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农民发明家过日子靠打工过日子,现在我五十多岁了病重不能自力。回家老房子不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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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父亲去世十几年他母亲带大他和他姐姐他现在房子是拆掉老房子再盖的房子房产证名字我老公的几年前借婆婆娘家人借的还有老公姐姐借给他六万有借条他姐姐已经结婚了婆婆和我们住一起不帮忙还债也就算了还弄得家无宁日和我们作对我怀孕到做月子没有好对我月子只是做给我吃孩子她不管而且带不好照顾我15天去上班了我带孩子到15个月去上班一个多月时间她把孩子带的面黄肌瘦乱给吃的有一次她尽然给孩子吃瓜子松子幸好孩子咳出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平时不好好喂孩子吃饭也不给吃荤的医院鉴定营养不良我没办法只能自己带孩子今年六月份我流产原因是老公家没人对孩子好没人带也一屁股债所以放弃孩子了在我娘家修养一个多月由于手术没弄干净身体一直不好今年8月14号清宫回去婆婆照顾婆婆不情愿照顾我照顾三天吵着上班8.23号婆婆把我21个大的女儿扔给我自己上班我老公知道后请假回来陪我l婆婆回来他们吵起来第二天婆婆没有上班在家照顾孩子做饭婆婆打电话向女儿哭诉昨天吵架事情她女儿女婿还有娘家人晚上来了吵架了愈演愈烈不可开交他们现在威胁说如果我老公赶走婆婆就法院起诉要回房子让我老公一无所有我想问问房产证我老公一个人名字房子会有婆婆份吗?婆婆平时很坏对我们一点也不好她女儿挑拨离间无法共处婆婆不肯搬出去又不好好过日子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办走路法律途径可以赶出去分开过吗?我们愿意出赡养费婆婆现在60岁在工作无社保无法相处她死也不肯走怎么办
老公父亲去世十几年他母亲带大他和他姐姐他现在房子是拆掉老房子再盖的房子房产证名字我老公的几年前借婆婆娘家人借的还有老公姐姐借给他六万有借条他姐姐已经结婚了婆婆和我们住一起不帮忙还债也就算了还弄得家无宁日和我们作对我怀孕到做月子没有好对我月子只是做给我吃孩子她不管而且带不好照顾我15天去上班了我带孩子到15个月去上班一个多月时...
老公父亲去世十几年他母亲带大他和他姐姐他现在房子是拆掉老房子再盖的房子房产证名字我老公的几年前借婆婆娘家人借的还有老公姐姐借给他六万有借条他姐姐已经结婚了婆婆和我们住一起不帮忙还债也就算了还弄得家无宁日和我们作对我怀孕到做月子没有好对我月子只是做给我吃孩子她不管而且带不好照顾我15天去上班了我带孩子到15个月去上班一个多月时间她把孩子带的面黄肌瘦乱给吃的有一次她尽然给孩子吃瓜子松子幸好孩子咳出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平时不好好喂孩子吃饭也不给吃荤的医院鉴定营养不良我没办法只能自己带孩子今年六月份我流产原因是老公家没人对孩子好没人带也一屁股债所以放弃孩子了在我娘家修养一个多月由于手术没弄干净身体一直不好今年8月14号清宫回去婆婆照顾婆婆不情愿照顾我照顾三天吵着上班8.23号婆婆把我21个大的女儿扔给我自己上班我老公知道后请假回来陪我l婆婆回来他们吵起来第二天婆婆没有上班在家照顾孩子做饭婆婆打电话向女儿哭诉昨天吵架事情她女儿女婿还有娘家人晚上来了吵架了愈演愈烈不可开交他们现在威胁说如果我老公赶走婆婆就法院起诉要回房子让我老公一无所有我想问问房产证我老公一个人名字房子会有婆婆份吗?婆婆平时很坏对我们一点也不好她女儿挑拨离间无法共处婆婆不肯搬出去又不好好过日子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办走路法律途径可以赶出去分开过吗?我们愿意出赡养费婆婆现在60岁在工作无社保无法相处她死也不肯走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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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当尽赡养义务,请求村里或者居委会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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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这是家庭矛盾。还不涉及法律诉讼,矛盾也不是突然之间那么大的,你有你的委屈,但是建议通过你老公好好和你婆婆商量,不管是住在一起还是分开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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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法信息举报邮箱:  很长时间没有在天涯开贴了,一方面工作烦忙无暇顾及,另一方面也确实发帖通过率较低。写了几千字没有得通过,通过了也被结扎。实在犯不着了,毕竟写作是很费脑袋的。确实,有的好的经验与其烂在肚子里,不如拿来与大家分享!  昨天晚上经过深思熟虑,我这个铁杆待在上海的人改变立场,决定回老家,开始新的生活。在2000年本人来到上海,家境一般,在老家三线城市谈不上中上,只能叫中下。父亲与母亲都是,被社会甩在后边的人。大学毕业之后,在老家无关系、无背景、更无钱。体制内去不了,只有到大城市碰碰运气。  说句当时上海的工作,也并不好找。当时我住在20元一天的求职公寓里,每天都有各地的大学生来上海找工作,真正留下来的,不到百分之三十。大多仅仅坚持一个月,一个月带来的一点点盘缠,也花完了。上海的路,也跑累了。面试受的气,也受够了。也就回去了!从哪来,回哪去!也有再回来的,成功几率较大,但那需要勇气。至于求职公寓里发生的故事,那就精彩了,先再此打住。  我是留下的,因为老家实在无出路可言。老爸、老妈在学校食堂工作,而且是临时工,随时可能被解雇。并且,薪水超低,仅能糊口。工作非常辛苦,寒冬腊月,早上2点钟就要起床,冒着风雪去10多里路的食堂上班。依靠不了,也没法依靠。  先在上海一家小杂志社,找了一份编辑的工作,在上海长宁区世贸商城。也是我在上海第一份工作,月薪3000元,杂志社名义是国家的,实质上被一个温州老板承包了。自从承包之日,就一直亏。老板连续亏了三年,也就关门大吉了。  第二份工作在上海静安区威海路的一家上海顶级媒体做广告工作,月薪6000元。真体面,天天在南京西路繁华商业街上下班,在高档写字楼工作。我也觉得,自己好像社会精英,感觉非常良好。随着,网络兴起,纸媒好日子到头了。干了两年,部门就被解散了。  第三份工作在上海徐汇区漕溪北路,一家教育集团里,担任策划经理,月薪4000元。老板说,创业期大家同甘共苦。为了前景,也就不在乎了。从开始到结束,老板亏了2000多万,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亏得,但他是这么说的。亏了也没有做的起来,大家于是又被解散了。也就,没前景了。  第三份工作,参加2010上海世博会的工作,待遇上升很多。月薪10000元,还不包括饭补、车补等等福利。我也干的很开心,工作还觉得有点面子。世博会一结束,也就用不着我们了。纷纷失业了,又从新从事找工作的生涯。  第四份工作,在浦东一家实业公司,给我职位副总经理,月薪8000元。公司在浦东有独栋写字楼,环境想当好。而且我的权利,也较大。基本上,很多事情我做主,老板也没有二话说。天有不测风云,哪曾想,老板上了人家的当,把公司几乎被人骗光了。于是我又失业了,一直到现在。  想创业风险太大,再去打工,现在连应聘电话也接不到几个,与以前完全不一样。15年发生太多的事情,结婚花了20万,生孩子花了5万,老爸去世花了8万,再加上人情礼节。自己在上海,还要生活,自己高血压,心情抑郁,还要每天吃降压药、抗抑郁药,这都是开销。手里面还剩下80万左右的现金,老家还有两套40平米的房子,一套是爸爸单位留下的,位置还可以。另一套,是从家里亲戚手里买的。共同点,都很小,也都很老。  昨天老娘,发了脾气,一定要买房子。没有房子,以后怎么办?我一时也就,同意去看房。去较偏得嘉定,上了11号线往嘉定赶。到了白银路地铁站,一下来中介,就赶了过来问我,是不是买房的?我说了一下意图。白银路周边,均价35000元一平米。晕死!前年来的时候,才20000元。两年不到,翻了将近百分之百。2007年上海嘉定城区张马路一套两室户的老公房,20万元就成交了。我说,那就看商住的酒店公寓吧!中介说均价15000元一平米。我说,先看再说吧!  上了车,往北开。从嘉定西,开到嘉定北,又往北开了好远。才到一个楼盘,全是商住楼。没有煤气,用电水全是商业的,头昂起来快到天花板了。总价98万!再换另一家,也是这样,稍微便宜点75万,并且说,我要缴纳20000元的税,杂七杂八的费用5000元。总计需要78万!卖房的说,百分之五十五的是投资客。再换一家,嘉定新城的商住楼,38平米平层,53万。而且,现在还没有房源,因为卖的太火爆,已经卖完了,要再等一段时间。上了车,回地铁站。路上中介说,赶快做决定不然还要涨。我问中介,你月薪几何?答曰:3000元,旁边经理月薪4500元。我跟他说,10几年前我来上海月薪也是3000元。但那时的最便宜的午饭上海兰州拉面,5元一碗,现在10元一碗。  回到家,晚上睡不着。和我在一家贸易公司做会计的老婆,商议怎么办?她月薪5000元。家里开销,一直都是我拿。突然,我说回老家吧!老婆以为我疯了!我没有疯,是上海疯了。80万可以在老家,主城区买一套三室两厅的大房子,还绰绰有余。剩下的钱,我准备在老家开个移动互联网公司。毕竟这么多年,在上海没有大房子,也有十几年上海的工作经验,了解最前沿商业动态。做个小公司养活一家老小,问题不大。而且小城市,人工成本,运营成本较低,也有利于经营。再说,我是移动互联网公司,直接网上做生意。我也知道本地人没有钱,也没有消费能力,他们不是我的目标客户群。  或许有人说,你为什么不早点买房子呢?呵呵。当时张马路的20万老公房,对我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家里父母时不时也要接济一下,自己恋爱结婚生子,都是大事,主要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工作吧,你也看了,倒闭的多,朝不保夕。本来租房算了,现在租也租不起了,我住的小区同样的房子,房租一年已经翻了一倍了。晚上房东又打电话,我没有接。我知道他什么意思,想涨房租,去年闹过。因为我签了三年的没有到期,他只有不断烦我,让我自己走。  是的,自己走!呵呵,我想直接回老家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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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通过了,自己沙发坐一下
