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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作者:呈墨(完结)
晋江VIP 完结
总下载数:2 非V章节总点击数:103510   总书评数:490 当前被收藏数:659 文章积分:15,891,858&&
有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而很不巧,王朝碰到的正是最会骗人的女人。
一句话简介:两个祸水互相斗法的故事
重要的事只说一遍:
※本文是正剧。
※开篇三章在珠峰,后回归都市。
——不接受这种写法的姑娘请不要点进来拉高首末点比了,多谢!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从灵,王朝 ┃ 配角:陈潜,唐朝颜 ┃ 其它: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都市姊妹篇
之 沈从灵&王朝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209752字
==================================
作者完结文
《声色》《假面》《相见恨晚》《假面》《相见恨晚》
《拯救男神计划》《屡爱不改/不见,不念》《玉琮》
==================================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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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_f" id="postmessage_ 他救了她
  世界第三极,珠穆朗玛峰。
  海拔6500米,珠峰东南山脊,二号前进营地。
  帐篷外的世界寂静无声,二号营地在冰川的相对高处,没有烈风,夏尔巴人屯珠正在为整个登山队生火做最后一顿热食,也就那动静给“寂静之谷”带来了点生气。
  从灵躺在睡袋里,摘下了氧气面罩一段时间后的脑子逐渐开始迷糊,连外头人声渐起她都没有发觉,直到有人站在帐篷外叫她吃饭,她才迟钝的醒过神来,然后外面纷纷扰扰的人声才入了她的耳。
  “有新的登山队来扎营了吗?”她从睡袋里钻出来穿羽绒衣,隔着帐篷问来喊她吃饭的屈曾。
  “不是,倒是有不速之客。来人他们那个登山队在过昆布冰瀑时出了事,向导被冰柱砸伤了,他们没了向导,所以来投靠我们潘总。你也知道我们潘总一向慷慨善心,当下就答应了,”他徜徜徉徉的马屁话还没说完,就见从灵猫着腰从帐篷里头出来,迎面第一句就问他:“没人员伤亡吧?”
  兴致高昂的话语被她突兀的打断,屈曾有点不高兴,可瞅着从灵肃穆的神情,他又不好在这点‘小事’上发火,显得他多没同情心似的,只好忍下,不过语气生硬了许多:“我怎么知道?他们也才刚来,一来就找潘总,你感兴趣的话到时候你自己去问吧。”
  从灵仿佛没注意到他的态度变化,点了点头道:“走吧。”
  这让屈曾很有种一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可转而想了想从灵的身份,他又歇了这份劲儿了。跟她计较个什么呀?不过是临时随队跟拍的摄影师罢了。
  直到吃完饭,他们整队准备拔营前往三号营地时,从灵都没见到那几个“不速之客”。这件事就在之后那麻木的一步一步往前走中,淡却了。
  他们沿着固定好的绳索和梯子,和尼泊尔的“冰川医生”提前在冰川间用梯子开好的线,格外迟钝地攀爬过峻峭晃眼的冰壁。
  每个人的体能和攀爬技巧是不同的,然而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所有人只能被迫和前后的人保持完全一致的移动速度。艰难跋涉让每个人都再也没有了说话的欲望。徒留冰刀扎入冰块的声音,一下一下,阴凉得匝人,直往人心底钻去。
  从灵氧气面罩全天候戴在脸上,加上护目镜,整张脸被掩得严严实实的,像是随时准备进入毒气室的人一样。
  不止她一个人这般全副武装,团队里所有的业余登山者都是一模一样的装束,毕竟谁都不想死,除了天意难违之外,总得尽最大的努力保护自己的生命。
  不知走了多久,才千辛万苦的走到了三号营地。然而向导们只准他们在地势陡险的三号营地略作休整,即出发前往四号营地。
  三号营地至四号营地的这一段路格外难走,稍有闪失,就可能丧命,他们从白天走到黑夜,严重的体力透支和寒冷怖人的暗夜,所有的一切都在摧残着每个人仅剩无几的意志力。
  夜色里,耳边只剩下鞋钉和冰雪摩擦的声音,从灵到最后完全是毫无知觉的、机械的顺着前面的人的脚印攀爬,亦步亦趋。
  然而有时候即便是亦步亦趋,也还是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在一脚踏空的那一瞬间,从灵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早在来珠峰之前,她就被科普过,看起来严实的雪地未必底下就真的是山石,很有可能厚厚的积雪下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冰裂缝。
  走在她身后的夏尔巴向导多杰,就在刚才被调到前面去了,现在没有人能够保护她,在这遍布着冰裂的冰川上,她这一脚下去,就是直接坠入万丈深渊。
  说不定等到百年以后,后人找到的就是她的一具冻尸,是不是完整的,还两说。
  死亡从未离她那么近过。
  就在从灵几近绝望的时刻,突然被身后的人拦腰拽住。就算透过两人厚厚的衣料都能感受到那人手臂肌肉瞬间喷张的力量。也是那力量,生生将她从死神手里给抢了回来。
  从灵瘫软在那人的胸口,低头朝底下看,雪块豁开了一道口子,头顶的灯光顺着她的动作往下映射,一下子被无限的黑暗吞没。她凝视着那裂缝底下的深渊,凝视久了,那深渊也仿佛回过头来凝视着她,漩涡似的,要将她吸进去。直到这当口,一阵阵后怕的冷汗才从背上渗出来,贴身的速干衣瞬间全湿透了。
  “你还好吧?”
  身后的男人不确定的问。
  他的手还没松开她的腰,他们得等向导过来,重新更仔细的确认安全路线,才能移动步子,现在最好一动不动。
  从灵听到耳后陌生男人的声音,低沉、稳重,让人心安,慢慢从心悸中回魂。
  她吃力的回头,头灯照上了后面的那张脸。从灵目光一顿,氧气面罩上,那双眼睛漂亮极了。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的眼睛能生得那么漂亮,唯一遗憾的就是有点淡漠,和他的声音极其不符,像是随时要融入到这座雪峰里那般清冷,清冷到透明。
  “谢谢你。我没事。”从灵没有失神多久,就在他的搀扶下,拄着登山杖站了起来。
  理智回笼,她反应过来这个陌生男人就是屈曾嘴里的“不速之客”之一,从灵站好后拍了拍身上的雪,问他:“你们队里没人出事吧?”
  男人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这么平静的问起其他事情,愣了愣后才回道:“有人受伤,但是没出人命。”
  从灵点了点头,自言自语般小声说:“那就好,被吓一吓,地狱走一遭,惜命了,也就不敢再来这鬼地方了。”
  鬼地方?
  男人听清后心里好笑,到这珠峰的大多是怀着一腔热血来的人,她倒像是被逼无奈上梁山。不过仔细一想,这里倒的确算是鬼地方,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亡灵。
  “你是潘总的员工吗?”他问。
  “不是,我是随队摄影师。”
  “随登山队的女摄影师?”他难掩惊讶。
  “的确是少见,但不是没有。”从灵淡声道。
  男人看向她,缓缓道:“——没错。我叫王朝。”他伸手过来。
  从灵抬手搭上他的,“沈昔。”
  “沈夕,一朝一夕,咱们倒是有缘。”
  不料从灵很不给面子的纠正,“不,我是今非昔比的昔。你也是朝代的朝。”
  王朝被堵笑了,不再出声。
  从灵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是不是有点不妥?人家毕竟刚救了她。大概是脑子缺氧了,就容易说实话。
  而在他们言谈间,夏尔巴向导们小心翼翼的围到了他们前后。
  领队班滇观察了下从灵刚才差点陷下去的冰裂缝,抬头佩服的看了眼王朝,竖起大拇指:“厉害!”
  然后向导们迅速重新将路线确认过,又安装了绳索增强安全性。
  在午夜到临前,他们一行人,排成一列,踏着星辰与冰雪,再次上路。
  直到后来从珠峰下来,下到底下夏尔巴人的村落,听到别的山友们聊起时,从灵才真正明白班滇的那句简简单单的厉害,分量有多重。
  王朝捞起她的这个在平地上看起来并不困难的举动,在超高海拔、超低氧气的情况下,却十分不易。
  绝大部分人在这种情况下早已丧失了敏捷的行动力,只剩下麻木的、迟缓的进行连走带爬的机械动作,能够保持住自己不停往前走都已然是很不错了,根本没有余力去救别人,很多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死。
  这无关乎是否凉薄,因为一着不慎,救人,很可能意味着大家一起去死。更别提很多人根本就没有救人的能力。
  而王朝做到了。
  他救了她的命。
  到达将近8000米的四号营地时,已然凌晨。
  南坡的四号营地,他们要在这呆两到三天,休整以储备体能,等待最合适的登顶时机。
  在营地扎好帐篷,安顿下来后,从灵的帐篷人来人往,她方才的意外让大家都跟着心紧了一紧,潘总自然也要亲自来慰问一番,送走他后,从灵一度觉得无所事事,队里其他人都去打电话向家里人报平安了,而她呢?她转着手机,目光盯着颠来倒去的屏幕。
  她只需要等待指示。
  这一夜并不像在二号营地时那么安静,整夜整夜,帐篷外狂风大作,地底下又时不时传来冰裂的低沉声响,超高海拔带来的是身体的极度不适,加上这环境,从灵根本无法入睡,翻来覆去一夜,不间断的吸着氧,直到天光微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眯了一会儿觉。
  早上起来后,大家都不太有精神,显然也都不大适应,向导倒是不以为然,只道让他们回帐篷好吃好睡,尽量储备体能。
  别称为“死亡区”的四号营地,顾名思义不是什么观光的地方,基本来说,人到了这里,身体就处在濒临死亡的状态,因此一般不建议在四号营地待超过三天。
  从灵没能那么强烈的感受到死亡区的意义,直到下午,她在四号营地向下十几分钟的路途上,遇到了第一具尸体。
  远远走过去的时候,从灵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具尸体,因为它还完整的、新鲜的穿着一件宝蓝色的登山鹅绒衣,她就平躺在那,好像只是累极了,在雪地里稍微休息一下,可当她走到离它五米左右的距离时,从灵才突然顿住了脚步。
  她看清了她的脸。
  棕色的长发从帽檐里钻出来,被风吹得到处飞舞,和飞舞的长发有着极鲜明对比的是已经呈一片死灰色的脸。
  那一瞬间,从灵呼吸都窒住了,鸡皮疙瘩直爬到了头顶上,整张头皮都跟着呲啊呲啊的发麻。
  透过她,从灵仿佛看到了自己,昨天她差点也变成了这样。
  她盯着那具尸体,大脑里有个声音疯狂的在喊:快走!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快点离开这里!然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雪地里,寸步难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像魔怔了一般,有一刻她甚至想到了是不是那个人的灵魂还没走,把她锁在了这里。
  然后她的右肩被人拍了一下,那一下像解了她的穴道一样,骤然打散了她浑身的僵固。从灵扭头就跑,她以为她跑得很快,实际上却只是蹒跚前行,没几步就被身后那人抓住了手臂。
  为什么不让她跑?
