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讲到有关香蕉进口贸易的贸易,还有他的一名学生上飞机飞机误点而导致她误了航班 ,谈判技巧的方面的书名。

《她今天也想离婚》是由“王三九”所著的一本小说,故事的主角是朝乐司从,小说目前连载中,小说类型是都市情缘,欢迎大家前来点击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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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乐把五个字敲在屏幕上。

她点击发送后,总觉得做了亏心事,立刻丢开手机。

许久,未传来振动回复声。朝乐猜测对方在忙事务,便不再打扰,去卧室收拾行李。

床底伏着不安分的猫,身子圆润得像是露出馅儿的芝麻团子,爪子跟着流苏摇摆,没多久就把自己玩得睡着了。

朝乐把它抱到猫包里,连同行李带走,离开居住两年的地方。

朝家院落乡野,小径道路坑坑洼洼,各家各户门口串着的瓜藤延伸到路边,对于刚拿到驾照的朝乐,一路磕绊不说,车窗也被树枝划出鲜明的痕迹。

正在搓麻将的朝母听见外面喊声,从嘴里吐出瓜子壳,朝女儿瞄一眼,“司从没随你一同来?”

“你看看你,猫都带来了,咋不把老公带着。”

朝乐把猫放下,又去收拾行李,都是些旧衣物。她舍不得丢,来回搬家也碍事,干脆送娘家来。

她一边收拾,一边听朝母跟牌友吹牛,连猫都不放过:“就这只猫,猜多少钱买的?五千呐……几亩地庄稼的收成。”

牌友们羡慕地看着朝乐,“还是嫁对了人,我家丫头死活要跟穷小子,这不,孩子生下来,连奶粉都吃不起。”

“是啊是啊,朝大娘挑女婿的眼光好。”

你一句我一句的奉承话让朝母心花怒放。

朝乐冷不丁说:“妈,我想离婚了。”

整间屋子如同一盆凉水浇下来,凉得最彻底的是朝母,把自己听的牌往前一推,懵然:“啥?”

话谁都能听懂,重复一遍的意义是表示惊诧。

朝乐唇动了动,“就是,离婚。”

家丑不外扬。朝母的大脑迅速整理一番,把麻将一个不落地收在盒中,然后无视牌友好奇的目光和八卦的心情,笑着对她们说下次再来。

外人送走后,朝母转身又变成扑克脸:“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尽给我当众丢了,啥离婚不离婚的。”

朝乐没说话,低头数着地砖上的花纹。外头传来父亲撩门帘的动静,紧接着茶几上被放上一大碗冰得刚好的绿豆汤,上面浇着冰糖汁,碗底是软糯的绿豆和薏仁。

“咋回事啊?”朝父看了眼老婆,笑眯眯,“谁气的你,喝点汤消消火。”

“你女儿要离婚!”朝母气得不轻,“哎哟,大夏天怕我冻着是吧,给我心窝添把火。”

朝父用毛巾揩干净手,仍然好脾气,“乐乐,和司从吵架了?”

二老脸上皆是疑惑,那到底啥原因导致女儿想离婚呢?

“没出轨没吵架,你闹什么离婚?三年前不是你心甘情愿嫁给人家的吗,我还收了二十万彩礼钱。现在司从工程越做越大,你还嫌弃他什么?”

听着母亲的数落,朝乐睫毛动了动,“我没嫌弃他。”

“嫌弃他比你大八岁是不?其实老男人会疼人,你看看你的手,沾过菜板吗?”

原本心里就不好过的朝乐被说得快把自己埋汰死。

朝母两手掐腰,气势汹汹。

朝父看得开,哄了母女两几句,“乐乐,我想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和拔丝香蕉,你来给我打下手。”

这么说只是为了把母女两分离,朝乐没走进厨房,就被朝父轰了出去,她那两只手,不给他添乱就不错了。

“今晚你先住下,明□□阳回国,咱们一家子先聚聚,司从那边,你先不要急,好好想想。”

“朝阳明天就回来了吗?真的假的?”

“是啊,我原本想让你接待下,但他不肯见你。”朝父略疑惑,“你们姐弟两以前感情不是顶好吗,怎么……”

“爸。”朝乐唇张开,又抿紧,“我知道了。”

女儿家的心事很难说,见她刻意不提,朝父岔开话题:“你房间前几天打扫过了,你把行李放放,休息休息。”说到这儿,顿了顿,“对了,那把小提琴在衣柜里,免得遭灰尘。”

苍老有劲的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隔着薄薄的衣物,朝乐感觉到老茧的粗糙。她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小跑着去自己的闺房,发现隔壁的门紧锁,她看了许久,直到脚步不自觉挪进屋子里。

她好久没来自己的房间,一切变化不大。一把手嘎吱嘎吱打开衣柜,泛旧的小提琴老实躺着。离弟弟朝阳把琴送给她的时间,已经过去六年。

朝乐想起婚礼那天,司从问过她,这把琴要不要带走,她说不要。

他们已经结婚三年了。她现在二十二岁,司从三十岁。八年时间差让他们没有共同语言,甚至在新婚夜,朝乐躲在被窝中,避开第一次同房,也避免了日后的接触。

黄昏掉色的粉白窗帘透出,随着外头饭菜香传来,朝乐发现她把琴抱了许久,衣服前沾满灰尘。

用晚饭时,朝乐恢复常样,喝汤吃菜,糖醋排骨油而不腻,她原本吃得正香,被朝母一句话噎住:“司从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朝乐连喝两口水,才舒缓一口气,“妈,你说什么呢。”

朝父呷着自己的二两小酒,“当妈的能说点中听的吗?”

