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老房子的梦见小时候的老房子在楼顶柜子发现的,有人能告诉我这个是什么东西吗。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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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看了一下房子发现楼上装修的时候把我楼顶到处打穿了好多孔请问找谁?物业或者是楼上有法律法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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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场前物业会收业主装修押金。因为物业是有装修施工监督义务的你应该去第一时间找物业反映情况,否则需楼上业主出钱恢复原样,以约束业主按图装修<
房天下知识为您分享了一条干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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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书——《谁说手机不可以》作者:状语从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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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说就是一个手机成精的故事,很有爱的一个手机。
很有爱的一段评语:文还不错,暗恋男主人的吐槽系手机妹纸....
题材倒很有意思
现在遍地都是重生,穿越,高干,军婚文,宅斗,后宫争一根老黄瓜文,腻透了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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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贞游断桥前是冰冷的爬行动物,
妲己一笑倾国前是厚毛大尾巴狐狸,
孙悟空在当上齐天大圣前是野猴子,
紫霞仙子在惊艳猴子前是烛中灯芯,
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得道不在乎原形,
纵观历史,数不清的飞禽走兽、花花草草、石头佛扫前扑后继晃荡人间,
我,作为集合人类智慧结晶、顺应通信时代需求而诞生的我,决不能落后。
谁说手机不可以在这世上,溜达溜达。
这是一个叫诺亚的手机不断修炼,到处晃荡,寻找妖,遇到神,碰见魔,陪伴人的故事。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诺亚、于庸泽、白方 ┃ 配角:人、妖怪、神仙、非人 ┃ 其它:第一个手机、山海经、暗恋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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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润的晨光晒到我的额头、他的背脊时,他好似也闻到了阳光的味道,翻转过身来。刹那,浓黑的眉、紧闭的眼,微翘的唇角,便在我眼前放大开来。他的臂膀随着翻转而动,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正落在我胸前。
  不过我的脸没有红,我脸上的颜色,不分四季,不分地点场合,始终如一。
  这也是一种气度。
  我能感受到我胸前他手指上每一个指纹的纹路,那些纹理我都熟悉得紧。
  他左手食指,与右手的大拇指有两个斗纹,一个是双斗纹,一个是螺旋纹。左手大拇指与右手无名指是弧纹,余下五指皆为箕纹,其中右手食指则是反箕纹。
  我稀罕他指上每一个纹路,那斗纹如功夫中星女郎手中的波板糖,一圈一圈,绚丽甜蜜,弧纹若旺仔家的小馒头,角度和缓,口感适中,箕纹却似撕拉中的牛皮糖,角度陡峭,韧劲十足。
  不同的是,此刻,那位星女郎早已与星爷闹掰,一侧垃圾袋中的旺仔小馒头早已口袋空空,他老乡开学初送的牛皮糖早已完成消化道及胃肠之旅投奔忍者神龟的居所,可他掌上指端的纹路,依然如昔。
