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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历史上最大的造假,埃及文明,重磅披露西方炮制古希腊、苏美尔内幕 - 直播贴-发现你身边的故事
人类历史上最大的造假,埃及文明,重磅披露西方炮制古希腊、苏美尔内幕
  伍声09:埃及金字塔建造年份不会低于公元1330年。
  当然,我个人倾向于金字塔是1810年左右建造,当然,只是我的个人根据得到的一些资料的判断。
  忘情:为什么敢给出这么确切的年份?
  伍声09:首先,5000年历史的金字塔、狮身像算是上古文明遗【圣】迹吧?--- 是的,数百万人力造出来的超级大工程,何等壮观、何等雄伟啊,更据说有5000年历史了。
  忘情:是的,但是问题在于,在公元前300年 - 公元1600年间,整个欧洲、甚至包括整个西亚【中东、近东】地区的史籍,为什么毛都没有记录金字塔,或者人们口口相传?难道是金字塔存在感太低,还是其他原因?
  伍声09:我个人倾向于金字塔存在感太低,所以没有什么人知道它的存在。
  忘情:一个没有史载记录的金字塔,为什么却突然间在1837年就出现在世人的视线之中?
  伍声09:因为那时第一代法国佬、英国佬、古希腊史学专家,画师【多来自意大利佛罗伦萨和威尼斯】、雕刻师、建筑师、手工艺制作者都回国了,据报告说系统工程大体完成。但是请你注意一个事件,1912年左右自中国敦煌满载归来英、法学者正在重新向皇室、政府申请重返埃及,据报称中国文明令他们惊叹、羡妒不已,所以那边拟定了新计划,第二批英、法专家、业者重返埃及,做什么,不得而知。
  忘情:7000年历史的埃及文明,连埃及人自己都搞不清的历史,居然19世纪被欧洲人破解了,还破解到了公元前5000年,古埃及年表【帝王】历历在目,宏编巨著,这个是可喜,还是可笑的事情呢?
  埃及难道确实是、真的是一个年历史的上古文明吗?
  或者其中有什么猫腻?
  伍声09:说个趣事,有段时间意大利兴起了希腊热,民众疯狂到希腊挖雕塑(可能是事先埋的)然后希腊一脸蒙逼,我祖宗这么牛,我砸不知道呢?
  埃及更惨,一个国家的人民居然全部忘掉自己的历史,天下奇观。
  欧洲人来埃及之前,埃及人压根就不知道金字塔这东西。
  更可笑的是,埃及文字七千年前,到四千年前,再到公元前两千多年,一直到拿破仑发现金字塔,毫无变化!
  埃及象形文字发展了几千年,没有任何进步改进,这个不符合历史常理。
  但是为何到了拿破仑发现金字塔后,突然凭空跳出几千象形文字,接着法国商博良,一个11岁的所谓天才少年,突然之间就破解了近7000年历史的古埃及文字,破解了罗塞塔碑,从这时起,埃及文明重新【应该说是首次】进入了人类的视线,序幕开始了。
  雅典卫城镇楼
  
仁德不兴,国运难昌;羞孔废儒,华夏必亡。我要问反孔反儒的人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反孔反儒?支撑你们反儒的动机是什么?反孔反儒让你们能拿到什么好处?我估计洋奴们除了上蹿下跳,没有几个人能答的出来。翻开人类的历史,有几个像中国一样绵延几千年的历史?没有,一个也没有(别拿让人笑掉大牙的古埃及、古希腊来丢人现眼)。有哪一个国家有像中国一样有着浩如烟海的文字记录史?大到国家战略方针,小到连一个普通百姓的生活......
先祝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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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爹非土著》作者:一枚铜钱(完结)
(晋江完结/金牌推荐)
总下载数:8 非V章节总点击数:1162664   总书评数:4416 当前被收藏数:7664 文章积分:134,364,016&&
大央第一富商沈来宝在人生中陆续愁过三件大事——
一、怎样才能从这没wifi没魔兽的鬼地方回去
二、隔壁小花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三、觉得谁都配不上他的宝贝女儿怎么办?
【入坑提示】
①日更,每早十点,其余时间都是在捉虫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来宝、花铃 ┃ 配角:一**酱油党 ┃ 其它:一枚铜钱、1v1、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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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古言文--红线牵,缔姻缘
文章进度:连载中
全文字数:61735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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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完结文&&
《笑春风》《我的熊猫大人》《锦绣路》《阿月》《饮鸠》《满城春》 《男主是只鬼》《世家夫人》
《反派真绝色/教主真绝色》《花妖客栈》《侯门嫡女》《教主,你又变身了》《扑倒鬼王解衣袍》
《千年古宅》《食全酒美)》《相公是把剑》 《重生你妹啊!》 《大神撒网来》《大神有点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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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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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沈家小子
  第一章沈家小子
  春景翠绿,日照明媚,倾洒在花家大宅八角凉亭上。那凉亭里坐着四个衣着齐整的明艳妇人,正闲聊隔壁沈家孙子昨夜落水的事。
  花铃在母亲旁边低头剥着瓜子,下人要帮忙她也不让。六岁的年纪,正是换牙的时候,缺了两颗门牙,大牙也开始松动了,实在找不着合适的牙咬,只能用手剥。听见长辈们提沈来宝,她便想昨天沈来宝还笑话她变成了没牙老太婆。
  没想到到了晚上,他就掉进池子里,还磕伤了,至今都没醒来。
  四个妇人东说西说,一晃两刻,花铃将好不容易剥的一碟瓜子仁护在怀里,从石凳上下来。
  花家夫人廖氏见女儿要走,温温笑问,“铃铃去哪里?”
  “去找来宝哥哥玩。”
  廖氏摇摇头,也没拦着她,让嬷嬷陪她过去。旁边那妇人瞧着花铃俏皮可人,看得满意心动,“真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后要不得了了。要不许给我儿子做媳妇吧,定个娃娃亲。”
  廖氏心高,又疼女儿,舍不得为女儿早定亲事,笑着推诿,“年纪太小,等过几年再说吧。”
  妇人知她委婉推辞,也不给自己找没趣,就没提了。
  花家在明州可算是有名望的人家,书香门第,祖上出过翰林官,后来几代做了商人,成了当地颇具盛名的儒商。儒商跟那些沾满铜臭味的商户家是不一样的——比如隔壁沈家。
  沈家五代之前还都是读书人,世代以报效朝廷为志愿,然而沈家没出一个有天赋的读书人,半点功名也没考上,撑死最厉害的不过是个秀才。代代穷得叮当响,终于是穷得过不下去,绝望之下将书一摔,弃文从商去了。
  事实证明沈家人经商比读书厉害得多,生意越做越大,从一镇首富变成一县首富,直到沈老爷这代,已经是一州首富。他本来将一府首富的希望寄托在媳妇的肚皮上,结果她生出个傻儿子,还因伤了身再也生不了了。
  嫡出的希望就这么断了,他只希望傻儿子快点长大,然后娶媳妇生个聪明孙子。
  本着为沈家开枝散叶的想法,他陆续纳了四房妾侍。个个倒也争气,生了不少孩子,可惜七个全是女儿,凑了一出七仙女。沈老爷暗暗吐血,觉得自己简直倒了霉了。
  后来他横竖觉着不对,便拿了一家人的八字重金请了个大仙看。那大仙掐指一算,沉吟,“蛟龙在首,无人敢压呀。”
  而那蛟龙,就是指他的傻儿子。
  他便气恼了,占着茅坑不办事是吧,光顾着压你没出世的弟弟是吧,你倒是聪明起来呀。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不能恨得他去死。可总瞧他歪脑袋傻笑就心烦,干脆不理不睬,当做他不在。现在听说儿子受伤,也是来过一回,就没再去瞧了,倒是沈夫人守了一夜,哭得几近晕厥。
  花铃过来的时候,沈夫人眼疼得已经哭不了了,瞧见她进来,便又对昏迷不醒的儿子哽咽,“来宝,铃铃来瞧你了,你不是最喜欢跟铃铃玩的吗?快起来吧,别让娘担心了。”
  可沈来宝半点反应也没。
  花铃走到床边,瞧着这男童煞白的脸,还是觉得他不要这样躺着的好,宁可瞧他每天坐在大门口冲自己傻呵呵的笑。她将那瓜子仁放在他枕边,低语,“来宝哥哥你要快点醒来,你醒了我就把你最喜欢的核桃送给你。”
  那核桃奇大,是花爹寻了能工巧匠雕刻成船,送给她的。有一日花铃拿出来把玩,被沈来宝瞧见,缠了她很久想要,花铃没给他,因为这是她爹送给她的。
  这会见他紧闭双眼躺着,花铃心软了。
  “咳。”
  床上的男童一声轻咳,正在呜咽的沈夫人没听见,花铃却听得一清二楚,瞪大了眼瞧看。
  沈来宝只觉耳边聒噪,不知是谁一直在嘀嘀咕咕。他缓缓睁开眼,只看见一顶素白净雅的蚊帐,这绝对不是他家,他的房里从来不挂蚊帐那种小女人用的东西。
  喉咙微有异样,用力一咽,才觉舒缓了一口气。偏头瞧去,就见个漂亮小姑娘趴在床边直勾勾看自己。眼睛机灵明亮,双颊圆润粉红,是个好看的小姑娘。不过为什么她顶着两个包包头还穿着一身叫不出名字的衣服?
  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不但是她,甚至映入眼底的一屋子人,都穿得很奇怪。他讶异地张了张嘴,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和重要部位,确定没有摄像机照明灯,懵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被荼毒过无数遍终于有机会亲口说出来的话——“我竟然穿了。”
  昏迷了一夜的人突然开口,顿时满屋死寂。沈夫人猛地抬起已经肿如核桃的眼,隔着眼泪也没瞧清楚就扑了上去,死死抓住他的手,“我的儿,你终于醒了!你要急死娘了啊!”
  “……”
  不等她急死,沈来宝已经要被抓断手骨痛死了。他嫌弃地收了收手,可根本收不回来。他唯有继续看着蚊帐,然后听着耳边传来各种贺喜声。
  花铃见他醒来,也高兴极了,将挂在腰间的香囊取了下来,塞他手里,软声,“来宝哥哥这个送给你。”
  沈来宝“啊?”了一声,转眼那小姑娘已经被屋里的妇人挤开,争着要喂他东西。一听有吃的,饿得要吐酸水的他立刻坐起来,这才察觉到额头有点疼。正要装着聪慧无事,就听沈夫人抹泪叹道,“本来就是个小傻子了,再傻一点可怎么办。”
  傻子?这就好办了,他正发愁要怎么掩饰这身体已经换了个芯。沈来宝眨巴了眼,头一歪,吐舌,流唾沫,呵呵呵对着她笑。
  沈夫人鼻子一酸,又呜咽起来。
  花铃见他已经没事,便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等那些人都热闹完了,就见沈来宝又已躺下,那瓜子仁却倒了一床,被下人清扫到篓子里了。她低头看看剥得有些红的手指,又抬头瞧瞧,回家去了,等明天再来看他吧。
  待屋里悄然无声,沈来宝才睁开眼,摸了摸额头的伤。除了这里疼,也就只有背疼,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样。
  没有原主的记忆,他也不知道到底磕到了什么地方,也就没在意。
  他起身盘腿坐着,细细回想还近如刚才的事。
  当时乌云密布,山雨欲来。他从外面签了合同回公司,刚下车就见闪电划破天穹,将阴暗天空刮出两道蓝色刀光。随着一声巨雷震天,他一脚踩空,掉进下水道……
  为什么在下水道挣扎的他,突然就穿到了这里,平行世界?