“那你说说,乐乐为什么无缘无故离婚?”朝母实在想不出缘由,难免往这方面想。

“那你也不能瞎猜吧。”

细想,确实如此,朝母不再揪着这个点,但絮叨并没有停止,在女儿给出合适的理由前,她决不允许他们离婚。

“司从可没少帮衬咱家,你弟出国还托他找关系呢。现在朝阳回来了,你说离婚,不是过河拆桥吗,让我们老脸往哪儿搁?”

“我会把彩礼钱还给他。”朝乐说话声细小,“妈你别过问了。”

“我哪能不过问?你这孩子让我担心死。”

和朝母一样不消停的是猫咪,喵呜声拖得很长,时不时围在朝乐脚下转悠。

朝乐看了眼号码,心脏猛地一停,该来的总会来,她调整情绪后,轻轻地接通:“喂?”

“……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吗?”

隔着无线电波,老男人嗓音厚沉:“嗯?”

“账号被人盗了,小李还没帮我找回来。”

“……”朝乐手心冒汗,那五个字本来就难以启齿,居然还要她再重复一遍。

朝父朝母两人竖起的耳朵快伸到她的手机上,屏息静气。把女婿女儿对话听完,朝母横眉冷对,一副“你要是再敢提离婚就别认我这个妈”模样。

“没什么。”朝乐只好这样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肉团是猫的名字。朝乐嗯了声。

“你忘带猫粮了,它今晚可能会饿着。”

“哦,好像。”朝乐恍然,怪不得肉团一直喵喵叫,原来是饿着了。

“算了吧,大晚上的……”

朝母觑了眼女儿,“咋说的?”

“人家司从知道你晚上不敢开车,大老远地来接你。”

朝乐这样解释,也让自己有台阶下。老男人不在乎她,来接她无非是为了猫,她得让自己相信这个,心里得到安慰。

结婚三年,他们没同过床,彼此的感情为零。男人正值壮年,不吃正餐的话可能是被零食吃饱了。朝乐倒不担心会不会把他憋出病来。

一个钟头后,一辆黑色SUV停在门口。

上车前,朝母突然把女儿拉到一边,咕噜咕噜一阵响,朝乐怀里多了个塑料袋。

朝乐好奇:“这什么?”

“妈知道你为啥想离婚了,拿着吧,别不好意思。”

“司从在叫你,赶紧上车。”

朝乐迷迷糊糊被母亲推上了车,刚坐下,怀里的袋子划到左侧操作杆上。男人的手随意搭在上面,感觉到摩擦后,他低头看了眼。

朝母向他们挥手,意味深长:“司从啊,和我们家乐乐好好的。”

车在蛇径小路缓慢行驶,车厢气氛沉闷,朝乐从塑料袋中拿出里面的东西,发现是几盒药。

车内光线不清晰,借着路灯,她模糊地辨认出几个字,读了出来。

一下子,气氛更沉闷了。

朝乐浸于夜色的脸刷地红到耳根,急于脱手,飞快地甩开,却见那盒药不偏不倚飞到了左侧,落在男人的腿根。皱起的西裤上,药盒正襟危坐。

“我……”她吐出一个字音,无从解释。

开车的司从镇定自若,把药盒拿开,继续专心致志地开车,目光笔直地落在前方的道路上。

“这是我妈给我的,我不知道。”

朝乐边说,两只手交织在一块,羞得想钻进车底下。

司从嗯了声,“你不说,我也不会以为是你买的。”

车灯刺破夜色,照亮红砖墙堆砌的英式小楼,悬浮于窗口的杉木台子上放着几盆矮牵牛花。

朝乐拎着猫包进屋,有一种逃兵被上将捉回营帐的感觉。

被带出去瞎折腾的肉团极其不满地冲女主人叫:“喵呜——”

叫完后踩着细碎的脚步寻到自己的小碗和饮水机,半天下来,它憋得要命。

门口除了脚步声还有挂衣服的动静,司从一边挽袖一边朝她走来:“吃过了吗?”

“吃过了,我们去房间里谈谈吧。”

“哦。”她扯唇,是她自私自利,从来没考虑到他,“那我给你煮碗面?”

