晚,冻得发抖,周边讲得话都是宁波方言,没一句听得明白,走了一大段路,停下歇脚。  “走过去啊?”  “嗯,不然睡路上啊?冻死人。一会有运货的车,我们搭顺风车过去,两包烟的事情。”  说话间,一阵噪音远远的传来,像是大拖拉机,近了,发现比拖拉机还要大。李志存喊着“能带我们去河口么?”  “上来,上来”得到许可上了车,李志存恭恭敬敬掏出烟,开车的看也没看,塞进了包里。  “去码头吧?”  “嗯。”  “你们来的挺早呀”这司机说的话,虽夹杂着方言,却听得明白,大概就是广播里的普通话了。  “在家也没事情,出来早点,谁跟钱有仇。”  “那是你亲戚?”  “是哦,带出来见见世面,以后多照顾。”才明白原来都是认识的。  颠簸着下了车,到了,寒风刺骨,听到海水拍岸的声响。  码头所在的地方叫河口村,外面都叫河口码头,离市里已经很远,却不比市里冷清,终日船来车往,李志存一伙做的事情也简单,船到了岸,卸货、搬运、装车,码头不算太大,
  卸的多是河沙,有时也运大米、木材,肩膀的力气够大就行,一天按吨位算,一个月算下来还真能挣不少。兄弟二人平平静静的过活,李志强想着中秋的提亲,越发卖力,虽是大冬天,热得常常只穿个衬衣,肩膀上也磨了不少伤痕。  夜晚的生活本来是无趣的,在老家已习惯早睡早起,这码头上有时会忙得稍微晚些,却不至于通宵。夜里起身解手,码头上也没什么像样的地方,有时小便就直接对了海里解决了。迷迷糊糊的被海风吹醒,回到住的房子,却发现哥哥不在,心里疑惑,并无多想,次日醒来,见哥哥已起床洗漱,便问“大哥,昨晚起来怎么没看见你?”这屋子是住着许多人的,众人哄笑“你哥开会去了。”李志存脸红了一阵,笑道“有事情,回头跟你说。”  几番追问,几个老乡道出实情,这附近的地方开了许多饭店,供来往的人消遣,自然,消遣的地方离不开藏污纳垢的,这李志存是饭店、发廊的长客,身上一有钱,多少会去挥霍一下,终年在外,倒也没什么大惊小怪。李志强才知道嫂子终究没有什么好脸色,怕是哥哥过年回家,没交几个钱。  这事是敞开了,二人心照不宣,李志强断不会做什么对不住杨凤的事情,也不好说哥哥的不是。码头的活,随着春天的到来,越发的忙碌,这人手紧俏的很,老板生怕他们几个投奔别处,除了每日伙食好生供应,餐餐有鱼有肉,每到月中,还发零花钱、买酒犒劳。  船到码头,车不能直接开到岸边,这段路不好,只得有人抗着运,遇到砂石材料,只得用竹筐挑,极其的慢,老板又不肯多花钱修路,说是容易打水漂,码头不知何时会被公家收回去。  天渐暖,冰雪消融,搬货的肩膀越发的酸,额头的汗多起来。  “这么远,怎么不用板车?”这板车多是老家拉稻谷用的,也有独轮的,适合田间小道,李志强看这路被往来的车弄得崎岖不平,无心说着。  “板车?我们这好多年没人用那玩意了,太累人了,你能拉得动?”码头老板盯着工人们干活,听说板车的事情,来了兴趣。  “怎么拉不动,比这快多了,车轮子总比人跑得快,再说,一个板车几个人合着拉,也还好。”  “你这想法我倒也想过,倒是忘了,那你改天去外面市场转转,看到有卖的,回来叫我去买了试试。”  白天是要挣钱的,自然只有晚上有时间,歇了工,吃了点饭垫垫肚子就奔出去,李志存瞧见,说道“你事真多,干活就干活,搞什么板车。”  “反正咱们也按吨位算工钱,人轻松了,活干得还多呢,多好。”  “你去吧,来码头的那路边许多老乡,有木匠,你问问。”说着跟其他几个工友,商量着晚上的消遣。  这路上,许久未走过,已经有了些改变,来的人越来越多,本地人有的是做生意的头脑,起先对外出租的是自己的房子,渐渐不够了,在自己的房子前后搭了许多简易的房子出租,人越发多了,索性凡是空地都搭起窝棚,终归有人要租的,或者住,或者做些小本生意,李志强要找的,就在他们中间。  虽已经有些晚,却正好突出这儿的灯火通明,人多了,成了气候,路上熙熙攘攘,许是结束了一天的忙忙碌碌,都来找些乐子。做生意的依旧吆喝,听得出有家乡话的,跑过去打听,那人介绍了前边有得卖,也是老乡的摊子,出门在外,多还是靠着同乡。  沿途,仔细看着每一个摊,真不好辨认,一样的大门,一样的穿戴,售卖的东西杂七杂八,板车的体积该容易认清,想到这于是走得快了。不一会瞧见,这是个地道的木匠铺,木头能打出来的东西,除了棺材,都齐全了,上前问一句,果真是老乡,十分的钦佩,这木匠是手艺活,在农村可令人羡慕了。  “老乡,你这板车怎么卖的?”  “自己家门口的,还是老家的价格,不过这里要加个房租的价格,不过分吧。”  “要的要的,我代老板问个价钱,你这生意做得不错嘛,我看你什么都有。”  “哎,生意还不错,就是太忙,小伙子要不要跟我学手艺”听着心动,又清楚学徒的规矩,要打三年免费的下手,怕那时杨凤早跟人家跑了,谢了他的好意,匆匆回去。  码头老板微微考虑了一下,给了他一笔钱,叫他买两张板车过来试试,他便拉着大哥一道,李志存也乐意,干什么也比抗货舒服,还能顺道逛逛,潇洒得很,要不是弟弟拉着回去复命,怕是一个上午就耗掉了。  板车拉回来,这老板也不傻,叫他们分成几组,头一天结束,算下来,跟人工并无多大差异,倒是大家伙的肩膀舒服许多,老板自然也乐得这样做,次日又多买了几台,渐渐用熟练了,比之前效率高了不少,许多天早早的就能干完。  老板看出李志强的能干与踏实,渐渐有了培养的心思,几番分配的活也格外叫他帮忙安排,外出的时候,就干脆叫他照应着,才不到半年的功夫,俨然成了二当家。  这市场经济放开,竞争就多起来,竞争多了,自然就有矛盾,起初码头的货运生意不错,接着附近村落,大大小小的码头林立,也没人监管。久了,活越来越少,临近的码头极不厚道,远远的在海上便把人家货轮叫过去,说是价格便宜,优惠多多,船到了又坑人家。僧多粥少,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常有为抢生意打架的事情发生,渐渐这一带的名声传出去,来的船就越少了。  老板召集大伙,说是要去邻村打架,人闲久了,总想找个事情做,这么一说正合大家心意,反正打得过就打,还能把生意弄回来,打不过就跑,大家伙都说定了。  月黑风高,一帮人行到最近的黄村码头,远远的瞧着,那边已经打起来了,看样子黄村的码头得罪人不少,这码头老板贪心的很,叫其他人都没饭吃,自己赔本赚吆喝,损人不利己,人见人恨。  来挑事的人是有准备得,人出奇的多,估摸得有百十来号人,穿黑色的衣服,黄村码头能抢到生意,说明家大业大,看着也该有百十多号。老板吸了口气“幸好是他们先去的,咱们这才几十号人?”  “哎哟,不好不好,联防队的来了”这联防队并不是警察,也没什么正儿八经的身份,
  多是当地政府雇佣外地人组成的巡逻、保安性质的团体,多处理些棘手的群体事件。老板笑道“咱们就当看热闹,躲起来,躲起来”众人纷纷往身旁的林子里钻,爬上树丫,看对面的好戏。  联防队长该是黄村码头老板的亲戚,带了不少人,不过手里也没像样的武器,警棍不顶用,码头灯火通明,瞧着刀光剑影,看明白人家手里拿的可是大刀长矛,谁吃你那玩意。联防队的人下了车,拿着大喇叭喊“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赶紧放下手里的家伙,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场面暂时冷静了几秒钟,黄村码头的工人纷纷退到包围圈外,可惜因为联防队人少,这包围圈只围了一半,明摆着联防队是给黄村码头撑腰的。  “兄弟们,这他妈是联防队,给我打”不知谁有这么大的胆量,叫了一句,黑衣众人一涌而上,联防队的哪见过这阵势,从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这被别人揍,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应,吓得屁滚尿流,钻进车往回跑,该是搬救兵了。