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丸子炸糊了都是因为我不结婚都怨我都怨我！”

易烊千玺踩着能把地板跺碎的步伐把炸糊了的丸子倒进垃圾桶，着手准备第二次开炸。他新买的空气炸锅，还没研究明白呢，就试着炸了几个丸子，结果不幸翻车，火力调太猛，炸出来几块黑炭。

就在易烊千玺冲进厨房抢救丸子的功夫，坐在客厅里嗑瓜子的易烊千玺妈妈来劲了，从乱花钱买不该买的东西数落到三十好几还不结婚，骂得大年被催婚了八百次的易烊千玺在除夕夜火冒三丈。

易烊千玺妈妈狠狠一拍大腿，手里的瓜子往茶几上一摔，远远地瞪着厨房里的易烊千玺，“还学会顶嘴了？来来来易烊千玺你到我面前来说！”

易烊千玺爸爸坐在一旁拍着老婆肩膀，充当和事佬，“算了算了，大过年的。”

“前门的老王，今天去儿媳妇家吃饭了，”易烊千玺妈妈抱着双臂冷脸，“打麻将的燕红，今年儿媳妇怀了，天天走路都带风。舞蹈队的小张，比我还小一岁呢，孙女都上小学了。看看我们家的！”

易烊千玺脸色也不好，手上动作没停地拆着肉丸包装，嘟囔着回应：“你要是这么向往的话就也去上个小学吧。”

“易烊千玺！你再说一遍！”不知道他妈怎么会突然听力变得这么好，火山瞬间爆发，易烊千玺妈妈咬牙开始在客厅里翻找，“我鸡毛掸子呢？上次上次你买的鞋拔子放哪儿去啦！今天要是不打他一顿，明天他就能上天！”

易烊千玺爸爸连忙起身抱住老婆胳膊，充当和事佬，“算了算了，大过年的。”

厨房里的易烊千玺也爆发了，锅和丸子都被摔到了橱柜上，炸个屁丸子，炸丸子救不了被催婚人。

易烊千玺从冰箱里拿出一堆零食加可乐，抱在怀里噌噌噌踏进客厅，直面他妈这场人形暴风雨，脸上表情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妈，我不结婚不是因为我不想结婚，是我结不了婚。”

“结不了？怎么？你把我们家户口本弄丢了？”

“我喜欢男的，”易烊千玺靠近他妈，一字一顿地道，“国内不让男的和男的领结婚证。”

易烊千玺妈妈愣在客厅中心，脸上表情极其生动的诠释了‘五雷轰顶’四个字。

易烊千玺爸爸连忙替自己老婆拍胸膛顺气，无奈地充当和事佬，“算了算了，大过年的！”

易烊千玺理也不理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的自己妈妈，拧身回了自己房间，把房门关出一声轰响。

大过年的，除了催婚还是催婚，还不如不过这个年。

大年初二，在房间里猫了两天因弹尽粮绝不得不出门觅食的易烊千玺被自己亲爱的妈妈按在客厅，和妈妈大眼对小眼二十分钟后，易烊千玺偏头对上他爸，诚恳地发问，“我出现幻觉了吗？”

易烊千玺爸爸面色严肃：“大过年的，别气你妈。”

易烊千玺妈妈剜了眼易烊千玺，又继续热情道：“就是你王叔叔的儿子，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记不记得！人家现在特别有出息，是公务员，听说是个大检察官，今年刚过三十，还没结婚，正好你王叔叔王阿姨也在张罗着给他找个对象，这不是亲上加亲吗？”

易烊千玺深呼吸一口气，他没想过自己假装喜欢男的也能被安排相亲，“妈，你剧本是不是拿错了？你这个时候应该打我、骂我不孝，骂我害你们易家绝后，想尽一切办法把我扳直，而不是真安排个男的和我相亲。”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易烊千玺妈妈拍了下易烊千玺的大腿，“我和那些老古董不一样，我思想开放，我想得开！只要结婚了，平平安安过日子，甭管对象是男的是女的都行！”

易烊千玺绝望地靠在沙发靠背上，“用您的话讲，三十岁还没结婚的能有几个好男人？”

“你自己不也三十好几没结婚？”

刚剥了瓣砂糖橘塞进嘴里的易烊千玺差点被呛死，“妈——”

易烊千玺无奈：“我才二十五。”

“马上就三十了！”易烊千玺妈妈恨铁不成钢，“吃饭的地方给你们订好了，就在市中心，你开车过去半个小时能到，约了人家六点吃饭，你要是五点半还不出门我就先打断你的腿再去跳楼！”

订的是家本帮菜馆子，装修古香古色，远远就看见门口挂了一排红灯笼，挺喜庆的。

于是易烊千玺在这喜庆的氛围中沉重地叹口气，被真的去拉阳台窗户作势要跳楼的亲妈逼出门的人不情不愿地推开了菜馆大门，“有预订，半缘君包间。”

“好的，先生，我带您过去。”

服务生友好礼貌地把易烊千玺带到包间门口，略一欠身后离去。易烊千玺站在包间门口，盯着门旁手写的“半缘君”三个字出神，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只希望对方也是被迫来吃这顿饭，两个人把话说清楚了就再也不提相亲这一茬，快乐的吃个饭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挣扎五分钟，易烊千玺心情复杂地推开包间房门。一进去，没看到传说中的大检察官，就看到个乖巧坐在长沙发上的小姑娘，梳着马尾辫，穿着白色的小礼裙，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易烊千玺下意识回身，对着包间名字和手机里的预订信息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走错门。

抛开他妈丧心病狂给他找了个童养媳的推论，易烊千玺再度沉重地叹口气，坐进了小姑娘对面的沙发上。

千万，一定，要是对方的妹妹啊！

三十岁，公务员，还带着女儿来相亲。易烊千玺想想都觉得这些形容词让人害怕，得是什么样的人啊。

小姑娘天真烂漫的声音粉碎易烊千玺的希望：“你是来当我妈妈的人吗？”

易烊千玺管理着表情，努力给了小姑娘一个友好温柔的笑容，“我来和你……爸爸吃个饭，叫哥哥。对了，你……爸爸呢？”

“爸爸出门、出门打电话了，”小姑娘摆弄着手指，抬头看着易烊千玺，“要等会儿……”

易烊千玺心里升起一丝古怪的感觉，他总觉得小姑娘看着他的时候有点奇怪，对方眼睛大大的，泛着水光，亮晶晶的，却好像空洞无神，和小朋友活泼跳跃的眼神不一样。

易烊千玺试探着伸出手，在小姑娘眼前晃了晃，见果然没反应后有了结论。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失明了吗？

易烊千玺声音不自觉柔和起来，“我们一起等爸爸，好不好？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家家，王家家。”小姑娘晃荡着腿，认真地回答易烊千玺。

易烊千玺长长地哦了一声，“那爸爸呢，家家知不知道爸爸叫什么名字？”

家家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低头摆弄着手指，“爸爸就叫爸爸呀，叫王……嗯……王……”

“王俊凯。”伴随着带着磁性的男声回应，包间的门再度被拉开，踏进来的男人高挑、俊朗，长长的呢子风衣，黑白相间的围巾，紧身裤配长靴。男人脸上带着在冬夜寒风中吹了不少时间的红，带进来一阵泠冽的寒风。

原本易烊千玺设想中的不高不矮、带着眼镜、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形象灰飞烟灭，变成了个只能出现在偶像剧中的精英男人。

