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下母亲电视剧娘家母亲朴裁成钱,但母亲有个共同房产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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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名著阅读(13分)1.下列各项中,对作品故事情节的叙述有误的两项是(5分)&
A.赤壁之战后,周瑜为夺得刘备占领的荆州,假意要借道去攻打西川,以便乘机夺取荆州,不料被孔明识破,兵败而回。后周瑜又向孙权献计,假意将孙权之妹嫁与刘备,待刘备来东吴后逼其归还荆州,但在孔明安排下,东吴弄假成真,“赔了夫人”;在刘备回国途中,周瑜又阻拦失败,因而“折兵”。周瑜因这“三气”而被气死。(《三国演义》)
B.觉新与表妹钱梅芬青梅竹马,但梅的母亲和觉新的继母周氏在牌桌上有了意见,就拿拒婚来报复。觉新屈从于父亲的意志与瑞珏结婚。不久,梅出嫁,不到一年便守寡回到娘家。军阀开战,梅跟着张太太和琴来高公馆避难,与觉新重逢,两人都不能忘情。在矛盾痛苦中,钱梅芬抑郁成疾,吐血而死。这个爱情悲剧真是令人扼腕。(《家》)
C.老葛朗台不管作为守财奴,还是作为精明狡猾的商人,都显得特别没有人性。他在家庭生活中锱铢必较,平日连多用一块糖,多点一根蜡烛也不许可。因为害怕财产的流失,女儿到23岁他也没想要给她相亲,而当公证人克罗旭一家和银行家德格拉桑一家为娶欧也妮暗争斗时,葛朗台却将计就计,利用女儿作诱饵,从两边捞好处。(《欧也妮·葛朗台》)
D.有一天,堂吉诃德和桑丘来到一处张灯结彩的村庄,原来是财主卡麻丘夺走了青年巴西琉的情人季德丽亚,巴西琉认为季德丽亚负心,便拔剑刺入自己心窝。堂吉诃德忙上前救护。巴西琉请求临死与季德丽亚举行婚礼,堂吉诃德也帮忙说情。不料神父刚宣布他们结为夫妻,巴西琉就好了,原来他受伤是假装的。(《堂吉诃德》)
E.在流浪汉、乞丐们攻打教堂时,爱斯梅拉达被惊醒了。混战之际,弗罗洛利用爱斯梅拉达对卡西莫多的信任,说服了卡西莫多去劝说爱斯梅拉达,让他悄悄地跟着伪装起来的弗罗洛,从圣母院后门溜出来,然后渡河逃离了险地。(《巴黎圣母院》)2.简答题 :阅读下面材料按要求回答问题(8分)此时林黛玉虽不是嚎陶大哭,然越是这等无声之泣,气噎喉堵,更觉得利害。听了宝玉这番话,心中虽然有万句言语,只是不能说得,半日,方抽抽噎噎的说道;“你从此可都改了罢!”宝玉听说,便长叹一声,道:“你放心,别说这样话.就便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红楼梦》第34回)(1)请简述宝玉挨打始末。(5分)(2)宝玉挨打,林黛玉哭了半天之后,仅仅向贾宝玉说了一句话:“你可都改了吧。”这句话虽短,但意味深长。试作简要分析。(3分)&
本题难度:容易
题型:解答题&|&来源:2011-福建省漳州市高三第一次月考(国庆)语文卷
分析与解答
习题“文学名著阅读(13分)1.下列各项中,对作品故事情节的叙述有误的两项是(5分)____
A.赤壁之战后,周瑜为夺得刘备占领的荆州,假意要借道去攻打西川,以便乘机夺取荆州,不料被孔明识破,兵败而回。...”的分析与解答如下所示:
1.A.周瑜假意借道攻打西川以便乘机夺取荆州是在“赔了夫人又折兵”之后。E.“卡西莫多”应为“甘果瓦"2.此题考查经典名著的积累与解读,第一问要注意“简述”,第二问要结合《红楼梦》“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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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名著阅读(13分)1.下列各项中,对作品故事情节的叙述有误的两项是(5分)____
A.赤壁之战后,周瑜为夺得刘备占领的荆州,假意要借道去攻打西川,以便乘机夺取荆州,不料被孔明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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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分析,习题“文学名著阅读(13分)1.下列各项中,对作品故事情节的叙述有误的两项是(5分)____
A.赤壁之战后,周瑜为夺得刘备占领的荆州,假意要借道去攻打西川,以便乘机夺取荆州,不料被孔明识破,兵败而回。...”主要考察你对“十八岁和其他”
等考点的理解。
因为篇幅有限,只列出部分考点,详细请访问。
十八岁和其他
与“文学名著阅读(13分)1.下列各项中,对作品故事情节的叙述有误的两项是(5分)____
A.赤壁之战后,周瑜为夺得刘备占领的荆州,假意要借道去攻打西川,以便乘机夺取荆州,不料被孔明识破,兵败而回。...”相似的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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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赤壁之战后,周瑜为夺得刘备占领的荆州,假意要借道去攻打西川,以便乘机夺取荆州,不料被孔明识破,兵败而回。后周瑜又向孙权献计,假意将孙权之妹嫁与刘备,待刘备来东吴后逼其归还荆州,但在孔明安排下,东吴弄假成真,“赔了夫人”;在刘备回国途中,周瑜又阻拦失败,因而“折兵”。周瑜因这“三气”而被气死。(《三国演义》)
B.觉新与表妹钱梅芬青梅竹马,但梅的母亲和觉新的继母周氏在牌桌上有了意见,就拿拒婚来报复。觉新屈从于父亲的意志与瑞珏结婚。不久,梅出嫁,不到一年便守寡回到娘家。军阀开战,梅跟着张太太和琴来高公馆避难,与觉新重逢,两人都不能忘情。在矛盾痛苦中,钱梅芬抑郁成疾,吐血而死。这个爱情悲剧真是令人扼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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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有一天,堂吉诃德和桑丘来到一处张灯结彩的村庄,原来是财主卡麻丘夺走了青年巴西琉的情人季德丽亚,巴西琉认为季德丽亚负心,便拔剑刺入自己心窝。堂吉诃德忙上前救护。巴西琉请求临死与季德丽亚举行婚礼,堂吉诃德也帮忙说情。不料神父刚宣布他们结为夫妻,巴西琉就好了,原来他受伤是假装的。(《堂吉诃德》)
E.在流浪汉、乞丐们攻打教堂时,爱斯梅拉达被惊醒了。混战之际,弗罗洛利用爱斯梅拉达对卡西莫多的信任,说服了卡西莫多去劝说爱斯梅拉达,让他悄悄地跟着伪装起来的弗罗洛,从圣母院后门溜出来,然后渡河逃离了险地。(《巴黎圣母院》)2.简答题 :阅读下面材料按要求回答问题(8分)此时林黛玉虽不是嚎陶大哭,然越是这等无声之泣,气噎喉堵,更觉得利害。听了宝玉这番话,心中虽然有万句言语,只是不能说得,半日,方抽抽噎噎的说道;“你从此可都改了罢!”宝玉听说,便长叹一声,道:“你放心,别说这样话.就便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红楼梦》第34回)(1)请简述宝玉挨打始末。(5分)(2)宝玉挨打,林黛玉哭了半天之后,仅仅向贾宝玉说了一句话:“你可都改了吧。”这句话虽短,但意味深长。试作简要分析。(3分)”的答案、考点梳理,并查找与习题“文学名著阅读(13分)1.下列各项中,对作品故事情节的叙述有误的两项是(5分)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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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觉新与表妹钱梅芬青梅竹马,但梅的母亲和觉新的继母周氏在牌桌上有了意见,就拿拒婚来报复。觉新屈从于父亲的意志与瑞珏结婚。不久,梅出嫁,不到一年便守寡回到娘家。军阀开战,梅跟着张太太和琴来高公馆避难,与觉新重逢,两人都不能忘情。在矛盾痛苦中,钱梅芬抑郁成疾,吐血而死。这个爱情悲剧真是令人扼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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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有一天,堂吉诃德和桑丘来到一处张灯结彩的村庄,原来是财主卡麻丘夺走了青年巴西琉的情人季德丽亚,巴西琉认为季德丽亚负心,便拔剑刺入自己心窝。堂吉诃德忙上前救护。巴西琉请求临死与季德丽亚举行婚礼,堂吉诃德也帮忙说情。不料神父刚宣布他们结为夫妻,巴西琉就好了,原来他受伤是假装的。(《堂吉诃德》)
E.在流浪汉、乞丐们攻打教堂时,爱斯梅拉达被惊醒了。混战之际,弗罗洛利用爱斯梅拉达对卡西莫多的信任,说服了卡西莫多去劝说爱斯梅拉达,让他悄悄地跟着伪装起来的弗罗洛,从圣母院后门溜出来,然后渡河逃离了险地。(《巴黎圣母院》)2.简答题 :阅读下面材料按要求回答问题(8分)此时林黛玉虽不是嚎陶大哭,然越是这等无声之泣,气噎喉堵,更觉得利害。听了宝玉这番话,心中虽然有万句言语,只是不能说得,半日,方抽抽噎噎的说道;“你从此可都改了罢!”宝玉听说,便长叹一声,道:“你放心,别说这样话.就便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红楼梦》第34回)(1)请简述宝玉挨打始末。(5分)(2)宝玉挨打,林黛玉哭了半天之后,仅仅向贾宝玉说了一句话:“你可都改了吧。”这句话虽短,但意味深长。试作简要分析。(3分)”相似的习题。夫妻离婚后又在一起生活这资金存款和生意算不算共同财产,我于1997年结婚,转年生一男孩,一直在娘家养-找法网(findlaw.cn)