见联防队的跑了,码头工人也纷纷四处逃窜,这码头工人手里只有扁担、钢管,哪里敌得过这些训练有素的职业流氓?况且他们心里清楚得很,是来找老板的,又不是跟自己有过节,犯不着赔了小命。这些黑衣服的打手也比较和气,并没有下狠手,没见有缺胳膊短腿的,一路追着这些跑的漫山遍野的工人,一边喊着“赶紧跑,我们揍你们老板要揍一个小时呢。”  “哎哟,听你这口音是老乡啊。”  “哦,是是,你们赶紧跑,我们拿了钱又不是打你们的,没你们事,天亮前别回来。”大家有说有笑的跑着。  这老板躲在码头搭的房子里,被揪出来,可怜巴巴的看着,这滋味真是不好受,带头的看样子是刘家河的人,正兴高采烈的准备教训他,四面八方过来了一大批警车,看样子,规模得不止一百号人,怕是去市区调了武警之类,果然,这次喊话的语调有底气得很“都给我蹲好喽,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见这阵仗,穿黑衣服的一个个把刀枪棍棒扔到一边,蹲在地上接受检阅,检阅完毕全部押上车,怕是有的苦头吃。黄村码头的老板瘫坐在地上,一身肥肉明显的很,像一个大肉球,要不是这身肉,夹在人群中也早逃走了。  人都走光了,老板提醒大家伙赶紧撤,李志强拽着老板说道“就这么走了?”  “是呀,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回来”旁边一个弱小的声音起哄。  “我明人不做暗事,这种事情干不出来,你们要干,我也不拦,被抓住了别说是我的人就行。”  众人估摸着码头该没有什么值钱的,且灯光照耀,远远能瞧见,风险大得很,正犹豫着,附近的村民已经陆续赶过去了,“哎,总是慢人一步!”大家伙笑道。  码头打架的事情闹得很大,附近村民也有意见,码头生意不好么,周围人的生活也不好,地方上几个村出面调解,关了几个小码头,再有就是按出资算了股份,其中不少村干部也暗地里占了不少便宜。好在李志强所处的码头位置好,断是关不掉的,只得分了些股份给外人,接收了几十号工人,这事情算是了了。  转眼间,农历的八月就到了,秋高气爽,可是自己怎么也爽不起来,码头的工钱,要到年底才能算清,平日里只发一些吃穿用度的小钱。提前预支的,还没有先例,除非说自己不干了,但是这万万不可,自己一无是处,离开这又能干什么?正一筹莫展,老板看出来,问他“阿强,愁眉苦脸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缺钱?”  “嗯,家里要订婚,拿不出彩礼。”  “早说嘛,这事还能拖?你要多少?不够我先拿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都没干到年底,不合规矩。”  “我的码头,规矩是我定的,管那么多干嘛,这样,回头我拿一千块钱给你,够不够。”  “够了够了”这头一次听见“千”开头的数,激动得不得了,手一哆嗦,老板看着笑道“小伙子要有干劲,这点钱不要放心上,回头有的是机会给你挣钱”。  “哎哟,我大字不识几个呢,踏实干活就成了,哪指望什么挣多少钱”,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盼着有出人头地的日子。  老板抽了根烟,沉思一会,问道“这么一规整,码头生意还算成,来来往往,现在剩四十多号人,你那有没有劳力在家的,带过来帮我干活,按人头我给你算钱,我待人怎么样你心里有数,跟我后面干活,不会亏待你们,是吧。”  “是,是。”  “订婚什么时候?”  “八月节”  “这是什么节?”  “就是中秋节,我们土话。”  “哦,没几天了么,你赶紧准备准备,买身干净衣服,给未来媳妇也买一身合适的。”说着拉着他去了账房,掏出一叠,数了10张百元大钞,递给他,李志强接过,手心全是汗。  “这是给你做路费的,剩下的买些衣服,别回去叫人看不起”又递过一张百元大钞,外加几张十块的。  “这怎么好意思。”连连推着。  “拿着拿着,叫别人看见不好。中秋过了,尽快回来,这边人手紧,要是能拉到人帮忙,拖一段时间也没什么”说着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多是当地政府雇佣外地人组成的巡逻、保安性质的团体,多处理些棘手的群体事件。老板笑道“咱们就当看热闹,躲起来,躲起来”众人纷纷往身旁的林子里钻,爬上树丫,看对面的好戏。  联防队长该是黄村码头老板的亲戚,带了不少人,不过手里也没像样的武器,警棍不顶用,码头灯火通明,瞧着刀光剑影,看明白人家手里拿的可是大刀长矛,谁吃你那玩意。联防队的人下了车,拿着大喇叭喊“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赶紧放下手里的家伙,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场面暂时冷静了几秒钟,黄村码头的工人纷纷退到包围圈外,可惜因为联防队人少,这包围圈只围了一半,明摆着联防队是给黄村码头撑腰的。  “兄弟们,这他妈是联防队,给我打”不知谁有这么大的胆量,叫了一句,黑衣众人一涌而上,联防队的哪见过这阵势,从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这被别人揍,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应,吓得屁滚尿流,钻进车往回跑,该是搬救兵了。见联防队的跑了,码头工人也纷纷四处逃窜,这码头工人手里只有扁担、钢管,哪里敌得过这些训练有素的职业流氓?况且他们心里清楚得很,是来找老板的,又不是跟自己有过节,犯不着赔了小命。这些黑衣服的打手也比较和气,并没有下狠手,没见有缺胳膊短腿的,一路追着这些跑的漫山遍野的工人,一边喊着“赶紧跑,我们揍你们老板要揍一个小时呢。”  “哎哟,听你这口音是老乡啊。”  “哦,是是,你们赶紧跑,我们拿了钱又不是打你们的,没你们事,天亮前别回来。”大家有说有笑的跑着。  这老板躲在码头搭的房子里,被揪出来,可怜巴巴的看着,这滋味真是不好受,带头的看样子是刘家河的人,正兴高采烈的准备教训他,四面八方过来了一大批警车,看样子,规模得不止一百号人,怕是去市区调了武警之类,果然,这次喊话的语调有底气得很“都给我蹲好喽,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见这阵仗,穿黑衣服的一个个把刀枪棍棒扔到一边,蹲在地上接受检阅,检阅完毕全部押上车,怕是有的苦头吃。黄村码头的老板瘫坐在地上,一身肥肉明显的很,像一个大肉球,要不是这身肉,夹在人群中也早逃走了。  人都走光了,老板提醒大家伙赶紧撤,李志强拽着老板说道“就这么走了?”  “是呀,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回来”旁边一个弱小的声音起哄。  “我明人不做暗事,这种事情干不出来,你们要干,我也不拦,被抓住了别说是我的人就行。”  众人估摸着码头该没有什么值钱的,且灯光照耀,远远能瞧见,风险大得很,正犹豫着,附近的村民已经陆续赶过去了,“哎,总是慢人一步!”大家伙笑道。  码头打架的事情闹得很大,附近村民也有意见,码头生意不好么,周围人的生活也不好,地方上几个村出面调解,关了几个小码头,再有就是按出资算了股份,其中不少村干部也暗地里占了不少便宜。好在李志强所处的码头位置好,断是关不掉的,只得分了些股份给外人,接收了几十号工人,这事情算是了了。  转眼间,农历的八月就到了,秋高气爽,可是自己怎么也爽不起来,码头的工钱,要到年底才能算清,平日里只发一些吃穿用度的小钱。提前预支的,还没有先例,除非说自己不干了,但是这万万不可,自己一无是处,离开这又能干什么?