  她愤恨的去甩,扭头却撞进了一双熟悉的眼。
02 他是祸水吗
  男人一身极黑的登山服,站在遍地是白的雪地上,有着极强烈的冲突,一眼望过去甚至有种眩晕的感觉。
  护目镜被他掰到了额头上,从灵从那镜面上看到了惊慌失措的自己,目光下移,对上了他的眼。
  “没事吧?”王朝问。
  从灵松了口气,有个大活人和她在一起,就要好许多,她点头,一边害怕却又忍不住的还要往不远处的地上瞟。
  王朝身子一侧,不着痕迹的挡住了她的视线,“这很正常,其实昨晚我们一路过来,就有路过几具了,你应该没注意到,不然黑灯瞎火的,更吓人。”
  的确。
  从灵皱了皱眉,这世上她怕的东西没几样,死人是其中一大。
  看她平静下来,王朝松开了手,解释道:“这里不能跑,慢慢走吧。”
  他说话的时候,又把护目镜戴上了,刚才应该是怕她认不出来他才摘下的。从灵心里一暖。
  两个人顶着六七级的大风,缓慢的向营地走去。这回她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们一共有几个人?”
  “三个。”
  从灵一愣,只有三个?
  王朝扯了扯嘴角,“我,随队医生,还有一个挑夫。”
  既能自己负重,又有医生,怪不得潘长云乐得做这个好人。
  “我们要从北坡下的。”从灵提醒他。不同路线,下到不同国家,不知道他们是否提前有准备。
  “没关系。”王朝不以为意。
  没关系?那完全不一样啊。
  如果他们没预计从北坡下的话,那也就是说他们对路线完全没有规划和预判,那么之后下山的一段,就等于完全要把命交给不认识的人了。
  “你是第一次上珠峰吗?”从灵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不是。第二次。”
  果然。
  只是无论曾经登顶过珠峰几次,都不意味着下一次一定能够平安归来。
  从灵拢了拢登山服的领子,模糊的字眼从口罩下泄出来,“你们要跟紧了。”
  王朝闻言看了她一眼,她却抬头在看天,隔着厚厚的眼镜和面罩,王朝都能感觉到她严肃的气息。于是他顺着她的视线抬眼,也逐渐拧起了眉。
  云层很厚,并且迅速的汇笼在他们的顶端,要下大雪了。
  这对他们来说绝不是好事,两人默契的一言不发加快了脚步。
  十月的珠峰,天气变化莫测,有可能上一分钟还晴空万里,下一分钟暴风雪就席卷而来。
  他们的担心并没有错,在距离营地直线距离五十米左右时,风妖异得一下大了起来,卷着冰雪粒子朝人迎面砸来。从灵一度要蹲下身才能稳住重心不往后倒,那步子迈得愈发艰难,大口大口的呼吸,却依然喘不过气来。
  “没时间到你的帐篷了,就近吧!”王朝凑到她身旁冲她喊,尽管如此,声音还是被巨风冲撞得支离破碎。
  从灵没劲儿出声,正想点头,手心的对讲机里,领队班滇也警告她立刻就近找一个帐篷避风。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王朝就二话不说的抓住她的胳膊往左侧一个帐篷走去,从灵丝毫没停滞的跟上。
  风雪越来越大,如果没有他拉着,在厚厚的雪地里开拓路子,她可能都寸步难行。
  一刻钟后,两人弯腰钻进帐篷,齐齐松了一大口气。
  从灵愣在那缓冲,大脑还处在停滞状态。
  今天出去原本计划只是随便散一散,预期中并没有剧烈运动,所以她没有随身携带氧气装备,现在她已经有些缺氧了,思维也变得格外迟钝。
  直到手套被人摘掉,无名指上夹上一个夹子时,她才低头看去。
  “心肺监测。”王朝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从灵这才迟钝的抬眼观察了下这张帐篷里的摆设,“这是你的帐篷?”扫了一圈后她问。
  王朝目光不离监测显示仪,“嗯。75%,还好。在平地上是非常危险的,但在这里算正常。”
  从灵抿了抿嘴,“我来之前有做过严密的准备训练,包括身体和心理。”
  王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拔掉她手上的夹子,夹到自己的手指上。
  “你知道吗?曾经登顶珠峰的人当中,平均六个人里就有一人死亡。”
  “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时候的经验、科技都不成熟。”
  “所以在有条件依赖科技和设备的时候,就尽情依赖。和保命比起来,面子根本不值一提。”
  他并没有用很严肃的语气说这些话,可听进从灵耳里就觉得微微发刺。她不是爱面子,她只是不习惯生人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到她。
  不过她没有解释。
  帐篷被风吹得摇摇欲坠,他们却得到了一个更糟糕的消息——暴风雪在短时间内不会结束,登山队已经向大本营发出求助。
  然而温度正在迅速的降低,在救援来到之前,他们只能靠他们自己挺过今晚这漫长的夜晚。
  如果从灵是在她自己的帐篷里的话,那么她并不担心,潘长云几乎是砸钱来的,几十上百万的资源,保证了团队里每个人的补给都十分充足,可王朝这呢?
  从灵确定以她的专业水准,她脸上绝对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忧虑,而王朝不知是猜出来了,还是碰巧,直接开诚布公的和她说:“我这里只有一个睡袋,今晚你睡睡袋里,我要把火炉留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点,所以现在你就先忍一忍。”
  从灵在听到他说把唯一的睡袋让给她时就嗖的抬起了头,听他说完,她几乎条件反射的回道:“这怎么行?没有睡袋你会失温的,轻则冻伤,重则死!”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王朝苦笑了下。
  从灵心里咯噔一声,随即立马反应过来,“氧气储备不够?”
  “只有一个人的储备。”
  那很可能会失去意识的……而在这个地方失去意识,就等于死。
  看她皱着眉苦大仇深的模样,王朝觉得有趣,浑身的紧张也散了不少,凑到她跟前,意有所指的低声道:“我们可以交替吸。”
  交替吸?共用氧气面罩,呼吸交融?
  从灵挑眉,朝他看去,也觉得挺有意思的,这人眼里分明淡漠到清澈,嘴边调笑的意味却半分不浅。
  真是个表里不一的男人。
  可从灵却不觉得这有何不妥,活在这世上的人,谁没藏着几层画皮?
  她不也是么。
  于是她目光直视着他,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应道:“好啊。”
  王朝一愣,正常姑娘这会儿早面红耳赤了,他以为她多少会害羞窘迫,却不想是半点阵脚都没乱。
  继而王朝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她,昏暗的暖黄灯光下,从灵半边的脸都陷在黑暗里,看不大清。
  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漂亮,是真的漂亮。她是那种端正大气的美,美得没有攻击性,所以应该很容易招人喜欢。
  那她到底是真的不解风情呢?还是太解风情了?
  从灵也无所谓他的打量,一副任他看个够的姿态。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在稀薄的空气中对峙,谁都没有针锋相对的意思,可谁都不率先移开眼。
  手边的对讲机打断了帐篷中这诡异的气氛,夏尔巴向导再次向她确认她的位置和安全,最后再三警告她,不准离开帐篷。
  随着夏尔巴人的警告,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这下我们要同生共死了。”王朝还有心情打趣,“可惜不能喝酒,不然还能壮壮胆。”
  从灵低着头不说话,她有点头痛,身体在变得糟糕,高原反应起来了。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阳光的褪去再为这死亡区增添了一层阴霾。
  王朝摊开睡袋,在防潮垫上铺好后示意她钻进去,从灵很难受,整个后脑到脖颈的神经都绷得很紧,一言不发的听话躺了进去。
  过了会王朝去而复返,拎来了氧气瓶,接上氧气面罩后递给她,“你高反了吧。”肯定语气。
  从灵不客气的接过戴上,闭上眼点了点头。
  “尽量保持清醒,不要睡。”王朝的声音在她耳边越来越模糊,到了末尾像是从云端传来的似的,轻柔到不行。
  王朝眼看着她秒睡,不免郁结,却也只好搬来心电监测,别睡着睡着就睡死了。
  然后自己坐到一旁的折叠椅上,不能抽烟、不能喝酒,无事可干,视线转了一圈后就自然而然的停在了帐篷里除了他以外的唯一一个人身上。
  从灵缩在睡袋里,整个人只露出张脸,脸小小的,不是近几年流行的瓜子脸,她的下颚轮廓分明,一看就是没整过的天然美人。
  看着看着,王朝思绪飘远了。
  一次次挑战生命的极限,很多曾经自以为执着的东西,都变得不再重要;而很多曾经面目模糊的东西,却是看得越来越清楚。他想他还是有所收获的。
  从灵一直处在浅眠中,没睡多久就醒了,她知道她不是缺眠,而是缺氧。清醒前她就感觉到了手指被夹着,睁开眼后看到王朝坐在一边,盯着心电监测仪不动不动,雕塑一样,而他的脸冻得发青,嘴唇苍白,看起来比她刚才的状况还要糟糕。
  从灵心里登时就升起种鸠占鹊巢的愧疚感,她从睡袋里坐起身,惊动了王朝,“你干什么?”他质问的口气带着威压,镇得从灵一下就停住了动作,张了张嘴,摘下氧气面罩,“换你吧。”
  王朝看了她一会儿,接过面罩,“你好好躺着。”
  语落却见从灵还是竖着身子坐在那,拧眉思考着什么,过了片刻,她掀起睡袋的一侧,对他说:“你也躺进来吧。”
  王朝惊诧的望着她。
  “生死关头,这种小节就不必在意了。”从灵解释道,“而且万一你出事,我也实在救不了你。”她又补充了句。
  这话倒是够赤|裸的实在,也让王朝彻底放弃了顾虑。
  “行,不过如果你事后追究名节受损的话,我不会负责的。”王朝冲她勾唇一笑。
  从灵看得一呆,很少有男人的笑会堪称绚烂,如果真有那样的男人的话,那她相信那人一定是祸水。
  想到这里她失笑,手拍了拍身侧的睡袋,话不由自主的就脱口而出了,“祸水,来吧。”
  语落,世界就静了。
  王朝轻笑了声,“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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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_f" id="postmessage_ 他吻了她
  王朝深深看了她一眼,利落的脱下外衣到她身边躺下,从灵感觉身边仿佛突然置了个大暖炉,烘得整个睡袋都热热的,温暖又安心。
  鼻尖后知后觉的捕捉到男人清洌的气息,可没有氧气补充的她很快又昏昏欲睡起来。
  这一次,是深眠。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帐篷外依然狂风大作,从灵盯着顶上昏黄的吊灯眯了眯眼,然后才侧头去看王朝。
  他一手垫在脑后,闭着眼,睡得悄无声息。
  一看之下,从灵的视线就没再挪开。
  和他漂亮的眼睛不同,王朝脸部的轮廓很硬朗,特别是分明的眉骨和挺直的鼻梁,在昏黄的灯光下,斑驳的阴影让他的脸更立体,更深邃,也更有男人味。
  不得不说,很迷人。
  王朝其实在她醒来的那刻就醒了,只是没有睁眼,准备闭目养神,然后就感觉到了身侧那人将目光移到了自己脸上,徘徊不去,不热烈,但那存在感也足以让他忽视不了,盯得他难得有了一丝浮躁。
  他刚在想要不要“醒来”,帐篷顶上突然冒出一声极小的“咯吱”,身侧的人就猛地起身,连带着睡袋都被撕开了一角,王朝诧异的睁眼。
  “快起来!帐篷支架被雪压断了!”从灵冲王朝喊,还踢了他一脚。
  王朝嘶一声按着膝盖骨起身,翘着脚跳过来逼近她冷冷地道:“你还真下的了脚。”
  从灵的臂力撑不了多久,说话的档口已经在一点一点的往下蹲了,实在没空理他。
  王朝只好接替她撑过帐篷,等她脱离出来后,指着帐篷口道:“先拉开内帐,把睡袋拖到口子上,然后对讲机告知你们向导首领我们的情况。”
  从灵依言照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完了回头看他才发现他脸憋得通红,用劲儿用得额角到脸腮的青筋都狰狞得浮凸起来了,然而身子却还在不停地下沉。
  “我撑不了多久,”王朝喘着气说,“现在我沿着支架梁,慢慢的挪过来,你到帐篷口子去,躺睡袋里。”
  不知为何,在这个紧要关头,明明不相熟,从灵却信任他,对于他的话没有半丝的质疑。
  等王朝彻底挪到了她身边,整个帐篷也随之压塌了。
  好在王朝在过来的途中踢了几张椅子隔在那,多少留了些缝隙给他们,不至于直接被厚雪压死。
  “我们会不会就这么冻死?”