见易烊千玺被寒意刺激得抖了抖，男人连忙抬手把包间门关好，褪下手上的皮制短手套，向易烊千玺伸出右手，露出个明亮的笑容，“不好意思，临时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让你久等了。我是王俊凯。”

易烊千玺愣愣地伸出手握了两下，说话差点结巴，“没没有，是我来晚了。易烊千玺。”

王俊凯把外套整齐叠好放进菜馆提供的收纳箱中，回身坐到家家身边，“这是我女儿，家家，家庭的家。”

易烊千玺小小地“啊”了一声，“我们俩刚才认识了。”

“哥哥说他不是妈妈，是哥哥，那妈妈呢？”家家仰起小脸，看向王俊凯。

王俊凯揉了揉家家的头发，轻声道：“本来也不是妈妈，以后不许听你奶奶胡说。”

说着，王俊凯冲易烊千玺笑了笑，“添麻烦了吧，小朋友听她奶奶说的，回去我会和她奶奶聊一下的。”

“也……不麻烦。”易烊千玺摇着头，拘谨地回应。

王俊凯把菜单推到易烊千玺面前，“我点了几道菜，再看看你有什么喜欢的。”

一顿饭说得顺利，甚至可以说成轻松。王俊凯没紧逼着易烊千玺问东问西，看起来似乎也是个话不多的类型，两人顺着话题时不时聊两句，接上几句小朋友提出来洋溢着童趣的问题。期间易烊千玺看着某道菜里的香菜瘪了嘴，王俊凯就问服务生要了空碗和新筷子，一点一点地把香菜碎末全都挑出去，再示意易烊千玺开动。

吃好饭，王俊凯抱着家家和易烊千玺并肩离开菜馆。菜馆对面的马路上停着王俊凯的车。王俊凯把家家抱进后座，系好安全带后合上车门，站在车旁看向易烊千玺，“我送你回去？”

“我开车来的，”易烊千玺摇头，向不远处指了指，他纠结一顿饭，这会儿终于可以开口问了，转移话题道：“孩子妈妈呢？”

“没有妈妈？”易烊千玺下意识重复，觉得自己有些冒昧，但还是问道，“去世了？”

“不是，家家是我领养的，”顿了顿，王俊凯补充，“我在公检工作，查案子时遇见了家家，她被父母抛弃了。”

易烊千玺点点头，升起一种“怪不得”的情绪，“她眼睛不好吗？”

王俊凯坦然道：“盲，医生说治不好。”

易烊千玺叹口气，拍拍王俊凯肩膀，认真道：“你也不容易。”

王俊凯被易烊千玺逗得弯了腰，“有机会，下次再见？”

“行，”易烊千玺对对方第一印象不算差，“下次我妈什么时候再抽疯，就会安排我们见面了。”

刚到家，易烊千玺就被自己亲妈堵在门口，追问觉得王俊凯人怎么样。易烊千玺出发去菜馆时准备了一箩筐编排出来的话，这会儿却说不出来几句，只好烦躁地摆摆手，无奈道：“还行吧。”

兴许就是这句“还行吧”给了他妈自信。初二才第一次见面，初三下午他妈就犯了病，火速安排了易烊千玺去和王俊凯一起喝下午茶。

易烊千玺在和朋友的酒局上收到了他妈站在阳台上360度无死角的视频，不得不连忙推了酒局，打个车赶到王俊凯所在的茶馆。

新春伊始，茶馆冷清，偌大的堂子里就王俊凯一个人坐在当中的桌子前，手里拿着本书，低头看得认真。

易烊千玺一坐到对面就开始抱怨，“你说说，我妈怎么就不懂距离产生美呢？”

王俊凯把手边的书签小心地夹在书页中，合上书本，正视易烊千玺：“不想来？”

易烊千玺给自己倒茶，听到这话，莫名其妙地看一眼王俊凯：“你想来？”

王俊凯摇头，同样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老人的话，不得不听。你不想来可以先走，我家老太太给我规定了出门时长。”

“我走？我家的比你家的还厉害，没准儿现在就在外面躲着偷看呢。我一会儿去绿化带里翻翻，看看能不能把我妈翻出来，”易烊千玺牛饮一杯苦茶，“家家呢？”

“在读书呢，一会儿正好去接她放学。”

易烊千玺被这口热茶烫得不轻，吐着半截舌头，含含糊糊地问：“今天才初三，学校就开课了？”

“拿杯冰水，谢谢，”王俊凯打了个响指，叫过来服务生，把冰水推到易烊千玺面前后才回答，“给她报了英文班，初二就恢复上课了，昨天也是接了她下课后才和你吃饭的。”

易烊千玺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人都有点毛病，才几岁啊，给上这么多七七八八的课。”

“今年九岁，”王俊凯认真回应，“就一门英文课。她说长大了想环游世界，多学些外语有好处。”

易烊千玺不屑，“我女儿要是想环游世界，我就给她雇个翻译，才不用她学鸟语。中国人！说中国话！”

王俊凯乐了半晌，没答话。

没意思。易烊千玺无聊了一会儿，抬手敲敲桌子，冲王俊凯扬扬下巴，“问你个事情？”

“你之前谈过恋爱吗？几次？”易烊千玺从茶盘里拿出两个空杯子，拎起茶壶倒了杯茶水，两个杯子来回倒着茶水，试图努力晾到能喝的温度，“我说我喜欢男的就是骗我妈的，没想到我妈还真能找个男人来和我相亲，你呢？本来就喜欢男人？”

王俊凯轻咳一声，“谈过。三次。本来就喜欢男人。”

“三次都是男的吗？”易烊千玺坐直，拉高杯子，从高处泄倒，听着水流的哗啦声，玩得不亦乐乎。

“倒也不是，”王俊凯看起来有些不适应，换了几次坐姿，“初恋是女生。”

易烊千玺“哟”了一声，语气里不无揶揄，“怎么分手啦？”

王俊凯又重重地咳了一声，目光不再落在易烊千玺身上，低头回应：“性格不合适。”

“那三个，你们那个过吗？”易烊千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茶水苦着了，冲王俊凯挤眉弄眼，“冒昧问一下，男人和男人，他们怎么那啥啊？”

见有问必答的王俊凯好半天没接话，易烊千玺抬头扫了眼对方，发现男人举起茶杯妄图挡住脸，但暴露的红耳垂却把主人的窘态公之于众。

易烊千玺心里有些偷乐，男人看着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居然还挺内敛，声音里多了些善意的打趣，“这涉及作风问题是不是不方便透露啊。”

“你好像对体制内有很多误解？”王俊凯微一挑眉，避开话题，“我们的工作没你想象的那么无聊。”

易烊千玺叹气，顺着王俊凯的话往下接，“你是自己想考，还是你爸妈逼你去考的？”

“对公检有兴趣才去考的。”

“你要是有一个从小到大就知道逼着你考公务员的爸，”易烊千玺肯定，“你现在就不会这样说了。”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偏见，”王俊凯放下自己手里的茶，着手摆弄着眼前的茶具，用开水依次浇烫着杯子，夹了些新茶叶进壶内，沸水浇灌，再用壶盖拂去漂浮在上面的茶沫，“偏见是思想的放假，偏见会让你丧失理性的判断。”

清茶透过一个似乎是特意用来分茶的器具潺潺流入瓷制的杯子，飘荡着芳香的气味。王俊凯把七分满的茶杯推到易烊千玺面前，“品茶要静心，慢慢喝。”