司从去厨房的脚步顿住,转过头,橘色灯光让他深刻的侧脸轮廓显得柔和,眼眸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邃。

朝乐慢吞吞走向厨房,突然明白他为何用那种眼神看她了。

结婚三年,她几乎没下过厨。

他工程刚起步的时候,手头缺得很,但仍然按照风俗和丈母娘的面子给了二十万彩礼。婚后考虑到她年纪小,又花钱雇了个保姆做饭。

人已经站在流理台前,总不能退缩,朝乐硬着头皮烧水,打开冰箱,从中拿出西红树和鸡蛋。

朝乐一边发呆,一边清洗菜板,等眼前出现一片阴影时才发觉司从来了。

“呀,面条糊了!”她惊道。

司从已经替她关了火,掀开盖子,确实糊成一团。

“我再重做一份吧。”朝乐愧疚得脸都红了。

他若无其事地把面条挑到锅中,掺杂碎鸡蛋白和西红柿皮,并没有嫌弃。早年不是没吃过苦,吃这样的面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朝乐脸上潮红并未褪去,“你慢慢吃,我去房间等你。”

她焦急小跑的背影,使得他丢过去几寸余光。

卧室只亮着壁灯,温柔的奶白色。

朝乐犹豫很久,吞吞吐吐,“司从,我想……”

司从进屋的时候,肉团也从小门进来,一大一小,步伐难的一致。

吃完面后,司从顺手刷了碗,几滴水逃过毛巾的抚摸,溅在他结实的腕上,慢慢地蒸发,吸走温度。

他俯身抽了张纸巾,抬头发现她不对劲。

朝乐感觉自己就像是母亲所说的渣女,骗了人家彩礼钱就想走,就算她还上,也浪费人家三年青春。

可她又过得十分憋屈,像《飘》里的思嘉,她还年轻,应该享受快乐和自由。

越想,她的脸越好,气恼,不甘还有几分内疚冲上心头,血液循环加快后,她的脸红成苹果,她认为是烂苹果,但旁人也许会认为是香甜可口的红富士。

她那副想把自己钻进地底里的羞赧和无从逃脱,是少女才有的娇媚,可爱迷人,垂下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又细又长,试图遮挡眼眸的底蕴。

司从喉间滚动几圈,朝她走过去。

朝乐愣了下,以为他还不明白,便蹲下身,从抽屉里拿出他们的结婚本本。

她身子蹲下后,像是猫一样,柔柔软软的一团,海藻般的头发披在肩膀上,几寸洁白的脖颈露在空气里。

朝乐后面的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感觉身子突然悬空,巨大的力道将她托起,耳边是司从郑重其事的嗓音:“结婚三年,我们是该履行义务了。”

“不是,你要做什么?”朝乐抽出两只手去拍他的后背,“我是想要离婚!不是想要那啥……你听懂吗?”

身子突然一轻,她又感觉沉重的身躯僵硬不过刹那便放开了她。

朝乐用被子把自己的身子包裹住,充满警惕地把男人看着,整个过程他除了眼底稍微变化,其余地方一如既往。

“为什么离婚?”他问。

“我……就是不想过了。”

“五分钟,你重新编一个更充分的理由。”

朝乐的脸煞白,牙齿咬着唇瓣,“我出轨了。”

这个理由,看似恰当,不过还没有第一个合理。

司从摸出一盒万宝路,捏了根香烟在指间,他不习惯在她面前抽烟,捏着烟只是消除心头异样的情绪。

良久,他陈述:“三年来你身边的男人屈指可数,我,小李,还有你兴趣班上的男同学,你不会对未成年有兴趣,那么唯一和你接触最多的异性就是……”

他低头,看了眼脚下的猫。

肉团:“……”喵呜——关我屁事。

“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这样的婚姻很没意思。”朝乐再小心不过的语气,低低道:“你明白我意思吗?”

“我可以试着喜欢你,那你能同样做到吗?”

“没什么。”一根烟被他捻得变形,随手丢开,站起身子,“你要是非要离婚的话,我不勉强。”

“那我,明天可以搬出去吗?”

“今晚就走。”他背对着她,拉开浴室的门,“趁着天黑。”

随着拉门哗啦一声,朝乐感觉到男人由内而外散发的怒意。

早上是他煮的鸡蛋,煎了饺子,热了牛奶,两份早餐对立摆放在餐桌上。

朝乐当然不会选择晚上走,她赖在这儿一晚上,打算早上去扯证,却见他没有配合的意思。

眼看着司从穿衣服,拿车钥匙,走到玄关处换鞋。

朝乐喊住他,一阵担心,他不会忘记了吧。

司从看她一眼,“什么事?”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有事?”司从像是认真沉思一番,“今天要去机场接你弟弟。”

“哦,对哦,我都忘记了。”

车子不见踪影后,她猛然想起,他们不是打算去民政局离婚的吗?

接机顺利,他们的车上多了一个朝气蓬勃的大男孩,比三年前更黑更壮实了,坐在后座,腔调不再孩子气。

“姐夫,我能去你公司上班吗?”朝阳的嗓音敞亮清澈。

司从打转方向盘,抬头扫了眼后视镜,“没问题,明天就来上班。”

“太好了,我想先锻炼下自己的能力,再做长远打算。”

这话的意思,摆明了觉着姐夫的小公司容不下他这尊大佛,不过由于是实习生,勉勉强强接受啦。

司从没继续说下去,他专心致志对付眼前的红灯,掐准的时机十分巧妙,车速的速度能在红灯前停留时间最短。

中国人自营的韩牛餐厅。

朝乐坐在司从旁边,漫不经心,托腮玩手机刷微博,同桌的两个人相谈甚欢。

服务生先送来三杯冰柠檬水。

朝阳举起杯子,以水代酒,“姐夫我敬你。”

朝乐一个余光瞄见杯沿上的柠檬,突然站起来,夺走杯子:“你不能吃酸的!”

