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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四大国宝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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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振武
洋县,古称洋州,位于陕西省南部,汉中盆地东缘,北依华夏龙脉之秦岭,南屏灵秀纤丽之巴山,汉江泛波,朱鹮翔集,钟灵毓秀,物华天宝。
洋,在古代是个吉祥用字,《尔雅·释诂》中说“洋,多也。”其义又引申为“广”、“水盛”,《诗经》中有“万舞洋洋”(《诗·鲁颂》)、“牧野洋洋”、(《诗·大雅》)、“河水洋洋”(《诗·卫风》)等诗句。庄子在其《南华经》秋水篇中说“望洋向若而叹”,这里的“洋”指的是水多恣肆,浩荡不羁。由此可见,“洋”,代表着阔大恢宏,广盛丰茂。
确实,洋县的人文历史极为悠久,早在7000多年前的新石器时期,已有先民在这里定居。西晋泰始三年(公元267年),正式设置洋州,管辖包括今镇巴、西乡、佛坪、太白等县在内的广大区域。此后,洋州一直和汉中平原西部的梁州,呈两峰并立之势。明洪武三年(1370),朝廷才将洋州降州为县。周秦汉唐的辉煌灿烂,无疑也在一山之隔的“山南道”洋县留下了星罗棋布的文化遗存,造纸术作为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首,最先在洋县酝酿成熟;蜀道中最为便捷的傥骆道,长240公里,从周至的西骆谷进入,穿山越涧,出于洋县县城以西的傥水河口。此道开凿于两汉,兴盛于唐宋,唐代曾有两位皇帝为避祸乱,从长安经此道逃往汉中。华阳镇,是傥骆道上的重要驿站,官员往来,驿卒驰奔,商贾贸易,人烟辐辏,自古以来就为大秦岭的第一古镇。开明寺舍利塔,耸立城南的开明广场,皇家禅林智果寺,珍藏御赐佛经数千卷,元代建筑良马寺皇觉殿,飞檐翘角,气象森然……全县类似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多达19处。
自隋唐起,大批往来于秦蜀两地的文人墨客,无不在洋县驻足观光,杜甫、岑参、白居易、苏轼、文同等名士留下许多吟咏佳作、书画墨宝。北宋熙宁年间,文同来洋州做了知州,他喜竹成痴,每日筼筜谷中,观察临摹,其劲节虬枝、风貌神韵,无不了然于胸。临画时,振笔直遂,兔起鹘落。文同的画竹技艺名噪一时,在北宋画坛独树一帜。苏轼称其画竹“得成竹于胸中”,身以竹化,竹出自我,磊磊风神,维妙维肖。后来文同知于湖州,随其学画者甚众,遂被画派称为“湖州竹派”,其实文同的竹艺是在洋州大为进境的。人们耳熟能详的成语“胸有成竹”,即诞生在筼筜谷内,直到现在它仍然对文学艺术的创作具有指导意义。
自古以来,洋县就以物产富饶、人文昌盛而著称于世,但真正为洋县带来声誉的是朱鹮。在上个世纪70年代以前,朱鹮在洋县非常普遍,江河溪流,库塘堰坝,凡是有水的地方,都有朱鹮活跃的身影。然而时间不久,似乎不经意间,朱鹮已从我们的视线里悄然消失了。
1981年5月,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的刘荫增教授率领朱鹮专题考察队抵达洋县,通过有线广播、放映幻灯片等形式,发动广大干部群众,寻找朱鹮,报告线索。听到国家在寻找朱鹮,群众的热情很高,每天来报告消息的人很多,但绝大多数都是误把白鹤、青桩之类的涉禽当作了朱鹮,惟有洋州镇孤魂庙村的何丑旦信誓旦旦地说他曾在四郎乡北部的靳家河一带多次看到过朱鹮。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何丑旦报告的情况引起刘荫增等人的极大兴趣,考察队当即决定前往四郎靳家河一带查看虚实。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去,不但在马道梁见到朱鹮,而且一路跟踪北进,最后终于在八里关乡的姚家沟发现了尚存于世7只朱鹮!
洋县还有朱鹮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国内外。一个偏居西北内陆、默默无闻的小县,以她宽广的胸怀容纳、保留下了一个稀有物种的基因,因此,洋县的知名度似乎一夜之间名闻大江南北。那时候我正在华阳区工作,八里关乡作为华阳区下辖的一个乡镇,保护姚家沟的朱鹮自然成为区上的重点工作。区党委、区公所,针对朱鹮数量稀少,所避居环境脆弱的特点,为确保该地的生态环境不再受到任何伤害,就颇有针对性地制定了“十个不准”,具体内容包括:不准伐木,不准割竹,不准烧炭,不准砍耳棒,不准毁林,不准开荒,不准打猎,不准开石放炮,农田不准施放化肥和农药。除此而外,区上还多次指示八里关乡和大店村(姚家沟所在村),要全力配合国家科研组织搞好朱鹮相关的调查、科研和保护工作,并派专人深入姚家沟朱鹮巢区了解当地村民生产生活方面所存在的实际问题,促使他们以良好的心态和积极的行为参与朱鹮保护。随着朱鹮专门保护机构的成立,朱鹮的保护、科研、繁育,走上了一条科学、健康、有序的发展之路。洋县人民对朱鹮很有感情,在朱鹮活动区,不放鞭炮,不上坟烧纸,不养狗打猎;野外发现伤病朱鹮,自觉救护,向上报告。
经过科学工作者的辛苦努力和全县人民的精心呵护,30年后的今天,朱鹮种群数量已达到1000余只,大大缓解了其濒临灭绝的状态。这在世界范围内的动物保护史上不能不说是个奇迹,是个典范!除了国内的陕西、北京、河南、浙江等四个省份拥有朱鹮外,日本和韩国的天空上,也有洋县血统的朱鹮在飞翔。
华夏龙脉在秦岭,秦岭之魂在华阳。洋县北部的华阳、茅坪、窑坪、关帝、八里关等乡镇,位居秦岭南麓,是整个大秦岭的精华精魂之所聚,这里千峰竞秀,万壑争流,林莽叠翠,云雾飘拂。神奇土地衍化孕育出的国宝何止朱鹮,大熊猫、金丝猴、羚牛三大国宝不期而遇,相聚于此,为国家的动物基因库保留下了一份宝贵的根脉!拥有朱鹮和长青两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洋县,已成为地球上同纬度生态最好地区的有力佐证。
随着文化旅游事业的兴起,随着华阳景区的盛大开园,越来越多的游客涌向秦岭深处的华阳古镇,亲近自然,休闲度假,观光游览。景俊海副省长曾在去年华阳景区开园仪式上指出要“突出山水特色,做足‘四宝’文章”。秦岭四大国宝在洋县繁衍生息,集中展现,全国罕见,这无疑是景区最大的特色和靓点,宣传、介绍它们,可以招徕更多的游客。在此,我无不遗憾地说,我们在动物保护方面的宣传工作做得还很不够,洋县作为野生朱鹮的唯一栖息地,迄今为止,以朱鹮保护为题材的电影没有,戏剧没有,电视剧没有,书籍也没有。打上“洋县”烙印的朱鹮尚且没有,遑论其它三个国宝。平时见诸报刊的只是些零星、琐碎、片断的东西,没有系统、概括、全景式的文学艺术力作。
没有文化底蕴的旅游,必然是无本之木,无根之水,纵然一时兴盛,断难以持久。秦岭四宝,既是洋县的镇县之宝,也更是洋县对外宣传的一张名片。宣传朱鹮、大熊猫、金丝猴、羚牛四大国宝,其间接也就宣传了洋县的文化旅游事业,吸引八方游客参观游览,领略古洋州灿烂悠久的文化魅力。
就在广大游客关注四宝、探寻四宝之际,杨石珊不失时机地奉上新作《秦岭四大国宝》,这是一本全面介绍朱鹮、大熊猫、金丝猴、羚牛四种动物的科普读物,资料真实可靠,语言简洁生动,里面穿插了许多故事、趣闻,图文并茂,老少皆宜,使人读起来轻松愉悦,寓知识性、可读性、趣味性于一体,既增长了动物保护方面的知识,也提醒我们要更加保护生态环境,更加热爱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
杨石珊是个志虑忠纯、爽直淳厚、慎言敏行的文化人,自从调到党校任副校长以来,他以弘扬洋县悠久的地方文化为己任,利用工作之余,不畏艰辛,调查研究,搜集资料,整理提炼,秉笔疾书,成果颇丰,先后出版了《引酉壮歌》、《山溪弯弯》、《人文洋州》、《华阳名胜与传说》等书,为宣传、推介洋县做出了应有的贡献,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为了宣传秦岭四宝,去年10月以来,他苦心孤诣地搜集整理与“四宝”相关的文章资料数据,重新撰写后,再求证于专家学者,最后形成了《秦岭四大国宝》一书。这是一本不可多得的科普读物,同时又是一册推介“四宝”的宣传资料,相信读者阅读后,会有所得所感!
《秦岭四大国宝》的出版发行,是洋县地方文化建设上所取得的又一成果,也是纪念稀世珍禽朱鹮发现30周年的献礼之作,可喜可贺!
