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工厂普工招聘什么地方工厂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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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来深圳已经八年了,回想起来真是往事如梦。曾经在关外某家著名的电子厂呆了六年,遇到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男人们,开个帖子818,以纪念消逝的八年如花青春。
  1. 记忆中的流水线,那些零碎组装的青春
  2000年10月的某一天,我提着重重的行旅走进了深圳宝安区的一家大型电子厂开始了我的打工生涯。一起进厂的还有六十多个和我一样的女孩,刚从学校走出,正处于十七八岁的青春年华,充满着朝气和幻想。从走进工厂的那一刻,我们的就失去了名字,在工厂,我们是人事部资料库里由一串串字符组成的工号;在这个全国最热闹繁华的城市里,我们和几百万的女孩一样,被冠上了一个共同的名字:打工妹。
  打工妹是一个面目模糊的称呼,而且非常土气。现在来深圳打工的女孩子们已经非常时髦了,想必会对这个土气的称呼感到不服气,但是我没有不服气的资格,因为在当时我确实是一个衣着朴素,实心实眼又土头土脑的土姑娘。没吃过麦当劳没用过化装品,甚至连像样的衣服也没有,我来深圳打工的唯一目的就是挣钱,用广东话说就是:“揾食”,所以他们也管我们打工妹叫:“捞妹”。
  好了,不扯那么远,还是说一说我在电子厂的事吧。这是一家从事电脑硬盘磁头来料加工的电子厂,主要的客户是韩国三星,美国西部数据,日本东芝等,本身也是一家日资企业。工厂很大,有四万多人,厂里有自办的厂报,各种文化娱乐设施也很齐全。去报到的第二天,一起来的六十多人便集中在一起培训,培训的主要内容有:这个工厂的背景,厂方的各项人事规章,品质政策,iso90001,iso14001,rosh,esd以及电脑磁头的各种外观不良。
  培训是严格的,每天都要对所学的内容进行考核,没有达到八十分的,自动淘汰。这个情况下我们自然不敢偷奸耍滑。我们所学的都是一些比较表面的东西,但是因为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学起来还是很吃力的。好在我们学的都比较用心,每个人都拿着一个笔记本把资料详细抄下来背得滚瓜烂熟,所以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个电子厂的品质政策:全面管理,贯彻制度,提供客户需求的品质;全员参与,及时处理,以达成零缺点的目标。毛主席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在我们的努力下每次考试都可以拿到八十分以上,一个星期后全部培训合格。
 接下来就是分部门了。我们分五批被各个不同部门的文员分别领走,和我在同一批的十四个人被娇小清秀的部门文员领到第二栋三楼的一个巨大无尘车间的更衣室里。接着各个组长就出来挑人了。说是“挑”,一点都不差。我们一字排开,任凭那些组长们把我们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然后或果断或迟疑的把其中几个领到生产线上。不用说,当时我觉得非常屈辱,感觉就像摆到市场上被卖的牲口似的。但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直到后来我做了组长后我才知道挑人对于一个生产基层管理者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因为在所有的生产要素当中,人是第一要素。不管是产量还是质量还是纪律还是生产改善,都是人在其中作用。所以几乎所有的组长都想找勤快、聪明、老实的下属,当然,这样的人也很难碰到,只要看起来不那么笨不那么懒,基本上也就行了。
  我和一起进厂的高华丽、杨燕被一个大约二十五岁的组长领到一边,然后她自我介绍说她叫陈咏梅,已经进厂八年。她把车间吃饭上班时间给我们讲了一遍,又问我们有没有困难(主要是有没有钱吃饭)。虽然是例行公事的给我们讲,我们还是感到很高兴,刚才那些不快转眼就消了(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作为一个基层管理人员必备的收买人心惯用方法)。接着她手把手的教我们怎样穿无尘衣。
  没有穿过一百级无尘室工衣的人肯定想象不到这个衣服是怎么回事,穿这个衣服也是讲次序的。总之我们戴上口罩和帽子,穿上工衣和无尘鞋,再套手套后站在镜子面前一瞧:乐了。因为通身下来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其它的全部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了。
没有穿过一百级无尘室工衣的人肯定想象不到这个衣服是怎么回事,穿这个衣服也是讲次序的。总之我们戴上口罩和帽子,穿上工衣和无尘鞋,再套手套后站在镜子面前一瞧:乐了。因为通身下来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其它的全部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了。
  陈咏梅组长把我们引进车间产线,这个一个很大的无尘车间,有二十多条生产线。我们被带到其中的一条的组装线上,分别分到不同的工位,让老员工带着做事。我分到的工位是外观检查,也就是把前面工序所组装好的产品看一遍有无外观缺陷,然后再看一遍产品的条码是否与当前所生产的产品相符,一切ok后就出货给fqc。
  高华丽和杨燕都分到在我前面的工序中,做得是装料和焊接。相对来说装料和焊接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工序,唯有外观检查才是最难的。首先,产品的条码变化很多,原因是每种原料都有两家以上的供应商,每一个供应商都有不同的代码,并且正常生产的和返修的产品代码双各不相同,如此一来,光是熟悉条码就得用不少的时间;其次,压力非常大,前面是十几道工序下来未经任何检验的产品,后面是抽样检验的fqc,稍有不慎把不良品漏过去了,轻则开重工单,重则开pdcs(制程异常联络单)。做过生产管理的人都应该知道那些单是什么东西,那是谁接到这种单谁就得倒霉的玩意。再次,做这个检查的工位是必须要考上岗证的,如果没有上岗证被稽核组查到了,我们的组长乃至主管都将不得安宁,必须写检查解释,并且要有课长和经理的签名。
  跟带我的师傅于晶晶了解了这个信息后,我才知道我非常倒霉的分到了组装线上这个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工位上。但是那有什么办法呢?我实在没有勇气对和蔼的大姐陈组长提出换工序的要求,我不想一到产线就给她留下一个拈轻怕重的印象。那么就加把油干吧,别人能做的事我也一样能干,说不定陈组长就是认定我适合干这个才特别让我去做呢。
  那段时间很用心的跟师傅于晶晶学怎样在最短的时间经最快的速度判断产品是否合格,缺陷是否可以返修,条码是否正确。然后到培训部连考了两遍总算把上岗证考到手。于晶晶告诉我,我算是上手比较快的了,有些人考证考五六遍才能过,就是她也考了三遍才把上岗证考到手。
  上岗证拿到手后,总算是在工厂站稳了脚跟。三个月后我结束了试用期,成为厂里正式的员工,我的资位也从预不栓叙转为了不栓叙。
  好了,现在已经把我工作的大致状况描叙了一下,现在开始转为正题,就是818我在这个厂所遇到的bt男人们。这里先奉劝一下众位看客们不要吵架,不要掐架,大家都友善一点,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让各位有所失望的是那个厂的男同胞有点少,最多只占全厂总人数的20%。在生产线上的员工基本很难看到男同胞的身影,原因就是整个车间六百多人所有的操作工清一色全是女同胞们,组长们也全都是女的,只有部分的主管经理和设备维护工程人员是男的。不要去想象这么多女人挤在一起怎样的一翻壮观场面,因为在车间里男人和女人除了在身高和体形略有区别外,其它都没有不同:每个人都被裹着一身白色厚厚的无尘衣。也不要诧异为什么所有的操作工都是女同胞,当你接触过产品以后你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多么英明的决策,那产品是最精密的电子部件,那么的小巧,那么的脆弱,那么的精致,操作的时候连平时细致温柔的女同胞用力稍大一点都成了废品,何况是五大三粗的男同胞们。好在电子厂里有很大的一个研发部门,工艺工程部门,外加ie,te,qe,iqe,仓库物流配送人员等等,那些部门才是男人的天下。那些部门里有很多名牌杂牌次牌野鸡牌学校毕业的大学生们,也正是他们成了那些技术部门一流二流三流下九流的工程师们。
  因为生产线基本是女人的天下,研发及各工程部是男人的天下,两方面还是经常打交道的。生产线的女人们通常是青春逼人的未婚女,而研发和工程部的男人们多数是是精力旺盛未婚男,两下里打交道,你来我往,常常就会产生无数的故事。据说,工程某部的技术总监公开鼓励下属:没事多到产线上去转一转,不但可以发现制程中需要改善的地方,说不定还能捞到一个老婆!据说,那个经理的老婆就是在产线找的,曾经是车间里的一朵花。
  女人是一朵花,但是能不能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还在于那朵花开的位置。在一片青草地上,哪怕是一朵柔弱的小花也是显眼夺目的。但是身处于一片盛开怒放的花海中,哪怕你再风姿妖娆亭亭玉立国色天香,你也没办法得到别人的赞叹和留连。除非你是一朵用宝石雕刻的花,闪闪发光;或者你干脆不做一朵花,努力的成为一棵树,并且是长青树。
  我就是在那时决心做一棵树的,做一棵树必经的一条途径当然是读书,而且要读各种各样的书,读很多很多书,除此之外别无他路。腹有诗书气自华嘛,修炼到长青树境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的?