夫妻离婚后又在一起生活这资金存款和生意算不算共同财产,我于1997年结婚,转年生一男孩,一直在娘家养
夫妻离婚后又在一起生活这资金存款和生意算不算共同财产,我于1997年结婚,转年生一男孩,一直在娘家养的,我们刚开始还有2,3万元的外债我边上边开出租车,这样冷落她了。在一次她撒谎打麻将时我把麻将推掉了,她好赌,她火了,非离不行了,后过一个月众人劝才回来住没复婚手续,我和她约法3章了,可她却喝酒还和一个离婚的男人喝得很晚才回家,丢家有十把孩子一个人在家。我一气之下打了她2个脸蛋子她不服嘴犟,我撵她走,她弟2天没告诉将孩子后一些东西拿走了钱一人一半分了,但这期间我们和另个人投资做了个生意,半年给了我1,8万元,可后就没给过了。说·钱再投了有的买设备,一直骗我,开的工资也骗我一年的,少告诉我1千元。无书面证据,我一要钱和资can,她不给还把孩子带走了,我早不到他了,孩子也不让去看,我去几回,就搬家了,电话拉黑,直到现在前不久,孩子病了才打开电话这我心情很不好还得开车,原很少能看到孩子,高中又驻校,每就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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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海狠狠抽了一口红塔山,眉头一扬,答:卖吧!  海叔,我劝你这房子最好到手130万净得价。打着领带的年轻男子,手捧皮夹子和笔,面对着老海,毕恭毕敬。  你敢?你要是把咱们家房子卖了,我就和你拼了。海嫂从租住屋里冲出来。一把将年轻男子推出门外,走,走,走。我们家不卖房子。你找其他人问问吧。  小中介很尴尬地吐了吐舌头,用手整理了一下衣角,为难地道:阿姨,前几天可是海叔约我来帮忙卖房子的。现在房子价格这么高,能卖到130万,确实是很难得的。  海嫂苦着脸:就知道卖房子,房子卖了,我们一家人上哪住去?还继续租房子吗?  小中介道:阿姨,再说有了这一大笔钱,可以给大山弟弟看病呢。  海嫂立马眼睛湿润了,大山今年28岁了,老大不小,急坏了海叔和海嫂。来都市讨生活十几年,一家人靠拉三轮贩煤过日子。眼看大山到了婚龄,却一直没机会没时间找对象。前年底回老家过年,有远房亲戚给大山介绍个在珠海打工多年的侄女娟娟,和大山同龄。高挑,长发披肩,衣着朴素。女孩相亲时有些腼腆,低头玩手机。大山看了眼睛直勾勾的。海叔海嫂就觉得很满意。  于是,双方父母见面,给孩子们定好亲。大山有了女朋友,觉得前途很美好,生活有希望,回来就更加卖力干活。父母在市郊看中一套70平方的二手房。大山说,二手的,还在一楼,卫生差,我不要,要买就买新房。海嫂劝儿子:人家这房子又没住人,空了半年,就是新房子。晚上回家,累了不用爬楼梯。大山和女朋友通电话后,觉得妈说的对,就同意了。买房钱不够,家里只有30多万,这套二手房开价80万。海叔找亲戚朋友借了30万,又贷点儿款,就买了下来。一家人欢欢喜喜,摩拳擦掌,就在准备过城里人生活的途中,一段时间里,大山觉得身体不舒服,海叔海嫂带他去医院检查,确诊为病毒性心肌炎。白大褂医生说:这种病重者可并发严重心律失常,心功能不全甚至有猝死可能。海嫂一听,脸色发白,差点儿晕倒......  小中介继续道:我今天来,就是帮你们找到一个好买家,他那边肯出这个价,其他人我看也不是很诚心买,价格压的死死的,100万上天了。现在这户人家出130万,整整多30万哪!看你们可怜,我还和海叔说要报个130万净得价。我这不是为你们好嘛。你们再考虑考虑,我走了。想通了再给我个信。  一说起大山的病情,海嫂就没了脾气。立在一边束手无策拿眼睛瞟着海叔。人家小中介也是好心,干嘛这样给他难看呢?可是,可是做母亲的很不甘心啊。房子没有了,拿什么娶儿媳?可是,不卖房子,又拿什么去给儿子治病?一家三口背井离乡来这座城市打拼,没有五险一金。平时伤风感冒能顶就顶,实在扛不住就买盒药片吃吃,哪里敢去医院看病?腌一坛咸萝卜可以够父子吃二月。如今的煤炭生意不好做,说煤炭烧起来浓烟滚滚污染大,很多单位改用电气了。生意不景气,日子越发难过。屋漏偏遇连夜雨,大山病倒住院,根治得一大笔钱啊。  新买的房子海嫂没舍得搬进去住,说是留到大山结婚时再搬。自己租房,苦点就苦点吧,毕竟有了房子,心里也有了底儿。和周围来自五湖四海的租户们聊起天,觉得腰杆儿也硬朗起来。租户们以各种方式生存在这座古都,他们的消息四通八达,一说起房子,海嫂最喜欢听的就是一涨一跌:房价又涨啦,黄金又跌啦。房子海嫂已经拥有了,现在还缺少付金耳环和金手镯。隔壁那老娘们整天胸口栓着一条金灿灿的链子,骚得不行,浪得要死。等金价再跌跌,等我家有钱了,首先就去买条最大最重的金项链。海嫂气愤而又甜蜜地想着。可是,这一切的美好,被儿子的病击破,以致自己整夜失眠,头发大把脱落。家里,医院里来回操劳。这一切都是命啊。  老海又点燃一根烟时,老家的娟娟来电话了:叔叔阿姨,我从老家来医院看大山了。海嫂一楞,这丫头啥时候来的。我们怎么不知道?二人赶紧收拾一下,把租住屋门锁好,平时舍不得打的,今天也顾不得了,一招手,出租车就过来了。载着二人直奔医院。大城市医院很气派,建筑宏伟,干净整洁,老海下车付钱后,顺手点了根烟,进医院大门却被挡住,说里面不让抽烟。老海就把香烟掐灭,被海嫂眼睛狠狠的挖了一下:还剩这么长的烟,真浪费。叫你不要抽,你非要抽,不抽烟会死啊?老海说:不会死,会疯。就会贫嘴。海嫂嗔怪道。  二人径直找到三楼大海的病房,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大海的骂声: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的臭钱治病。你给我滚,越远越好......
  医生认为:大山的心肌炎发现的早,要限制其活动、注意休息。休息的意义是减轻心脏负担,防止心脏扩大、发生心衰和心律失常。大山听了就开始胡思乱想。先是拼命忍着不掉眼泪,怕父母伤心难过,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夜晚父母亲轮流来守护着他,给他量体温,怕他孤独。给他讲儿时趣事,逗他开心。  大山心里是孤寂的,难受的。以前的他,拉着一车煤炭,走街串巷吆喝着,实在劳累时,就想着有一些人可以穿着干净的衣服,很休闲地躺在医院床上,那绝对是一种很奢侈的享受。  等到了自己第一次因病住院,完全推翻了那个奇特的想法。住院的人,心里是恐惧而无助的。到处都是药水味道,白大褂们手脚粗鲁,使劲按着你的腹部,喜欢问你疼不疼。若是喊疼,他会说:疼,就对了。哪像母亲的手,细腻,轻柔,晚上睡着了,人仰马翻时,母亲会悄悄进来把快掉地上的毛巾毯扯正,盖好,用手轻轻在自己的额头上抚摸一下,自己还是在假装熟睡,那种来自母爱的温润感觉,让他很是幸福。  母亲说,这个病好治的。咱安心在医院养病吧。有父母在,大山心里就踏实了许多。想女朋友娟娟时,就上微信聊。娟娟在那边,急切地问:山,你到底是啥病?还住院了?大山老老实实地答:心肌炎,小病而已。啥?心肌炎?这还小病?你在哪个医院?我来看你。大山想娟娟,想得实在厉害,就在微信上发了个位置给娟娟。娟娟要求视频,大山一开,手机声音很大,把大山吓一跳,赶紧调小声音。娟娟眼睛红红的说:大山,你瘦了好多啊。想吃啥好东西,我给你买带来。大山努力地笑着,说:啥也不要买,没胃口呢。治病得不少钱吧?娟娟问。大山低头无语了好久。是啊,刚买了房子,还欠人家一屁股债呢。父母年纪大了,还在陪我当房奴。许久,大山哽咽着,说:没事的,家里有钱。我这不好好着的嘛。娟,你就别担心了。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之理?对吧。来时,给我带几本书看看就行了。  依依不舍地关了视频,大山看着手臂上的针管,里面的液体欢快地流着,在眼里慢慢幻化成铜板,流的都是钱啊,大山的心又疼了起来。身姿僵硬,很不舒服,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邻床上的中年男子也在挂水,挂到一半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慌得家人赶紧按响警报器,美丽的小护士立马赶来,进行安抚护理。娟娟要来,大山没有告诉父母。  翌日,母亲回家做饭时,娟娟拧着大提包,风尘仆仆赶到大山住的医院。娟娟怜爱地看着大山,从包里拿出许多好吃的。大山微笑着看着娟娟收拾好台子上的废弃纸袋和纸杯,然后,二人甜蜜地说着悄悄话儿。大山上次回老家,娟娟把一切都给了自己,那渐渐隆起的新生命,是他和娟娟之间的小秘密。  这时,小护士进来,告诉大山前二天的药费不多了,该续缴药费了。大山正要起身拿包,被娟娟按住,甜甜一笑,说:我卡里有钱,我来缴吧。娟娟把手机放台子上,和小护士一起出去了。大山心里像喝了蜜一般甜。不多久,娟娟的手机短信叮咚叮咚响了几下。无聊中的大山打开,看了看短信,顿时呆住了:您好:您的尾号为XXXX的银行卡/账户X月X日X时X分5000.00元,余额元。大山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实是130多万余额。大山慌忙放下手机,心如误闯的小鹿,乱跳不止。  娟娟居然有这么多钱?我怎么没听她提起过?她这些钱哪里来的?我就是卖一辈子煤炭也挣不到这么多钱啊?忽然,大山脑海里跳出四个字“来路不正”。娟娟一直和我说,她以前在珠海服装厂上班,上班能有这么多钱?鬼才信?大山委屈的眼泪就下来了,如火浇油,在心里噼里啪啦燃烧起来。怒火中烧的大山猛然起身,一把将输液的针头拔出,扔出老远。才无力地闭上眼睛,任手臂上的针口鲜血冒出,染红衣被。  娟娟缴纳好医药费,高高兴兴回到病房,被大山的手臂上的鲜血吓住了,忙喊医生。大山挣扎着扭过头,朝娟娟吐口水,指着鼻子,骂了起来......