最后,衷心祝愿石珊同志,勤谨精进,更上层楼!是为序。
  翱翔于历史天空的鹮类
人类的祖先,是400多万年前出现的南方古猿,随着演化历史的不断推进,距今约10万前,现代人应运而生,这时的智人已与现代人类没有太大的差别了。在漫漫的生命长河之中,人类的历史犹如蓦然划过的流星,转瞬即逝。
如果要和鹮类相比,显然它的诞生远远超出人类的历史。在6500万年前的中生代后期,称霸地球的恐龙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鸟类的繁衍兴盛。在鸟类大家族中,鹮类当仁不让地独立发展。最早鹮类的化石发掘于6000万年前的始新世地层中,后来在世界各地陆续发现了代表现代鹮类的若干化石种类。造化弄物,经过数千万年的演变进化,终于孕育出了现代的鹮类。
鹮类在世界范围内分布很广,除了南极洲以外,几乎所有的大陆均可见其踪影,种类多达26种,热带和亚热带是它们的主要生活区。
非洲大陆是鹮类生活的乐园,有曾飞翔于尼罗河畔的圣鹮,有隐匿于茂密森林中的点胸鹮和橄榄绿鹮,还有藏身于马达加斯加森林中的凤头林鹮。隐鹮栖息在非洲的干旱地区,肉垂鹮则活动于埃塞俄比亚高原。
南美洲的亚马孙平原,土地肥沃,森林广袤,其鹮类资源尤为丰富,达11种之多。如绿鹮、裸脸鹮栖息于林区,黄颈鹮和黑脸鹮主要生活在干旱地区和热带草原。
亚洲地区,特别是东南亚一带,气候温暖潮湿,食物丰富多样,亦是鹮类生活的最佳乐园之一。常见的种类有黑鹮、东方黑鹮、彩鹮等。中国现存的珍稀濒危鸟类朱鹮,为亚洲鹮类中的特有种类,它的分布区曾由中国辐射到西伯利亚及日本列岛和朝鲜半岛。
澳洲大陆虽说为浩瀚的大洋所包围,动物有其独特的进化史,然而在澳大利亚及其毗邻的巴布亚新几内亚、摩鹿加群岛、所罗门群岛及巴斯海峡的若干岛屿上,也能见到两种鹮,它们是澳洲白鹮和蓑颈白鹮。
欧洲东南部有彩鹮,在北美(主要指美国西南部的加利福尼亚)亦可见到美洲白鹮的身影。
鹮类均有长而向下弯曲的喙,颈部颀长。虽然属于涉禽,但它们的双腿并不像鹤、鹳、鹭类那样长。羽毛的颜色绚丽多彩,美洲白鹮、澳洲白鹮等体羽纯白;东方黑鹮和印度黑鹮,披着一身黑衣。羽色除黑白两色外,还有绿色、铜色或紫色的。最为鲜亮的是闪着红色光泽的美洲红鹮。
鹮类喜欢群居生活,像美洲白鹮,能聚成数千只的大群,外出觅食时遮天蔽日,如群鸦噪鸣,甚为壮观。鹮类和其他涉禽也能和睦相处,在鹮类群体中常可见到鹳、鹭等伴生鸟类。在多姿多彩的鸟类世界中,鹮类的叫声是难登大雅之堂,它粗短、沙哑的声音,与八哥、画眉、鹦鹉等鸟儿的歌喉相比,自惭形秽,所以它们常常保持沉默,除非在求爱、受惊,或恐吓入侵者时才表情达意。
鹮类属肉食性鸟类,其取食方式别具一格。鹤、鹳、鹭均依靠敏锐的视觉猎取食物,如苍鹭极像超凡脱尘的隐士,常静静地守候在溪流旁边或浅水河中,一俟鱼虾等水生动物靠近,便用其尖利的嘴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而食之;白鹭常在清澈的溪水或稻田中疾步移动,惊动鱼虾后,快速追逐捕食。鹮类飞翔的速度并不慢,飞行能力也很强,但着陆后稍显笨拙。觅食时,它们悠哉游哉的在稻田、沼泽或溪流中,边行走边用长长的弯嘴巴在水底探索排查,以搜寻躲藏在沙泥中的小动物,这就是鹮类所特有的触觉觅食。它们几乎不用眼睛,凡是触及嘴尖的鱼、虾、蟹、螺、蚌等物都逃脱不了被生吞活剥的厄运。
大多数鹮类都在人居附近繁衍栖息,甚至在村庄里的大树上筑巢育雏。上个世纪初,古城西安的城墙之内都可看见朱鹮飞翔的身影。近一百多年来,随着人口的激增,经济的发展,生态环境进一步恶化,适于动物生存的森林、沼泽、草原,一再被挤压切割,毁损遗弃。倾巢之下无完卵,鹮类的栖息环境大多数也被破坏掉了,于是有的鹮类无奈地告别了这个世界,有的还在东躲西藏,苟延残喘,不知道命运之神如何安排。
隐鹮在欧洲的灭绝很富有戏剧性。瑞士医生K·Gessner(1555)在他的《动物历史》(History of Animals)中描述了隐鹮的特征:“大于鸡,被黑羽,脸部裸出并具长长的嘴”,Gessner称之为“森林渡鸦”。由于他随口说这种鸟的幼雏味道很美,这直接导致了人们滥捕乱猎,以饱口福,加之气候、栖息地破坏等原因,17世纪末隐鹮便在欧洲销声匿迹了。
20世纪初,隐鹮在北非和中东地区再次被发现。所有欧洲的博物馆和收藏家都争着想获取这一神秘稀有鸟类的标本,依靠当地猎人的助力,将遗留在阿尔及利亚、叙利亚等国家的大部分隐鹮一扫而光。到1958年,隐鹮在北非、中东再也不见踪影了,现在这一种类被认为已经绝灭。
正是人类的科技进步和生产力的提升,使生存了亿万年的鹮类惨遭屠戮。鹮类总是被人类当做食物或玩物而遭到捕猎,特别是为了获取它们亮丽的羽毛用来做装饰品。远古时代,部落居民的捕猎不会对鸟类种群造成巨大伤害,那时人类只是扮演了生态系统中正常捕食者的角色。然而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普及和应用,狩猎对某些种类产生了毁火性的影响,这才是现代鹮类面临的最严重的危机。虽然大部分鹮类在世界多数地区都受到保护,但因缺乏有效的控制,许多鹮类的繁殖地和越冬区仍然存在偷猎现象。
迄今为止有7种鹮类被列入世界级的濒危种类。以前生活于几内亚海湾的橄榄绿鹮最近被认为已经绝灭,圣多美岛上的这一种类无法适应弃耕后萌生的次生林,前途未卜;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初,野生朱鹮从西伯利亚、朝鲜半岛和日本消失后,仅在中国洋县残留少量种群,从而保存了一块最后的栖息地;如果隐鹮的笼养种群能重新放归大自然的话,这将是创造生命的惊世之举;生活于东南亚的巨鹮和白肩鹮由于频繁的战争和居民的干扰也所剩无几。
鹮类是自然界的组成部分,是造物主赋予大自然的生灵,它们有与我们人类同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权利。倘若地球上仅剩下人类和老鼠的话,美国生物学家莱切尔·卡逊(R·Carson)在《寂静的春天》(The Silient Spring)中的描写就会变成现实:“……天空无飞鸟,河中无鱼虾,成群的鸡鸭牛羊病倒和死亡,果树开花但不结果。农夫诉说着莫名其妙、接踵而来的怪病。生机勃勃的田野和村庄变得一片寂静,死亡的幽灵四处游荡。”这是一幅多么凄惨的景象啊!
古埃及人把尼罗河当做生命的源泉,每年洪季出现在河畔的圣鹮被他们视作智慧之神的使者,成为礼顶膜拜的对象。如果圣鹮死去之后,他们会按照民族风俗的最高礼仪,把它装殓于棺木内,享受神灵般的祭祀。由于宗教信仰的缘故,圣鹮也许是世界上最先受到保护的鸟类。在古巴比伦王国,幼发拉底河沿岸的居民认为诺亚方舟里避难的刀型弯嘴的黑鸟(隐鹮的地方名),是多产的象征,受到当地居民的崇拜。每年2月,当这种鸟从埃塞俄比亚和阿拉伯半岛南部飞来的时候,人们都要举行每年一度的重大庆典活动。在日本,朱鹮的羽毛最为尊贵。日本“茶道”礼仪里,最上乘的用器之一“羽蓙”,就是选用了朱鹮的羽毛。日本还有人将朱鹮的翎羽造成箭,悬挂在厅堂上,认为这能镇邪魔。我国古代人民对于鹮也非常喜爱,把它看成吉祥、兴旺、福祉的象征。朱鹮的羽毛白里透红,人们称它为“红鹤”,“鹤”与“火”谐音,即“红火”,这是盼望风调雨顺,五谷丰收,家宅兴旺,财源亨通,日子越过越红火。在我国江南一带,过去常有用朱鹮的羽毛来移动蚕宝宝的习俗,认为它洁净无瑕,能带来吉兆。
鹮,披着神的霞光,掠过历史长河,飞临21世纪的天空,我们能不爱惜,能不保护它们吗?
朱鹮,中国的骄傲
朱鹮,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珍贵鹮类,它体态娟秀优雅,羽毛丽而不俗,气质温柔娴淑。在青翠的山林间,在一片绿意的田野间,它或以优美的姿势翱翔着,或以优雅的姿态伫立着,给人以诗一般的美的享受。
朱鹮还有一些动听的名字,如仙女鸟、吉祥鸟、红鹤等等。
鸟类学家常把亚洲东部的朱鹮和东南亚中南半岛上的东方黑鹮,称作东方世界的两颗瑰宝。东方黑鹮一直生活在湄公河流域,这一地区的越南长期处于战争状态,生活于此的野生动物也就难得安宁。连年战火殃及生态环境,东方黑鹮丧失了藏身之地,命运多舛,前途未卜,没有它们确切消息的状况已持续50多年了。大多数专家认为,它们恐怕早已被战争毁灭了,也有人还抱一线希望,认为极少数东方黑鹮可能被迫避难于中国云南一带的森林之内,渴望中国人有一天能重新发现它们!
栖息在亚洲东部的朱鹮,其生存状态也不容乐观。20世纪50年代以前,在中国、朝鲜、日本,甚至前苏联的远东地区,都为朱鹮的分布区。
前苏联朱鹮的历史分布局限于西伯利亚东部的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流域。乌苏里江上游的松阿察河和列夫河沿岸曾是该地朱鹮最为集中的地方。海兰泡(布拉戈维申斯克)以北25公里处的泽加河是朱鹮分布区的北限,纬度为53°30′。19世纪中叶以前,这一区域湿地广布,交通阻塞,人烟稀少,是野生动物的天然庇护所。沼泽里鱼虾丰富,小岛上林木繁茂,朱鹮在此繁衍生息,好不逍遥。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大量移民的迁入,自然界的生态平衡被打破,人类在此开垦土地,滥砍乱伐,肆意狩猎,野生动物的种群数量在迅速降低。到19世纪60年代,西方探险者Maak和Radde进入这一地区探险考察时,朱鹮已归入珍禽之列了。以后的情况越来越糟,人们只能偶尔听到它们惨淡的鸣叫,偶尔见到它们飞翔的孤身单影。20世纪60年代初,在兴凯湖和哈桑湖确认了它们的最后存在,此后再也难觅踪迹了。这里的朱鹮,在尚未得到人类研究、保护之前就已惨遭毒手。
20世纪50年代以前,在朝鲜半岛可以见到大群的朱鹮。从半岛南部的木浦、釜山到北部的鸭绿江畔都有它们的踪迹。随着世界范围内朱鹮数量的剧减,朝鲜半岛上的朱鹮个体也越来越少。朝鲜战争爆发后,战火纷飞,硝烟弥漫,野生动物惨遭涂炭,朱鹮成了名副其实的惊弓之鸟,东躲西藏,朝不保夕。1953年朝战虽然结束了,但战争的创伤却永远无法愈合。
战后关于朱鹮的报道已经寥寥无几了。1974年,“国际鹮类基金会”主席乔治·阿其波德在三八线附近的板门店观察越冬的丹顶鹤时,幸运地发现了4只朱鹮,这也是整个半岛幸存的惟一朱鹮小群体。板门店作为《关于朝鲜军事停战的协定》的签署地点而出名,它位于北纬38°线上,朝美双方停战后,就在这条纬线的南北划出了一条狭长的地带做为非军事区,避免战争双方军队直接接触。朱鹮竟然躲进非军事接触区中繁衍生息,真够聪明的。
但是非军事区中片刻的安宁,亦挽救不了朱鹮种群日渐没落的趋势。在后来的几年中,乔治·阿其波德一直跟踪观察它们,可惜到了1978年冬只剩下2只朱鹮。在绝望的情况下,乔治·阿其波德遂决定捕捉这2只鸟,并计划送往英国的泽西动物园。然而事与愿违,一切容易引起纷争的举动,在这朝韩敏感的非军事区里,都是绝对被禁止的,用火箭网捕鸟的计划就此宣告破产。人类有移山填海、钻地飞月的豪迈气慨,此时竟连小小的两只鸟儿也挽救不了。从此以后,朱鹮永远消失在非军事区中,无人知其所踪!
日本是朱鹮的主要历史分布地之一。北海道、本州大部、四国岛及周围的一些岛屿及半岛都曾有朱鹮繁殖或越冬。从古籍记载看,数百年前日本朱鹮的数最相当多,以至于被当作为农田害鸟而遭到人类捕杀。许多民间传闻、笑话足以证明人们是不喜欢朱鹮的,比如日本某些地方将动作迟钝的男人称为“とぅ”(日本古时的朱鹮称呼)男,把烫不热的酒叫“とぅ”酒,把没味的汤叫“とぅ”汤。因朱鹮叫声粗浊,鼻音很重,因此被戏称为“はなくた”(烂鼻子)……
日本江户初期的本草书中记载:“……朱鹭(日本对朱鹮的称呼)去毛切片过于热汤,煮于豆酱汁可食……味甘微温,无毒,主治妇女血症……”1922年日本农商务省农商务局在药用鸟类调查报告中也指出:“朱鹭黑烧内服可治一切痔和血道疾病……”可见,当初日本根本不把朱鹮当作珍禽看,把它们视作治病去疾的灵丹妙药。
  朱鹮独特美丽的羽毛,还被日本的王室贵族用作生活中的高雅装饰品。在以弓弩作为主要兵器的年代里,朱鹮等大型涉禽的羽毛也是制造弓箭的主要用羽。1686年的《同账房文件》中写到:“因鸨羽御用,百姓及子女下人等在发现之后要随时上交,村主持当面记录拾羽者姓名和羽毛数最……十村集之,值班时持去金泽……”各级官僚借此讨好藩政,而老百姓也以此论功行赏,从中受益。与其他国家或地区不同的是,朱鹮羽毛在日本某些宗教仪式中是不可或缺的富有神圣感的装饰物。“须我流横刀”,是每20年举行1次的伊势神宫迁宫仪式中交纳的神宝之一,而且每一次都要给刀柄上装饰两根颜色、长度都十分讲究的朱鹮羽毛。1953年秋,在伊势神宫第59次迁宫仪式中,为子给“须我流横刀”插饰朱鹮羽毛,主事者曾向政府申请捕获1只朱鹮,当时日本的朱鹮数量已不足30只!好在日本政府并未批准此事,让他们用旧的朱鹮羽毛代替。
随着朱鹮数量的不断减少,其羽毛的收集也越来越困难。虽然严令禁止,但黑市交易却更加猖獗。1868年的明治维新废除了藩政统治,日本的经济发展虽然突飞猛进,但对于朱鹮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人们趁此改朝换代、法律松懈之际大肆狩猎,包括朱鹮在内的许多大型鸟类迅速减少以至绝迹。直到1908年,《农商务省令第18号》才将朱鹮定为禁猎鸟,但为时已晚,朱鹮的生存状况越来越令人担忧。《文部省告示第312号》于日将朱鹮首次归入“天然纪念物”之列。虽然日本朝野对朱鹮逐渐重视起来,但因忽视有效的科学保护方法,它们朝着无底的深渊继续滑落,以至后来很多地方见不到朱鹮的活动了。仅仅在能登半岛和佐渡岛两地幸存100余只。日本政府再次提出要保护朱鹮,并将朱鹮的栖息地收归国有。然而对栖息地的保护,仍缺乏有效的措施。仅仅三、四年的时间,朱鹮的数量便由100余只迅速下降为27只了。1960年,在日本东京召开的第十二届“国际鸟类保护协会”(ICBP)大会上,朱鹮被列入“国际保护鸟”的名录内。当时,日本的朱鹮仅存10只。会后,日本进一步强化了保护朱鹮措施。然而朱鹮的种群数量却没有任何改观,10多年过去后,到1974年,能登半岛和佐渡岛上的朱鹮仅剩下了8只!