闲话少扯,还是说回男人吧。我们平素接触的男人很少,这并不代表我们不关心男人。在工作的时候通常是组长刚一转身跟某个工程师打交道去的时候,组装线上的女孩子们就叽叽喳喳地开始聊天了。在同一条组装线上,工位相邻女孩子们的友情通常就是用这种方式聊出来的。因为一起进厂的缘故,我跟高华丽杨燕三个人之间天然就比较亲近一些,加上我们的年纪相仿,三个人的工序又相隔不远,所以三个人经常聊天,不然这一天十二个小时的漫长工作时间也太难过了。
  女孩们聊天的内容当然是五花八门,不外是昨天新买了一瓶洗面奶啊,脸上又冒了一颗青春美丽痘啊,下班后要不要去逛街啊,等等等等。也会很八卦地说昨天下班后看到了工程部某某男和车间里的某某女在一起,肯定又是谈恋爱啦。新近又来了一位帅哥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看起来很斯文啦。有时遇到感兴趣时会把某个帅哥的年龄,毕业学校,家乡在哪,有没有女朋友等类似问题全部八卦一个遍。呵呵,没办法,女人天生就是爱八卦。
  说到男人,做装料的杨燕转过头来对做焊接的高华丽和我说:我有一个长得蛮帅的堂哥,他在te部门上班,你们要不要认识他一下?
  多帅呀?跟蟋蟀比谁更帅一些?我嬉皮笑脸的问。
  你见着了不就知道了,反正是挺帅的,女孩子除非是不正常,见到了他的大部分都会喜欢他。杨燕认真的说。
  好啊,我倒想见一见是什么人物,值得你这样夸他,难不成帅过周润发,靓过刘德华。高华丽说。
  切,华丽你也太没眼光了吧,刘德华那叫帅?你是没见过帅哥吧。我不屑地说。
  就是,我哥可是比刘德华帅多了。杨燕附和着说
  既然这样,怎么一个见法?总不成你让我们跑到te办公室去找你堂哥说:你好,帅哥,我们想认识你。高华丽捏着嗓子说。
  晚上到厂里的舞厅去啊,他每天晚上都去那里跳舞,他跳的舞棒极了,舞林高手一个。对了,我哥叫杨宇翔。杨燕说。
  嘘,安静!陈咏梅过来了。我对高华丽和杨燕警告了一句。于是我们亲爱和善的组长踱着步子慢慢地从拉头巡视到拉尾,看到大家认真做事,出货速度正常,满意的点头走过去。我和高华丽杨燕相视一笑,又低头做事了。
  现在回想起在组装线上做pqc那一段时光,虽然每天要工作十二个小时,工作很辛苦,但也是一个少女最纯真的时光,没有心眼没有算计。因为还太年经,也不去操心前途,恋爱更是没有放在心上,纯粹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2.万人如海,我是世界的一粒尘埃
   我很少到厂里厂外的舞厅,溜冰场,录像厅等娱乐厂所去,每天下班后吃了饭的首要节目就是到餐厅前面一长溜的报纸张贴栏看当天的报纸。新闻,评论,财经,科技,健康,美食,国内国际,不分主次逮着就看。厂里报纸的种类也很多,《参考消息》,《南方都市报》,《深圳日报》,《深圳商报》,《羊城晚报》,《人民日报》,还有英文的《华南早报》。不要小看了这些报纸,他们总能给人带来一些新知识新观念。一个人想要不落伍于时代,最好的方法就是看报纸。当然,这也是我对多年看报的一个总结。在当时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了解了解现在的世界上人们都在干什么,各个国家有什么最新的动向,美国打了南斯拉夫以后是否安分守己,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哪些国家又研制出了什么新型的武器等等。
  把报纸上的各种信息过了一遍以后,我会到厂外面的书店转一圈,然后回宿舍冲凉洗衣服。完了以后就坐在床上看书(这些书一般都是宝安图书馆借来的社会科学类的书)一直看到宿舍统一关灯睡觉。如此这般的节目都是每天例行的。
  但是今天显然不会重复每天这种例行节目了,因为杨燕非要拉我跟高华丽一起到舞厅里去看她那个叫什么杨宇翔的堂哥绝世舞姿,并且把她堂哥形容的英俊无比,风度翩翩,应惭宋玉,实愧卫玠,连潘安见着了也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下去,真真是人间不二,天下无双。加上高华丽在一边鼓动,我便答应了吃饭后一起去舞厅见识见识这位帅哥是怎样的把一群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的。
  闲话少叙,言归正题。话说我们三个在下午七点钟下班后一起到厂里的餐厅吃过了晚饭,再回到宿舍洗了一把脸,就兴冲冲地朝厂里的舞厅进发了。很快我们就来到了位于厂方八栋的宿舍楼下的舞厅,还未开门,我们就听到了歌声匝地,婉转动听。走进去以后里面人的已经很多了,我们便先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五颜六色迷离的灯光,婉转动听的音乐,加上一个个或沉迷于音乐或沉迷于舞蹈节奏的男男女女,犹如梦境般的不真实。很多时候,周围的环境会决定一个人的思想和行为。例如我,一坐下来以后便再没有觉得到舞厅来是一种浪费时间的一种行为。只觉得气氛是那么好,那一首首的流行歌曲是那么的忧伤而美丽,让人不由得沉醉在歌曲的意境里。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那个在舞池里穿蓝色衬衣带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跳舞的那个帅哥就是我哥,怎么样,还可以吧。”杨燕兴奋得拉着我的手指着舞池里的其中一对人说。
  我和高华丽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高华丽忍不住了:哎,也太帅了吧?简真是没天理了,你说一个男人没事长那么帅干吗?长得帅也就算了,还招摇得很,会跳舞的女孩子请了一个又一个!
  “我哥还没有女朋友呢,当然可以请所有的女孩子跳舞,再说主动请女孩子跳舞那是一种礼貌,总不能让女孩子来请他吧。”杨燕说。
  他长得帅吗?灯光太暗了,看不清。我故意这么说。事实上杨宇翔的确是全场最引人瞩目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舞姿刚健潇洒,虽然灯光有些朦胧,但是依稀可见他有白晰的皮肤和漂亮的五官,尤其是浓眉下的一双眼睛,显得神采飞扬。
  那等会儿我请他过来,让你们近距离看清一点,顺便也让他请你们跳舞,好不好?这样大家都认识了,以后有什么事大家也可以互相帮忙照应。杨燕说。
  不等我们回答又是一曲终了,杨燕便乐颠颠地跑过去对正退下来休息的杨宇翔说了什么,杨宇翔便跟着杨燕走过来了。
咳,还是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我哥杨宇翔,在te部门的工程师。哥,这两个美女跟我在一条线上,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这个是高华丽,这个叫叶子,大家认识认识。杨燕把我们三个互相介绍了一翻。
  我和高华丽便有机会近距离看到了这个帅哥,实事求是的说他长得没有杨燕和高华丽所说的那么夸张,但是也非常不错。如果他有机会进影视圈,起码有当红偶像的范儿。在后来,他成了我们厂里公认的红牌,头号的帅哥。与之相随的外号是“色魔”,隔三差五的换女朋友,就我知道的都不止二十个。到我离开那个厂的时候他还没有结婚,继续祸害着青春少女。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杨宇翔显得很热情,伸出手分别跟我和高华丽握了握:早就听杨燕说起过你们了,大家别客气,跟杨燕一样,就当我是哥哥吧。
  哥,等会儿你得请她们都跳一个舞,这样才公平,刚才你都请了那么多人跳过了。杨燕说。
  我慌忙摆了摆手:我不会,我从没有跳过舞。华丽,你会跳吗?