  老海夫妇正要推门进病房,被儿子的愤怒声吓坏了,大山这是怎么啦?出来啥事啦?  二人慌忙冲进病房,暴跳如雷的大山,不知所措的娟娟,好言相劝的护士,目瞪口呆的邻床病人,映入眼帘的这一切,使得海嫂急忙扑向大山,一把抱住儿子,颤抖地问:大山哪,你这是什么啦?哪儿疼是吧?老海眼尖,见了娟娟,忙道:丫头啊,你怎么来啦?娟娟喊一声:叔,我刚刚来。大山生气了。我也不知道啥原因啊?邻床的病人大叫道:你小子,找了这么好的女朋友,还向人家撒气?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大山使劲瞪了邻居一眼,有气无力地发狠道:你们都给我滚开。我要死了。  这时,进来几位护士,将几个人赶出病房,说:病人需要安静,你们别刺激他了。  就在娟娟跟随海嫂海叔出去之际,大山又喊道:你说你在珠海打工,做啥事能挣130多万?不要脸,以为我不知道。下贱。  娟娟脸上终于挂不住了,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蹲在地上呜呜地哭开了。边哭,边说:大山,你......你......偷看了我手机短信?!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怕人家偷看啊?大山在病房里回应,咆哮起来。  海嫂海叔开始一楞,马上明白了事情经过。听说在那边打工的很乱,什么乌烟瘴气的事情都敢做。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我们家一辈子虽然贫穷,但是做人干净,有骨气。祖上起,从没有男盗女娼之事发生过。难怪傻小子发这么大的火。  海嫂弯腰拍了拍娟娟肩膀,问:丫头,我这个做老人的,本来不应该管你们孩子之间的事。但是你们在谈对象,当妈的就应该问问清楚情况。丫头,你咋来的那么多钱?  娟娟猛地站起来,扑在海嫂怀里,哽咽着说起她的以往在珠海打工的特殊经历......   这年春节刚过,正处花季的娟娟跟着村里人要去珠海打工。那时没有高铁,没坐飞机,全凭汽车一路颠簸。娟娟口袋里只有300元压岁钱,临走时,后妈给了一袋熟鸡蛋,说留着路上垫垫肚子。辗转倒车了数个车站,二天后才到达目的地:为民服装厂。  刚刚离家的乡愁,在心底泛滥开来。娟娟拧着大包小包,忐忑不安地走进这个陌生的服装厂,听着蛮里格拉的广东话,做着不熟悉的钉扣拷边活。每每深夜下班洗漱完毕,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在床上,翻看爸爸的照片,总是眼泪汪汪。妈妈患癌走的早,娟娟因家贫只得辍学务农。后来爸爸在媒人撮合下,又给她找了位后妈。母女之间的感情一直是那么的平淡如水。让娟娟放心不下的是爸爸有个爱赌博的嗜好。临走时老实本分的后妈送的鸡蛋,还是从邻居家借的。  家贫如洗,万般无奈下,娟娟越发懂事成熟。她坚信:用自己的双手可以创造出美好的幸福生活。每天她早起晚睡,工作积极,和工友们愉快相处。每月可以挣到1200元,自己留下200元买生活用品,其余全部邮寄回家给后妈改善家庭生活。时光如梭,一晃就是好几年。其中有二个年头娟娟没有回家过年。但是娟娟越发长的高挺俊俏。下班后,换上干净衣服,和小姐们一起融入大都市,谁能知道这是一位来自乡下的妹子呢?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娟娟的生活航道。  这天傍晚,厂里不加班。娟娟独自去街头买包卫生巾。路过拐弯处的彩票店,很多人在买彩票,兴奋的神情,不禁让娟娟怦然心动。摸了下口袋,还有二块硬币,就走进去让老板随机打了一注,彩票塞进口袋,回来后幻想着中了奖后的美好前景。等到第二天傍晚开奖,娟娟被中奖号码惊呆了:特等奖——160万。娟娟吓坏了,忐忑不安地去厂里请了一天假,把自己藏在宿舍里,用被子包起来,可还是浑身发抖。她知道,那家彩票店门口贴的巨奖海报,像张索命纸,被无数红了眼的人盯紧,一不小心就会要了自己小命。海报贴出来,报纸登出来,电视放出来,全世界人都在期待着这一期的特等奖得主现身。  娟娟是乡下人,怎一个怕字了得啊!谁不爱金钱?面对这笔巨款,后来实在忍不住的娟娟,把自己打扮成失魂落魄之人,走进彩票中心,拿出那张汗水淋淋的彩票,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带上面具,走上领奖台,拥有了人生第一笔巨大财富。当然,支票是换成了银行卡。里面的7位数,让娟娟拾得人生第一桶金。娟娟没有告诉身边任何人。把这张卡放在贴身处,悄悄离开那家服装厂,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就连爸爸和后妈也不知道娟娟的秘密。当然,和大山谈对象时,也是守口如瓶。怕自己说出来有炫富之嫌,伤了这份美好的感情。娟娟只想当个文静的女子,过安静的日子。  谁知刚才在帮大山缴纳医药费时,让大山产生误解。娟娟哭诉着这些年来的害怕与孤独。让周围的人唏嘘不已。真是懂事的好孩子,委屈你了啊。海叔已是满脸泪痕。  这时,有护士高喊:快来救人,病人有危险。大家一起要涌入病房,却被挡住。病房里的大山脸色苍白,已呈休克状态。病情十分危急,必须抓紧时机抢救。多位医生匆匆赶来,将大山推进急救室,帮助大山扩充血容量,给予升压药物等措施以期挽救病人的生命。可是,大山的肢体在众多医生的目光中渐渐冰凉......
  大山觉得自己的身躯越来越轻,周围的白大褂都很紧张,各种手术器械叮当作响,外面乱糟糟的,其中还夹杂着妈妈的哭声。  大山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娟娟那张干净无瑕的脸。一逗就笑,笑得那么甜呢。娟娟等我病好了,我就把你娶回家,住新房,让你当个美丽的新娘。我挣了钱给你保管着,再过几个月,咱们的小宝宝就出世了。你说,长的像你,还是像我?娟娟还是你好看,就随你吧。我在外面挣钱,你在家教宝宝识字画画,给我做饭洗衣。周末,咱们带上宝宝和爷爷奶奶一起去看电影。3D的,据说很好看,我还没看过呢。不怕你笑话,还是在十岁时看的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那个小强好可爱,哭的很可怜啊。  娟娟,我好冷啊,你能不能让医生开一下空调,或者给我披件衣服或者盖个被子呢。娟,你怎么哭啦?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妈妈为我生病而伤心,你去劝劝她吧。我们家就我一个独苗苗,我会好好活着。我们在大城市立足,在大城市生活,在大城市生儿育女。好吗?  娟,我不想回到老家。那里虽然是我的家乡,但是我随父母出来这么多年,对家乡的印象已经模糊了。记忆中的故乡一直是冬天。老房子后面的大树长的还好吗?枝头那个很大很老的喜鹊窝还在吗?它们在里面不怕风雨,抚育后代。我们要像喜鹊那样,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娟,那天我去看你,你抱着我说这辈子跟定我了。我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我会好好待你,让你过上最美好的生活。相信我吧,娟!  娟,我想睡一会儿,就一会儿,一会儿......  黑布,白纱缠绕的娟娟手捧着未婚夫大山的遗像,从殡仪馆走出来。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眼泪依旧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她的身后是一大群海叔老家来的亲戚好友,每个人都沉倾在悲痛中。哭得死去活来的海嫂被女眷搀扶着,上了门口一辆挂着白花黑联的中巴车。老海胡子拉碴,眼眶深陷,目光呆凝,坐在头座,久久无语。五旬丧子,悲痛入骨啊。  在娟娟要求下,中巴车停在新房的小区门口。众人将大山的灵位在屋里布置好。亡者为大,老少不分尊幼一一上前祭拜。  娟娟在遗像前,哭得快晕过去了。娟娟心里苦啊。刚刚有了心仪的大山,感觉如漂浮多年的倦鸟,找到了依靠。谁知造化弄人,大山就此病去,她还有个秘密没来得及告诉大山呢。娟娟满眼是泪,转身跪在海叔海嫂面前,叫一声:爸妈,我已有了大山的骨肉。大山走了,我在呢,今后就让我来侍奉二老吧......  白发人送黑发人哪!灵堂前又是一片哭喊声,撕心裂肺,震彻天空。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谁也避免不了。大山走得太突然了,让人无法接受。海嫂整天口中念念有词,神情恍惚。老海怕婆媳二人因为悲痛,出差错,就暂时放弃了贩煤生意。退了租住屋,一起搬到新房,把最好的一间大房装扮一新,作为娟娟的卧室。窗明几净的新家,若是大山在,该多好啊。娟娟有时候捧着渐渐鼓起来的肚子,无限叹惜。期间,有人劝娟娟,你还年轻,大山走了,你得重新找个伴,开始新生活。娟娟摇摇头,说:我是大山的人,他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怎么能离开这个家呢。  娟娟领着海叔海嫂,去银行解压,一次性付清贷款,了却二老的每月为还贷发愁的心事。周围邻居,老家人无不为娟娟的孝心感叹。大山灵下有知,也会含笑九泉吧。