  他缓缓躺下身,背上疼痛在提醒他不能仰躺。翻了个身,借着外面月色又看起自己的手来。
  不过十岁的年纪吧,看屋内装饰也是富贾之家,应该什么都没做过,可这双手却有伤痕。不是新刮伤的,分明是旧伤。
  这沈来宝,是个傻子,还是个常被人欺负的傻子……
  依照刚才沈夫人的反应来看,她是疼这个傻儿子的,不过他醒了俩小时她就哭了俩小时,瞧着是个懦弱人。
  他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又严肃的事——穿越大神那混蛋什么时候让他回去?
  细想半天,一点回去的法子也没,也没想到什么可以带他回去的媒介。没办法,为了好好在这活下去,他决定装着傻先,摸清情况再说。他忘了背后疼痛,又翻了神,隐约觉得有硬东西硌人。他伸着小短手摸到那东西,一瞧是个香囊。
  哦……刚才那个小姑娘给自己的。
  反正也没事,索性拆来瞧,解开封口,里头的东西就滚了下来,摔在鼻梁上,痛得他皱眉揉了揉。拿在手上一瞧,是个方寸核雕。舟棹如画,栩栩如生,每条纹路都被巧妙的构造所包容,不细看,还看不出这本尊是核桃。
  是个值钱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带走。他放回香囊里,置于枕边。香囊微有香气,隐隐入鼻。
  花铃回到家中,眼尖的廖氏一眼就瞧见女儿挂着的冰蓝色小香囊不见了,唤她过来问道,“香囊呢?里头的核桃去哪啦?”
  “送给来宝哥哥了。”
  女儿如此大方,却惹廖氏痛心,“你不是很喜欢那核桃吗?”
  花铃嫣然道,“可是我更喜欢来宝哥哥呀。”
  小孩子家的喜欢廖氏还不至于多想,只是女儿聪明伶俐的,怎么就跟那小傻子做了朋友,总玩在一块。她叹道,“不要总跟他一起玩。”
  “来宝哥哥挺好的。”花铃爬上凳子,坐在母亲身边,末了又说道,“来宝哥哥以前不会吐舌头笑的,今天会了。”
  她歪了歪脑袋,心想,总觉得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大吉~前三章摁爪送红包啦!小小心意,同乐同乐~=-=
  第一次写童穿男主,首先要说三遍的是男主不会在小时候对女主有男女方面的喜欢,怕变成恋童呀,所以一起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吧~
  ps喜欢就收藏一下哈,这是更文的动力=-=
02、隔壁小花
    第二章隔壁小花
  花铃早上醒来,睡了一晚的头发全乱。不过她的头发细软,像撕成条儿的绸缎,那羊角梳子一捋就服服帖帖了。嬷嬷给她编了两条漂亮的辫子,系上青色发带,活泼明媚,看得嬷嬷眯眼笑道,“我家**顶好看了。”
  缺了牙的花铃被伙伴笑话多了,就不爱笑了,笑也是抿嘴笑,生怕又被人说她是老太婆。她伸手敲敲下面两颗牙,叩出低低声响,“嬷嬷,牙什么时候能长回来呀,我都不乐意和他们玩了,总是笑我。”
  “快了快了。”葛嬷嬷微顿,弯身问道,“那沈家少爷笑得最厉害吧?”
  “是呀,来宝哥哥可坏了。”
  “那**昨个儿还将那核桃送给他。”
  花铃歪了歪脑袋,说道,“他不扯我辫子,还是挺好的。”
  一时好一时坏,嬷嬷四十岁的人听不懂了。
  花家一日三餐,准时准点,卯时过半,已经用完了早饭。
  花铃不挑食,个子在姑娘中长得好,脸色也红润,红扑扑得像染了胭脂。用过热乎乎的早饭,双颊更是红得水润,以至于沈夫人瞧见她,心头都散了大半阴霾,弯身说道,“你来宝哥哥还在睡觉,可我怕他饿坏,他最喜欢跟铃铃玩了,铃铃去喊他起来好不好?”
  “好呀。”
  沈夫人心下欢喜,给了她一小罐蜜饯作为奖励,就让下人带她过去。
  花铃蹦着步子跑到沈来宝的房前,探头往里瞧,床上的人果然还在呼呼大睡,真是只睡猫。她提步往里走去,走到床前,低声,“来宝哥哥,起床了。”
  沈来宝还在跟周公鏖战中,听见有人喊那土得掉渣的名字完全没意识到是在喊自己。突然那花白胡子的周公双手叉腰,朝他俯视大喊——“沈来宝!起床啦!”
  他猛地惊醒,从床上蹦了起来,不见周公,倒是看见个漂亮的小姑娘抿嘴朝自己笑。
  “来宝哥哥,你终于醒啦,快起来吃饭吧。”
  沈来宝揉揉眼,认出是昨天那个给自己塞核桃的小姑娘。还没有跟周公战个酣畅的他心有遗憾地倒身躺下,懒声道,“不吃,我要睡觉。”
  花铃趴在床上瞧他,一双眼睛如黑色珍珠,明亮好看。她扯扯他的衣裳,“来宝哥哥你坏。”
  沈来宝打了个哈欠,“我怎么坏了?”
  “你娘都快担心死了,你却还是不起床不吃饭,你说你是不是坏?”
  沈来宝翻了个身,这小萝莉真吵,吵得他脑袋都疼了。他昨晚想了一夜到底该怎么回去,现在头疼着,实在没精力理会她。
  花铃见他背对自己不理她,又念道,“你坏!”
  那小脚步“哒哒哒”地跑出房间,沈来宝可算是得了个安稳。他又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睡觉。
  花铃抱着蜜饯跑到外头,那沈夫人正在廊道吩咐下人做事,见她跑来,笑问,“来宝哥哥醒了没呀?”
  花铃摇头,“来宝哥哥变成大懒虫了,不起来。我喊不动他,我要去搬救兵。”
  喊个人起床也要搬救兵,能搬什么救兵?沈夫人只觉孩童果真是天真无邪,可爱又傻气。罢了,儿子想睡,就让他多睡会吧。想着也不管了,去忙活宅子里的事去。
  不一会花铃就颠着小步子回来了,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沈来宝房里。
  沈来宝被她吵了一回如今也没睡熟,正想着是起来还是再努力睡会,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背上走来走去。他顿了顿,猛地转身,就见只花猫从他背上滚落,在床上打了个踉跄。他要捉它,一双藕白小手已经把猫抱了过去。
  “来宝哥哥,起来吃饭啦。”
  沈来宝翻了个白眼,无力躺回床上,瞧着咯咯直笑的花铃,只觉她头顶上蹦出三个大字——熊孩子。
  他慢吞吞起身,找了衣服穿。一时忘了这衣服是中间敞开的,找了下面想套头,结果翻了一圈都没找到,这才想起来。他见那小丫头趴在那抱着猫笑话自己,弯身说道,“缺牙的小姑娘你笑我什么?”
  花铃如今最忌讳的就是“缺牙”二字,一听就不高兴了,气得抱了猫就走,步步用力,“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
  沈来宝顿时莫名,他怎么就得罪这小姑娘了。
  守在门口的下人见花家小姑娘走了,往里探头一瞧,自家小少爷起来了,便进来伺候他穿衣洗漱。
  花铃气哄哄回到家里,廖氏见她闷闷不乐坐在椅子上抚着花猫不吭声,走过去笑道,“铃铃怎么了?”
  “娘。”花铃拽了拽她的衣袖,俊俏的小脸憋得通红,眼里还泛了泪花,“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牙呀?”
  廖氏笑道,“很快。”
  “很快是多快?”
  “几个月吧。”
  花铃一听,“哇”地一声就哭了,扑到母亲怀里大哭,“我不要,娘快让它现在就长出来,来宝哥哥又笑我了。”
  廖氏就知道又是沈来宝那傻小子的错,这整条巷子谁家孩子不说自家女儿好看的,就那沈家傻子缺德。她边哄着女儿边合计着去找沈夫人说说,孩子不懂,可大人总该管管的。
  想罢,她温声,“娘带你去找他,让他不要笑话你好不好?”
  花铃一听,止住哭声,牙暂时是长不出来了,那让沈来宝不要笑话自己却是可以立刻做到的。她欣然点头,用手背抹去眼泪,“好。”
  这会沈夫人正看儿子吃饭,心里美得很,只因以前儿子都要自己追在后头喂半天,可今天他竟然自个吃饭,还吃了一大碗,看得沈夫人心里感激菩萨。
  沈来宝吃饱喝足,对这桌菜十分满意,毕竟都是无害的,连菜叶上的虫洞都看着舒服。在现代哪里能吃到这些,吃的每一口都是□□,稍不留神各种农药残留。
  沈夫人还没高兴多久,就见他又对着菜叶傻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声。
  沈来宝丝毫没有察觉到,看着虫洞心满意足道,“吃饱了,我去外面散步。”
  沈夫人忙拦住他,“儿子你刚好,不能乱走。管家?管家快把少爷领回屋里去。”
  沈来宝瞪大了眼,又要把他关一天?不傻也得傻了,这里的风土人情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免费旅行,万一哪天他突然回去了,却连个大宅的门都没出,想想都觉可惜。
  他挪身要走,谁料忘了自己现在就是个小短腿,身一挪,腿却没够着地,顿失平衡,整个人往下倒去。下人扶之不及,亲眼看着他重重摔下。哪想家里的狗趴在他脚旁,一脚着地,正好压在狗的尾巴上。
  站起来有半人之高的狗痛得龇牙,张嘴就朝沈来宝咬去。回过神来的众人惊叫出声,沈来宝反应颇为迅速,当即往外面跑。本想让前头的下人救他,可下人手里空无一物,倒是齐齐闪开。
  沈来宝转眼快跑到门口,背后大狗的喘气声近在耳朵边,他回头一瞧,狗近在咫尺,回头要加快步子,却见前面出现一堵肉墙,他急忙收步,可根本停不住,眨眼就和来人“砰”地撞在一起。
  “来宝!”
  “铃铃!”