  华丽点点头:我以前在学校学过快三慢四。
  那就行了,你们去跳舞吧,下一曲又要开始了。杨燕推了推高华丽。
  杨宇翔点点头,对华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便把臂进了舞池。
  杨宇翔的舞姿依然潇洒无比,他仿佛天生就是舞台上的焦点,看起来是那么得风流倜傥,风神俊朗。不用说这样的男人总会在不经意之间就会把一个充满幻想的天真少女迷倒。那样的男人,对女人天生就是有强烈的杀伤力。
  怎么样,我哥还可以吧?杨燕得意的说。
  嗯,他是那种能把女人迷死不偿命的男人。我说。
  那他把你迷倒了没有?杨燕笑着问。
  你说呢?我笑着反问。
  杨燕没有再说话,专心的听起音乐来。
  我也没有说话,闭上眼睛也专心的听起音乐来。舞厅的音响里传出得是一首哀怨的歌:
  郎君啊,你是不是饿得慌,如果你饿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给你做面汤
  郎君啊,你是不是冻得慌,你要是冻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给你做衣裳。啊~~~
  郎君啊,你是不是闷得慌,你要是闷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为你解忧伤。
  郎君啊,你是不是想爹娘,你要是想爹娘对我十娘讲,十娘我跟你回家乡。啊~~~
  郎君啊,你是不是困得慌,你要是困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扶你上竹床
  杜十娘,手捧着那百宝箱,纵身投进滚滚长江,再也不见我的郎。啊~~~
高华丽跳完一曲回来后显得非常兴奋:杨燕,叶子,一会儿就是的士高了,我们一起去蹦的吧,在这里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
  我忽然感到意兴阑栅:等会儿要蹦的,那你们去吧。我想先走了。
  杨燕有些不高兴:这不是还早嘛,还不到九点。怎么就想走了?
  这时震天动地节奏强列的音乐想起来了,是刘德华的《开心马溜》。所有的人都拥向舞池,疯狂地扭动着身体。高华丽和杨燕不由分说,把我扯到舞池,两人也开始扭起来。我站在舞池里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周围所有的人身上的关节仿佛都脱掉了似的,剧烈地摇摆着。每一个男女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精力充沛。我明白了,我不属于这里,这个舞台里不是我表演的空间。于是我从容转身,打开门出去了。
  “真是疯狂的世界。”我嘀咕了一声。想起今天还没有看报呢,就走到报刊栏去看报纸去了。
  先看《参考消息》,嗯,又有一些外国媒体发稿在夸我们国家了,呵呵,看来国家是越来越繁荣昌盛了。再接着看《南方都市报》,还真别说,广州这个城市就是块做报纸的料,那些记者敢写不用说,连评论写得这么尖刻也敢发。《深圳特区报》,我皱了皱眉,哎,怎么说呢,跟特区锐意进取朝气蓬勃的形象完全不搭调,就是一个翻版的《人民日报》嘛。
  盯着报纸我小心移动着我的脚步,这个时候看报纸的人很少,其实也不用担心会碰到其它人,只是平常看报的人很多养成的一种习惯罢了。
  嗨,你现在才下班吗?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冒出来。我转头一看,是一个身高中等的男人,面相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他是谁,只好礼貌地点点头:是啊。
  那个男人微微一笑:还记我不?前几天我到厂里来报到,跟你问过路。
  哦,我想起来了,当时你还提着两个大袋子。我回忆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你是刚来的,是不是有事想让我帮忙啊?我狐疑地问。
  噢,不是不是。男人摆摆手:你是我到这个厂第一个认识的人,只是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说着他把厂证递过来给我看:我叫汤小平。
  我把挂在胸前的厂证晃了晃:我叫叶子,请多多指教。
  汤小平笑了:你在哪个部门呐,我在电脑部,以后经常会到生产线修电脑,说不定可以去看你呢。
  我在生产一部的三楼,看我就不用了吧。我也没帮你什么忙,不用对我这么热情,这么感激。说到后面两句时我故意拉长了声调,明摆着是在调侃他。我对爱搭讪的男人向来都不感冒,原因就是从小到大母亲都在教育我:不要理那些找你搭讪的男人,他们都不怀好意。
  汤小平听了笑了:呵呵,你还真幽默。
  我还有事,先走了。我笑了笑说。不想跟他继续说下去,闪人。
  第二天上班不久后高华丽和杨燕的就开始对我进行了言辞正义的批斗:太没劲了,走了也不打一声招呼,害得我们到处找人,后来才知道你先走了。
  我赔笑着说:实在是对不起啦,我是看你们跳得那么起劲,怕影响了你们的兴致,下次一定不会了。接着又转移了话题:杨燕你还真别说,你哥长得就是帅。
  杨燕一听来劲了:那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了。我哥要是长得跟赵本山范长江似得我会这样夸他吗?
  高华丽问:你哥长得那么帅,为什么还没找女朋友?
  从我哥上高中开始吧,追我哥的女孩子就很多了。他以前也谈过女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吹了,到现在就没有固定的女朋友。不过,我每次去他租房的地方都会看到不同的女孩子。但是我问他是不是他的女朋友他又不承认。
那你哥还真够花心的。我说。
  对了,你昨天在舞厅出来后去了哪里?高华丽问我。
  还不是去看报纸了,对了还碰到了一个找我搭讪的男人。我把昨天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那个叫什么汤小平的肯定是想追你。杨燕说。
  我看也是。高华丽说。
  那他肯定没戏。我自信满满的说。
  但是后来汤小平并没有来追求我,我们经常会在上下班的时候碰到,会在报刊栏前碰到,会在餐厅吃饭碰到,在很多很多地方不期而遇,我们都只是点头之后擦肩而过。直到五年以后,他才跟我讲其实刚开始时确实是想追求我,但是看到我是那么的骄傲,就让他打了退堂鼓。
  看得出来,你心气很高,一般的人你怕是看不上的,但是我哥条件那么好,长得帅不用说,还是河南大学毕业的本科生,你应该会喜欢吧。杨燕说。
  你哥那是条件太好了,他看不上,我也不想白费那么多心思。我说。
  高华丽和杨燕都不相信。我也知道她们不相信,按常理来说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生活在一群女儿堆里,青春萌动,又正是对异性充满好奇的时候,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英俊多情的男人,不动心是很难的。但是我的确是没什么兴趣,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样的男人最好别招惹,并且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越美的东西往往越危险。
  我的直觉一向都准确,后来事情发展完全印证了当初的感觉。但是美男总是让人心动的,总会有人不计的果飞蛾投火般扑向前去。我对美男有一种天然的免疫力,这种免疫力是一个从小接受着传统教育的女人不自觉的一种自我保护意识。但是我有这种保护意识,并不代表其它人也一样有。高华丽就是其中一个,后来事情还一度发展到非常糟糕的地步。
  日子就这般一天天过着。我不作他想,努力地把我的本职工作做好。很快我成为车间里最优秀的pqc之一,同时成了陈咏梅最喜欢的员工。前面说过,在组装线上,pqc工位是最重要的。这个重要不单只是把不良品挑出处理,并且能够及时发现前面的生产工序是否正常,有哪些可以解决的方法。在生产线上,你不用卖乖讨好,不用拍马溜须,只要你能把上司交代的工作做好,自然就能得到认可。
  我仍就一如概往的读书看报,一点一点的吸收着书本知识。不知不觉半年多过去了,一起进厂的六十多个女孩子有的已经离职,有的开始谈恋爱了。没有谈恋爱的例如杨燕和高华丽也不时的受到男孩子们的邀请,去溜冰跳舞k歌等,生活是各有各的精彩。尽管她们也经常邀请我一块去,但我总觉得不安心,非常放不开,所以很少跟她们一起去玩。这种不安心的心理后来我仔细分析过,那也许是一种潜意识里对自己身为打工妹的一种担忧,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害怕自己没有学历又没有一技之长年纪大了之后就会被社会抛弃。那时是2001年,正是97亚洲金融风暴后对中国经济影响最深刻的时候,电子制造行业全面进入严冬,刚刚兴起的互联网行业也遭受到了严重打击,很多工厂都在裁人。那个时候也是打工者是黑暗的时候,根本没有“民工荒”这个说法。很多工厂挂出的招工牌子上直接写:招女工,年龄17-24岁,身高155cm以上,高中或中专毕业,视力正常,五官端正。看得我直打寒噤:妈呀,过了24岁想进工厂也没人要了,那我到时该怎么办,能干什么呀!