  文章仓促,有部分,言语不通顺,还请见谅
  太冷清
  太冷了,看样子,要关掉了
  顶一下,要不楼主太寂寞了  
  有80万现金,不错了
  嗯,有故事  
  亲身经历 我喜欢 很真实
  顶一下,才到上海闯的新人  
  好多人在一线城市就这么挣扎着  
  楼主哪里人?为何不说明一下呢?你有80万在上海算不了什么,但是在老家可能就能干自己的事业了!有80万回老家发展吧  
  在大城市就是这样,我家人之前也希望我去上海,但是我觉得那边压力太大,节奏太快,考虑再三,还是留在自己家城市工作
  就没看蜗居?砸锅卖铁也要买房。13年上海普陀区46平方也不到50万,今年一打听一百多万了
  结婚为什么会花掉二十万?既然在上海没有房子,无非就是结婚首饰啊婚宴啥的花钱,以你们的底子,怎么会花二十万在这上面?  生孩子为什么会花掉五万?这就更想不明白。。
  树挪死,人挪活。
  离开不失为好的选择,是另一个开始,结局未知  但改变,总是好的
  在上海不容易啊
  我也说个自己的,我也是80后,毕业后不停失业,期间至少做了8家公司,一直到08年最后一次失业,我再不想打工,觉得太没安全感,就注册了个广告公司做生意,第一年1分1钱没赚到,身上的存款也用完,这个时候孩子出生了,我也山穷水尽了,只能被逼开始投简历准备打工,吃饭的钱都没了,那段时间靠父母救济。  找工作的同时,我看中了一个生意项目,非广告类。于是一边投简历一边尝试这个项目,成功了,这个项目最初年利润从最初5万到10万到去年的50万,以后不知道怎么样,但感觉比打工强太多。  文字写的很简单,无法表达出我之前的种种辛酸。但是,我有个结论,就是对普通人来说,打工是最差的选择,公务员除外
  讲的很真实,还记得2000年的时候听郑智华的歌中有几句“一辈子辛苦连个房子都买不到”"却怎么样也追不上飞涨的房价"
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
  我支持楼主会老家发展。大学我是在成都念的,在成都工作过三年左右,后来果断会老家(也是四线城市)发展,现在有车,有房,有孩子,还有稳定工作,日子过得比在成都好太多。
  赞  
  80万,想回家创业?也是太天真了,上海的老板为什么一家一家都亏了、都关门了,找个公司好好上班,80万还在,瞎折腾也许什么都没有了。
  存款有八十万,可以了
  @十缘上海 同样在上海待过,同样经历过1.5左右的宝山房间
  上海是大款的天下
  15年存下80万,这就是大多数一线80后的人生价值。最宝贵的15年,家人有一个大病就能把你的全收了,可悲可叹那。
  回来是可以的,也是现实情形。
  @十缘上海
18:30:53  文章仓促,有部分,言语不通顺,还请见谅  -----------------------------  楼主看到我  我今年应届毕业小硕,冷门专业。现在面试进了老家所在省县级市城管局,有编制,月薪两千多。纠结要不要留下?目前手里没有别的offer,这个小城离老家县城5个小时火车车程,而且最低服务期5年,意味着签了基本一辈子就这样了。  这个给的考虑时间比较少。您有好的建议吗?我想听听过来人的看法,非常感谢。对了,我是农村出来的女生
  楼主和我差不多同时去上海的,最可悲的是当年没买房,那时候赚的钱买房太容易了非要投资梦想搞什么JY,现在基本不可能了,不过我早离开了,
  @十缘上海
18:30:53  文章仓促,有部分,言语不通顺,还请见谅  -----------------------------  @土豆我是地瓜苗
18:32:58  楼主看到我  我今年应届毕业小硕,冷门专业。现在面试进了老家所在省县级市城管局,有编制,月薪两千多。纠结要不要留下?目前手里没有别的offer,这个小城离老家县城5个小时火车车程,而且最低服务期5年,意味着签了基本一辈子就这样了。  这个给的考虑时间比较少。您有好的建议吗?我想听听过来人的看法,非常感谢。对了,我是农村出来的女生  -----------------------------  谁都不敢替人出主意,你怎么选择要看个人性格,以及对事业和财产金钱的看法。  至于世界上是否有真正的成功,存疑
  我一直在看你的帖子 支持你 哥们加油。虽然我没在上海工作,但是我经常去那里出差。我曾经在上海最繁华的地带陆家嘴 国金大厦 感觉过几天白领的生活。那是单位把我派去一家公司学习,我在那家公司虽然只是学习,但是跟上班没什么区别。让我感受一把高级写字楼上班工作的感觉。虽然没有你吃苦吃的多,但是还是蛮理解你的。记住我一直在跟帖。以前我在天涯总是当过客这次,我留言了。顶住,支持回老家,说不定回老家了 将来把生意做大了,在杀回上海。现在我国交通这么便利,只要兜里有毛爷爷,哪里都方便。  
  我和楼主差不多时间去的上海,但回来已经有几年了。  那时在上海,小区物业经理朋友还和我说中山公园旁光复西路老小区的房子4500元一平方,问我要不要,不知道真假。后面还在浦东保税区订了一套房子,最后也没要。  我一直犹豫的是,将来在上海干什么?每天挤地铁公交然后缩回到小房子里,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在那里生活,等年纪大了,注定是一条路走,那就是在附近找个普通岗位类似操作工一样的生活,毕竟新鲜机会已经逐渐没了。当然还有在上海开皮包公司,但随着网络发达,除了搞进口产品销售暂且可以唬人,其他生意并不会好做。上海陆家嘴的两幢楼这么高,但和一般生意人有一毛钱的关系吗?如果在上海开厂,租地也好请人也好,代价太昂贵也不是一般人干的事。  现在回来,各有利弊。心情安逸上可以,但小城市土鳖多看不惯的多,会影响点心情,这种低级情形往往让人忍不住破口大骂,就像我开车基本上不关窗户,方便甩骂那些没有规则的狗东西。跑题千里了。  做全国市场的产品基本可以不顾及生活在哪里,产品一定要有特点有优势,只会借助网络而不会被网络伤害的生意就是好生意。或者像楼主一样做移动网络,也不受区域约束的可以做。我现在建厂调试设备,等产品上轨道了,我又会去上海找代理商或经销商,还会去更多大城市发展,拳头缩回来了可以再伸出去嘛。
  @十缘上海
18:30:53  文章仓促,有部分,言语不通顺,还请见谅  -----------------------------  @土豆我是地瓜苗
18:32:58  楼主看到我  我今年应届毕业小硕,冷门专业。现在面试进了老家所在省县级市城管局,有编制,月薪两千多。纠结要不要留下?目前手里没有别的offer,这个小城离老家县城5个小时火车车程,而且最低服务期5年,意味着签了基本一辈子就这样了。  这个给的考虑时间比较少。您有好的建议吗?我想听听过来人的看法,非常感谢。对了,我是农村出来的女生  -----------------------------  @我是稻粱谋
18:48:20  谁都不敢替人出主意,你怎么选择要看个人性格,以及对事业和财产金钱的看法。  至于世界上是否有真正的成功,存疑  -----------------------------  感谢  我清楚自己不喜欢一线城市快节奏高压力的生活节奏,也不是女强人性格。最想去二三线城市,这个工作有点鸡肋,主要工资太低,一想到可能一辈子就要在这个小城市生活了,就下不了决心。
  我觉得可以,上海房价也太离谱了,而且你们这样的收入将来压力更大,不如回老家,地方小新机会也多。做好老婆的工作,回家吧!  
  现在的限购政策,会有越来越多的外地人离开上海...  我也是在上海的外地人,没有买房打算,收入尚可,  大概也因着还算年轻,快节奏和工作压力还扛得住,  再过几年就不知道了...  大概,真的是时候把上海还给上海人了...
  各有利弊、长远来看应该回老家  
  上海人还能坚持在上海这个高物价城市,因为手里还有父母辈留下的房子在顶着。如果没有房,可能他们也要逃离上海了。认清自己最重要,支持楼主。  
  其实,只要楼主想清了,在一个中西部的小城、山村度过余生,和北上广比起来压力几乎没有。
  大都市更适合于大佬去挥霍,大都市的贫民其实活得不如小城市的农民。
  @十缘上海 还是回家好,出来晃荡,终不是可留下的地方。
  楼主说的对!不单是上海疯了,目前是大陆都疯了,本人也在上海穷混17年了,在老家买了一套房加简单装修也就几十万,在上海也只能买个卫生闸,回家后做电商还可以,主要照顾小孩上学,在上海压力大难熬、  
  中国的大都市,其实不是媒体所报道的那样值得留恋。
  楼主有没有考虑到花桥买房,开车上班?  回老家也不要回三四线城市,那里什么机会都没有!本省省会城市如果是二线城市可以回,三线省会就不要回了,到临近二线省会城市(比如南京、武汉、成都、天津)
  @lndtk
21:57:53  楼主有没有考虑到花桥买房,开车上班?  回老家也不要回三四线城市,那里什么机会都没有!本省省会城市如果是二线城市可以回,三线省会就不要回了,到临近二线省会城市(比如南京、武汉、成都、天津)  -----------------------------  只要有足够的工资,我愿居住在小城市,不够线的,然后开车到北上广深港上班。
  楼主继续  
  唉  
  马克  
  上海呆了1年半,工资3600左右,自己的东西太少了,现在有想过以后,回家
  没房子,怎么会舍得花20万结婚?  我是女的,如果是我,我宁愿精简结婚开支,把这钱拿来买房。  
  回去吧  在外面就是个外地人  有漂泊感
  大城市生活肯定经历不少挑战,适者生存!
  出来久了 老家不是想回就能回去的地方  
  08年就离开上海回老家了,回家后才知道什么叫生活,上海那只能叫活着。  不过没断干净,户口还在那边,前年开始上海公安清理集体户,现在户口都不知道在哪了。
  楼主你文采不错,收徒不  
  家才是最好!  
  放下年轻浮动的心 回家从头开始 要勇气要动力干吧 中国不可能只有北上广
  支持一下
  我和楼主差不多来上海。楼主的问题是工资增长太慢,15年货币超发差不多20倍,但你工资没有,按照你工资,应该有其它收入,否则不可能有80万存款。我们这一代都是拼搏的一代,我来自n线城市,也是家里没人,没钱。但我在一线拼搏,之前为我的后代占据了有利的位置,楼主回老家,那你的子女未来还是处在你的尴尬局面的。多想想,坚持吧  
  房东太坏了,不讲信用,签3年,后悔了  
  楼主,你一直很衰啊,做一家,死一家!!没有活过来的!你想过原因吗???
  @关爱民生2012
15:18:00  楼主哪里人?为何不说明一下呢?你有80万在上海算不了什么,但是在老家可能就能干自己的事业了!有80万回老家发展吧  —————————————————  千万别回老家,回去你会后悔的,我就干过这事,现在还是滚回大上海来了  
  @专家不如农民
17:04:00  80万,想回家创业?也是太天真了,上海的老板为什么一家一家都亏了、都关门了,找个公司好好上班,80万还在,瞎折腾也许什么都没有了。  —————————————————  这个说的非常对!  