  我细细感受着自他指间传来的温度合触感,温润,干燥,有血液流过的律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映在他脸上眼上,他挥手揉揉眼睛,醒了过来。
  初醒时他半睁半闭睁不开眼,像每一个熬夜的早晨一样,一瞬间,他的眼中懵懂头脑空白,似不知今夕何夕。
  他睡眼未全睁开,伸手在我脸上点点,只看一眼,下一秒,他就如被公主吻了的王子般清醒过来。紧接着,又如喝了鸡血般自床上翻身而起,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我喜欢他初醒时宛若新生儿神游天境的模样,更喜欢他每一次看到我时即刻回到人间的模样。
  很有成就感……
  我依然躺在床上,晒着太阳,一动不动。便是一动不动,也能知道一墙外的他在做什么。
  卫生间那边接连不断传来声响,厨房是有锅碗瓢盆奏鸣曲的,卫生间又何曾落后过。
  刷刷的规律调调,他在刷牙,每次三分钟;
  噼啪啪的扑腾声,他在洗脸,每次四十秒;
  斯斯丝的摩擦声,他在刮胡,每次二分钟;
  哗啦啦的水响声,他在释放内存……时间,不定……
  他再次回到我视野中时,已是神清气爽,仔细嗅的话,斗室之中,有他刚刚洗脸用的香皂的味道。
  柠檬味的,恩,他今天换了块新香皂,算起来,上一块的确应该用完了呢。
  他捧过我的脸,上下打量,大拇指在我脸上滑过,摩挲一番,满意地一笑。我自来就是干净的,这一点,我相当自豪。
  当然,不可否认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他的一半,我不贪功。
  穿好搭在椅背上的衣裤,装好昨晚他奋斗了一夜的材料,挎上电脑包,他带着我,推门而出。迎面,清晨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伸伸手臂,一路迈开大步,到一食堂买了两个鸡蛋,又去食堂旁超市买了两袋鲜博士牛奶、四包的铜锣烧、一瓶矿泉水、一瓶果汁饮料、一包口香糖、一包QQ糖,刷卡结账后一步不停,又向汇文楼顶层多功能报告厅奔去。
  …………
  今天的报告厅比往日火爆,才过七点四十五分,门口就已有不少学生排队等候,八点大门一开,门口等候的学生便火速占领了报告厅内上百个座位。
  人未至,座已满。
  放眼看去,只见报告厅一排排长桌与靠背椅上满是坐垫、记事本、文件夹、教科书、档案袋、CD盒、遥控器、矿泉水瓶、奥利奥、沙琪玛、铺开站住五个座位的桌布,亦或者是……床单?
  还有的同学比较直白,一块透明胶,一张白纸,两个黑字:有人。
  纵观报关厅内,五花八门占座方式与占座物体,眼花缭乱。
  占领空位的物体即不能毫无价值,显得你对座位毫不在意,随时可被后来者丢弃一旁;亦不能太过有价值,勾引路人甲顺手牵羊。所以,我一直森森地认为占座是高校学生自修课中的必修课,是一门学问,也是一种赌博活动。
  社会如此和谐,学生们却如此赌博,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他便不这样,将食品袋放在桌子上后,老老实实在椅子上坐下,直接用自己碳水化合物的身体,占了第二排中间的位置。
  以物占位是赌博,用血肉之躯自己占位,则好似舍身炸碉堡/飞机/大厦,兼具有英雄主义的一马当先和恐怖主义的义无反顾,于是,我更崇拜他了。
  好吧,也许对此我有点儿主观,以至于觉得他什么都好。可这世上有主观意志意识意念的人和神仙,有哪个看问题又不带着主观?
  他全然不知我所思所想,自顾自撕开牛奶封口,铜锣烧封口,又从包中翻出一本M理论期刊,盯着一行行枯燥理论,一口牛奶,一口点心,沉醉入自己的世界。
  我一丝一毫也不饿,山珍海味对我不过浮云,何况牛奶面包鸡蛋乎?自我降生,我只对一样吃食感兴趣,忠贞不二,始终如一。
  可是,他从来不吃。
  打量一番放在一旁的食物袋中的物品,我撇了撇嘴,尽管这动作对我来说难度系数极高,可是我觉得我做到了,以至于他似乎也有所感,向我瞥视了一眼,见我无恙,复又很快投入M理论的怀抱。
  食品袋中桃子味的脉动、奶黄味的铜锣烧、劲道的QQ糖,不是他往日爱吃的食物,也不是我素来爱吃的东西。
  却都是她爱吃的! 唉,这我已经习惯了。
  八点二十分,他左右位置都坐满了人,唧唧喳喳,喳喳唧唧。他看完期刊中一篇文章的最后一段,折纸做了标记,抬头四周望去,报告厅中已满是兴奋等待的学生,最前端投影的大屏幕上已打出了报告主题,她却仍然未到。
  她总是这样的,他应该也习惯了。
  八点二十五分,她的简讯传了过来,我哼了一声提醒他,他打开短信:
  【师兄,我路上堵车了,大约十五分钟后到,等我下,我马上到。^3^】
  切,马上到,马上到个头啊,前面明明写着十五分钟后到,后面又说马上到,不带这么隔三个字就自相矛盾的啊喂!