  但是一个单身姑娘业余生活没有娱乐节目总难免有时会感到枯燥单调,甚至有时会感到寂寞。日子长了有时我在看完报纸后望着空荡荡的长廊和餐厅,一盏一盏的就开始数周围的灯。尤其是在餐厅前面小广场的灯,全部是造型别致的六角灯,非常漂亮。经常是从这头数到那一头,数着数着就乱了,忘了数到第几盏,就怔怔的瞧着灯光只管出神。不知道此时此刻,千里之遥的父母家人是否正在吃饭,他们可谈起我?
  有时我也会猜测今天回宿舍会碰到多少对情侣,单数还是偶数,然后在回去的路上一对一对的数过去,对了就会心一笑,错了也不在意。当然,错的时候多,对的时候少。
  有时放假了,看到大家各忙各的,又正好是风和日丽,就会走到厂外面的公交站上,挑一辆人比较少的投币公交车跳上去,坐上车窗旁看沿途的风景。等车子到终点站后下去溜一圈,吃点东西什么的再乘同一路车回去。
  不过对于后一种消潜寂寞的方法基本是很少用。因为深圳的人很多,每一趟公交都是人满为患,大街上到处是汹涌的人群,置身其间时总有一种随时被淹没,被窒息的感觉。人潮如海,我只是茫茫海中一片随波逐浪的叶子啊。
  好在寂寞只是一时的,有时我也会自我激励一下,念一念王勃的《腾王阁序》: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很快我便振作起来,该干吗就干吗去了。
3.一朵凋零的生命之花
  于晶晶最近显得很不正常。
  前面说了,于晶晶是我进厂后教我做事的师傅,在这个厂干了也快三年了。我学会了后她就调到前面焊接的工位去了。不过我们做的工序没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徒弟”的说法。巴不得来一个徒弟好教会了然后自己就撒手不干。原因很简单,这个工位的压力太大,责任太多,权力太小,那是谁也不愿意干的。我拿到上岗证以后,陈咏梅也开始日益看重我,不时把我叫到一边耳提面命一番:我知道你很辛苦,但是这个岗位实在是太重要了,还是要再细心一点,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报告给我。另外你跟后面fqc的关系也搞好一点,不要让她们一看到不良品就开单出来。你工作认真我会看得到,评绩效我是不会亏了你的。
  我也的确是不负她的看重,不时跟后面的做fqc工序的品管聊天,不久就把那个叫王倩的品管忽悠成了好朋友。顺便提一句,陈咏梅看到产线的女孩子们聊天就会不声不吭地站在后面,然后感受到组长威慑力的女孩子们自动就把嘴巴给闭上了。但是如果我跟王倩在聊天,她就不管了,视若无睹地走过去。原因就是她明白,我跟品管的关系越好,产线有问题时就越好说话。呵呵,在电子厂,生产部跟品管部的关系那可实在是太复杂了,不是三句两句就说得清的。
  因为跟王倩的关系好,如果不小心把不良品放过去时只要不是非常夸张严重的,她都只是把不良品退回,让我换一个产品,要是换作其它的品管早开单了。尽管这样,我还是非常小心的,尽量不让那些不良品漏过去。
  但是在今天才一个上午,王倩就退回了三个漏焊点的产品。在所有的不良品中漏工序是最严重的一种不良,居然连续出现了三次,我可算是马虎到家了。不过很奇怪的是平时这种不良很少出现,怎么今天就多了呢?看来我得好好把关。于是下午开始留心起来,这下不得了,下午才刚上班一个小时就看到了五个漏焊点的不良品,并且有很多产品虽然没有漏焊点,但不是焊偏了就是焊重了。弄得我神经兮兮的,所有的产品看两遍之后才能放过去。我不由得对两个做焊接工序的高华丽和于晶晶抱怨:你们两个小心一点啊,这么多产品焊也不焊就放过来了,开单了你们就死定了!
  高华丽说:我绝对没有,我是把每一个产品都焊完了后再检查一遍才放过去的。
  于晶晶则像如梦初醒般恍然:啊?有漏焊的产品哪?这个肯定不是我漏过去的。
  这条组装线上总共就两个焊接的工位,并且两个人所焊产品的部位也相同。高华丽是新人,但是做事还算细心;于晶晶是老员工了,平时不太爱说话,看得出来也是做事认真的老实人。那会是谁呢?我想着要不要把这个事情告诉陈咏梅,让她去解决就好了。但是这两个人,一个是跟我一起进厂的好朋友,一个是曾经手把手教我的师傅,不管查出是哪个人有问题都会免不了挨骂,这可是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于是我叫高华丽:你把你做的产品打上一个记号,我得看看。
  高华丽答应了,我把两个人的产品分开检查,马上就发现了高华丽的产品是一切正常,但是于晶晶的产品中就有很多焊偏焊重的。留心看了看,果然不久后就看到了有漏焊的产品。
  于晶晶,是你的产品有漏焊的,你今天做的还有很多不良产品。你要注意一点,再这样被品管开单了我们都得挨骂了。我对于晶晶说。
  于晶晶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会注意的。
  尽管于晶晶认错的态度良好,这并不代表真的是注意了。这不,刚一小会的功夫,又是一个漏焊的产品。这次我没有做声,留神的看了看她是怎么做事的。这才发现平时认真工作的老实人这会儿目光迷离,神色恍惚,一会儿在发呆,一会儿又神秘地微笑,一会儿又皱皱眉头。可以猜测得到她有满腹的心事。
  于晶晶,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我大声的说。
  我的话显然是让正沉醉在自我世界中的于晶晶吓了一大跳:啊?没有啊,我没有谈,谈恋爱。
  这句有些结巴的话把周围的杨燕,高华丽都惹笑了,杨燕说:鬼才相信呢,你现在的样子摆明了就是做贼心虚。
  高华丽笑着说:肯定是不想买糖给我们吃了,不行,这糖不管怎么样你都得买了,尤其是叶子和王倩,她们今天可是真够辛苦的,你不买我们都不答应。
  于是王倩杨燕她们一起起轰:就是,都在一条产线上,还掖着藏着。从实招来,那个他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你们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样的声势于晶晶招架不住了:好了,好了,我买就是了,明天我就给你们带来。
  我问:他是谁呀?