朝阳微怔,姐弟两个对上的视线仿佛跨过久远的时间,回归最原始的时候,天真无知。

眼看着朝乐把杯子放在自己跟前,司从慢慢来一句:“你胃不好,也不能喝冰的。”

三杯柠檬水都被他的手推到一侧。

朝乐再也无法平静,躲闪,盼望,甚至阵痛的眼神时不时飘向窗外,余光随同折射的日光一同落在朝阳的衬衫上。

“姐。”朝阳推了推金丝圆眼镜,笑容温和,“我谈了个女朋友,还没和咱妈说呢。”

“是吗,恭喜了。”朝乐怔了下,露出嘲弄一笑,“你三年没联系我,开头给我这句话,真是让人喜上加喜。”

深呼吸,吸进氧气,朝乐还是感觉胸腔空的慌。

司从打破这不算尴尬的气氛。

吃完饭后,朝阳没有接受他们的回家坐坐等再客气不过的邀请,朝母急着见儿子,让他快些回家,想出去的话随时可以出去,朝乐的车还停在娘家。

车子经过公交车站时,朝乐看见朝阳随意地在站台前倚着,耳朵里插了一个黑色耳机,唇角是她熟悉的微笑,有女生见他长得帅忍不住去搭讪,他一本正经写给人家一串错误的微信号。

朝乐看得失神了,扒着窗口,像是被关在牢狱里的囚犯。

“你和你弟感情很不错。”

司从这样说,也不知话里有没有话。

朝乐没有回答,看着他,不再提离婚的事,而是问得诚恳认真,“我能去你公司上班吗?”

“我记得你说过,要拉一辈子小提琴。”

“这和去你公司上班不冲突。”

她张嘴,显然意外,“为什么?”

“需要面试,而且我估计你不会通过。”

“那为什么我弟弟不需要面试?”

“因为他是我小舅子,走了后门。”

“……”她脱口而出,“我还是你老婆呢。”

司从不动声色:“这是你说的。”

意识到中了套,她不恼,继续缠着他:“我不管,我也要走后门。”

啊,明明这人在耍流氓,可那正儿八经严肃不苟的样子真让人觉着,她才是流氓。

朝乐眼睛眨了数十下,确定自己没听错。

这个她印象里古板,能吃苦,有责任心有上进心唯独没有玩心和乐趣的老男人在向她索吻。

可能,这是给她台阶下吧。

朝乐小声嘀咕一句“你怎么不让我弟亲你”。

车速微微放缓,他的语调跟着缓慢:“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不太乐意,“你送我去琴行吧,我不去你公司了。”

一会想去,一会又不去,完全是出于玩心。

姑且当她是玩心,司从思索不到两秒,“你要是想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工人们缺一个送饭的。”

“那你打算一个月给我多少工资?”

她仍然在打离婚的小算盘。朝母说得不错,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她跟人家结婚后白吃白喝三年,还贪了不少钱,得把却钱还上再走。

“一万,够吗。”司从问道。

“好像有点少。”朝乐飞快地心算一遍,如果是这样的工资,还需要一年才可以理直气壮地提出离婚。

“你想要多少,到会计那里报账就行。”

司从不知道她小脑壳里盘算了什么,以为她只是出于玩心时,朝乐已经迅速心算出最短的离婚时间,且理直气壮,连理由都想好了,

目前而言,半年后她就有可能把钱挣完还给他。

半年也好,三年都过来了,她不是不能等。

这样想着,她美滋滋地摸出手机,拿了一副耳机,刷了一阵子抖音。

到了目的地,司从停稳车,余光有的没的落在她的手机上,“这是什么?”

朝乐有些不可思议,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他,“这个软件火遍欧美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司从眉目不动,“我知道,我是问上面的视频是什么猫。”

“应该是挪威森林猫吧,我看评论都这样说。”

司从去了工地,除了监督各项岗位,也为了同小李探讨墙壁防火材料的事情。

“国产的阻燃物便宜,但质量一般,进口的阻燃物效果好,相对而言价格也不低。采购给出的方案是使用B级,节约成本,扩大利润。”

司从头上顶了副安全帽,听小李讲完后,随手将手中的策划书丢开,“用A级。”

“上头查的严不说,况且,不稀罕几个黑心钱。”

司从在工人之间的威望和人缘都不错,即便他不来,也嫌少有偷懒的现象,有人讨好殷勤地端了把椅子过来请他坐下,留他一起吃饭。

“老板待会还有事。”小李说,“工商局来了人,得认识认识。”

“没事,不急。”司从先坐下,摸出手机。

见他拿手机,小李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我帮你的账号找回来了。”

“知道了。”司从点头,不太熟练地登陆微信,对话那栏,一眼看见朝乐的头像。

点开朋友圈,却空白一片。

小李不知道他看的是谁的朋友圈,殷勤地解释:“如果看别人的朋友圈是空白的话,就说明你被屏蔽了。”

司从的手一僵,旋即退掉微信,当做没看到似的,岔话道:“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流行的软件?”