  海嫂看着娟娟的肚子越来越大,就和老海商量,说丫头在大山走后,这么为咱们家着想,是何等的宽宏大量啊,还为咱家留了香火。这份恩呀咱可不能忘了。老海抽着烟,叹了口气,道:是啊,委屈了娟娟啊。就连个简单的婚礼都没给她办呢,可是大山不在了,又如何办得了呢。人家姑娘可不是图咱们钱来的,是真心留念大山的那份感情哪。海嫂说:嗯嗯,要不,这房子改成丫头名字,也算是对丫头一个报答吧。咱俩就是茅草屋都能住。其实,海嫂心里有个小算盘:娟娟单身过门,未婚先孕,外面闲言碎语就怕她顶不住啊。为了拴住娟娟的心,也是为了给家里留下万无一失的香火,得给娟娟实实在在的名分。这名分就是房产证上的名字改成娟娟的。这样,也于情于理。  二位老人的想法,娟娟先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后来在二位老人软硬兼施下,才点头同意。娟娟心里甜甜的。在她眼里,早就把二老当自己的父母看待了。有什么好吃的,再贵也会买下来孝敬公婆。海嫂在失去独子的悲痛中慢慢缓过神来。海叔怕娟娟寂寞,购置了电脑,供娟娟打发时光。娟娟说,上网对胎儿有辐射不好,她爱看书。海嫂就和海叔一起去新华书店,买来一大袋育儿报刊。  春去秋来,娟娟生下个漂亮的大胖小子,可把二位老人乐坏了。长得虎头虎脑,极像大山小时候。为了稳妥起见,海嫂带上小孙子的几根头发和大山遗留的血衣,托人悄悄进行亲子鉴定。确定是大山的骨肉,才真正舒了口气。晚上才敢把鉴定报告给海叔看。老海狠狠瞪了眼海嫂,一把将报告扯过来,塞进燃气灶的火苗里,直到化成灰烬。并警告海嫂,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这天,娟娟正在给儿子吃奶,听见小区里传来吵闹声,而且越来越大。海嫂叫老海出去看,居然是娟娟那个嗜赌如命的亲生父亲。于是赶紧一把拉住满嘴酒气的亲家,说: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这是我亲家。谁是你.....你亲家,我就没有你这个王八蛋亲家。娟娟父亲挣扎着,大声吵闹着。好容易才把醉醺醺的大神请进家门,娟娟忙着给父亲擦洗一番,安置在客房床上,看着他沉沉睡去,给后妈打了电话才知道,父亲到这里已经几天了。  放下电话,娟娟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娟娟父亲的本名叫韩春龙,平时爱好赌博,喜欢满嘴跑火车,村里人都喊他“韩大吹”。这天正在麻将桌上砌长城的韩大吹接到娟娟电话,娟娟才说出大山病死,就哭得晕过去了。刚输得口袋空空的韩大吹惊得差点儿跳起来,忙把手中的麻将一推,就骑上自行车往家里赶。  大山得病死了?那,我闺女咋办?本来还指望着将来老家门一锁,去城里女婿女儿家养老呢。心急火燎,忙中出错,快到家门口时,自行车掉链子,韩大吹跳下来,一脚把破烂的自行车踹到边上,高声喊道:我家的,不好了,大山死了。正在里屋给半簸箕大米捡砂子的韩婶听了手一抖,大米哗啦一下洒到脚下。大......大山,走.....了?韩婶惊呆了半晌,眼睛顿时红起来。前阵子大山来家看娟娟二天,还给自己和当家的买了身新衣服,还有几瓶好酒和香烟。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多好的孩子啊。娟娟自从出门打工多年,耽误了谈对象。从珠海回来后,各路媒婆来家踏碎了门槛,就是没有娟娟中意的人。娟娟知道岁数大了,有自卑感,喜欢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整天不出门。人呀,这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后来见到大山一面,立即喜欢上宽大忠厚的大山。韩婶不禁感叹:缘是天意,份是人为啊。  韩大吹紧皱眉头,打开电风扇,让慌乱的心安静下来。韩婶眼睛红红的,小声道:咱俩收拾收拾,去城里吊唁一下大山吧。吊唁个屁,要去你去。韩大吹说着把上衣脱掉,光着上身,狠狠地对着屋外骂道:你们小青年在一起谈恋爱,我做上人的不反对,可现在你大山倒好,一死百了,我家娟娟咋办?传出去就更加没人敢娶了。娟娟年纪轻轻当寡妇,把我这个当爹的脸往哪里放?韩婶哽咽着说:当家的,毕竟我们二家还是亲家啊,不能人走茶凉啊。不去一趟,说不过去的,给村人知道,会笑话我们不懂礼节呢。韩大吹用手一拍桌子,气急败坏地喊道:都什么人啊。这时候去,人家会说咱猫哭****假慈悲。去趟城里,不要花钱哪?长途车来回二人就上千块。说不定还趁机向咱讨还彩礼钱呢。你若敢去,当心我打断你的腿。韩婶眼泪汪汪,那,那咋办呢?常言道:不知者不怪。明明咱家娟娟都给信了,说大山去世了,不去看看,心里过不去啊。绝对不能去,听我的没错。韩大吹叼着烟,信心大增。他为自己刚才的推理而得意。  在城里的娟娟眼巴巴盼望着娘家来人,可是韩大吹把自己手机关机了,家里的电话线也扯了,叫娟娟打不通,眼不见心不烦。娟娟强忍住着悲痛,支撑着办完未婚夫大山的丧事。索性就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娟娟对娘家曾经那种无比眷念的心渐渐暗淡下来。发誓不再打电话回家了。  可是,娟娟发现自己的肚子大起来了。将来生孩子,上学校等等,需要户口证明,公公婆婆又强烈希望娟娟把户口转到城里来。所以,这天娟娟决定回趟老家。出来好久了,娟娟像出笼的小鸟,心情刹那间好起来。坐高铁,赶快客,乘班车,就远远地看见村庄了。可是,令娟娟尴尬的是自己的肚子大起来。于是用腰带再勒勒紧,撑开遮阳伞,往自家屋走去。隔壁堂婶见了,忙笑问:娟娟你回来啦。嗯,堂婶。娟娟小心翼翼地回答。我爸爸妈妈在家吗?你爸去打麻将了,你妈在家呢。娟娟点头示谢,慌忙加速,几乎是小跑着,溜进家门......   一支烟工夫,娟娟挺着大肚子怀孕的新闻,在村里爆炸开来。韩大吹怒气冲冲赶回来,将娟娟一把扭住,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口中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怀了死人的种,还知道回家,丧门星。娟娟在哭喊中被后妈拉扯到里屋。  门口窗前,人影晃动,窃窃私语......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在特殊时期发生的事,坚强的人就不再在乎其他人的流言了。娟娟亦然。虽然被父亲暴揍一顿,被蜚语羞辱一次。那又能怎样呢?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逃避不了。  抚摸着肚子里的大山骨肉,娟娟平静下来,晚上找父母亲商讨转户口的事。韩大吹恶狠狠地说:你户口想转就转?你不知道现在农村户口值钱哪?马上生产队就又要重新动田地了,谁家不指望多得一个户口,多一块田地?你个丧门星倒好,回来把自家田地往外推。娟娟含着眼泪沉默不语。   是啊,土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很多人家为了多得巴掌大一块田,打架斗殴是常事。虽然现在农村实行土地承包,但是大家都眼睛死死盯住自个那一亩三分地,生怕有个闪失呢。在这关键时候,娟娟要把自己户口转走,不是要父亲的命嘛!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但是娟娟心里已不再生父亲的气了。可是,在城里生活,没有户口,很多门槛让人万般无奈,防不胜防。   娟娟想着父母养活自己不容易,现在又在他们心口撒盐。觉得自己很惭愧。为了弥补自己对父母的伤害,娟娟从卡里取出五十万,留做父母的养老钱。先前帮忙处理大山丧事和还贷装修等,娟娟卡里也只剩不到八十万。自己留了三十万在城里生活用。   韩大吹见女儿拿出这么多钱,补贴家用。顿时显得手足无措,神情由尴尬变为惊喜,再至狂喜。韩婶拿眼睛瞟了一下他,韩大吹自觉失态,立马清醒过来。表示:女儿大了不由父,自己做主找幸福去吧。却又疑心上头:娟娟,你哪来这么多钱?公婆家给的?爸,您就别管了,我花的是自己钱。娟娟低头答道。听说大山家为了买房,不是还借钱贷款的吗?韩大吹问道。娟娟说:嗯,是的,我都帮他们还清了款。  啥?他们家买房子,你还没过门,大山死了,你还怀了他的孩子,你居然去还钱?这若是其他人家马上就会去打胎退婚。这叫什么事儿?韩大吹又咆哮起来。你个死丫头,在外面打工挣了那么多钱,不上缴,自己敢存私房钱。我......我打死你个不孝东西。韩大吹刚要起身发火,看在那五十万真金白银的份上,立马又摇着头叹惜起来。你看看,咱家三间瓦房,都快要倒了。一直没钱修。赶明儿个,我找人推倒,花三十万盖座小别墅。娟呀,户口呢,随你吧。转出容易转回难啊。你往后在城里住不惯,就回来。家里有老爸老妈伺候你呢。娟娟心头一热,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清晨的阳光暖暖地从窗前照进来。  韩大吹终于从香甜的梦中醒来。屋里很安静,窗明几净,枕头边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咦,我这是在哪里?看了半晌,才从墙上挂的娟娟和儿子的照片,分辨出是在女儿家。   说起来心里有愧呀。大山去世那么大的事,自己都执意没来吊唁。本来自己是没脸来女儿家,见老海亲家啊。可是现在,自己这张老脸只能豁出去了,不是赌博输光了娟娟给的那五十万养老钱,还借了三十万高利贷被追的走投无路,打死也不敢踏进女儿家半步的。女儿毕竟是自己养的,不会见死不救吧,打断胳膊还连着筋呢。可是,怎么对女儿说呢?怎么面对亲家呢?韩大吹此时无比的矛盾,无比的自责,无比的心焦,无比的害怕。  债主上门时,韩大吹是从后窗户跳出逃走的。离家时口袋只有几百元现金和手机里娟娟的地址。几经展转,韩大吹还真找到娟娟家的小区,但是没好意思进去,只是在外面徘徊了数日,等口袋仅剩最后十块钱,就买了瓶二锅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壮壮胆,然后乘着酒气,摇摇晃晃直奔娟娟家小区......  正胡思乱想中,娟娟抱着宝宝推门进来,见父亲靠在床沿边发愣。笑了一下,问:爸,醒啦,夜里看您睡的好香呢。说着拍拍怀里小宝:叫外公。哎,宝宝乖,外公来看咱们喽。韩大吹见了忙从口袋里掏了几下,啥也没掏出。只得讪笑着道:我寻思着给孩子几块钱买糖吃呢。忘带了,先记着,外公下次来补上。爸,自家人,还客气啥呀。起来吧,我给您准备好了早饭呢。娟娟把孩子送进摇篮,又将早餐在桌上摆好。韩大吹洗漱完毕,换上新衣,感觉老好了。这要是无债在身,真是享受天伦之乐的生活啊。爸,您坐下吃早饭吧。娟娟把围裙摘下来,要陪父亲一起吃早饭。   你公公婆婆呢?没见他们人呢?啊,他们呀,去街上摆早点摊,赚钱养家呢。不让去,二位老人非要去,说就算锻炼锻炼身体呢。韩大吹不自然地一笑,夹起一块蛋糕,递给娟娟,说:丫头,你吃你吃。  爸,蛋糕好多呢,够吃。  娟呀,你家装修的真气派。这得花不少钱吧。  嗯还行。爸,咱边吃边聊。  嗯,娟呀,上回户口转过来了,你家房产证上该写你名字了吧?  嗨,爸,这有什么呀,写谁名字不都是一样,自家人又不是外人。  哎,娟啊,你去把证拿我看看,爸才放心呢。  娟娟无奈地笑着,去保险柜里拿出房产证让父亲验证。   韩大吹手拿房产证,见确定真是娟娟的名字,激动中颤抖不已,道:唉,娟啊,爸吃不下。言毕,扑通一下,翻身跪在娟娟面前,口中喊道:娟呀,救救爸啊。  娟娟吓了一跳,慌忙把父亲扶在椅子上坐稳了,才问:爸,到底出了啥事?你别吓我啊。韩大吹鼻涕眼泪一起下来:现在,只有你这个证能救爸一命了......