  于晶晶的声音有些干涩:你们先别问了,我心里正烦着呢,以后你们会知道的。
以后你们就会知道了。在这一刻一定有一个魔鬼躲在某个角落里露出狰狞笑容。
  但是我们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不知道于晶晶,这个平时言语不多,老实善良的女孩早已经暗中跟研发部一个有妇之夫的李姓高工过从甚密,甚至珠胎暗结。我们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已经被那个只想玩弄少女的高工所抛弃,留着她跟肚子里的孩子正面临着人生最重要的抉择。我们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是多么的茫然无助,多么的惊慌失措。我们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有多么的需要我们,哪怕是一句问候,一声安慰。我们更不知道此时此刻距她离开人世仅仅还有十几个小时。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肉体凡胎。
  我们都只是情窦初开的女孩,我们以为爱情都是甜蜜的,幸福的,浪漫的,温暖的;我们以为爱人都是可靠的,忠诚的,唯一的,负责的。我们见过得还太少太少,以致有些无知。
  没有人知道她是否恨过那个男人。于晶晶比较内向,没有多少可倾诉的老乡朋友。好在她有记日记的习惯,她把心底里那些不能说不敢讲的事全部写在上面了。但是在最后一天,她的日记里仅有一句话:宝贝,你的爸爸不要我们了,我带你去天堂好吗?
  我带你去天堂好吗?
  在我的人生中从来没有拥有过什么,即使是你爸爸,他也不是我的,唯有你才是我最重要爱人。如果杀死你,我不忍心。如果把你生下来,那么你将一生一世都被世人看轻。我们还是走吧,我们去一个可以在一起又没人打扰的地方,那就是天堂,我带你去天堂好吗?
  你静静的躺在床上,隔着的床帘,你不去听宿舍里进进出出的脚步声,不去听七嘴八舌的说话声。你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只有他说的几句话:我跟你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聪明一点就去把孩子打掉!记住,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是那么的冷酷那么的绝情,回想起来仍然全身发胀,胸口仿佛有人拿着一把铁锤重重的砸着。但是你没有哭,你已经没有眼泪。
  夜是黑的,浓墨一般;夜是静的,死寂一般。
  然而是谁在深夜里对着寂寞无人的长廊唱着多情的歌?又是谁打开了楼角的白炽灯赶走了夜的黑暗?五月里带着泥士清香的空气,悄然而来,那是家乡的田野。在每一个黄昏来临之际,所有的树木和花朵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六岁的你听到植物说话的声音,好奇的把耳朵伸到一朵黄色的花朵边,想听清楚它们到底在议论什么。花朵悚然闭合,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天地安静下来。
  天地安静下来,模糊的窗子一点一点在清晰,天亮了,又是一天的清晨来临。
  上班去吗?面对工友,难道继续强颜欢笑?还是实话实说,让她们去耻笑?如果辞职回家,家里会有我和宝贝的容身之地吗?这样回家,让村里其它人一起来耻笑我们家吗?而且父亲除了骂,母亲除了哭,还会有什么办法?你把早已想过一遍又一遍的所有能想到的解决方法又在脑中无意识的过了一遍。
  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于晶晶仔细的把床上的被子衣服叠好,再整整齐齐地穿好衣服。然后她来到七楼的过道上,神色温柔平静,轻轻松松的跨过护栏,然后纵身一跃。
于晶晶跃下七楼的时候,同一栋楼的我还在赖床,陈咏梅刚起床正准备刷牙,高华丽和杨燕的脸上满脸都是洗面奶的泡泡,但是一声尖叫刹时惊动了整栋宿舍:快来人哪,有人跳楼了!
  所有的人都涌向楼道:是谁?
  我的宿舍在四楼,加上本来就有些近视,向下望时并没有看清跳楼的人是谁。很快保安来了,救护车来了,呜哇呜哇的鸣叫声让人心里一阵发紧。
  上班的时候经过宿舍楼下,不由得朝跳楼女工躺过的地方望了望,只见一滩通红的血迹还留在上面,没来得及清洗。一路走着,不断听到周围的人在议论猜测跳楼的人是谁。我刚到更衣室,就碰到陈咏梅从车间里急匆匆的走出来。她看到我后马上对我说:叶子,你先不要进去上班,跟我一起去一趟宝安人民医院。
  怎么啦?我问。
  陈咏梅三下两下把无尘衣脱了:快走吧,路上再跟你说,中央安全处的车子在外面等着呢。
  我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但是又不好问什么,只得一路跟着陈咏梅出去。
  陈咏梅带着我来到一辆面包车前,里面有一个司机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那个男人看到陈咏梅就问:你就是陈咏梅,于晶晶的组长?
  陈咏梅点点头,那个男人说:我就是中央安全处的唐顺,上车吧。我们便上了车,车子就向厂外奔驰而去。
  我不由得把此去的目的跟想起了跳楼事件联想起来,忍不住问:是于晶晶跳楼吗?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会不会死啊?
  唐顺说:刚刚送她去医院的同事打电话来说情况很危险,医生诊断有内脏出血和脑胪骨折,生还的希望不大,但是还在全力抢救中。
  陈咏梅问:好好的,她为什么要跳楼?
  唐顺说:现在我们中央安全处也全力追查这件事,你们是她的上司跟同事,她的事你们肯定比我们清楚,有什么情况还是要跟我们讲清楚好。
  我问:她有没有留下遗书?我觉得她是完全没有自杀的理由啊。又是在谈恋爱,还说今天要给我们买糖呢。她会不会是失足掉下去的?
  陈咏梅说:怎么可能是失足掉下的,那护栏那么高,又不是小孩子了,一大清早爬护栏。
  唐顺说:我们已经把她所有的东西先保管了,如果她救不回来再去找一找有没有遗书吧。
  我们刚走进医院,就看一个穿着厂服的男子走上前来:没用了,人死了,已经送到太平间去了。
  我知道这个男人就是送于晶晶到医院来的人,肯定也是中央安全处的。听到这个消息,我跟陈咏梅的手不由得握到一起,都有几分不信:真的吗?
  你认为我有必要骗你们吗?