  有时间接着写吧  
  为什么楼主工作了十几年工资还这么低?不应该啊。  
  平时都浏览模式今天看到这帖子忍不住注册回帖。我就是生完宝宝回老家带孩子自己注册公司创业 当初结婚要老公买房 他一直墨迹。所以回了老家我坚持让他在上海继续工作 我回去创业。一年开了店赚个十万左右 并且完全找不到在大城市的工作感觉 但是因为随时可以带孩子照顾孩子 所以我也忍了 一年后 我果断继续回上海找工作 年薪现在也就只有15万 但是我坚持买房 于是一年前一百多万的房子 我们这个月下定的 两百四十八万 我心里也恨当初老公的优柔寡断啊 多扔出至少几十万 但是在大城市工作那么多年的人 回老家是真的不适应的 但凡你回去了 要想在回来也是很难回来的。所以请一定要三思。要想想买房是不是在上海唯一的出路。买不起房为什么就不能在上海。如果你工作遇到瓶颈 在上海觉得步履维艰 那你在跟老婆商量回去。但凡有点希望还是别轻易改变生活方式。因为女人很脆弱的 回去了也会面临新一轮的适应问题 你的家乡你能适应 她呢 创业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我在老家有资源有父母帮 创业都很难 根本比不上上海的工资 创业压力只有比你上班大的多的多。还是三思吧。80万 给个首付也够了。  
  2000年到的上海,其实你是有机会买房的  只是你有点自卑,以为自己没法在上海买房而错过了机会
  楼主在上海工作了十几年月薪都过不了万,早就该回去了,上海不适合你。  我十年前来上海时,一年税前5万多,现在一年税前70多万,一直在外企工作,收入稳定,且逐年增长。房车都买好,也没啥大的压力,就想着什么时候再有机会买套房。  上海这个地方什么都是钱,有钱才生活得好,赚钱最重要,如果赚钱能力不行,早点回家乡比较好。  我是女的,楼主应该是男的吧,与其抱怨,不如反省下自己为什么赚这么少。  
  最近一直在琢磨着在不动现在房子的情况下,攒钱在中环附近再买一套。年前看了看房价,嗯,攒个100万左右就够首付了;过完年再看了看房价,得,看来得攒200万的首付了。要不是生在魔都,我也就跑了,以前不懂没觉得,现在关注了发现这房价太懵逼了,这没有基础的外地人想扎根真心不容易...
  昨天已经辞职了,今天回老家,北漂太累了
  @专家不如农民
17:04:06  80万,想回家创业?也是太天真了,上海的老板为什么一家一家都亏了、都关门了,找个公司好好上班,80万还在,瞎折腾也许什么都没有了。  -----------------------------  你太天真了  
  回家、对。  
  不明白结婚为什么花掉20万?何不当时就付首付买个小套房子?  其实回老家也好,老家省会城市一样生活,人要量力而行,怎么过都是一辈子,选择轻松点没什么不好。
  楼主前辈
同样是飘在上海的外地人  说说本人的情况.老家中部省份的三四线城市 靠近南京.毕业后就一直在上海,11年到上海 算算已经5年了,5年间稍纵即逝.工作都是在嘉定. 去年刚结婚.五年期间
最初刚到上海月薪3000 跳槽后
再跳槽后 到现在的1W+ 日子过的不好不差.现在自己只有一辆车和不到10W的存款.最近上海针对外地人的限购政策出来了
,以前是买不起房,现在是想买都不让你买了,呵呵哒.现在留在上海的动力就是乘着年轻,能多赚点就多赚点,以后的日子,走一步看一步了.
  @抹茶私语
09:40:36  不明白结婚为什么花掉20万?何不当时就付首付买个小套房子?  其实回老家也好,老家省会城市一样生活,人要量力而行,怎么过都是一辈子,选择轻松点没什么不好。  -----------------------------  我猜人家有礼金
我猜人家老房子要装修下做婚房
结婚都不要花钱的么??????!!!!
  我就是好奇楼主这么颠沛流离的工作是怎么做到攒下80万现金的?!还不包括之前结婚,生子,丧葬的那30来万……
  都是房子造成的差距。
  树挪死,人挪活。
  待不下去就回去吧,漂泊在异乡,心真的很累,一辈子不长,好好珍惜!
  我已经离开上海准备在家考公务员了,不过我是90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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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Z,没买房,太苦逼了。只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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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中国农民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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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殉道者
  1 骚动的路营村
  丁作明已经死了,但在他死后八年的二00一年二月十日,当我们走进淮北平原出了名的
贫困县利辛县,向许多人打问去纪王场乡路营村的路怎么走时,回答我们的,首先不是
路营的路应该如何走,而是好奇地反问,问话的内容又几乎众口一辞:“你们是到丁作明那
  丁作明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如果说有,也许就是他比别的农
民多念了几年书。从小学念到了高中毕业,而且念书时十分用心,家里穷得有时揭不开锅
了,他仍然一声不吭地跑到院里的水缸边上,像澳大利亚鸵鸟那样撅起屁股,把头埋进缸
里,用井水把肚子灌饱后,照样唱着、跳着,去上学。考大学时,大家都说他太亏,离录取
线只差几分。他是路集中学的高中毕业生,毕业后只能回到路营村,这就又与那些一个大字
不识的泥腿子没有了区别,他必须同中国所有的农民一样下田干活,去侍弄庄稼。再要说有
什么不平常,就是装了一肚子墨水的丁作明,比别的农民爱翻报纸,爱听广播,爱咬文嚼
字,爱动脑瓜子。平时为人认死理,敢说真话,敢同村里、乡里的头头脑脑平等地说话。正
是因为这一点,他也就比大伙多出几分烦恼,以致最后惹来杀身之祸。
  他分明早就已经死了,利辛县城的那些人怎么可以说我们去“到丁作明那儿去”呢?
  难道还可以寻找到一条路,能够走到丁作明那儿去吗?
  公元一九九三年二月二十一日,是丁作明热切期望的一个令人欢欣鼓舞的日子。他绝没
有想到,自己的人生之路将会在这一天走到尽头。
  头天上午,丁作明和其他七位上访村民接到了乡里的通知,要他们到乡里开会。会上,
乡领导说,县里对你们告状的事很重视,希望在你们八人中选出两人,再从党员、干部中各
选二人,组成一个清账小组,对路营村村干部的经济账全面清查。这天上午,清账小组正式
成立并开始查账。这消息,使得整个路营村的村民一片欢腾,有几个农民竟激动地奔过直
沟,跑到对面的商店买来鞭炮,准备在村头上放一放,让大伙出出恶气,听个响。只是这一
年的春节来得比往年早,元月二十二日就是农历大年三十,二月六日已是正月十五,过罢正
月十五,年就远了,问了几家商店全没货,鞭炮就没买成,但丁作明这一天的心情却分明比
过年还舒畅。
  利辛县是解放后才划出的新建县,这一片原来分别属于涡阳、阜阳、蒙城、太和、凤台
和颍上六县边区,是个六不管的贫困地区。境内多为黄泥地,一下雨,有路也没法走人;还
有为数不少的沙土、碱土更是布满各处。路营本来就够偏僻落后的,再加上一九九一年那场
特大洪灾的袭击,家家穷得叮当响。这一年眼看春节就要临近了,村里却没有一点要过年的
喜庆劲,全村算下来人均年收入不到四百元,可上边派下来的各项负担加起来每人居然摊到
一百零三元一角七分。一年忙到头,起早贪黑,跑细了腿,累弯了腰,打下的粮食扣除口
粮,其余的就全被村里以各种名义“提留”走了。有几户收的不够缴的,村乡和派出所穿的
是连裆裤,“不给就拘留你”。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是中国人自古以来的一种习俗。令丁作明想不通的是,为
躲债不敢回家过年这种只应该发生在解放前的事,今天居然会在路营出现了。中国农民不是
翻身做了主人么,为啥还会这样苦?作为“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党的农村干部,又
为啥这般凶呢?于是他悄悄地做了一件别的路营人不敢做的事。
  在此之前,他从广播里和报纸上得知,党中央在北京召开了全国农村工作会议,他花了
几个晚上把收集到的中央的新政策,整理成一份通俗易懂的材料,然后就去各家各户“宣
讲”。宣扬党的会议精神却要偷偷摸摸地进行,像当年的地下工作者在“国统区”的秘密活
动一样,这使他感到十分别扭又十分激动。
  他的眼睛在那些农舍梁间吊下来的灯泡的光晕中发着亮。他对乡亲们肯定地说:“村干
部这样征收‘提留’的做法,是违背了中央精神的!”
  他做事的认真和拥有的学识,足以使那些习惯于蹲在黑暗地方又早习惯了逆来顺受的村
民们心服口服。但是,这一次,随着一阵沉寂之后,还是有人小心地提出了质疑:“周围村
庄,附近乡镇,不都是这样搞的么?天高皇帝远的,你能拿他们怎么办?”
  “我不信有理没处讲。”丁作明不信这个邪。
  他一字一句地,把国务院最新的规定读给村民听:收取农民的提留款不得超过人均收入
的百分之五。他将百分比作了特别的强调。“明摆着,村里从我们这儿收取的提留款大大超
过了这规定,已经比‘百分之五’的比例多出了五倍还要多!这次召开的农村工作会议,明
确要求:‘各地应保护农民的利益,减轻农民的负担。’他们分明是在瞎搞,我们要到乡里
讨个公道!”
  “乡里会买我们账吗?”有人感到这事太难。
  “自古就有‘官逼民反’一说,”一个部队退伍回来的村民,忍不住吼了一嗓子。“何
况咱这是按中央的规定向上边反映问题,乡里不买账就上县!”
  渐渐地,农舍里的气氛开始变热闹了。
  有人控告:村支部书记董应福,将村民们集资建成的粮仓,私自出租给别村使用,从中
捞取租金九千多元;以后,又将粮仓捣鼓掉,吞了三四万元的售出款。特别是,大灾之年,
中央曾有专门指令,贪污救灾物资是要判刑甚至杀头的,董应福竟敢把救济给路营的衣物和
食品占为己有。而且,对计划生育的罚款,以及各种多“提留”的钱物,均不入账,或是故
意弄成一笔糊涂账。
  不一会,大伙就从村干部扯到了乡干部,你一句我一句、话音儿不落地炸开了锅。
  有人揭露:纪王场乡康乡长的公子,仰仗老子的权势,横行乡里,多次操着电棍,拎着
手铐,跑到路营乱要各种钱款。一九九一年特大洪灾,上边规定不准再向受灾的农民索取任
何“提留”,而康公子却带着民兵,活像日本鬼子进村,强行抢夺村民的钱物。发现有谁躲
在家里不开门,就支派打手用脚踢门,分文不得少,还要额外付给踢门“功臣”的劳务费。
抢得钱财后,便领着一帮人吆三喝四地下馆子,吃喝的花费回头还要从村民们的集资款中予
以报销……
  大家越说越来气,最后望着丁作明,请他拿主意。“纳鞋要有针线,告发人家得有证
据。”丁作明说,“咱们可以到乡党委去反映一下大家的这些嫌疑,要求清查村里的收入账
  这天,丁作明就同其他七位村民找到了乡党委,向书记李坤富陈述了村里的问题和查账
  乡党委书记李坤富,认真看了看丁作明递上来的“提留”表说:“是多提留了。先让我
们合议一下,两天给你们答复。”
  两天过去了,乡里没有动静;又过了两天,再过了两三天,在一次有路营村干部和党员
参加的干部会议上,乡党委分管政法的副书记任开才,突然要路营村书记就多收提留款的问
题在会上作个“交待”。董应福顿时火冒三丈,他认为各村都是这样多提留的,没啥好在众
人面前交待的;听说是村民把他告到了乡里,要查账,就怀疑村里有人眼红他盖起的几间大
瓦房,当即在会上讲了狠话:“有人要清我的账,还有的狂到要扒我的房,我看谁敢?除非
他不要命了!有人说,凭我的收入买不起小四轮拖拉机,盖不起大瓦房。买不起盖不起,可
我就买了盖了,这是我的本事!你们穷,活该!想跟我搞,你们怕是不想活了!”