  廖氏见女儿几乎被撞飞,差点晕了过来。葛嬷嬷先反应过来,急忙跑去扶起花铃,可怜的小人儿,脑门上红了一片,这会人已经晕过去了。廖氏又慌又气,看着那爬起来的沈来宝,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都没骂出个脏字来。
  下人们忙上前将狗呵斥走,沈夫人心知理亏,可又怕廖氏扑过来揍他一顿,抱住也撞得晕乎的儿子和廖氏道歉。
  倒是旁人提醒廖氏快些喊大夫,廖氏这才和葛嬷嬷一起送花铃去看大夫。
  沈夫人见廖氏走了,让管家快点关上大门,送儿子回屋,又差点在他床边哭断了气。
  住在别院的二姨娘安氏听见这事,轻笑一声,“那小祖宗又闯祸了,还把隔壁沈家的千金撞得不省人事,我估计老爷回来得扒掉他的一层皮。”
  三姨娘韩氏见她笑得得意,面色淡淡,“我们生不出儿子,日后是要指望那傻小子养的,你这样幸灾乐祸,对你有什么好处。”
  安氏冷笑,“他养?日后老爷过世了,沈家也要败在他的手里。”
  “他傻,他娘可不傻。”
  “是不傻,可也是个软柿子,我们不同她争家产,其他姨娘也会抢,而且我敢打赌,真抢了她连吭也不敢吭一声。”
  韩氏想了想,口中瓜子被轻轻一咬,就被咬开了个口子。修长纤细的手慢条斯理地剥开,拿了瓜仁放入口中,笑得嘲讽,“这倒是。”
  两人说着前院的事,沈夫人浑然不觉,她给儿子红肿的鼻子抹着药水,叹道,“这可怎么办,你爹回来又要打你了。”
  沈来宝好歹是个大人,应对大人他还不愁,倒是很记挂那小姑娘的伤势,“我想去看看她。”
  沈夫人提帕抹了抹泪,问道,“谁?”
  沈来宝好像还没问过她叫什么,只知道是隔壁花家的,想了想说道,“隔壁小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进入小推理,日更,每早十点,明天不见不散~
03、暗藏杀机
  第三章
  沈夫人备好大礼领着沈来宝到了花家大门,下人进去通报,廖氏正守着刚醒的女儿喂药,听见是沈家人,没搭理。
  管家小心提醒道,“我看他们是来赔礼道歉的,好歹是有这份心,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夫人您看……”
  廖氏还是不想理会,想到那傻小子就心烦。花铃听在耳里,低声,“来宝哥哥不是故意的,让他们进来吧,等在外面多不好呀,爹爹知道了不会高兴的。”
  女儿都求情了,廖氏还能说什么,就松了嘴让他们进来。
  花家正门左右不置大户人家常放辟邪或招财用的石墩,而是栽种了两株松柏。松柏常绿,地上少有落叶,下人也并不清扫,反添几分闲散惬意。进入正门,脚下石路,偌大的院子两侧栽着绿竹,颇有君子之风。
  沈夫人少来这里走动,平时逢年过节都是让管家来送些果点什锦,这会瞧见的景致和上次来时相差不多,仍是让人瞧了心中平静,难怪这里的人都一股子灵气,这住的地方就比她那好多了。
  富商和儒商果真不同。
  她暗暗比较着,转眼已过了院子,进了第二道门,拐进另一个院子里。
  长长的廊道因有各色砖雕,过往可看,便不觉烦闷。更妙的是右边是清水池,池中放了几尾红鲤,与碧水蓝天相映,似倒游天穹。池边堆有山石,状如岛屿。一座四角飞卷的凉亭置身水池之中,三面衔接曲桥,夏可避暑,冬可观景。
  沈来宝少见这些,一路过去都目不暇接,犹如去闻名天下的江苏园林赏了一回景致。
  快过廊道,沈夫人又再次低声叮嘱,“到了那一定要好好和花家婶婶道歉,然后和小花妹妹好好道歉,听见了么?”
  来花家的时候沈夫人已经念叨了几百遍,沈来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打断她的话。如果让沈夫人知道她的儿子已经被换了芯,估计她也活不下去了吧。算了,就暂时装成那个小傻子吧。说不定真的沈来宝没死,只是去了未知的地方,等他走了,这具身体的主人说不定也回来了。
  他一一应声,模样有些呆,看得沈夫人叹气,“傻儿子。”
  到了廖氏房前,里头的人倒没为难他们,直接让他们进来了,只是面色略显难看。
  沈来宝进去就恭恭敬敬地跟廖氏道歉,一点都不含糊,倒让廖氏没法和一个小傻子较劲。沈夫人也在旁边说尽好话,廖氏脸色好转,这才松口,“我倒也不是要为难个孩子,我们花家最讲究的就是以礼待人。只是他总笑话我们铃铃缺牙,小姑娘家已经懂得这些了,会哭鼻子的。”
  沈来宝动了动耳朵,这才想到小花姑娘白日气呼呼的走了原来是因为他说她缺牙,果然不管姑娘是什么年纪,都有一颗爱美之心呀。
  “可不是,来宝,下回不许这么叫了。”沈夫人顺势推了他一把,“快去看看你花铃妹妹。”
  沈来宝实在不擅长应对孩子,可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廖氏和花家老爷成亲早,年纪尚轻,不过二十来岁,又是书香世家出身,屋里的装饰淡雅清新,不见半点金饰。蚊帐被淡绿色的流苏扣子轻轻拢在两旁床柱上,床上躺着个小人儿,正转着水灵的双眼看来。
  花铃脑门上鼓着个红色大包,都成二郎神了。沈来宝坐在床边看她,“上药了没,还疼吗?”
  花铃眨了眨眼,他竟然不幸灾乐祸,反而关心她,这实在是奇怪,“上过药了,不疼了。来宝哥哥,你的脸疼吗?”
  沈来宝摸了摸同样高肿的脸,“有点,不过上了药,明天就没事了。对了,现在掉的牙会长出来的,别怕,就几个月的事。”
  不嘲笑她,反而安慰她,花铃真觉得他不一样了,她好奇道,“既然掉了还会长,那为什么还要掉?”
  “因为新长出来的会更结实。”
  “原来是这样……”花铃瞧见他身无点缀,拨了他的手掌来看,也没有看见想见的东西,“来宝哥哥,我送给你的核桃呢?”
  “啊?在家里放着了。”
  花铃狐疑看他,“你缠了我那么久要它,还说给你的话你就天天带着。来宝哥哥,你说谎。”
  沈来宝看着她直直盯来的目光,真想揉眉心,那种东西奇大,戴在身上招摇又碍事。见花铃死死盯来,他投降道,“我衣服脏,怕弄脏了它,明天开始就随身带着。”
  花铃这才心满意足。
  在帷幔外和沈夫人说话的廖氏往里边看去,见两人有说有笑,心结这才解了,女儿高兴就好,她也当真不想跟个傻子过不去,显得自己小家子气。转眸瞬间,廖氏已是眉眼有笑,待沈夫人如往日和善。
  沈夫人在花家坐了半个时辰,见廖氏微有困意,这才唤了儿子回家。
  心里还有愧疚的沈来宝临走时又和花铃说道,“我明天来找你玩。”
  花铃朗声答道,“嗯。”
  应答声又脆又好听,性格也实在是很好,沈来宝想,花铃绝对不是熊孩子,脾气多好的小姑娘。他想着明天能顺理成章出门后,要去哪里找找可以回家的契机。算起来,他已经快两天没有登录魔兽了……
  想着,沈来宝仰天长叹。
  “孽子!”
  吼声由高处往他脸上直冲,震得沈来宝瞬间回神,随后就见一个浑圆胖子朝他瞪眼,正觉得他怎么这么眼熟,就见一根鞭子往他抽来。沈来宝当即回神,侧身一闪。那人没料到他反应竟然如此迅速,愣了愣又奋力朝他挥鞭,吓得沈夫人差点晕了过去,“老爷!”
  沈来宝一个走神,难怪这么眼熟,原来是他爹,照镜子的时候可不就是这长相,就是年轻了些。这一瞬的走神,鞭子就硬生生抽在了他胳膊上,抽得他直哆嗦,这是下了狠手打啊,到底是不是亲爹!
  沈老爷对这傻儿子已经没有半点念想,就盼着他老老实实的不要去丢人现眼,不要去惹是生非,可没想到,他辛辛苦苦的在外经商,刚回家就听见儿子闯祸了,把隔壁花家的千金撞晕了!
  他气得头顶几乎冒烟,拿了鞭子守在门口,就等着他进门,好好教训他。
  沈来宝再怎么灵活也躲不过长而快的鞭子,被七八鞭子,直到沈夫人冲上来将他抱住,沈老爷才住手,哆嗦道,“你走开,我非要……”
  “您非要怎么样?”沈夫人哭道,“打死他吗?你把他打死了,老太太回来非得打您。”
  府里上下都知道沈来宝是沈老太太的心头肉,沈老爷一听不敢打了,可气还没消停,怒而将鞭子一丢,“丢人!”
  沈来宝被沈夫人抱在怀里,被打得有点懵。不得不说这傻小子的身子骨实在是太弱了,被打了几下竟然就蔫了,奈何他心如金刚,身如黛玉呀。
  隔壁花家听见那边有动静,都不言而喻——准时沈老爷又教训那小傻子了。
  家常便饭,已非趣闻,自然无人探头瞧看。
  沈夫人将儿子送回房里,看着大夫给儿子上药,又哭湿了一条手帕。
  沈来宝的伤集中在右边和背后,只能对着墙壁躺左边,听见沈夫人哭得厉害,强撑转身,对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实喊不出“母亲”二字,迟疑了半晌,才道,“你……别哭了,眼睛会哭坏的。”
  沈夫人一愣,向来只有她安慰儿子的份,哪里有儿子体贴她的时候,这一想,就止住了泪,心里却泛了酸,“娘不哭,娘不哭,你好好歇着,你爹是疼你的,不要记恨你爹,知道吗?”
  “嗯。”沈来宝翻转回身,暗想,沈老爷要是真疼,那鞭子也不会鞭鞭到肉了。不过也难怪,古人嘛,一心念着有儿子继承家业,结果却是个傻子。他想了想“自己的”七个妹妹,也是可怜。
  如果日后他有了女儿,一定好好疼。女儿多好啊,懂得疼人,又贴心。
  想到以后,沈来宝有些茫然,如果真的不能回去了,那他要怎么面对沈来宝这个身份,也得好好规划规划了吧,比如首先怎么不被人怀疑的恢复智力……
  翌日一早,花铃用过早饭,就坐在大堂那看书。廖氏见了笑问,“今天怎么不出去玩呀?”
  花铃展颜,“我在等来宝哥哥,他说今天要来找我玩的。”
  廖氏轻轻一笑,“我看他是不能来了,他昨天受了点伤,怕是下不来床了。”
  “来宝哥哥怎么又受伤了,这次他没晕吧?”
  “没。”
  花铃合上书,说道,“他不能来找我,那就我去找他吧。”
  孩童果真是不记仇的,昨天还哭着喊着沈来宝坏,今天就主动找他玩了。廖氏笑了笑,不过也说明女儿是个豁达人,儿时看到老,女儿呀,长大后定是个好脾气。
  花铃出门时抱上了花猫,去隔壁找沈来宝。
  两家孩子往来密切,下人见了她就直接开门了。花铃提脚跨过门槛,往沈来宝的房间走去。到了那见送饭的下人刚出来,门也没关。她走进里头,见沈来宝正背对着外面睡觉。上前喊了他一声,他也没答话。花铃正想着要不要等他睡醒了再说,怀里的花猫“喵呜”一声,纵身往床上跳去,落在沈来宝的肩头上。
  梦境悠悠,沈来宝做了个好梦,梦里烈日当头,他站在冰河水流前已经能感受到这股凉意,刚脱了鞋要下河,忽然肩头被人猛地一推。他站立不住,身体往前坠去,“噗通——”,水声哗啦,沈来宝全身淹进河中,强烈的呛意将他惊醒,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气,着实吓了花铃一跳,“来宝哥哥你怎么了?”