  初秋的街头,微凉。老海家的早点摊却热火朝天。  老海家的早点摊就设在小区门口。摊位由小三轮车改制,装上可以收合的铺板。早点放在上面,热气腾腾,一字排开,方便上班族即取即食。早点一干一稀:糯米蒸饭加红豆粥。红豆粥是头天晚上海婶就小火开始熬制,糯米加红枣和红豆,几个小时后揭开锅盖,香气扑鼻。二人分工合作:海嫂往塑料杯里盛粥,老海用封口机将一杯杯红豆粥封好口,这样干净卫生,方便拿取。红豆味甘,含有多种对人体有益物质,可以促进心脏血管活化,利尿;受到那些怕冷、低血压、容易疲倦等现象的亚健康者,上班族欢迎。  正常天气,一早上可以卖百十杯红豆粥。等红豆粥装箱完毕,此时,糯米饭也差不多蒸好了。只见海嫂将蒸熟的糯米饭和着玉米粒、豆沙放在一块保鲜膜上,捏成长饭团,又均匀地撒上一层薄薄的芝麻,再将饭团放在小竹帘中裹紧,二头用小擀面杖轻轻夯实,装进塑料袋,顺带一杯红豆粥交给食客,一气呵成。  老海一边收着营业款,一边看着手脚麻利的妻子,动作轻盈,很是享受这份自谋的职业,心里就显得充实许多。可是,一想到昨晚家里来的那位不速之客,眉头又紧缩起来。老海趁海嫂不忙之际,叹了口气:昨晚,娟娟爸来前喝那么多酒,要硬闯小区,门卫肯定不干。嗯,海嫂应了一声:还当小区是自己家开的呢。  老海又道:可不是嘛,我喊一声亲家,他居然骂我王八蛋亲家。那么多人围观,叫我很难看呢。海嫂眼睛瞪的老大:啥?他骂了你?嗯,老海低头道。我也想通了,他骂就骂吧,只要娟娟不骂咱们就行。海嫂把擀面杖往面板上一摔,道:昨晚你怎么不和我说他骂了你?若是说了,我马上赶他出门。老海慌忙劝道:没啥大不了的事,你就别生气了。好吧。海嫂没好气地说:我家大山走了,他们一家子还当不知道。姑娘到我家来,咱们都是好生伺候着。就连孙子出世,都没见一个娘家人来看看。分明是瞧不起咱家。  海嫂越说越气愤,把围脖一摘,头也不回,大步朝家赶去。老海见拦不住,只好快速将摊子收拾好,叮嘱边上的熟人代管一下,便匆匆去追海嫂,怕她和娟娟父亲一言不合闹翻了,可不好。老海在小区里迈大步追上海嫂,气喘吁吁道:我的活老子哎,你就别给我添乱了,好不好?海嫂怒气冲冲反问道:都是亲家一般大,凭什么骂你王八蛋?老海说:骂我又没掉块肉,看在娟娟和大孙子的份上,怎么骂我都成!大孙子三个字一出口,海嫂就有些瘫软了,理也不直了气也不壮了。二人只好互相叮嘱回家看看小孙子和娟娟父亲情况,再议。  到了家门口,海嫂掏出钥匙,打开,推门而入,老海随后跟进。娟娟父亲正痛哭流涕,娟娟一脸惊慌状。海嫂眼尖,一眼就看见韩大吹手里握着的房产证,大叫:亲家,你这是要干什么?老海也看到那本熟悉的房产证,怎么跑到亲家手里了?  娟娟和韩大吹哪里想到这个点正是卖早点高峰期,二位老人会中途回来。顿时四眼相对,现场无比尴尬。韩大吹反应快,赶紧将房产证往身后藏去......  老海忙道:娟娟你和爸正吃早饭哪!娟娟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地点着头站在那里。海嫂一阵风向韩大吹扑去,口中叫道:亲家,你藏我们家房产证干吗?韩大吹本能地往后一躲,致使海嫂扑空,重重摔在地板上,鼻子着地,鲜血直冒,疼得满地打滚。老海飞奔过去,一把将海嫂抱在怀里,用手按住流血的鼻子,一边喊娟娟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娟娟慌忙跑到房间里找手机。  韩大吹只想躲开海嫂的纠缠,没想到这一躲,躲出了纰漏。于是扬起户口本,道:我......我只是看看,又不是吃了它。海嫂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披头散发嚷道:姓韩的,你快把户口本还我!咦,亲家母,这户口本上是我女儿的名字,你发什么火?韩大吹此话一出,反倒觉得自己有了对话的把柄,似乎忘了在城里的亲家家里。  老海听见韩大吹话里有话,感觉情况不妙,冷冷地瞪着韩大吹:你......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我啥也不干。你们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倒是自在。你们想过你的亲家——我了吗?我女儿娟娟到你们家,就当了寡妇,替你们生了大胖孙子,替你们还贷还钱,却让我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你们还算是人吗?韩大吹越说越来劲,几乎要跳起来了。  老海和海嫂被韩大吹一番话,听得目瞪口呆。老海老泪纵横,抱着海嫂,低头叹惜着:是啊,我们是对不住娟娟。她是好孩子啊。为了撑起这个家,她做了很多很多,这是大山前世修来的福分哪!海嫂冷静下来,对韩大吹说道:亲家,你先把户口本给我,别折坏了。娟娟户口都转过来了,现在是我家人了。娟娟在里屋边打电话边哭。  韩大吹将户口本翻开,对着二人,说:这上面是我女儿名字,娟娟是我养大的,她的财产就该我保管。与你们没有一毛钱关系,懂吗?海嫂听了大叫一声:你真不要脸。身子直条条,晕了过去......  室外,救护车警笛大作,室内,老海家里一片混乱......
  众人将海嫂抬进救护车,老海眼睛里喷出火苗来,撇了撇吓得呆如木鸡的娟娟和故作镇静的韩大吹,说:甭欺人太甚,这个家你们父女俩看着办吧。言罢转身跑出去。  屋子里刹那间安静下来。地上的血迹和满屋狼藉让娟娟终于意识到:父亲此次前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一年多来,自己过的凄惨孤零,大山走了,自己长夜难眠,是那丁点大的血脉让自己咬牙支撑起对生活和的信心和希望。儿子的出世,让这个风雨飘摇,苦闷已久的家重新焕发出生机。娟娟多么希望就这么一直用心,用爱陪伴二位老人,养育自己的孩子,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啊。   可是,不争气的父亲恶性难改,赌博依旧。输光了养老钱,还欠下了高利贷。当后妈在电话里惊恐不已地告诉娟娟家里发生的一切,娟娟只能对不可救药的父亲摇头叹气。不曾想,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父亲居然使用下三滥手段哄骗到房产证,恶语相向,让自己在公婆面前颜面尽失。以后,怎么面对二位善良的老人?他们待自己如女儿般疼爱,让自己吃好喝好穿好住好,当神仙一样供着自己。人心都是肉长的,公婆的心温暖着娟娟,岂能再在二老心头撒盐呢?  娟娟轻轻走进里屋,来到儿子的摇篮前,疼爱地看着熟睡的宝宝,泪眼朦胧,伤心欲绝的她沉默得像座雕塑。韩大吹正要跟着进来,娟娟猛地把房门关上,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不是人!你走,越远越好,我再不想看到你。  韩大吹知道女儿跟自己翻脸了,忙点头哈腰轻轻敲着门,可怜兮兮地说:娟啊,爸不是人。爸被逼债实在走投无路,就是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啊。你看爸也老了,出去打工挣钱都没人要。娟啊,你是我生的,养大多不容易。我养你小,你该养我老。我这趟来,就想着丫头能给个活路。  一番话,让里屋的娟娟听后,心都碎了。一边是大山年迈的父母;一边是逃亡路上的父亲。二边都是自己的亲人啊。  许久,娟娟擦干泪水,问:你欠多少高利贷?当时借了五千,后来输了,又借二万......后来好像还借了一万吧。后来翻来覆去利滚利,就成30万了。韩大吹嘴里嘟哝着,不甘心地报着欠账。  娟娟说:我打电话回家,追债的人会知道我电话号码,不久就会查到我现在的家。我的公婆,我的儿子都有危险,你知道吗?你以为躲到我家,就安全了吗?就没事了吗?那帮人啥事做不出来?我手里还有最后三十万了,你拿去还了高利贷吧。大不了,我带儿子陪公婆一起出去摆摊挣钱养家。娟娟冷冷地道。  外面的韩大吹听见后欣喜若狂:娟啊,你说的是真话吗?  娟娟说:是真话。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不要说一个,就是一百个我都答应。韩大吹急切地问。  爸,你和妈好好过日子吧,不要再赌了。  韩大吹喜不自禁地道:娟,我要是再赌,我就不是人。我......我证明给你看。言毕,跑进厨房抓起菜刀,手起刀落,右手四指齐刷刷,血淋淋掉在了地上......  爸,娟娟哭喊着跑出来,一把紧紧地抱住这个让她又恨又无奈的男人......
  老海沉着脸,追上快要开的救护车,大喊:等等我。  穿白大褂的从车窗伸出头来,问:不是病人家属,我们不带。  老海慌忙应道:我是病人老伴。  于是车门就开了,老海赶紧跳了上去。见海嫂闭眼趟在简易床上,摸一把额头,体温正常。问医生:我老伴身体还要紧?  医护人员安慰道:短暂性晕眩,不算大问题,为了安全起见,得去医院验血观察一阵子,比较放心。老海就朝做白大褂们点头致谢。顺便把海嫂的手从简易被里掏出来,握在手上,就有一种心连心的感觉。老海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闭上眼睛。  老海回想起刚才亲家韩大吹在家里闹的事,心里非常窝火。你姓你的韩,我姓我的海,不是娟娟,我都不认得你是啥个孬样。你认为是我亲家,就可以在我家胡作非为了?我家就是你家?我呸!你就一赌鬼,有什么资格来抢我家的房产证,霸占我的房产?还有没有天理了。别以为娟娟是你女儿,你就了不起,就可以比我们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娟娟户口都是我们家的,人也是我们家的了。别以为我们怕你,就你那半瓶酒的量,一喝就醉,一嘴就骂,一骂就得罪人的主,能与你做亲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你来,我还赔着笑脸接你来家住,你发酒疯骂我,那么多街坊邻居在场,我也是要一张脸的人啊。可是,你看,我都不和你计较,为什么?我就是看在丫头娟娟的份上。  老海在心里使劲的恨韩大吹,恨不得将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可是,一想到家里一边带孩子,一边泪水兮兮的娟娟,老海心立马痛起来了。  一个是儿媳,一个是亲家,一个是公公,老祖先在设置这些称呼时,给的定位是非常准确的。每个人从出生到生命的终止,都要按照这个称呼的轨迹在运行,我们在老一辈慈祥而威严的眼光中小心翼翼地去习惯,去操作,去执行。千百年来,会出现许多新的问题,也会有很多新的解决方式。再出现,再解决,生生不息。  眼下,老海对韩大吹这个亲家,非常的不满。若不是娟娟在,一定会扑上去痛痛快快干一仗,才解气。可是冷静一想,亲家毕竟是亲家,这个身份是改变不了的。虽然我家大山不在了,可是人家的闺女还跟着我们哪,为我老海家添根生子啊,这是分无法报答的恩情啊。我怎么能和儿媳的爹打架呢?亲戚来了,打一架,传出去,人家会笑掉大牙,不骂我老糊涂才怪呢!跟人家怎么解释?我说赌鬼亲家是来抢我家房产证的,人家会信吗?这东西,就单凭一张纸,没有印章,没有我们签字,没有本人同意,没有经过公证,他就能夺去?  这样一想,老海自己就想通了。想通了,人的状态也好起来。  救护车飞快地沿着熟悉的道路疾驰,由熟悉到陌生。多年来,老海喜欢每天拖着一板车煤球,在这个城市各个角落里游弋,从单衣到棉袄,从日出到黄昏。一边走,一边看身边风景。放眼石城四周,满枝绿叶,春风把它装上去,秋霜将它摘下来。一块块煤球一张张毛票,由少积多,人也由年轻渐渐变老。但是,身体一直很棒,没得过啥大毛病,所以,医院在哪里,老海还真不知道。看起来笨拙的救护车,轻巧地将一干人等拉到了气派又人多的市医院。  一番手续周折,鼻子上插着软管的海嫂,换上了白色的病号服,住进二楼病房,验血留院查看。端茶倒水,把屎接尿,都得由老海好生伺候。  海嫂清醒过来后,先是呜呜哭了一阵子,感叹自己命苦,儿子没了,居然被一个赌鬼欺负到家里来。  老海就把自己刚才在车上的想法和感受,慢慢地和海嫂说开来。海嫂才渐渐从焦躁中缓过神来。宽慰地把头埋在丈夫的怀里,甜甜地进入梦乡。  老海见妻子睡着了,轻轻地起身,去了楼下,准备买点饭菜。却见娟娟慌慌张张陪着韩大吹从出租车上下来,在门口六目相视,又是一番尴尬不已。韩大吹一只手血淋淋的包着布条,疼的龇牙咧嘴。  忧郁中的娟娟见到公公,忙上前问:爸,妈怎么样了?  你妈没事,住院再看看吧。老海轻声答道。又见亲家脸色不对劲,急忙又问:你爸这是乍的啦?血糊淋搭的。  韩大吹低着头,不说话。  都这样了,还说什么呢?说亲家啊,我对不起你,不该打你家房产证主意,我不是人,我找错了人,打扰你们一家人的正常生活了。我再也不去赌博了,为了表示痛改前非,我把自己的手指斩掉了?我若是这样说,那就不是我韩大吹了。妈的,来找女儿保护,却白白断了四指,今后怎么生活啊?若是女儿不嫁给老海家,她手上那一大笔钱,不就是我姓韩的吗?我自己一家吃香的喝辣的,逍遥自在得很,我还他妈逃什么命啊?  俗话说:冤家路窄。现在是:亲家路窄。韩大吹恨恨地想着,脚步就暗中使劲,把地板蹬的啪啪响。在他看来,这是他内心愤怒的声音。渴望自由的声音。  老海见娟娟眼里泪花闪烁,孤立无助,将口袋里的钱全部掏出来,放进娟娟手里,说:我们走,赶紧带你爸去看手......