  一个党支部书记,竟敢在分管政法工作的乡党委副书记主持的全乡干部大会上口吐狂
言,实在是出人意外。可是,副书记没有制止。会后,会上的情况一传开,路营村的村民们
肺都要气炸了:“共产党的天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
  丁作明咽不下这口气,就在过年的前三天,把路营村乱收提留款的情况写成材料,直接
送到了利辛县纪检委。
  接待的同志为难地说道:“已是年跟前了,材料先放在这里吧。”
  路营村这一年的春节,显得少有的冷清,甚至没有几户燃放鞭炮。
  转眼到了农历正月十八,许多村民再也沉不住气了,纷纷跑来找丁作明,这才发现,丁
作明整个年里都在忙着写控告信。他把党中央、国务院的政策规定,路营村以及纪王场乡一
些干部违法乱纪给农民带来沉重负担的种种做法,写得淋漓尽致。
  大家都被丁作明的行为感染了。是的,一个人应该有一种精神,也总要有一点社会责任
感,如果人人都怕树叶落下来砸破头,看到腐败的现象不闻不问,遇到邪恶势力不敢抗争,
我们这个民族是不会有希望的。于是,在正月十八的夜里,地处偏僻的路营村的村民们,你
八角、我一元地凑足了路费,然后悄悄把丁作明在内的八位村民代表,摸着黑,送出村。
  县委办公室汪主任接到丁作明的这封控告信,很吃惊,感到路营农民们反映的情况,其
严重程度,已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汪主任很快向县委书记戴文虎作了汇报。戴虽刚调来不
久,但态度极其明朗。因此,县委的答复让丁作明一行十分满意:“我们会尽快让乡里落实
清账小组的事,对路营行政村干部的账目进行清查;对你们反映的乡政府的情况,也会很快
予以核实、处理的。”
  就这样,没有过好一个春节的丁作明,考虑大伙凑起的路费不容易,该省一分一厘全得
省,不敢在县城多耽搁,就领着村民代表挤上回纪王场的农村班车。在能够把人五脏六腑都
颠翻的车厢里,他满怀信心和喜悦地回味着县领导的话,却不知道一个可怕的灾难正在前面
等着他,死神带着另一个世界的狞笑,已经从地狱之门无声地袭过来,而他浑然不觉。
  这年二月十一日,农历二月初一,下午三时许,村民徐赛俊、丁大刚二人在暖洋洋的冬
日下“下六周”。“下六周”,这是淮北大平原上的农民创造出来的一种“土围棋”。他们
正厮杀得昏天黑地,因为丁作明在一边观看,路过此地的路营行政村副村长丁言乐,也趁机
凑了上来。
  丁言乐已知道丁作明向县里反映了他和负责计划生育的妻子贪污提留款和计划生育罚款
的事,早已嫉恨在心,就故意找着碴儿,同丁作明发生口角。
  丁言乐对徐赛俊和丁大刚威胁道:“你们这可是赌博呀,我可以把你们抓起来!”他这
么说,却盯着丁作明看。
  丁作明不免奇怪:“他们这是在玩游戏,又不犯啥法;就是犯了法,抓人也应该是派出
所的事。”
  丁言乐凶狠地说:“那不一定!”
  丁作明最听不得这种口气,更看不惯一当上干部就变脸的这种人。不过,他意识到,来
者不善,显见是在借故寻衅了,就没再吭声。
  谁知,丁言乐得寸进尺,开始用肩去撞丁作明。边撞边嚷,耍起了无赖:“怎么,你想
打人?我给你打!我给你打!”
  丁作明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也想不到身为副村长的丁言乐,竟会如此下作,他连连后
退。丁言乐却步步紧逼,越撞越猛,已是穷凶极恶。丁作明无奈,只好躲开。就在丁作明闪
身离开的当儿,丁言乐凶狠地撞过来,撞了个空,由于整个身体失控,一头跌进旁边的庄稼
地里,跌了个嘴啃泥。
  丁言乐这下子终于找到了可以“理直气壮”进行报复的理由了。
  丁作明早料到被他揭发到的这些人都并非善人,会想方设法伺机报复的,只是觉得丁言
乐这样做实在耍下三烂,太没水平,就一句话也没说地回家了。
  在远离现代文明的路营村,“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别拿村长不当干部”这句话绝不是玩
笑,别说乡里了,丁作明敢把村干部告到县里去,那就是“找死”。丁言乐本就怀恨在心,
这又跌了个嘴啃泥,等于火上浇了油。为扩大事态,他便以“被丁作明打伤”为幌子,一个
下午先后六次找上门,要打丁作明。丁作明爱人祝多芳虽然不了解情况,也只得一再赔礼道
歉,但丁言乐并不罢休。
  不久,丁言乐的儿子丁杰,手里掂着把菜刀,在门外大喊大叫,嚷着要丁作明“滚出
  当晚,村民们都劝丁作明赶快离开路营村,出去躲一躲。开始,丁作明死活不愿意,觉
得村干部欺人太甚,干吗要躲?后来考虑到,县领导已经支持他们清查村里账目的要求了,
查清村干部贪污钱财的事,看来只是个时间问题,不能因小失大,扰乱了县里的计划。再说
了,丁言乐们怕的就是你躲,这些人巴不得闹得鸡飞狗跳,天下大乱,这样才可以趁机将水
搅浑,最后搅得是非不清。
  于是丁作明当天夜里忍气吞声离开了路营村。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丁言乐果然就带着全家人凶神恶煞地再次找上门来,要同丁作明大
闹一场。祝多芳小心地说:“丁作明不在家。”丁言乐哪里肯信,闯进屋里,叫全家人仔细
查找,不见丁作明的人影儿,就又气又恼地说:“我昨天被丁作明打伤了,需要住院治
  这时,路营村的支部书记董应福出面了。他协同丁言乐妻子孙亚珍一道,将丁言乐安排
进了乡医院。随后,孙亚珍又以分管计划生育的身份,向乡长康子昌、乡党委副书记任开才
递上了头天晚上写好的揭发材料,声称“丁言乐因计划生育工作抓得认真得罪了丁作明,被
丁作明拦路殴打致伤”,要求对丁作明做出严肃处理。
  康子昌和任开才,对孙亚珍告发丁作明事实的真伪根本没有兴趣去了解,而是幸灾乐
祸。因为这时县委办公室的通知已经到了纪王场,县委的指示十分明确,要求纪王场乡党委
和乡政府尽快安排有上访代表参加的清账小组,对路营行政村干部的账目进行全面清查。上
访的人员是哪些人无需康任二人去了解,他们知道带头闹事的人就是丁作明。
  把属下的问题告到上头去,这是康子昌和任开才都无法接受的,何况他们也猜得出,丁
作明这次到县委是连他们的问题也“捎带”了的。显然这是在损害纪王场乡的对外形象,诋
毁纪王场乡党委及政府的声誉。这是绝不允许的,也是他们难以容忍的。
  所以,康子昌和任开才在接到孙亚珍的揭发材料后,当即就指示乡派出所对丁作明的问
题严肃处理。
  纪王场乡派出所在接到乡长和党委副书记的指示后,不问青红皂白,就发出传票,传丁
作明立刻来派出所。
  躲在外面的丁作明,听说派出所在找他,甚是奇怪,他想一定是丁言乐夫妻二人给他捺
了“坏药”。不过,他并没把这事想得很复杂,他认为只要自己没干犯法的事,任谁诬告栽
赃都没用,事实总归是事实。
  丁作明坦坦荡荡地走进了派出所。
  可以想象得到,他走进派出所大门的步子是充满着自信的。因为正是这天上午,县委要
求组建的清账小组不仅正式成立,而且已经开始工作,他相信,要不了多久,村干部的经济
问题便会查个水落石出。
  来到派出所,丁作明很快就发现,这个世界一切都颠倒了,“指鹿为马”并非只是写在
《史记》中的一个故事,把鹿硬说成马也绝非宦官赵高才有的恶行。
  这以后发生的事情,公开的传媒至今没有作过任何披露。所幸的是,侦破此案以后,有
关方面曾整理出一份内部的文字材料,在这次调查中,我们见到了这份充满血泪与恐怖的
“报告”。
  派出所副所长彭志中见到丁作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打丁言乐?”
  丁作明解释说:“我没打,我从没打过谁。”
  彭志中仍然还是那句话,只是语气变得更加严厉了。
  丁作明再次申辩:“我从没打过谁,你们可以到村里去调查。”
  丁作明觉得无须回答,这话彭志中应该去问丁言乐。
  “说!”彭副所长已经没有耐心了,他锐声喝道。
  “你们这么肯定说我打了丁言乐,有证据吗?”丁作明忍无可忍地说,“如果那天在场
的村民,哪怕是个小孩,只要有人证明我打了丁言乐,我愿承担一切责任。”
  彭志中根本不听丁作明的申辩,他提出了两点处理意见:“一,你丁作明付给丁言乐二
百八十元五角的医药费;二,在纪王场逢集时,你丁作明用架子车把丁言乐从医院拉回
  这种颠倒是非充满欺辱敲诈的处理意见,丁作明当然不可能接受,他当即反对道:“我
没打丁言乐,丁言乐不可能伤了哪;他为啥住院,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彭志中一拍
桌子说:“难道我的话就不算数?我现在问你,我的裁决已经下了,你出不出钱吧?”丁作
明平日留心过一些法律方面的知识,于是说道:“我没有打丁言乐,你下了这样的裁定,我
可以上诉。”
  彭志中终于被激怒了。他指着丁作明大声喊道:“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关起来,你信
不?”丁作明依然毫不示弱,说道:“即便按照你刚才的处理意见,我也够不上是‘刑事犯
罪’;就是你对我‘刑事拘留’,也应该在二十四小时内说清楚拘留我的原因。”彭志中
说:“那好,我告诉你,我可以关你二十三个半小时,放出去后不给钱,我再关你二十三个
半小时,直到你出钱为止!”