  沈来宝的额头上堆满了汗珠,有点惊魂不定。刚才的梦……不对,应该是说刚才背上被人猛然一推的印象,似曾发生。
  冷汗悄然从他脸上滑落,滴在手背上,像是真正的沈来宝将他落水前的最后一点知觉告诉他——
  不,沈来宝不是自己跌进家中水池的,而是……有人将他推了下去!
  是谁?要杀沈来宝?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解释一下文名:本来想以沈来宝的女儿视觉来写的,但好像不好玩,所以开头就让她爹的视觉来,从小开始。计划这是篇长文,因此女儿会出来的,但没这么快。文名……挺好玩的,所以一直不想改,让我任性一回,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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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破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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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奇怪石头
  第四章奇怪石头
  这意外的发现让沈来宝不安,因为如果一天没找到凶手,那就说明凶手还可能会再次对他下手,可是他初来乍到,要怎么找凶手?谁对沈来宝有恶意,他根本一点都不知道。
  花铃见他魔怔了般,有些害怕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来宝哥哥。”
  沈来宝回过神来,问道,“小花妹妹,你知不知道我那天掉进水池的事?”
  花铃想了想问道,“你是说你昏迷了很久的那件事吗?”
  “嗯。”
  花铃当然听说了,只是当时她在忙着给他剥瓜子仁,没有仔细听,这会认真回想起来,隐约想起了点,说道,“我听娘亲她们说,好像是因为你家秀儿缠上你了,要拿你偿命。”
  沈来宝好歹是新时代的进步青年,这话又浅显易懂,说一句能猜出十句内情来,他低声,“你是说,我家有个叫秀儿的人溺死了,所以她找上了我?”
  “娘亲她们是这样说的。”
  “秀儿是谁?”
  花铃说道,“秀儿是你二姨娘房里的丫鬟,胆子很小的,你二姨娘又很凶,常打她。我来你家也看见过,打得可凶了。后来我娘说,秀儿肯定是熬不住,所以才在半夜的时候自己跳池塘,当时她的身上还绑了好几块石头。她没了的第二天,你也溺水了,所以他们都说秀儿找你偿命。”
  到底是年纪还小,说着说着花铃打了个冷噤,实在是很可怕呀。
  沈来宝拍拍她的脑袋,“没什么可怕的,世上根本没有鬼。”
  花铃瞪大了眼,拧着眉头肃色道,“有鬼,我看见过,亲眼看见的。”
  沈来宝好奇道,“你在哪里看到过,又是什么样子的鬼?”
  花铃比划着说道,“去年跟我爹去看桃花,夜里回来的时候路过山岗,在那看见的。我倒没看清鬼长什么样子,就是一团一团的绿色、红色,我爹说那是鬼火,车夫说那是阎王出巡点的鬼灯笼。”
  “那不是鬼火,那叫磷火。是因为人的骨头含磷,遇见了空气产生的化学作用。”他能很轻松的跟个孩子解释这些,因为就算她知道也不会觉得他是脑子坏掉了,反倒是跟成年人说,才会觉得他更傻了。
  花铃似懂非懂,思索片刻恍然,“来宝哥哥你说得对,我们经过的山岗我爹说那儿有很多坟墓,还让车夫赶紧过去不要逗留。可我在其他地方就没见过,来宝哥哥你懂得真多。”
  沈来宝干笑两声,见她说的时候两眼发亮,不见惧色,反倒满是好奇,他忽然觉得好奇心这么重又这么胆大的小姑娘长大后肯定是——学霸。
  他还想再问得仔细些,可他又怕吓着她,就没问了。等花铃走了,他才细思起怎么找到那个人来。
  秀儿溺死的第二天,他也遭了毒手。怎么想都觉得有蹊跷,所以首先他要确定秀儿是自己跳的池塘还是被人投进水里的。如果是前者,那他也不用调查秀儿和自己的关系了。如果是后者,可就要留心了。
  等下人进来给他换药时,沈来宝瞧着自己瘦弱的身体,无论原主回不回来,他都要好好对待这身体了,今晚开始就强身健体,去院子跑几圈。日后还要装傻子,也得是个能随时反击别人的傻子。
  药快上好的时候,他才突然开口,“我做了个梦。”
  下人恭敬道,“少爷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有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姐姐全身湿漉漉的,身上还绑着大石头,坐在床边跟我说话。”
  正坐在床前的下人猛地抖了抖,脸色颇差,默默站起身挪了个位置,“她有没有说自己叫什么?”
  “秀儿。”
  下人又抖了抖,这才自语道,“红衣服……那看来秀儿的怨气很大啊,她那天穿的是下人平时穿的衣服来着……”
  沈来宝见他那天像是看见过死后的秀儿,便不经意般问道,“秀儿死的时候把石头绑在了腿上对不对?”
  “不对不对,是绑在了背上。”下人比划到胸口背后,“这、这,那石头比她的背还宽,她真的是铁了心要寻死。”
  沈来宝顿了顿,“石头是绑在身后的?那打的结呢?”
  “当然也是身后呀。”下人说道,“也是作孽,死就死了还找少爷晦气。”
  “为什么说找我晦气?”
  “她当时跳下去的地方,就是少爷跳下去的地方。喏,就在那栅栏上,留下一双绣花鞋,可怕极了。哎哟,小人不吓你了。”
  沈来宝沉思,一个真要寻死的人,会那么费劲?
  “那石头去哪了?”
  “太太说不吉利,丢到十里街的土地庙,用黄符封起来了。”
  等下人出去了,沈来宝取了腰带反手往背上系枕头,拧了半天也没拧好,蹦跶两下就掉了,这么轻的枕头都不行,更何况是比背还宽的石头。他觉得有必要去看看那石头是什么样子的,说不定还能从石头上找到什么线索。
  不过……十里街在哪里?
  想了许久,他才想到一个合适的向导——隔壁小花。
  他打算现在就去看看,虽然身上的伤还隐隐作痛,但比起命来,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刚挪了小短腿下床,还没够着鞋子,门外就有人扯着嗓子往这走来,听声音是个老婆婆的,旁边还夹着劝阻的声音。
  这次竟然无人敲门,直接被推开,沈来宝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五十上下的老太太快步走了进来。那老太盘起的发还未全部银白,面庞红润而少见皱纹,看起来本不该称之为老者,只是她所着的衣服颜色为紫红,首饰又以金饰为主,看着老态沉闷了些。
  她上前就捉住沈来宝的手,哽咽,“我苦命的孙儿啊,让祖母看看你哪里受伤了。”
  沈来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沈家老太太,那将孙儿疼得恨不得摘星星给月亮的老太太。
  他淹水的时候,正逢十五,沈老太太按照惯例去了寺庙烧香小住三天,今天回来下人没敢告诉她少爷溺水了,但身上的伤瞒不过去,就说了他被沈老爷鞭打的事。
  沈老太太一听就怒了,她孙子是撞了人,可也道歉了呀,他凭什么还打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道理她都懂,做爹的难道不懂?
  她将这宝贝孙子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又气又急,“那混账东西沈金山,竟然将你打得这么狠。鞭子呢?鞭子呢?!沈金山要是回来了,让他来见我,他抽我孙子几鞭,我就往他身上抽几鞭。这么小的孩子,看着都疼,到底是怎么当爹的!”
  老太太看起来精神抖擞,骂起人来也好不含糊,听得沈来宝一愣一愣的,女侠呀这是。
  沈夫人心疼儿子,可丈夫是她的天,一听老太太要鞭打她的丈夫,忙上前求情,“老爷他也是恨铁不成钢,更何况这次的确是来宝不对,下次让老爷别打人,好好教就行了。老爷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挨鞭子,要让人笑话的,尤其是让商会里的人知道了,得多难堪。”
  听见沈夫人还在为沈老爷求情,沈来宝不由多看她几眼。你丈夫都给你找了五个妹妹了,还打你儿子,你倒还给他求情。真不知是深爱沈老爷,还是三从四德的条条框框将她约束得太久了。
  所以啊……也难怪那几个姨娘见了她也不怎么恭敬。
  沈老太太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就没再提。只是让下人带话给他,还要一字不漏的。
  外出应酬的沈老爷回来,刚进门就见等候多时的下人。听见沈老太太回来,却说不用去请安,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忙跑去请罪,他刚在门外吱声,里头就闹得砰砰响。
  沈老太太今年五十高寿,沈老爷还琢磨着今年给母亲办个十天的流水宴。这会沈老太太气上心头,大声道,“办什么寿宴,还没入秋,你就先在这立春把我气死了!”
  沈老爷苦不堪言,只好带上蒲团,自跪祠堂。
  都说有了儿子疼儿子,有了孙子儿子就是根草了。怒揍了沈来宝一顿的沈老爷在沈老太太眼里已然是根草,在看见宝贝孙儿身上的红痕伤口后,沈老爷连根草都不如。
  一跪半宿,等沈老太太早上起来,沈夫人伺候她时小心翼翼提了一嘴,沈老太太才想起来她儿子还跪在祠堂里,当即“哦”了一声,说道,“那就让他回来吧,早饭不许添荤。”
  好不容易从祠堂获救的沈老爷哆嗦着腿出来,正好看见要出门的儿子,这一对眼,腿更哆嗦了,长长叹了口气,没搭理他。
  他心里怄啊!
  沈来宝恭恭敬敬喊了他一声爹,就出门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找小花,去十里街,找那块被封印起来的石头。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最开始铜钱是给男主取名宋来宝的,后来知道有个谐星叫宋小宝,于是改成了沈来宝。昨天123妹纸留言——“我就说沈来宝这名字咋这么耳熟,原来是……鼠来宝……”铜钱:“…………”躲过了宋小宝没躲过鼠来宝,男主我对不起你2333333
05& &第五章沈家花家
& && &沈家和花家都是大户人家,门前宽敞,院子宽大,因此从沈家大门走到花家大门,还得小片刻。
& && &沈来宝到了花家,抓着门环敲了敲门。不一会门就开了,出来个下人,低头看去,见了他,笑道,“沈家少爷啊,怎么这么早,您用过早饭没?”