为了拯救朱鹮,日本环境厅只得采取了保护物种的权宜之计,1981年春把仅存的5只野生朱鹮捕捉回来,改为笼养,希望能在人工饲养条件下繁殖后代。
从此开始,日本列岛的上空,再也看不到被日本人民喻为美女的鸟儿在翱翔了。与此同时,日本政府有关部门和热衷于自然保护的各界人士,自上个世纪70年代起便通过各种渠道,向朱鹮的主要历史分布区——中国,发出援手相助的呼吁,希望中国的动物学家为了人类的共同事业,尽早尽快开展朱鹮的专题研究。
然而,中国的朱鹮现状究竟如何?
上个世纪50年代以前,朱鹮广泛分布于东北、华北、西北、华东等地区。宝岛台湾也曾是它们越冬的地方,海南岛的东港是朱鹮分布的最南限。
50年来中国人口翻了两番,城市规模越来越大,村落越来越密集,道路四通八达,噪声随处可闻。乡间田园失去了往日的原始与宁静,工厂“三废”不经处理就直接排入蓝天、河流,农民为多打粮食,拼命往地里施化肥、喷农药;为了一享口福,人们滥捕滥猎,肆意杀戮,毁林拓荒;开矿炸石,过度放牧……破坏环境的悲剧在中国这片古老而辽阔的上地上一再上演。
经过竭泽而渔式的掠夺,美丽的大自然遍体鳞伤,黯然失色,她怀抱中生存了亿万斯年的动物精灵们,也是七零八落,气息奄奄。曾经广布的朱鹮,无疑成了最令人担忧的濒危鸟类。
自从1·5亿年前始祖鸟横空出世后,地球上曾经拥有160万种鸟,但由于地球历史上出现过巨大的造山运动及气候冷热变化,许多鸟都灭绝了。到更新世早期,鸟类尚有1·2万种,经几次冰川的大规模侵袭,大约有1/4的鸟被毁灭,现在地球上的鸟类仅有9021种。近300年来,又有150余种相继绝迹。人类再也听不到旅鸽、大海雀和渡渡鸟等鸟类那美妙婉转的叫声了。
“东方宝石”朱鹮,难道也会英雄末路吗?
全世界都把目光投向中国。
国务院向林业部打听朱鹮的生存现状,林业部答曰:1964年后,再无任何野外消息!
中国还有朱鹮吗?
朱鹮,能让中国骄傲吗?
万里茫茫寻鹮影
在中国,朱鹮的最早记载见于成书于春秋时期的《禽经》,里面有这样的句子:“朱鹭不吞鲤。”朱鹭,即为朱鹮。西汉司马迁的《史记·司马相如列传》里,也记载了朱鹮:“无是公曰:‘天子在上林苑……鸿鹄鹔鸨目……成群浮于水上……’”上林苑水边即有朱鹮(目)存在。随后,扬雄在《扬子法言》里说:“朱鸟,归其肆矣。”鹮,就是鹮,音义类同。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有:“汪颖曰似鹭而头无丝脚黄色者俗名白鹤子,又有红鹤相类色红。《禽经》所谓朱鹭是也。”红鹤之名,首见于明代汪颖的《食物本草》。在清代的各地方志中,土特物产条目下均有红鹤,可见朱鹮在当时中国的大部分地方是常见的鸟类。
我国古代诗人很早就注意到了弯嘴白羽、姿态优美的朱鹮,并把它们写进了诗词里。在汉代宫廷《鼓吹铙歌》十八曲里,其中名列第一曲就是《朱鹭》:
朱鹭,鱼以乌。路訾邪!
鹭何食?食茄下。
不之食,不以吐,将以问诛者。
朱鹮,额至面颊部的皮肤呈鲜红色,嘴弯而长,喜在浅水区觅食鱼虾蛙螺等。
鱼以乌,鱼在乌鸦嘴里。以,连带、连及,这里是说鱼和乌鸦在一起。鹭食鱼,乌鸦并不以鱼为食。这两句就构成了一个很特殊很有趣的现象:朱鹭,你要吃的鱼在乌鸦嘴里呢。
路訾邪!訾,同“咨”,嗟叹声。过路人都在感叹朱鹮没有吃到鱼。
鹭何食?(那么),鹭吃什么?
食茄下,鹭吃荷叶下面的茎杆。茄,即荷。
不之食,即不食之,不吃下去。
不以吐,不吐出来。
将以问诛者。它将叼着荷叶问候那些被诛杀的人。
这首诗到底什么意思呢?在战场上死去的人,大都是乌鸦光顾、叼食,也就是“问候”那些被诛杀的人,是乌鸦的事儿。朱鹭本来吃鱼,可是鱼却被叼在乌鸦嘴里。那么朱鹭吃什么?朱鹭只能去问候那些被诛杀的人:“乌鸦是以死人为食的,它不吃你们,反而吃鱼,那我吃什么呢?”正意反用,谴责了统治者不顾人民的死活去发动战争,死人太多,连乌鸦都吃腻了,改换口味吃起鱼来,害得朱鹭只有叼着荷叶去问候战死的将士。
南北朝乐府诗中载有王僧儒、裴宪伯、陈后主、张正见、苏子卿等人以《朱鹭》为题的诗句。
其中裴宪伯的《朱鹭》诗是这样写的:
秋来惧寒劲,岁寒畏冰坚。群飞向葭下,奋羽欲南迁。暂戏龙池侧,时住凤楼前。所叹恩光歇,不得久联翩。
此诗描写的是宫苑中的朱鹭。葭,初生芦苇;葭下,是朱鹭喜好的地方。朱鹭是一种候鸟,到了秋天就“奋羽欲南迁”,由此可知当时在宫苑可以见到成群的朱鹭。
在唐代,诗人们也常常吟咏朱鹭,虞世南、宋之问、张籍、顾况、温庭筠、皮日休、陆龟蒙、杨衡、李德裕等名土都写过有关朱鹭的诗句。著名诗人张籍的《朱鹭》一诗,把成群的朱鹭描写得活灵活现:
翩翩兮朱鹭,来泛春塘栖绿树。
羽毛如翦色如染,远飞欲下双翅敛。
避入引子入探堑,动处水纹开滟滟。
谁知豪家网尔躯,不如饮啄江海隅。
由唐代诗人的诗句可以看出,唐时朱鹮的种群数量很大,随处都可见到。
因为“豪家网尔躯”,人为的捕杀,给朱鹮造成了灭顶之灾。明清以后,再见不到有关描写朱鹮的诗文了,这说明朱鹮已稀少到很难看到的地步。
在历史上,北起黑龙江省兴凯湖,经辽宁、河北、山东、安徽、浙江,最东到福建、台湾;西至山西、河南、陕西,最西到甘肃天水;最南到海南岛,都是朱鹮分布区。其中以东北、华北和秦岭一带数量较多。直到1930年,全国尚有14个省份还有朱鹮分布。建国后的50年代,在甘肃、陕西、江苏等地仍有朱鹮生存的记录。据文献记载,陕西主要分布在秦岭山脉。秦岭北坡的眉县、周至、户县、长安,南坡的汉中、洋县、城固和安康等地还有分布。1957年,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在洋县采获两只标本。1958年,在甘肃康县获得两只标本。1964年,在康县采到最后一只标本。此后,有关朱鹮消息彻底断绝。
朱鹮最大的分布区——中国,还有朱鹮吗?
这是一个猜不透的谜。
某些外国学者已怀疑野生朱鹮在中国的存在,个别学者甚至以“朱鹮,在中国是怎样灭绝的?”为题,拟订了论文大纲。
我们迫切需要向国人、向世界说明:中国还有没有朱鹮?!
1978年秋,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受国务院环境保护办公室和林业部自然保护处委托,按国务委员谷牧的指示,组成了科学考察小组,开始了寻觅中国境内朱鹮的行程。
任务光荣而艰巨。
且不说朱鹮20多年杳无音讯,单就历史分布区来讲,要踏遍14个省区内的每一个可能的隐匿处去寻找它,工作量之大难以想象,不啻于大海里捞针!
然而鸟类专家刘荫增义无反顾地接过了这个任务。考察队成员首先研究了国内现存的朱鹮标本,查阅了大量图片资料;接着分析朱鹮可能隐匿地域。朱鹮虽然消失的速度很快,但决非瞬息骤然遭到毁灭,作为自然界的一个物种,它们会尽己之力为求生存而顽强斗争。那么,它们就会选择能与生活相适应的生存环境。在偌大的历史分布区内,适宜它们隐匿生存的栖息地,极有可能存在着。
经过科学的分析,“朱鹮可能存在”的命题,坚定了考察队员的信心。在行动方案上,考察队第一步就是朝着朱鹮昔日的故乡,去寻找朱鹮。
他们在地图上勾划出朱鹮的历史分布区,很像是一个西为顶角东面为底边的三角形,秦岭、淮河一线繁殖区和长江下游一带越冬区之间的交替带,如同三角形底边上的高线。适宜朱鹮的生活环境,大大小小散如星斗,考察队要完成考察任务是艰巨的,但他们仍然怀着莫大的勇气,于1978年秋,迈出了跨越十余个省区、数万公里的朱鹮考察之行。
1978年底,朱鹮专题考察队进入皖南山区。这里是丘陵水乡,景色宜人,有着青翠的山岭和阡陌纵横的田畴。
这里是朱鹮的故乡。
考察队寻访许多七、八十岁的老农,他们都记得起年轻时候,常见一种羽毛白里透红的大鸟,入冬后,在这一带河边的田里啄食隐藏下来的害虫,晚上便落在大树上过夜。但他们说好多年再也没有见到过这种鸟了。虽然没见到朱鹮,可听到这样的线索,仍激励着考察队员们不畏辛苦地奔波。
日,天降大雨。为了争取白天多察看几个点,刘荫增决定考察队冒雨夜间行车。那天晚上9点左右,考察队的车子开进南陵县境内。天雨路滑,车子在靠近河滩的土路上陷进了泥坑。司机百般努力,车子仍深陷泥中。考察队员们,你推我顶,汗流浃背,仍无济于事。这时的冬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打湿了所有队员的寒衣。后来,他们只好到附近一座简陋的茅屋借宿。
茅舍的主人是个年逾七旬的老翁,当他得知考察队要找朱鹮时,非常兴奋。他看着朱鹮的照片说他以前看见过长着红毛的“白鹤”,繁殖期的鸟毛是灰色的。现在人多干扰大,冬水田被改造,村边的大树也都被砍伐了,这种羞于见人的鸟,已经有多年不敢露面了。
老翁的一番话,使他们在一瞬间喜出望外之后,旋即又落入无限怅惘的心境中。他们觉得他的结论说明了一点:在这片土地上,“人满为患”这句话是不无道理的。人口无节制的增加,加上文化的落后,盲目地破坏了朱鹮赖以生存的环境,是珍禽朱鹮数量减少的重要原因之一。
老翁说朱鹮是一种羞于见人的鸟儿,这是人对它们长期伤害恐吓所造成的结果。朱鹮的羽毛美丽贵重,人们无知的肆意捕杀,它们怎能不怕人呢?为了躲避人的捕捉加害,朱鹮放弃固有的栖息地是很自然的现象。
离开了熟悉的家园,朱鹮会飞到哪里去呢?