  半小时后,外面依然没有人声,从灵问王朝。
  他们俩面对面的躺着,帐篷外的风雪不停地往里灌,从灵的脸已经没有了知觉,连开口说话时,舌头都是麻木的。
  王朝听了她的问话轻笑出声,盯着她看了会儿,末了却不答反问:“在你嘴里,祸水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
  从灵一愣,用力的想了想,“可褒可贬,就像亦正亦邪。”
  “我问你刚才说出来的那一瞬。”
  他缓缓靠近,气息扑在她眼睫。
  从灵缓缓吸气,“褒义。”她垂下了眼。
  “说心里话。”鼻尖与鼻尖相蹭。
  她抿了嘴。
  在他吻过来时,她心里的答案清晰无比。
  ——邪。
  从灵没有抗拒,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的发生本身就是鬼使神差的,而在此时此刻,她并不排斥他的亲近,所以她任由他细细研磨着她的唇,任他轻轻含咬着她的舌尖,从温柔到强势,她放任,任他为所欲为。
  温度从舌尖开始缓缓上升,热息蔓延开来,气势汹汹的吻调动了她全身的敏感,当他离开她后,她依然忍不住的喘息和发抖。
  “这才是祸水行径。”王朝望着她说。
  和之前不同的是,他这时候的眼神还带了点人气。
  从灵闻言笑了。
  一闪神间,王朝仿佛在她嘴角看到几丝明晃晃的不屑?轻蔑?王朝觉得荒谬,他一定是看错了。再定睛,果然,那笑不带着任何意味。
  可不带着任何意味的笑,又为何在这一刻出现呢?他想不通。
  凌晨将至时,暴风雪彻底小了下来,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雪粒子,落在帐篷上,寂静无声,山间朦胧的雾气弥漫进帐篷。
  他们被完好无损的救了起来,一直到最后登顶,从灵都没再和他有什么交流过。
  王朝看起来也没甚反应,那一个晚上的独处,还有那个清醒却又失控的吻,好像就在两人默契的淡化处理中,就此埋在雪山里,不见痕迹。
  到登顶前一刻,从灵还对潘长云花了一百多万来这一趟不以为然。
  可当她最终站在了珠峰顶端,看着云海从脚底的山谷翻涌而上,整片天都被自己踩在脚下,那种无以伦比的震撼扑面而来时,她才知道了为什么。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只为征服这座世界之巅而疯狂。
  珠峰激起人的野心,那种豪情万丈,是用所有的勇气乃至死亡去换,都值得的。
  连她站在那时,心底都被一股子疯狂的冲动怂恿着,热血澎湃,更别提那些手握重权、心怀大志的男人们了。
  从灵深呼一口气,收回目光拿起单反,测光、选视角后支起三脚架,调焦距、光圈、快门速度,她一人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些,布置完后又默默等候了一会儿,等观察到潘总脸上的兴奋劲儿稍微平息下来了一点,才开口提大家一起拍一拍照吧。
  潘总听见后立马召唤他的员工们站好,几人举着公司的Logo,变换着各种姿势好让从灵抓拍。
  而从灵前前后后的一系列小动作,全被一旁的王朝收入眼底,他微微勾了勾唇角。
  最好的准备,最好的契机,不简单的人。
  他们一行人并没有在顶峰停留多久,底下的希拉里台阶上还有一长串人顶着寒风瑟瑟发抖的等着上来,于情于理都应该让位了。
  下山比上山更艰难,一是登顶的目标已达成,心理上容易松懈;二是到这时候很多人的体力已经接近耗竭了。
  好在潘总财大气粗,队里的资源补给充足,下到顶峰下100米的第三台阶,氧气储备就立刻跟上了,外加几个夏尔巴向导时不时的给他们紧紧弦儿,让他们下山时一直吊着心,最后总算安然无恙的下到5300米的北坡珠峰大本营。
  他们在西藏了。
  这和在尼泊尔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脚踏着自己国家的土地,踏实。
  王朝和潘总一行就在大本营分道扬镳,他们走时,从灵正好自在营地里遇到的喇嘛处回来,颈上系着根洁白的哈达,王朝看到她的时候,那哈达正好被风吹得扬起,遮住了她半张脸,露出一双眼睛,沉静而明亮。
  她也看到他了,向他走来,王朝站定。
  明明知道他在等她,她的脚步却还是不紧不慢的,迎着他的目光慢悠悠的走到他跟前。
  从灵没说话,解下哈达,踮起脚,伸手绕过他的颈后,他微微低头配合她,看她在他胸前给他系哈达,纤长白腻的手指晃在眼前,不知怎的,心神一晃,这画面就成了她给他系领带的模样……
  丝柔的哈达摩挲着颈侧的皮肤,无端激起一阵战栗,王朝的心猛的一顿。
  哈达还没系好,他却突然按住了她的手,想要拉开,从灵停下了动作,眼波却瞟向了他。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又轻又软,被那眼神拂过的地方又酥又麻。和之前那个眼神清明的她全然不同!
  她在诱惑他。他意识到了,竟然还摆脱不了?王朝整个儿怔在了那。
  就他愣怔的间隙,从灵已经将他的手轻轻拨开,系好哈达,又借着为他整理领后的哈达,凑近到他耳边低声道:“其实那天晚上,我有想给你小费的冲动。Good job.”
  说完这话她飞速的与他拉开距离,宛若正常朋友间似的对他笑道,“一路顺风。”
  **中的意识骤然清醒,王朝反应过来,她这是在报复他之前在帐篷里吻她,不,不是吻的问题,是他在亲完她后说的那句话。
  这明晃晃的嘲讽都扇到了他脸上。
  不远处,同伴在高声喝着催促他,王朝却挪不动脚步,他目光复杂的审视着眼前这个气质迥变的女人,这是他第一次看走眼。可沉默的摄影师和诱惑的女郎,谁又能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转瞬的现在,她又变回了沉静的模样。
  有意思。
  王朝玩味的轻笑,“能留个联系方式么?”
  目光冷漠却言语暧昧,从灵将这矛盾清楚地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了勾,然后报了一串数字。
  王朝当场拨了,听到铃声从她的身上悠悠扬扬的传来,方才满意的笑了笑,转身前,他确定的向她昭示:“沈昔,我会联系你的。”
  从灵没说话,目送他随着牦牛队伍,在一阵阵摇响的牛铃声中,逐渐远离她的视线,直至那一串人变成了遥远的一个小黑点。
  再见。
  永远不见了。
04 她不认识他?
  一年多后,B市。
  从灵接到入职恒盛集团新公司的任务是在一个月前,入职前一周,她手上拿到了未来即将共事的人员名单一览表。
  在一串黑色的宋体字中,她扫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眉头随之拧了起来,然后她特地把那人的资料单独抽出来看,资料夹中的照片一下就映入了眼帘。
  她和一寸照中那双淡漠又漂亮的眼穿过薄薄的纸张对视,本以为暗淡掉的人影瞬息间又在脑海中鲜活起来。
  王朝。
  她在口中咀嚼这两个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从灵在办公桌前怔坐良久。
  接?还是不接?
  按理,最保险的做法是将这个任务移交给另一个人,毕竟王朝认出她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可是——这是她准备离职前的最后一个任务。
  老板孙讯对她提出辞职的态度一直很模糊,所以从灵把握不定,在这个档口提出临阵换将,合适吗?会不会横生枝节?
  从灵坐在那,又踌躇了一阵子,方下决定。
  无论合不合适,她都得把情况告知于孙讯,有人见过不同身份底下的她,不是一件小事。
  做好决定,从灵就往老板的办公室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后辈们见到她都恭恭敬敬的欠身问候一声:“沈组长好。”
  从灵点头应了,目光滑过他们的脸。
  被她那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视到的人则立刻如被点穴般束手僵立咽口水。
  他们这位沈组长,长得可人,专长却可怕。据说啊——她只需要瞟一眼,就能立刻知道他们此刻在想什么。(实际情况:夸大其词、以讹传讹、人言可畏)
  内心真正坦坦荡荡的人毕竟少,谁都有这样那样的秘密想要隐藏,所以面对从灵时,他们总会条件反射的升起高度戒备。尽管她从来没有在人前背后揭露任何人内心的秘密。
  另外,从灵带领的组是全公司最神秘、级别也是最高的小组,名为Special Cases Team.简称SCT。
  在战略咨询公司业界,他们华夏的SCT组,名声简直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多少人想挖墙脚却无从着手、望洋兴叹。
  SCT专执行秘密任务,连他们公司的员工里都没有几人知道SCT组执行的究竟是什么任务。
  如此特殊、如此崇高又如此神秘,使得从灵这个SCT的头儿在公司的威信仅次于老板孙讯。她虽然年纪轻,却没有人敢小瞧她,没有真本事的人,谁坐得稳这个位置。
  见从灵三两步走进了老板的办公室,几个八卦人士纷纷凑头聚到一起——
  这次又是什么任务?沈Team长的脸色看起来好严肃。
  这个谁能知道。不过你们听说了吗?沈Team长好像要走。
  走?辞职?!开玩笑!怎么可能?我赌一百块,孙总要是能让她走了,我就不姓李!你赌吗?老张。
  赌什么?一百块?还是我不姓张?无聊。
  不敢赌?你是怕输钱吧?真是抠的,一百块都不给我?!