“上面有一个音乐符号,可以看视频。”

小李不明所以挠了挠头,“老板你有兴趣的话,我帮你下载一个。”

他还真有模有样帮忙下载一个,还注册了账号。

谁知司从点开一个视频,一个男孩撩道:“我想在你那里买一块地。”女孩道:“什么地。”“你的死心塌地。”

司从眉头轻皱,是他老了,不理解现在的小姑娘为什么都喜欢这个?

他丢开手机:“无聊。”

朝乐所在的琴行,她持有部分股份,是司从买给她的,意为让她在这里当个半吊子老师,不至于被人欺负。

这里的老师多是大学生兼职,钢琴吉他古筝都有,前来学习冷门乐器小提琴的学生很少,提琴老师只有朝乐。

吉他易上手,古筝有格调,钢琴地位高,相比而言,小提琴吱吱呀呀的嗓音委实不讨喜。

她学生中有一对是一对小情侣,他们过了暑假就升高一,但两人没考上同一所学校,所以暑假在一起的时光格外珍惜。

“老师。”女生的眼睛挂着几滴泪,“我的琴被我砸了,我能用你的吗?”

“我和他昨天开始吵架,今天一时气急就把他送的东西全扔楼下了。”

他们家境不错,互相送的礼物价值不菲,光是几件Lolita裙子就上万了,倒也舍得丢下去。

朝乐把备用的琴给了女生,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朝阳送她的琴,别说摔了,连磕都没磕一下,可岁月久远,还是难免灰尘的光顾。

临近傍晚,琴行准备下班,朝乐看见自己的男学生正站在门外,女生出来后,他一把冲过去将人拉走。

看得出来,女生虽然表面抗拒,但还是依着他走了。

她怎么没有这种被宠爱的感觉呢。

如果是她,没准人还没来,她就摇摇尾巴去找人家嗯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朝乐的思绪被打断。

“你是朝阳的家属吗?”

“我……是,朝阳怎么了?”

“朝阳路发生一起车祸,车主是你的名字,肇事者为朝阳,他目前在云区分局,不肯配合调查,你方便的话就过来一趟吧。”

朝乐的大脑嗡嗡作响,竟然感觉世界是灰暗的,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强在别人前头拦了辆出租车,又因忘带钱而遭到司机辱骂,她用微信转给人家后,司机的嘴里并没有积德。

朝乐却在下车后说了一句“一路顺风”。

车祸,是她不敢想的,她更不愿意以这种方式失去。

不知为何,听着那端平和的嗓音,她的眼泪掉下来,断断续续讲述了事情的大概。

司从说:“只要人没事就行,我暂时不能过去,待会让小李去处理。”

“你别哭。”那端顿了顿,“我没纸给你。”

其实离婚的原因很简单,简单到一句话就能说清楚,她现在大脑乱得什么都敢和他讲。

“挂了,我会让人处理好。”

他的话里没有哄诱的字眼,但让她安了不少心。

分局这边,不仅有朝阳,还有受害者的家属,厅里一片混乱,受害者家属不依不饶,仿佛要以比嗓门大来决定胜负。

朝乐逆着夕阳的光芒,从玻璃中看见她最熟悉的身影平安无事后,胸口的石头被卸了下去,迅速整理好情绪,走了进去。

出现在朝阳面前的,和出现在司从那边的朝乐,完全不一样。

朝乐脸上没有掉过泪的痕迹,心平气和走过去,和警察打招呼,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坐在角落上的朝阳。

车祸不大,受害者并没有生命危险,但家属不肯轻易放过,不讹点钱不罢休,硬是带着受害者去医院做了检查,连视力项目都做了,结果显示只是皮外伤。

家属便就“精神损失费”问题展开激烈的声讨。

朝乐看了眼朝阳,“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朝阳唇际挽起的弧度那般漫不经心,“和女朋友打电话,没注意路。”

她眼睛闪过不自然的蕴色,别过脸,不再说什么。警察把从朝阳身上搜刮的手机递过去,上面的号码都没有备注,唯一有的就是一个“姐”。

朝阳记忆力极好,一串号码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记住。

偏偏要把她备注为“姐”。

像是时时刻刻提醒他们的身份。

朝乐接过手机,按home键打开主页,跳出拨号和相册页面。

点开相册,只有一张放大的照片。

是她很久以前,拉着小提琴,朝阳用老款手机拍摄的照片。色调模糊而苍白,她的脸显胖,但笑得无拘无束。

所以,朝阳出车祸不是和女朋友通话,而是在看他们曾经的照片吗。

朝乐心头一凉,侧首去看隔着三米远的朝阳,他坐姿随意甚至吊儿郎当,眼睛幽深,眯起好看的弧度,对上她的目光后,直接心虚避开。

“朝女士,你在听吗?”民警低声提醒,“关于对受害者的补偿费用,你觉得能接受吗?”