考察队继续行进。
1980年春季,考察队西行寻找朱鹮。他们先在河北省西部山区进行初步调查,接着翻过太行山转入山西南部,几次往复于黄河两岸,然后逐渐向南进入河南境内。5月中旬,考察队自潼关进入号称八百里秦川的关中,在秦岭北麓与渭水南岸的低浅山区进行考察活动。
  调查是以点面结合的方式进行的。时间紧迫,范围宽广,人力物资不足,再加上天气不好,阴雨连绵,这无疑增添了调查工作的艰难。秦岭北坡自然植被遭到极大破坏,一旦有较大降雨,水土流失现象非常严重。大水冲垮了道路,车辆难以通行。考察队冒着车毁人亡的危险行进在山区的简易道路上。从西安出发,经过10多天的旅程,才到了周至县的西南山区。原想由周至再驱车向南,在太白山的东面越过秦岭,而后再对南坡进行考察。但因山洪冲毁了几乎全线的公路,考察队受阻于山中。
有一天,考察队来到山里的一户人家,当说起朱鹮时,家中的老婆婆说以前村中的树木成林,家门前有棵百年大树,红鹤(朱鹮)常在上面筑巢,每年春天都产卵育雏。村民们很喜欢红鹤,它的名字兆示着吉利、红火。谁知后来“大炼钢铁”,干部们走村串户标征大树,许多红鹤已经筑巢的大树被选中,村民苦求也难得一免。大树被砍,眨眼间鸟巢坠毁,幼鸟摔死,大鸟悲鸣着飞走了,此后再也没有回来。
听了老婆婆的话,考察队员们都很难过,朱鹮啊,你是被人类的无知和荒唐害得家破人亡,四处逃命!
五枚朱鹮羽毛
朱鹮专题考察队,在刘荫增的率领下,连续几年马不停蹄地奔走在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他们去了河北燕山,未获朱鹮线索;他们去了河南的中条山,未获朱鹮行迹;他们去了山西的吕梁山,未见朱鹮的踪影;他们去了安徽的大别山,等待考察队员的依旧是寂寞的天空和空荡荡的大地。
1979年,刘荫增率队再度在长江中下游的湖北、江西、江苏、浙江等地的低山丘陵区,后来再扩大到黄海、渤海、雷州半岛及辽宁千山山脉进行搜寻,仍然一无所获。
朱鹮的历史分布区纵横二、三千公里,在如此大的范围内,单靠五六个考察队员,要找到躲藏在深山老林中的朱鹮,谈何容易?!
下一步该往哪儿走呢?
“再调查下去,恐怕也不会有朱鹮叫我发现了。”刘荫增似乎有些泄气,但他仍然心尤不甘。一种神圣的使命感,使他觉得越是艰难越要坚持,曙光往往会闪现在最黑暗的天空!
野生动物的专题调查研究,需要全面而详细地掌握文献资料,并且随时了解有关最新情况。正在刘荫增困惑之时,甘肃省兰州自然博物馆发来信息说20世纪70年代初,他们做过野生动物资源调查工作,曾在甘肃东南部的康县岸门口一带见到过朱鹮。这一消息,引起了刘荫增的重视。甘肃省的天水、武都两个地区内,大约有近十个县都属于朱鹮历史分布区的西端所波及的范围,他们当即决定在过去工作的基础上,筛选出天水、徽县、康县、文县、两当等县约20余个较适于朱鹮栖息的地点,采取实地勘察,再找朱鹮。
考察队于1980年6月中旬,在甘南开始了紧张的调查工作。
当时,正值夏季暴雨时节,大雨滂沱,洪流恣肆,农田被毁,道路中断。为了躲避危险,考察队三天两头就得转移地点,有时前脚刚走,身后的公路就被冲毁了。恶劣的天气,艰难的处境,使大家的情绪非常低落。但就在这风雨如晦的时候,一根羽毛的发现如火星般地点燃了考察队员心头的希望之火!
大雨不停,交通中断,野外难以考察,大家只好到村寨厂矿去访问调查。
有一天,他们走到一个三面环山的谷口处,这儿建有一家工厂。来到厂里后,他们讲明了访问的目的和意义。工人中有许多狩猎爱好者,听了他们全国各地遍搜朱鹮的事情后,大伙儿纷纷拿出一扎扎多年收藏的羽毛给考察队员们看。
在数百根各色鸟羽中,他们蓦地发现了1根朱鹮羽毛,是第5枚初级羽毛!
刘荫增的眼前一亮,刹那间眼眶潮湿,涌出了激动的泪花。他揉了揉眼睛,接着继续仔细察看,——竟然又找到了1根飞羽和3根尾羽!
5根朱鹮羽毛!想不到一瞬间,发现了5根朱鹮羽毛!!
“你们什么时候看到过这种鸟?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刘荫增急急地问。
朱鹮羽毛的收藏者说,大概是四、五年前,夏末的一天早上,他在山脚下的水田中见到3只弯嘴长腿的鸟,起初以为是白鹭。那鸟儿见有人走来,倏地向河边一株大树上飞去,他清楚地看见了那白里透红的美丽羽毛。这羽毛可漂亮了。他悄悄地踱到大树附近,举枪射击。这时,鸟儿觉察到了危险,两只飞跑了,一只动作稍缓,被他开枪击中。他把鸟儿拎回来,大家都不知道这鸟叫什么。他说,这鸟肉不好吃,羽毛好看,所以就留下了几根羽毛。最后,他不无遗憾地说以后再也没有看到过这种鸟了。
听了5根朱鹮羽毛的来历,考察队员的心情复杂惆怅,苦涩难言。查了十几个省,跑了几万里路,偶然发现的5根朱鹮羽毛,竟然是被人猎杀后采集的!朱鹮,你失了同伴,受了猎枪惊吓,你们惊恐惶乱之下不知又躲藏到哪里去了?!
工厂工人们对考察队的热诚态度,争献羽毛的行动,充分显示出他们是纯朴善良的人。可是他们缺乏野生动物保护知识,任意猎杀生灵,特别是枪杀1只极其珍贵的宝贝鸟朱鹮!
刘荫增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情难受极了。
这家工厂有数十人热衷打猎活动,每逢节假日便结伙寻猎,这已成为一种娱乐性活动。他们没有明确的狩猎对象,碰到什么打什么。这造成居住区原有的野生动物,搬家迁居,避祸深山。在新的居住环境里,常忍饥挨饿,遭受天敌侵害,这不可避免地使有些种类的数量逐年减少。
对于考察队的来访,工厂领导和工会、宣传、保卫等部门非常重视,要求考察队给大家讲解野生动物保护方面的相关知识。考察队不单是沿途考察朱鹮,同时也肩负着保护野生动物的宣传任务,看到工厂有诚意,他们也乐于将保护野生动物的意义,以及工厂所在地区常见的保护动物种类的形态特征等,一一作了简要的介绍。
当着重谈到朱鹮的形态和保护朱鹮的意义时,一位满脸稚气的年轻工人提问:“你是怎么看出这5根朱鹮羽毛生长的位置的?”这一提问,引起同行们的好奇,急切想知道答案。借这一契机,考察队就尽可能的深入浅出讲起鸟类知识来。他们告诉工人们,一般鸟类的翅膀,都生有飞翔用的较长而粗壮的数十根飞羽。生在掌骨指骨上微微向外倾斜的叫“初级飞羽”,倾向身体一侧长在尺骨上的叫“次级飞羽”。朱鹮有9枚初级飞羽,从外向里数第3、4枚最长。察看羽毛,不仅可推断出5根羽毛中的初级飞羽是第2和第5枚,并且还可以知道被猎杀的朱鹮是一只当年出生的幼鸟,因为这两根羽毛的前端各带有一半及五分之一长的褐色部分,——这是幼年朱鹮的标志。
考察队介绍的鸟类知识引起了工人们的极大兴趣,也使他们第一次认识到人类与鸟类的关系,懂得了保护鸟类的重要性。
工厂调查结束的那天晚上,那位无意猎杀了珍禽朱鹮的青年工人,来到考察队的宿地,诚恳地承认了错误,表达了歉疚之情,最后他一再表示日后要是再见到朱鹮,一定写信告诉考察队,绝不会再伤害它们了!
摆渡船夫指迷津
1980年秋,考察队开着一辆吉普车,满载着野外考察装备,在甘肃的徽县越过嘉陵江,穿过陕西的宝鸡、凤县、留坝,沿褒河直下,进入有“西北小江南”之称的汉中盆地。汉中,南屏巴山,北依秦岭,气候温润,雨量充沛,长江最大的支流汉江自西向东横穿盆地,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在我国野生动物区系划分上,汉中地区占有重要地位。秦巴两山,东西横亘,南北夹峙,重峦叠嶂,涧溪密布,竹木繁茂,万类霜天,自古以来,这儿就是野生动物的乐园,不仅种类繁多,而且不乏闻名世界的珍稀动物,如大熊猫、金丝猴、血雉、大鲵、红腹锦鸡、白冠长尾雉等,也曾经是朱鹮的主要产地。
秋雨连绵,雾气朦朦,河水上涨,鱼帆点点。有一天,朱鹮专题考察队来到城固县境内的一个渡口上,来往过渡的多是当地山区的农民。摆渡的艄公是位60岁左右的老汉,身板硬朗,憨厚热情。老艄公看见考察队员背着爬山袋,挂着照相机,挎着望远镜,手里拿着画得密密麻麻的地形图,很是好奇,便主动寻问起考察队的行踪来。当他得知考察队要寻找叫朱鹮的鸟儿时,他仔细地察看朱鹮的模型和各式照片。他审视了许久,然后胸有成竹地说:“你们沿着那条通向东北的小河往山中去寻找吧。我小时候常看到这种鸟。一入秋常来河边寻食吃,近些年不多见了,不过有时也还能看到一两只。能不能见到,这要看你们的运气了。这种鸟很机灵,它叫‘红鹤’,不愿见生人,最好你们多住些日子等等它,好像几天前曾见它飞来过。”
“真的?前几天还飞来过?!”这可算得上是个天大的喜讯!于是考察队每天沿河跑三、四十里路,但看到的多是白鹭、苍鹭、夜鹭及少量的池鹭。考察队员们有点怀疑老翁所说的鸟儿,可能是池鹭吧!因为池鹭脖子上长有棕红色羽毛,是不是二者分不清,误把池鹭当作朱鹮了?
于是,考察队再返回渡口,拿出鸟类图谱,要他详细辨认,特别把池鹭指给他看。岂料,艄公看后,有些愠恼地说:“你们这些念书人,就知道看书!这种红脖子的鸟多得很,我怎能不认识它?‘红火’才不是这样子。现在河水太大,它吃不到东西,才不到河上来。你们明年早些来,在水稻高封垅前,它爱到水田里找食吃。”
听到艄公这样说,考察队尽管心里还有点不踏实,但感情上更愿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一连又是五、六天,大家满怀希望沿小河去找,结果仍没有发现任何有关朱鹮的迹象。虽然没有找到朱鹮,可考察队也从老船夫的言谈中受到了启发,书本上记载的是朱鹮喜欢在浅水区摄食,丘陵山区的河滩窄狭细长,只有低水位期食物丰富的情况下,朱鹮才有可能飞来取食,而现在河水丰满,水田内无水,小河两岸已不是朱鹮觅食的理想场所。由此判断,秋季朱鹮为了寻得食物,觅食范围一定较大,转移也很快,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停留较长时间,要找到数量极为稀少的朱鹮,谈何容易!
时间很快就到了年底,辛辛苦苦跑了一年,可连朱鹮的影儿也没见到。朱鹮生存现状的调查工作,只好告一段落。
从1978年秋到1980年底,两年多时间里,考察队跑了11个省(区)的260个点,进行调查考察,行程5万公里。
然而,朱鹮就像个世外游仙,仍和考察队捉着迷藏,不愿一露真颜!