正一筹莫展,老板看出来,问他“阿强,愁眉苦脸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缺钱?”  “嗯,家里要订婚,拿不出彩礼。”  “早说嘛,这事还能拖?你要多少?不够我先拿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都没干到年底,不合规矩。”  “我的码头,规矩是我定的,管那么多干嘛,这样,回头我拿一千块钱给你,够不够。”  “够了够了”这头一次听见“千”开头的数,激动得不得了,手一哆嗦,老板看着笑道“小伙子要有干劲,这点钱不要放心上,回头有的是机会给你挣钱”。  “哎哟,我大字不识几个呢,踏实干活就成了,哪指望什么挣多少钱”,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盼着有出人头地的日子。  老板抽了根烟,沉思一会,问道“这么一规整,码头生意还算成,来来往往,现在剩四十多号人,你那有没有劳力在家的,带过来帮我干活,按人头我给你算钱,我待人怎么样你心里有数,跟我后面干活,不会亏待你们,是吧。”  “是,是。”  “订婚什么时候?”  “八月节”  “这是什么节?”  “就是中秋节,我们土话。”  “哦,没几天了么,你赶紧准备准备,买身干净衣服,给未来媳妇也买一身合适的。”说着拉着他去了账房,掏出一叠,数了10张百元大钞,递给他,李志强接过,手心全是汗。  “这是给你做路费的,剩下的买些衣服,别回去叫人看不起”又递过一张百元大钞,外加几张十块的。  “这怎么好意思。”连连推着。  “拿着拿着,叫别人看见不好。中秋过了,尽快回来,这边人手紧,要是能拉到人帮忙,拖一段时间也没什么”说着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第二章
抉择  沿着来时的路,折腾到半夜才到镇上,夜里并没有车,徒步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终于到家,已有几分凉意,月亮格外的圆。老母亲和弟弟一道开的门,见是他,高兴得不得了,又疑惑“回来啦,你大哥呢?”  “哦,他年底回来,我事办完就走。”  “办事?”  “嗯,提亲啊。”  母亲没有说话,抱了堆稻草烧了热水,让他洗洗,跟小弟挤了床睡。  次日,便有乡亲过来,问家人在宁波的状况,这些人都不会写字,带的都是口信,口信也差不多,李志强干脆随便编编,说了不少好话。  这回家自然少不了干活,秋天的季节,并不是收获的日子,那会种的是“双季稻”,田里只在夏天要“双抢”,耕地一年种两次,一面抢收,一面抢种,提高微薄的产量,人也累得要死。只有摘棉花、收板栗倒是要忙活的,新种了一些豆呀、瓜呀,也要照料。干了一天农活,烦恼着,这干一年才几个钱?等田里的稻谷成熟了,都卖掉了也抵不上自己一个人个把月的工钱。  眼看着就要到中秋了,如何把人找齐是个头疼的事情,谁不想自己孩子在家门口做些轻便的事情,没事干嘛去那远地受苦。  这提亲的事情,不知如何是好,母亲不敢踏进杨家大门,父亲更是说受不了杨妈的蛮横。嫂子也不愿帮忙,哪个嫂子愿意瞧着漂亮弟媳?王兆林终究还是够意思,托了关系让他找了村里的妇女主任,这妇女主任在农村主掌生娃大权,她的地位可想而知,收了他几十块钱的好处,带着李志强娘俩跑去杨家拉家常。  “吆,主任来啦”杨妈满脸的喜色,这过节来了贵人,双喜临门,杨凤瞧见李志强,心里一阵窃喜,又不敢表露,只得来回的端茶递水,妇女主任不愧是做妇女工作的,眼睛瞥了几眼,知道这是好事,更加放心大胆。  “杨妈,跟你谈件好事。”  “主任,您讲您讲。”  “别主任主任的叫,你家姑娘该找个婆家了”听这话,杨妈喜色稍稍退了几分“是是,以后还得仰仗主任呢。”  “哎,我家侄子,阿强,你看怎么样”这主任跟钱亲得很,倘若李志强肯出到一百,估计这里就叫“我家儿子”了。  “这个啊,您也知道,咱们杨凤挑,我们做父母的谁不想自己家姑娘嫁个好人家,你看,昨天还有个在镇上教书的来说媒,杨凤看都不看,我也不好做主。”  “现在社会不一样了,还要姑娘自己挑,对不对,姑娘看上眼,彩礼到位,家境还行,不就差不多么。”  “是是。”  “你看,你要多少。”  “这,我家姑娘还没点头,怎么能谈这个。”  “你先说嘛,不然你家姑娘看上了,你看不上,到时候不好弄。”  “我家杨凤,你也知道的,人家都是六百、八百的提,没有低于这个数的。”  “哟,你也真狠,这太多了”主任这是实话,李志强倒也吸了口气,真要是给了八百,回去路费都成问题,转念,就算走回去也值了。  “哎哟,我又不是卖姑娘,说实话,只要未来女婿好,钱也不要紧,我只想找个在家门口教书的,不是干部也没什么,跟张文山一样的也行”说的这个张文生是个包工头,这些年渐渐有了名气,手下十来个人,一年不少挣。  “妈,我不喜欢教书的,一天到晚教训人,有什么好。”  “你要把我气死,我为你好。”  “丫头,我家阿强,你觉得怎么样?”杨凤听了,又羞又臊的,脸红了一圈,阿强顺势拿出一叠钱,一千块。  “杨妈,这八百是彩礼,回头再给你点,这二百给杨凤买衣裳。”李志强阔气地把钱放到桌上,索性拿钱镇住未来丈母娘。  “你家杨凤明摆着喜欢人家,我看着都明白,你呀,也不要再干涉了,对吧。”主任说话多少带些官腔,看着这么多钱,直流口水。  “哎”杨妈叹口气,默默的把钱装兜里。  “妈,你就放心好了,李志强聪明的很,跟他不会坏到哪去。”  “算了,你长大了,我管不了了,我随你,不过我们还要按礼节来的,过几天合八字,看属相。阿强,我丫头养这么大,八百不行的,你还差我多着呢。”  “我回头补,你放心吧。”  李志强感恩戴德谢过妇女主任,谢过杨妈,获得准许,单独跟杨凤处了一会。  “外面累么?”  “不累哪来那么多钱?”  “都干什么?”  “拉板车、扛货,习惯了,也不累。有活干,有钱挣,就不累。”  “要是我们结婚了,我也要出去,那边不是有织布厂么?这边有几个丫头也去了外面。”  “恩恩”李志强知道这里面的事情,这些南下的姑娘,许多压根找不到活做,很多工厂只要本地人,外面的女孩子,肯吃苦的就做了累活脏活,不肯吃苦的就回老家,再有不肯吃苦又缺钱的只好做了些不正经的事,这些都是大哥告诉他的,大哥也是出于同情才去那些地方消费,这是李志存道貌岸然的理由。  “织布厂很累的,一天要干十几个小时。”  “那比在家好,在外面挣钱自己花。”  “我养你啊,我挣钱,你在家花。”  “才不干,我有手有脚的,多挣点钱,回来盖楼房。盖了楼房,再生个孩子。”说着觉得自己说得露骨了,遮着嘴笑。  这李志强给杨凤家一千块钱彩礼的事情被妇女主任见证了,立马在全村传开,传着传着,一千慢慢变成一千五,两千,越传越多,谣言的力量不同一般。许多庄稼汉子跑到李志强家中问长问短,王兆林也帮忙吆喝,李志强整天跟说书的似的,只告诉他们“钱有的是,要挣的赶紧”有答应去的,有回家跟老婆商议的。父亲站出来骂道“好好的庄稼不种,打什么工,挣钱家都不要了!外面再好也是人家的,自己家的东西要看好,你们看看人家教书的,一年