说着，王俊凯再度翻起书来，似乎不打算再回应易烊千玺。

易烊千玺撇撇嘴，无奈地端起茶杯，还敢说自己不无聊呢，都无聊出花儿来了。

那茶小口小口咂着喝起来倒是不错，甘甜。

“一会儿还有其他的安排吗？”到了该接家家的时间，王俊凯和易烊千玺站在街边，王俊凯手里捏着车钥匙，征求易烊千玺的意见，“先去接家家，我再送你回家？”

易烊千玺挺喜欢家家，左右也没什么事情，点头答应。

学习机构的大门一开，一群小朋友便从门内冲出来，各自奔向父母的怀抱。家家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估计因为失明，唯有家家一个人是被老师抱出来的。

王俊凯和易烊千玺快走几步迎上去，易烊千玺盯着在老师怀里小小一个的家家，情不自禁感慨，“昨天我还以为家家五六岁呢，你是不是也该给她买点钙片吃吃了。”

王俊凯从老师怀里把家家接过来，抱在怀里掂量几下，女儿光吃不长个子，当爸爸的也很为难，“吃着呢，特意请朋友从国外寄回来的。”

“早和你说过，中国人！吃中国钙片！就药店几块钱一瓶的钙片就行，我妈小时候天天给我喂，”易烊千玺凑近家家，戳戳对方的小脸蛋，柔声道，“家家还记得我吗？”

“记得，”家家脆生生地对着易烊千玺声音方向回应，“是妈妈！”

一句话，把易烊千玺闹了个大红脸。站在一旁的老师也忍不住摇头笑起来，又对王俊凯低声道：“王先生，我们想正月里办一场亲子新春运动会，您看，到时候家家来参加吗？”

“都有哪些项目？”王俊凯把家家交到易烊千玺怀里，带着老师向旁边走了两步，悄声讨论起来。

易烊千玺咬着牙捏捏家家的脸，“哥哥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哥哥不是妈妈，你想找妈妈得问爸爸要。”

家家看起来有些疑惑，“可、可是奶奶早上说，哥哥就是妈妈，爸爸还笑啦。”

易烊千玺狠狠瞪了几步外的王俊凯一眼，低声道：“可是哥哥不想做你的妈妈，不管奶奶和爸爸怎么说，哥哥说不是妈妈就不是妈妈。”

“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家家闷闷不乐，在空中摸索会儿后环住易烊千玺脖颈，微凉的脸蛋贴上易烊千玺侧脸，“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妈妈呀。”

“别人有妈妈，家家就也要有个妈妈吗？”易烊千玺下意识反问，“其他小朋友还能自己走路呢！”

话一出口，易烊千玺就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咬断，恨自己天天和狐朋狗友损来损去，对着个小朋友也能说出这么尖锐的话。

刚回过身来的王俊凯一听到这句，深深地望向易烊千玺一眼，脸上表情说不出来是不是在生气。

易烊千玺急死了，连忙拍着家家的后背，认真向家家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哥哥不是这个意思，哥哥想说，我们要接受自己，不要和别人攀比，不能因为别人有什么就想要什么。”

匆忙上了车，还没坐稳，易烊千玺就急着继续哄家家，捏着家家的小手往自己脸上拍，“哥哥错了，是哥哥不好，你打哥哥好不好？”

家家支支吾吾，左右摆头，好半天没说话。

易烊千玺看见小家伙眼里没光的样子就心疼，又急又气，气自己说话没分寸，气红了眼睛，比自己被人说了不好听的话还委屈。易烊千玺再度开口时带着鼻音，坐在车子后排不住摇头，“哥哥真的错了，哥哥不好。”

“哥哥就是想说，其实我们都不是最好最聪明的，可能随便一个人拥有的都比我们的多，”易烊千玺胡乱擦了把眼泪，“但是做自己就很好，不要羡慕别人，不然怎么都羡慕不完的。”

家家仰头看着易烊千玺，明明家家看不见，却像他爸爸一样，回应别人的话时要认真的注视着别人的脸庞。家家伸出小手，摸了摸易烊千玺的脸颊，疑惑地“哎呀”一声，开口时提高了声音，着急地喊着爸爸，“爸爸！哥哥哭啦！”

易烊千玺笑了，额头抵着家家的额头，“家家和哥哥说几句话，哥哥就不哭了。”

王俊凯在驾驶位轻笑一声，回手递过来个手帕，“哥哥就是被你弄哭的，还不帮哥哥擦擦眼泪。”

家家顺着声音回头，在空中抓了几下后才接住王俊凯递过来的手帕，小手抓着手帕轻轻触上易烊千玺的脸颊，认真地替易烊千玺擦着脸，“哥哥不要哭了，爸爸说哭鼻子会变丑的。”

“嗯……”家家给了易烊千玺一个灿烂的笑容，“爸爸说，说因为看不见，所以才能闻到好多好多香味，听到好多好多声音，比别人厉害可多啦！”

“爸爸还，还说，有个大侠也是看不见的，可厉害啦！”

易烊千玺连忙亲亲家家的手背，“那家家不和哥哥生气了，好不好？”

家家摇头，“我没有生气。”

易烊千玺收住眼泪，吸了吸鼻子，“家家刚才不理哥哥，哥哥以为你生气了。”

家家低头，露出个腼腆的笑容，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我饿啦！”

驾驶位上的王俊凯又笑，本该直行的人却扭转方向盘拐了弯，“爸爸带你和哥哥一起去吃饭。”

这顿饭又是王俊凯付的钱，易烊千玺抢着买单却没争过王俊凯。才第二次见面，易烊千玺就说了不该说的话，父女俩打他、骂他、和他生气，怎么都行，偏偏一个不生气，一个照旧风度，易烊千玺心里愧疚更多，抱着家家离开商场的时候撞见家童装店，当场停了脚步，拐进去给家家买了七八件新衣服才勉强心安。

家家吃饱了，坐在车里不住地打着哈欠。易烊千玺没哄过孩子睡觉，生涩地把家家搂在怀里，学着别人的模样轻轻拍着家家的后背，哼着儿歌，快到家的时候，还真把家家哄睡了。

王俊凯家离得不远，从外面看普普通通的小区，门口竟然还有站岗放哨的卫兵，卫兵站得笔直，冲车子敬礼后放行。王俊凯开着车缓慢驶进小区，易烊千玺新奇地打量着莫名庄严的四周，心里砸吧着，男人好像还挺牛的。

待王俊凯停下车后拨了个电话出去，几分钟后一楼的灯亮起来，看着是像王俊凯妈妈的人从门内快步走出来。王俊凯下了车，拉开易烊千玺一侧的车门，把家家接到自己怀里又转交给自己妈妈，轻声交代，“睡着了，等会儿再叫她起来洗漱。”

王俊凯爸爸紧跟着出来，王俊凯把易烊千玺自车内递出来的购物袋接住交给自己爸爸，“千玺给家家买的。”

二老看过来，易烊千玺笑笑，礼貌打着招呼，“叔叔阿姨好。”

“好了，”王俊凯摆摆手，拒绝父母让易烊千玺进家门坐坐的邀请，“太晚了，我先送千玺回家。”

说着，王俊凯替易烊千玺合上车门，又回身坐进来，发动了车子，一路无话。

易烊千玺家里小区的车位满了，没让王俊凯的车进去。王俊凯在小区旁转了一圈，把车停在路边，打算走路送易烊千玺回小区。

易烊千玺心情不好，想了又想，还是和王俊凯再度道歉，“对不起。”