朱鹮,你躲在哪儿呢?
再向山中行
刘荫增带着考察队跑遍了大半个中国,仍然没有找到朱鹮。虽然有些失望,但他们并没有气馁。1981年,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接着又开始进行复查工作。
考察队根据两年多的调查,认为历史上曾在中国境内过着南北迁徙生活的朱鹮,继续存活下来的可能性虽然极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极少数朱鹮仍在相对较小范围内存在的情况,它们过着游荡生活,甚至可以说它们是具有季节性有作短距离迁移行为的鸟,又称为局部地区的留鸟。
可能有少数不作南北迁徙活动的朱鹮幸存下来,隐居在某一局部地区。这种设想若是能够确立,根据朱鹮需要到浅水中取食的特点,尤其是早春二、三月,为了生存为了繁殖后代,它更需要食物,由此推论它们一般来说不大可能选择最北的地方。若是单论气候条件,根据朱鹮的原历史分布图,无疑是江汉平原、两湖平原、江淮地区、太湖平原一带为最好。然而这一带的人口密度大,工业发达,农业发展迅速,生态环境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朱鹮是不敢光顾的,那么需要考虑的只能是原分布区的西部了。
适宜朱鹮生存条件的生态环境里不一定有朱鹮,而有朱鹮的地方则一定会具有适宜它们生存的生态环境。朱鹮考察的复查工作范围和重点明确下来后,1981年的春节刚过,刘荫增充满信心地率领考察队再度出征,直赴河南的熊耳山和四川、湖北交界处的大巴山,而后再沿汉水西上,二进三国故地汉中。
在复查工作的征途中,考察队非常重视科学普及工作。每个国家或地区,环境保护事业的发展,与广大群众的自觉与热情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因此对野生动物专业工作者来说,搞好科普工作就显得非常重要,是一项义不容辞的职责。对鸟类的保护,很容易为人民群众所理解所拥护。考察队每到一地,很快就得到当地群众的支持,他们常主动提出担任向导。青少年更是喜欢同考察队员们在一起,他们常围在考察队驻地,问这问那,对鸟类学的知识很感兴趣;他们热情地提供自己所看到的相关鸟的信息。
为了能让群众直观形象生动地了解朱鹮,考察队制做了大量的朱鹮幻灯片,录制好简要的说明,每进驻一地,便把朱鹮幻灯片交给当地电影院或电影放映员,请他们在每场电影放映前播映给观众看,这一做法效果是非常好的。有时,电影一散场就有人上门来访,有些意想不到的各类野生动物的情况随之而来。我们可以根据当地一些与朱鹮伴生的动物现状,间接地推断出关于朱鹮行踪的蛛丝马迹。
汉水渡船上那位老翁曾让刘荫增们抓紧春季的有利时机,沿河向上游去找。每年三至六月是朱鹮的繁殖期,这段时间里,朱鹮缩小了它们的活动范围,相对来说,局部的范围内朱鹮增加了它的活动频率,留下活动的痕迹也就相应增多了,能够发现它的机率也随之加大。如果一旦发现了它们的活动迹象也便于追根寻源,一举找到它们栖息和做窝的地点,那确是一举多得、事半功倍的实际查找的好时期。他们根据老船夫的指点和综合考察中得到的经验,分析各方面的有利因素,满怀信心,勇往直前。自然科学领域内的一切发现与发明,都是遵循着任何的偶然性存在于必然性之中的规律。他们会得到幸运之神眷顾吗?
  幸运之神悄然来临
1981年5月初,朱鹮专题考察队第三次进驻汉中地区的洋县,——这是复查计划中需要详细全面、实地勘察的重点县。洋县县城位于汉中盆地东缘的汉水北岸,海拔500米左右,背靠秦岭,面向巴山,山川形胜,沃野平畴,环境优雅,景色宜人。自唐宋以来,即为汉中地区东部重镇,人烟辅辏,商贸发达。城郊多低山丘陵,山谷口多地面积不大的冲积平原。这里的农业生产以水稻为主,国家地理标志产品黑米,就是当地的特产,在全国都具有很高的知名度。但因交通不便,洋县长期处于闭塞状态,经济发展缓慢。
考察队来到洋县后,首先开展广泛的宣传。他们除在县电影院电影放映前插映朱鹮幻灯片外,考察小组每到一个村,还不厌其烦地把朱鹮幻灯片放给村民看,发动群众协助寻找,请提供线索;并承诺谁提供一条有价值的线索,就奖励谁100元钱。
洋县人民勤劳善良,热情好客,一听国务院派来了考察队寻找朱鹮,城乡人民的热情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一个群众性寻找朱鹮的热潮出现了。考察队的驻地从早到晚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当地民众兴高采烈争抢着前来报告情况。
春末夏被,天晴雨少,正是野外调查的大好时机,考察队根据当地群众提供的线索,抓紧时间四处调查。短短的半个月过去了,考察队几乎跑遍了洋县的低山丘陵,所能证实的都是朱鹮的远亲鹭科鸟类。洋县多数群众对鹮、鹭不分,统称为“白鹤”,为了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成为历史的讯息,考察队冤枉路没有少跑,可遗憾的是一直没有找到朱鹮。
洋县的干部群众说过去朱鹮非常多,汉江、湑水、溢水、傥水等河流沙滩,常见朱鹮翔集捕食,就是1980年前后,还有少数人说他们曾见过红鹤。但考察队真正找它们时,为什么会出现久寻未果的情况呢?
朱鹮在繁殖季节,必须找大树筑巢,洋县城郊人口密度虽不太大,但是由于过去任意砍伐林木,留下来能适合筑巢条件的大树极为稀少,即就是偶而有那么几棵,也会被朱鹮伴生的鹭科类鸟类所占领,因为苍鹭、夜鹭及白鹭等都是当地的优势鸟类,性情又较朱鹮凶猛,且喜群居,温顺的朱鹮是无法与之争斗的。考察队在汉水两岸浅山丘陵所看到的所有具备朱鹮做巢条件的大树,均为鹭类占据。这也就是寻不见朱鹮的原因之一。第二是农田耕作制有了较大的改变,为了提高单位面积产量,将原有的水稻田均改为先种植小麦或油菜等旱作物,待小麦或油菜收割后再栽植水稻。这一耕作制的改变,使朱鹮进入繁殖季节后失去了较理想的取食地。
平川丘陵没有朱鹮,那么到哪儿去寻找它们呢?看来只有扩大勘察的范围,深入到较高海拔的山中去找。然而所有的文献资料中并没有朱鹮栖息于高山的记载,贸然进入深山,会有收获吗?
该朝哪个方向寻找,该走哪条考察路线……当考察队正在为寻觅朱鹮感到困惑无助之时,一个意外的消息给大家带来了惊喜!
5月中旬的一天,两个村民找到了县林业局——那时考察队的办公地点就设在这儿,局机关干部姚德山协助朱鹮调查工作。看到有人来报告有关朱鹮的线索,姚德山不敢怠慢,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鉴于刘荫增等人已去了汉中,姚德山就说有什么情况你们先说,我记在本子上,刘先生一回来我就告诉他们;最好你们明天早晨一上班再来趟,不知行不行?
两个村民点点头,说声“好”后就离开了。
原来这两个村民是洋县纸坊乡孤魂庙村的何丑旦和何天顺。他们两家相距不远,属同一家族,并以师徒相称。上个世纪70年代,当时农村的生活极其艰苦,为了节省口粮,维持生计,20多岁的何天顺拜比自己大10几岁的何丑旦为师,学习烧窑技艺。那时农村盖房子,全靠自己烧砖烧瓦来搭建,所以技术过硬的烧窑师傅是很吃响的,东家请了西家接,不愁没有活计干。因此,何丑旦师徒长年辗转奔走于北部山区的坡沟崖洼、村村寨寨,耳闻目睹了许多山野间动物们的稀奇事。朱鹮,他们在四郎乡的石槽河见过,只是那时不知道那鸟儿学名叫“朱鹮”,山里人只把它们唤作“红鹤”。
5月初的一天,何丑旦听说国务院派人在寻找一种叫朱鹮的鸟,说谁在哪儿见过,只要提供个线索就给予重奖。县电影院正在放映该鸟的幻灯片呢。他想自己上山下沟,钻林淌河,啥鸟没见过?保不准咱们见过国家要找的鸟。于是何丑旦叫上何天顺,一同进了县城,他们在电影院门口看到了寻找朱鹮的布告,接着又花了两元钱进去看了关于朱鹮的幻灯片。看着看着,何丑旦说:“这片子上的朱鹮,不就是咱们在四郎、八里关一带见过的红鹤吗?”何天顺也说:“两者像得很,我看国家要找的就是这种鸟,没啥麻达。”于是师徒俩就按布告上公布的地址,找到了考察队的驻地县林业局。
第二天一早,何丑旦再次来到县林业局。一见到刘荫增,他就兴冲冲地说:“刘先生你们要找的鸟儿,我知道哪里有;信不信?”这话一下子把刘荫增等人“震住”了,难道他们真看到过朱鹮?!要是真的,那多好啊!然而3年多的实际调查,像这样的情况太多了,不客气地说他们听烦了——一开始听到有人发现了朱鹮,他们十分高兴,但一次次地实地核查,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因为人们误把白鹤、白鹭之类的大型涉禽当作朱鹮的事例实在是太多了,难怪何丑旦的报告,一时提不起刘荫增等人的兴致。
他们在认识上是否也有这样的误区?刘荫增仍然持怀疑态度,不大相信何丑旦他们看到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朱鹮”!
刘荫增沉吟片刻,说:“我这儿有几张朱鹮的照片,你仔细看看,和你在山里看到的是不是一样?”何丑旦仅仅瞅了一眼,就嚷了起来:“对对对,没错没错。我和何天顺在金家河看见的红鹤,就跟您图上的一模一样!”刘荫增再次打量这个纯朴憨厚的庄稼汉子,出于慎重,他安慰说:“这样吧,你们师徒俩明天再辛苦一趟,看你说的那个红鹤还在不在金家河?如在,看看能否找到几根朱鹮羽毛;如果有羽毛,那就更好了。”
何丑旦还想说什么,但他无论怎样保证,刘荫增等人劝说道,不是不相信,而是怕耽误了后边的调查行程。你们再辛苦一次吧!
何丑旦有些不情愿地离开了。
第3天,何丑旦叫上何天顺再一次到金家河一带查看,幸运的是他们还在巢区找到了几根朱鹮羽毛。
他们下山后,立即赶到县林业局,把查看的情况向刘荫增作了详细汇报,并拿出所捡的朱鹮羽毛。何丑旦说:“这回你该相信我说的了吧。不是骗你们的吧?”
有朱鹮羽毛作证,刘荫增心里一下踏实了,他立即决定,随何丑旦、何天顺二人向秦岭中山区进发,嘿,这回可稳操胜劵了。但说实话,他心里仍然忐忑,难道洋县能有奇迹出现?!
一路追踪奔巢区
日,由何丑旦、何天顺带路,考察队意气风发地向洋县北部的秦岭进发。
横卧于我国中部的秦岭,云雾缭绕,气势磅礴,森林茂密,动物众多,主峰太白山海拔3767米,为中国大陆东经105°以东的最高山脉。在海拔800米以上的中山区,人烟渐渐稀少,只有山沟河流两岸的一些开阔处建有民居,还有极少数的吊庄户(单家独户)散居于山谷之中。在大山的折皱凹陷处,形成一些小型的山间盆地,山民们在这里开垦出一小块一小块的梯田。这些梯田靠山间溪水灌溉,因山高水冷且光照不足,水稻产量很低。
朱鹮会迁居到这里来休养生息吗?它们会在这里谋求到赖以生存的起码条件吗?
刘荫增虽然心里惴惴不安,但仍背着行囊拄着拐棍坚强地行进在山岭上。
傍晚时分,考察队到达马道梁。马道梁,是洋县北部的一道山岭,古栈道之一的傥骆道经过此地。在梁顶,刘荫增翘首北望,莽莽苍苍的秦岭在黄昏的太阳余晖里显得气象万千,壮丽无比。孕育了周秦汉唐中华文明的秦岭,应该有博大的胸怀,挽留住一个频于危绝的物种!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两声“啊……啊……”的鸣叫。这样的叫声,完全可能被常人所忽视,但对鸟类工作者来说,鸟儿的叫声无疑是心神一振的醒脑剂!何丑旦手指北方上空,惊喜地大喊:“快看——”
大家猛抬头,看到一只大鸟正从头上掠过,离地面不过七、八十米。
“朱鹮!是它,真是它!”