  至此,话题就这么歪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
  “你说谁?”孙讯皱起了眉。
  “王朝,王氏财团现如今嫡系唯一的继承人。”从灵淡声道,然后陈述一个事实,“你动不了他,所以这趟只有换掉我。”
  孙讯听了半天不做声,眉头皱得死紧,末了缓缓摇头,“不行,恒盛的情况很复杂,你底下的那**人到底经验和天赋都不足,放他们过去,一不小心就得露陷。”
  “而这个机会实在是太好了,正好恒盛要成立新公司,我才能不动声色的把人安排进去,而眼下不在任务中,又能在短时间内无缝胜任秘书的人,只有你。”
  这么说着孙讯确定的挥手拍板:“还是你去,我会处理好你身份上所有的问题,保证王朝他什么都查不出来,再怀疑也没用。况且他现在还不是王氏的实权人物,充其量也就是个公子哥,不必过虑。”
  是吗?从灵脑中浮现起王朝审视自己时的目光,对孙讯的判断十分怀疑。
  但孙讯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这趟她是去定了。于是从灵不再多费口舌,点了点头,准备出去。
  “就是要动用你的真实身份了,为了可信度更高一点,真假掺和才更逼真,全部造假恐怕瞒不过王家人,这点你明白的。”在她转身前,孙讯突然说。
  从灵猛地回头,张了几张嘴,才勉强道:“不要把我的家庭牵涉进来,还有,末尾要确保收得干净。”
  孙讯看了她半响后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是底线。”
  一周后,恒盛绿意的执行总经理陈潜,见到了他的三位候选秘书。
  两男一女。说实话,在面试前,陈潜心里是更倾向于两个男孩的,然而在简短的20分钟面试后,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那个女孩。
  脱颖而出的人自然就是从灵。
  之后她也没有让陈潜失望,上手极快,工作做得事无巨细,可以说能力完全超乎陈潜的预期。
  而最让陈潜舒服的一点是她话不多,对上司不过分好奇,对同事不过分多嘴。这也彻底打消了他之前对于录用女性秘书的顾虑。
  从灵能感觉到陈潜对她的满意,在他渐渐把越来越多的事情直接交给她来办的同时,日子也渐渐逼近了新公司全部成员到岗的那天。
  已经是深冬了,凛冽的寒风却吹不进满烘着暖气的办公大楼。
  从灵一身深紫收腰长裙,捧着一叠资料走进会议室,会议室里,有几人背靠着椅背坐等着,阵垒分明的齐齐聚在一边,见从灵进来,有一个人侧头冷哼一声,对身边的人说:“呵呵,不知道还要我们等多久,年纪不大,谱倒是摆得比谁都大。”
  新公司的高层人士中有一半是从总公司调派下来的,很有资历、很有经验,自然也很有架子。对陈潜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心中大多是不屑的。而这小子竟然还空降成了他们的上司,这其中的滋味自然难言。
  那人的话显然是说给她听的,从灵装作没听到,面色不改的将资料往挨个座位摆好。
  不紧不慢的将资料分好后,从灵才对座位上的几位笑道:“刘总你们倒是来得早,会议10分钟后才开始,请稍等一下,我给你们泡茶。”
  一句话定义了,是你们几位来早了,而不是陈潜来晚了。
  说话的那人完全没想到从灵有这胆子,不仅不替陈潜赔罪,竟然还将他们一军!要不怎么说呢,上梁不正下梁歪。
  但也有人想得更深的,这小秘书都这么有底气,那底气能是谁给的?还不是陈潜?看来这年纪轻轻的海归派,未必有他们以为的那么好对付。
  全程都在隔壁听着的陈潜,嘴边的笑越咧越大,他今日算是惊喜的发现了他秘书身上的另一大优点——震得住人。
  他对身边的王朝道:“我还以为气魄这个东西得我慢慢培养她才能有,没想到,”他笑着摇了摇头,“真是捡到宝了。”
  过了会儿却发现王朝没应他,还面色古怪。
  “你这秘书叫什么名字?”王朝问。
  “沈从灵。”
  王朝眉毛一皱。
  “怎么?”
  “没事,声音听着有点耳熟,”王朝失笑,“应该是认错了。”
  陈潜挑眉,没继续深问,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去的话,那几个老家伙恐怕就要吹胡子瞪眼了。
  路过茶水间的时候,王朝特意朝里边瞅了一眼,瞥到一个婀娜的背影,深紫的职业长裙收腰收臀,裹出玲珑有致的身子,底下一双同色系的细高跟,让他辨别不出她的实际身高。
  最重要的,她是短发,而不是记忆中的一头长发。
  只看了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同时也收起了心神和陈潜一起步入会议室。
  灼灼的视线从后背撤走,僵立着的从灵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对着门框上的玻璃理了理头发,嘴角弯出一个合适的弧度,又歇了一会儿后才提上热水,往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人已经全部到齐,在座的都是往后各个部门的一把手,此刻面色严肃得仿佛在开G20峰会。
  陈潜坐在主位说话,脸色不说肃杀,起码也是板正的。王朝背对着门坐在陈潜身侧,从背影看,倒是一派闲适。
  从灵垂目悄悄的进去,从末位开始添茶,一个一个过去,没有人抬起头来给她一个眼风。
  斟茶斟得再慢,也总会斟到头。走到王朝身后时,从灵不由的提了一口气,才侧身上前。
  他没抬头,只是伸手将茶杯往她这推了推。
  缓缓斟到3/4处,王朝见她收手,然后耳边就传来一道轻柔的提醒:“小心烫。”
  “谢……”习惯性的礼貌话语还未完全蹦出来,就猛地顿在了舌尖。
  王朝嗖的侧头看她,正好和垂眸的从灵撞了个正着,他豁然瞪大了眼,一个“你”字尚未脱出口,就瞧见了从灵看着他得眼神中流露出一分恭谨,两分好奇,三分疑惑。唯独没有熟悉。
  ——她不认识他!
  这怎么可能?难道她不是沈昔?
  王朝脑中只悬着两个字:荒谬!
  他有太多话想问她,可从灵已经从他身边旋身走开了,王朝的视线几乎不离她,连边上在说话的陈潜都发现他的异样了。
  等从灵一轮茶斟完,陈潜顺势把她叫过来,向底下人正式介绍道:“这是我的秘书,沈从灵。今后,我所有的行政事务全部经她的手处理以及下达。沈秘书,自我介绍一下。”
  从灵上前一步,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鞠了一躬,“各位领导们好,我叫沈从灵,沈阳的沈,从前的从,灵气的灵。今年26岁,毕业于职业院校的秘书专业,有四年行政秘书的工作经验。未来的日子,请大家多多指教。谢谢。”
  很笼统、很无趣的自我介绍。底下的人几乎对她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唯独一人——
  “沈秘书是哪儿人?”
  从灵看向提问的人,王朝。
  “我是Y市人。”
  “沈秘书普通话倒是说得好。”他意有所指的笑道。
  “多谢。”从灵淡淡的一笑。
  陈潜看不下去了,今天的王朝实在不对劲,于是他出口相帮道:“沈秘书毕业后就来B市了,算下来也在B市呆的不短了。好了,以后工作中还有机会让你们彼此熟悉,现在先开会。”
  王朝玩味的笑了笑,没再不依不挠。
  如果说他刚开始还曾犹疑过的话,那么在听沈从灵开口说了几句话后,他就莫名直觉这就是沈昔。无论她是失忆了,还是其他什么古怪的原因导致她对他表现陌生,总之,沈从灵就是沈昔。王朝笃定。
  问题是为什么要改名字?还改了身份?
  她身上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
  是人是鬼,总会揭开面纱的。
  如今人都送到眼前了,他不着急。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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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_f" id="postmessage_ 他怀疑她
  暗中调查的结果很快返回,沈从灵的身份背景没有任何问题。
  王朝半点都不讶异,在他看来,会查出问题才奇怪。
  他拿着她的生平资料看,一路看下来,家庭、学业、经历、爱好显示的都很普通,除了大专到B市来上算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远门外,另外就没有再出过其他的远门,更别提出国,以及登上珠峰这类载入史册的事情了。
  王朝合上了文件,随意地搁在一旁。
  文件里的东西,他信,却也不尽信。这份详细的生平,要完全造假造得那么事无巨细,绝无可能,所以真实性很大,这么一来,有问题的身份,就是沈昔了。
  为什么呢?有什么必要非要编造一个身份行事?
  王朝眯起了眼。
  说实话,再次见到从灵前,当初那个背着单反,呼哧呼哧跟他们爬上八千多米珠峰的女孩,在他脑中早已经模糊了。
  唯有两个触感至今仍旧记忆犹新,一是哈达擦颈而过的感觉,那哈达至今还留在他的衣柜里;二是……他伸手拂了拂嘴角。
  他捻起资料夹里一张从灵十五六岁时的照片,里面的她笑得文文静静,乍看和青春期爱羞涩的女孩们看起来没什么两样,可仔细看,望进她的眼里,他却看到了和年龄不符的沉静。
  呵,有点儿意思。
  公司刚成立,有着开不完的会。有些部门间的会议,不需要陈潜这个执行总经理次次到场,代替他到场的往往是从灵。
  从灵的作用其实只是记录会议里都讨论了些什么,回头再汇报给陈潜。
  不需要她发表看法,可偏偏有人看不过去。
  今天是人事部和项目部的会议,对于要不要特招有机农业相关的人才,是会议讨论的主题。
  两个部门的头儿都是从总部临时调派过来的人物,在他们眼里,他们一向是看不上陈潜的。
  35岁以下的人,在行业里那都根本不叫人,没有足够的经验和资历,有什么资格在他们上头耀武扬威的?更别提他们还得依照他的话行事?简直不可理喻!做出这个决定的总裁在他们看来那是昏了头了。
  然而他们不能明面上针对陈潜,总还能为难为难他手下的人。
  所以会议进行到尾声时——
  “沈秘书,你也谈谈吧,你对我们决定招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怎么看?”
  从灵突然被点名,扬眉抬眼,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她一个人身上,她一一掠过他们的目光,也将他们的表情收入眼底。
  想看她笑话?
  从灵垂眸,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
  “我非常赞同李总您说的,专业的岗位要由专业的人来胜任。”从灵微笑着回道,继而话锋一转,“所以我想我作为一名专业的行政秘书,恐怕不适合在这个问题上随意置喙。不合适,不是吗?”
  一片寂静中有人尴尬的咳嗽。
  向她提问的项目部经理李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观点是他提出来的,现在从灵利用他的观点来反驳他,他能说不对么?当然不行!难不成还要他自己拆自己的台?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底下传来一声嗤笑。
  李元的火气本就徘徊在临界点,如此一来,便轻飘飘的就被点燃了。
  往出声的方向一看,好啊!王朝!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他?还常务副总?