  抢救室里,市里最好的接骨医生在为韩大吹做接指手术。娟娟才放心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边上的老海疼爱地看了看,轻轻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娟娟肩膀上。娟娟小眯了一会儿眼,又一惊一炸地醒了,站起来问老海:我想去看妈。老海忙起身带路。  老海接过娟娟递过来的外套,问:你爸到底是咋想的?  爸,对不起你和妈啊。我爸是老糊涂了。就喜欢赌,输了钱借了高利贷,被追讨。我已经想好办法,没事了。他再也不会来打扰咱们了。等把手指接好,我就让他回老家去。  老海还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没做声。打断胳膊连着筋啊。自己家上人不争气,连累了孩子,这话还没法说,打个锣都讲不清。好在孩子明情理,懂是非,用自己的方式去化解。至于用什么方式,孩子不说,做老人的,也不好去问。  见到海嫂,娟娟伏在身边,亲昵地喊一声:妈!这一声妈,将病房里喊得热乎乎,甜蜜蜜的。  婆媳之间是感情非常好。大山走了,海嫂就真心把娟娟当自己闺女养了。见到丫头,海嫂那个开心啊。笑眯眯地握着丫头的手,好似多年未见的女儿,亲热的很。  见婆婆精神好了许多,娟娟才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海嫂沉倾许久,对老海道:你去亲家那边看看,带点钱去,把医疗费付了。手指没了,多痛啊。咱们可不能让人家手疼心也疼。  老海忙在口袋里摸了摸,瘪瘪的。  娟娟见了,道:爸,我卡里有钱,这些钱你拿着花。言罢,将公公在门口塞的一把钱又塞进老海的口袋。  老海忙嗔怪地推辞道:这孩子,爸也有卡,卡里有钱的。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海嫂问:卡里还有多少钱?  老海说还有8万多点。  嗯嗯,你空时去银行取6万块钱,给亲家送去。这事在咱家出的,就得咱家出钱治疗。对了,娟你来医院,那我孙子呢?  娟娟眼睛一红,泪水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孩子还在家摇篮里呢,当时就慌慌张张带父亲到小区医疗室,简单包扎后,说接不了手指,这是大手术,得去市里大医院。娟娟怕时间长了,断指会坏死,立马打的直奔市医院。婆婆这么一问,娟娟才想起家里的宝宝。飞快地出了医院,在路边招了辆的士,向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到小区的家门口,娟娟发疯般地冲出的士,颤抖地掏出钥匙,打开门,家里没有一丝嘈杂,分外安静,静的可怕。地上依旧是横七竖八的东西。卧室里的窗帘半拉开,有一丝的亮光。  宝宝,我的宝宝。娟娟人还没进去,声音就早早入了卧室,去寻找她的宝贝儿子了。平时,一喊宝宝,只要是妈妈的声音,大宝立马就在摇篮里欢快地用笑声应着,迎接着妈妈的拥抱和亲昵。可是,这回大宝是咋的了,和妈妈捉迷藏了吗?娟娟疾步冲到摇篮前,一块平时垫在大宝屁股下面的毛毯居然翻上面来了,把大宝的脑袋严严实实包起来了。娟娟心里一沉,一把将毛毯掀起,大宝的小脸憋得紫红紫红的,好似睡着了一般。  大宝,宝宝。娟娟见摇不醒宝宝,忙把大宝抱在怀里,使劲的呼喊大宝。可是大宝已经失去了知觉。一阵阵恐惧,像排山倒海似的扑向娟娟。娟娟瘫倒在地板上,紧紧地抱住孩子,目光痴迷缥缈,口中喃喃道:不会的,我的大宝不会的。一定是跟妈妈开玩笑的,我的大宝睡着了。大宝,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半清醒半迷糊的娟娟,还是知道此刻,要赶紧出门去医院。她跌跌撞撞抱着孩子,发疯般冲出小区,险些被一辆私家快车撞着。披头散发的娟娟一见到车,就马上跪地求救:大哥行行好,救救我孩子。  开车的是位年轻男子,身材魁梧,戴着眼镜,三十左右,正开着车,被突然飞跑出的女人吓一跳,忙踩刹车,又见女人跪地求救,男子心一软,忙将娟娟和孩子小心扶进车内,猛踩油门,直奔医院而去。  孩子送来还是晚了,被毛毯缠住鼻孔和嘴巴,孩子弱小,长时间造成窒息性死亡。医生推开抢救室的门,抱歉地对眼前的娟娟说:我们尽力了。  娟娟的大眼睛空洞无神,死死地盯住医生看,反复问:我孩子呢?我家大宝怎么了?  这位妈妈,请你理解和冷静。好吗?几位医生从抢救室出来,边摘口罩边安慰娟娟。  我的宝宝,妈来看你了。娟娟试图冲出医生们的阻挠,进去找回她的宝宝。可是,医院毕竟是医院,有一整套措施和方案。无数次演练,让他们对娟娟这样的冲突和医闹,已经熟练的不能再熟练了。几位膀大腰圆的男子将声嘶力竭的娟娟架到楼下一间僻静的房里,留二人看守和安慰。其余人该干嘛干嘛!好像那个孩子没来过世上一样。  楼下呼天喊地的哭声,惊动了楼上的老海夫妇。老海趴在窗户上,仔细听,哭声好像有些熟悉,到底是谁,断断续续的也听不出来。搞卫生的大姐上来说:捂死了个孩子,才一岁多,挺可怜的。当妈妈的作孽啊。  老海一听,头皮就一紧,慌忙下楼,遁着哭声跑去,声音越来越大。是娟娟的声音。老海不敢再多想。停了下脚步,把脑袋摇了摇,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脑袋却痛的要命,心也跳的飞快。老海的腿似灌了铅般,怎么也不听使唤。平时跑步,跳高,身体轻盈得像个20岁小伙。老海拼了命的跑,确定是娟娟在房间里哭,飞起一脚,将房门踹开,一小块玻璃跌落在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娟娟瘫倒在地,鼻涕眼泪,满脸都是,哭的死去活来。  娟啊,这是怎么啦?老海一把抱住儿媳,周围的人无不轻声落泪......
  海嫂也是第一时间得知孙子没了的消息,立即在地上滚成一条。  那是一种无以言表的痛啊。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陪伴自己20多年的儿子走了,这个与世无争的中国普通小家庭里,现在家里唯一的盼头,掌上明珠,手中宝贝——大孙子也没了。白发人又送黑发人哪!  这日子往后可怎么过啊?  老海经常偷偷一个人躲开,掉眼泪,为儿子,也为孙子。还为自己的苦命。他明白:自己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男人有泪不轻弹。再难也要顶住。  海嫂看不得家里孙子的玩具,小衣服,小袜子,小鞋子等等。一看就流泪。娟娟整天躺在自己的卧室床上,不吃不喝;海嫂也是。  大孙子就这么白白没了,心不甘啊。  海嫂在找原因。  孩子死亡,是因为没有大人监护。  大人为什么没有监护?是因为在吵架。  为什么吵架?是因为韩大吹要抢房产证。  因为是我家的财产,我去夺回,才摔倒在地去医院。  娟娟作为监护人,是为了陪其父亲去医院接指,耽误了时间,才导致我孙子窒息死亡。如此说来,罪归祸首是儿媳,她若看护好孩子,我们一家依旧平平安安。韩大吹是自己砍断自己的手指,掉了活该。几个手指头有我孙子的命重要吗?  一旦事情在心里有了定性,我们就认为自己是对的,好像钻进了牛角尖。韩嫂就按照这个思路往前面的角落里走,越走越窄,无法自拔。  韩嫂思念孙子心切,在床上实在忍耐不住了,就冲到娟娟卧室里,一把将浑身无力的娟娟揪起来,狠狠地一口咬住娟娟的耳朵。边咬边喊:你还我孙子,你还我孙子........  娟娟像木偶一般,丝毫没有反抗,任凭血水从自己的耳畔流淌下来,侵湿衣衫。  她已经没有了丈夫,现在又失去了儿子。世上的一切,对她来说,已经毫无意义,就连肉体,也丝毫不感觉到疼痛。  只有心还在跳动,说明她还活着。  心死了,人活着,是作孽。娟娟对自己说。  等韩嫂咬够了,发泄完了,倒在一边,慢慢睡去。娟娟无视脸上的血迹,慢慢站了起来,无限眷念地看了看这个曾经熟悉,如今如此陌生的家,就那么穿着白净的碎花睡衣,抱起儿子心爱的布娃娃,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家门.......  等老海回到家,已经是掌灯时分。海嫂倒在地上,呼吸急促,一摸额头,烫的厉害。再找娟娟,其他屋空空如也。  老海只当娟娟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于是赶紧抱起海嫂深一脚浅一脚赶到小区医疗室,好在里面有人值班。  小护士和医生被脸色发白的海嫂吓了一跳,忙开药方打掉滴,好半天,才使海嫂脸上有了血色。  海嫂醒来,一张口,吐出一样东西,又吓众人一大跳,仔细一看,是半只耳朵。老海忙问情况。海嫂又哭又闹,不肯回答。  有胆小,责任心强的护士悄悄打了110。  时间不大,来了十几位警察,将医疗室团团包围起来。带头的大个子警察进来,带上手套,将地上的半只人耳朵小心地用塑料袋装好。然后询问情况,老海吓懵了,妻子嘴里的半只耳朵是怎么回事?他自己也不知道。解释了半天也说不清楚。后来老海想起自己的儿媳,不在家里。于是和警察说,是不是我儿媳的耳朵啊?  一瓶掉滴挂完后,海嫂镇静下来,也清醒过来。  见警察把透明的塑料口袋,在自己眼前亮出时,海嫂忙把脸扭到一边,她自己也实在看不下去了,自言自语道:是我家娟娟的耳朵。我咬下来的。  警察问:那她人现在在哪?  海嫂说:我也不知道。  警察一看,什么仇什么恨,居然把人家耳朵都咬下来了,这里面很可能有重大的隐情。当事人又失踪了,人命关天。不可马虎。于是向上级汇报后,将老海夫妇带至派出所。  娟娟离家出走了,会去哪呢?