尽管举目一瞬间,可所有的考察队员都看得清清楚楚。
刘荫增没有挥臂高呼,没有欢呼雀跃,只觉得一股巨大暖流冲击着心扉,眼眶里不由自主地涌出泪水。3年多来,跋山涉水,餐风宿露,南下北上,纵横东西,苦苦寻找朱鹮的行迹,望穿秋水,企盼幸运,想不到啊,今天终于看见了它的倩影!它还存在着!还存在于中国的神州大地上!存在于中国大好河山的怀抱中!
刘荫增一边目光追踪,一边急步前行,谁知脚下一滑,摔了一跤,等他爬起来,朱鹮已早已飞得无影无踪了。
刘荫增有些懊恼地说:“唉,不知它朝啥方向飞去了?”
“朝靳家河飞去了!”何天顺赶紧说。
“走,快追!”刘荫增指挥大家赶往靳家河。
靳家河距洋县城40多公里,是个一般的地图上找不见的山间小盆地,海拔1200米左右,东西窄长弯曲,有10来户人家,居住稀疏,房屋建在向阳的山坡上。极目所至,群山环抱,水田清浅,是一片闭塞的山野,又是一块清幽之雅地。
考察队不顾山路艰险,赶到靳家河村已是夜深人静。日落而息的村民早已入睡,四周黑灯瞎火,尤如夜闯魔鬼城,难辨东西。何丑旦、何天顺对这一带很熟稔,领着考察队敲开一户家门。山里人很纯朴,听到半夜来了国家的考察队,赶紧迎了进去,烧热水让大家洗脸洗脚。连日翻山越岭的队员们都已疲惫不堪,等不得房东安排熨贴,便倒头而睡了。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大亮。由于天雨不便外出调查,刘荫增就与房东攀谈起朱鹮的事儿来了。房东一听打问“红鹤”,就说:“你们千里迢迢来是要找它呀!离此不远,过河向西3里多路,住在环坝的章老汉房屋后边的坡上就有两只红鹤。”
这消息真叫人喜出望外!刘荫增立即起身,带着考察队冒雨前去察看。一路上,他们看到山间水田尚未插完秧,田中蝌蚪游戏,小鱼乱窜,还有一些水生昆虫的幼虫也在水中摇晃着身子。光滑的田坎是新近培修的,除了人的脚印外,还可见到鸟兽光临的足迹。从鸟的足迹看,大部分是鹡鸰的爪印,其次是喜鹊、乌鸦和红嘴蓝鹊……在这些爪痕中,有一种看上去比野鸡或锦鸡的爪子要大些的爪印,它的3个前趾会拢的两条趾间夹角处,微有一些蹼痕,从爪印尺度和形状分析,很像是朱鹮在田坎上停歇时留下的痕迹。刘荫增心激动的“咚咚”直跳,再仔细查找,发现这一带朱鹮的爪印很多。
顺路前行,转过两个名为平坝和四方坝的山洼后,考察队就来到环坝的章老汉家。
章老汉家门紧闭,人不在家,考察队便仔细观看起四周的环境来。章老汉的3间土木结构的瓦房,屋后大约30度角的斜坡上长有5棵大树。刘荫增沿屋后小路攀登而上,来到树下。顺着一棵树干向上望去,大约在15米高的树杈处有一个浅篮子状的粗陋鸟巢,巢中无鸟。它,是不是朱鹮的巢呢?5名考察队员当中没有一个人真正见过朱鹮鸟巢,所以谁也不敢断定它就是朱鹮的窝巢,——只有向章老汉问个究竟了。
按邻居的指点,刘荫增找到田坝,年近70的章老汉正在水田里插秧。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自己用个长脚凳坐在田里,插完身前的一小片,移动一下位置再插。
刘荫增恭敬地上前打招呼,说明来意。章老汉说他昨天还看见红鹤在田里吃东西,夜里歇在西面山脊的大栎树上,只是今天早上没有见到它。
“屋后的鸟巢是红鹤的吗?”
“是。”章老汉踌躇了一下,回答完后便不再言语了。
老汉看刘荫增他们等着他,也就顾不得再插秧,收拾了农具就招呼大家随他回家。考察队一进家门,一眼就看见靠着堂屋东墙放着一口新打好的棺材。从攀谈中,得知老汉有两儿一女,都已各自成家,居住在城里。老汉因过不惯城市生活,不愿跟着儿女们生活,自己留在山里种庄稼过活。刘荫增和他拉了好久的家常,但老汉对朱鹮窝巢的事儿一直有意回避。
这里面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儿?
水田邂逅拍美照
既然章老汉不愿谈朱鹮的事儿,考察队只好在山坳涧边各处反复察看,希翼能看见朱鹮。
但一连两天过去了,仍未见到朱鹮的身影。第3天下午,刘荫增正在水田中采集昆虫标本,不经意地抬头一望,猛然间发现前方一块四周长着灌木丛的水田中站着一只美丽的大白鸟,它正在用弯嘴觅食昆虫。刘荫增定睛一看,呀!——朱鹮!朱鹮距他本人仅4、50米远,这种幸运的邂逅真让他喜坏了!为了不惊动它,他压抑住激动,悄悄退出水田,爬到山坡上的草丛中,静静地观察朱鹮的动向。
这是一只成年的朱鹮,它正在异常警惕的状态下寻找着食物。每向前走几步便抬头察看周围的动静,还不时走上田埂昂首向四处张望。
  小山沟静寂无声,一如往常。刘荫增趴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其紧张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他眼前的这只朱鹮!他轻轻地取出照像机,准备更换上长焦镜头,伸手在背包中摸了摸,不觉暗暗叫苦,长焦镜头放在借宿的房东家了!身边只有中焦镜头。返回住地去取吧,是不可能的,当时刘荫增懊悔之情难以形容,他恨不得狠狠地槌自己几下,作为一个多年野外工作者,他实在不能原谅自己如此疏忽大意!怎能不随身携带必备的器材呢?可以说这与战士上战场忘记带武器是一样的严重失职!
悔恨、自责之余,刘荫增只得稳定自己的情绪,为了证实朱鹮的存在,就用中焦镜头勉强拍摄吧。本来已十分紧张的心,这时狂跳得更加厉害,双手不听支配地颤抖着,以至取景器中朱鹮的影子不住地抖动。他咬住嘴唇,屏住急促的呼吸,按下快门。“嚓”地一响,犹如山谷中骤然落下霹雳一般惊人。平常很微弱的像机快门声,此时此际听来大乎寻常。田中的朱鹮突听“嚓”的一声,吓得身体一抖,似要惊跑。刘荫增的心里也是大骇,完了,吓跑朱鹮,去哪儿再找它呢?他再次迫使自己很快镇静下来,凭着多年同野生鸟兽打交道的经验,他自信隐蔽得很好,轻微的快门声虽对朱鹮有所惊动,可它在没有确定发现危险的目标时,通常是不会冒然起飞逃跑的。
事实果如刘荫增的推测,这只朱鹮惊恐万状地四下张望,迅速走上田埂高处寻找一切可疑的目标和动静。过了好一阵子,它没有发现什么必须立即逃跑的危险情况,于是带着惴惴不安的神情又走进水田中觅食了。
刘荫增不想放弃这难受得的机会,他对着水田中的朱鹮大拍狂拍。对于不时发出的相机快门声,朱鹮的不安反应越来越弱了,它已相信这声音对它是没有什么危险的,随之放松了对声音发出之地的警惕。
想得到画面更为清晰的照片,必须尽可能的接近拍摄对象。朱鹮站在水田中,靠近它又不被它察觉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能使它相信你不会伤害它或对它没有什么危险,逐渐靠它近些是可以做到的。于是刘荫增把身上不必要的东西悄悄解下,轻轻脱掉身上的装饰,向后退了一段路,先轻微地弄出一点响动,有意要朱鹮发现他,而后偷眼观察它的神态表现。再迂回缓缓地逐渐缩短与它的直线距离,这一常用于接近野生动物的方法,也在这只警惕性高的朱鹮身上较顺利地生效了。但它对刘荫增这陌生人的出现虽未感到有何危险,可还是不愿让他靠的太近,几次努力也只能是保持在大约30米左右的距离;再靠近它,它就有可能飞走。由此可以看出,它对人的不信任感实在是太大了。——这不能怪它,长期以来人类给它们造成的悲剧印象太多太深刻了。
姚家沟,亲亲两家鸟
一只不明来历的成年朱鹮在金家河周边的不时出没,促使考察队下定决心,非要查出它的来龙去脉不可。
为了保障能够在山中生活、工作一段时间,后勤供应必不可少。靳家河一带树林密布,山路陡峭,运输物资十分困难。考察队的队员们在野外一起生活多年,同甘共苦,友情深笃,况且争挑重担是野外考察者的作风。考察队经过座谈商讨后,队员的工作重新作了分工,刘荫增与何丑旦继续跟踪朱鹮,其他4名队员负责后勤供应。
自从见到水田中的那只朱鹮后,刘荫增的心情就没有平静过,要是哪一天没有看见它,他就跟丢了魂儿似的烦躁不安。每天他都早早起来跑到山沟溪畔去寻找朱鹮,小心翼翼地跟踪观察它。不料,后来一连两天未见朱鹮身影。刘荫增很焦急,到处转悠寻找。一天晚上他走着走着,走到环坝章老汉家后面朱鹮筑巢的大树跟前,眼巴巴地瞧着空空的鸟巢,企盼朱鹮能飞回来,告慰空落落的心灵。但是他等了好久都没等来朱鹮,直到夜幕降临,天地坠入一片混沌之中。
晚上刘荫增只好在章老汉家里借宿。碰巧的是,章老汉的大儿子回家探亲,刘荫增趁机再次提出朱鹮树上筑巢的话题。经过攀谈,才弄明白章老汉回避谈朱鹮的原由:章家姊妹3人离开家乡10多年了,多次劝说老人到县城里安度晚年,可老人一直不愿去,其中最大的顾虑是怕死了后被儿女们拉去火化。为了消除老人的这一后顾之忧,儿女们商量着把家里的一根大树伐了,为老人造了一口棺材。所伐大树便是一对朱鹮筑巢的大树,树倒巢毁,4只幼鸟当场夭亡,那对朱鹮飞上飞下,悲鸣不已,辗转反侧多日不忍离去。考察队来此之前不久,朱鹮又在被伐巢树左边的另一株大树上重新建了鸟巢,——亦即考察队员们所看到的那个空巢。
新巢刚一建成,朱鹮常常卧于巢中,就在考察队到来之前,已不见它们坐巢了。考察队进村的那天,有人悄悄告诉老人,“北京来人寻找红鹤,你们家伐树毁了鸟巢,可要当心!”砍树造成巢毁鸟亡,章老汉心中也颇为内疚,听说国务院派人寻找朱鹮,老人心里更加不安,整天闷闷不乐的,一直不愿向考察队提及朱鹮之事。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刘荫增面对这个憨厚勤劳,但又缺乏科学知识的老人,能责怪他什么呢?
好在朱鹮躲在这一带已经被确定下来,鸟巢的形状、大小、位置、结构特征和造巢材料等各项有关资料,考察队已进行了搜集和研究。
巢中无鸟,它必然在附近还有其它窝巢,因为在朱鹮繁殖期没有过去之前,它们是不会离开靳家河太远的。根据在追寻路上从大伙儿头顶上飞过去的朱鹮所飞逝的方位,以及大比例尺地图上相似环境所标识的概况,考察队判断朱鹮的夜间栖息地应该在离靳家河不远的一个名叫姚家沟的小山村里。
考察队决定立即前往姚家沟探寻究竟。
考察队整顿行装,离开靳家河,踌躇满志向姚家沟出发!