  可有人就是很吃这一套,看着短信就笑了起来,那笑意中有无奈,也有纵容。我很想提醒他,你同时还对着我的脸啊,不带看着别人的短信笑得这么可乐让人歧义的啊喂!
  他指端快速轻按,很快,短信回了过去:
  【不急,二排中央。注意安全,路上小心,我假期买的干粮有库存,正好给你带了份过来。】
  库存,库存个鬼?他天天不是埋首实验室,就是寝室,我们已经弹尽粮绝得零库存了好不好。
  哦,不对,是负库存,昨晚熬夜时候那桶皇帝方便面还是他隔壁寝室圣父附体救济的。
  八点半,会议正式开始,他将食品袋收入桌子下方抽屉,叮嘱我默默无语,又从背包中取出便签水性笔做起会议记录。
  前面的椅背不矮,前面的人上半身也不矮,明明已经在第二排了,一排之后,数十排之前,我居然还是看不到报告人是方是圆。不过那人声音却是好听,自信、从容、一点磁性,有度得刚刚好。
  八点四十,王导的电话打了进来。
  立时,我尽职尽责尽心地无声提示他,有电话了,有电话了,有电话了!
  直闪耀得我的脸庞一闪一闪亮晶晶,周身都是小星星。
  他瞥一眼,眉头微微皱了下,扭回头去,不理睬王导电话,也不再看我一眼。
  王导的电话也不理,你真有个性。
  王导者,他的小导师也,脾性之急躁,非常人所及也,性情之古怪,非常人能忍也。
  八点五十,他回头向报告厅门端张望,就见她猫着腰快步朝前面座位而来。两人目光交汇,都笑了开来,一个加快步伐踏步而来,一个留下纸笔与会议记录,起身让座。
  其实我比他早看到她一分钟,通常看前面不容易的时候,看后面的视野就好得很。自她一入门,我便看到了。
  于是我看到的东西,就比他多那么一些些……
  他出去时带上了会议室的大门,大门阖上的瞬间,不用看我也知道,他最后一眼望着的,一定是她的后脑勺,尽管在我眼中,放眼望去,只是一排排,一列列黑压压的后脑勺。
  趁着那么个瞬间,我也凝神向前方会议台上望了一眼,正见会议的报告人坐在台前正中出,悠然而谈。那报告人讲话语调不快不慢,气度不凡,长相嘛,虽比不上声音,也还算尚可。只是比起我身边的他来,就差了一截。
  人比人,出差距。
  他带着我背着包一路向实验楼跑去,前脚刚进凝聚态理论教研室,就听到王导惊天动地一声吼:“于庸泽,你怎么才来!”
  办公室的墙灰被震落了一层,王导又道:“昨天反复强调八点半开会,八点半开会,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所有人都到了,就差你,你这个师兄怎么当的?昨天让你准备的材料都整理好没有?”
  当师兄是个技术活,有时候你让曾经的小师妹满意了,就不能让师傅满意。让师傅开心了,就会让小师妹伤心。
  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师傅不负妞儿。我心中默默为他吟了首诗,并在电磁波层面上祝他好运。
  于庸泽面色不改接住了王导的声波攻击,反倒对王导笑了一下,“对不起,王老师……”
  边说着,他边把奋斗了半夜了材料放在王导身前书案上,“所有的材料都在这里,另外昨晚我发现Richard小组在Nature上发表的量子点的文章电子版,最新内容已加入总结的PPT和材料中。”
  王导大悦,立时翻看起书案上的材料。于庸泽退到一旁,在师弟张伦身旁找了个位置坐下,将电脑包放在茶几上,又让我坐在电脑包上。
  电脑包柔软适中,压着它,我蛮舒服。
  张伦看了我一眼,又抬头看看仔细研读材料的王导,贴近于庸泽低声说:“于师兄,你怎么还没换手机,天天用这古董当闹表,能不迟到吗?”