  到头,书也教了,庄稼也种了,一年两次大假,天天有工资。”  “李爷,咱们去教书啊?教人家种田啊?”王兆林哈哈笑道,众人也起哄“您尽说没有用的,谁不想教书,当干部,不是没本事么,外面打工,比种田强,要不是阿强出去,你能给他讨到杨凤?”  把老头说的无言以对。  约了四个同去,大清早走的时候,却来了七个,王兆林也在中间,李志强这回去的路费还是他给筹备的。  “你怎么来了?赶紧回去,你要是走了,你奶奶要上吊的。”  “忘了跟你讲了,我奶奶死了快半年了,没事没事”听得一头雾水,这死人的事情,怎么没听人说?又想起这老太,很多年没见他出来走动,怕是一天到晚窝在家里窝出病来了。  “哎哟,我怎么没听人说。”  “又不是啥大人物,死了就死了,人这一辈子,不就这么快么,呆家里迟早要憋死。”  老板见李志强带来七八个人,摆了桌好菜接风,拉着他道“小子有两下子,好好干,好日子在后头。”  “哪,要谢谢老板给我们活干。”  “别这么说了,我家具厂子开起来了,这边越来越没时间打理,以后靠你的日子多,我现在这样想,码头给你一成红利,你帮我打理。”  “我哪有那本事。”  “你负责管这些人运货就行,其他的事情我来摆平。除了红利,我每月给你两倍工钱。”  李志强听到这些,满心欢喜,但深知这些做生意的精明,自己只有安心出苦力的份。  转眼间,到了年底,众人拿了工钱,李志强也领了一笔,额外有一笔红利,这可不是小数目。码头的光景大不如前,公家的深水码头不但质量好,卸货快,连价钱也有补贴,要不是暗地里给一些小的船运公司负责人弄一些回扣,这生意早黄了。  “强哥,我看这码头明年该关了吧,生意越来越少。”  “嗯,这公家的大码头建好了,这些小码头哪有生意。”  “明年怎么办?”  “我去找张文山,看看他手上有没有活,放心,有我一口吃的,不会饿着你们。”此时的李志强已经有了几分气魄,这手上有人,就能干事,李志强对此深信不疑,那些起义当皇上的,几个能有军师聪明,不就是带了头,大家都听他的么,人家跟着你,你就能当老板。  男人们都回来了,这回家的前一夜,男人们各自顾着各自的事情,没有赌钱的、去洗头坊的,大家都寻思着怎么把钱平安的带回家,这路上,抢劫的、盗窃的不知有多少,多数人把钱塞在袜子里、贴身的衣物里,随身带着干活的家伙,真要是有人抢,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好在一路平安,夜里到家。  次日这些妇女们兴高采烈的在门口的池塘边洗着男人们换下的衣物,看得出来,这些女人们被折腾的不轻,脸色多是泛着红晕,但这种事情还是不方便说的,说着说着就说道男人们挣了多少钱,问了一下,大家伙都是相近的,这自然是相近的,男人们总比女人要想得多,回家前都统一了口径。  “都说阿强混得不错,你怎么搞得,比你兄弟大几岁,挣得还没人家多”李志存媳妇恶狠狠骂道。  “人家有财运,敢闯敢干,我上有老,下有小,干什么事情都要顾着家里。”随意找着一些借口,又颇有道理。  “码头扛货有什么闯的?你就是会玩,你看看阿强挣多少,给杨凤家就一千块,我看你口袋才多少钱,干了一年还没这个数。”  “是是是,烦死了。”  “我怎么就找了你这么没用的。”  “哎哟,我没用,你自己跟杨凤比比去,你好的很。”这话里带刺,女人是容不得自己男人嫌自己丑的,这下子炸开锅了,抱着手里的孩子,哭哭啼啼往外跑,说着要回娘家。这哭声惊动了周围的邻居,都是同姓,或者沾亲带故,大过年,让媳妇跑回娘家,一个庄子的人脸上都不好看,纷纷劝她,叫李志存认错。  李志存也是硬骨头,嘴巴更是硬,死活不肯,李老头看着媳妇怀里的孙子,心疼坏了,抄起旁边一截木柴,朝着李志存一顿打,到底是扛码头的,就当是挑货挨了扁担的重量,李志存挨了几下,一声不吭,这下,她媳妇心疼了,“别打了别打了,打坏了,打坏了”掺着李志存回家去,真是一物降一物。  李志强此刻也没闲着,跟杨凤的事情,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杨凤是村里出了名的漂亮姑娘,自然他也成了名人。但这份名声只能做茶余饭后的消遣罢了,除了过年要孝敬未来丈母娘的花费,剩下一些钱,要好好打算了。  张文山的名气可不是他能相比的,据说此人对同乡格外照顾,在扬州做包工头,干了几个大活,阔气得很,凡是去找他的,无一例外先在饭店招待一顿。张文山家离李志强家并不远,再者,很好辨认,方圆十几里,这是唯一的一栋楼房,且有着不错的样式,花了大价钱。李志强趁着年前赶过来,一来这年前来的人多,不至于尴尬,二来,年后算是拜年,非亲非故,被人瞧见说三道四也不好。  远远的看见二层小洋楼,格外的气派,琉璃瓦、墙面贴了马赛克,门前人头攒动,人气旺得很。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张文山家偏僻的很,起伏连绵的山脚下,交通极不发达,这些年算是混出了名堂,成了名门望族。一打听,来的人多是手底下的工人,结账过年的。看见李志强过来,纷纷点头“过来结账啊?”  “不是不是,有事情。”  “张老板不得了,现在五远八远的都来求教,祖上积德啊。”一个个拍着响亮的马屁。这张文山该是去信用社取钱了,还没到家,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门外。李志强瞧瞧屋里,地上贴的是光滑的瓷砖,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买得起的,即便宁波,也没瞧见几乎人家有这排场。楼梯用的是雕花的木扶手,更显得自己寒酸,心里盘算着,啥时候能跟杨凤住这样的屋子,真是少活几年也值了。  静静的听着关于张文山的故事,人,稍微显赫了,就有传闻,再显赫,便有传说了,再更进一步,就有神话了。这张文山已经徘徊在传闻和传说之间,快到星宿下凡的层次。
  只见一个老头念念有词,该是本地的亲戚,“我们家文山不得了,小时候就不一般”众人听得起劲,手揣怀里看着这老者,这有作为的人必定有一个不同凡响的童年“他们兄弟几个一起去钓鱼,他钓得都比人家多,从小就聪明”众人并不理解,钓鱼高手多得很,老者见众人没有什么反应,又道“文山小时候跟大人一样,懂事的很,帮家里做事,不输给长辈,”见众人还没说什么,招架不住,使出杀手锏“十岁那年算过命,”这下把大家的兴趣吊起来,众人不再交头接耳,又围得更近,想听算命的事情,这算命的在村子里很有市场。  “算命的算得准么?”  “算命的讲了,张文山是财命,过了二十岁就不愁吃不愁穿,住得好,将来一定出人头地。”众人纷纷信服。这算命的来回就那么宏观的几句,怎么理解都行。到时候,灵验的拿出来说事,不灵验的,人家也不会惦记。  几个幼稚的娃娃在门口玩耍,其中一个道“这是我叔叔家”其余几个纷纷嚷道,比着谁跟张文山的关系亲,叫人看着喜庆。  这张文山确实命好,起先在扬州做泥瓦工的,在人家建筑公司手下做得不差,不知走了哪样的运气,渐渐干起了包工头的行当,领着一帮人活越包越多,在那一带渐渐聚集了不少同乡。才几年光景,手下已经有了三十多号瓦匠,常年做着修桥造楼的事情,一年挣不少,算是这块地上最早的老板。  张文山有个特点,概括起来就是“死要面子”,生怕别人说自己的不是,但凡是同乡有请求的,事无巨细,基本都答应,有几个不要脸皮的常年赖在他身边,混吃混喝的,张文山也不好撵走,只得叫人安排做些差不多的活,自己躲着他们,害得老婆常抱怨他这人打肿脸充胖子。  “哟哟,张老板回来了,回来了。”众人纷纷将早已揣在袖子里的手拿出来,那长者原先一股当家作主的气概也瞬间化为乌有,毕恭毕敬的站着。  “都进屋里坐呀,在外面像什么。”众人并不敢动,张文山便拉着他们进去,媳妇自然要配合着安排座位,按照规矩,年前年后,来的客人,都是要奉茶的,只是这人实在多,张文山媳妇只好说“大家别客气,要喝茶自己动手,跟在自己家一样哈。”众人听着明白,也不差那一口,大冬天的,半天不沾水也不觉得渴。  从皮包里拿出账本,众人纷纷从怀里掏出记工时的小本子,等着对账。  账对得快,张文山也不是小气的人,差个十几二十块的就算了,拿过钱的在旁边候着,等着同去的,这在外叫老乡,到了家,就要按村、按庄算。到全部结算完,已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众人不顾张文山拉扯,径直回去,约了拜年的时间。这只剩下李志强一人,张文山的老婆盯着他,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张文山并未见过他,却也不纳闷,八成是什么事情求自己的“小兄弟来做什么的?”  “我姓李,叫李志强,本村的,有事情来求教求教。”  “不要客气,你讲,能帮忙,我一定帮。”  “我手下十来个人,本来在宁波,现在没什么活干,不知道张老板那边有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们做。”  “行行,过完年,你们去扬州找我,能帮忙一定帮忙。”  “那谢谢了,我就先回去,弟兄们还等着我的话。”  “那我也不留你,总归有活干。”张文山客气地递烟,叫媳妇拿纸笔歪歪斜斜写了扬州的地址和电话。  “你要不要叫杨凤家来‘看门楼’了?”老母亲问道。婚姻大事,规矩和仪式也格外的多。先是提亲,男方要请媒人去女方家,女方家若是答应,随即“择日”。择的是“看门楼”的日子,女方家的亲戚要凑十号人去男方家,看家境,穷人家连门都寒碜,哪里来的门楼,不过是借机会吃顿饱饭罢了。条件稍稍许可,大部分都会封个小红包。其实,男女多半在提亲前就熟悉的,女方既然来看,八成是愿意的,双方家长谈结婚条件,也多是能谈拢,这会的风气还算不错,对钱不算计较,看着小伙子实在就成。之后才是给彩礼。  这提亲便给彩礼虽说阔气罕见,杨凤也格外有面子,但程序还是要走的,不然老人会说闲话。等着“看门楼”,这才想起来需商定一个媒人,年后定亲,想这这些,李志强心花怒放,又愁着来年的生计。  “妈,这事还要找妇女主任啊。”  “就找她吧,本来就是他带你去提亲的,她面子大,我们凑凑,这钱能凑出来。”  “不要你花钱,我这有。”  “他家派头大,要多出一些,按人头,来‘看门楼’的人人五块红包,他家就要十块。”  “又不是给不起,你不要操心,我自己弄。”  “我们没什么用,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老母亲微微的说道。  “这叫什么话,我一个大活人,还要靠你们啊,妈,你等着,迟早叫你住楼房,看电视!”  “哎哟,我没那个命,你自己过得好比什么都强,赶紧张罗吧,回头家里养的猪该杀了,这肉就不用买了,哎,以前你大哥娶你嫂子,我养一头猪的钱就够了,现在,你娶杨凤,我养五头猪也不够,等小华子娶老婆,我要开个养猪场才行”这话把娘俩都给逗乐了。  日子挑得正月初六,叫上几个长辈,摆了两桌酒,等着杨凤家,李志强的母亲自是高兴,能讨到这样的媳妇,叫谁不羡慕,跟长辈们客气着,说是自己儿子命好。  可算是把人给盼来了,李志华放起鞭炮,这才瞧见来的人有十多个,愤愤的跑到厨房跟几个姊妹说“咱们今天没位子坐了,人来了十几个呢。”  “你是没位子坐,我无所谓,咱们家什么时候让女孩子上桌上坐过?”小妹悠悠的答道,一脸的不屑。  “好啦,好啦,老二干正事,你们少讲话,多干事,还不去帮忙端菜”大姐发话,几个纷纷忙活起来。  “好吃的给我留点”李志华还是不死心。  大姐还是疼弟弟的,虽说这弟弟也有十八岁了,拿小碗,样样挑了些,藏起来让李志华忙完解馋。老母亲毛手毛脚催着,跟第一次娶媳妇似的,嫂子皮笑肉不笑地帮着收拾。  这满桌子的菜,花了不少心思,李志强格外从附近买了黄鳝,从打猎的手中买了兔子、野鸡,这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齐备了。妇女主任吃喝经验丰富,见这些野味,直称赞他会办事,大夸这“侄子”如何懂人情世故,如何有作为,将来如何发财,除了杨凤母亲无动于衷,其余的无不交头称赞,当然,称赞的是这伙食稀罕。  “杨妈,你看,咱们这长辈都在,你们有什么要问的,要讲的,多讲讲。”主任搂着杨妈的肩膀,跟搂着村长的肩膀一样亲热。
  “这么多长辈在,我讲什么。”听得出这话里带着一丝不满,李志强明白,这不满,是因为自己虽挣几个钱,但只是吃力气的,又要靠天吃饭,不能长远。杨凤父亲话少,沉默着。  “也是,也是,你们长辈讲几句,李老爷,你是全村的长辈,辈分最大,你要讲几句。”主任指着方桌上沿右边的老头说道。  “我这是李家的辈分,在杨家不管用,你这主任是全村的主任,尤其是妇女的主任,你要先讲几句,然后我来说。”  “那我讲了,这小伙子、小姑娘都是不错的,又是同学,都了解对方,两个人感情也不错,我看能成。”  “对对,我们家李志强从小就聪明,算命的也说了,将来一定是大富大贵”李老爷说的这番话,让李志强听得想笑,感情这给张文山算命的算到自己头上来了。  “我就是想丫头嫁好一点,嫁人不就是图个安稳么,女的又不能挣钱,都靠男人。人家教书的,刮风下雨,一年到头都有钱拿。”  “杨妈哎,你不看看人家张文山,家里多气派,这些教书的,有什么好?跟我一样死工资,啃老本,年轻人就该出去闯一闯。”  “主任啦,哎,丫头喜欢,我也没办法,只要他们日子过得好就行。”这毕竟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这么多人在场,杨妈也不敢造次,皮笑肉不笑的喝酒、吃菜,大家欢乐得很。  结束,李志强封了红包,确是常人的两倍,又开创了一个纪录。  正月十五一过,出去的人渐渐多了,李志强带着一帮人,临行前,说要去宁波跟老板讲清楚,不能就这么走了,愿意跟他走的就跟他走,不愿意的留在码头,日后互相照应。  李志存一言不发,这码头的生意虽然渐渐淡了,工价涨了一些,倒也凑和,真要是去了扬州,哪里知道能不能天天有活干。再说,这弟弟是自己带出去的,混得人模人样,自己还跟个什么似的,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又想起后街的洗头坊里的姑娘,心猿意马。想着许是弟弟走了,自己能混个头头干,不如留下来试试,真要是混不下去,弟弟肯定不会混得差,到时候再投靠他就是。  “来啦,现在生意不错。”  “老板”李志强并未说太多,点了根烟,这是去年才学会的。  “说吧,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老板就是不一样,我还没说,您就什么都知道了。我想去扬州,干修桥,修路的活。”  “你呀,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你有闯劲,我看好你。”  “人嘛,愿意在这的我绝对不带走。”  “行嘞,没看错你,不瞒你说,”老板顿了顿“这码头的生意,好一阵坏一阵,不知道还要怎么折腾,不过你去干修路的活,有谱么?听说挣钱,这挣钱的生意谁不想干?”  “我就是想试试,这码头的活,干几年也干不动了,去干泥瓦匠,会门手艺能搞久一点。”  “嗯,你去吧,回头要是想回来,随时欢迎,我那加工厂,以后要是做大了,你看得上就来帮忙。”  “哎,我就觉得有点对不住,您对我这么好。”话依旧很虔诚。  “别这么说,你干事,我放心。再说,风水轮流转,以后你混好了,我也沾光,脸上有面子,这些人,你愿意带走就带走,不带走的,我不会亏待他们。”  “好,我去跟他们说,我那哥哥憨厚,还望老板帮忙照顾。”  “放心,他是个老实人,性子直,我也对他放心,他要是有你头脑一半灵光就好了,我得省多少心。”  “我有件事搞不懂,这么多人,您怎么就对我特别好。”  “哎,我也说不上,缘分吧,看你有眼缘,做事嘛,又叫我放心,干活不偷懒,叫你买东西,一分钱没贪过,你对我好,我对你自然好,以后出去也要这样对老板。”   第三章