易烊千玺的声音打破深夜无人的寂静街道。王俊凯脚步慢下来，行至小区门口才面向易烊千玺站定，笑容轻松，“这就是偏见。因为她眼睛看不见，觉得她心理也脆弱，别人说不得。以后长大了会遇见更多不好的声音，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因为快言快语而哭着向她道歉的。她要长大，就一定会经历这些。我一直教育她不要太多在意别人的声音，你不用太愧疚。”

“哪有你这样啊，”易烊千玺快被气死了，“你不许讲大道理了。我小时候谁要是敢说我，我爸都敢拿着棍子追着人家打，你倒好，天天对着才九岁的女儿讲大道理。”

“你想我怎么做，也打你一顿？”

易烊千玺点头，“你打我吧，狠狠打，不要留情面。”

王俊凯抬手，却停在半空，许久才抚上易烊千玺头顶，用力按了按，“快上去吧，天冷。”

易烊千玺在小区广场里吹了会儿风，才勉强收拾好心情，缓慢上楼，一步一停地推开家门。

刚进门，又被他妈堵在了门口，明明九点多就犯困的他妈这会儿精神得眼睛都发绿光，像只猫头鹰一样埋伏在没开灯的客厅里，把易烊千玺吓得心脏狂跳。

易烊千玺妈妈喜笑颜开，“我听你王阿姨说，你今天晚上跟着小凯回家了？听说你舍不得和小凯的女儿分开，临走的时候眼睛都红了？真这么喜欢吗？”

易烊千玺无语：“要不说您能和我王阿姨凑到一块儿给儿子安排相亲么，你俩加一起就是谣言plus，乔布斯听说了都得从棺材里蹦出来说一句这型号牛啊！”

易烊千玺妈妈抬手就准备打易烊千玺，易烊千玺兴致不高，懒得再继续顶嘴，“行了行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初三晚上归来的易烊千玺心情不好被发现了，易烊千玺妈妈难得消停一天。年初五，易烊千玺出门和朋友一起看了当红演员的春节档新电影，又出去吃了一顿，浪到下午五点多才回家。

鞋都没脱，易烊千玺就被坐在自家沙发上专注“看”着电视的家家吓得一趔趄，差点跌倒。

易烊千玺妈妈在厨房里听见动静，踏出来，一看见易烊千玺便竖着眉毛数落：“毛毛躁躁的！一点也没有大人样子！”

易烊千玺理都不理她，径直换了鞋坐到家家身边，“家家怎么来啦？”

“今天你王阿姨一家来我们家吃饭，”易烊千玺妈妈不请自来，坐到了易烊千玺身边，抬手指着厨房里忙活的王俊凯，“看看人家小凯，听说手艺可好着呢。”

易烊千玺抓了把瓜子，边嗑边嘲讽，“你大老远把一个公务员请来，就是为了让人家给你当厨子的？”

“滚进厨房帮人家打下手去，”易烊千玺妈妈照着易烊千玺后脑勺抡了一巴掌，“除了吃就是吃，眼睛里面一点儿正事儿都没有！”

易烊千玺哼哼两声，不情不愿地迈进厨房，倚在冰箱上看着王俊凯的背影。本来没打算开口，结果远远瞄见他亲爱的妈妈坐在沙发上对他咬牙切齿地使眼色，易烊千玺轻咳一声，把手里的瓜子皮丢进垃圾桶，走到王俊凯身边，开口问道：“要帮忙吗？”

王俊凯扫了眼易烊千玺，语气好像在哄家家，“不用你忙，去看会儿电视吧，一会儿就开饭了。”

易烊千玺拍拍手，乐得清闲，还没离开厨房，就看见家家扑腾着小腿儿朝自己的方向跑来。易烊千玺心脏一跳，生怕家家不小心磕着碰着，快走两步迎上家家，抬手把家家抱紧自己怀里。易烊千玺伸手弹家家的脑门，“下次不许乱跑，想找哥哥就叫哥哥，哥哥来接你。”

家家咧嘴笑，“外婆和奶奶让家家问哥哥，你什么时候和爸爸结婚呀？”

易烊千玺一口气没上来，觉得自己马上就能晕过去。升级换代了，学会旁敲侧击了，还知道利用小孩子了。

“什么外婆，”易烊千玺扫了眼坐在沙发上加油喝彩的自己妈妈，声音提高，“家家以后不许叫她外婆，叫她老太婆。”

易烊千玺妈妈登时就冷了脸，把桌子拍得和打雷一样响，“易烊千玺！你滚到我面前来再说一遍！”

易烊千玺爸爸、王俊凯爸妈三个人围成一团劝易烊千玺妈妈，“算了算了，大过年的。”

易烊千玺撇嘴，扭头对家家道：“走，哥哥带你去玩拼图。”

他手气还行，今年年会中了奖，是套立体拼图，正好适合给家家玩。

看着说明书，拼图拼出来后是《哈利·波特》里面的金色飞贼，不难拼，只有几十块。家家要摸着形状慢吞吞地拼，摸到觉得对的，再举起来给易烊千玺看看，等易烊千玺夸她拼对了再摸索着按上，费时又费力。拼着拼着，不仅家家困了，连易烊千玺也有些犯迷糊。

有人叩响易烊千玺的房门，易烊千玺不用想也知道是王俊凯，慵懒地开口，“进来吧。”

王俊凯走门外进来，轻轻把门合上，和易烊千玺一样盘腿坐在地上，先抬手摸摸家家的头发，眼神里满是柔和，“以前没想过给她买这种玩具。”

“你有我聪明吗，”易烊千玺打了个哈欠，随意问道，“做好饭了？”

“没呢，”看出来家家困了，王俊凯声音放轻，“让我进来陪陪你。”

易烊千玺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还不知道他们。你要是为难，就不用特意进来陪我。”

“也不算为难，”王俊凯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家家接到自己怀里，“你先睡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易烊千玺斜着看王俊凯，搞不明白王俊凯这人怎么盘腿坐在地上还能腰杆挺得笔直，坐得端正。他确实是困了，二话不说往懒人沙发上一靠，对着王俊凯张开胳膊，“我搂着家家睡吧，你去忙你的。”

王俊凯没犹豫，蹑手蹑脚地把家家抱过来，轻轻放到易烊千玺怀里。易烊千玺心满意足地咂咂嘴巴，两眼一闭，陷入了梦乡。

易烊千玺是在他妈妈砸门的声音中醒来的，他妈一边砸门一边用噪音一样的声音吼易烊千玺，“再不起来就别吃了！”

易烊千玺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本来打算翻个身再赖会儿，一翻身发现不对劲了。

家家的童音在客厅响起，易烊千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发现不只自己莫名其妙的跑到了床上。

金色飞贼被拼好了，端正地摆在桌子的左上角，在台灯昏黄的灯光下闪耀着金子般柔和的光芒。易烊千玺做设计，桌子上常年堆得比天还高的设计稿子被理好，竖在了书桌靠墙一侧。歪歪扭扭放着的鼠标、键盘和手绘板被摆正，和桌子边缘成了两条平行线。多了两个分类装零食和饮料的小筐，手办柜子看起来被擦过一遍，他的懒人沙发、魔法少女圆毯、小矮桌和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打发时间的漫画书全被挪到房间的一个小角落，营造出了一个温馨的休闲角。