  深秋的夜晚,微凉。娟娟怀抱着布娃娃,一边走一边亲。  走到小区门卫处,门卫一见娟娟脖子四周都是血水,忙喊住娟娟,老人掀起娟娟的长发,才看见少了半拉耳朵,血水还在继续流淌,但是没见娟娟喊疼。  真是个倔强的姑娘。老门卫从值班室抽屉里翻出2片创可贴,小心地替娟娟耳朵的伤口贴上,一再叮嘱赶紧去医院消毒治疗,否则发炎了,可不好办。  娟娟强打精神,很勉强地笑了笑。算是致谢好心的老人家。再慢慢穿过门口的栏杆,漫无目的的向前方走去。小区周围四通八达,有十字路口,边上还有流水的小河。二边沿岸是翠绿的垂柳。河水是黑色,显得很脏,显然好久没有清理河道了。若不是二岸的绿色掩映,这小区多少会失去几分美感。  小河边上停满了私家车,一字排开,一眼望不到头。小区里是有停车位的,但是收费,而且是200元一月。还不是很安全,上次一场大雨,地下车库全部淹没,几十辆轿车全部泡在水里面,让小区的物业头都大起来。所以,再叫居民们把车停地下车库,人们说啥也不敢了。地面上,物业用桩钉成一排,让你没法停车。  物业有政策,居民有对策。小区收费不愿意停,人们就把车停到小区外面的沿岸二边。物业见建好的地下停车场白白浪费,干着急,有人出馊主意,说打110电话,投诉他们乱停车,交警就会贴罚单,会拖车。人们就不敢在外面停车了。就会乖乖到小区来停车了。  赵自明就是小区的居民,车子在外面停了几晚上,被交警以违停贴了二张罚单。所以,他晚上一边骂贴单是龟孙子,一边提心吊胆把车尽量往河岸边停,避免引起贴单人注意。他刚把车停好,就见一位穿睡衣的女子精神恍惚地朝自己这边走来,踉踉跄跄的碎步,像飘一般,直径向河边冲去。  黑色的河水里,出现了儿子可爱的面容。儿子一边笑,一边对妈妈喊:好冷啊,妈妈抱抱。娟娟眼睛就直了。我的儿子,你原来在这里呀。哈哈,和妈妈捉迷藏呢。娟娟快乐起来了。忙把手里的布娃娃向河里扬了扬,喊道:宝宝,你的布娃娃,接着。言毕,身体同布娃娃一起,就向河里飞去。  这一切,被车里的赵自明看在眼里。  大晚上的,这个女的一个人在河边溜达,咋回事?不好,要跳河自杀。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赵自明跳出车厢,大步从河岸上飞奔下来,直扑河里,将面目朝下,咕咚咕咚直喝水的娟娟给抓住了,翻转过身,双手托起娟娟,一步一步从河里慢慢摸到河边,使劲将娟娟托到岸上,自己才爬上来。这一系列动作,也就几分钟时间。  狼狈不堪的娟娟趴在地上,口中剧烈咳嗽,直吐黑水。刚刚在河里,被河水呛得无法呼吸的娟娟,只得张口呼吸,同时大口大口的污水就被喝进肚子里,若是无人及时相救,水里的人就会被淹死河中。  娟娟披头散发,终于停止了咳嗽和吐水。许久,才抬起头看了看救命恩人一眼。双目相视,立即二人几乎同时叫出声来:是你!  韩大吹知道自己的女儿出事,也纯属偶遇。  原本想在医院好好待一段时间,养养身子。这段时间,韩大吹觉得自己身体亏欠的太多了。有家不能回,有酒不能喝,有麻将不能打。就连村里那个漂亮的小寡妇,也没得空去看看了。哎,在家时时好,出门处处难啊。这次是高利贷人追的太紧,自己又没钱,才求女儿庇护的。没想到自己的到来,损失钱财不说,还使得外孙丢命,让女儿一家陷入如此痛苦深渊。我他妈真不是东西啊。  自责一番后,韩大吹也开始找原因了。  外孙被毛毯窒息死亡,这是意外事件,不是我女儿有意造成的。谁的孩子谁不疼?这顶屎帽子不能往娟娟头上扣。给你家掏买房钱,给你家生孩子,我们啥话没有。真当我老韩家无人吗?二个老东西活腻歪了吧。不行,我得把我女儿带走,还要讨回公道,青春损失费不赔个万儿八千的,我就去告她一家。  韩大吹愤愤地想。越想越觉得窝囊。从病床上爬起来,找条毛巾将断指待愈的手包扎起来。这只手肿的老高,还在打掉滴消肿呢。可是,韩大吹咽不下这口气。作为娟娟的娘家人,又是父亲,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出面来摆平这桩棘手事。娟娟不走,这个家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了。他们还会变着法子虐待女儿,那我家娟娟还怎么活啊?  想到这,韩大吹悄悄溜出病房,出来搭了辆出租车,找到娟娟家小区,刚下车,前面一阵嘈杂。说是有人想不开跳河自杀。韩大吹一摸口袋,没有一分钱。就想着如何脱身。于是叫司机开门,说是找人拿钱。司机就开了门,自己坐在车里等他。  韩大吹见司机没跟上来,暗自发笑。忙顺着河道往前小跑过去。一堆人在那里围观。大吹扒拉开人群,仔细一看,这不是自己女儿娟娟吗?韩大吹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急切地问:傻丫头,你这是怎么啦?大晚上的,怎么往河里跑?  娟娟慢慢睁开眼睛,缓缓地说:爸,我实在不想活了。你们就让我去死吧。  周围的人都一个劲地劝导,傻姑娘,有啥事这么想不开啊?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还年轻呢。  是啊,娟娟还年轻。我不能把娟娟继续留在这个没有人性的家庭里。韩大吹就说:你们不知道啊,我女儿嫁到这家来,丈夫就死了,现在外孙也死了,家里二个老东西是要逼我女儿的命啊。我女儿没办法才选择跳河的啊。各位邻居大叔大婶们,求你们替我们苦命的人做主啊......
  韩大吹愤愤地向围观者发泄着自己的情绪,被娟娟一巴掌抽到嘴上:你还有脸怪三怪四怪人家,都是你来后惹的祸。韩大吹捂住火辣辣的脸,声音小了许多:你这丫头,我这不是帮你的嘛!干吗打我啊。说话中,又摸到娟娟的耳朵上的血水还在流淌。仔细看还少了半边。顿时惊呆了,忙问:娟啊,你耳朵怎么了?  娟娟闭上眼不说话。  韩大吹眼珠一转,道:娟啊,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耳朵是被家里二个老东西打的吧?我找他们拼命去。说罢,站起来,捋起袖子就要走,被边上的赵自明一把拉住:你丫头衣服都湿透了,耳朵也要去看医生。你当爹的还有心思去找人家打架?边上的围观者纷纷说大吹心真大。得分清楚轻重缓急才行啊。  娟娟慢慢睁开眼,声音很轻说:是我婆婆咬的。我把她宝贝孙子弄死了,咬我是应该的。咬死才好呢。我不怪她。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放过她呢?韩大吹急切地答道。  正在众人劝导落水者时,一辆巡逻警车停了下来,下来二位民警,问明情况,和赵自明一起,将全身是水的娟娟一起搀扶上车,并对现场围观者说:各位居民们,这事情派出所会处理好的,请大家放心,天晚了,大家都散了吧。  围观者基本都是小区里的居民,大家对落水的女子和赶来的男子以及其家境情况,给出了各种猜测和答案。三三二二的人交头接耳一阵子,尽了兴,才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返回自己小区,毕竟平淡的小区,发生一起这样的大新闻很难得。  巡逻车到了派出所,一进门正好碰到老海和海嫂在里面做笔录和问话。婆媳亲家又在派出所见面了。热心的民警拿出衣服给赵自明和娟娟披上。韩大吹心疼女儿,气呼呼地把袖子一撸,上去就要和老海夫妇打架,立即就被边上的民警一个反擒拿严厉制止,道:这儿是你打架的地方吗?要打,我陪你。  韩大吹立即软了下来,只好拿眼睛狠狠瞪着眼前的仇人。  娟娟见到公公婆婆是因为耳朵的事,才被传唤到派出所,就哭着跪在地上,请求不要处理自己的公公婆婆,他们是好人。待自己亲如女儿。咬耳朵也是老天爷派她来惩罚我的。不能怪她。她失去儿子和孙子,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已经够苦的了。  韩嫂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将娟娟抱在怀里痛哭起来。  赵自明由于在现场,还救了人。便配合民警做了笔录,将看到的情况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之后,委婉地道:大晚上的,我们衣服还是湿的,得赶紧换。落水女子耳朵也要及时治疗。这个是家庭纠纷,儿媳跪地替婆婆求情,原谅了婆婆的失误。教育教育就过去吧。一家人过的也挺不容易的。  派出所的民警觉得赵自明的话,确实有道理。所谓民不告官不究。于是对海嫂予以警告和教育,算是结案。  一家人出了派出所,好心的赵自明干脆好人做到底,又要开车将娟娟送去医院看耳朵伤口。老海和海嫂心中有愧,搀扶着娟娟上了车,韩大吹见大家要去医院,想到自己才从医院逃出来,于是忙冲过去,挤上了车。老海也狠狠瞪了一眼。把韩大吹瞪的心里发毛,心想:我是看我女儿的,要你管啊。  海嫂心细,悄悄对赵自明说:这位小兄弟,真是谢谢你啊,大晚上的。  赵自明笑道:开个车小事儿,都是街坊邻居。  海嫂说:小兄弟,能送我们回家一趟吗?我想给孩子拿几件换洗衣服。  老海也说:小兄弟,你衣服也湿了,到我家去换掉吧,别感冒了。  好来!赵自明欢快地答应着。  很快,赵自明开着车就来到居民楼前。一帮人下了车,韩大吹也要下车,却被娟娟拦住:你还有脸进我们家?给谁进,就是不许你进。从今往后,你我断绝父女关系。言毕,将口袋里的银行卡丢给了韩大吹,才摇摇晃晃进了自己家。娟娟在海嫂的帮助下,洗了个热水澡,吹干了头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之后,老海也让赵自明去洗个澡,把身上的污水洗掉。换上自己的衣服。毕竟医院里条件有限,没有合适的换洗衣服。  赵自明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穿着老海的衣服,三十岁的年轻人硬是穿出了四十岁的效果。  娟娟看到赵自明出来,眼睛一亮,又忙低下了头。  大家一合计,娟娟的耳朵要赶紧去治疗。于是,老海揣着民警给的那塑料袋里的半只耳朵,几人一起急速向医院赶去。韩大吹手里拿着银行卡,缩在车里,不敢说话,原想以娘家人替娟娟出头,解自己心中之气,女儿却不配合,胳膊肘往外拐,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也罢,手里有钱,心里不慌。既然丫头不认我这个爹,那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没看见。眼不见心不烦。