& && &“还没,我想找小花,你能帮我叫一下吗?”沈来宝最不习惯的就是自己十岁的嗓子,每次正正经经的说话,就一股子奶娃子味。
& && &“原来是找我们**,沈少爷您进来坐吧,这会正是用早饭的时候。”
& && &进去少不得又要被众人打量,沈来宝说道,“没事,我在这等吧,等小花吃完了再告诉她我在这。”
& && &下人又劝了两声,见劝不动,这才摇摇头进去。
& && &等下人走了,他就掸干净门前石阶,坐下了等花铃。沈家他也不想回去,昨晚用晚饭的时候沈老夫人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本着不让老人家伤心的孝顺,他足足吃了两大碗,一半都是菜,夜里还渴醒了。刚起来一听说厨房蒸包子熬肉粥,他哆嗦了一下,急忙跑出来,就怕胃被撑坏了。
& && &可惜啊,就是这般的撑法,沈来宝这身体也不浑圆,他每次洗澡看见身上的各种旧伤,就在想沈来宝也是人,只是智力受损,可在别人眼里,却成了异类,连猫狗都不如——反正偷偷欺负一下,这傻子也不会告诉家里人。
& && &在外面被人欺负,在家里被亲爹胖揍,也是个可怜人。
& && &他将卷起的袖子放下,遮住伤口,还在沉思中,胳膊忽然被一颗小石头击中。力道不大,但足以让他回神。还没往前看,余光又见一根拇指大的木棍飞来。“凶物”太大,他微微一侧脑袋,就闪过了。抬头看去,只见前面站了三个正在发怔的男童,手里还拽着什么东西。
& && &目光对接上,那三人才猛然回神,“傻子,以后你不许来找铃铃玩。”
& && &沈来宝拿起从胳膊滑到衣服上的石头,直勾勾看着他们,一声不吭。
& && &三人见他不傻笑不哭鼻子,再联想到他刚才躲石头,心里有些发毛,可还是往前一步,要往他脸上砸石头。突然那傻子一个箭步往他们冲来,惊得他们尖叫后退,摔倒在地。
& && &沈来宝抡起拳头作势要揍他们,男童们“哇”地一声哭出来,连滚带爬跑了。
& && &见他们跑了,沈来宝哼了哼,“熊孩子。”
& && &他扔了手里的石头,拍拍手要回去坐,花家大门“吱呀吱呀”打开,一个穿着浅绿衫子的小姑娘跨过高高门槛,动作有些慢,脑袋一晃两根辫子就轻轻拍在脸上。她跨步出来,回头说道,“我去玩了。”
& && &“**您慢走。”
& && &花家养孩子不同其他大户人家,非要挂上一条“尾巴”,如果是在附近玩乐,是不会派遣下人跟随的。她以为沈来宝是和平时一样找她在门前玩,所以没知会下人。倒是沈来宝,竟是一个人来的,不见了平日的尾巴,“来宝哥哥。”
& && &沈来宝小跑上大门前,问道,“小花你知道十里街吗,那里是不是有个庙?”
& && &“知道呀,来宝哥哥你要去那?”
& && &“嗯,小花你上午要去哪里玩不?能带我去吗?”
& && &“可以呀。”花铃将一直抱着的小盘子往他面前递,“阿福说你没用早饭就在门口等我,我就给你拿了两个包子。”末了她又加了一句,“肉的,你爱吃。”
& && &沈来宝呆了一呆,看着那两个肉包,又看她,“小花,你几岁?”
& && &花铃朗声道,“六岁了。”
& && &六岁……沈来宝觉得她像是十六岁的人,懂事又贴心。他接过包子,边走边吃。花铃就抱着个盘子跟在一旁,时而说两句话。
& && &花铃见他说话清晰还会答话,路上多瞧他几眼,明明是那个沈来宝,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像了。不过这样的来宝哥哥比以前的好,至少不用她看着就着急了,还不会扯她辫子,还笑话她是小老太婆。
& && &十里街离这里不太远,那个庙只是个小小的土地庙,到了那,沈来宝在庙门没看见石头,转了一圈,才在后面找到。
& && &沈来宝比划了一下,那块石头长四十厘米左右,宽五十厘米,八面棱角,凹凸不平。往那凹口一看,还有绿色苔藓。他抹了点放在鼻下闻了闻,有腥味。青苔加腥味,很明显是从水里捞起来的。
& && &等等,沈来宝皱眉,秀儿是站在栅栏上跳下去的?假设是自杀,那她就是从水里搬了石头,绑在身上,又爬回栅栏上往下跳。
& && &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吧。
& && &他杀!绝对的他杀!
& && &初春微凉,沈来宝的脊背也有点凉,果真要快点找到凶手。秀儿死后的第二天沈来宝也被人推下了水,还是同一个地方,或许是有人想借鬼怪的说法来掩盖凶手杀人的动机,而把他落水的事推给秀儿的鬼魂。
& && &也就是说,那个人是沈家的,否则不会能在半夜杀人于无形,又知道她死去的地方,甚至在同一个地方将沈家的少爷推下水。
& && &即使范围缩小至沈家,他也没办法确定是谁,因为这土豪世家里,姨娘五个女儿七个,每个人房里都配有八个下人,加上老太太老爷夫人,还有在沈家干杂活的,粗略一算都有百来人。
& && &要想从百来人里找到凶手,沈来宝还需要更多的线索,光靠这颗石头是不行的。
& && &只是石头少说六七十斤,要想搬动它,除非是女大力士,否则就得男子了吧。
& && &可沈家的男子也有五六十人。
& && &沈来宝揉了揉眉心,第一次觉得古代的土豪之家不好。
& && &花铃见他一直蹲在石头旁时而皱眉时而沉思,就是不说话,也抱着盘子蹲在一旁瞧他,见他衣服上有褶子,就禁不住捋顺。
& && &查看完石头的沈来宝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低头看了看,摊在地上的衣角已经被她抹得服服帖帖的,他扯了扯嘴角,她这分明是强迫症,“小花,我们回去吧。”
& && &“好呀。”
& && &花铃站起身,跟在他一旁回家。沈来宝见她这么乖,好奇道,“你为什么乐意跟我玩,别人会笑话你整天跟个傻子一起玩吧?”
& && &“来宝哥哥是笨点,可是心眼不坏。我爹说了,心眼不坏的人,比聪明的……聪明的……”花铃挠挠脑袋,这才想起来,“比聪明的伪君子更好。”
& && &比起刚才扔石子的熊孩子来,花铃简直是体贴懂事。沈来宝觉得这小姑娘长大以后,肯定很讨喜,“小花,以后你对别人来说,肯定是个好伙伴、好媳妇、好母亲。”
& && &花铃歪了歪脑袋,“什么叫‘媳妇’?”
& && &沈来宝为难了,这个词实在很难跟个小豆丁解释,“以后你会明白的。”
& && &“哦……”虽然他这么说了,可花铃还是很好奇,她本就是个好奇心重的姑娘,回家的路上还一直在想,可怎么都无解。
& && &回到南风小巷,沈来宝看着花铃进家门,这才回去。
& && &花铃抱着盘子刚穿过院子,就被等候已久的葛嬷嬷瞧见,上前就打量她,“姑娘又跟隔壁沈家少爷出去玩了?”
& && &“嗯。”花铃将盘子交给她,走了两步又停下步子问道,“嬷嬷,你知道‘媳妇’是什么意思吗?”
& && &葛嬷嬷问道,“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 && &“来宝哥哥跟我说的,我也不知道。”
& && &葛嬷嬷心头咯噔咯噔作响,强笑道,“嬷嬷也不知道,但不是什么好词,姑娘以后别说了。”
& && &花铃皱眉,方才沈来宝明明加了个“好”字的,怎么就不是好词了。她心中疑惑,决定自己去爹爹的书房里找答案。
& && &葛嬷嬷送她去书房后,就火急火燎地将这件事告诉了花家太太。
& && &廖氏一听,正拿着茶杯的手抖了抖,讶异,“你说什么?沈来宝那傻小子跟铃铃说媳妇的事?”
& && &葛嬷嬷说道,“我也不知道,但姑娘就是这么说的。不过这两天我偶尔也在巷子里听其他孩子闹过,说我们家**总跟那傻小子玩在一块,以后就变成傻小子的媳妇了。”
& && &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孩子说话不担责,可这话说得多了,听着总觉得不好。更何况别人说了就算了,可从隔壁小子嘴里说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真的,这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 && &廖氏思量再三,鉴于沈来宝可能是无心之说,或许他根本就不懂这词,决定私下里跟沈夫人提提,让她教教他,日后别说了。她瞧瞧天色,辰时已过,正是走家串门的好时辰,心下一定,“去厨房起一笼云糕,等会去拜见隔壁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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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诡异院子
  廖氏也深知远亲不如近邻,所以前去找沈夫人时,也十分客气,将事情婉转的说了一遍,最后才道,“其实我也是怕来宝说多了这样的话,耽误了他的姻缘。别人说说就算了,他要是这样说,在别人听来,难免不会当真。”
  沈夫人性子软弱,也明事理,知道这事的确不能胡说,自己的儿子傻说出来的话是没人会当真的,所以找媳妇也并不难。可花铃是个姑娘,这话说多了,就是毁名败誉的事了。她赔笑道,“这事我会好好说他的,妹妹放心吧,要是他明日再敢说这样的话,我定不会饶他。”
  廖氏的意思传达了,沈夫人也这样说了,就没刁难,领着葛嬷嬷回了家里。
  此时沈来宝正在秀儿落水的池子里查看,那池子是荷花池,去年冬日荷花枯败,今年才刚冒绿尖,似浮萍在水面上游游荡荡。他站在栏杆前往下面看去,原来那荷花池边还有个小陆地。他刚走到下去的入口就被下人慌张拦住,“小祖宗,您可千万不能下去。”
  “我就是去看看,不会掉水里的。”
  “您要是再掉进去,小人也要跟着没命了。”
  无论沈来宝说什么他都不肯,最后他只好吓唬他,“我要扣你工钱。”
  下人喉咙一干,“您说什么?”
  沈来宝嘿嘿嘿地傻笑起来,下人挺直了身板,“就让您下去一会会。”
  他抿抿唇角,从入口处走去那片小陆地上。他走得很慢,还去拨弄那些石头。石头浸泡在水里已久,底下生出了许多青苔,伸手摸了摸,滑不溜丢的,闻闻气味,也同样有腥味。池子里的红锦游得正欢,胆大的还凑到岸边在沈来宝面前露脸。
  他慢慢挪步,细瞧岸边,看得后头的下人心惊胆战,伸着手随时准备捞住他。走着走着忽然见他停步,下人心头揪紧,只见他蹲身去捞水玩,“少爷……”
  “嘘。”沈来宝示意他噤声,他往那不正常的凹处捞了一掌心的水,水从掌上哗啦滑下,落回池中。他摸了摸那边缘,泥水散开,浑浊了这一大块凹陷的地方。他比划了一下,心头微惊,这与那捆绑在秀儿背后石头的大小几乎一模一样。而且这里的荷花池已修建多年,就算有凹陷处,周围的泥土也不该这么松软。他抬头往栏杆那看去,不由冷笑,原来石头是从这里挖的。
  秀儿不是自己溺死的,而是被人杀死在周围,再被人绑上石头,沉尸荷花池,造成她自尽的假象。
  依据他现在对这大央国的了解,主人打死仆人是不需要担责的,二姨娘安氏常打骂秀儿,众所周知,哪怕她将秀儿打死了,也不需要偿命,甚至是赔罪。所以她没有理由费那么大的力气杀秀儿,因此她的嫌疑排除。
  沈家的院子入夜便会关上,挖个大石头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如果秀儿是在别的院子被害,那凶手要拖她回来,再费时去挖出石头,能保证无人瞧见?