下扬州  收拾行囊,装满了两个蛇皮袋,召集着带来的几个同乡“我明天去扬州,你们要不要去?”  “去啊,不说好了么”王兆林没个主见,知道跟着他就是,不必操心,其余几个也纷纷响应。李志存默默地抽烟,愁眉苦脸的叫人心烦。  “你不去啊?”王兆林问道。  “我上有老,下有小,到了扬州没活干,一家人喝西北风啊,你们是无所谓。”又抽起烟来。  “哦,也对,要不你先在这,我们去扬州,有活了,带信给你也行”王兆林倒是热心起来,一面自己也担忧着去了没事做,已经习惯了码头的生活,不知道换一个环境,还能不能这样惬意。  “我跟老板说了,你就留下来吧,你们跟我走也行,留下来肯定也有活干”李志强转身问周围几个,这几个瞧见他都收拾好了,也急匆匆收拾,不愿走的也没说话,跟着抽烟。  晚上的车,老板饯行,做了一桌好菜。上了路,已是夜里,月黑风高,路灯时隐时现,满车的人,没一个敢睡着的,生怕路上有什么变故。  到了扬州,已是天麻麻亮,从车上下来,呼吸着外面的空气,长吁一口,这口气跟吸鸦片似的过瘾。手里攥着的是张文山写的条子,打电话没人接,这地址,离扬州的车站并不远,一路打听着,一大波人走走停停,跟逃难似的。  “应该就在这附近,你们在这等,我去问问”说着掏出几十块钱给王兆林“你们中午随便吃点东西,说不好要等很长时间。”  这前面的路不再坦荡,路上全是碎石、瓦砾,该是修路的征兆。一路打听到一个巷子,才知道这张文山呆的地方也偏僻得很。  这是一条旧街,怕是盖了有上百年了,修修补补,许多房子改的面目全非。看着门牌,一栋夹在中间的二层小楼鹤立鸡群,住这种房子,该是符合张文山事事要面子的风格。这楼看着有些新,外墙刚刚刷了白石灰,门却有些旧,这大铁门上一个个图钉似的铁疙瘩拼成文字,李志强识字不多,不晓得什么意思。  轻轻地拍着门,没有反应,再拍,还是没有反应,直到用拳头握紧,砸向铁门,砸了十来下,手微微疼,连巷子里老太都探出头来,才隐隐约约听出一个女人妩媚地叫道“谁呀!”该是刚睡醒,这声音从二楼传过来,李志强退了几步,仰着脖子,瞧见这女人不是张文山老婆,怕敲错了门,连忙说打搅,又问知不知道张文山的住处。
  “哦,又是来找他的亲戚吧,我说这姓张的怎么这么多亲戚,上来吧,我来开门。”李志强摸不着头脑,想必是他的姘头。  “进来吧”女人打开门,又迅速的关上,这下瞧见了,这女人长得还算俊俏,模样比张文山媳妇好看一些,皮肤白的像是能出水,只是看着不大自然,这种白不是人皮的颜色,像是石灰。  “哦,不知道您是。”  “我是她老婆”这女人说的一本正经,不像撒谎。  “哦,老板娘啊,不知道张老板在不在。”  “那死鬼,不知道跑哪鬼混去了,接了段工程,还不知道能不能赚钱,就把钱花出去,请那帮狐朋狗友吃饭。”  “张老板做大生意的,交朋友正常。”  “吃饭了没?”  “我”还没张口,那女人便笑道“算了算了,你们那边人跟他一个德性,问吃饭没,都说吃了,做出来又吃的狼吞虎咽,假得很,你等着,我给你随便弄点吃的。”  “那多不好意思。”  “他临走交代过呢,有人来一定要招待好,不然没面子。你一个人么?”  “还有几个老乡在前面等我。”  “几个?”  “十个。”  “你们讲话就不能实在点么?叫他们来吃饭吧。”  “他们先吃过了,我来找张老板。”  “那有的等了。”说着转身去了厨房,闻着菜香,肚子咕咕叫起来。  这女人的手艺不敢恭维,听口音像是苏北淮河一带的,该是口味有差别,李志强就着桌上的一壶茶水,泡着米饭吃了三大碗。  “我做的菜不好吃吧。”  “不是,饭有点干。”  “哎,德性,算了算了,我难得给人做饭,要不是看你长得像个人?”这言语里充满了轻佻,李志强却浑然不知,“像谁?”  “哎,你还真是坐怀不乱”这女人该是读了些书的。  “哦,大概还要多久?”这会有些明白,想这地不该呆了。  “你就那么急呀,坐会嘛,又没什么事情。”  “我先出去看看,晚一点再过来看看,你看行不行。”  “德性”说着,铃声大作,听得出是电话的声音,想着这真是有钱人家“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你等会”。  “我跟他说了,你晚上把人都带来吧,总不能睡大街上。”  “那谢谢,晚上我们再过来,大概什么时候合适。”  “什么时候都合适,反正今晚大概他也不会回来了,你记得来呀。”  “哦,那我先回去”说着急匆匆溜出去,想着好险,差点贞洁不保,说出去不被笑死才怪。  “哎哟,你总算回来了,我都输了好几块钱了”王兆林咬着牙,恨恨地说。  “有那钱还不如吃顿好的。”  “恩恩,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怎么样啊,找到没?”  “找是找到了,就是他人不在家,我们晚上再去,他老婆说要给我们安排住的地方。”  “还真够意思啊。”  “那可不是,人家老板做的大,听说,外面养了野的”旁边插话的是二宝子,老实巴交的,说话从不经过脑子,他有个弟弟,人家叫他二柱子。农村人取名字喜欢这样,比如二狗子、二柱子、二材子、二呆子、二孬子,据说这样好养,却渐渐也成了相互取乐的工具。  “你听谁说的?”李志强笑道。  “二柱子,你听谁讲的?”二宝子转身把弟弟卖了。  “哎哟,你真是的,这又不是我说的,家门口都知道。”这气得,心想怎么有这笨哥哥。  “我刚才看见那女的,确实不是她家里那个,真搞不懂,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家都有好几个。”  “长得怎么样?”王兆林坏笑着。  “是比农村人强,就是看着不舒服,不自在,你管人家那些闲事,过一会,咱们一起过去”说着蹲下来,这地方也没什么人烟,坐在蛇皮袋上,软和的很,不知晚上这铺盖会在什么地方。  杨凤正在家中织着毛衣,女孩子做些轻巧活是幸福的,憧憬着男人在外顺利,盼他早些回来,也想着结了婚,自己也能出去看看。  天晚的依旧早,月亮只剩了个月牙,该是正月要过完了。清风徐来,夜色降临,月牙越发的亮。一伙人收拾着上路,“我说,咱们就这么过去?大空手?”王兆林提了一句。  “是呀,我还真没想起来,求人家帮忙,空手实在不像话”李志强责备起自己,又问大家伙有没有什么像样的点子,晚上这又没什么店。  “我们不是带了腌咸肉么,老板家肯定喜欢,他们大鱼大肉肯定都吃腻味了,肯定稀罕咱们带的这些咸肉、咸菜”二宝子说着就动手往蛇皮袋里翻,这腌腌肉是老家的特色,自家的猪,要等到冬天杀了,留一部分过年吃新鲜的,余下的泡盐水里,浸透了,天天晒,直到晒成褐色,晒成干,能保存很久。这咸菜也差不多手法,只是做起来容易些。  “好好,大家看看有没有像样的,回头折钱给你们。”  “瞧你说的,我们都跟着你讨生活,还好意思说这个么”二柱子拿出了一道咸肉,其余几个凑了,咸鸭、咸鱼,齐了,还真拿得出手。  “老板娘”这次轻车熟路。  “你们来啦”女人开了门,懒洋洋地伸出头,嘴里叼了根烟。  “张老板回来了吗?”  “没,今晚不知道又去哪鬼混了,走走,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哦,那谢谢,这是我们带的土特产,别嫌弃”说着递过来,女人看也没看,放到一边,“走,我带你们去。”  女人在前面,走路的样子甚是好看,屁股扭捏着,看得王兆林心痒痒,一大帮子人跟在身后挑着担子,像极了主仆。“你们都还没吃饭吧?”  “是啊,饿死了”王兆林从来是实话。  “就你实在,走走,到路边那家饭店,你们饿得就过来。”  “不用了,我们自己搭伙,将就凑合一顿就行了。”李志强盘算着,身上的钱并不多,一大帮子人,吃饭不少花钱,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哎哟,又不要你花钱,你要是不去,张文山又说我丢了他的人了。”  “我就知道张老板客气,要的要的,都去都去”王兆林闻到一股饭馆的鲜味,口水已经咽到肚子里好几回了。