  彭志中说到这,摔门而去,他喊来治安联防队员祝传济、纪洪礼和赵金喜,命令三人立
即把丁作明关进派出所非法设立的“留置室”。之所以说它“非法”,是因为国家公安部和
安徽省公安厅,都分别于一九八九年和一九九二年先后两次发文严令各派出所不得设立羁押
  三位治安联防队员听到彭志中“加加温”的指令,知道是要给丁作明一点颜色看,可以
施以体罚、殴打,必要时,甚至可以采取一切手段,总之,要让被处理者招供认账为止。
  祝传济碍于曾是丁作明的中学同学,又是近庄邻居,不便当面下毒手,很快也就借故避
开了。一向善于察言观色领会领导意图又深得彭志中欢心的祝传济,知道丁作明是个宁折不
弯认死理的人,同时也看出“拿下”“拿不下”丁作明非同小可,他离开之前特地把纪洪礼
和赵金喜喊出门外,交待二人不妨给丁作明“拉拉马步”。
  祝传济提到“拉拉马步”四个字时,语调是十分平静的,但在纪洪礼和赵金喜二人听
后,还是从这看似平静的语调中感到了一种杀气。因为这是纪王场乡派出所最残酷的一种刑
  祝传济望着纪、赵二人回到黑屋,依然不大放心,就又到后院治安队宿舍向王进军传达
彭志中的指令,要他也马上赶过去,务必将丁“拿下”。
  纪洪礼、赵金喜按照彭志中和祝传济的授意,把丁作明从“留置室”押至值班室,让丁
作明拉马步,丁作明不依,就冲上去连推带搡,逼着丁作明就范。丁作明虽说在学校读了十
二年书,却也不是文弱书生,毕竟是在大田里耕耙耧耨磨练过来的,累得纪洪礼和赵金喜上
气不接下气,硬是无法将丁作明治服。
  这时王进军手拎一根桑树棍进了门。
  纪洪礼和赵金喜见王进军拎着家伙前来增援,就谎称丁作明动手打了他们。王进军一听
指着丁作明厉声喝道:“在这里嘴硬没你好果子吃!”说着就要丁作明拉马步,丁作明依然
执意不从。
  王进军嘴里不干不净骂了一句,操起桑树棍劈头盖脸就抡过来。丁作明左闪右躲,结果
臂上、腰上连遭猛击,每中一棍,都痛得他脱口喊出声,但他就是不依从。
  丁作明不拉马步,王进军就一下比一下更凶狠地抡着手里的桑树棍。此时的王进军,已
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变成了发泄野性的异类。
  据说,王进军这已不是第一次兽性发作了,自从来到纪王场乡派出所,干上了治安联防
队员,打人就成为他日常的工作。没谁提醒过他不可以这样做,倒是因为他敢于下手,而受
到所领导的重用。
  今天,他手中的桑树棍不久就打裂了,又很快打断了,但他仍然不罢休,抬起脚将丁作
明跺倒,随后改用电警棒,猛击丁作明的双腿,逼着丁作明跪到地上去。
  就在丁作明已无招架能力、王进军也打累了的时候,纪洪礼的兽性也开始发作了,他摸
起一根半截扁担扑了上去。他同样发疯地朝丁作明的腰部、臀部一阵猛抽。
  这样没过多久,丁作明就不再呻吟了,他对眼前的这一切显然感到了震惊,也感到了恐
惧。他分明已经看出,他只要不松口,眼前的这几个家伙是会把他往死里整的。可是,他依
然没有打算要向谁低头,更不可能认输。只见他瞪大了眼睛,无比愤怒地喊道:“我告村乡
干部加重农民负担,违背党的政策,竟遭这样毒打,我不怕!就是你们把我打死,我也不
服;变成鬼,我也还是要告!连你们一起告!”
  纪洪礼碰到丁作明血红的眼睛,挥起的半截扁担吓得掉到了地上。王进军看纪洪礼手软
了,歇斯底里地训斥道:“你他妈的孬种,干吗要怕他?这是他嘴硬的地方吗?”
  于是纪洪礼拾起一根棍又凶狠地扑上去。赵金喜索性找来一块肮脏的手巾,将丁作明的
嘴巴塞了起来。
  就这样,王进军、赵金喜、纪洪礼,三个丧失人性的治安联防队员,在丁作明不能动弹
也不能说话的状况下,又轮番毒打了二十多分钟。直到惊动了因病在家休息的派出所指导员
赵西印,发生在纪王场乡派出所的这场暴行才算收场。
  2 案惊中央
  当清账小组中的村民在派出所找到丁作明时,丁作明已是奄奄一息。他们有的趴在丁作
明身上痛哭不起,知道丁作明是因为替大伙说了话才遭此毒手的;有的忙到丁家去报信;有
的,就指着派出所的警员发泄着愤懑:“你们公安不办案,社会治安好一半!”
  丁作明七十岁的父亲丁继营跌跌撞撞奔进派出所,看到儿子脸色惨白,豆大的虚汗顺着
两颊往下滚,嘴唇颤抖着也不喊声“疼”,一下就跪倒在儿子跟前。
  就在这时,派出所副所长彭志中回到了所里,他是来看丁作明是否被治服帖了。丁继营
听说彭志中就是所里的领导,又听说儿子是不愿为副村长丁言乐付二百多块钱的“医药费”
才被打成这个样子的,就苦苦哀求彭志中:“我向丁言乐赔礼,丁言乐的医药费我认了,明
天把钱凑齐交给你,请你放了我的儿子吧!……”
  彭志中也没想到联防队员这次下手这样狠,丁作明被打得这么惨,见丁继营正好向他求
情,也就势挥挥手,巴不得赶快将丁作明抬走。不过他依然没有忘了自己曾经做出过的处理
决定:“我把话说清,明天一定得把要付的医药费送到派出所!”
  丁继营和查账小组的村民一道,急急忙忙把丁作明送往乡医院治疗,后因丁作明腹部疼
痛得厉害,乡医院的医生不知所措,只得连夜将他转往利辛县医院进行抢救。
  第二天上午八时,丁作明被确诊为脾破裂大出血,医院给丁作明紧急输血,然而,回天
乏术,一切都太晚了。
  丁作明终于在抢救他的县医院的手术台上停止了呼吸。
  丁继营老人听说儿子已死在手术台上,不禁哭得死去活来。他拍打着墙壁痛不欲生:
“儿啦,你咋这么傻呀,你有理他们有权,你胳膊咋就想扭过大腿呢?……”
  丁作明的爱人祝多芳更是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早哭成了泪人。她一边哭,一边
喊:“作明呀,他们把你往死里打,你咋就不认那二百块钱呢!钱比命还贵吗?你这样撒手
去了,撇下两个浑身是病的老人,三个这么小的孩子,大的刚六岁,小的才两周……往后的
日子叫我咋过呀?”
  守在边上的查账小组的村民,好言相劝丁继营和祝多芳不要太伤心,劝着劝着,忍不住
也是泪流满面。悲痛地喊道:“作明呀作明,平日你那么聪明,昨天为啥就那么糊涂?他们
这样毒打你,你咋就不叫喊一声呢?……”
  丁作明带头向县里反映农民负担在派出所被人活活打死,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纪王
场乡的父老乡亲感到触目惊心!
  路营村村民愤怒了。愤怒的烈焰烧去了他们平日谨小慎微设置在心头之上的藩篱,一个
个无所顾忌地走出了家门,拥到丁言乐农舍的前面,要丁言乐和他老婆滚出来。但是,直到
这时,人们才知道,丁言乐听到风声,一家老小早逃出了路营,此时已是人去屋空。
  从那以后,直到我们走进路营,八年过去了,路营的村民再没见到过丁言乐一家人。有
的说他们去了上海或是南京,有的说他们去了海南或是深圳,总之,背井离乡,在外靠打工
谋生。原本是路营村跺地地也会晃三晃的副村长,从此成了浪迹天涯、四处漂泊的可悲的游
  村民们在丁言乐家扑了空,又怒不可遏地掉头涌向派出所。结果发现:往日不可一世的
副所长彭志中,以及被狗吃了良心的纪洪礼、赵金喜和王进军,一个个也都各自躲藏了起
  村民两处扑空,情绪越发变得激愤,最后一合计,决定直接去县里。
  就在路营村村民准备上路时,附近的路集、彦庄、李园、朱园、李楼、郭桥、常营村的
村民,也闻讯赶来,怒不可遏地加入到路营村的上访队伍。
  显然不堪重负,生活难以为继的,并不仅仅是一个路营村。丁作明向县里反映的那些问
题,提出清查村干部账目的要求,也同样代表着他们的利益与愿望,因此,对于丁作明的
死,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大家心照不宣的是,如果再不齐心协力奋起抗争,明天他们就会
有着丁作明同样的遭遇!
  于是这支由路营出发的上访队伍,顷刻就像被一只巨大无比的手在冬日滚动着的雪球,
其阵势迅速在扩大,还没抵达县城之前,已汇集了三千多人。这队伍,滔滔似水,浩浩荡
荡,一路上扬起滚滚黄尘。黄尘滚滚之中,还夹杂着拖拉机、三轮车、农用汽车、牛车、人
力车的引擎声、喇叭声、铃铛声。
  一九九三年二月二十一日,发生在安徽省利辛县纪王场乡派出所的“丁作明事件”,注
定不会被将来撰写《中国农业发展史》的学者专家忽略或回避,因为,丁作明是中国的九亿
农民之中,因反映农民负担而被乱棍打死的第一人,他以自己年轻的生命为代价,唤醒人们
不应该那么乐观地忽略或回避中国农村中正在变得十分严峻的现实。
  当时的利辛县委和县政府不敢怠慢,十万火急地上路拦截,怕事态进一步扩大,以致失
控,会被坏人利用,他们对这一事件没有回避,处理得也还积极认真,只是不希望闹得一个
地区全知道,对消息是实行了严密封锁的。他们认为这样的事传出去,对利辛县委和县政府
的任何领导都没有好处。
  报喜不报忧,这其实早已成了当今中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一件事情。
  然而,这事还是被传了出去。
  甚至在安徽省委书记和省长都还不知情时,案件已经惊动了中央。党中央和国务院许多
领导,不仅详细得知了这一事件的真相,并已在震惊之后迅速做出了明确批示。
  将这事捅上了天的,是新华通讯社安徽分社记者孔祥迎。
  孔祥迎是因为别的采访任务去利辛县的,获悉“丁作明事件”之后,他深感震惊和痛
心。当时他在安徽分社负责农村报道,自然会对发生在安徽农业上的一切新闻格外敏感,再
说,一个中国最高新闻机关的记者,处理新闻稿件也不会像地方上的记者有那么多的约束与
忌讳。仅凭着社会的责任和时代的使命,他就觉得“丁作明事件”折射出了当今中国农村中
太多的“社会信息”,更何况,减轻农民负担,已经成为党中央、国务院密切关注并已有了
明确规定的一件大事。而纪王场乡一个有文化懂政策的青年农民,只是依据党的决定,向党
的组织提出了正当要求,并得到县委的支持,却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活活打死,这一切还是发
生在人民的执法机关!
  其性质的恶劣、暴露出问题的严重性及典型性,都无不使他感到触目惊心!
  于是他迅速改变了采访计划,顶着一连串的压力和干扰,深入到纪王场乡作了认真调
查,很快把事件的真相写成一篇“大内参”,发往北京的新华总社。总社同样很快地就将这
篇调查报道全文刊登在送往中央最高决策层的《动态清样》上。
  当安徽省政府办公厅的同志接到国务院秘书长陈俊生打来的电话,不禁呆住了。在这之
前,无论是阜阳行署还是利辛县政府,都没有将这件事汇报上来,再说,上面打来这样急迫
的电话,在安徽省政府办公厅的历史上还从来没遇到过。
  陈俊生劈头就问:“利辛县纪王场乡路营村的青年农民丁作明,因为反映农民负担过重
被迫害致死,你们对这件事的处理情况怎么样了?”