  唐顺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回去吧。
  一路上我们都默不做声,我机械的走进厂房,机械的换着工衣,机械的走进生产车间,仍然无法相信昨天还是一个鲜活的如花般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回到工位,我特意看了看于晶晶平时所做的焊接工位,那里现在坐的是一个从别的产线临时过来支援的女工。那个女工也是年纪不大,看上去清秀可人。她走了,从此将再也不回来了。我心里一酸,眼泪忽然就潸然而下。
一路上我们都默不做声,我机械的走进厂房,机械的换着工衣,机械的走进生产车间,仍然无法相信昨天还是一个鲜活的如花般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回到工位,我特意看了看于晶晶平时所做的焊接工位,那里现在坐的是一个从别的产线临时过来支援的女工。那个女工也是年纪不大,看上去清秀可人。她走了,从此将再也不回来了。我心里一酸,眼泪忽然就潸然而下。
  后来陆陆续续听到一些小道消息,中央安全处在于晶晶的遗物里找到了怀孕的化验单和病历本,也看到了她的日记。李姓的高工已经被查出辞退。于晶晶的父母亲对于厂方两万块钱的赔偿不满意,准备上诉等。
  后来我们再也没有提起过于晶晶,如同宿舍楼下那滩被洗掉的血迹一样,处理的干干净净。现代人无疑都是善忘的,幸好善忘,否则背负了太多的悲痛,承载着太多的伤心,在打工这条路上我们将无法前行。
  前面的路还长,我们还是要往前走,死者从来都注定被遗忘,也许有一天,我们也将被世界遗忘。
  4.美女从来就是最稀缺的资源
  转眼之间来到了六月,又是一年最热的时候。厂方又开始招工,看着那些提前大包小包进厂的女孩子总是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她们都是我的同类,一样的身处于社会底层。
  有一天上班后不久,陈咏梅带进了一个女孩子对我说:这个是进入厂的员工,叫谢芳。你把pqc这个工位要做的事好好的教一教她。
  我有些迟疑:老大,我在这工位时间也不是很久,我怕我教不好。
  陈咏梅说:我现在就是要这个工位的人,这条线就只有你一个人会这道工序了。我是对你有绝对的信心,好好教她,如果有不知道的问我就行了。
  那,好吧。看到陈咏梅那么信任我,我只好答应了。
  另外,你把这里上班的纪律和注意事项给她讲讲,给稽核组的人抓到了可不是玩的。陈咏梅又交待了一句便走了。
  我对站在一边的谢芳说:你去把那边的椅子搬过来坐。
  谢芳说:好。就过去搬来了一把椅子坐我旁边。
  我看了她一眼,说:我现在手里有几盒货没看,先看完了再给你讲吧。
  虽然只是一眼,但是我已经看到她有乌黑的眉毛,白晰的皮肤,一双眼睛更是秋水盈盈,顾盼神飞,不难想象通身包裹的无尘衣里是怎样一副美丽的容颜。忍不住再看,尽管在车间里看不到眉眼以外的部分,仍就觉得她是我所有见过的女人当中最美的一个。
  我叹了一口气,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后面的王倩就说了:叶子,你这个新来的徒弟好漂亮啊。
  唉,是啊,陈咏梅可真是会挑人,一下就把我们这条产线女孩子的外貌档次提高了一大截。我说。
  谢芳笑了:你们也不错啊,外面都在说这个电子厂是一个美女窝,我看大家都可以。
  我笑了笑:我们只是“可以”和“不错”,但你却绝对够得上是“满分”。我看在这个厂目前为止,你要是说长得第二,那就没人敢自称是第一。
  谢芳说:没这么严重,我也只是长得一般般吧。
  我歪歪头笑了笑:一般一般,港姐第三;很丑很丑,亚姐第九。
  谢芳和王倩都笑了,隔了一会,王倩说: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分到产线的?按道理来说早就会分到办公室做文员的。
  我看着谢芳对王倩说:你还别说,她应该很快就会离开这里的。她不是做产线员工的命。
我看着谢芳对王倩说:你还别说,她应该很快就会离开这里的。她不是做产线员工的命。
  谢芳说:我又没学历又没后台,怎么说也只能当普通员工吧。
  我笑了笑,便对她说:好了,我只不过是比你先到这个厂,做你的师傅实在是不敢当。今天我先把这个车间里的纪律先说一说,免得你不知道。还有你要知道在这里,你所有犯的错责任都将由我们的组长来承担,你要特别小心。
  我把车间里了纪律跟她略略说了说,例如头发不能外露啊,不可以翘二郞腿啊,上班不可以扒在桌子上啊,静电手镯一定要戴好啊,没有离岗证不可以离开工作岗位啊,车间内不允许跑动啊等等。
  谢芳听了说:哇,你们怎么过得下去呀,这规矩也太多了吧。
  我说:习惯了就好,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还有就是,拿产品时一次只能拿一个,并且必须双手作业;产品在生产线上堆放不可以超过三层;所有在产线堆放的产品必须写好标识;型号不同的产品不可以放在同一个盒子里……
  我看谢芳在笑吟吟的听着,怕她不知道其中利害,正告她:如果我们违返了那些纪律,又很不幸运的被上面的高层或者是稽核组的人碰到,我们都要写检查,并且要有改善对策,以及组长主管的签名才可以。那些人的名字可不是随便就可以签给你的,去签名的时候至少要把你修理一顿再说。
  看到我一本正经的样子,谢芳郑重的说:知道了,我会很小心的。
  吃饭的时候到了,我跟谢芳王倩说:要不中午咱们三个一起去吃饭?
  王倩说:好,我们在楼梯口汇合吧。
  然后三个人分别在更衣室换过衣服,陆陆续续来到楼梯口。等齐了后又到主更衣室把工装脱了,一起出来。
  心直口快的王倩看到脱去工装穿着厂服的谢芳马上叫了:哎,这老天也太不公平的吧,怎么把好的全部就给你了呢。脸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吧,但是身材居然也这么好。实在是不公平,怎么我就没有一样好呢?
  我细细的打量着谢芳,的确,谢芳和厂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上衣是天蓝色的厂服,下身是一条普通的牛仔裤。但是其它人穿着这样的衣服都显得中规中矩,很难有让人记得住的记方。可是穿在谢芳的身上,就衬得皮肤是白里透红,腰身是杨柳春风,眉如远山,目如秋水,发如乌云,唇如朱果,齿如编贝,袅袅然,婷婷然,让人一见难忘。
  谢芳微微一笑,似梨花初绽,海棠含羞:千万不要这么说啦,我会很不自在的。
  也许谢芳从小到大都听到不少人在夸她,但是说的这么露骨的还是第一次听到。我说:秀色可餐,对着这样的人吃起饭来应该更香吧,走啊,去迟了又是排老长老长的队。
  自从收了谢芳这个徒弟后,日子忽然添了许多乐趣。谢芳是我的第一个徒弟,没想到自己进厂才那么一点时间就开始当师傅了,心里就有一种小小的成就感。而且谢芳做事非常认真,学起东西来相当快。不要以为漂亮的女生就没大脑,只懂得爱美和傻笑。凭着谢芳做事的那股认真劲,加上她的外貌所能带来的机遇,我敢断定她绝对不是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会一飞冲天。
  所以对她我是非常的周到,有问必答,坦诚相待。地球是圆的,生活有无数的可能,说不定今天我还是她师傅,明天我就将成为她稽核的对象呢。
没多久,我就发现到我们产线附近转悠的男人就多了起来。很明显,他们都是冲着谢芳来的。那些男人脸皮薄一点的就站在边上看一看,脸皮厚一点的干脆就凑上前来问这问那的,谢芳不理时又找我来搭讪,以通过我来引起谢芳的注意。别说是谢芳,我都快烦死了。有的男人更是直截了当:美女,今晚有空吗,请你吃饭怎么样?
  我们车间的人很多,但是只有四五个主管和一个课长一个经理。从我来到车间后我尽管见过主管,但是并没有跟他交谈过,课长经理就更别提了,见都没见过。但是自从谢芳来了后,我把他们认识了一个遍,经常都可以在产线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
  当一个个男人们以各种各样的名义找谢芳或找我攀谈的时候,我几乎都能看见他们一双双眼睛里所冒出来油油的绿光,那可是真正狼的眼睛。
  在一个美女身边呆了一段日子以后,我才知道作为一个真正的美女,她需要面对男人们设下多少的诱惑与陷阱。那些男人们一个个态度恭谦,蜜语甜言,风趣幽默,请吃饭,请k歌,请跳舞,那都是有目的的。总之一句话,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观察了一阵,我发现谢芳是一个非常自重的女孩,并不像一般漂亮姑娘那样虚荣,轻易的她不会接受一个男人请吃请玩的邀请。后来实在是不胜其烦了,就跟我说:要是还有人请我去干吗的,你就说我已经有一个准备结婚的男朋友了,让他们不要白费心思了。
  你这不是还没有男朋友吗,我看有不少人是真的喜欢你的,要不你就在其中挑一个吧,省得那么烦。我说。
  谢芳说:我还太小了,又不是在学校里。出来社会上了找到男朋友顶多也就谈一个两三年,就得想着结婚了。结了婚,女人就是一辈子了。那么早结婚对我们女孩子来讲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不禁对谢芳刮目相看了,她年纪也就是跟我差不多,但是想问题可比我深入多了。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美女呀。我说:行,再有男人来搔扰我们,我就对他说你有男朋友了。
  自从我放出谢芳有男朋友的消息以后,在身边转悠的男人们开始少了。我发现男人是最现实的动物,觉得猎物太高够不着嘴后尽管还是会流口水,但不会再花心思了。
  谢芳在工作上是一天比一天有进步,我慢慢的开始有时间去产线前面学别的工序。前面十几道组装工序都是比较简单的,几乎是一学就会,加上我在有外观检查的基础,知道怎样的动作可以避免产生不良品,做出来的产品是又好又快。陈咏梅也有意让我把各个工序学全,这样有人请假或有别的事时就可以让我顶替那个工位的员工。
  我心里盘算着,等谢芳完全会看外观检查这道工序后我就可以不做固定的工位了,产线哪个地方需要就到哪里去帮忙,那多爽啊,比做固定工位好玩多了。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谢芳拿到上岗证的第二天,谢芳便调走了,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一声。
  没办法,我只好又坐到那个一直做着的外观检查的工位上去。王倩也调到另一条产线上去验货去了,她告诉我,由于我们的关系太好了,被品管领班看到,不管怎样都要把她调开,以免生产部会弄虚作假。新调来的品管是一个刚招进不久的小姑娘,那个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简直让人吃不消。但是也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认认真真的把货看好,以免出了问题难以交代。
  第二天,我正在工位上专心地看产品,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身边站了有人,我抬头一看,是谢芳,她穿着外来人员的工衣正冲着我灿烂的笑呢。
  呀,真是士别一日,刮目相看呢。才一天的时间,就把这个工衣弄着穿上了。我笑着。
  师傅啊,您就别取笑徒弟了。谢芳也回敬着说。
  现在在哪个部门高就啊,到这里有何贵干哪?这么有空,别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吧。我说。
  就是专门来看你的啊。谢芳认真的说。我想着昨天走得太急了点,别人一来叫就只能先走了,也没跟你说一声。
  我心下有些感慨,其实谢芳调走以后根本没必要跟我讲什么,对于她以后的职场生涯来讲,我对她不会再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从这一点来看,她就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至少她还是重感情的。
  于是我跟她说:不用那么客气,应该我去看你才对,以后说不定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你提点呢。
  谢芳说:你这是在说哪里话呢,你是我的师傅,进厂后又多得你的关照,我不来看你该去看谁呢?