“我……”朝乐抬头,手指的动作迅速按灭屏幕,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不接受。”

她外表看起来温顺无害,嗓音不高,蛮好欺负,但拒绝的态度坚决果断,“首先,这件事并不是我弟弟责任。其次,受害者身体健康,精神补偿费这方面,应该是我方提起。”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撞了人还要我们赔钱。”

对方抡起袖子,气势汹汹冲过去。民警自然由不得他们胡来,及时制止,从中调解,让朝乐迁就下,毕竟他们是肇事方。

朝乐没迁就,对方提出来的两千赔偿金她拿得出,但这钱她宁愿捐红十字,再不济扔马路边,也不给讹钱的人。

双方僵持时,玻璃门被推开,一个提着公文包西装革履模样的人走进来。

“我是众合事务所的律师。”来人简单介绍,同民警握手,“姓简。”

其中一个民警有眼力见,识得人,忙倒了杯水招待。

简律师轻言道谢,了解情况后,一针见血地提出自己的见解,综合专业知识,逆转局势。

根据附近监控显示,简律师把原先定义为的“受害者无意闯红灯酿成车祸”,陈述为“受害者故意碰瓷讹人钱财”。

是不是碰瓷,不好定义,但讹人钱财是必定的,受害者无伤可言,却提出千元赔偿。

家属本是心虚,再听到简律师所言“故意破坏交通秩序,导致道路拥挤”时,更是没话讲。

最后不甘心来一句:“那医药费总要补偿吧。”

简律师笑:“咱的车价值小百万,修理费上万,你要是非要互相追究的话,我们倒愿意做这笔生意。”

家属噎得哑口无言,互相使了眼色,不甘离开。

“我的车坏了?”朝乐皱眉。

朝阳答:“擦伤了一点,村子里的路不好走。”

合理利用现有的条件给己方创造益处,是律师的责任。

“司太太,小事而已。”简律师礼貌回应,“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朝阳察觉到姐姐看他的视线,慢吞吞站了起来,揉了揉乱杂的碎发,笑。

“司太太,小事而已。”朝阳一本正经地学着律师的口吻,“没事的话,弟弟也先走了。”

“等等!你今晚去哪?”

“我好像和你说过,我有女朋友的。”

朝乐抿了抿唇,想起自己在他手机里看到的照片,“你确定你有女朋友?”

朝阳懒洋洋,充满恶意的调调,“怎么,姐姐你都结婚了,还不让我有女朋友吗?”

“发生事故的时候,你根本不是因为和女朋友打电话,而是……”

朝乐的话没有说完,便看见敞开的门突然冒出靓丽小巧的人影,直接扑到朝阳,大男孩怀抱厚实得很,将妹子衬得小鸟依人。

女孩的眼妆化得格外漂亮,笑起来,勾到人心窝痒痒的。

“来得正好,我介绍下,我女朋友。”朝阳搂着女友,瞟了眼朝乐,“姐,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朝乐眉角跳了跳,沉重的一口气憋在胸口,瞳眸的焦距不知落向何处。

涩涩吐出两个字:“走吧。”

朝乐害怕和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坐在后座,夺过车钥匙去了驾驶。她不敢在晚上开车,只能硬逼自己稳住心跳。

后面传来欢笑声。后视镜中,朝乐余光瞥见女孩被撩起的内衣,粉蓝色的。

“讨厌啦,知不知道人家快担心死你啦。”

“哪里担心,这里吗?”

朝乐所做到的心平气和,车速已经提到八十,凉风越过降下的窗户,将数根长发扬起,打在她的脸上,根根生疼。

“别闹啦,你姐姐还在这里呢。”女孩小声地说。

总算消停了些。女孩整理好衣物,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好不亲热。

朝乐答得敷衍,心不在焉,“你们去哪。”

“路边不是有一家汉庭吗。”朝阳说,“姐你往右拐,停下让我们下去。”

“已经过了。”朝乐冷声道。

朝阳大概明白她是故意地,后背倚在垫子上,环手抱胸,神色恹恹。

“去网咖吧,我想和你打游戏。”女孩说。

“得了吧,你辅助就会抢人头。”

朝阳轻哼小调,嘴上这么说,等车停下后,还是亲热地把女孩拥入怀中。砰地关上车门,他低声说了句“姐,慢走”,嘴里的笑不过三秒,转身把女孩按在招牌上亲热。

这个情景,直到朝乐回到家,依然无法从脑海里抹掉。

挂钟的时针往“10”靠近。

朝乐的脚步也往卧室靠近。

轻微的动静从房间里传来。她推开门,除了死沉和寂静,床上的被子莫名动了动,她压低声:“还没睡吗,在等我?”

无人回答,借着灯光,她看见老男人眼睛闭紧,呼吸均匀。

朝乐去洗手间洗漱,顺手把内库洗了,准备去阳台上挂起,门一拉开便闻到不算淡的烟草味,

窗台底部的烟灰,一捻就碎。她注意到摆放在货物架上的烟灰缸,里面不少于五根的烟头,其中一个还亮着火点。

朝乐不确定地扒拉下烟头,发现过滤嘴还有部分余温。

再看在床上睡得雷打不动的司先生。

朝乐动作很轻,躺下床,睡在他身侧,但闭眼后脑海里全是那两人亲热的画面,挥之不去。

一只羊两只羊……成双成对地亲热。

就在朝乐想去喝杯水静静时,旁边的老男人翻了个身,胳膊突然抬起,直直地压在她的身上。

“喂……”朝乐低叫,但他处于熟睡中,不予理会。

她试着挪开他的胳膊,如同千斤重一般,吃力地被她强行抬起后,未来得及放回去,那条胳膊又被他轻而易举掌控主权,再次落下去,而且这次落的位置很柔软。

朝乐的脸一红,又急又恼,忙侧过身,从他狼爪李抽离。

他平日里睡相不差,今天不知为何,像是故意针对她晚归。

朝乐看着横在她枕头下方的胳膊,被折腾累了,抱着被子一角,可怜巴巴缩在床侧,半夜好几回因为梦到自己站在悬崖边而惊醒。

罪魁祸首倒心安理得,睡眠安稳,翌日精神十足。

一如既往晨跑归来的司从用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看着刚下楼睡眼惺忪的朝乐,随意地问:“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朝乐在心里恨道,这人明明等她回家后才睡,还装。