经过1个多小时急行军,考察队来到了海拔约1200多米的姚家沟。这是一块窄小的山间盆地,四周山势起伏,巍巍壮观。
一些农民正在田里劳作,考察队向他们打听朱鹮,都说不清楚。对于朱鹮的照片和模型,大家感到新奇有趣,争相传看,并聚集在田头谈论着朱鹮。
野外科学考察人员有一个习惯,每到一处必要先眺望地形地貌以及植被等自然景观。刘荫增向远处眺望时,正好发现在离聚集人群远处的田中,似乎有一只白色的大鸟。他随口问身边一位20多岁的青年农民:“那是只什么鸟儿?”青年顺着刘荫增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说:“哦,那是只‘白鹤’”。
“白鹤?”刘荫增不禁有些惊疑,他知道洋县地方俗称朱鹮为“白鹤”。他再仔细一看,呀,果真是美丽的朱鹮仙子!
她,正悠然地在水田中觅食走动。
“又见你了!”刘荫增长吁一口气,心稍稍平静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村子里有大树吗?”刘荫增问身边的青年农民。
那农民说他叫庞朝贵,村子北面的山坡上有鸟用来筑巢的大树。
刘荫增赶紧让庞朝贵带他前去查看。
这是一片古老的坟地,里面长有20多株高大粗壮青?树,碑文记载的死者下葬时间是1834年,据今已经很久远了。坟地陵园植树种草历来相沿成俗,严禁后人割草伐木,侵扰祖先神灵。这也就是这些青?树保存下来的原因。
刘荫增一一检阅这些青?树。嗬,两个粗糙简陋的大鸟巢架在两株青?树的枝桠上!他屏着呼吸,目光锁定鸟巢。啊,两个窝中都有雏鸟!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捂住嘴巴,悄悄退出坟地,躲在树丛中继续盯着鸟巢。既然巢中有幼鸟,大鸟很快就会回来喂食。
果不其然,过了10多分钟,一对朱鹮鸣叫着飞了过来,它们翅下粉红色的羽毛在阳光下显得特别柔和、美丽。飞到鸟巢跟前,它们轻轻地落在巢边的树枝上,把长长的弯嘴伸向巢中,巢中的两只小鸟尽力向上举着嘴巴,接受父母嘴里的食物。稍后,另一对朱鹮也飞了过来,喂养自己的小宝宝。这是两个家庭,两对亲鸟,3只幼鸟!
朱鹮,这个劫波余生的濒危鸟类啊,仍以百折不挠的精神还在大自然中繁育着后代!
刘荫增心潮起伏,激动得双腿都在颤抖。他和庞朝贵悄然退出坟地很远了,才向人群聚集的田间飞跑!
听到发现了朱鹮鸟巢,考察队员们都手舞足蹈地欢呼起来!3年来的艰难坎坷、失望痛苦、疲累重负,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考察队员们激动得相拥而泣。刘荫增咧开嘴巴直乐,别提多高兴了。他掏出两包自己都舍不得抽的大前门香烟,边给村民们发烟边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是你们保护了朱鹮,保护了一个珍贵的物种!”
历史记住这个日子,日。刘荫增在陕西省洋县的八里关乡大店村姚家沟发现朱鹮!
洋县发现朱鹮了!
几乎在一夜之间,国内各大通讯社、主要媒体争相播发了这个触动世界生物科学界神经末梢的特大新闻。中国为之惊喜:我们还有野生朱鹮;世界为之震惊:朱鹮在中国!它们顽强地在大自然中繁衍生息着!
姚家沟,这重峦叠嶂中不起眼的小山洼,因为它繁茂的竹木、洁净的空气,更因为它是朱鹮最后的栖息地,倾刻间身价百倍,在科学发现史上成了一块重重的砝码,名闻遐迩。
呵护朱鹮宝宝
何丑旦、何天顺由于报告了朱鹮线索,从而在靳家河发现了朱鹮,稍后又在姚家沟发现了朱鹮巢区;他们因此立了大功,刘荫增代表国家奖励给他们100元人民币。
姚家沟,这是一个原始僻静的小山坳,位于秦岭南坡一条“U”型山谷的顶端,处于落叶阔叶林带的下缘。7户农家各不相连,竹树掩映,开门可望。谷底是淙淙作响、清澈见底的清泉,平坦处散布着20多亩冬水田。山坡上覆盖着大片大片的青?树,山风过处,送来阵阵林涛。
这里的居民以种田为生,冬闲时节也上山打猎,白天吃的是土豆和浆水菜,晚上照的是自产的桐籽油。家家户户堂屋挖有火塘,里面的柴火终年不息,火的上方吊一个黑乎乎的水罐,分不清是铁罐还是陶罐。屋内四壁皆黑如墨染,昏暗的光线下,坑坑洼洼的地上歪歪扭扭地横着几个小木凳。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问世事,其乐融融。俨然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山洼,朱鹮却相中了它,把它当成风水宝地,成为延续家族根脉的最后避难所!
据庞朝贵的爷爷讲,他爷爷在儿时就常和红鹤(朱鹮)打交道,人鸟和睦共处,相安无事。屋后山坡的坟园里有二、三十棵两人合抱的青?树,树高达20多米。过去山里人经常毁林垦荒,种菜种粮。但这些护坟的大大树,却从来没有人敢乱动过。几座清代的坟墓依然安卧在大树下面,墓碑上清晰可见道光十四年三月间留下的碑文:“千里来龙归此穴,万代富贵在其中”。什么官宦人家很早以前就相中了这块宝地,把它作为了阴宅,想荫育后人,发达子孙。想不到的是危难之中的朱鹮,竟然拽住了这根救命的稻草,在这片清幽雅静的坟地中,营巢产卵,繁育后代。
朱鹮专题考察队返回洋县县城稍事休息后,再次上了姚家沟。
洋县县委、县政府对朱鹮的保护事业极为重视,朱鹮一发现就向各级组织下发了保护朱鹮的紧急通知,号召全县人民保护朱鹮,奉献爱心。县上专门抽调了林业部门的路宝忠、王跃进、陈有平、赵志厚4个年轻人,派往姚家沟,协助刘荫增开展朱鹮保护工作。4名年轻人肩负着保护朱鹮的重任,他们拜刘萌增为师,都叫他刘老师。他们在离朱鹮巢穴不远的地方,找到一间废弃的青瓦房,当作自己的生活住所,成为姚家沟的第8户人家。
安营札寨后,他们把观察棚搭在了朱鹮鸟巢北边的山坡上,一架望远镜伸出棚外,开始了全天候的观察监测。
经过详细的观察,姚家沟的两个鸟巢中共有3只幼鹮,加上4只成年朱鹮,共有7只朱鹮。刘荫增把发现的这7只朱鹮命名为“秦岭一号朱鹮群体”。
在这块前沿阵地上,“秦岭一号”的卫士们,用望远镜、照像机、录音机、钢笔,忠实地观察,翔实地记录着朱鹮点点滴滴的生活史。他们生怕遗漏了什么,会给未来留下遗憾,所以抖擞精神,轮流值班,即就是晚上,仍要留下一双眼睛一对耳朵,以保证朱鹮监测监听的连续性。
这天轮到刘荫增值班。他趴在望远镜上观察了许久许久。完毕后,他脸色灰暗,愀然不乐,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路宝忠见他心情不好,就问:“刘老师,啥事叫你不开心了?得是想北京的家了?”刘荫增没有说话,只是把他拉到望远镜前,示意他观察。路宝忠用望远镜一看,哈,3只幼朱鹮张着嘴似乎在呼喊肚子饿了,不远处的两只亲鸟正向巢树飞来。
“刘老师,我看一切正常,没啥问题啊。”
“你再仔细看看那3只小朱鹮,它们的身体可瘦弱得很呐!”刘荫增拍了拍路宝忠的肩膀。
路宝忠接着详细观察,可不是嘛,3只朱鹮幼鸟瘦弱不堪,精神萎靡,似乎一股风就能把它们刮走。
刘荫增不无忧地说:“这3只小朱鹮的现状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它们的父母没有能力填饱它们的肚子,日益增大的食量,已成为小朱鹮能不能健康生存的关键。”
路宝忠等人往深处一想,也不禁吓得心如鹿撞。
  朱鹮原来喜欢在浅山丘陵的涧溪河流,甚至平川大坝的堰塘沟渠,江畔稻田一带生活。由于生态环境的变异,更由于受到人的威胁,朱鹮不得不躲进深山,苟且偷生。对于一个物种来说,要它们在短期内改变遗传下来的生态习性,那怕微乎其微的改变,在充满变数的大自然面前亦是难上加难。从低山丘陵一带食物丰富区,退缩到海拔800米以上的中山区,食物资源相对匮乏,这对于擅长高飞的朱鹮来说并非小事。3、400米的高度虽然轻而易举,偶而光顾也毫无影响,但长期居留生存,并且要繁衍下去,保持家族兴旺,就有些免为其难了。朱鹮以小鱼小虾,某些昆虫为食,完全是靠天吃饭。在山区,温度随高度的增加而降低,秦岭南坡属亚热带温湿地区,海拔高度增长后,其温度的降低更为明显。姚家沟和平川丘陵的气温相比,大约低5°左右,日照时间也缩短了3个多小时,低水温限制了水生动物的繁衍生长,食物数量的不足,导致朱鹮在这里生活困难,因而幼鸟的成活率自然大为降低。
尽管知道了朱鹮幼鸟极为缺乏食物,可刘荫增他们干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他们每天只能在心里祈求上苍开恩,让朱鹮家族惟一存活的3只幼鸟健康茁壮地成长。
路宝忠和3位伙伴,第一次跟北京来的全国知名鸟类专家参与朱鹮的监护保护工作,感到是那么的神圣和骄傲,一种油然而生的使命感,使他们热情高涨,干劲倍增。
为了和当地住户有所区别,路宝忠制作了一块木牌,用红漆很认真地在上面写上“秦岭一号朱鹮群体临时保护站”这个自封的名号,挂在门口。
4个小伙子每天忙个不停,他们给村里的每棵大树编号钉牌,把巢地附近的20多亩山林划为保护地,禁止伐木、烧炭、开荒等农事活动;制做宣传牌,绘画朱鹮像,撰写朱鹮保护须知,然后把这些牌牌悬挂在村里所有行走路口;对于朱鹮觅食的水稻田,劝说耕作农民禁止投放化肥,喷洒农药。
姚家沟发现的3只幼鸟,在刘荫增他们的精心呵护下,两只勉强地长大成活了,6月下旬它们跟随父母离巢起飞了。而最小的1只,因为食物短缺,身体发育缓慢,瘦小羸弱。有一天深夜11点,刘荫增还在巢树下录音,忽听到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他担心是幼鸟不小心摔了下来,打着手电找了半天,也没有找着。第二天清早再去,还是没有找着。后来有个村里的小孩子跑来报告,在他家房后有一只小鸟。刘荫增赶去一看,正是长得最为瘦弱的那只小朱鹮。原来父母为了照顾好另外两个子女,只得忍痛将它遗弃了。刘荫增心痛不已,他决定拯救这只奄奄一息的可怜小朱鹮。他给它取名“华华”,捉田螺逮虫子抓小鱼,并用剪子把它们剪碎后喂给它吃。过了几天,华华慢慢缓过劲来了,他就搭上梯子,把它送回巢里。可能是华华身上沾染了人的气味,父母再次把它当作异物不予理睬,一会儿华华又被两个同胞挤得掉了下来。
刘荫增只好自己先养着,他和路宝忠几个人天天守着华华,像伺候一个病孩子似的无微不止。经过大家精心抚育,心血总算没有白费,它逐渐健壮起来。经请示林业部和动物研究所,6月23日,华华被送到北京动物园安家落户。日,华华漂洋过海,被临时借用给日本,转送到日本的佐渡朱鹮保护中心,与“阿金”(雌)配对;借期3年。
在姚家沟,刘荫增每天都在观察朱鹮,查看记录,希望能从朱鹮的片断生活中,找到它生态习性方面的规律。尽管他研究过许多鸟类,但对于朱鹮,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自从他们命名了秦岭朱鹮一号群体后,就再也没有找到第二个群体。姚家沟的这7只朱鹮,承载了太多的希望。毕竟7只朱鹮对于一个物种来说太过于脆弱,万一忽然发生灾难,很有可能一下子就灭绝了,——而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
秦岭的秋天,空气中散发着奇花异草的香味儿,重重的大山保留着姚家沟的宁静和澹远。在这里,路宝忠他们终日与鸟为伴,艰苦的生活对于年轻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最重要的是能否守住山区的这份寂寞和冷清。在上个世纪中国刚刚改革开放的1981年,山外的沸腾生活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
刘荫增察觉到了年轻人的动摇心理,每天晚上在油灯下,他慷慨激昂地宣讲要坚守理想敬业爱国,他勾画出了一个蓝图,他说虽然我们现在条件很艰苦,但是国家一定会成立专门的保护机构,譬如保护站保护局什么的,当然还会成立保护区;我们会有高大的房子气派的汽车,到时候还会有外国人来我们这里参观访问,你们应该有信心有责任把朱鹮保护事业义无反顾地干下去!