  他想凶手可能不是一个人,有可能是两个,一个挖石头,一个望风。
  这院子住的人是谁来着……他眉头微拧,眸光急敛,除了二姨娘安氏,还有——三姨娘韩氏。
  “阿五,你怎么又让少爷去水边,让太太知道,非得揍断你的腿不可。”
  声如莺啼,又有些不善,沈来宝抬头看去,只见那廊道上站了个俏美妇人,她眉眼描画颇深,眼尾轻描红迹,显得俏媚飞扬。向来以记忆过人闻名的沈来宝记起她就是二姨娘安氏,再看她旁边那妇人,也同样年轻貌美,正是三姨娘韩氏。
  韩氏唇不染色,薄而微弯,略带刻薄面相。她此时抿唇不语,一双明亮双眼直勾勾瞧着沈来宝。
  阿五一听,立即抱住沈来宝就回岸上,放下他就跪倒在地,“见过二姨娘三姨娘,是小人没留神,让少爷去水池边玩的,请不要告诉老爷,是小人的过错。”
  沈来宝心中对他一片赞许,不错嘛,挺有义气的。
  安氏轻摇小扇,笑道,“我们也是担心,又不是要问责,而且也轮不到我们来责备太太放里头的人,我们哪里有这个胆子。回去吧,别总往这个院子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抢太太的宝贝儿子呢。”
  语调阴阳怪气,沈来宝瞧了她们两人一眼,便转身离开这里。
  等他走了,韩氏便道,“我怎么总觉得他自那晚昏迷醒来后,就变了个模样了。”
  安氏俏眼一撇,轻笑,“变什么,还不是那样傻,走吧,我让人寻了只灵鸟,唱歌可好听了,去我屋里听去。”
  韩氏收回视线,笑道,“好。”
  她侧身一动,身上隐有香气飘来,安氏低头轻嗅,问道,“檀香?你什么时候祀佛,供神道了?”
  韩氏微顿,浅笑,“我素来都不信佛的,只是近来睡得不好,正好娘家人送了点来,就用上了。走吧,我还想听鸟儿唱歌呢。”
  安氏叹气,自从四姨娘五姨娘被抬进门,她的房里就冷冷清清的,只能和三姨娘一起打发过日子,听个小曲玩些新鲜有趣的东西,这白日无聊,这夜里,更是孤枕难眠。也难怪韩氏要睡不着,她又何尝不是,“待会也给我一些安眠吧。”
  “好好。”韩氏微微笑着,又往荷花池中看了一眼,那浮萍铺在水色幽暗的池里,总觉得这绿景浓得墨绿,叫人不舒服。
  沈来宝边走边思索方才的猜想,刚进院子就见了嬷嬷来寻,“少爷,太太正找您的。”
  “找我做什么?”
  “您呀……”嬷嬷跺脚叹气,“就不要总给太太添堵了,你说你,那花家千金才多大点人,你就跟她说媳妇媳妇的,这姑娘家的名声都要败坏了,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把太太急得都要哭了。”
  沈来宝差点没摔着,什么?他发自内心诚心诚意地跟花铃说了一大串,她就精简出这么一个词?不对,花铃不是那样的小姑娘,对……她好奇问自己“媳妇”是什么意思来着,指不定是回去又问了大人,大人就理解歪了,以为他冲花铃喊媳妇。
  他刚才真不应该搪塞花铃,这下闹出误会了。
  他定了定心,急忙去沈夫人房里。
  沈夫人一听见他来了,就红了眼,拉他到跟前又要哭,沈来宝说道,“我没跟小花说要她做我媳妇,我是说她细心善良,以后肯定是个好伙伴好媳妇好母亲,肯定是花家婶婶听错了。”
  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跟儿子说的沈夫人顿时把话全咽了下去,这一句话就解释得清清楚楚的真的是她的儿子?她眨巴了下咽,涌到眼眶的眼泪都消散了,“真的?”
  “真的。”
  “这就好,这就好,那以后提也不要提这个词了,知道吗?”
  “嗯。”
  沈夫人揉了揉心口,又一惊,“我将这事告诉你爹了,你爹刚才有急事出了门,估摸一会就直奔你房里去找你。”
  沈来宝身上的伤还没好,一听便下意识抖了抖。他想到上次沈老爹不问青红皂白就将他一顿狠揍的事,深知这次的消息要是传到他耳边,肯定也要被痛揍。虽然他能躲,可是总躲也不是办法,被他揪住最后还是得折腾一番。
  他思量片刻,恍然,他要大闹天宫,那自己就去找个如来佛祖!
  沈花两家为邻,还是沈老爷费了一番苦心的,都说孟母三迁,沈老爷也是如此。
  沈家先辈以考取功名为己任,可惜没出一个有天分的,哪怕是从商了,也十分敬重礼遇读书人,明州商会在沈老爷的提议下,每年还资助各大书院,就为了沾点书香气。后来听说明州的书香世家花家择新居,他便一直让人瞧着,花家刚同人买下宅子,他就立刻把旁边的地买下了。
  可这会却听说儿子去跟人家千金说那种混账话,花家主母还上门来了,听得他火冒三丈,提了鞭子就要过去揍他。
  谁想气冲冲到了门口,却见自己的老母亲坐在那,挑着丹凤眼冷冷瞧来,似早就料到他会出现在这。两腿不由一软,默默将鞭子藏在背后,毕恭毕敬道,“娘。”
  沈老太太哼声,“背后藏的是什么?”
  沈老爷手指一扬,把鞭子丢到一侧,旁边下人聪明,急忙捡走。他讪笑道,“没什么。”
  “那你来来宝的房间里做什么?”
  “半日未见,颇为挂念。”
  站在柱子后面的沈来宝打了个冷噤,这沈老爷真是张嘴就来,不愧是能言善辩的生意人。
  “娘您怎么会在这?”
  沈老夫人又哼一声,说道,“听说我的孙子会夸人了,还颇有条理,我就过来了。”
  一心要揍沈来宝的沈老爷并没有什么心思听他的傻儿子说什么了,只是顺嘴问道,“来宝他夸谁了,怎么夸了?”
  “他夸隔壁花家千金善良体贴,日后为人友,为人妻,为人母,定是无可挑剔的。”
  沈老爷一顿,本想说他儿子像个登徒浪子,才多大的人,就妻啊母亲的,可转念一想,这话的确说得顺溜,连先是妻再做娘的顺序都理顺了,心里一时没了脾气,还觉得儿子好像开窍了。
  难道荷花池里的不是水鬼,而是水仙?
  可惜啊,水仙又怎么样,儿子也只是一时开窍,他要是真的能聪明起来,自己就此生无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嚯嚯,卖萌打滚求交流有用吗,有我就打滚了。
07、酱鸭脖子
  第七章酱鸭脖子
  沈老夫人见儿子不吭声,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来宝喜欢,我看小花铃也模样可人,就娶过来呗。”
  饶是这是自己的老母亲,沈老爷还是下意识地讥讽一笑,“哪里有这么容易,那是祖上出过翰林,如今还有子弟在朝为官的花家。花家老爷就三个孩子,两儿一女,花铃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多少名门望族的人家要和她定个娃娃亲,花家老爷都不点头。”
  沈老太太出身富贾之家,嫁了富商,从小到大就没有钱办不了的事,在她历经五十年人生的脑子里,也认准了一件事——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请如来佛。她一听就不高兴了,“给钱啊,能娶个聪明媳妇,给他沈家一半的地,一半的铺子,我也乐意,只要来宝喜欢就好!”
  一开口就送走了半壁江山,沈老爷的心揪得要上天了,他生怕母亲说着说着来了兴致,真逼他拿半数家产去求娶,万一花家答应了怎么办?
  万一他日后还有儿子怎么办?
  沈老爷含糊应着声,神游四方。老太太嘀嘀咕咕念了半天,快把自己念困了,才道,“欸!不是快清明了吗,我记得花家每年都要外出踏青的,这一次,我们也去。”
  “……那种文人雅士做的事,儿子就……”沈老爷忽然意识到要是把话说完,又要被抓住说上一天,慌忙咽下,先逃过这一劫再说吧,“好好,听娘的,儿子这就去安排,还有十天,不急不急。”
  沈老太太满意了,挥挥手让他快去办,心里已经美美的想着孙媳妇的事,还想到了曾孙,曾孙媳妇……
  在里头站着的沈来宝也听完了,站得腿累,抖了抖腿心想,难怪隔壁花家和沈家的画风不一样,原来是出过翰林的。
  这转眼已经到了晌午,用午饭时,沈老太太就坐在沈来宝一旁,怜他受罚,不断给他夹菜。
  沈老夫人一如平常人家的老太太,重男轻女很是严重。平日最疼这个孙子——可想不疼也不行,横竖就这么一个,比疼孙女强。她一直给沈来宝夹菜夹菜,菜在他碗里的菜堆上半天高,撑得他差点没真傻。
  沈来宝看看那站在后头的一溜姨娘,再看看一桌的小丫头,都闷声吃饭,没一个抬眼瞧的。真不知道这样长大的小姑娘会不会有童年阴影,孩童还是活泼些好,比如……比如花铃。
  想到花铃,沈来宝不由觉得花老爹教书育人比较前卫,将花铃教得那样好。不似沈家,行一步,则困一步。他如果穿成个妹子,估计会被这束缚困得窒息而死。但是同样的,他又看看那七个小丫头,他七个“妹妹”,总觉得,既成兄长,若要久待,他还是不希望见她们过成这样。
  吃完午饭,沈老太太要唤孙子来吃果点,得到消息的沈来宝摸了摸自己的胃,果断跑去外头玩了。
  这南风巷因地处闹市之外,十分僻静,又因有花家沈家,便让人觉得这里是个风水宝地,原本不过沈花两家,如今已经都盖起了宅子,多是富贾所住。
  自古人们就觉得多子多福,富商养得起,自然更乐意多生多养,每家每户基本都是五个孩子以上,这就导致巷子里的孩子特别多,也就特别热闹。
  正是用过午饭的时辰,家家户户的孩子出来走动玩闹。这会看见巷子中段有个锦衣少年慢悠悠往这边走,纷纷互相使眼色。
  一辆马车伴着清脆的铜铃声从巷口驶入,飘荡在整条巷子中,引得众孩童看去。那是花家千金的马车,特有的摇铃声敲开热闹的巷子,晃悠前行。
  马车行到沈来宝一旁,忽然停下来了。他顿步抬头,那车窗帘子被一只藕色小手撩起,一张俏脸露了出来,展颜一笑,就见了缺的两颗牙,“来宝哥哥,你去哪里玩呀?”
  沈来宝来到这还没好好看过这里的景致,又怕被沈老夫人撑死,可这都不是能拿来说的理由,“去玩。”
  “那你等等。”花铃说着缩回脑袋,一会又从车门出来,探身给他递了个东西,“你一出门就要去大半天,可嬷嬷说了冷了就不好吃了,所以在这给你吧。”
  沈来宝接过那油纸包,打开一瞧,是根酱鸭脖子。脖子被酱得入味,开封便有香气飘来,但他刚吃饱了饭,这会闻着实在是腻味。他还是抬头笑道,“谢了。”
  花铃轻轻眨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竟然会跟她说谢谢了,而不是立刻抱着肉吃,“来宝哥哥你快吃吧,我得回家了。”
  沈来宝点头,等她进马车里走了,才继续挪步,想着等不腻味了再找个人家蒸热吃了。谁想还没走两步,手中的油纸包就被人猛地打落在地,酱脖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沾得满是沙土。他顿了顿,耳边已经有讥讽笑声。
  “傻子,快捡起来吃了,你不是最爱吃肉吗?”
  “沈家的小傻子又要吃沙子了,快来瞧呀。”
  沈来宝心头咚咚作响,像有一面大鼓在他的心里猛敲,看来这不是第一次了,以前的沈来宝就是这么被人欺负的吧?