她没好气答,去厨房,拿了两颗蒜,可劲地捣碎,让你装蒜,让你装。

“乐乐。”他突然出现在门口。

她手中的杵随着动作停在半空中,“干嘛。”

叫那么亲热也摆脱不了他是老男人。

“你比你弟大多少岁?”

“不好,三年他没和我联系。”

“你昨天在电话里为他哭了。”

避开回答,反而凸显心虚。简单答二字“挺好”,也不会让人生疑。

朝乐若无其事地去吃饭,强打精神的状态让她错以为昨晚什么都没看见。老男人可真厉害,三年来没哄过她开心,反而惹她难过的本事蛮强。

越想,嗓子眼越涩得慌,忍不住喝了点东西。

司从目不转睛看她连灌自己两杯牛奶两杯豆浆,比烈士饮酒还要豪情壮志。

“我……”朝乐噎了一会,岔开话题,“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昨天学生讲给我听的。”

“从前,有一只青蛙在井底,过着悠闲自得的生活。有一天,另一只青蛙来到井边,对他说,外面的世界可精彩了。”

司从看着她把自己憋得可难受还要强行笑出来的小脸,唇上的汗毛沾了一层白绒绒的牛奶,他的心莫名一动。

她继续说:“井底的青蛙不相信,说自己的家才最舒服。井边的青蛙就笑他目光短浅,没有出息,你猜最后结局怎么着?”

“井边的青蛙被鸟吃了,哈哈——”

笑倒是真的。老掉牙的段子,她怎么听也不腻,回回都能笑出来。

朝乐自个儿乐玩后,瞄了眼没啥表情的司从,“不好笑吗?”

他那样子哪有好笑的意思。

司从看着她察觉到自己唇上沾有的牛奶后,随手拽了张纸巾擦了擦,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面前的牛奶,没有纸巾上的香甜。

她情绪平静了,“我今天要去你那里上班,你还没告诉我要做什么。”

司从说:“你开车给工人送饭。食堂距离工地只有五公里,有压力吗?”

她摇头,完全没问题。这事不难。

“还有事吗?”司从问,站起身往门口走去,“没事的话我上班了。”

朝乐陡然喊住他,像只笨拙的兔子在他的眼前晃过,眨过的眼角晶莹,小脸透着红润,“你会接吻吗?”

猝不及防地,朝乐踮起脚尖,刚喝过牛奶的唇碰了上去。

他身上气息干净,只有纯粹的洗发水味。

朝乐只吻到他的下巴,西柚色的唇擦过泛着薄薄的青茬,刺得她秀眉微微蹙着,原本想问,你怎么不主动些,说出口的却是:“你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湛黑深幽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不知道。”

“还挺好闻的。”她干笑二声,“要不我帮你去楼上看看——”

话音落下,早已准备开溜的小脚还没离地,腰身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挽住,天旋地转间,她的身子被他捞入怀中,贴在宽厚的胸膛前,愈发显得人娇小。

朝乐定住的眼眸对上他的视线,逃一般闭上。看不到他的动作,只感觉后脑被他单手捧住,五指没入发梢,让她连带身子不由得前倾,双唇被一片陌生的温热覆上,尝到唇齿间掺杂牙膏的薄荷香。

唔,她记得这牙膏是她买的,很大众的牌子。

想什么呢,好好接……接吻?

朝乐的大脑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粉颊染起可疑的红晕,既羞恼又后悔自己的莽撞,立刻从他怀里挣脱出。

司从反而平静自如:“晚上有个家庭聚会。”

她快不敢看他,“哦?”

他沉着冷静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如既往地拿起搁在鞋柜上的钥匙,往外面走去。

朝乐深呼吸一口气,跟在他后面。

“对了。”司从迟疑大概三秒,“上回聚会,你穿的墨绿套裙挺好看。”

“没有吗,可能是我记错了。”

她从这几句话里捕捉到他的紧张,心里终于找到一丝安慰,其实他也不像表面上那样淡定嘛。

朝乐看着他站在车前,磨蹭良久也没有打开车门,看似不急不躁地摸出手机,似乎有意让人来修车。

她问:“车有毛病吗?”