听了刘荫增鼓舞人心的话语,路宝忠等4个小伙子对朱鹮保护的未来前景充满了憧憬,他们决定远离尘嚣,驻守青山,与鸟为邻,甚至用毕生的心血去呵护一个极度濒危的物种——朱鹮,做一个痴心痴爱的护鸟人!
燃起希望之火
发现朱鹮,可喜可贺;保护朱鹮,任重道远。
作为一个地球物种,朱鹮从远古飞翔而来,自有它生存和发展的理由,然而人类作为万物之灵,在西方工业革命后,却以所谓的“征服自然”为自豪,私欲膨胀,恣意掠夺,造成了无数难以弥补的环境灾难,许许多多的生物走上了种群数量锐减,甚至灭绝的不归之路,朱鹮就是这些珍稀动植物中的一个特例。全世界的野生朱鹮仅有7只,要靠它们承担起添丁加口、延续家族的重任,谈何容易;多一只或少一只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是一个如履薄冰的保护事业,不容许犹豫徘徊,不允许丝毫闪失!
保护朱鹮,是一项极为艰巨复杂的重大任务。要对朱鹮的分布、数量、环境本底、生态生物学特性等方面,作大量的调查;要成立专门的保护机构,采取长期观察、定向投放食物、扩大冬水田面积;要控制化肥、农药的使用范围和使用量;要禁止开荒种地、燃放鞭炮、烧纸点香;要通过多种形式长期性地进行保护朱鹮的宣传,奖励有功人员和提供线索的普通群众,认真处理猎杀朱鹮的案件,力争做到家喻户晓,人人保护……
对于濒危生物的保护,世界上大体采取两种方法进行,其一是自然保护,好处是符合生物的自然生长规律,缺点是人为干扰多,天敌、病害、污染严重,保护难度大;其二是人工饲养繁殖,好处是没有天敌,可以控制食物来源与卫生,减少疾病。缺点是丧失野性,自然生存能力差。
在朱鹮的具体保护方法和措施上,国家可以说是慎之又慎。林业部和中科院组织专家集思广益、充分讨论后,认为野生朱鹮尽管数量少,但还在繁殖,要保持这个势头。如果单靠自然繁殖,由于朱鹮种群基数太低,数量增长有限,很难摆脱濒于灭绝的局面。人工饲养,虽然可以通过科学途径争取朱鹮多产卵,多出幼鸟,但在此条件下,朱鹮能否繁殖,尚无十足把握。
经过科学论证,反复权衡,会议决定采取两条腿走路,以自然保护为主,少量试行人工饲养,力争朱鹮种群的尽快复壮和发展!
朱鹮发现地的洋县,在为自己拥有朱鹮欣慰的同时,从实际出发,从自我做起,正式启航朱鹮保护事业,不论是政府公务员,还是黎民百姓,都倾注着感情和心血,大家只有一个心愿——延缓它走向灭绝,帮助它实现复兴;保护朱鹮已成为全洋县的头等大事!
就在发现朱鹮后的第三天,洋县人民政府于日发布了《关于认真保护珍鸟朱鹮的紧急通知》和《关于加强野生动物资源保护的布告》。
1981年7月,洋县抽调路宝忠、王跃进、赵志厚、陈有平等4人组成保护小组,在姚家沟配合刘荫增开展朱鹮保护观察。
同年2至6月,洋县林业局首次组织人员,在县内30个乡镇范围内调查朱鹮分布情况。
同年5月,在朱鹮巢区姚家沟,观察发现食物不足,县上出资购买95公斤鲜活泥鳅,首次进行人工投放。
同年7月17日,国营405厂工人崔惠仁、黄时忠在原前湾乡老庄村用猎枪猎杀1只朱鹮。10月16日,洋县人民法院在405厂召开公判大会,依法判处崔惠仁有期徒刑1年6个月,处罚金150元;判处黄时忠有期徒刑1年,处罚金100元。对猎杀朱鹮进行判刑,这在洋县历史上绝无仅有,在人民群众中产生了极大的反响。
日,洋县人民政府正式批准建立“洋县朱鹮保护观察站”,属行政事业单位,编制9人,受林业局领导。翟天庆、柯立、闫建设、雍水生、黄丽等人先后调入。这就是后来被人们泛称的“9人团队”,——朱鹮保护的英雄集体。
同年4月,县林业局和文教局联合发出了《关于开展群众**鸟护鸟活动的通知》。
同年9月,陕西省召开了保护朱鹮、抢救大熊猫紧急会议。林业部副部长董智勇在会上提出筹建陕西朱鹮保护观察站的设想。
同年12月10日,洋县在姚家沟建成两个容积为12立方的泥鳅养殖池,以补给朱鹮食物。
1984年1月,洋县朱鹮保护观察站从县林业局分离,成为一个正式独立的副科级单位。
同年4月26日,县林业局在华阳表彰8个保护珍稀动物先进集体、30名先进个人。
同年7月24日,县总工会、县团委、林业局、朱鹮保护观察站、文教局、妇联、城建局等7个单位联合向全县人民发出《抢救朱鹮、大熊猫捐款倡议书》。
同年8月,修建姚家沟观察点房舍3间、厨房1间,并投资1500元开办了“姚家沟朱鹮小学”,收学生6人,观察点的工作人员赵志厚任教师。
同年12月,县人民政府印发《关于保护珍贵稀有动物,严禁乱捕滥猎》的布告。
1986年1月,陕西省政府决定出资20万元拍摄《朱鹮》科教片,目的是宣传朱鹮,宣传洋县,提高洋县在国内外的知名度。9月,北京科教电影制片厂导演徐真来洋县查看现场并作前期准备。12月正式开拍。
同年3月,洋县朱鹮保护观察站被评为汉中地区环境保护先进单位,站长路宝忠被评为陕西省环境保护先进个人。
同年5月,在林业部的支持下,陕西省人民政府批准成立“陕西朱鹮保护观察站”,为省属科级事业单位,编制12人,受省林业厅和洋县人民政府双重领导。
同年10至12月,在陕西省动物研究所的指导下,陕西朱鹮保护观察站开展了朱鹮越冬生态调查。
同年3月,受林业部、省林业厅委托,陕西朱鹮保护观察站抽调40人,在县内20个乡镇进行了朱鹮分布、数量调查。
同年11月,洋县人民政府第3次印发了《坚决制止乱捕滥猎和倒卖走私珍稀野生动物》的通知和通告。陕西朱鹮保护观察站及县林业、公安、工商等部门发挥各自职能,从机构、人员、计划措施等方面预防、查处猎捕、倒卖野生动物事件,在全县开展了保护、宣传教育活动。
1988年1月,洋县召开第3次保护抢救大熊猫、朱鹮表彰会,对评出28个单位,38名先进个人进行了表彰奖励。
同年2月,洋县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成立,这是陕西省第一个成立的县级野生动物保护协会。
同年4月,在县文化馆,县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县青少年辅导员协会联合举办了洋县首届中学生“爱鸟护鸟”知识竞赛。
  1990年5月中旬,经林业部批准,陕西朱鹮保护观察站救护当年幼鸟4只,开始了首次人工饲养。
鉴于朱鹮活动范围的逐年扩大,数量增加,监护任务不断加重,1990年10月,陕西朱鹮保护观察站雇请了20多名当地青年农民作为常年或季节性的巡护员,对洋县境内各个时期的朱鹮种群状态进行监护。
为了及时抢救、收容老弱病残朱鹮,1990年年底,在周家坎村南面建成了陕西朱鹮救护饲养中心,并增加编制5名。至此,陕西朱鹮保护观察站已成为中国保护、管理、监测、救护、饲养朱鹮的一个重要专业机构。在朱鹮栖息区,初步建立了以陕西朱鹮保护观察站为核心,社会各部门协同,广大人民群众参与的朱鹮保护管理体系。
除了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各行各业的关心支持,广大人民群众也以巨大的热忱投入到朱鹮保护事业中。
在农村,逢年过节、婚丧嫁娶,少不了锣鼓家俬、鞭炮焰火;清明、除夕,要上坟烧纸,寄托哀思。可自从朱鹮来到窑坪乡三岔河后,村民们自觉相约不操腾这些闹热了,他们怕惊扰了朱鹮,影响了它们生儿育女。村里人常自己开玩笑说:“朱鹮比祖宗重要得多!”
1987年春天,窑坪乡青顶坡村民纪宝芳,见一对朱鹮飞临他家门前一株大青·树上筑巢,心里惊喜之余,悄悄地赶紧拴起狗关起牛,院坝晾晒的衣服,也拿到了别处。朱鹮产卵后,他每天守候在树下,一有情况即向朱鹮保护站报告。
1989年11月下旬的一天,1只朱鹮飞到距洋县60公里外的汉中市褒河火车站货场旁边的池塘觅食。火车站的装卸工人老贾看到有大鸟飞来,急忙回房间拿出猎枪跟踪而去。装卸队队长李汉生无意听到老贾拿枪要打鸟的消息后,扔下手中的工具,赶紧朝30米外的池塘奔去。他原来也是个打猎爱好者,后来积极响应国家保护野生动物,严禁狩猎的号召,从未再打过一枪。要是老贾打的是朱鹮,哪还得了?猎杀朱鹮可是犯大法的事啊!他边跑边喊,想把觅食的鸟儿惊飞。他看到了那只大鸟,它长着长长的弯嘴巴,羽毛白里透红,呀,真是朱鹮!“老贾,不能打!”他猛扑了过去,一把推倒了老贾,“嘭”的一声,枪弹打偏了。老贾气的正要发脾气,李汉生声色俱厉地问:“你知道你打的是什么鸟吗?”“不知道。不就是只鸟,有啥大惊小怪的。”“说的轻巧,你太无知了。那可是只朱鹮啊,老贾同志,要是这一枪下去,哼,明天你就去蹲汉中第三监狱吧!”
老贾听说他打的是朱鹮,吓得双腿抖个不停。他懊悔不迭地说:“天啊,那真是只朱鹮。要不是你阻拦,我这一枪就把自己给毁了。”他转身抱住李汉生说:“你是我的大救星,今后我绝不再打一枪了!”说着他当场把枪杆折断。
李汉生爱鸟护鸟的行为,不但使枪口下的朱鹮保持了生命的尊严,而且对持枪人及现场围观的人们也上了堂生动的朱鹮保护教育课。1990年,李汉生被评为汉中市野生动物保护先进个人,受到表彰。
1995年4月的一天,被朱鹮保护观察站聘请为观察员的溢水镇刘庄村党支部书记李海忠在观察一对正在孵卵的朱鹮时,发现亲鸟离巢达5个小时,巢中两枚卵也不知为何只剩下一枚。李海忠非常担心朱鹮的孵化,每隔1小时就向保护站报告一次。眼看太阳快落山了,朱鹮亲鸟仍未回巢,山里的气温下降很快,如不采取措施,巢中这枚正在孵化的卵就会坏掉。保护站技术人员第二天才能赶到,情况异常急迫!无奈之下,李海忠让搭梯子爬上巢树,小心翼翼将卵取下来。回到家中,妻子拿出藏了一年多都舍不得用的新棉花将朱鹮卵细心地包裹起来,然后掀起内衣轻轻地放进自己怀里。这天夜里,李海忠的妻子没敢合眼,生怕压着朱鹮卵;李海忠也没睡好觉。等到第二天中午,保护站来人将卵取走后,一家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过去山区群众多数家里有猎枪,主要用于打猎保秋。自从开展朱鹮和熊猫等珍稀野生动物保护以来,县上禁猎,对全县猎枪猎具进行清理整顿,收缴猎枪5万余支、猎套2000具、钢丝绳5000余米,实现了朱鹮活动区无枪无套、无人猎鸟的良好环保秩序,为朱鹮营造了一个安全的环境。禁猎虽对朱鹮、熊猫起了保护作用,但也让野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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