  想到这,李元憋在胸口的气又膨胀了一圈儿,于是阴阳怪气的开口道:“王副总笑什么?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出来啊。”
  公司里很少会有人会不识相的把副总的一个‘副’字挂在嘴边,这会儿他特意点出来,满满的火药味扑面而来,大家就等着王朝翻脸。
  不想王朝笑着摇了摇头,答非所问,“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其他人面面相觑。
  “聘请懂有机农业的专业人才,这是完全理想化的主意,一点都不现实。”王朝道。
  “你们是准备给那些专家们专门成立一个实验室、工作室搞科研还是怎么的?总不至于让他们和我们一样整日坐办公室吧?十天半个月的,有需要了的时候再去咨询咨询他们?其他时间都养闲人,然后再付他们高昂的专家费?”
  “要考虑实际。这个决策,首先财务部就批不出来。”
  王朝的话掷地有声。
  大概没有人想到他会指出那么一针见血的问题来,会议室一下就静了。那种安静是崩着根紧张的弦的,随时都会分崩离析。
  要说这个问题那些老家伙们会没想到吗?不可能。只不过其中有利可图而已。
  然而个人利益是永远不能大过公司利益的,他们的计划在被戳破的那瞬间,就已经彻底泡汤了。是他们看走眼,原本以为王朝也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挂着个常务副总的头衔混混日子,没想到……眼下也只能自认倒霉。
  从灵低垂着头弯起了嘴角。
  “时间到了,这件事再议吧。”王朝拍板。
  本来在座的所有人当中,就属王朝职位最高,现如今又加上其他人心里有鬼,没有一个人说不,所以尽管这个会议最终什么确定的结果都没讨论出来,还是散会了。
  从灵捧着笔记本在门口和王朝擦肩而过时就若有所感。
  果然,不出三步远,他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沈秘书,跟我来一下。”
  从灵顿住了脚,掉转过身子,看到的就只是他的背影了。
  王朝没有等她一起走,她就顺势慢了他一步,等她到他办公室时,里面有人在,见她到了,王朝只给了她一个眼风,“坐。”然后又转头和那人继续谈事,再没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十几分钟后,事情谈完,那人才出去。
  王朝转眼见从灵依然站着,挑挑眉也不说什么。
  “我需要公司全部人员的联系方式,手机号码、家庭电话、家庭住址等。”
  从灵微微蹙了蹙眉,这些信息OA上都有,一查便知,但她当然也不会拿这个理由来堵王朝,于是点了点头,“给我10分钟,我把list拿给你。”说完她就要转身出去。
  “就在这拉吧。”王朝背靠向座椅,悠然道,“这里电脑、打印机都有。”
  从灵看向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她捕捉到了王朝眼里一闪而过的挑衅和试探。
  他果然怀疑她。
  可怀疑又能如何呢?
  “好,恐怕要借用一下您的位置。”从灵道。
  王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站起身让位,从灵过去坐下,他却不走开,就在她身后侧站着。
  很近很近的距离,这种距离,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分析,完全超过了两人原本应有的亲密度。
  从灵敛神专注于手上的工作,两次确认过名单无误后,才点了打印。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可以看出她对OA体系的操作很熟练,让王朝抓不到半点把柄。
  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最专业的秘书。
  他渐渐拧起了眉。
  名单拉出来,热烫烫的躺在手心,王朝从从灵手中接过,仿佛指尖也沾染了她的温度,紧缩的眉头渐渐松开。
  一眼扫下去,立马就扫到了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他的嘴角意味不明的勾了勾,“你的号倒是挺新的。”
  从灵心里咯噔一下,办新号这种后勤事务向来不用她亲自去做,不知道手下哪个粗心大意的人犯了这种错误。不过她还是很快面不改色的回道:“嗯,前段时间手机丢了。”
  “是吗?”王朝状似漫不经心的道:“手机不见了没事,人别不见了就好。”
  从灵:“……”
  从王朝的办公室出去后,从灵承认她的心绪极不平稳,他的敏锐超出了她的预估,而她呆在恒盛执行这个任务的周期,现在看来并不会短,从灵不确定在以后漫长的日子里,还会有多少次像今天这样的事发生。
  而她次次都能招架得了吗?
  尽管她对自己有信心,却也不敢打包票。
  王朝的存在,对她来说就像一颗不□□,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太棘手了。
  从灵的眉越皱越紧,脚步踏得愈发重,高跟鞋的细跟一下一下砸在光滑无尘的地砖上,声声清脆,声声入心。
  【SCT沈从灵】:帮我查一下王氏财团最近的动态,以及王朝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SCT余微言】:收到,组长!半小时后给您回复。
  从灵合上了笔记本,她不喜欢处在被动的状况下,那就只能尽量争取到主动的位置。
  王朝既然那么闲,那她就给他找点事做。
  一个礼拜后,王朝接到消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王勋,提前从国外回来了。
  王勋是王朝父亲王泽的私生子,王泽却从未想要掩盖过这一点,他不认为这是丑闻,尽管王勋可笑的只和王朝相差了4个月。
  他们家,爷爷王平至今依旧是王氏的掌权人。父母是很典型的商业利益联姻的夫妻,没有爱,两人婚后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后,就各自在外有各自的生活。父亲王泽昏庸软弱,母亲陆书菡女士,冷漠高傲,对他这个亲生儿子也向来是淡淡的。
  长在这样一个亲情淡薄到极致的家庭里,王朝能是什么样的性子?
  “查清楚怎么回事了么?”王朝一身正装,衣冠笔挺,脸色漠然。袖扣‘铮’的一声扣上,那声儿也仿佛钉在了底下前来汇报的人心上。
  “还没有,”来人为难道,“毫无预兆。”
  王朝起身准备出门,“继续查。”
  “您,不回家看看吗?”
  “不了,公司有事。”
  今天是恒盛集团正式对外宣布成立其新子公司——恒盛绿意的日子。所有的高层都得在新闻发布会上露面。
  恒盛集团在B市乃至全国的地位举重若轻,时隔多年再次成立新公司,自然吸引了各界媒体的广泛关注。
  发布会现场,□□短炮纷纷架起,看到这场面王朝就想起另一个人,也是捧着单反背着三脚架,却是艰难的行走于雪峰。
  这般想着,目光就四处去搜寻那个人影,一圈下来,他发现从灵站在场内的一个不算偏僻的位置,靠着一**摄影机子,漂亮的脸蛋儿上满是Stand by(待命)的严肃。
  王朝勾了勾嘴角收回了目光,发布会的时间有点长,中途王朝退出去,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两个摄影师并排在那站好,在那聊天——
  “你今天这是第几趟了?中午喝多了吧?”
  “别提了。哎——说起这个,刚才我三急时,身边正好没人空手,我就麻烦我身边的一个挺漂亮的姑娘帮我拿着机子,等我回去时,你猜怎么着?”
  “怎么?”
  “就这么巧!遇着个行家!”
  正在洗手的王朝蓦地停下了动作。
  “怎么行家了?”
  “你还记得我们前阵子刚学的美国的一个摄影师提出来的‘左眼主导拍摄’的技巧吗?”
  “嗳!当然记得!”
  “那姑娘直接用上了。”
  “抱歉,打扰了。你说的姑娘,是不是那个短发的,站在场内东北角的那个姑娘?”
06 他试探她
  王氏财团最近很热闹,嗅觉灵敏的媒体记者们纷纷从中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然而王氏还算铜墙铁壁,打听来打听去他们也只打听到了某位私生子或许近期要回归。
  但是到底是哪位的私生子,总裁王平的?总监王泽的?还是王沣的?他们就不得而知了。是谁的私生子,重量差别也很大。
  因此最近王朝颇有点自顾不暇,他的好弟弟王勋回来后就没有消停过,东一头西一头的不停地给他找麻烦。又因公司内风声四起,道是王勋要进王氏的管理层,来找他的人不要太多。
  虽然王朝如今明面上并不在那团漩涡中,但作为王氏理论上唯一的继承人,到底脱离不开王氏,特别是当公司里有这种风吹草动时,就算他稳得住,他手下的其他人却未必稳得住。
  结果就是整个年前年后,算不上焦头烂额吧,也被烦得根本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
  “查得怎么样?有眉目了么?”两个月后,风波已经平息下来,可王朝还得知道为什么会起这阵风波。
  “有了。是您的叔叔王沣听闻传言,道是老爷子的遗嘱定了,定的是……”那人顿了顿,抬头看了眼王朝,“您。”
  王朝冷哼一声,“所以就狗急跳墙,把我那好弟弟给召回来了,想搅乱这池浑水?”
  “应该就是这样。”
  “他以为他召回来的是颗任他摆布的棋子,呵呵,到时候别惹得一身是毛就好。”王朝冷笑。
  “风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他问。
  “老爷子的律师事务所。有人买通消息做的,变换了几重身份,但我还是查出来了。”那人递上一份文件。
  王朝接过打开来看。
  等王朝再有空回到恒盛,迎面而来的就是出差。
  “云南?”王朝看了眼出差地点,“那么远?”
  “嗯,看种植基地。我跑不开,交给其他人又不放心,就你去一趟吧,正好你家那摊子事儿也料理完了,时间点契合得正好。”陈潜说。
  王朝笑道:“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陈潜不以为然的耸肩,“你作为公司的常务副总,总得干点儿事。”
  “可以是可以,”王朝懒洋洋地说道,“不过我要向你要个人。”
  从灵想她大概可以猜得到,为什么自己身为执行总经理的行政秘书,又不是总助,却要陪公司的常务副总一同出差云南。
  好不容易放下一阵子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王朝。
  从灵心里默念这两个字,深深吸入一口气后,又缓缓吐出。
  行李已经打包好,箱子竖在手边,从灵关灯离开前最后发了个消息给余微言,再三确认——王氏的事,做得够隐秘吗?
  【SCT余微言】:当然啦,绝密!
  从灵扫过这条就关上门出发。
  【SCT余微言】:组长,话说你这次去的是西南的哪个地方?我正要去云南呢!
  提到这个,她忽然跳起来。想到一件要事!
  余微言打开电脑,进入周易天地六爻线上排盘系统。
  问:明日出远门能否平安到达?