至于他堆在椅背、地上、沙发上的衣服都统统不见了！

易烊千玺瞬间清醒得不得了，连忙拉开衣柜，对着自己衣柜里从深到浅整齐挂放的衣服陷入无语。

易烊千玺趿着拖鞋，怒气冲冲地出了门，一把拉过端着菜盘的男人，磨牙凿齿问道：“你动我房间里东西了？”

王俊凯点头，“看着有些乱，就顺手整理了一下。”

“你是处女座吧你？！”

王俊凯看着有些惊喜，“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事瞎动别人东西干什么，乱得是我的房间吗？”易烊千玺抬手戳着王俊凯的肩膀，咬着牙开口，“乱得是你的心！”

易烊千玺妈妈瞄了两个人好半天，瞅着气氛不太对，立马飞了个眼刀给易烊千玺，“易烊千玺你干什么呢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发你那些小脾气呢？我告诉你，你不许欺负人家，知道吗？”

易烊千玺急忙搂住王俊凯胳膊，头靠在王俊凯肩膀上，笑得要多温情就有多温情，“妈，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和俊凯可好着呢，俊凯说要和我一起下楼给大家买点果汁回来，是不是啊？”

最后四个字是冲着王俊凯的，易烊千玺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这四个字，还不留痕迹地刮了眼王俊凯，大有王俊凯说“不是”就把他活吃了的架势。

王俊凯把手里端着的菜放到桌子上，对易烊千玺妈妈友好地笑了笑，“没错，阿姨。”

易烊千玺妈妈瞟眼易烊千玺，将信将疑地迈进厨房。

坐在客厅里下棋的两个老头也没多想，王俊凯爸爸正好叫住王俊凯，“再给我带包烟回来。”

王俊凯点头应了，拎起外套迈到玄关处换鞋。易烊千玺也拼命点头答应，他懒得换鞋，就披上羽绒外套，踩着拖鞋出门，站在门口对慢吞吞地王俊凯着急：“快点！快点！”

出了小区门口一拐弯就有个超市，不远。刚出电梯的易烊千玺就被寒风吹得打了个颤，还是紧跟着王俊凯，全程不满地嘀嘀咕咕，“刚刚在家里，怕你爸妈觉得不好看，给你留了点面子。现在出来了，我非得好好说说你！”

王俊凯双手插在口袋里，偏头看着易烊千玺乐，“你说。”

“你经过我同意了吗就动我屋子里面东西！”易烊千玺掰着手指头数，“本来也没多乱，被你整理了之后我就什么也找不到了！”

“再说了，我房间根本不乱！”易烊千玺心虚地补充，“就算乱，我也是想要那种乱的感觉！氛围你懂吗！就算我和你真成了，以后在一起过日子了，你也不能这样随便动我东西！”

易烊千玺怒火朝天地从超市柜子里拎出一瓶椰汁、一瓶橙汁，付钱的时候熄了火，他出来时候着急，没带手机，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眼巴巴地盯着王俊凯看。

王俊凯看了会儿透明的香烟展示柜，半晌才抬手指了其中一个，“拿一包这个。”

说着，王俊凯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钱包，翻出张百元大钞递给收银员。

易烊千玺瘪嘴，抱着两大瓶饮料气鼓鼓地跟在王俊凯屁股后面走。

“我说，”走着走着，易烊千玺看着王俊凯在寒风中一棵小松般挺直的身板，禁不住开口，“你这条件，也不缺想嫁给你的人吧，怎么还来相亲啊？还那么配合我妈……”

王俊凯抬手，把易烊千玺怀里的饮料瓶接过来，“父母安排的。他们为了我操心，无非是希望我早点过上安稳日子，想看到我幸福，没有恶意的。哪怕最后不会成功，能让他们高兴高兴也好。你也是，阿姨还不是为了你好，别再顶嘴了，说几句软些的话，平时多关心关心叔叔阿姨，他们会很高兴的。”

顿了顿，王俊凯又道，“今天是我不好，对不起，下次不会再动你的东西了。”

易烊千玺哼哼两声，“下次？下次肯定不放你进我房间。”

回了家，一坐上桌子，易烊千玺心情大好。满满一桌子都是他喜欢的菜，易烊千玺咬着筷子雀跃，连先吃哪个都成了问题。

易烊千玺妈妈端着碗筷，是怎么看王俊凯怎么觉得喜欢，“看看人家小凯多厉害，你爸就提了几嘴你爱吃的，人家全都记住了，看看这手艺，看着就香。”

易烊千玺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用胳膊肘撞撞身旁的王俊凯，小声问：“你做的？”

“嗯，”王俊凯把家家安顿好，才回答易烊千玺，“尝尝。”

易烊千玺没吭声，夹了个鸡翅啃了半天，才别别扭扭地开口，“还行吧。”

易烊千玺妈妈直接瞪过来，“你这孩子！”

还没来得及再往下教训，易烊千玺爸爸及时往老婆碗里丢了块鱼肉，“算了算了，大过年的。”

易烊千玺看看他妈，再看看身旁细嚼慢咽的王俊凯。犹豫半晌，还是抬手夹了个鸡翅放进他妈妈碗里，易烊千玺让自己声音尽量乖巧，“妈，这个好吃，你多吃点。”

“哎哟，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易烊千玺妈妈冷哼一声，对着易烊千玺阴阳怪气，“黄鼠狼给鸡拜年，又琢磨什么坏主意呢？”

易烊千玺被堵得差点没说出来话，当场决定闷头干饭，再也不开口多说一句。

想了想，易烊千玺抬腿，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王俊凯一脚。

这就是你说的“很高兴”？

初七晚上。易烊千玺在酒吧里和朋友正嗨的时候接到了他妈妈的电话，他妈妈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地劝易烊千玺：“小凯请你吃了那么多次饭，你怎么也不表示表示啊。我听说人家明天假期结束了，到时候就变成大忙人了，你想表示都没机会，听妈妈的话，今天晚上约人家出来。”

易烊千玺硬气地回了句“你别想”后接到了他妈妈站在阳台孤立寒风中的360度无死角视频。

如果可以，易烊千玺真想站到阳台上和他妈妈比一下谁跳得快。无奈地同意后，易烊千玺抬手把酒吧的定位发给了王俊凯。

明天就要开工，今天晚上是他最后的放纵，他可不想没喝几口就走了。

易烊千玺就坐在二楼向内的露台，几分钟前接到了王俊凯消息，说他五分钟后到。知道男人的性格，说了五分钟到就一定五分钟到，易烊千玺便雀跃地趴在栏杆上，远远望着酒吧大门，想看看男人进来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果然，男人一进来就皱了眉毛，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不知所措地左看右看，差点同手同脚。

易烊千玺乐出声，快走几步下楼把王俊凯接上来，按在座位上，抬手端了杯洋酒送到王俊凯唇边。于噪杂音乐中提高声音问道，“你喝不喝？”

王俊凯手忙脚乱地把易烊千玺推开，“我开车了。”

易烊千玺看着男人慌张的模样就觉得好笑，音乐声过大，他不得不凑到王俊凯耳边，“你能来酒吧吗，会不会被停职啊。”

王俊凯反复变换着坐姿，似乎怎么坐都不舒服，一只手牢牢搭在沙发扶手，“不至于。”

“你耳朵又红了。”易烊千玺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勾住王俊凯肩膀，笑得前仰后合。

王俊凯紧抿着嘴，捏着易烊千玺的手腕，把这人搂着自己的胳膊挪开，轻声道：“千玺，你喝多了。”