  饭店的老板见这女人,连声招呼,该是十分熟悉的。  挑的担子只得放在门口,饭店老板交代他们放一万个心,没人会敢动这里的东西,自己有人罩着,众人仿佛卸了个天大的包袱,照着他指着的位置,齐齐坐下,满满一桌。那女人只顾站着,菜很快就上来,“你们赶紧吃,吃完我带你们过去。”  “老板娘一起吃啊”王兆林叫得亲切。  “你嘴甜,多喝点汤,不然齁死了”一桌人笑而不语,想这女人不简单,没敢多攀谈。都是出力气的庄稼人,饭量大的惊人,菜倒吃的不多,女人笑道“哪有你们这样的,饭店不亏死了,我点了这么多菜,才上了一半,剩下的你们吃不了兜回去。”王兆林急匆匆叫大家伙吃慢点,多吃菜。  这桌上的,都是常见的食材,就是炒出来看着光鲜,味道也好极了,纷纷议论着厨师手艺好,不一会又有人说里面加了邪门的东西,说着说着吃得干干净净。  “吃好了没?”女人问道。  “好了好了”王兆林嘴里大口嚼着,一面回道。其余的也应着。  “好了就跟我过去,也不早了。”说着饭店的老板拿个本子之类的小册,女人在上面画了几笔就出了大门,那老板笑脸相送。这会,大家伙又叹这张文山混得好。  越走越远,离街有个三里地,灯光早已消失,月光下时不时飘来几团乌黑凝重的云,得靠着地上坑坑洼洼的积水反光才好行进。渐渐的,瓦砾、碎砖头越来越多,该是到了工地,女人不紧不慢抽着烟,少见的样式,最好的玉溪也没有那种香味,该是进口的。  到了一个破屋子门口,里面亮着灯,该是有人的,“出来一下,帮忙。”  一帮人从那破屋子中钻出来“哟,又来人啦,大家帮忙把隔壁屋子收拾收拾。”那女人交代好生照顾,便一个人往回走,这夜晚,独自行走,是需要一些勇气的,这更验证了这女人不简单。  “都是老乡,不要客气,这边屋子看着破,但也是水泥砌的,比我们老家土房子住着要舒服吧。”为首的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其余几个叫他老王。  “是是,在外打工,哪讲究那么多,有个棚就不错了。”李志强回的客气。  “你们从哪过来的?”  “宁波,赶了一天的车才到这。”  “先打把水洗脸洗脚,我们这有热水,赶紧洗洗睡觉,明天再唠唠。”  “好嘞。”汉子们纷纷忙起来,这冬天里,睡地上是要生病的,就地取材,破烂的工地上,还剩下不少废弃的木板,砖头,同行的多少会点手艺,七拼八凑,拼了几张简易的床,铺上褥子,有几个人脸都不愿意洗,倒头便睡了,这夜里出发,整到这个时候,算是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次日醒来,已是暖阳高照,隔壁一点动静也没有,有人问几点,王兆林答道“看太阳,大概八点,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广播都没有,谁知道时间,我们又都是穷光蛋,没有人有手表。”  “哦,隔壁的人呢?怎么没人叫咱们?”  “哪知道呢?叫我们干嘛?吃早饭啊?谁那么好?”王兆林往包里掏东西,掏出一把瓜子、花生,“我去隔壁弄点开水,就拿这个当早饭了,回头我们要买个锅什么的,难不成天天去叫那女的带我们下饭店。”说着去敲门“兄弟,起了没?”  “没呢,大清早没事干,起那么早干嘛,等到快中午,咱起来打牌,你回去睡吧。”络腮胡子的声音穿透到这边,几个人窃窃私语。  “哎哟,估计是刚来跟我们一样,还没活干,咱们也睡吧,一天吃两顿,省不少呢”王兆林看李志强发愣,没再说什么,蒙头又继续睡着,这屋子有个窗户,没有玻璃,塑料皮遮着,十几根钢筋贯穿上下,结实得要命,断不怕有人来偷,阳光照进来,格外温暖。  李志强是睡不着的,这歇一天,自己就亏一天,大家伙也是想跟着自己多挣点,不是来睡觉的。“阿强,你想什么呢?”王兆林探出脑袋。  “你说这张文山到底有多厉害?来这么多人投靠他。”  “你管呢,有活干就行,他运气好,干了几个大工程,听说手下已经百十号人呢,咱们不是帮他挣钱么。”  “到现在还没见到他,不知道他能给什么活给咱们干呢。”  “有钱人事多,等一会问问隔壁的老王。”  临到中午,老王一伙才起身,看见李志强这边在玩纸牌,笑道“你们挺会过日子呀,一会一起吃饭,大米油盐都是张老板买的,菜钱他也给了,你们别客气,一起吃,我是懒得做早饭,你们以后要是饿,自己做也行啊。”  “早说嘛,我都饿死了。”王兆林的坦诚叫大家伙拉近了感情。  “叫你们别客气,一会边吃边聊。”  “我这还有咸肉,香得很,我来做我来做。”二柱子急匆匆忙活。  不一会,一桌子菜做好。  “来来,今天为你们接风,这酒我从老家带的,过年没舍得喝呢。”众人举着小杯子一饮而尽。  “你们来这多久了?”李志强迫不及待地问。  “没几天呢,一直呆这,管吃管住,就呆着呗。”  “张老板没活给我们干吗?”  “春节刚过,都没开工呢,要过些天,你呀,没事多转转,闲着也是闲着,要是想挣钱,这几天不好挣。说实话,我也没见到张文山呢,反正人家对咱们也客气,不见就不见,人家应该是忙吧。”  一大帮子人,到哪走都引人注目,才到街上晃荡一下,联防队的就过来盘问“干什么的?”  “哦,我们是附近工地上的。”  “你们老板谁啊?”  “张文山。”  “哦,张老板啊,没事别晃悠,这么一大帮子人,别人还以为你们打架呢。赶紧回去吧。”  “好好。”说着便领着大伙往回走,庆幸没有查暂住证。  “这张文山面子好大,联防队都认得他。”众人满脸羡慕。  就这样呆了一个礼拜,平日除了打牌,便没消遣的项目,越发无趣。老王那伙十来个人渐渐也和这边打成一片,对他的事迹也渐渐了解。  “阿强啊,我看你也一表人才,将来搞不好混得比张文山还要强。”老王讲得语重心长。  “少夸我。”  “我看这样,你们俩都是带着大家伙闯的,你们出去看看有没有门路,我们反正跟着你们后面混”王兆林的这个提议赢得不少响应。
  这路从来是找出来的,夜里黑灯瞎火还能靠月光,找活做比这难得多。一伙人除了力气,啥也没有。两人早饭后,便去寻附近的工地,修桥造路的都有,却不知找谁要活做。  “你们晃来晃去,干嘛呢?”  “老乡啊,听口音。”  “这一带都是老乡,你们找人?”  “我们不是找人,来,抽根烟。”烟这种坏东西总是能拉近感情,“我们找活干。”  “你们两个人?”  “好多呢。”  “我们这倒是缺人。”看了李志强一眼“你们是想包工还是跟包工头后面打零工?”  “我们人多,只能包活做。”  “那不行,咱们老板也是包工的,没道理把钱让你赚,你呀,去别的地方吧。”  “老乡知道哪能找到活么?”  “我要是知道还站在这出苦力?你赶紧去别处问问,我再聊,包工头要骂人了。”  “老王,有头绪没?”  “我只知道找张文山,哎,也没见他人影,叫我这么干等。”  “张文山也是包工头,咱们现在算起来也是包工头。”  “还包工头呢,自己都养不活,我看咱们还是等着吧。”  “你别打退堂鼓啊,这才多久,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是吧?”  “听你的,我跟着你后面就是。”老王抽着烟,哆嗦着,把手揣在袖口,李志强哈着气,绕着工地往前面赶。  “师傅,项目部怎么走?”  “项目部?”李志强还没听过这是做什么的。  “对,就是南环的项目部,就在这附近,我车兜了半圈没找着。”  “你问扫马路的吧,我们也是刚来”老王应付得来。  “老王?项目部是干什么的?”  “领导呆的地方。”  “什么领导?”  “张文山的领导,张文山就是靠项目部吃饭。”  “那咱们去项目部啊。”  “就咱们这几个人,一分钱没有,谁搭理咱们?我看,咱还是安安心心等着张老板给点边角料的活算了。”  “不去问问怎么知道?”  “人家压根看不起咱们,没人介绍,谁信我们?”  “不信拉倒,去试试”说着拉着老王四下打听项目部办公室。  看见工地一端有写着大字的屋子,猜那便是,钻进去。一个管事模样的看着他们“你们来干嘛的?”  “我们想找点活做。”  “谁介绍的?”  “没人介绍,就是来碰碰运气。”  “运气?新鲜。看你们样子也老实,我带你们去见见负责人吧。”  “林工,这几个人来找事情做。”  “哦,我们想找点事情干,我们有二十多号人,全都是青壮劳力。”听老王口气,他是懂一些的“钱到年底结,平时给生活费,您看有没有合适的。”  “我就是这工地负责人,现在找活干的包工头多,为什么要找你们干?说个理由我听听。”