  咦……余微言看着卦象,官爻持世,临与白虎。表明着此行不易,恐有丧病之灾。
  她低头瞅瞅自己健壮的小身躯,想了想,去收拾了个医药箱,往里放了所有她能想到的药物,然后拍拍胸口,有备无患。
  云岭的春天来得很早,草沁花香、炊烟飘渺,带着不同于它处的缠绵与多情,轻轻柔柔的就拂散了他们一路长途颠簸而来的疲惫。
  这一次出差,一共也只有5个人,除了王朝和从灵外,其他来的几个都不是部门里经理级别的人物,因此三个人基本还是以他们俩为尊。
  从灵虽然手上的实际权利不如王朝,但她毕竟是老大陈潜面前的第一人,又是个美人儿,谁都想要讨好她。
  于是到了云南后,他们俩就被底下人有意无意的捧作了堆儿,什么都他们俩先行。
  他们要去的地方,不是云南的风景名胜区,而是很偏僻的村子,公路不通,还时不时的碰上塌方,因此路并不好走。
  而现在,他们要过江。
  顶着三四级的风,从灵伸手梳过乱发,站在江边,看着底下的溜索,紧锁着眉问他们的地陪导游:“真的只有这一种方式吗?没有桥或者舟或者其他更安全点的方式?”
  地陪是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个子傈僳族男人,叫老杨。老杨一听从灵那么讲就笑得豁开了一口牙,拍拍溜索粗粗的铁索保证道:“很安全的!挂一头牛都能过去!”
  从灵看了眼他手上简陋的绳套,深表怀疑。
  这儿甚至连救生衣都没有。
  她的目光一转。山高谷深,底下江水奔腾冲击,掀起的巨浪腾空撞出一片细密的水雾,从灵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沿着钢索滑过去出了半点差错的话,或吊在半空、或跌进江中,那会是怎样的后果。
  王朝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她,末了轻笑,还是一样的惜命。
  他走上前拍拍老杨的肩,“你带一个人过去,先让我们看看。”
  “好嘞!谁先跟我走?”
  “我先吧!”市场部的小伙子很有眼色的自告奋勇。
  从灵看着他抬腿套进那个不靠谱的军绿色绳套,绳套顶端只系着一个钢铁制的滑轮,滑轮简陋到甚至没有封口,直接往钢索上那么一套,就成事儿了。从灵看得目瞪口呆。
  “我把他送过去,再回来。”老杨说。
  语音一落,两人就嗖的一下,顺着钢索溜了下去,速度快得惊人,大概两分钟不到,他们就见两人抵达几百多米开外的江对岸了。
  安然无恙。
  即便如此,也无法安抚从灵的心。她依然觉得这种过江方式很不科学、很不安全。然而并无什么用,因为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老杨从对岸回来后,又先后带了另外两个小伙子过去,最后这边的岸边就只剩下了从灵和王朝。
  “我们准备走吧。”
  什么?
  从灵扭头看他。
  见他在摆弄一副绳套,正往自己身上系,一连串动作下来竟然娴熟无比,三两下就弄好了,转而拎着另外一副绳套冲她招手,“过来。”
  从灵迟疑不前,“你是想……?”
  王朝点头道:“我让他不用过来了。”
  他,自然指的是老杨。
  你疯了吗?
  从灵在那刻很想这样冲他吼,只是最后关头还是碍于职业修养忍住了。她扭头朝四处看,周边方圆几里地,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别说人了。
  “上来吧,现在只有我能带你过去了。”王朝挑眉笑道。
  他那笑一展开,加上那句话,浓浓的蓄意味道就散发开来,王朝也没想掩饰,就这么看着她,目带挑衅。
  从灵平静的和他对视了两秒钟,乖顺的走了过去。
  王朝勾了勾唇,伸手帮她系绳套,绳套绕过她的后腰,两人贴近,他的气息喷薄在她颈侧,刻意逼近的距离让从灵微微蹙起了眉。
  刚往后仰想避开他点,王朝手中的绳套不期然的一收,就拦腰将她收进了怀里。
  “你做什么?”从灵看着他冷冷道。
  王朝呵呵笑了下,目光冷静,“你总算有点脾气了,这才像是个人。”
  从灵:“……”她努力压抑着被他挑起的怒气,却又恨他的试探恨得牙痒痒。
  “抱紧了。”耳边他忽然说。
  下一秒,脚下就腾空,他们瞬间就滑到了江上。
  从灵斗胆朝下望了一眼,一眼而已,就头晕目眩。震耳欲聋的江水咆哮在底下,那翻腾的湿气绵延到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到了这刻从灵才知道王朝抱着她是有原因的,就像……就像当初他在珠峰雪堆里吻她也是有原因的,只是,他借此调|戏她也是真的。
  在溜索上滑行的时间不过二十多秒,这二十多秒,过得既快也慢。
  从灵能感觉到王朝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脸上,不仅目光如此,他的手也一直揽在她侧腰,如此亲密,如此自然,仿若世间最最普通的热恋期情侣。
  但他们并不是。
  这条溜索是平溜,平溜的溜索两头一样高,可以来回,但同样的,溜到江心后,得靠双臂用力费劲的攀到对岸,这也是为什么一般人都需要当地人带的原因之一,一是用不熟悉,二是手没劲儿。
  王朝似乎两个都不沾边,到了江心后,他故意低笑着问她:“你夹紧我?”
  从灵刚才看到的老杨双腿夹着他带的人,一寸一寸的带着往对岸攀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而现在……这话被他用这样暗示性的语气说出来,从灵只感觉额角突突的跳:“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下|流?”
  话脱出口,从灵就懵了,她不该这么克制不住的。
  王朝却兴味十足,低下头,缓缓靠近从灵,“我就是这样啊,你不是早就知道——?”
  从灵擦着他的鼻尖别过脸,调整了情绪,冷淡的说:“王总真爱开玩笑。”
  已经在对岸的技术部的小伙子看着远远停滞在江心的两个人,小声嘀咕道:“王总真的行吗?这该不会是过不来了吧?要不让老杨过去看看?”
  另一人则眯着眼仔细看了会儿,然后意味深长的笑着,“你着什么急?这溜索规定了一次只能来往一伙人,老杨怎么能上去?”上去岂不成了电灯泡了?傻!
  “那怎么办啊?”
  “这不过来了嘛。”
  另外两人定睛一看,果然,他们王总夹带着漂亮的沈秘书,正一把一把的向他们这攀过来。
  “啧——这一幕我要拍下来,有纪念意义。”
  “什么纪念意义?”
  “傻小子,”那人拍了拍来人的脑袋,意味深长的道,“你不懂——等你破了童子身再来和哥哥我讨教吧。”
  “你!”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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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_f" id="postmessage_ 他帮她止血
  看王总带着沈秘书从江心攀到江这岸,他们三个立马上前去接。王朝眼神示意他们先接住沈秘书,见她站稳后,自己才下来。
  技术部的老实人小汪瞅了眼沈秘书,发现她下来后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你要说她生气吧,那也说不上来,就是——浮着一层冷。没错,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意。
  可一晃眼,那层隐隐约约的冷峻又不见了,小汪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不过他也没往心里去,猜想大概是沈秘书不大喜欢坐溜索这玩意儿吧,沈秘书没有花容失色,只是冷脸已经不错了。
  倒是王总心情很好,面带笑意,尽管他也不清楚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什么好乐的,但领导高兴,他们就陪着乐呗。
  “王总以前来过云南吧?”一旁市场部小徐殷勤的笑问。
  “来过。我可不止来过云南,还去过西藏。”王朝说,说的时候看向从灵。见她目视前方,脸上一丝波澜都无。王朝淡淡笑了笑。
  “哟!那可了不得!我想去西藏很久了,可惜学生时代那会儿没钱,现在呢既没时间又没胆量,怕高反,结果就没去成。”小徐开着自己的玩笑,把大家都逗笑了。
  就从灵一个人只应景的勾了勾嘴角,引起了小徐的注意,“沈秘书看起来应该是去过很多不同的地方吧?”
  从灵侧头看他:“哦?怎么说?”
  小徐对上她沉静的眼,无端气短,声音也小了许多,“不知道,就……感觉吧。你给我感觉很稳,波澜不惊,如果没有去过很多地方,也应该经历过很多事的感觉。”
  语落,忽然看到从灵对他眨眨眼睛,意味甚浓的说:“的确经历过许多,但不是事,是人——”
  小徐惊得合不拢嘴,一边觉得沈秘书一定是在开他玩笑,一边又忍不住的去想象,经历过很多人?听起来人的导向性应该是——异.性.吧?可正常人会这么说自己吗?沈秘书一定是开玩笑的!
  结果就把自己整成一副抓耳挠腮的窘迫模样。
  其他两个小伙子也下意识的认为从灵这么说是为了活跃气氛,于是跟着傻乐。唯独王朝,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眼中的光却凉凉的。
  经历过很多人?
  那他也算其中之一?
  或许还是不值一提的那一个?
  地陪老杨一直在一边笑呵呵的听着,这会儿总算找到了一个间隙插言说正事:“待会儿我领你们去看完这个村落几户家人的田地后,下午镇里有个集市,你们几位要是想逛的话,把行李放一放,可以去逛逛,很热闹哩!”
  他们借住在当地两家农户腾出来的厢房里,刚好是隔壁隔,紧挨着,所以很方便。
  从灵对集市没什么兴趣,下午就没去,几个小伙子伙同王朝都去了,傍晚时闹哄哄的回来,几个大男人买了一堆东西,从灵出来看了一眼,一时都找不到话说。
  买缅甸特产她能够理解,可那一筐子野生菌是怎么一回事?
  小汪看到她兴奋的招呼:“沈秘书!我们买了一些当地山里人采的蘑菇,今天晚上可以美餐一顿!”
  “这是什么菌类?”从灵走过去,捡起一颗问。
  “说是鸡棕和菌,很鲜的!”
  从灵微微蹙起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他们说,来路不明的野生菌类尽量别吃。这时候说这样的话,难免坏了他们的兴致。而且依她的观察,就算她劝了,也会无济于事的。
  她想了想就找了个大家都没注意到她的时机,过去低声问老杨,“那些菌类依您的经验看,确定吃了没事吗?”
  老杨道:“姑娘放心,我不会领着客人去买稀奇的菇类吃的,不过这种事也要看客人,昨天,我们这刚来了个姑娘,就图口腹之欲,买了个新鲜的,不知道会不会中招呢,”说着看从灵皱起了眉,他立马话锋一转,“但这一篮子是我亲自在边上看着挑的,绝对没问题!”
  闻言从灵放下了一半的心,又问:“镇里离这里最近的医院或者卫生所,过去大概要多久?”
  劝不了他们,至少她能做到帮忙问清楚急救的途径。仁至义尽了。
  晚饭是他们借居的主人家招待的,虽然给了钱,但是似乎干看着她们做饭不帮忙还是有点过意不去,于是他们几个大男人也纷纷跑到厨房问主人家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厨房里的都是当地很传统的妇女,见几个男人进来,都笑着摆手说:“哪里用男人进厨房啊。”紧接着一人目光一转,锁定不远处的从灵,招手道:“姑娘,不如你来搭把手呗。”
  王朝确定他看到了从灵有一瞬间的呆滞,后来感觉到大家都把目光调转向她后,才立刻整理了下表情,肃然点头过去。
  他摸着下巴笑,这严阵以待的模样,她平日里是不进厨房的吧。
  王朝猜得八九不离十,从灵不是完全不会做菜,但她也不是经常进厨房的那种人,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她根本不熟悉的地方,面对着眼前这一系列她平生见都没见过的菜。
  从灵走过去,难得有点无措,“大妈,我能帮您做什么?”