  娟娟的耳朵由于被污水侵湿,又红又肿,不断流着血水。医生一边清创,缝合,一边责问病人来的太迟了。  韩大吹虽然心眼多,但是想着女儿还是自己的。就一起陪着等候在手术室外面。他急切地问医生:我家丫头的耳朵还能接上吗?白大褂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声细语道:病人的耳朵离断,若是在六小时以内,采用显微外科手术复位,且吻合血管神经,是有可能恢复的。  海嫂连连点头,觉得手术有希望。  但是,白大褂医生又说:通过检查,我们发现你女儿的耳朵另一半被牙齿咀嚼过,已经变异。这样的话就很难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只有进行耳廓再造手术。  海嫂听了,连连扇自己耳光:我中了什么魔障啊,居然咬掉儿媳的耳朵,虎毒还不食子呢,我真该死,我就是那万人痛恨的容嬷嬷啊。无限自责的海嫂一直在流泪。  老海在一边默默陪伴着没说话。他能说什么呢?  眼前的亲家,像水里那讨厌的蚂蝗,被叮上就甩不掉。哪哪都有他在,他在,就准出幺蛾子。好好的在家待着,非要去赌钱。你有几个小钱就打几个钱的牌呗。兜里没钱还愣装大款,输了钱想翻本,居然敢去借高利贷,那钱是你能借的吗?赌钱一定会倾家荡产的。借出事来,才想到我们家娟娟了。早干吗去了。让我们家娟娟帮你,这算哪门子事啊。自己吊本事没有,只会一手耍无赖。现在倒好,4根手指斩断,也好,长长记性,看你还敢再去赌博了。  老海越想越生气,越想却又越解气。索性悄悄来到抽烟角落,抽起闷烟来。韩大吹闻着香烟味就跟了过来。可怜巴巴地看着老海,欲言又止,只得咽了咽口水,却不敢讨要香烟。  这时,赵自明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方便袋盒子,递给海嫂,说这是外面饭店烧的鸡汤,给娟娟喝点吧,怪可怜的。海嫂千恩万谢,接过来,又问:小伙子,你叫啥名字啊?  我叫赵自明。阿姨,都是邻居您就叫我小赵吧。你们在这,我还有事就不陪了。  小赵走后,海嫂陷入了沉思中......  娟娟的耳朵需要再造,老海怕在家里受感染就要求儿媳住院,一起陪着娟娟治疗。十来天后,娟娟强烈要求回家,慢慢治疗。医生开了一大堆消炎药,叮嘱娟娟耳朵勿近水受潮,保持清洁干燥。  回到家,好在娟娟年轻,在海嫂精心调养下,身体康复很快,数月后,耳朵伤口就逐渐愈合了。长发一披,根本看不出来印痕。韩大吹住了一阵子院,等手指消肿便匆匆赶回老家,将赌债和高利贷还上。家里依旧一贫如洗,囊中羞涩,二手空空,落得个“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这天,正在家里清理杂物的老海,接到老家堂哥电话,说国家政策下来了,30年承包土地到期了。村里正在准备重新分田地。你在城里可能不知道,我得知后,就赶紧通知你,不然分田地怕你家会吃亏。  老海一听就着急起来,最近,家里发生了一连串的变故,让人猝不及防,又使人悲痛万分。在这本该静心修养时节,老家又要重新分配田地。民以食为天,口粮田是农民的命根子。在城里混得不好,老家还有一亩三分地可以容身。万万马虎不得的。于是,翌日一早,心急火燎的老海留下海嫂照顾娟娟,独自一人跳上回老家的火车。当晚,海嫂又接到老家堂哥电话,说老海到家后就去看自己家田地,在泥泞的田埂上摔了一跤,脚崴了,肿得老高了。几个人才将老海抬回家里。  海嫂心里慌慌的,这边家里要照顾娟娟,老家那边老海的脚又受伤了。可把海嫂难为坏了。一着急就坐在床边掉眼泪。娟娟得知后,忙安慰婆婆:妈,您就放心回老家,去照顾爸吧。我这么大的人,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多善解人意的好闺女啊。海嫂抱了抱娟娟,在家里忙碌了一通,将所有的吃喝用品,准备妥当,提了一只大拎包,就匆匆与娟娟话别,赶回老家去了。  海嫂走后,家里安静下来。  外面的阳光很好,娟娟走到窗户边,打开了玻璃窗,轻松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好久好久没有看窗外的风景了。娟娟一抬头,见对面楼房的一个窗户正对着自己家的窗户,窗户也开着,窗户边也趴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个很阳光的戴着墨镜的男人。二幢楼房相距大约50米左右。所以,二边看的都很清楚。娟娟正在猜测那男人是谁,只见那人却对着自己招起手来......
  古人说:近乡情更怯。  老海下了火车,再乘汽车,一路颠簸就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山村。小山村离马路还有三公里多的路。老海停下脚步,抽了根烟,看了看,山乡坡陡路窄,农田呈梯形状。从上面开口放水,一锹水到底。多少年来,一直是旱涝保收。庄稼倒是好种,就是田底子软,拖拉机一开就陷下来,无法耕田,只有使用水牛,一年双季,慢悠悠地过了这许多年。自己的家乡自己爱啊。进城混饭也有好些年了,洗去泥腿,去城市立足,凭着汗水,老海觉得自己生活混的还不错。至少,每次回老家,周围邻居都纷纷招待,见面和亲人一般高兴。  若不是小辈们出事,自己就不回老家了,等自己干不动了,住在城里,带带孩子享几年福,那该多美啊。造化弄人,想法和现实是不一样的。老海叹了口气,迈开脚步继续前行。  秋天的农村一片金黄。庄前屋后的枝头上挂满火红的大柿子,田野里是沉甸甸的尚未收割的晚稻。村子不大,十几户人家。老海自从离开农村去了城市,大约有十多年没有到自己家的几块田地里看看了吧。再不看,自家的田跑到哪里,自己都忘记了。以前在家,天天与田里的泥巴打交道,田埂护坡铲草,都是自己做。哪里经常好有黄鳝打洞漏水,老海都一清二楚。好些年没有来看田,靠山吃山,靠田吃田,这么长时间都快忘记老伙计了,老海就觉得有些对不住养育自己的田地了。所以,老海决定先不回家,拎着小包绕过小村庄,靠记忆慢慢寻找自家的田地在哪里?  老海毕竟是老海,他先从邻居家的高包子田找起,然后顺着往下面看,自家田里长着金黄色的水稻。至于谁种的,老海不知道。这些年出门打工的人渐渐多起来。农村能干的年轻劳动力都出去找钱了,剩下的都是走不开,离不了的岁数大,或者老弱病残者以及妇女。没有他们,自家田里肯定长满了杂草。再耕种就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了。所以,以前老海也不去问田里谁家在种。谁耕种谁受益,汗水不能白流,只要田地所有权归自己就行。  现在听说国家要对农村土地重新分配,发证确定农民权利,这是好事儿。老海觉得凡事得有个规矩,白纸黑字形成备忘录,有利于子孙后代的传承。老海又慢慢找到其他几块面积小的散稻田,看到它们都好好的,继续在为家乡长庄稼做贡献,心里就很满意,很舒服。  田埂二边都是大半人高的杂草。走路得小心翼翼。以前在家干活,田埂边都铲的光溜溜,可以说寸草不生。杂草可以割了喂牛,还可以晒干烧锅做饭,用处大着呢。现在农村人很少割草,家里草锅灶都改为煤气灶了,烧柴草的就很少了。老海看着脚下的杂草,喜忧各半。以前农村田地里,到处都是人,割稻子时,会不小心闯出一只体格健壮的大野兔,那是相当不错的下酒菜,惹得侠子们互相吆喝,四处围堵,男孩跑的气喘吁吁,女孩笑的花枝乱颤。那是多么开心的场面啊。  眼下的农村,有些萧条和单薄了。村里除了树还是树,几乎是树的世界了,虽然说空气新鲜,但是留不住年轻人啊,他们的理想,还不在农村。再说,现在的孩子几乎不会种地,拿什么养活一家人?就是会种地,也不可能从地里抛出金娃娃来。老海又叹了口气,形势逼人哪。所以,年轻人都外出,用双手,实现自己的愿望,用汗水,成就自己的梦想,用一生,寻找自己的航向。他们每到年底才从四面八方赶回老家,老伙伴们聚集在一起,问候语不是以前的:你吃了吗?而是改成:你买车买房了吗?春节几天过完,外出的人们又急急忙忙赶回城里,少人的村庄,就越发显得冷清起来。  老海看到自家的田地,心里踏实许多。就准备往回赶。脚下一个没留神,就滑倒了,左脚崴了疼得老海龇牙咧嘴。老海一屁股坐在田埂上,轻轻揉着受伤的左脚。嘴里直吸冷气。还好,被路过的邻居看到,忙招呼村里的人七手八脚将老海抬回家里。  老海家长期没人住,就显得有些凌乱。铁门上是红色门对纸,早就风干成米白色,几乎看不见春联的模样了。门前蹲着一只悠闲的大黄狗,吐着舌头,傻愣愣地看着,一群人过来,立马起身跑到一边继续卧倒,当看客。门口地上有几泡鸡屎,靠砖墙的窗户边,是村里人贴的几张宣传纸,上面是一排红底黑字,记载着时代的印记:《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管理办法》,后面的解释:这是为规范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行为,维护流转双方当事人合法权益,促进农业和农村经济发展,根据《农村土地承包法》及有关规定制定的一部规章制度。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中依法形成的流转关系应当受到保护等等。  堂兄弟帮老海找到钥匙,打开家门,拖出几张凳子,招待大家在门口坐下来,发了一遍烟。,问老海:哥,你回来的这么快。也不给我个电话,我好去街上接你啊。  老海对大家笑了笑,道:耽误老弟兄们时间了。这次土地流转我还真不知道呢。好久没回来,也很想你们啊。  堂兄嬉笑道:都是隔壁邻居,有啥耽误不耽误的。晚上到我家吃饭,让弟媳炒几个菜,我们几个喝几杯。  老海看了看脚,红肿得老高。堂兄叫人赶紧去家找来活血止痛膏,给老海贴上。老兄弟们在一起嘘寒问暖,话就多了起来。  堂兄问嫂子怎么没回来呢?  老海说家里事多走不开。  那不行啊。土地的事得不少天呢。你脚伤了又走不动步,没人伺候哪行?嫂子电话多少,我来打给她。堂兄说。  老海欲言又止,想起城里的家事,眼圈顿时红起来......
  海嫂傍晚赶回老家,老海正在躺椅上无聊地翻看微信小视频,里面的段子乐得老海前仰后合。就这么待在家里,过悠闲乡下生活,老海才觉得是知足而幸福的。  眼睛看疼了,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回想昨天在堂兄弟家喝多了,说了很多话,但是具体说了什么,自己都记不住了。记不住也好,省的想起来令自己尴尬。老婆孩子不在身边,可以肆无忌惮地喝个痛快,然后倒头便睡,一觉到天亮。可是,又想起自己的二代孩子已经没了,倔犟的老海泪花就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城市套路深,我想回农村,农村路也滑,人心更复杂。  我们家就这么生活下去?  将来夫妻都老了,这辈子挣得的家产,该咋办?膝下无子,一条根也没留下。我老海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一系列问题,将老海缠绕起来,严丝密封,让老海快要喘不过气来。正在胡思乱想间,半开半斜的铁门被推开了,海嫂风尘仆仆推门而入,老海睁眼一看,见是海嫂,忙要挣扎起身,被海嫂一把按住:老头子,脚崴了吧?我看看。说罢,忙掀起老海的裤脚,轻轻将袜子往脚下面褪了褪,这是一双长年累月在马路上劲走,青筋暴起,血脉分明的腿;又是一双从农田转战大都市,历尽沧桑,布满粗皮老茧的脚。脚脖子处肿的很高,海嫂用手一按,老海杀猪般哎哟哟地喊疼。  海总,你就乖乖地给我在家里待着吧。海嫂对老海笑道。  海妹,辛苦你啦。老海也回敬一个暖暖的微笑。  海嫂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  海嫂的笑声像久违的阳光,照耀着这个关闭很久的老屋,霎那间充满了温馨和快乐。海总,这是海嫂对丈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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