  才不是因为我迟到!
  我的内核翻江倒海,我却一动也不能动。
  没错,我是个手机。
  手机又怎么样?谁说手机不可以吐槽?
  没错,我是个手机。
  手机又怎么样?谁说手机不可以吐槽?
  我不是3G,不是智能,不是触屏,不是全键盘,不是翻盖,不是滑盖,也不是彩屏手机,我是曾经经典无铸、朴实无华的蓝屏、直板机。
  我满腹不平,机龄长又怎么样?我不死机,不罢工,接电话方便,传短信快捷,健康强壮,身体倍儿棒,摔地上蹦起五厘米,照常工作,从不矫情。
  难道还不上那些功能花里胡哨,外表呼哨花里,每逢一年便要检修、杀毒的手机?
  手机也是有尊严的,我全身力量凝结,奋力抖动,强烈表示我的抗议。
  于是,我真的动了一下。
  不是有电话打入,也不是有短信传来。
  我自己,动了一下。
  …………
  张伦揉揉眼睛,不大的眼睛,却睁得溜圆铮亮。于庸泽则伸手过来,将我放入掌中仔细端详。
  “是自动调成振动模式了吗?这么古董的机器也中了病毒?我就说是古董机问题多吧,多不方便啊,师兄,趁早换一个吧。”张伦探头过来,继续建议。
  换?那也该把你这个多嘴又唐僧的师弟换了先。
  我狠狠瞪张伦,可惜他看不见。但是为了充分表达我的蔑视,我仍执着地狠狠瞪了他三眼。
  于庸泽将我放到手中,前前后后仔细端详起来,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皱眉的时候,我的电流总有些乱窜,难以控制。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又看不见~
  此刻,往日不喜的声音如天籁传来,王导在大书桌后合上于庸泽先前递交给他的材料,精神抖擞,“小于,我们现在这个研究方向是对的,走,全体去四楼多媒体会议室。”
  于庸泽点下头,收回研究的目光,将我放到电脑包前的口袋中,提起电脑包和众位同门一起朝楼上走去。
  我奔腾不息,上窜下跳的电流,平静了。
  …………
  四楼多媒体会议室。
  我已厌倦透了王导组织的讨论会,连半句他们所谓的小组讨论都听不进去。这两年常常蜗居于电脑包前面的收纳袋中,日子久了,难免就生出了感情,于是,我满含爱意地给黑色电脑包和黑色电脑本起了不错的名字——大黑与小黑,不仅如此,我还三不五时地与他们俩聊天。
  所谓的聊天,大抵就是指我说我的,他们听他们的。
  也可能他们说的我听不到,也可能我说的他们听不懂,也可能大家不过电磁波不同无法沟通。
  总之,从来,一直,他们没搭理过我。
  我不介意他们两不搭理我,自我开始电流波动、胡思乱想、自言自语的这五年来,没搭理过我的,又何止是他们两个。由于这个数字过于庞大,我们还是说个简单的,论起搭理过我的,就好记多了,根本就是,没有一个!