  “嗳——你就帮我摘一下椿头吧。”大妈下巴一指。
  从灵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目光一顿。
  椿头和香椿虽然听起来很是相近,但外观上却大不相同。椿头满身都长满了锋利带钩的刺,就像玫瑰,所以别称刺椿头。
  摘椿头的话,首先要做的就应该是除刺。
  从灵长长吐出一口气,卷起袖口,拿起一把沉沉的菜刀,上前动手。
  在有了心理准备的前提下,她已经很小心了,但到底还是不熟练。
  一阵刺痛传来时,从灵皱眉,抬起手来看,食指被割破了。
  血一开始并没有很快涌出来,而是过了片刻,才从伤口处一点点渗出来,然后就跟开了口的泉一样,越涌越多。
  她尚在发愣,受伤的手却猝不及防的被身后的人夺去。从灵一惊,回头时,手指已经直接被他送进了嘴里。
  从灵瞠目结舌的望着正认真帮她止血的王朝,指尖传来的湿热感,到了这刻,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应到。
  食指指尖那隐隐的被吸吮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发颤。
  从灵猛地抽回了手,蜷起手指背到身后,冷着脸道:“有细菌。”
  王朝品着舌尖的铁锈味,微眯着眼看向她,像一只猫,仔细辨别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然后逐渐了然于心,哼了声,“说谎。”
  从灵心里微微一震,面色不改的淡笑道:“那不然王总期待我说什么?非礼吗?”
  完了转身就走。
  王朝唇角勾起,悠然的倚到门框上,目送她远去。
08 她摸不透他
  从灵走出院子,心头闷着一团火,上不去也下不来,膈得她难受。
  她天生性子比较冷淡漠然,很少会有这么心烦意乱的时候。就算当初和许既明分手时,也没像现在这样子过。
  她看不清王朝在想什么。
  认真,抑或玩笑,她都有法子对付他,可两者掺和呢?
  她摸不透他。
  无从下手,只能避,可是避,总有避到头的那一天,这根本不是个办法。
  眼下这种被动挨打的状态,就好像他手上牵着根线,提溜着她,高兴不高兴了逗逗,时而再来个真心话大冒险的试探。
  这样下去一定不行,不用王朝做什么,她都会因为自乱阵脚而出差错。
  从灵低头看已经止住血的手指,想起刚才他那一瞬间认真的神情。
  逆势而为是为蠢,她何不顺势而为呢?
  晚上的这一顿朴素又丰盛,满桌子都是云南当地的当季佳肴,没有那么多丰富的佐料,口味却甚佳,宾主尽欢。
  那一盅菌菇汤最受欢迎,闻着就鲜香扑鼻,送进口里那是更加,小徐夸张的说:“舌头都要鲜没了!”以至于这盅汤上桌后没多久就被一抢而空。从灵在一边看着,却一直没碰,她看到王朝也是。
  晚饭毕,安静的小村落里忽然人声骤起,嘈杂的呼喊声夹杂在一串串凌乱的脚步声中,从外头呼啸而过。
  还不到睡觉的时间,从灵也从屋里出来,主人家已经从邻里处打听到发生了什么事了,对她摇摇头道:“前两天从外头来的姑娘,吃了蘑菇中毒了。”
  这话正好被闻风从隔壁跑来的几个小伙子听到,吓白了脸,纷纷不由自主的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肚子。
  从灵瞟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问主人家,“严重吗?已经失去意识了吗?”
  “具体的不知道呀,哎,造孽呀。”
  “送医院了吗?”
  “送啦,刚送去镇里的卫生所。”
  “那个,沈秘书,我们,我们想,是不是也去镇里的卫生所检查检查比较好……以防万一。”小徐磕磕绊绊的说。
  从灵点头,“你们和王总说一声。”
  “你不去吗?”小徐惊讶道。
  从灵一顿,“我没怎么吃,应该没事。”
  “哎呀!还是一起去检查检查比较放心,这个和吃多吃少没什么关系,说实话看运气。”
  从灵:“……” 既然知道,你们还要吃?
  “她不想去就算了。”
  几人纷纷回头。
  王朝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们后边的,“我陪你们去。”
  他瞟了从灵一眼,心里冷哼了一声,‘没怎么吃’,分明是半筷子都没碰,虚伪的女人。
  从灵没理会他意有所指的目光,因为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她对他们说:“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然后就回屋去了。
  手机里头躺着一条消息。
  【SCT余微言】:组长QAQ 我要死了!QAQ这回是真的要死了。
  从灵皱起眉,问她出什么事了的消息,发出去半天余微言都不回。
  于是她等不及往组内发了消息。
  【SCT沈从灵】:余微言这两天在哪里?
  回复很快过来。
  【SCT丁子柯】:云南。具体方位不确定,怎么了组长?
  从灵皱起了眉,云南?她也在云南?
  卫生所里。
  余微言歪在那挂点滴,整个人都蔫巴了,她现在只后悔出来前占的卦问的不是“能否出行”,一念之差啊一念之差,导致她差点儿英勇的折在了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
  刚凄凄惨惨的吊了一针,卫生所里又闹哄哄的涌进来一拨人,一看就和她一样城里来的,进门就冲护士叫,曰,要检查下吃了蘑菇有可能中毒的病症。余微言翻了个白眼,这才腾出手来给从灵回了消息。
  【SCT余微言】:组长,我能给你打电话嘛?
  消息发过去不出5秒,手机就叮铃桄榔的响了起来,她一瞅,是组长!嘤嘤……赶紧迫不及待的按了接听,一接就嚎了起来——
  “组长——我怎么这么背啊,吃个蘑菇都能中毒!”
  她不开口还好,歪在角落里,没人注意到她,她一开口,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刚进门没多久的王朝循声望去,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脸上还泛着青白,却中气十足的对电话那头的人委屈抱怨,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有点搞笑。
  小徐心有余悸的收回目光,看到王朝盯着那女孩,他想他一定也和自己一样在后怕,就开口安慰道:“我们应该没事,有事这时候也该有人发作了。”
  王朝嗯了声,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那女孩还在那说。
  “我不是故意的,而且那蘑菇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有毒的。”
  “组长,我不笨……”
  “组长你怎么知道我在云南?”
  “你也在云南?!我在Q县的卫生所,你在哪里?”她激动,随后想到了什么泄气,“我知道你不能说。”
  “知道了,任务完成后我会快点回B市的。”
  从灵挂了电话后面色复杂,Q县?那么巧?那个中毒被送去镇里卫生所的姑娘就是余微言?王朝他们去的也是卫生所,这么说他们很可能会碰到?
  她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真是不让人省心。她到底要不要去看看她?
  九点半的时候,王朝他们回来了,从灵的屋里熄了灯,小汪咦了声:“沈秘书那么早就睡了?”
  王朝只瞥了一眼便低声道:“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一天还要跑很多地方。”
  从灵坐在漆黑的屋里一直等到外面完全安静下来,然后又等了半小时,她抬起手腕,按亮了表侧的灯,11点。
  她换了身全黑的冲锋衣,悄悄开了门,脚步轻快的出了院子。
  县里的卫生所并不远,走路的话20分钟左右的脚程,但前两天这里下过了雨,路上一片泥泞,等到从灵走到卫生所时,卫生所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前台也没有值班的医生护士。
  从灵一进去就看到了歪在角落里昏昏欲睡的余微言,手上还吊着针,她就这样睡过去了?
  从灵微皱着眉,走过去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玻璃吊瓶,只剩尾巴上一点点了,她叹了口气,转身去里间叫来睡眼惺忪的小护士,指了指那吊瓶,小护士上前干净利落的拔了针。
  大概是突然被叫醒后的起床气,小护士下手有点重,睡得似梦非梦的余微言哎呦一声痛醒了。
  一大串%*(&^%!@#$%^&**刚准备脱出口,她就看到了立在她跟前的组长。从天而降一样!神色是冷的,眼里却是暖的。
  “组长!!!”余微言惊天地泣鬼神的嚎了一声,扑上前抱住从灵的腰。
  从灵踏着夜色归来时,早已经月过中天。一片昏暗中,她轻手轻脚的上前推院子口的木门,一推之下,她一愣。
  在离开时,她特意留了门,而现在——她又推了推,纹丝不动。这门锁上了。
  从灵一下有点懵,左右望了望,都是一人多高的围墙,那她该怎么进去?
  正寻思着,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凉幽幽的声音,“大晚上的,沈秘书兴致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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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他警告她
  从灵惊得手骤然从门把上弹了回来,调转过身子,就看到了王朝。他站在对面那户人家的屋檐下,借着阴影很好地掩藏了他的身形,怪不得她刚才走过来时没发现他。
  “一个人空虚寂寞冷,睡不着?”他低声笑问。
  从灵不答反问,“门是你关上的?”
  王朝慢悠悠的说:“我提醒主人,门没关好,小心进贼。”
  从灵运了运气,顺势而为?和这种人,有毛个势好顺?
  于是她迅速的思考眼下的情形。王朝住在隔壁那户人家,现在他人在外头,那他总还要进去。
  目光一瞥,果然,那边的大门开着一条缝。
  再看向王朝,离她最少也有二十步的距离,而她离隔壁那户人家只有六七步的距离。
  从灵用了一秒钟的时间来判断可行性,下决定后一言不发扭身就跑。
  王朝愣了一愣,随后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但为时已晚,他扑过去的时候从灵当着他的面猛的关上门,插上门栓,王朝总算明白了什么叫现实版的碰的一鼻子灰。
  他恨得咬牙,隔着门低声道:“能耐啊!沈从灵。我告诉你,今儿有本事就守着门别让我进去,要是让我进去了,哼。”
  从灵背贴着门,心脏跳得飞快。她的性子生来就是沉静不多话的,从小到大没干过这种“恶作剧”,这是第一次,竟然成功了。
  担惊害怕固然有,可真正做成了后回味,又升腾起一股嗜血的兴奋。
  她想,或许她骨子里就不是个乖顺的人。
  从灵在门后静静站了一会,一是侧耳听王朝在外面的动静,二是平复自己过速的心跳。
  听到他的脚步走开,从灵有点狐疑,但今天几番事情耗下来,实在是精疲力尽,她也管不了他那么多了。
  摸黑到王朝的那间房,将门锁上,躺下睡觉。
  夜,很静。
  正睡得半梦半醒间,从灵忽然惊醒,睁眼恰好看到一个黑影撑着窗沿翻进来,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条件反射的问:“谁?!”
  “谁?”身影一半匿在暗色中的男人好笑道,“你上了我的床,问我是谁?”
  “流.氓。”已然完全清醒的从灵闻言冷声道。
  王朝走近,“那可不巧了,今晚你就得跟流.氓睡了。”
  从灵掀被下床,王朝在空中截住了她的手腕,“去哪?”