“我喝多了？”易烊千玺抬手把一整杯酒灌进嘴里，“我可是夜店小王子，我会喝多？”

说着，易烊千玺俯到王俊凯耳边，用力道：“你——没意思，我要自己去——跳舞。”

酒过三巡，易烊千玺就醉倒在了王俊凯怀里。他真的是夜店小王子，也是真的不能喝小王子。易烊千玺走路都不太稳，只能全身都挂在王俊凯身上，借着对方力气，边唱歌边往前蹦。

王俊凯似乎是头一次照顾醉酒的人，对不安分的易烊千玺很是头疼，从酒吧去停车场不过几十米的路却折腾了十几分钟，折腾得王俊凯浑身是汗。王俊凯额头青筋若隐若现，终于忍无可忍，一手环着易烊千玺的背，一手自易烊千玺膝弯绕过，像抱家家那样稳稳地把易烊千玺抱在怀里，快步走向自己的车。

“你抱我？”易烊千玺一丝意识尚存，醉意弥漫中在王俊凯怀里挣扎着环住王俊凯的脖子，抬手掐王俊凯的脸，“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嗯？”

王俊凯咬牙，却还是认真回答：“不是。”

易烊千玺翻了个白眼，随后身子抵上硬质车子座椅。王俊凯小心翼翼地把易烊千玺放在车内，又探进去半个身子，好不容易才替易烊千玺系上安全带。

王俊凯大功告成般长出一口气，坐进驾驶位，“我送你回家。”

“你要带我去，去看家家？”易烊千玺在车后座扑腾几下，豪爽地答应，“好啊！”

王俊凯坐在驾驶位无奈地扶着额头笑，半晌，只得发动车子。

王俊凯家里小区门口的卫兵依旧站得笔直，冲车子友好敬礼。易烊千玺要睡未睡，透过车窗看见对方敬礼，连忙起身坐直，尊敬地回礼。

王俊凯被折腾了一路，再透过后视镜看到易烊千玺坐得笔直的样子，只剩下父亲般的无奈。好不容易停稳车子，王俊凯拉开易烊千玺一侧的车门，不想重蹈覆辙，王俊凯直接抱起易烊千玺，快步向自己家里走。

冬夜的冷风吹得易烊千玺酒意散去几分，易烊千玺拧着身子，坐在王俊凯胳膊上，环住王俊凯脖颈，凑到王俊凯耳边，故意把说话时的气息吐到王俊凯耳后，“你又抱我啊。”

王俊凯无奈地拍着易烊千玺的后背，“马上就到家了。”

易烊千玺眼皮沉重，紧着摇摇头让自己精神，抬手戳王俊凯的脸，大着舌头道，“你，你这算强抱。”

王俊凯匆匆的脚步一顿，愣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恢复淡定自如，“好，你说是就是。”

易烊千玺举手，“警察……叔叔，我要报警！”

“报警，报警，”王俊凯哄着易烊千玺，又废了不少力气才让易烊千玺站到地上，易烊千玺脚步漂浮，只能虚虚地踩着，身子不受控制地黏在王俊凯身上。王俊凯抬手，用钥匙开了门后连忙扶着易烊千玺进门。

王俊凯妈妈听到声音出来，见易烊千玺满脸通红，顿时有些着急，“怎么了？”

“没事，”王俊凯摆手，深呼吸一口气，“千玺喝多了。妈，今天先麻烦你带着家家睡觉。”

“阿，阿姨好。”易烊千玺绽放笑容，对王俊凯妈妈挥挥手。

“哎哟，这孩子，”王俊凯妈妈快走两步迈向厨房，倒杯热水放到餐桌上，“小凯，给千玺喝点热水。”

“行，”王俊凯抬手帮不配合的易烊千玺脱着外套，“妈，你先去休息吧。”

“阿，阿姨好，”易烊千玺歪歪扭扭地往王俊凯身上靠，眼睛却找着王俊凯妈妈的方向，“阿姨，王俊凯、王俊凯强抱了我。”

对上自己妈妈惊恐的眼神，王俊凯只得连忙摆手，轻声道，“喝多了，千玺喝多了。”

半晌，王俊凯挠着头，对着放下颗炸弹后摸到沙发上舒舒服服躺下的易烊千玺笑，平时就像个小朋友的人，喝多了比小朋友还闹腾。

“爸爸，”家家怯生生的声音自卧室方向传来，“是哥哥吗？”

“是哥哥！”听到家家的声音，易烊千玺猛地从沙发上翻起来，跌跌撞撞坐到地上，对着家家招手。酒劲上来，惦记了许久的心里话不受控制地说出来，“家家，我不是你妈妈，也不是你哥哥，我啊，我是你爷爷。”

王俊凯笑得拍大腿，难得着急地催促，“妈，快去带家家睡觉。”

易烊千玺不说话了，睁着泛着水光的大眼睛看王俊凯。王俊凯难得见喝醉了的易烊千玺老实一分钟，蹲到易烊千玺面前，柔声问，“怎么了？”

易烊千玺捂着嘴，“想吐。”

王俊凯连忙把对方抱进浴室。又是一顿不小的折腾，好不容易，易烊千玺吐出些酒水，觉得胃里翻腾少了许多。王俊凯拿着热毛巾替易烊千玺擦过身体，替易烊千玺换上套睡衣，把易烊千玺抱到客卧，掖好被子，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易烊千玺的身体，“睡吧。”

“王俊凯，”困意叫嚣，易烊千玺咂咂嘴，抱着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朦胧中，易烊千玺听见自己说，“王俊凯，你这人，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一觉睡醒，易烊千玺还有点迷糊，看了眼手机时间才垂死病中惊坐起，匆匆从床上蹦起来向外跑。

他压根不记得自己在王俊凯家，眼里也没看路，径直撞到了门框上，撞出声不小的动静。易烊千玺捂着脑门站在房门口冷静，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家家叼着牙刷，顺着浴室探出小脑袋，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遇到什么都可以找爸爸，“爸爸！快过来呀！快来看看哥哥！”

王俊凯听着声音，快步走过来，看到揉着脑门的易烊千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声音里满是笑意，“磕到了？”

“你还笑！”易烊千玺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才把痛意忍下去。王俊凯家里也是极简的黑白灰装修风格，唯独墙、门框一米以下的位置都裹上了厚厚一层海绵泡沫，易烊千玺低头看着门框上的海绵泡沫，不高兴地踢了踢，“铺都铺了，你也不知道铺高点。”

王俊凯笑弯了腰，“给家家准备的，没想到还有个小朋友也会不小心撞到门上。”

易烊千玺理亏，也不继续说什么，才想起来正事，“不说了不说了，我得先走了，我今天上班。”

易烊千玺匆匆向外跑，“对了，我衣服呢。你家附近有地铁站吗？我要是迟到了能被我老板打死……”

王俊凯抓住易烊千玺手腕，“先吃早饭。”

“吃什么吃啊，”易烊千玺抓着自己衣服着急，“我今天上班的。”

“吃完，我开车送你。”

易烊千玺无声地把自己衣服放下，不好意思地开口，“有多余的洗漱用具吗？”

“家家说要和你分享她的新牙刷，”王俊凯拍拍易烊千玺脑门，目光撇向浴室，“去找她吧。”