  我贴着袋子低端,缓缓哼着一首歌,那是自我有思绪起,他一直留在我内存里的歌。
  唱了半响,王导慷慨陈词指点江山的新学期小组讨论会终于落幕,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浑身抖动起来。身体摩擦着袋子内壁,发出嗡嗡的声响。
  这次完全不是出自我的个人意愿,而是,又有电话了。
  而且,是她的电话。
  我无可奈何地哼唱起电话转入歌,很快,温暖的长指探入口袋,带我重见光明。
  【喂,师兄,我是佟雯,感谢你的温暖存货,中午有空吗?请你共进午餐。】
  【报告会结束了?你现在在哪儿?】
  【就在你们实验室楼下啊。】
  他快步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窗帘,立时,我便跟着他一起看到楼下梧桐树旁她一袭长裙,白衣飘飘。
  “张伦,我先走了,你们一会把投影仪、空调关好,锁好会议室门把钥匙给李姐。”于庸泽一边叮嘱师弟,一边朝门外走去。
  “哦,帮我把本子带下去吧,谢啦。”于庸泽临出门前,留下最后一句话。
  “师兄,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张伦在他身后大声喊道。
  于庸泽如风般朝楼下而去,他只听到师弟的那一句信誓旦旦,他走得那样快,很可能没听到会议室中的后几句。
  “好久不见于师兄这么匆忙,王导下的任务再急,他都是从容不迫呢。”一个崇拜而不解的声音,是郭义的。
  “嘿嘿,小师弟,你刚从T大过来,还不清楚。”总是臭显摆的声音,是钱锐的。
  “师兄爱师妹,人人都知道,肯定是她来了。”好做结案陈词的声音,是张伦的。
  一群小鬼的八卦。
  他没听到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关心的人已在楼下,他的心神已都在那里,别的事情已与他没什么关系。
  我天生听力敏锐,尤其在调入“打开扬声器”状态,更是耳听八方。
  我听到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说了也没人听。
  …………
  “师兄。”
  刚见于庸泽出了大门,佟雯就从马路对面的梧桐树下迎了过来。
  “铜锣烧味道真好,谢啦。”她扬扬手里剩下的一个铜锣烧,满脸笑意,“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你!”
  “一食堂鸡腿饭,你不是最喜欢。”于庸泽伸出手接向佟雯手中的电脑包,佟雯一秒也未迟疑,将包递了过去。
  同门师兄妹,真默契。
  我希望在自己的同系列手机中,也能找到这么一个伙伴,可是纵观这N大校园,到现在也没见到个机龄与我不相上下的同门。
  我默默地哀叹一声。师兄妹什么的,也是讲究缘分滴,我没有猿,也没有粪。
  那边,有缘分的两个人已经沿着梧桐道走了好一段,依然没在摧残哪种生物上达成共识。
  于庸泽以为佟雯毕业一年回学校会挂念往日一食堂人山人海排队等候的鸡腿饭的味道,佟雯则坚持自己如今迈入纳税人的行列势必得请师兄吃顿好的,要去离南校门不远的东来顺吃羊肉。
  最后他们没迫害鸡,也没迫害羊,他们进了牛扒店。而这牛扒店,就建在往日东来顺的旧址上。
  “没想到才一年,学校周围变化这么大。”坐在牛扒店内,佟雯感叹。
  “学校里变化也不小。”于庸泽将佟雯身前的瓷杯倒上柠檬水,继续道,“比如你今天听报告的顶层报告厅,五月才贴了壁纸。”
  “我说感觉哪里不一样了呢。”
  于庸泽又道,“我们实验楼变化也不小,你今天有没有进去,一楼中庭添了校友送的巨型瓷瓶,周围是孙老师养的杜鹃花,二楼填了最新的计算机工作站,哦,我们组学生自习室的隔断换了新的,就是以前你建议的白色。”
  “真后悔啊,我没用上就毕业了。”佟雯手捧柠檬水杯,眼带遗憾。
  她巴掌小脸上双眉蹙着,我见犹怜。
  “不然,再回来读个研究生?”于庸泽笑着建议。
  佟雯放下水杯,小臂举起,倾斜交叉,“NO!”