  从灵下意识地挣,然而钳制她的手却悍然不动,“和你有关?”
  黑暗中,王朝看不清她的表情,倒是让他更容易从她的话语里分辨出她流露的情绪。
  她的面具不像白天那般无隙可乘了。
  王朝笑了笑,“沈秘书想来是忘了我刚才被你关在门外时说的话了。”
  “要么,就别让我进来,要么,”他一把拉近她,气息顿时近在咫尺。
  从灵一避不避,反而侧了侧头迎上他,“要么怎样?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吗?王总就这点招数?”
  王朝被她气笑了,手微微用力的一推一放,饶是从灵有所准备,还是不敌他的力道和巧劲,被放倒在床上,刚直起一半的身又被他毫不留情的按下。
  他倾身下来,贴到她耳边低声道:“没有人教你过,在绝对力量下,不要嘴硬吗?你再怎么厉害,都是一个女人,而我是男人。你知道在什么方面,女人永远是处于弱势的吗?”
  从灵下意识地不想听。
  可他哪里会由着她?
  刻意往她耳里吹了口气,“性。”他说。
  有一瞬间的静谧。
  而后,躺在底下的从灵轻蔑的笑了声,王朝暗暗屏住呼吸,来了,他想。
  不料从灵伸手推开他,语气淡淡,“玩够了吧。”
  玩?还装傻?王朝不可思议的哼笑了声,在黑暗中盯着她看了良久,从灵缓缓敛起眉,她能感觉到方才空气中漂浮着的暧昧气氛此刻已然完全消失了,他……不对劲。
  不知过了多久,王朝从床边坐起,走到门口打开门,侧身站着看着她。
  从灵借着朦胧的月光看了他一眼,起身冲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王朝叫住她,声音凉得胜过夜色,“沈从灵,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希望别又断送在我手上。”
  从灵一颤。
  “无论你想做什么,记住这点。”
  门在她身后阖上,声音不响,却重重敲在了她心口。
  从灵在门外顿了片刻,然后吸了吸鼻子,拢了拢开着拉链的冲锋衣,迈步朝院子外走去。
  她住的院落,大门不知怎么的,已经开着了,从灵想了想刚才发生的一切,闭了闭眼,推门进去。
  对于小徐他们几个来说,这一夜过得很平静,因此早上起了个大早,想着今天一天忙完后,晚上就要回B市了,他们是既盼着回家又不舍得离开这里,那就趁着早上起来还没开工的间隙,到处走走逛逛。
  一走之下发现这地方虽然穷乡僻壤的,但自然风景委实算是不错,而且民风淳朴,等逛了一圈回来,小徐都向王朝极力建议——以后公司员工福利出门旅行可以选这里。经济实惠,又风景秀丽。
  情绪激动的几人没能注意到从灵和王朝间微妙的变化,他们没再交流过,除了涉及到工作部分,两人还是会认真尽责的对话,可是别的时候,就任何交流都没有了。
  一直到坐晚班机回到B市,小徐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不对劲,他问小汪,“你有没有觉得,王总和沈秘书好像吵架了?”
  小汪瞪着眼:?
  小徐一挥手:“算了算了,你个榆木疙瘩。”
  从灵一到家就联系了余微言,“你回来了吗?”
  “组长,我还在昆明,明天回B市,怎么了?”
  从灵皱着眉,来回的踱步走,“你在Q县卫生所那天晚上,有没有陌生的年轻男人和你说过话?或者特别关注过你?个子大概186,长得不错。”
  余微言仔细想了想,缓缓摇头道,“有没有关注过我,我实在是不记得了,组长,但我肯定没有人靠近过我和我说过话。”
  “知道了。”从灵吸了口气道,“王氏的事,持续跟进,但不要再做任何动作。”
  余微言什么都没问,“我知道了,组长。”
10 他在关心她吗?
  出差回来后,没有时间给他们休整,就要继续上班。
  在从灵离开的几天里,公司里进了几位新人,都是应届大学毕业生,一下就给公司注入了无数新鲜的气息。
  其中有一个姑娘从灵特别留了心,名字和她的人一样的朝气蓬勃,叫唐朝颜。她是她的顶头上司陈潜亲自招进来的人,也就意味着她自此就进入了嫡系,因此从灵走哪都看顾着她。
  因为新成员们的加入,周五晚上,他们要办一场迎新会,迎新会的说法听着挺俗气的,但举办的场所却和俗气半点都不沾边——迷色。
  “迷色”,在B市的上层社交圈的酒吧里,有着举足若轻的地位。B市寸土寸金的地段,它可以独占着一座三层的小楼,一般人镇不住这地儿。
  听说老板顾城和她上司陈潜是哥们儿,所以才将地点定在这。
  而从灵知道的更多,她知道顾城不仅是陈潜的哥们儿,更是王朝的发小。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很快就到了周五晚上。
  去酒吧么,穿着自然和平日在CBD办公楼里全然不同。女同事们个个借着机会极尽的往妖娆性感里打扮,唯独从灵,一身非黑即白的职业裙装,一丝不苟的现身在迷色。
  她这模样,在声色混杂的酒吧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异类。
  吧台边。
  “那谁啊?”顾城下巴一抬,问道。
  王朝早就看到她进来了,闻言淡声道,“陈潜秘书。”
  “长得倒是漂亮,”就是瞅着太木了点。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朝突兀的打断,“这个你不准起心思。我是说真的。”
  顾城看了他一眼。
  另一边,几个女人也聚在一块窃窃私语——
  “搞什么啊沈秘书,她就这么直接从公司来了?她是不是都没去过夜店啊?”一人好笑道。
  “呵呵,所以说,女人光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木头美人一个,哪里入得了男人的眼。”另一人说着扬起脖子抚了抚秀发。
  其他几个女人闻言纷纷掩嘴笑了起来。
  她们的话语不巧正好被坐在不远处的唐朝颜听到了,她有想忍过,她保证,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奚落道:“哟,这位前辈听起来挺懂的啊,那还犹豫什么?赶紧上啊,把咱老大拿下,就看你的了。”
  唐朝颜见她们看过来,擎着酒杯,隔空举杯朝她们示意了下。
  “朝颜你可真爱说笑,我们不过随便聊聊罢了。”其中一个女人讪讪的道。
  唐朝颜望着她们笑而不语。
  几人受不了她的目光,各自敦促着,离开了这个角落。
  唐朝颜看着她们仓促走开,收起了笑,低声咒骂了声,“什么见鬼的公司,搞搞农业的还一**妖魔鬼怪。”
  “怎么了?和她们闹不愉快了?”从灵不知何时过来的,听到了她后面的碎碎念,好笑的问道。
  唐朝颜抬眼见是她,露了笑,“没有,从灵姐姐,我只是觉得这地方有点无聊。”说着她晃了晃酒杯,无奈耸肩,“我不会喝酒。”
  从灵了然,不喝酒的人到酒吧来的确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等到开头的欢迎仪式过了后,你就悄悄退了吧,要是陈总问起,我会帮你圆的。”
  “嗷——你是我的恩人!”唐朝颜双眼闪着小星星,给了她一个熊抱。
  时间过半,从灵掩护她离开。
  刚回来坐下,身旁就过来一个人。
  顾城。
  从灵冲他点了点头,“顾老板。”
  顾城笑了笑,“沈**,我有荣幸给你买杯酒么?”
  从灵目光滑过他嘴边无懈可击的笑,勾了勾唇,“Negroni.谢谢。”
  顾城闻言深看了从灵一眼,“好。”
  Negroni是药草性鸡尾酒,口感偏苦,一般很少有女士喜爱这款。Negroni是需要慢慢品的,但它的迷人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发现的,特别是初尝者。
  酒保将酒送上,顾城给自己点了杯经典的Martini,从灵接过酒又道了声谢,眯眼细细抿了一口,“不错。”
  顾城笑,“沈**是个中老手啊。”
  从灵也不否认,“没事就爱喝点小酒。”
  “据说喜欢Negroni口感的女人,通常吸引她们的都是成熟有阅历的男人。沈**也是吗?”顾城忽然转了话锋。
  “顾老板的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从灵打着太极。
  顾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总算直言:“沈**觉得王朝怎么样?”
  他问话的时候,侧头朝人**中看去,从灵顺着顾城的目光,看到了正往这走的王朝。她皱皱眉头,努了努嘴,“不怎么样。”
  眼见王朝离他们越来越近,顾城嘴角露出了狐狸般的笑,靠过来,距离似近实远,“我也觉得他不怎么样,那顾**觉得我如何?”
  后半句,不早不晚,恰好被走到他们身边的王朝听到,他脸色阴沉沉的,瞪了眼嬉笑不羁的顾城,然后转过脸来面向从灵,硬邦邦的道:“你跟我出来。”
  从灵:“……”又送了口酒,就是半点没起身的意思。
  “沈从灵,我最后说一遍,跟我出来。”
  从灵一口闷了剩余的酒,拿起手包,看也没看边上的王朝一眼,转身就走。
  顾城坐在吧台边,看着王朝又气又无奈的跟在从灵身后,玩味的笑了笑。
  “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多。”陈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
  顾城回头,笑,“你知道谢静嘉年底要回来了吗?”然后又转过来看远去那俩人的背影,“这下有好戏看了。”
  迷色的顶上是个天台,人可以走上去,不过一层之隔,天台上闹中取静,和底下的喧闹却已是两种境况。
  从灵也不知是自哪知道的这里,竟然上来的熟门熟路。
  王朝跟在她身后刚站定,就听她背对着他,冷淡的说:“王总有何要事?”
  “你妈妈没教过你,和别人说话时要看着他的眼睛吗?”
  从灵转过身来,双手抱胸,面无表情,“没教过。”
  王朝:“……”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回归正题:“不要对顾城动心思。”
  从灵漫不经心的说:“王总的被害妄想症,现在都已经蔓延到身边的朋友身上了吗?”
  王朝眯了眯眼,低声道:“是不是被害妄想症,你我都清楚。”
  从灵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她那副轻率的姿态看得王朝皱起了眉,他低下头靠近她,“顾城的段数,不是你这个小丫头骗子可以对付的,我事先提醒你。”
  从灵抬眼,语调轻软的话语从口中溢出,“王总这是在关心我吗?”
  王朝一窒,随即笑开,轻佻道:“当然,你毕竟是个美人儿,就这么折了,多可惜。”
  从灵微微笑着盯着他的眼,听他说完后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心里道:说谎。
  可另一个问题接踵而来,为什么被她点破后,他会瞳孔微张呢?
  瞳孔微张,意味着害怕/恐惧,或者——性唤起……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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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3:18 编辑
11 他喜欢她?
  从灵回去以后,细细的回忆了方才在迷色的天台上王朝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还是想不明白他那一瞬间的反应代表了什么。
  费时间想这个做什么,她晃了晃脑袋,坐到书桌前,拉亮台灯,打开笔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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