  他顿时怒火冲天,欺负个傻子算什么本事,这些根本不是熊孩子,分明就是一头熊!他猛地抬头,冷冷盯看那些等着看好戏、不过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童,抡了宽大碍事的袖子就上前要抓他们去见家长。
  可他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个小不点,心中孔武有力,奈何手无缚鸡之力,一手抓住对方衣襟要拖走,结果却被对方一拳揍来,揍在他的鼻梁上,顿时眼冒金星。
  他吃痛退后,才想起自己现在该走的路线是智取而非强攻,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众孩童见他反抗,一如往常扑了过来揍他。
  孩童打人力气不大,但体能极差的沈来宝还是被揍得七荤八素,差点没晕过去,三十六计一直在脑子里转悠回荡,最后终于定了个计策——擒贼先擒王。
  他一把揪住那在指挥、踹得最凶的高壮男童,一拳打在他肚子上。
  男童猛地被沈来宝一扑一打,顿时懵了神,其他孩童也都愣住了,还有人惊慌往后退。平时任打任骂的小傻子竟然敢揍他们的小将军!
  沈来宝趁着他慌神之际,又一拳揍在他软绵的肚子上,男童差点没吐出来,力气虽大,奈何慌神,愣是被他揍了三拳才反应过来,却是“哇”地一声惊恐哭出,没敢还手。
  哭声将各家下人纷纷召唤,跑去看是不是自家的小主子出事了。
  孩童一哄而散,沈来宝眼前微黑,鼻下微凉,一抹,流血了。他朝那瘫在地上不敢动的男童哼声,“让开。”
  男童没力气站起来,但沈来宝眼神不善,他发抖地往旁边滚了一圈。见他俯身伸手,又禁不住抖啊抖。谁想他伸手往地上一捞,就起身了,原来是他刚才压住了那根酱脖子。
  下人已经赶到,将自家的少爷领回去,沈家的下人也来了,一见这阵势,慌忙把他扛回家去,禀报老爷太太。
  沈老太太正在午歇,沈夫人让下人不要声张。倒是沈老爷一听儿子又闹事,急火攻心,恨得又拿起鞭子,往大堂跑去,这次他非要揍死他不可,这个孽子!
  可等他跑到大堂,却见儿子鼻青脸肿地坐在那,鼻子嘴巴都是血。他顿时心软,握了握鞭子,还是丢给了下人,叹气,“李大夫呢?”
  “去喊了,正从后院赶来呢。”
  他心气不顺地坐在儿子一旁,瞧了瞧他,模样狼狈,可却没哭,也是奇怪。想问问他疼不疼,也愣是没问出口。见他母亲来了,便怒拍桌子,拍得噔噔作响,“你为什么又闯祸!你就不能让我省一天心!”
  沈来宝还没抓到凶手,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恢复”正常了,要是被凶手知道,那只会被灭口得更快。他看着手里的酱脖子,已经不能吃了,可惜。
  沈老爷见他傻乎乎的不吭声,又继续叹气去了。
  沈夫人又在旁边掉着眼泪,紧张地看着大夫给儿子上药。
  沈来宝抬头,张了张嘴,硬是挤出字来,“娘……”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才接着说道,“你知道这根酱脖子是在哪里买的吗?”
  沈夫人摇头,旁边的阿五说道,“小的知道,少爷最喜欢去的迎风楼。”
  “那买一根回来吧。”沈来宝想着这是花铃特地给他带的,下回难保不会问他味道,他没吃过,怎么回答。不回答,她就知道自己没吃,那多伤小姑娘的好意。
  沈老爷叹道,“吃吃吃,就知道吃……罢了,阿五,去买十根回来,给少爷吃吧。”
  沈来宝看了这亲爹一眼,刀子嘴豆腐心。
  阿五还没将鸭脖子买回来,门外突然传来震天声响,大门被人敲得要碎裂了般。沈老爷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守门的下人急匆匆跑进来,说道,“老爷,是住巷子尾巴的祝夫人带着她家儿子来了,说被我们少爷踹了三脚肚子,要来找少爷算账。”
  沈来宝眉眼一抬,冷笑,哼,恶人先告状是吧。好,那就来比比谁的演技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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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熊猫的熊
  第八章熊猫的熊
  祝夫人气势汹汹牵着她家儿子进来,人还在大门口就开始叫嚷,嚷得沈来宝耳膜都疼了。他本想气定神闲地坐着等人,可腿太短,只能晃晃悠悠地坐在那,更让沈老爷觉得儿子好像太嚣张了,便喝了他一声,将他拎了下来。
  沈来宝被拧了耳朵送到祝夫人面前,疼得他直揉耳朵,沈老爷刚松手,又被一只戴满玉戒指金宝珠的手给拧住,尖锐声音刺在耳边,“你就是那小傻子吧,你看看你把我的宝贝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沈夫人见状忙上前抓了祝夫人的手,赔笑,“祝夫人不要气,小孩子闹着玩的,我们都别当真。”
  沈来宝心觉莫名,这话摆明了就是替他认错,见沈老爷也是同样神色,他就知道以前肯定也是这种认错法子,所以啊,巷子里的熊孩子才敢肆无忌惮的揍他,这祝夫人也敢来找沈家的晦气。
  说白了,就是沈来宝的爹娘觉得他是个傻子,傻子和人打架就都是傻子的错。
  所以别人找上门来,他的首要任务就是认错。
  可如今的沈来宝不同了,要他无错认罪,沈家乐意,他也不愿。
  祝夫人在沈夫人的劝阻下这才松了手,哼声,“对,小孩子动手是没轻没重的,可也不该踹这么重啊。孩子他爹外出经商,风吹日晒的,要是知道孩子遭了这罪……”
  沈老爷一顿,当即说道,“祝老爷近来在茶庄上碰见的困难我也听说了,放心,只要有我在,定会助他过了这难关。”
  沈来宝心头咯噔,看看祝夫人又看看自家爹,忽然明白过来——敢情祝夫人问责是假,想来沈老爹这讨便宜才是真。
  此时众人齐齐往沈来宝看去,目光殷切者,神情迫切者,气急败坏者,冷眼瞧看的都有。沈来宝简直想痛骂他们一顿,更想痛骂一顿这小胖墩,他什么时候踹他了,什么时候!
  他慢慢走到那胖墩面前,深深鞠了个躬,“阿南哥哥对不起,我以为我打你一拳,你打我五拳很好玩,就跟你玩了。虽然最后我打你三拳,你打我三十拳,踹我三十脚,可我还是很开心,对不起。”
  沈老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蠢!蠢死了!这种玩法竟然也答应!等等……他抬头盯看祝夫人,再瞧瞧那站得笔直的小胖子,再看看自己鼻青脸肿的傻儿子,扯了扯嘴角,“祝夫人,这事儿好像不对吧?”
  状况急转直下,没想到被个傻子倒打一耙的祝夫人顿时有点慌神,这会细看起两家孩子来,任谁看都得觉得是自家孩子打了沈来宝。
  沈来宝又恭恭敬敬地朝祝夫人鞠躬,“对不起,婶婶,我不该打阿南哥哥三拳,以后他就算再打我三十拳,踹我三十脚,我也不会再伤害他了,我错了,婶婶。”
  祝夫人:“……”
  小胖墩听得一愣一愣的,见母亲暗中瞪了自己几眼,他才回过神来,急道,“我什么时候打你三十拳踹你三十脚了,你撒谎。你脸上的伤不是我打的,是街头的贺家,隔壁常家,我没有!”
  沈来宝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一脸天真无邪。
  小胖墩还要说,厚实的背却被母亲重重拍了一巴掌,打得他有点懵。祝夫人气急败坏道,“我让你打弟弟,我让你顽劣,弟弟这么乖,你怎么下得去手。”
  小胖墩肉厚,可平时都是巷子里的小将军,这会被抽,大声哭了起来。沈来宝还抓着那根酱鸭脖,仍是一脸纯洁烂漫。
  祝夫人痛揍了他一顿,打得他跑到门外,又被祝夫人拎回来,拎到沈老爷面前,尴尬笑道,“小孩子嘛,下手不知道轻重,沈老爷沈夫人就当他们孩子玩过了,以后我会让他小心的,再敢欺负沈少爷,我就扒了他的皮。”她又扯了扯儿子的耳朵,“听见没有,以后不许欺负来宝少爷,别人欺负他,你也要护着!”
  小胖墩被揍得没了精神气,病怏怏应了声。
  沈来宝这才开口,“没事,以后我们还要一起玩。”
  声音奶声奶气,可却如地狱魔音,小胖墩不由打了个哆嗦。
  沈老爷本来心有愧疚,又想着在商会里给祝家一点方便,但现在看来,可以省下好大一笔钱了。本该追究儿子被打的事,可看见儿子被打成这样还傻乎乎的道谢,他就难过。
  一难过,连该声讨的都忘了,大手一挥,原谅他们了。
  祝夫人千恩万谢,还押着自家儿子朝他们磕了个头,这才离开。出了门就骂道,“下回不许再用这法子了。”
  小胖墩好不莫名,“娘,以前这法子都有用的。”
  祝夫人知道沈家老爷的心头病是沈来宝,但终究是自己的儿子,所以每次自己丈夫在行商时碰见困难了,都会让儿子和沈来宝打一架,然后再去问责,从而让沈老爷内疚,给自家补偿。
  谁想今天沈来宝竟然完全变了个态度,不哇哇大哭了,还诚恳“道歉”,导致她迫不得已打了自己儿子一顿。
  那傻子聪明点多好,又傻了那么多,以后这法子就没法用了。
  可气!
  祝夫人带着孩子气冲冲地离开,嘴里叫骂得难听,连出来倒院子落叶的花家下人都听见了,回去摇头直笑,进门就道,“那祝夫人又带着儿子去沈家了。”
  这事儿隔壁几家明眼的都知道,就沈老爷被儿子气昏了头,生意做得精明,人却糊涂了,没发现。
  花铃此时正抱着个木瓜往外头走,想去找街头的小婵,听见这话,便问,“来宝哥哥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了?”
  下人刚才听见孩童吵闹,便出去看了几眼,答道,“好像不是和别人打架,是被人打了,打得挺惨的。对了,**送给他的鸭脖,都被人打落了,可来宝少爷还是捡了回去,看样子是要吃。”
  花铃一愣,抱着木瓜就往隔壁沈家跑去。
  沈家刚送走祝夫人,还没关门,花铃如风跑了进去,还在大厅上就看见继续上药的沈来宝。
  沈来宝果然伤得很重,左眼肿得半天高,脸上还刮了血痕。她有点不敢看,四周找了一下,才发现那根酱鸭脖放在桌上,果真沾满了沙子。她不安地上前跟沈家人打了声招呼,沈夫人唤她到一旁先坐,她就乖乖去了,可目光一直没离开鸭脖。
  “疼就喊一声,知道吗?”
  沈夫人见他强忍,也不吭声,以为儿子被打懵了,可刚才道歉分明有条有理的,虽然话傻了些。
  沈来宝早就看见花铃来了,见她直勾勾看着鸭脖,心想坏了,她要生气了。
  他不由摸了摸腰间,还好核桃还在,不过轻轻一晃,里头都是沙子……他再看看鸭脖,她特地带给自己的鸭脖,也同样沾满了沙子。
  他不惧泼妇,倒怕天真的小姑娘。
  她要是哭了可怎么办?