王俊凯家里贯彻执行“食不言，寝不语”，一行人无声地吃完早饭，王俊凯开车，先送家家，再调头送易烊千玺。

上次来王俊凯家时，天太黑，易烊千玺都没怎么看清，今天正阳光明媚的时候看看王俊凯所在的小区，就觉得特别不一样。

易烊千玺开口，“感觉你们住的这个地方，人都不一样……”

开车时，王俊凯说话便不会看着易烊千玺了，专注地盯着前方路况，“哪儿不一样。”

“不知道，”易烊千玺皱着鼻子，放下车窗向外看了看，又被风吹得缩回头，“感觉你们小区的人，上学的时候政治都能考满分。”

“我政治可差了，”王俊凯摇头，“以前只能拿九十几，拿不到满分的。”

易烊千玺震惊地看向王俊凯，“九十几还叫‘可差了’？你让我们这些五六十分的人怎么活？”

易烊千玺回头，对着后排座位的家家语气诚恳，“家家，听哥哥的，以后不能和你爸爸学，听见没有？太招人恨了。”

家家乖巧点头，王俊凯低声笑着，转而问易烊千玺，“不喜欢政治？”

“政史地，理化生，”易烊千玺有气无力，“科科都挺喜欢的，科科都考不好。”

“学艺术也不错，听阿姨说，你拿过好几个设计金奖。”

易烊千玺摆摆手，“小孩子过家家的奖，没什么。”

家里离家家学校近，王俊凯很快抵达，学校老师一早就站在门口等着迎接。王俊凯下车，把家家送进老师怀里，对老师微微鞠躬，“辛苦了。”

和老师招呼几句，王俊凯说道有事，和家家挥手告别后快步跃进车内，“走吧，送你上班。”

家家不在车里，易烊千玺立马坐直，侧着身子注视王俊凯，“我昨天没胡说八道什么吧？”

王俊凯没着急发动车子，扭头对上易烊千玺的视线，过了会儿才回应，“没，不吵不闹，挺好的。”

“真的？”易烊千玺郁闷地靠回车座，“我朋友说我喝多了跟哪吒闹海一样。”

王俊凯认真注视着易烊千玺，“还好，只是活泼了些。”

易烊千玺紧皱眉头，“咱妈，你妈、我阿姨，还有咱爸，没说什么吧？会不会对我有不好的印象啊？”

“不会。他们也喜欢活泼的年轻人，”王俊凯发动车子，“我们出发吧，去上班。”

“不想上班，”易烊千玺烦躁地揉揉头发，把椅背放到最大角度，舒舒服服地躺平，调整了几个姿势后才继续道，“想辞职。”

“不想朝十晚六呗，”易烊千玺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我们这行有自由设计师。每天睡到自然醒，起来后晒晒太阳，画画稿子，感觉也挺好。”

车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稳，注意到王俊凯的目光投过来，易烊千玺闷声道：“你要是和我爸说一样的话，我就打你。”

王俊凯的目光挪走，问道：“叔叔说什么话？”

易烊千玺长叹一口气，压低声音学着自己爸爸的语气：“看吧看吧！我早说让你考公务员，你不听！”

王俊凯乐不可支，缓缓启动车子，语气里带着一些坚定，“我不会这样说。”

易烊千玺扫过去一眼，“但是我感觉你有话想说。”

“是有，”王俊凯点头，“如果你真想去做的话，我认为试试也无妨。但要对你自己的选择负责，自由的第一个意义就是担负自己的责任，不能朝三暮四，过了几天又觉得还是朝十晚六好，摇摆不定，心浮气躁。”

易烊千玺痛苦地用双手捂脸，欲哭无泪道：“你说的话比我爸说的还难听。”

男人看上去心情很是愉悦，“习惯了，不好意思。”

易烊千玺叹气，“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在公检？是不是也要像警察一样查案子，是不是很危险。”

“和警察的执法范围不同，也要查案子。有危险的，不过我还好，我在反渎办。”

王俊凯摇头，“渎职，依法对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渎职侵权犯罪的展开侦查工作并惩治。”

易烊千玺听明白了，“那不就是东厂？”

王俊凯的笑声传过来，男人用手指轻点方向盘，回应道：“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实际虽然复杂很多，但你勉强可以这么理解。”

易烊千玺盯着窗外出神，想着想着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那你不是要得罪很多人？！”

“坐稳，”王俊凯手掌轻握易烊千玺的肩头，稍稍用力按住，“根深不怕风摇动，身正不怕影子歪。能被我得罪的，基本存在滥用职权、徇私枉法的行为，不用在意。”

说着，王俊凯把车子停靠在路边，面向易烊千玺，微微挑眉，“到了。”

易烊千玺看了眼手机，才九点四十五，还有时间。易烊千玺向后一靠，自下而上的望向王俊凯，“前两天，家家老师是不是说要准备亲子运动会？你去吗？”

“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会去。多参与一些集体活动，对她有好处。”

易烊千玺目光落到自己手边，不自觉地摆弄着手指，“你要是觉得我还行，就让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就算是谢谢你昨天晚上照顾我了。”

王俊凯勾起嘴角，“想去玩？”

“我看着像那么没正事儿吗！”易烊千玺瞪王俊凯，“家家那么想要个妈妈，肯定有小东西说她了。现在小孩子可坏着呢，我过去帮家家教训教训他们。”

“你也是！”易烊千玺坐起来，面向王俊凯，“天天就知道讲道理，也不知道帮女儿出气。要是有父母渎职办，肯定第一个查你。”

“你说的有道理，是我疏忽，”王俊凯看起来心情更好，抬手拎过车后排座位摆着的汤壶递进易烊千玺手里，“等运动会确定好时间，我联系你？”

“行，”易烊千玺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打卡，他差不多得上去了，“这又是什么？”

王俊凯目光柔和，“晚上喝酒，第二天避免不了胃不舒服。我煮了点糖水，你在午饭前喝一碗，健脾利胃。”

易烊千玺抱着汤壶，对王俊凯挥挥手，“知道了，回头见。”

刚开年，易烊千玺就接了个新项目，脚不沾地地忙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才忙完，晚上八点收工，约着和同事们出去喝酒。

本来是五个人，到了酒吧后却只剩三个。其中一个一出公司就看见了来给惊喜的男朋友，平时再五大三粗的女汉子在爱人身边也小鸟依人，挥着手告别，另一个刚到酒吧门口后被女朋友叫走了，妻管严还满脸甜蜜，二话不说地放了鸽子。

易烊千玺窝在卡座里，喝了两杯之后只觉得没意思，耳边的音乐也太过吵闹了。两个同事在旁吵吵闹闹要玩骰子，易烊千玺懒洋洋不想加入。

他想起那天王俊凯给他煮的红豆沙，甜度刚好，温热的时候正好吃，自己才喝了几口，全被身边这两头猪抢走分光了。

想起来，易烊千玺就恨得牙痒痒。

而且男人后来居然没主动联系他！

易烊千玺心情莫名落寞，拎着外套和同事们挥挥手，一个人在市中心的马路上闲逛。他从前没意识到，今天才发现，原来马路上大多都是两两一对手拉着手，时不时低头说些小话，或是拿看一条狗的眼神看看和自己一样的独行者。

易烊千玺抬脚踹飞脚边一个易拉罐，憋屈半天后抬手打通了王俊凯的电话。

“千玺，”王俊凯刻意压低声音，“在家里，刚把家家哄睡。”

“有空吗？能不能来接我啊？”

王俊凯被压低的笑声自手机话筒传来，笑得易烊千玺心尖酥酥麻麻，王俊凯问：“又喝多了？”