  这事根本不知道,自然无法回答。那边,陈俊生马上又说:“处理情况随时告诉我。中
央几位领导同志都对这事批了字,十分重视,我在这里随时等候你们的电话。”
  接着,陈俊生不仅留下自己办公室和住宅的电话号码,还把他在中南海内部的“红机号
码”也提供出来,因为他当时正在一个会议上,并把他在会议期间的具体联系方法也作了说
  透过这一串电话号码,安徽省政府办公厅的同志深知案情的重大,同有关领导联系过
后,就把电文发给了阜阳地委和行署。
  利辛县委书记戴文虎这时才知道,纪王场乡的这件事“娄子捅大了”。他很清楚,丁作
明的死如果与“农民负担”有个因果关系,这问题就大了,纪王场乡党委政府有关的领导将
会被追究责任,县委也难脱干系。虽然他调到利辛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前后也才一个月,许
多情况还不是太了解,按说他在这件事情上所能承担的充其量不过是“领导责任”,但接到
省里发来的紧急电文后,他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思想一下变得复杂起来。首先,他不希望这
件事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或者说,不希望因为利辛这件事影响到安徽的形象。一九九一年
大水以来,外地人都把安徽人当做“灾民”看,丁作明一案的真相再传出去,安徽的农村还
成个什么样子?
  如此触目惊心的事情发生在利辛,作为利辛县委书记,他还有什么面子?
  当然,戴文虎并不知道,就在丁作明的案件发生前不久,四川省峨眉山下的仁寿县,也
是因为农民负担太重,引发了上万人大规模上访,农民与警察发生了剧烈的冲突,愤怒的农
民竟烧了警车。这事已使中央领导为之忧虑;紧接着,安徽这边就死了人,自然就格外关注
安徽对这事的处理情况,不希望由此引发出更大的事端来。
  利辛县委书记戴文虎想得很多,但他最后还是采取了当今大家都早已熟习了的办法:报
喜不报忧,息事宁人。他认为只要不把丁作明的死与“农民负担”扯到一起,剩下的,一切
事情都好办。
  在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利辛县委、县政府就向省委、省政府写出报告:丁作明的
死,纯粹是由一般的民事纠纷引发的,与农民负担无关。
  戴文虎绝然没有想到,他的这个抱有侥幸的“回复”,竟断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
  安徽省委、省政府看到了“与农民负担无关”的结论,回复的电话当即打给了陈俊生。
  谁知,陈俊生是个办事一丝不苟的人,再说这事又有那么多的中央领导批了字,盯着这
事不放。他接到安徽做出的这个结论,疑窦顿生:到底是新华社的记者“谎报军情”,还是
有人在搞欺骗呢?需要关心的,似乎已经不应该是这事处理的情况,倒是丁作明案件的性质
  陈俊生把问题交给新华社回答。
  新华社接到国务院秘书长陈俊生的电话后,觉得事有蹊跷。因为安徽分社记者孔祥迎的
调查文章写得已经十分具体了,那些事实不可能是坐在办公室凭空捏造得出来的。但为慎重
起见,还是把陈俊生的电话内容及安徽省报上来的意见,一并通知了安徽分社。
  现场采访和处理稿件一向认真严谨的孔祥迎,看到了安徽省对丁作明案件所作的调查结
论,十分意外。他感到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发生。安徽的这种结论,无疑是对他了解到的事实
的一种彻底的否定。他当然不能接受。
  所以,安徽分社回答总社的态度十分坚定:为了澄清事实,请求中央直接派人调查。
  一个由中央纪委执法监察室、国务院法制局、国家计委、国家农业部和最高人民检察院
等有关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迅速组成,他们没同安徽省的各级领导打招呼,从北京出
发,就一路南下,直接开进了纪王场乡路营村。
  中央联合调查组一竿子插到了案发现场,这使得安徽省阜阳地区及利辛县三级党委政府
有关领导都大出意外。
  调查组首先对丁作明的家人进行了慰问,然后就同路营村的村民们见面、开座谈会。可
以看出,调查组的调查范围显然没有囿于一个路营村,还扩大到了附近的黄楼和彦庄。调查
时,不让地方干部陪同,并对被调查人实施政治上的保护,于是乎,周边的村民们纷纷找上
门,向调查组反映实情。
  于是,京城下来了“包青天”、“微服私访”的消息立马传遍了利辛县。
  2000年十月三十日下午,在安徽省委大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当了十七年省农经委副主任
的吴昭仁,接受了我们的采访。外面的走廊里十分宁静,宁静得我们可以毫不费劲地分辨出
走廊上传来的忽远忽近的脚步声,但是,当吴昭仁回顾发生在七年前中央调查组来安徽的那
段往事时,周围所有的动静就全在我们的脑海中消失了。
  我们发现,退居二线,已经身为“安徽省人民政府咨询员”和“安徽省农业经济学会理
事长”的吴昭仁,谈起当年这个调查组的事,好像那一切就发生在昨天。他说,是他把联合
调查组一直送到北京的。他强调他同调查组的同志踏上同一趟进京的列车,是因为他也正有
事要进京,属于“顺便”;但他并不回避,当时的省里领导确也极想知道这些同志下到利辛
到底调查到了哪些情况,又形成了哪些看法。
  由于工作上的关系,他至今还能说出国家农业部参加到调查组中去的两位成员的名字,
他们是合作经济指导司农民负担监督管理处处长李显刚和副处长黄炜。黄炜是个十分能干的
女同志,李显刚曾是国务院副总理姜春云的秘书。农业部分管“农民负担监督管理”的正副
处长一齐上阵,也说明了对这事的重视。
  联合调查组的负责人,是中纪委执法监察室的曾晓东主任。
  吴昭仁告诉我们,曾晓东在谈起利辛县农民的生存状况时,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出来。
这个细节,给吴昭仁的印象可以说是刻骨铭心。在人们的想象中,执法监察干部早就练就了
一副铁石心肠,但是,讲到调查见闻,感情竟一下变得如此脆弱。他红着眼睛说:“真没想
到,解放都这么多年了,农民还这样苦,负担会这样重,有些党的干部对农民的态度竟又是
这样恶劣……”
  他一边流着泪,一边甩着头。
  他告诉吴昭仁:“我们实际调查到的,其实比新华社记者反映的情况还要严重!整个路
营都很困难,只有村支书和几个村干部住的是瓦房,问题一看就十分清楚。路营有两个生产
队,连续几年就靠卖血为生,苦到这个样子,各种各样的负担还没完没了,大大超出中央规
定,已是让人无法忍受。丁作明根本不是他们讲的什么‘计生问题’,只是因为他反映了农
民的负担,就被活活打死!”
  这位中央特派员本不应该是个爱激动的人,他说到这儿话却被打住,因为过于激动了,
下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泪珠划过两颊跌落在手上。
  他说,反映问题的农民见到他们,首先就是长跪不起,其中有的竟是步履蹒跚、白发苍
苍的老人。他感受到有生以来从没有过的震撼。试想,如果不是巨大的悲苦、过久的压抑,
一个阅尽人间沧桑的老者,怎么会不顾屈辱和难堪地双膝触地,给一个可以做自己儿孙的调
查人员施此大礼呢?
  这不都是常被我们挂在嘴上,说是已经翻身做了国家主人的中国农民吗?他们那被压弯
的脊梁和被扭曲的灵魂,使联合调查组的每一个人无不在吃惊之余陷入到长久的沉思。
  丁作明的死,引起中央的重视无疑是空前的。就在丁作明惨死后的第二十六天,即一九
九三年三月十九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就联合下发了《关于减轻农民负担的紧
急通知》;接着,同年六月二十日,国务院就在京召开了全国减轻农民负担工作会议。这以
后,仅仅又只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七月二十二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再次联合
发出《关于涉及农民负担项目审核处理意见的通知》,将涉及农民负担强制摊派和搭车收费
行为的有关项目,取消、暂缓执行、修改或坚决予以纠正的项目总计一百二十二项之多!
  这么短的时间内,针对农民负担问题不仅迅速下达了紧急通知,而且这么快就拿出了一
系列的相应措施,并召开了全国性的工作会议,这一切,在人民中国的建国四十四年的历史
上从未有过!
  为维护法律的尊严,保护公民的人身权利不受侵犯,严厉打击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
子,安徽省阜阳地区中级人民法院,于同年七月二日,在利辛县城公开审理了在“丁作明事
件”中负有法律责任的六名罪犯。依法判处王进军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判处赵金喜无
期徒刑,纪洪礼有期徒刑十五年,彭志中有期徒刑十二年,祝传济有期徒刑七年。
  同时,为严肃党纪、政纪,阜阳地委和行署,在此之前,还分别做出了以下决定:给予
利辛县县委书记戴文虎党内警告处分;副县长徐怀棠行政降职处分;纪王场乡党委书记李坤
富党内严重警告处分;乡党委副书记、乡长康子昌留党察看、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处分;乡
党委副书记任开才撤职处分。并要求全区人民群众更好地监督干部认真执行党的政策,责令
各县(市)务必进一步采取措施,切实减轻农民负担。
  大快人心!