这人点根烟,并未递给他们,显得傲慢。  “我们要钱少,反正一样的活,您看,年底咱们拿钱不还是要您签字,您给多少是多少,只要还合适,我们没话说,先交个朋友嘛。”李志强这决定有些仓促,却不得不狠心说了这番话。  “到时候赚少了,你不翻脸啊?”那人又冷笑。  “你对我好,我对你好,给我活多,大家都多赚,是不是这个道理。再说,总有费力不讨好的,我们不挑,什么活都干。”  “行,你们先干一段试试,这活有点苦,没人愿意,你要愿意,先把这段给我干完,我也好跟上面申请给你点事情做。”说完递过来烟“这些材料搬运很费力,人工又慢,机器使不上劲,都说亏本,工费只有其他工种六成,你们要干马上就过来,不干就算了。”  “行,我们做,这工钱怎么结?”  “你小子挺贼么,不是说平时给生活费么,算了,这活难干,我们定期一个月给一半,我只能说到这了。”  二人便答应下来。  “这活也不难找啊”李志强说道。  “哎,挣得太少,弟兄们要是不干怎么办?”老王有些担心。  “有活干就不错了,先干着吧。”  “咱们这找的根本不是什么活,这遭罪,要不要换换吧。”  “老王大哥,他这个工地咱们转那么久,你看得出来这工地很大吧,以后肯定有甜活。”  “还是你想的长远。”  二人回屋里,众人打听着,听完又多不作声,老王带的几个小青年毛还没长齐,嚷道“捡破烂也比那个强,运材料太辛苦,那边路又不好走,干一天累死人不说,挣得还没人家一半呢。”  七嘴八舌,王兆林吼了一嗓子“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就在这等,不然回宁波也行,阿强,我们收拾收拾,现在就去吧。”这人多是没有主见的,见有人响应,心想着“人家能受得了,我怎么就不行”纷纷起身要过去。  林工见人来的这么快,笑道“你们这速度,不赚钱没道理,有事情就去我办公室。”  这工地出奇的大,搬材料的人越来越少,之前都是靠按天算工资来维持,行话叫“点工”,磨洋工的多得是,这下全包给李志强了,林工吩咐这些磨洋工的简单交接,交代他们一定要跟上进度,不然换人,工钱一分不给。钢筋水泥并不需要操心,难办的在于一堆杂七杂八的物件,需要人工分拣,再按每个地方的需要送过去,不但费力,还费时得很。起先干这活的有三十多号尚且费力,现在这二十人,实在够呛。
  干完第一天,已是十分的困倦,二柱子说手都磨出泡了,比码头差多了。李志强一面安慰,一面自己掏钱买了些熟食犒劳大家伙“我亏,也不会叫你们亏,先看看,实在不行,换地方,大家看看有没有办法把速度搞快点,我们用肩膀挑,太慢了。”  “这路,车开不进去,也不划算,得多少车啊?”众人议论开。  “独轮车不是行么,你还记得宁波,那卖板车的,也卖独轮车,不知道这边有没有。”经这一提醒,李志强高兴坏了,连夜去街上找卖独轮车的。  绕了一大圈,夜晚安静得很,不知不觉到了张文山楼下,想拜会,又怕,终究敲了门,那女人开了“哟,你来啦。”  “哦,张老板在家吗?”  “没回来呢。”  “他是不是从不回家啊?”  “嗯,差不多,晚上基本不回家。”  “哦,那打扰了。”  “找他有事?”  “来谢谢他,想问问他认不认识做独轮车的,我们要买几个。”  “谢他?一直都是我照应你们,怎么不谢我?”  “我不会讲话,要谢谢你的。”  “你怎么谢我?”这女人反锁了门。  “改天请你吃饭”李志强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急着开门逃离,却打不开门,这门高级得很,半天摸不到锁。  “哟,就你还请我吃饭呢,晚上陪陪我”说着轻轻抱住他。  “你这是干什么。”  “你还敢叫啊?你要是叫,等派出所来了,是抓你还是抓我?”李志强一惊,不敢出声。女人熟练的扒光了他的衣服,客厅的沙发柔软极了,从未坐过这么舒服的软垫子,被女人压在身上,肆意放纵,很快便结束。  “你结婚没?”  “没?”  “嫖过吧?”  “没。”  “哟,那我罪过了,玷污了你,哈哈哈哈。”女人悠悠抽口烟,李志强躺着,不愿动,心里自是一万个对不住杨凤,身体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快乐,这种复杂矛盾的心理难以言表。  “你这样多对不起张老板。”  “哎哟,他算什么东西,自己有老婆,不还是跟我混一起。”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也不干净,他把我包了。”  “你好好的干嘛非要干这事?”  “怕什么,那家伙败家得很,外面不知道快活成什么样,你回去吧,板车明天去街头老李那拿,我给你打条子。”李志强浑身不自在的回屋,一面兴奋有了着落,一面懊恼着,像是自己被嫖了一样。  独轮车拿回来,速度快了几倍,三人一组,李志强的人因为有这经验,要比老王那一拨熟练,常帮助他们,一伙人都是乡里乡亲,做起事,格外得快。要说这亲戚共事,同甘的不多,共苦的可不少。  第四章
第一桶金  转眼间,运材料的活做了有两个月,林工叫李志强和老王去谈话“你们干得够快,活也不错,这里一部分钱,事先答应过你们的。”乖乖,数了一下,一万多,这辈子算是开眼界了,崭新的百元大钞,像是银行才取出来的。  “林工真是爽快,晚上咱出去吃吃饭。”老王提议道。  “不用,有机会再说。”  老王便拉着李志强出去,谈着往后的事情,说是找到了不错的东家,要另谋出路,这拉材料的活不挣钱,没搞头,李志强拉不住,只得由他去。  谁喜欢干苦力,谁又不愿富贵?这春天过得快,舒服的日子总是容易流逝。  “阿强”林工叫道。  “林工,您有事?”  “我看你小子不错,你这人手是有,但是散兵游勇啊。”  “伞兵游泳?什么意思。”  “哎,说了你也不懂,这么滴,回老家注册个施工队什么的,以后有活好给你做,对不对?这是个身份,没有这身份,迟早没饭吃的。”  “得,我八月回老家弄,不知道麻烦不麻烦。”  “麻烦,有什么麻烦,买条烟的事。”  “是是,我要是发财了,肯定不会忘记您的大恩情。”  “少来,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各安天命,你发财了,能认我就不错了。”  “瞧您说的,我不是那种人。”  李志强便去找老王,商议着一道注册。  “不干,麻烦的很,也没必要。”  “哎哟,迟早要个名分吧,不然不好接活。”  “我没那么多想法,十来个人,有活一起干,没活就地解散,整那么多事,我头疼。你年轻,你去干吧,到时候生意好,多照顾我们,我就领情了。”老王笑呵呵远去,该是和那帮人喝酒去了。  李志强思考了一会,同样是包工头,为什么有的越包越大,有的却一直是身后几个人,他似乎从老王身上找到了答案。  工地的生活比码头无趣的多,没有了吹海风的惬意,全是跟泥巴、砖头打交道,寻思着,这几个月下来,钱分分还没码头的多,自己更是贴了进去,想着要把损失补回来。在工地转悠,王兆林也跟着“眼下这段工程还好吧,搬材料那段,你肯定贴钱了。”  “干这么久没挣到什么钱,你说有没有什么好路子?”  “我要知道早当老板了,还跟着你混。”  “有没有什么偏门?咱发不了财,捡漏也不行?”
  “听人家说,拆房子弄钱。”  “拆房子?”  “对对,政府给钱拆,拆了东西归拆房的人。”  “给多少钱?”  “别看那钱啊,拆房子拆的都是老工厂,里面不少好东西呢。”  “你听谁说的?”  “都这么说,说张文山想接那个大活,但是没关系,搞不好。”  “林工,咱们这有没有拆房子的活?”李志强做事比说话要快,这跟王兆林恰恰相反。  “你心倒不小,那活是你干得了的?”  “我又不怕苦。”  “不是这个问题,我手上没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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