  我说:你还没告诉我现在你在哪里做事,做什么呢。
  谢芳说:我现在在四楼做我们部门的办公室文员,今天先熟悉熟悉我们部门各个车间的状况。这不现在就到这里熟悉来了。
  我说:呵呵,刚才还在卖人情呢,说是专门来看我来着,其实呢只是顺便罢了。
  谢芳说:我对我们车间是够熟悉的了,还用得着来看吗?只是打着这个名号来的,来了也只是想看看你。
  我说:我们部门不是已经有一个文员了吗?怎么,那个人要走了吗?
  谢芳说:不知道啊,听我们的经理跟我们说好像我们当中有一个要调到总经理办公室去吧。
  我说:肯定是先把你培训培训,再把你调到总经理办公室去。
  别那么肯定,还不一定是我,我们经理都说要看看谁更合适。谢芳说。
  我说:我们部门的文员我见过,如果她要调走话早就调走了,也不会等到现在。而且你的身材外貌和做事的态度都比她出色多了,如
谢芳说:我一直以为你很乐观呢,怎么把这个社会说得这样,没那么严重吧。
  我说:但愿吧。
  不出我所料,不久谢芳就高升为总经理办公室的文员,刚开始时她还会不时到产线看看我,跟我说说话,久了就不来了。而我又拘于自己的身份,不想让她有巴结她的印象,也没怎么去找她玩。慢慢的也就淡了。
  也好,相濡于沫,不如相忘江湖。
  5.如果你觉得无聊,读书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从我进入这个电子厂后,我的心开始安定下来,并且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满意。其实这个电子厂的加班制度一直为各大个媒体所病诟,员工军事化的管理方式也让人反感,员工工资也没有按深圳市的最低工资标准来发放。那时,我们厂被冠上的名号是“血汗工厂”,并且在it从业人员里广为人知。直到n年以后,电子厂欧盟的客户强烈要求我们厂的员工待遇必须依照sa8000社会责任国际标准实行,我们的待遇才有所改善。
  但是对这个电子厂,我仍然很感恩。最起码我们厂的工资是不用担心会扣压的,保证足额准时发放;生了病是可以请假的,不但不扣工资,还可以报销医疗费;进厂时身份证学历证是不用扣压的,你有随时辞职的自由;加班是多了点,但是关外的工厂有哪家不加班的?我们只是每天要加班两三个小时而已,加八九个小时的工厂多去了。我知道在外面的很多小厂,工资根本没有准时发放,连最起码的保险也没有买;有些工厂的工人甚至连人身自由都没有;我们如果是血汗工厂,那些工厂就可以说得上是“包身工厂”了,最本质的就是他们压根儿就是靠对我们劳动者的盘剥才生存下来的。在那些工厂里员工们干得是牛马活,吃得是猪狗食,他们连作为一个“人”最起码的待遇和尊严都没有,又有哪些有良知的记者们去关心过他们?那些工厂的员工到劳动部门集体上访时,又有多少办事员和领导给过他们一丝笑脸,真正去重视过?说到底还是zf包庇和纵容,才有广大打工仔打工妹们的悲惨待遇。好在他们也认识到了对我们劳动者的不公平之处,在今年国家强制实行新版《劳动法》后,那些工厂的末日终于到来了。
  树大招风,导致我们厂对待媒体的态度也很慬慎。员工私自是不能接受媒体的采访的,如果有媒体找上门来,由厂里专门的机构来接待。
我经常会去厂外面的一家书店里看书,记得有一次那家书店新来了一部《王国维学术经典集》,定价为21元,被我找到后,实在舍不得出钱把它买下来,毕竟是囊中羞涩。于是每天下班后跑到书店里去看,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那天,当我终于把最后一章《人间词话》看完后又翻了翻,恋恋不舍的把书放回了书架。这时就有人在身后有说话了:这书看完了吧,你觉得这本书好吗?
  我扭头一看,是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男人,我认出来他是这个书店的人,基本上我每天过来都会看到他。于是对他笑了笑:这是一代大师的作品,我一个无名小辈,只能是吸收和接受他的知识观点,哪里敢评论是“好”,还是“不好”。
  那个男人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那倒是,能评价他的人像鲁迅啊,陈恪寅啊,冯友兰啊,早都去见马克思去了,后来的那些小辈们只有高山仰止了。
  我听那个人说话还是挺有意思的,便点点头说:那些人去见了马克思后,咱们的国学就有点有名无实了,前一阵子看到有人报上写了一篇评论,他说国学已经死了,偏激是偏激了点,但还是挺有道理的。
  那个男人听说了:嗯,你还是有些见识的,这本书就送给你吧。说着他把书从书架里抽出来递到我手上:就当是交你一个朋友。
  我从来没有接受过一个陌生人给的东西,加上我对厂外的人,尤其是男人还是有戒备心的,慌忙就把书推了过去:这个书我已经看完了,你还是留起来卖掉吧。
  那个男人说:你客气什么呢,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这书送给你正合适。
  我接过书,轻轻的翻了翻:这书放在这里就很好,说不定也有人跟我一样,每天来看一看,要是找不到了,总是有遗憾的。说着我把书放进书架上。
  那个男人说:这本书我要是卖的话早卖掉了,只是看到你每天都来看,你还没有看完,而且这书是到后面才是最精髓的部分,没看到的话是太可惜了,所以我是专门为你留的。
  我一愣,心里便有些感动:那太谢谢你了,我想,我们之间素不相识,其实你不必这样的,影响了你的生意,这么让我很过意不去的。
  那个男人说:其实我们已经是很熟悉了,你不这么认为吗?基本上你每天都会到我们店里来一趟,我们之间认识,只是没有打过交道。
  想到那个男人那么热情那么诚恳,我也不好意思装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来,主动说:是啊,只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叶子,是在电子厂打工。
  那个男人伸出手来跟我握了握:你好,我叫华开,很高兴认识你。
  我笑了笑说:这个名字很有趣,倒过来听就是“花开”。
  华开笑了:那证明我们有缘,不是吗?你是叶,我是花,花开尽了叶子来。
我说:嗯,你很会说话呀。
  华开说:还是欠缺了一点。我这个人吧,就是爱交朋友,我也交了你们厂的不少朋友。你们年轻人思想比较锐进,跟你们交流交流能学到很多东西。
  我不知道华开跟我认识是否带有目的,但是我的确是很高兴的认识了这个书店的老板,一个满脸沧桑的江西吉安的中年男人。由于华开以前做过老师,我便叫他“华老师”。顺便的也认识了书店里的两个女店员,一个叫阿眉,一个叫张秀婷。阿眉是广西人,比较直爽;张秀婷是湖北人,不太爱说话,多愁善感,心思细腻,比较内向。
  在以后我去他们书店就比较随意了,如果想看哪本书,不管是新书还是出来出租的旧书他们都让我随便拿回去看,只要能还回来就行了。当然,我是一个比较自觉的人,不会把别人给的方便当随便,每次把书看完了后就赶紧送回去。日子久了,有时有去书店碰巧他们都很忙的时候会让我帮忙看店。闲的时候四个人会在一起侃大山,天南地北古今中外云山雾罩的乱侃一通。慢慢的彼此熟悉起来,有时也会开开玩笑,一起吃吃喝喝。
  七月的一天,我照常到书店里去玩,四处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书。华开也在,他对我说:你拿了书到那边坐着去看吧,站着看多累哪。
  我挑了一本《货币战争》到一边坐着慢慢看,华开对我说:对经济有兴趣啊?这个书可是好书,我到外面收书收到的。你的眼光也真不错,一来就把它挑上了。
  我说:只是看看,这个世界的规则有太多东西我都不懂,了解了解总是好的。
  华开对我说:你有没有想过再去读书?我是说参加函授或者是自学考试,去拿一个文凭。
  我说:我不知道哪个地方有这个机构可以报名的,而且也没有想过。
  华开说: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报名,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决心。
  我说:那你把报名的地址给我,说不定哪天我无聊了就想去读书了。
  华开说:没问题。不过要真是想去读书了可不是一时无聊来了兴致就可以了,那可不是说着玩的,必须在以后的几年里一直坚持下去才有可能拿到文凭,很多人都在考,但是最后能拿到文凭的人可不多,原因就是坚持不下去。说着拿来一张纸写下:宝安79区好运来商务大厦a栋11楼 深圳市达闻培训中心
  我看了看:这里远不远啊,怎么坐车的?