  2001年早春二月,我们走进了丁作明的家。我们发现,一个六口之家,因为丧失了丁作
明这个主要劳力,有如大厦折梁,当地政府虽然为这个不幸的家庭免征了农业税,可是生活
却依然过得十分艰难。我们注意到,大门上贴着的,分明不是红纸写就的对联,那对联惨白
中透着浅紫,可以看出,他们至今没有从巨大的悲痛中走出来。
  丁继营老人因体弱多病,已苍老得无缚鸡之力,回想起当年的情景,依然老泪纵横。他
拿出过去的《判决书》和地区法院开出的收据告诉我们,白纸黑字的《判决书》上判决的附
带民事赔偿,至今没有兑现,他们多次找过阜阳地区法院执行庭,并在几尽一贫如洗的窘境
中,交纳了对他们不啻于天文数字的执行费,但时隔七年,当时判决的赔偿款,至今杳无音
  丁作明母亲丁路氏现瘫痪在床,吃喝拉撒睡都在床上,苦不堪言。丁作明爱人祝多芳在
一次外出拉化肥时摔断了右臂,基本上不能再干重活。三个孩子被学校照顾可以免缴学杂费
用,但十四岁的丁艳和十二岁的丁卫,还是中途辍了学,不得不在家帮助妈妈做些力所能及
的农活,过早挑起生活的担子。
  离开路营村时,我们去了一趟丁作明的墓地。阴阳相隔的现实,使我们无法和他进行对
话,但我们还是默默地祈祷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
  丁作明以他年轻生命的陨落,震惊了中央,从而使得九亿农民终于有了呵护自己的尚方
  本来,我们以为他是第一个殉道者,也应该是最后一个。然而,接下去,当我们走近固
镇县唐南乡张桥村小张庄时,才知道,丁作明的悲剧并没结束。它不但依然在延续,而且发
生在小张庄的血光之灾,其性质之恶劣,更加令人触目惊心;场面之血腥,以致让人无法相
信。它发生在“丁作明事件”后的第五年,并且,是在中央已经三令五申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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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恶人治村
  1 一切,发生在五分钟内
  随着商品大潮的奔涌而至,人们普遍对有着“发”的谐音“8”这个数字,产生了喜爱
  一九九八年二月十八日,自然就被认为是个大吉大利大喜大庆的日子。可是,这一天,
它却永远成为安徽省固镇县唐南乡小张庄的忌日。
  小张庄地处淮河岸边一个低洼地段,这些年涝灾不断,村民们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再
加上村干部没完没了横征暴敛,家家户户几乎就变得度日如年。对村干部的胡作非为,小张
庄的村民并不都是逆来顺受,张家全、张家玉、张洪传、张桂毛几个血性汉子,没少把要求
清查村里账目的意见反映到乡党委和村支书那里。去年春天,村民张家昌还把举报信送到了
固镇县人民检察院。
  对于村民接连不断的上访和举报,张桂全恨得咬牙切齿。虽说他在村里只是个“副村
长”,但没谁不怕他三分,村民都深知“此爷”是个啥事都敢做绝的恶人。他本人也知道村
民们的怨气主要是冲着他来的,可仗着乡里有人替他撑腰,就从未把这些村民放在眼里。一
天,他把乡里的两个治安联防队员请到家中,然后假惺惺地让人通知到处告他的张洪传到他
那算账,张洪传不知有诈,抱着有理走遍天下的心态兴冲冲赶去。张洪传刚进门,张桂全便
破口大骂,指挥他的两个儿子和联防队员对张洪传大打出手,顷刻间就把张洪传打成血人。
要不是张洪传的侄子张桂应闻讯赶去解救,张洪传还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子。
  张桂全的暴力威胁,非但没能压倒村民,适得其反,小张庄的全部党员、老村干部和八
十多户农民空前团结起来,先后两次去乡政府、五次到村支书家,强烈要求查处张桂全,彻
底清查村里的财务账目。
  村民们的反复呼吁,多次请求,终于引起了唐南乡党委的重视。恰在这时固镇县政府正
布置各乡镇对乡村的经济账目进行一次全面清查,乡党委书记左培玉就对小张庄上访的村民
说:“正好,借咱们县这次清账的东风,我们已经研究决定,由乡纪检书记王加文带领乡财
政部门的三名会计,就先从你们村开始清理。”
  这消息,让小张庄的村民欢欣鼓舞。
  这一年的二月六日,乡纪检书记王加文带领着三名会计,和乡政府负责小张庄片的薛兆
成,进驻了小张庄。
  二月九日,在王加文的主持下,经过村民们的充分酝酿、民主协商,全村八十七户村民
最后推选出十二名群众代表,组成了联合清账小组。深受大家信赖的张家玉、张桂玉、张洪
传、张桂毛等人,均在当选之列。因为谁都知道张桂全的为人,也预感到清账工作不会一帆
风顺,除制定了严格的查账制度和纪律,十二名代表还私下约定,如果张桂全到谁家闹事,
其余的代表都必须赶到现场,以防意外事件的发生。
  对于这样的清账工作,从一开始,张桂全就极力阻挠,先是散布谣言,说有人投毒要害
死他的孩子,企图把水搅浑,转移人们的视线;接着,便多次在村级会议上扬言:“十二个
鸟代表算我的账,存心搞我,没那么便宜!就是搞掉我,他们也没法子过;搞不掉,我叫他
们更没日子过,不打死他们,也叫他们腿断胳膊折!”没出两天,张桂全的儿媳张秀芳就放
出话:她的公公要杀人了。
  面对张桂全的这些威胁,村乡两级领导干部都没引起应有的重视,清账代表也只认为这
不过是张桂全在吓唬人,全没当做一回事。
  谁也不会想到,正式查账只查到第九天,二月十八日的一大清早,张桂全就真的挥起了
杀人的屠刀!
  这天,不大不小的雨点儿,不轻不慢地敲打在小张庄农舍的屋脊上,好像没完没了的催
  天已经大亮了,庄子里的农民差不多都还慵缩在被窝里。五十八岁的魏素荣,这天依然
早早就下床,像往天一样忙着去灶间。她知道,丈夫张桂玉被大伙推选为村民代表,他和另
外十一个村民代表一样,风雨无阻地要去查村里的财务账,魏素荣生怕误了村里的大事,很
早就把早饭做好了。
  谁知丈夫张桂玉和儿子张小松围着桌子刚坐定,家里的那台旧闹钟的指针正指向七点十
分,张桂全便领着他的五儿子张余良和七儿子张乐义,出现在门洞里。接着出现的,还有村
会计张家会及其子张杰。
  因为父亲就是村里的会计,对村民们的查账同样有着抵触情绪的张杰,首先冲着张桂玉
说了句讽刺挖苦的话:“账算得怎么样了,俺们可能分两个?”
  张桂玉是个精明人,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离开饭桌,冷静地说道:“大家叫我出来
算账,俺能不去吗?”
  张桂全马上接茬道:“骂你不多!”遂向两个儿子喊道:“给我打!”
  由于这事来得太唐突,听到了张桂全一声喊打,张桂玉居然呆住了。
  这时张乐义已从张桂玉的屋中抓起门旁的一根木棍,张余良也随后拾起张桂玉家的一把
  张乐义挥起木棍就照张桂玉舞过来,站在边上的会计张家会不但不制止,反倒将张桂玉
拦腰死死抱住。被打急了的张桂玉拼力挣脱后,见对方开始下毒手,便迅捷从地上拣了块红
砖。魏素荣发现村干部的儿子将自己男人往死里打,慌了手脚,忙从灶台上掂过菜刀。
  双方持械怒目相视,犹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这响声,惊动了四邻。张乐义和张余良见不少村民赶到现场,人多势众,未敢再动手,
退到屋外。
  张桂全显然不甘心,就朝张桂玉的屋后走去,边骂,边叫阵:“小桥(张桂玉的小名)你
个狗日的,有种跟我过来!”
  张桂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红脸汉子,见村干部如此张狂,毫不示弱,就跟着来到屋后,
责问道:“这次是乡里要查你的账,群众选我做代表,我有什么错!张桂全,你嘴巴放干净
点,我就是查了你的账,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争吵之中,张桂全已暗下指使张乐义回家喊人。不一会,张桂全长子张加志和六子张超
伟,都暗藏凶器来到现场。张超伟上来就打张桂玉,张余良趁机夺下张桂玉手中木棍,张超
伟见赤手空拳的张桂玉依然顽强地反抗,迅速从胶靴筒中抽出尖刀,同时从怀里取出菜刀,
凶狠地向张桂玉的头上、胸口又砍又刺。
  张桂玉猝不及防,甚至来不及喊叫一声,就重重地扑倒在地。
  村民代表张洪传和张桂毛闻声撵到现场。见张桂玉直挺挺地躺在血泊之中,张洪传怒不
可遏地责问张桂全:“你们怎能这么狠毒?还不赶快把人送医院!”
  这时的张桂全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见张洪传和张桂毛赶了来,阴险地笑道:“妈的
皮,来得正好,就等着你们呢!”然后冲着张加志大声喊道:“给我干掉!十二个要算我账
的代表都给我杀光!”
  离张洪传最近的张余良,立即扑上去,疯狂地朝张洪传的胸部、腹部和股部连刺数刀,
张洪传没有来得及反抗,便当场倒地断了气。
  就在张余良扑向张洪传时,张桂全也将雨伞一摔,从后面抱住了奔过来救人的张桂毛,
骂道:“妈的皮,你不是到处告我吗?算我的账吗?来吧!”张桂毛虽然被抱住,但他人高
马大,毫不畏惧地和张桂全厮打着。张桂全自知不是张桂毛的对手,大声呼喊:“乐义来把
他放倒!”
  张乐义举起手中大菜刀,跳起来就向张桂毛的头部砍去,直将他砍翻在地。此时,杀红
了眼的张加志也赶过来,依然不放过张桂毛,骑在张桂毛的身上,用杀猪刀又向张桂毛的背
部狠扎三刀。据事后法医鉴定:张桂毛头部砍伤五处,创口深及颅骨,颅骨外板骨折,左肺
亦破裂,足见杀人者的凶残。
  倒伏在地已是奄奄一息的张桂玉,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呻吟着,丧心病狂的张加志发现张
桂玉没死,猛扑过去,向其胸腹部又连砍五刀。
  转瞬之间,张桂玉的屋后就躺倒了三位村民代表。雨水融和着血水,红了一地,空气中
顿时弥漫着呛人的血腥味。
  张桂玉哥哥张桂月听说弟弟被暗算,悲愤交加,操起一根平日给牛拌草料用的细木棍奔
过来。由于他的眼睛不好,一直奔到了张加志的面前,方才看清倒在地上的弟弟。“这不是
桥子吗?”一句话未落音,张加志手中的杀猪刀已刺入他的胸口。
  十六岁的张小松,于混乱中来到爸爸张桂玉的身边,想把他搀扶起来送医院抢救,张超
伟拎着已经沾满鲜血的菜刀,不容张小松救护张桂玉,挥手便向张小松的头上砍去。在场有
人一声尖叫,惊醒了张小松,张小松意识到什么,将头一偏,张超伟落下的菜刀就砍在了张
小松的膀子上。张小松慌忙逃开,总算幸免一死。
  前后只有五分钟,小张庄的腥风血雨之中,竟是四死一伤!
  当张桂全的四子张四毛也提着一把砍刀气喘吁吁地奔到现场时,村头上的广播大喇叭,
正响起村支书张店凤催促村民代表继续清账的吆喝声……
  2 可怕的村霸
  现代经济学的理论认为,一个社会集团的力量大小,并不取决于它的人数多少,而取决
于它的组织程度。组织的力量是强大的,与政权相接合的组织力量尤为强大。中国农民尽管
人数众多,可是他们过于分散,没有足以抵御压制的组织资源,而乡村干部却是严密组织起
来的,他们是国家政权在农村的合法代理者。如果这个代理者,哪怕只是其中的少数人,把
国家政权的意志抛到一边,凭借政权的组织资源为自己的利益服务,这将是十分可怕的!