  一扫刚才眼中脸上遗憾之色,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再受王导的王霸之气一回,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佟雯切一块牛排,咀咽后抬头望向于庸泽,笑了起来,“如果没有师兄,当时我的毕业设计就彻底砸了。师兄,你在王导组里那么久,你神经真强大。”
  “一般,一般。”于庸泽淡定喝口柠檬水。
  “这一年,校外在变,校内在变,实验室在变,唯一没变的,好像就是师兄了呢。”佟雯放下刀叉,看向坐在她对面的于庸泽,眼神不瞬,笑意盈盈。
  受不了了,她总是如此,时不时以眼放出电流来,让人意乱情迷。可常常地,她仅是习惯于此,并非迷醉。
  却让旁人迷醉。
  我是个手机,我最爱电流了,何况我现在,正饿着。我很不争气地哼了一声,宣告我嗅到了电流的味道,急需来上几安培。
  于庸泽注意到了我了,这很好。这预示着他领我回家尝上几口正常电流,又近了一步。可与此同时,佟雯也看到我了。
  我心中大喊不妙,警铃大作,这妞儿估计又会旧话重提。
  “师兄,你还没换手机啊?”佟雯探手过来,将我从于庸泽手中接了过去,前后翻转着看了起来。
  佟雯这姑娘长得巴掌脸、锥子下巴、杏眼叶眉,做事有条理,机灵,又是于庸泽嫡亲嫡亲的标准小师妹,我可以说是眼见着她走进学校大门,又毕业离开学校的,可她就是有那么两点不招我待见。
  其中之一就是每见我一次,必建议于庸泽换手机,此点上,比张伦同学有过之无不及。
  “边角这里,磨了呢。”佟雯上下端详完我,将我被磨掉外层的地方,献宝一样指给于庸泽看。
  擦,有点磨损有什么稀奇?你倒是试试看十年只穿一件外衣还保持外衣上一个刮伤都没有。因为衣服这种附件出了问题而换掉主体,这算哪门子道理。
  可佟雯不给我喘息的机会,攻击完我的外衣后,转而攻击我的内核
  她纤细手指点点,解开键盘锁进入主控页面,又是一声惊叹:“师兄,你手机里怎么连QQ、飞信、浏览器、围脖客户端这些基础配置都没有?”
  她嫌弃地看着我,“我也知道这手机你一直用,有感情了,只是它太老太旧了,连基础配置都无法安装,怎么能满足信息时代的通信要求?”
  我随着她眼尾一瞥的目光,斜斜看到了暗紫色桌布上小花瓶后佟雯的手机—线条流畅的白色爱疯四,如镜面般的屏幕映着方桌上方的灯光,熠熠生辉。那闪烁的光芒,似乎也如它的主人般,对我折射出一分不屑。
  切,想我当年横扫全球、纵横江湖的时候,你老爹的老爹的老爹连一个零部件都没有踪影,直到二零零七年的第而个星期二,你们家族的第一代才得以在Macworld大会上一窥世界。
  切,得意什么,脸那么大。
  (句子:其实你们的世界,不就是以脸大为美的世界?
  吐槽中的手机:滚!)
  佟雯锲而不舍又数落了我一番,抬起头看向于庸泽,眼中灵光一闪:“师兄,我送你一个手机吧,绝对会提高你的效率。”
  我不由自主地又动了一下,
  这一次,源于颤抖。
  谁说手机不可以害怕。
  我害怕无线电干扰器扰乱我的思路,
  我害怕离开充电器没有电可以吃,
  我害怕湿漉漉潮乎乎的大雨天,
  我害怕,
  因为活得太久长得太老而离开他身边……
  佟雯大抵被我突然的颤动吓了一跳,于庸泽伸手将我接了过来两秒,她才放下举着的手臂,自言自语:“快没电了还震动提示。”
  “是该充电了,都六天了。”于庸泽看我一眼,将我放入他休闲裤大腿外侧的大口袋中,系好拉链。
  “小师妹。”
  “嗯?”
  “不必给我买手机,有时间多回母校看看我们这些师兄就行了。一会儿吃完饭有没有别的安排?要不要回实验室看看,张伦上周还提到你了。”
  佟雯的声音立时回道:“不了,不了,下午我就回去了,公司还有点事儿,就算时间充裕,想到去实验室必遇王导的定律,也绝不能冒这个险,我伤不起啊,师兄,有木有?”