  华开说:很近的,你只要在厂门口公交站上坐车到西乡街道办下车,对面就是好运来商务大厦。
  华开又说:我想起来了,我们店里昨天刚收上了一本自学考试的指南,你去那边找一找,应该还没有卖出去。
  我来了兴趣,就去找了起来。不一会儿我便找到了,华开说:今天这两本书都借给你了,记得要还过来。
  我说:多谢了,我是每次都是有借有还的,从不会私自拿回去。交朋友重要的是交人品,不是吗?
  华开说:鬼丫头,谁不信你了。如果你想要哪本书,你开口了我会不给你吗?
华开说:鬼丫头,谁不信你了。如果你想要哪本书,你开口了我会不给你吗?
  那本自学考试指南我只用一个晚上就看明白了,看了看那些专业,对行政管理蛮有兴趣的,但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报考。第二天去看报纸,《深圳日报》里发了一则消息,内容是今天是自学考试开始报名的日子,深圳的自学考试学生预计将突破3万云云。
  我想:没什么好害怕的,也就是三四年的时间。你不去考试,你又能干什么事?更何况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你没有文凭,就得永远处于底层,没有任何人会给你证明自己的机会。
  打定主意后就不再多犹豫了,先去拍了照片,再按照华开给我的地址去办准考证报名。那时的报名费是每门二十五元,一次可以报四门功课,报名后自己去买教材和资料来学习。报名后到十月底就会考试,十二月时成绩会出来。还剩下三个月的时间,我怕自己腾不出那么多时间来学习,报考了也考不好,没敢多报,就先报了《公共关系学》和《马克思主义哲学》。
  然后又按照自己的自学方法买了教材,笔记本,同步练习,单元试卷和模拟试卷。
  我的心思开始放在自学考试上,除了上班和下班的会看看报纸其它时间基本就是捧着自考的教材在看。
  八月份的时候我又收了一个徒弟,一个叫程颖颖的陕西女孩。可能她刚从学校出来吧,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的天真稚气。进来时我带着她,她就老是喊我师傅,我不习惯这样的称呼,她就改口叫我“叶子姐”。我想自己的年岁比她是要大一些,看着她叫得那么甜,心想有这么一个妹妹也不错,就默认了这个称呼。没想到这一叫,就叫出了我们真正的姐妹情份,直到她后来去了杭州阿里巴巴做销售不时打电话给我,还是一口一个叶子姐。小妮子现在渐渐露出她作为一个女强人的风范,这是在当初绝对想不到的。n年以后回想起我们那个时候的光景,心里还是一片温暖。
  刚开始时程颖颖下班后总粘着我,我去看报她也去看报。我在看教材她就拿了一本小说呆在边上跟着看。后来在厂里周围熟悉了,就开始跟高华丽和杨燕她们一样,不时去舞厅里玩。然后第二天就在工位上跟我报备,昨天见了什么样的男孩子啊之类的。她是一片天真,并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少的陷阱。我就有几分担心了,程颖颖应变能力不如杨燕,那是一个鬼灵精,饶你奸诈似鬼,还得喝她一壶洗脚水;处事慬慎不如高华丽,对于那些男人们的殷勤总持着七分怀疑的态度。并且我早就听说厂外有一些不务正业的混混们总在我们厂周围的舞厅出没,然后以谈女朋友的名义追求女孩们。一旦女孩跟他们交往起来,就永远别想挣脱他们的魔掌了。在外面出钱租房把他们养起来那是小事,更恐怖的是把她们卖到一个不知名的深山村子里,那可就完了。这些都是有活生生例子的,几乎厂里每年都会失踪那么几个女孩子。
  想了想,我决定跟她讲一讲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至于她听不听,或者是听进了多少,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颖颖,你很喜欢到舞厅去玩吗?
程颖颖说:也不是很喜欢,只是下班以后有些无聊,就想去舞厅看看。
  这样啊,那种地方最好少去一点,像你这种小女孩最容易给舞厅里的坏人骗了。
  程颖颖说:我没看到那里有坏人呀。
  我忍不住笑了:难道坏人还会在额头上刻字啊?
  程颖颖问:那怎么样的人才是坏人?
  我想了想说:反正只要是男人,老是围着你转看起来又像好人的样子,就可能是坏人,就要提防他们了。
  程颖颖问:那怎么提防啊?
  我说:尽量不要单独跟他们在一起,他们要是送你什么东西也不要接受,还有我听说舞厅里有人会在饮料里下迷药,那些男人给你的东西也不能喝。
  程颖颖想了想说:叶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以后不去舞厅那种复杂的地方了。你那里不是有很多书嘛,下了班以后我就去你那里看书好不好?
  我说:这有什么不行的,你还可以拿回你宿舍里去看呢。
  6.一张书桌引发的战争
  自从我开始自学后就发现创造一个好的学习条件和学习环境是多么奢侈的事。首先是学习条件,我要记笔记,做练习,做试卷那就得有一张书桌和椅子。宿舍里是一有张书桌,但是没有椅子。书桌上面放了一堆堆的杯子,水果,老干妈麻椒等等事物。桌面也是油迹斑斑的,上面布满了不明物质留下的痕迹,我看了也不忍心把我雪白干净的笔记本放在上面写字,只好扒在床上做笔记。不用说这是很辛苦的,经常是扒着写了一会儿就是头昏眼花了。
  这样过了一些日子,实在是顶不住。有一天就提前下了班,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清理到旁边的柜子上面,然后把书桌搬到冲凉房里用洗衣粉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回来用抹布擦干后再铺上一层报纸用透明胶粘好。这下一张干净的书桌就新鲜出炉了。
  我满意的打量着我的劳动成果,把书摊到上面开始记笔记。这时宿舍里开始有人下班了,先进来的是2号床的黄明娟,她看我坐在床上(我是7号床,下铺),书桌移到我的床边,上面摊了一堆学习资料,就问:叶子,你把桌子上的东西放哪去了?
  我指了指说:哦,那些东西全部放在柜子上面呢。
  黄明娟也没吭声,拿了杯子就出去走廊尽头去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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