  张桂全虽然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但他正是凭借着村委会副主任(当地唤着“副村长”)的
实权,同时借助着一个庞大的家族势力(七个儿子),就在小张庄一手遮天,成为横行乡里的
“村霸”。
  一九九七年,他明知县里下达的征收小麦的数量与一九九六年的数量一样,他却硬性要
求每人增加五十斤。为了聚敛财富,他可谓生财有“道”,“五税一费”就是他任意增收的
苛税杂费:谁家饲养一头猪,就得多交四十五元钱;谁家盖了新房,就要多交一百五十元至
五百元,交多交少,全由他的“金口玉言”说了算;全村所有的老房子,每户都要交五十
元;谁家种花生,一亩便交十元钱;谁家添了拖拉机,每辆就是五十元。张桂月倾其所有刚
刚购置了一辆“小四轮”,还未启用便先交了四十五元,如今人去物尚在,这辆崭新的“小
四轮”正静静地躺在防雨棚里,似在为他的主人默哀。至于“计生扶育费”,谁也弄不懂
“扶育”二字的意思,计划生育罚款的钱数更是由着他随心所欲,并且大多数是打白条子不
  一方面,巧立名目,收刮民财,多多益善;另一方面,按规定应上缴的“提留款”,以
及由他私设的“五税一费”,张桂全全家却又是分文不出,一毛不拔的。
  依仗着手中的权力,他侵占土地,霸占鱼塘,侵占公物,贪占公款,已是恶贯满盈。这
样的一个恶棍,怎么就当上了村委会的头头呢?再说,他只不过是个村委会副主任,村主任
和村支书又干什么去了?是与他一起同流合污还是做了闭口菩萨?对于这些,采访中我们始
终困惑不解。
  后来,了解了张桂全的历史,我们这些生活在城市中的人就更加感到不可思议。原来,
小张庄存在的问题,远不止是财务管理方面的混乱,基层组织建设上暴露出来的问题,更是
令人吃惊。一九九二年五月二十日,当时已是小张庄村委会主任的张桂全,就曾因贪污和奸
污妇女,被固镇县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这期间,小张庄合并到了张桥
村,张桂全还正在刑期之中,却摇身一变,成了张桥村村委会的副主任。村民们说,张桂全
根本就未经过大家的民主选举,完全是乡党委和村支部个别领导人强行指派的。
  虽被判刑仍在刑期,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却照样可以被两级党的组织委以重任,这
就使得五毒俱全的张桂全非但恶习不改,反而变得有恃无恐,更加凶残。
  严格地说,张桂全这种人的行为方式,已经具有了中国封建社会农村中恶霸的基本特
征,但确实又是与那时的恶霸在性质上有着不小的区别,因为那时村中的这类人横行霸道民
愤极大,但土地的规模一般都不大,浮财也不多,而且,并没有获得法理意义上的村公共权
力的位置,然而,张桂全不光能够任意霸占土地、侵吞浮财,并且获有法理意义上的村落公
共权力,因此,张桂全这样的村干部,就比封建社会农村中的恶霸对社会造成的危害更大!
  张桂全父子故意杀人案,虽然只是个“个案”,但“张桂全现象”却足以让我们忧心忡
忡。在采访中,我们发现,现在农村中“恶人治村”的现象已经触目惊心地凸现出来,张桂
全不过是当今中国农村基层公共权力运作中特殊机制产生出的一个生动标本。
  结论和思考无疑都是十分容易做出的,问题是,怎样才能够杜绝类似的悲剧不再重演
  3 悲剧还在延伸
  固镇县公安局防暴警察在接到报警不到二十分钟就包围了小张庄。涉嫌故意杀人的张桂
全、张加志、张超伟和张余良当即落入法网。只有张乐义除外,据被害人家属和在场的证人
说,当时张乐义手拎一只提包,包内装着他们父子行凶的凶器,就从村支书张店凤和实枪荷
弹的防暴警察面前,从从容容地走过,村支书张店凤不指认,防暴警察不知情,这就使得张
乐义沿着村民黄自先平房后边的一条小路侥幸逃脱。
  小张庄发生凶杀案的消息,迅速传开去。但是,无论是固镇县委县政府,还是唐南乡党
委乡政府,对于案起于农民要求民主的权利和减负问题,全都避之如洪水猛兽。案发第二天
晚上,整个小张庄还沉浸在巨大的惊骇和悲痛之中,固镇县有线电视台突然播报了这条“新
闻”。报道称,本县唐南乡张桥村小张庄,因村民们之间的民事纠纷、口舌之争,发生了一
起重大的误杀案件。画面上展示出的,好像全是从现场收缴的“凶器”,其实,那全是公安
人员因为一无所获从被害者张桂玉家里找来的镰刀、菜刀等器物。
  整个一个假新闻!
  这条“新闻”一播出,小张庄即刻炸了营。
  在这起凶杀案中失去父亲的张桂毛的独子张亮,失去张桂玉、张桂月两个弟弟的张桂
菊,以及众多的现场目击者和被激怒的村民,男男女女,自发集结起三百多人,于播出电视
新闻的第二天一大早,找到县有线电视台,质问台长:一个刑期未满的犯罪分子当上村长,
变本加厉地欺诈村民,大家不堪重负,依凭自己的民主权利要求清账,再说这还是县里部署
的,乡里批准的,却遭到如此灭绝人性的报复,什么叫“错杀”?“错”杀了谁?杀谁才不
算“错”?被害者作为村民代表与张桂全之间究竟是什么之争?
  台长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确实不知道其中会有这么多的情况,案件的性质又会是这样的
恶劣与严重,不得不如实“招认”道:这是县委领导指示这样播放的。
  人死不可能复生,但死了总归要有个说法。被害者是为维护大家利益,又是受到大家的
委托惨遭杀害的,这悲惨的一幕已让人无法接受,而如此荒诞的“新闻”无异于火上浇油。
  于是,愤怒的村民们决定去见见县委书记。
  县委和县有线电视台门挨门,虽是两个大院却只隔了一道墙,当村民们涌出电视台大院
时,才发现,大街上已围了个人山人海。大家都看到那条“新闻”了,都觉得这事太惨,凶
手太狠,一听说小张庄的村民为“新闻”的事找到电视台,便料定“新闻”有诈。现如今,
假冒伪劣的产品充塞着市场,各种各样的新闻可信度也已经不高,特别是一些重大事故的新
闻,老百姓对它的真实性统统是大打折扣的。于是不少人围过来就想闹个究竟,不多会,便
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了三千多人。
  前面说了,县委就在边上,早看出了动静,赶到小张庄的村民找到县委时,县委和县政
府的领导早已不见了踪影。
  从县里回来的第二天中午,小张庄的村民刚丢下饭碗,村支书张店凤就通知全庄人到庄
西黄自先家才盖起的三间大瓦房开会。那是黄自先准备给儿子结婚用的,儿子在外地打工,
现在正空着,村民陆陆续续赶了去。赶去才知道乡里来了人。唐南乡副乡长何井奎、乡政法
委书记邱亚以及派出所警员一行人,是来“封嘴”的。
  会上的气氛严肃得令人窒息。何副乡长首先选读了几条《刑法》规定,然后宣布不准上
访,不准闹事,不准乱说乱讲。大家都很紧张,尤其是被害者家属,他们闹不明白,亲人已
遭杀害,可受害的亲人好像也犯了王法,成了过去的“四类分子”,不许“乱说乱动”,随
时随地都将有警惕的眼睛在盯着你,一下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魏素荣回到家扑到床上大哭了一场,她哭丈夫张桂玉死得不明不白,有冤无处申;她哭
自己长着眼睛长着嘴巴,看到的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却不能再说;她哭这世道太黑暗,不定啥
时就会给憋疯了。
  接下去,五月七日,安徽一家省报就在二版的位置发表了一篇题为《村主任一怒,四村
民遭戮》的报道。文章恰恰发在蚌埠检察机关正要将案子移送市法院提起公诉的关键时刻,
试图抢占社会舆论“制高点”的目的就十分明显。
  文章开宗明义,作了这样混淆是非的表述:“一名叫张桂全的村委会副主任因为对村民
的激烈言辞极为恼火,便率领众儿子与村民相互殴打,致使四村民死亡。”
  凡是具备阅读汉语言文字能力的人,从这样的表述中都会做出这样的结论:“村民的激
烈言辞”在先,张桂全“极为恼火”在后,村民,包括被杀的村民,才是造成这次事端的主
  不过细心的读者还是会注意到:既然是“相互殴打”,为什么死亡的尽是村民呢?这位
“名叫张桂全的村委会副主任”,为什么对自己的村民这样歹毒,欲置死地而后快呢?村民
“激烈言辞”又究竟是些什么内容呢?为什么这位村委会副主任会“极为恼火”,以致敢冒
天下之大不韪,大开杀戒?这些至关重要的内容,文章中统统没说。在这里,村民们行使自
己的民主权利,和村民们不堪重负的严酷事实,全被回避。回避就是有鬼。
  于是,一场正义与邪恶、文明与残暴、进步与颠覆之间的不可调和的斗争,就这样被歪
曲成了群氓之间的口舌之争,愚昧无知的一场“相互殴打”。“四村民死亡”,似乎就只能
是咎由自取。
  小张庄的村民再次被激怒了!
  报社的编辑当然不可能对每天要编发的来稿都去现场调查核实,解释,他们采用这篇稿
子的程序上并无过错,稿子上是盖有了检察机关公章的,因此他们就未做也无须再做什么核
实便发表了。
  眼前的形势明摆着:这事是发生在一九九八年的春天,已不是发生在利辛县纪王场乡路
营村“丁作明事件”的一九九三年的春天了,中央早就三令五申不准再增加农民负担,而现
在的问题是,小张庄的张桂全,非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村委会副主任,此人竟是个刑期未满
就当上村干部的罪犯,这事情已够复杂,他的问题又远不是仅对村民横征暴敛,居然杀了
人!这方面中央早有明确规定,凡因农民负担问题导致一人死亡或六人以上集体上访的,都
必须向中央报告,张桂全父子不是杀了一个人,而是造成四死一伤,严重得耸人听闻!无论
是固镇县委书记、县长,还是蚌埠市委书记、市长,都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更不敢正视这个
事实。也许他们并不缺少良知,也不缺少勇气,但是眼前这种近乎严酷的事实,对于他们不
仅太突然,也显得太残忍,甚至没给他们留下更多的选择余地。“丁作明事件”震惊中央的
故事,谁也不可能这么快地就把它淡忘,所以,谁都十分清楚承担这种责任的风险和代价。
他们显然都是不愿承担这种风险和代价的人。
  当然,最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还是受害者家属。这天,被害者家属张亮、魏素荣几个
人再次鼓起勇气找到县委,终于见到了县委书记,他们在年轻的书记面前长跪不起,哭述冤
情,刚说到自己的亲人因为替村民们清账而惨遭杀害时,书记一下竟变得勃然大怒:“谁说
是清账?那全县都在清账,怎么没杀别人单杀你呢?”
  受害者家属惊得目瞪口呆。
  按县委书记这个说法,如果哪家女孩子被刁徒强暴了,要喊冤,岂不是谁都可以对她厉
声责问:世界上年轻漂亮的女人多着呢,怎么没强奸别人单就强奸你了呢?这还是人话吗?
  清查账目的三位群众代表被杀,其余九位代表自然万分悲痛,但小张庄查账的工作并未
停顿下来,而是查得决心更大,也更加认真了。
  应该说,张桂全父子被抓,给清查账目的工作带来极大方便,村干部的许多经济上的问
题,很快便露出冰山一角。毫无疑问,小张庄的问题不止是张桂全一个人有,村支书、村委
会主任和村会计,也都不可能就那么干净,他们对这次清账骨子里是恐惧、抵制的,可这项
工作毕竟是县政府统一部署,小张庄的清账小组又是乡政府决定成立的,他们虽憎恨、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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