“不是，”易烊千玺叹口气，“emo了。”

“你别管，到底能不能来接我？”

王俊凯来得很快，易烊千玺坐进副驾驶后看着窗外有气无力，“我定了潮汕牛肉火锅，请你吃个饭。对了——”

易烊千玺指指几秒前被自己丢进后排座位的袋子，“马上春天了，给家家买了几件薄衣服，还有几本童话书，我看了，上面是有盲文的。”

“谢什么，”易烊千玺摆手，皱着眉头，没意识到自己语气好像在撒娇，“你也多给家家买点好看的衣服，天天穿得和你一样，那么可爱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衣柜里就只有黑白灰，肯定被她同班同学笑话过。你是不是也不给家家买童话书啊，才几岁就给她报英语班，她现在是张嘴闭嘴‘How old are you’的年纪吗？快别学了，孩子的天性都被你扼杀了，被你带的跟个小大人一样。”

王俊凯缓慢启动车子，易烊千玺的脾气和易烊千玺的建议被照单全收，王俊凯依旧温声道，“谢谢千玺。”

易烊千玺心情不好，闷头吃了三盘牛肉后才意识到王俊凯没怎么动筷子。易烊千玺轻咳一声，把筷子放下来，心说别是被自己的吃相给吓到了，犹豫着发问，“你怎么不吃啊？”

“我吗？”王俊凯停下给易烊千玺夹菜的动作，注视着易烊千玺，嘴角勾起来，“我在家里吃过了。”

易烊千玺泄气，往后一靠，胡乱地摸了几把头发，“你怎么不和我说啊，说了我就不订了。”

王俊凯夹起块牛肉，慢条斯理地送进自己嘴里，咽下去后才回答易烊千玺，“陪你吃点，也不错。”

易烊千玺望着天花板，“想不到你也是会吃夜宵的人。”

王俊凯笑出声，“早和你说过，别把体制内想得那么可怕。”

易烊千玺摇摇头，又坐直，面向王俊凯，好奇地发问，“能说说你为什么领养家家吗？你上次说是查案子的时候领养的，查什么案子？”

王俊凯不吃了，把筷子夹在筷架上，双手拄在桌子上，严肃道：“虐待。”

“案子其实只是成百上千个案子中的一个。案情简单，清晰明了，生母贩毒，孩子父不详，生母无力赡养，就用铁链子把孩子捆在家里，她饿了，就吃土、吃纸，有一次饿得急了，捡了生母掉在地上的饭粒子，被……时哭声大了，好在当天街道在走访，顺着声音把她救了下来。”

王俊凯眼角有泪光点点，指了指眼睛：“她不是先天盲，视网膜是受外力脱离的。”

“太过分了……”易烊千玺摸摸自己眼睛，不知道当初的家家该有多疼。

“我不负责这个类别的案子。这个孩子本该由我们转交至爱心机构，那天我去找同事办事，同事给了她一块小蛋糕，我看着她三口两口吃光了。然后呢，她问能不能再给她一块，就一块，说想留着回家之后再吃。那天办公室人多，她本来是该问我同事的，却拉住了我的衣服，我就想，是缘分吧，就办了领养手续。吃不吃芹菜？”

易烊千玺心揪着，下意识点点头。

牛骨高汤在锅里沸腾。王俊凯在空碗里装上些芹菜末，洒几把牛肉粒，浇上一勺汤，插好勺子，把碗推到了易烊千玺面前。

“三年前接回来，刚到家的时候她瘦瘦小小，只有肚子特别大。最怕的是开门的声音，但是乖，从来都不哭不闹，她越懂事，我反而越难受，”王俊凯笑笑，“三年，一眨眼就长大了。你说她看着不像九岁的孩子，长期的营养不良确实没那么容易恢复，不过她这两年来活泼很多。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

王俊凯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口，低头思考许久，才继续道：“你说得对，我第一次当爸爸，没什么经验。我的做事风格会影响到小孩子，家家那么懂事，只会觉得爸爸喜欢这样的小朋友、努力配合，确实会压抑天性。这个周末我会找时间和家家聊聊。”

怎么能把和九岁女儿聊天的事情说得像开部门会议一样严肃啊。

易烊千玺嫌弃王俊凯，“你算了，还不如让我在周末和家家玩会儿呢。”

“好啊，”王俊凯收敛情绪，笑盈盈地看向易烊千玺，“周末我去接你？”

易烊千玺红着脸点点头，又问：“你……长得这么帅，工作也还行吧，虽然我不喜欢体制内，但是好多人就想找体制内的男朋友，性格也还行吧，怎么到现在还未婚？”

“有家家在。很多人会喜欢小孩子，但可能没办法承担抚养小孩子的责任，”王俊凯揉着眉心，“和我自己一直没遇见喜欢的也有关系。”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王俊凯摇头，“这种事情很难说得清楚，我认为不存在某个固定的类型，在于人。”

易烊千玺摸了摸鼻子，“你现在工作是不是不忙，我看你每天都会去接家家？”

“看情况，忙得时候还是叫我父母去接的。平时不忙，加上情况特殊才早走两个小时，单位里也没人说什么。”

“我六点下班，平常不怎么加班。”易烊千玺别扭的用勺子搅合着碗里的汤，说到现在，还一口没喝。

王俊凯又笑，稍稍低头，对上易烊千玺向下的目光：“小朋友，有话直说。”

“你觉得……我怎么样啊？”易烊千玺清清嗓子，支支吾吾地发问。

王俊凯不假思索，“很可爱。”

易烊千玺放下举在半空的勺子，急了，“哪有说男人可爱的啊，换个词。”

“活泼，天马行空，”王俊凯摩挲着下巴，这次想得时间长了些，“善良。这样可以吗？”

易烊千玺点点头，继续道：“我还没谈过恋爱呢，一次都没谈过，和我在一起是你占便宜。而且我也不会养孩子，我和你说的都是、都属于纸上谈兵，我自己还是个孩子，要是和我在一起，你就相当于养了两个孩子。”

王俊凯颇为认同，“看起来是这样的。”

易烊千玺啪地把勺子摔进碗里，男人怎么连说句假话哄他高兴都不会。

王俊凯没什么反应，一拳打在棉花上，易烊千玺又拿起勺子搅和着碗里的汤，粗声粗气道：“我自己有钱、有车、有房，也不图你什么。要是你接送家家的时候也能把我带送到公司去，空出来的时间多和我腻在一起，少讲几句大道理，家里你做饭，但是我想做的时候你不能嫌弃我，家家也叫我爸爸，我就觉得还行了。要不要试试？”

王俊凯没着急答应易烊千玺，反而问道：“要看你说的试试是哪种了？”

易烊千玺看王俊凯，“试试就是试试，还分种类吗？”

“分。我见过很多年轻人，嘴上说着试试，看着有些冲劲，实则遇上困难就放弃了，”王俊凯点点头，继续道，“我的试试是想尽一切办法达成目的，一条路走不通就换一条，直到试出来能走通的路为止。你的呢？”

易烊千玺喝了口汤，理所当然的回应，“我也不是什么爱放弃的人，真出现矛盾了，你迁就我一点不就行了吗？”

王俊凯笑了，极为认真地点头，“我也很喜欢你，试试吧。”

被自己含糊带过的喜欢被王俊凯坦然说出来，易烊千玺稍红了脸，往里侧挪了挪，低头盯着碗里白绿交错的汤，声音微不可闻。

“那，那你要不要坐过来一起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