  不想多看一眼自家傻儿子的沈老爷已经回房去了,沈夫人也不忍多看,等大夫上完药,就让嬷嬷瞧着,自己也走开了。
  然后沈来宝就看见花铃走到自己面前,默默一咽,要哭了?
  “来宝哥哥。”花铃垫脚把放置在高桌上的鸭脖抓到手中,抓得满手油腥,反手藏到背后,“这根鸭脖好像坏了,你不要吃了,下次我早点回来,早点拿给你,肯定比这个好吃,你相信我。”
  瞬间明白她用意的沈来宝猛地愣神,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话来。
  花铃满脸肃色,极力要他相信这鸭脖坏了。
  她越是严肃,沈来宝就越是惊讶。苍天,花家上辈子是拯救银河系了吧,竟然教出这么善良的女儿来。
  刚被一堆熊孩子折腾过的他忽然就被花铃暖了心,她就算是熊,那也是熊猫的熊!
  “小花。”沈来宝摸摸她的脑袋,“我相信你,我不吃这个。”
  花铃登时松了一口气,展颜一笑,连带那缺的两颗牙都被沈来宝看得清楚,可他一点也不觉得难看。
  送走了花铃,去迎风楼买鸭脖的阿五也回来了。沈来宝用油纸包了一根吃,一口咬下,酱香扑鼻,鸭脖肉质不软不硬,煮得更好,酱得正好。
  嚼得多了,下颚有点疼,沈来宝抱着剩下的鸭脖回屋,想着扳倒了巷子里的孩子王,以后也没人敢再随便欺负他了,这一顿打得值当。
  他忘了自己胳膊小,鸭脖又全被捆得严实。边走边想,鸭脖从胳膊里滑了出去都不知道。等背后有人急喊,他才回头,只见个高个的下人小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三根鸭脖,弯身笑道,“少爷,要不小的给您送回屋里去吧。”
  “行。”沈来宝转身之际,余光似看见他脖子上挂有一张三角平安符,微微一顿,转身去看,那下人已经站直了身,脖子上只见红绳不见平安符,被衣服挡住了。
  不知为何心觉奇怪,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那平安符。
  他走着走着,似是灵光一闪,他转身问道,“你叫什么,哪个院子的?”
  那人答道,“小的叫阿福,是清风小筑的下人。”
  “哦。”沈来宝回身,神情已变。
  清风小筑……可不就是二姨娘三姨娘住的院子。
  那三角平安符,他的确是见过的,就在三姨娘的腰间,和香囊挂在一起。
  他脑门上蹦出一个大问号,唔,寺庙同款?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读者说看不了第x章第x章,这种情况是晋江抽风了,一般用电脑看没问题。如果手机不行,就换电脑吧。如果暂时没法用电脑,就用手机进入电脑版晋江,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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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按兵不动
  第九章迎春郊游
  “阿福在沈家为奴七年,在清风小筑干打水上水的活,平时沉默少语,和我们四君子的人不熟。”
  正听阿五说那阿福消息的沈来宝问道,“什么是‘四君子’?”
  阿五眨巴了下眼,“就是我们院子的名字,隔壁叫清风小筑,我们这叫四君子。”
  沈来宝干笑两声,这沈老爹,明明里外都透着粗俗的土豪气息,可却给家里的院子取这么斯文的名字。无怪乎他那样讨厌自己的儿子,遇事消极不理,懒得多看他几眼,只因他想从士农工商里跻身一阶,自身无望,就寄托在儿子身上,可却是个傻儿子。
  “你们下人房都是一起的?”
  “回少爷,是的。”
  “你知道他脖子上挂着的平安符是什么时候求的吗?”
  “小的不知道。”
  沈来宝又问道,“那最近你有没有觉得阿福有什么问题,就是不同寻常的地方?”
  “没有。”阿五的确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他倒是觉得自家的傻少爷十分不对劲。也不知是平时看惯了他的傻模样,先入为主了,哪怕这样有条理的说话,还是觉得有点傻。可仔细听来,这分明不是傻子。
  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阿五伺候他三年,没少为他收拾烂摊子,也没少挨老爷夫人的打,连别的院子的下人都比伺候少爷的他过得轻松。如今想到他可能变得正常了,心里一瞬欢喜,觉得以后不用受苦了。
  他出去的时候看看他桌上摆着的九根鸭脖,摇摇头,他想多了。
  已是未时,到下人用饭的时辰了。他打了饭回到下人房拿水壶,刚进去就有人喊他。他回头一瞧,正是那叫阿福的下人。
  阿福也打了饭菜,走近了说道,“阿五哥壶里有水没,渴得慌。”
  阿五心觉奇怪,他们两人平时也没有交集,怎么突然要水喝。他应着声说有,边倒了一碗给他。
  阿福一口喝完,又道,“少爷最近好像不爱往外面跑了,阿五哥你这下可轻松多了。”
  “不是不爱跑,是巷子都没出就被揍了一顿不是?”阿五无奈笑笑,“你说那些孩子也真是,我们少爷也没惹他们,下那么重的手做什么。”
  阿福笑道,“小孩子嘛,觉得好玩而已,也分不出对错。”
  阿五说着沈来宝,忽然想到他刚才问自己的话,身为下人却一问三不知,如今机会正好,就多了个心,佯装无意往他脖子上看了看,问道,“你这脖子上挂的是什么东西,像个姑娘似的,还挂条红绳。”
  男子最忌讳别人说这个,忙说道,“是我娘给我求的平安符。”
  “以前怎么没见你戴?”
  “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哦哦。”阿五摸了摸脖子,耸了耸肩道,“我最近好像也沾上了脏东西,要不我也去求个好了,你在哪求的?”
  “东山寺。”阿福答了一句,又道,“少爷最近看起来好像没那么痴傻了,是不是……”他指了指脑袋,“这里变聪明了。”
  阿五哑然失笑,“少爷要是聪明了,我就去给东山寺烧十打香!”
  阿福也笑了笑,没有再吭声。
  吃过饭,因下人没有休息的时间,阿五洗了把脸就去沈来宝房里了。进去后发现他竟然还没睡,还抓着笔乱描乱画,垫脚瞧了一眼,鬼画符呀这是。
  沈来宝到了这里后跟阿五了解了不少事,比如大央的民风民俗、简单的法律、沈家相关,虽然阿五知道的基本都是跟自身利益有关联的事,但也让沈来宝对大央有了初步了解。
  要了解这些不难,惟独一件事,练字。
  这里的字在他所学的知识里根本无迹可寻,甚至跟汉字全然不同,他只能琢磨着从头学过。不过如此也好,以后他就有自己“独特”的文字了,记录一下日常,倒是不怕别人偷看。
  “少爷。”一心想要将功补过的阿五上前低声,“方才那阿福来找我要水喝,还跟我打听您最近有什么异常,不过小人说您跟以前一样。”
  抓着毛笔的沈来宝手势顿收,阿五见他感兴趣,立刻将刚才打听来的跟他说了一遍。沈来宝听完,心里顿时有了底。
  那阿福肯定有问题,否则怎么会突然接近他。
  他靠在椅子上,闭眼沉思,想着他来到沈家,睁开眼开始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三姨娘韩氏和阿福。
  阿福他着实没太留意,也因太少碰面,倒是三姨娘常来,想起来的就多一些。许是觉得她有异,所以细想之下,多多少少察觉到不同寻常的事来。
  比如韩氏的身上好似有檀香,没记错是供佛用的香。加之平安符,加之下人谈论她近日常拜佛烧香,这能不能当做是一种赎罪的举动,或者是在辟邪?
  可他能得到的线索太少了,他也不想去串通算命先生来胡诌韩氏阿福,万一不是他们,又或者他们不认,那不就打草惊蛇了。他思索许久,觉得如今有一计最好——引蛇出洞。
  诱饵嘛,自然是自己了。
  “阿五。”
  突然听见他这么正经八百的喊自己,阿五还怔了一下,“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沈来宝神情淡然,看着他说道,“我能不能相信你?”
  阿五有些慌,有些惊讶,看起来他好似真的恢复正常了。可无论有没变聪明,他都绝无二心的,“小的不敢说大话,只能以行动表忠心。少爷要吩咐什么,小人拼死也会办好。”
  “倒没拼死那么严重,我想让你去办点事。”沈来宝末了又加了一句,“如果阿福再靠近你,你就跟他随便透露一点,说我好像变聪明了,还时常问起他的事。”
  阿五没有多问,立刻领了话。沈来宝又道,“我还有一件事,要你更稳妥的办,不要让沈家大宅的人知道,这事很急,但要办得隐蔽。要多少钱你跟我说,我会给你。”
  沈来宝房间里有个钱箱,那天打开一瞧,里面金银堆了半箱子,想必是平时沈家长辈给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为原主查凶,用他自己的钱,也合情合理了。
  不过两日,就是清明。
  明州向来有过清明的习俗,除了扫墓、还有蹴鞠、打马球、插柳,还流行踏青。在万物萌动时,约上三五好友,带上果点,寻个好山水走走,迎春郊游。
  沈家是大家庭,光是姨娘孩子都十几个,加之伺候的下人,两家在门前汇合时,那花家几乎被沈家的人淹没了。
  虽然是昨日就约好的,可廖氏没想到沈家竟然这么多人,她牵着花铃和沈夫人说了两句话,耳边就嗡嗡作响,全是下人的声音。沈来宝站在人堆里也看见了花铃,往她走去时看着人山人海的沈家人,他忽然觉得这不叫踏青,这应该叫——压马路。
  “小花。”
  花铃闻声抬头,可是没瞧见人。仔细一看,才看见沈来宝往这边钻来。她冲他摆了摆手,“来宝哥哥。”
  廖氏低头一瞧,又是那傻小子。
  沈来宝脸上淤青未消,这会看起来似乎有点可怜。廖氏迟疑了片刻忍着没将女儿拽到身后去,让他俩玩吧。
  正含着糖的花铃从手绢里拣出一块糖来,往他手里放。沈来宝下意识张嘴,花铃就直接把糖放他嘴里。
  蔗糖制成的糖很甜,沈来宝含了几口问道,“花铃,你爹外出还没回来吗?”
  “没有,爹爹这次去很远的地方看茶园去了,每年都得寒食之后才回来,估摸也快了。”
  沈来宝对那素未谋面的花家老爹颇有期待感,在沈家太压抑了,总想跟开明的人多接触接触。花铃虽然通情达理,但毕竟还小,就对花家老爹多了几分好奇。
  人已经齐了,大伙各自上车,准备去郊外踏青。
  沈来宝上车时视野开阔,一眼就看见了那三姨娘韩氏。韩氏似乎也正往他这边看来,两人目光猛地对上。沈来宝不闪不躲,就这么看着她。看得韩氏眼有疑虑,最终挪开了视线。
  他收回视线,进了车里,趴在车窗那继续盯看韩氏。
  韩氏先是不与他直视,被盯得受不住了,就干脆背对他,心已是七上八下,噔噔直跳。直到空车来了,她上了车后,才松了一口气。
  见看不到人了,沈来宝才收回身。
  车里坐着沈夫人和他,还有廖氏花铃,沈老爹是男子,就坐别处去了,姨娘和那些妹妹们按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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