只见她伸出的小手点了下他的钥匙:“你拿的是车库钥匙。”

给工人拿饭的路上,朝乐想起早上老男人复杂的脸色,心情畅快许多。谁让他昨晚折腾她,害得她一晚上没睡好觉。

食堂也有现做现吃的工人。几块旧木板搭的桌子边,一群工作服鲜亮的工人浑身冒着热气,伴随大风扇呼啦呼啦响声,他们啪地掰开筷子,嗅觉深陷浓郁的酱油味,埋头一阵猛吃,把空缺已久的胃填补。

朝乐在车里等人装盒饭,足足有二百个。等待的过程中,她接到朝母的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我,我……”朝母说着说着,哭了出来,“这孩子太不听话了,要不是杨老师打电话,我还不知道朝阳他不学无术,在外面和别人打架斗殴。三年来什么学位都没有。”

“我打不通他电话,你帮我找找他。”

电话那端,有朝父轻声安慰的声音。

十二点了,朝乐只能先给司从打电话,告诉他,她今天临时有事,无法管饭了。

“你们姐弟两个说好了吗。”司从说,“你弟也没来。”

“对不起,我晚上和你解释吧。”

匆匆挂断电话,朝乐坐上车,心情复杂焦急,凭着对弟弟的了解,直接杀到了网咖。

不出所料,朝阳一直在网咖,电脑屏幕放着直播视频,人趴在肩膀上睡觉。

见朝乐气势不小地冲过来,旁边人幸灾乐祸地提醒:“兄弟醒醒,你女朋友来了。”

朝阳无动于衷,继续趴着。

“你给我起来!”朝乐一把拉过他的胳膊,连人带椅子脱离了电脑桌。

朝阳七分睡意被她的声音赶走了一分,再见她的脸,基本醒了,好看的唇角挽起,“哟,我还以为谁来了呢,原来是司太太。”

故作的阴阳怪气没有让朝乐生气,她没有当众教训,强行拉着他,来到偏僻的走廊角落。

朝阳浑身软骨头似的,半倚在墙上,明明有着同龄人的行为,却仿佛经历了世间的沧桑。

“你告诉我,你三年里学到了什么,学到撒谎和欺骗吗?你不是告诉妈你学习好到可以用奖学金支付学费了,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姐姐卖/身给我上学呢?”朝阳慢声嗤笑,“是这个意思吗。”

朝乐咬紧的唇发紫,脸色苍白得厉害,“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吗。”

“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伟大得可以牺牲幸福去成就弟弟。可只有我知道,你是最懦弱的人,你伟大行为的背后是羞耻潜逃的内心。”

一巴掌扇过去,朝乐自己也愣了,掌心是密密麻麻的疼痛。

第二个巴掌要扇过去的时候,被朝阳躲开并且反控于掌心。

“难道不是吗?”朝阳反而控住她,将她逼到了墙角,“你自己说,你嫁给那个老男人,是为了帮我上学,还是为了逼自己放弃。”

“朝阳,你太让我失望了。”

没有愤怒,也没有疯狂,朝乐突然发现,人的平静并不是如同死水般毫无生气,而是经历过风浪的海平。

朝阳倚着墙的姿势不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子没了原先的狂妄肆意,反而落寞得很。

一个公鸭嗓音的中年男声从电话另一端笑道:“儿砸,爸今天给你订了辆超跑。”

“我说了我不是你儿子!”

暴躁狂怒的嗓音后,是通话掐断的寂静。

朝阳记得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情景。他逃课来网吧,穿着干净校服的朝乐跑遍大街小巷,找到某家网吧里的他。

他放荡不拘,目空一切,面对她的质问反而顶了回去,一句“你管得着吗”让她眼圈泛红,哭着跑出去。而他手插裤袋,吊儿郎当,自认为有着男儿不肯低头的神态,接受其他网瘾少年的膜拜。

LOL排位还没结束,他看着自己0-6-1的战绩,原本熟练秀操作的亚索不知为何玩成这个死样子,他心神不宁,低骂一句“垃圾游戏太简单老子不玩了”,飞似的跑回校园。

少年昔日的风光模样荡然无存,站在朝乐跟前,是把头埋得像乌龟的朝阳:“姐,我错了。”

朝乐不作理睬,转身就走,却被他反手拉了回来,态度更卑微几分:“你要是气不过的话,就打我。”

他举起她的手,作势要扇自己巴掌,她及时停住动作,抬起的手覆在他的校服上,将拉链拉好,清冷地道:“校服穿好,你觉得你拉链拉到一半很帅吗。”

“还行,没有我脸帅。”

他们姐弟两趴在走廊栏杆上,再怎么聊也不会被老师误认为早恋,那时游戏正热,青春大好,从未有过多的考虑。

家里供不起两个孩子的大学费用,何况朝阳学习成绩根本上不了好学校,也无法当兵,因为曾打架记过档案,唯一的出路只有留学。

一年的留学费用不低于十万,朝家拿不出。

朝阳已经做好先打工再进攻电竞的准备,他找到一家奶茶店兼职,第一个月拿了不到三千的工资,兴冲冲交给朝妈的时候,朝妈笑着说,有三件喜事。

第一,朝阳赚得人生第一桶金。

第二,家里已经给他办理留学手续了。

那天气温闷热,旧风扇吹的风,将朝阳扔在地上的钞票吹翻一片。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任何的告白,句号就这样画上了。

高空上,飞机距离地面万米,朝阳透过窗户所看见的每一朵白云,都能联想到她身上的每一寸婚纱。

无人注意到,曾以为自己能打职业娶心上人的朝阳,坐在角落,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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