  恩,有个BT导师的童鞋,你们伤不起啊,伤不起。
  我森森地同情了佟雯一下。
  第五实验组第一定律:无论你在什么时间去实验楼,都会遇到王导。
  如果在实验室没遇到,就会在办公室遇到;
  如果在办公室没遇到,就会在自习室遇到;
  如果在自习室没遇到,就会在会议室遇到;
  如果在会议室没遇到,你千万别松口气,你一定会在卫生间遇到他。
  佟雯童鞋毕业了,可是王导的威力永远在她心里。
  我突然觉得,当个手机,也许也挺幸福的。
  在不大的空间中,一布之隔外传来他的体温,我忘记了不久前的心慌,忘记了佟雯的那句话,再听不清他们两人的谈话。天旋地转间,昏昏欲睡。
  我彻底没电了~~~
  …………
  再次醒来时,我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抖擞、每一个电路、芯片与板块都满布能量,就连脑子,都好像不太一样了。
  很快我就发现,的确是不太一样了。
  我的躯体内部几乎进行了全面清洁,此外四大板块的射频部分、供电部分变化不大,但是逻辑部分与界面部分则做了调整,特别是逻辑部分存在显著升级,更high的是,我的脑容量,又扩容了。
  作为一个物理系的学生,这十年间于庸泽在不断小医治的基础上,也间或对我的内核进行充实。
  此次,经过一番自我检索,我惊喜地发现自己脑海中多了五百首歌曲,五十篇英语讲稿,一百篇科技文献和一套“明朝那些事儿”与“探索频道动物世界”
  有声版。
  我仍心有不甘,极力想在自己工具包中搜寻到佟雯所谈到的所谓“QQ、飞信、浏览器、围脖客户端这些基础配置”。我努力地将自己从头查到脚,仍未见那些软件的踪影。
  算了,消化掉内存中的新玩意和那一百篇科技文献,也得十天半个月,以后再作打算。
  如此想着,我回过神来打量四周,才发现天色已黑,原来这一觉我睡了很久,此刻,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窗外夜风习习,路灯昏黄,小小飞虫在路灯的光晕中竭然而舞。
  室内寂静无声,台灯映室,房屋墙壁上投射着于庸泽大大的剪影,一动不动。
  于庸泽正凝神盯着草纸上一串公事,两行英文。
  我知道他已经不在这里了,准确地说,身未动、心已远。他又进入了自己的世界,论证、推翻、辩驳、推到、重建、分解,一个公式、一个符号、一个推论,或者,一个idea。
  他认真的样子,真的很帅。
  一个小时后,他在白纸上补充上一个新的公式,写下两个关键词,然后在小黑上快速地敲起来,间或地,他会从endnote中调入一篇又一篇文献,看得我眼花缭乱。
  我平躺在桌子一角,老实说,这个看小黑的角度一点也不好,可我仍坚持每晚伴他读书。
  如果除了科技文献、科技讲座、军事观察和动物世界这些东东外,他再看些别的更有创造性与想象力的书籍和传记,我会更开心。比如说玄幻奇幻与修真小说。
  我很需要些这方面的知识,可惜他不太了解我的心情。
  可人类连同类的心情都不那么了解,又怎么可能了解手机的心情?
  天空变成黑蓝色的时候,于庸泽在笔电上按下保存键,起身关机。高高抬起双臂,他伸展四肢,活动间,发出一声舒缓的长长哼声。
  扭脖子、伸腿、弯腰,他的活动范围进一步扩大,很快,寂静室内响起轻微的咔——声。
  早就说别总是那么森森地坐在桌子前目不转睛地望着小黑,看吧,盯着小黑的时间比看我的时间长,吃不消了吧。
  不听手机言,吃亏在眼前。
  于庸泽减缓了动作幅度,敲打着自己的肩膀,去卫生间沐浴,简单冲洗后,仰躺在床上。
  这一时刻我总是很喜欢,每日睡前他都做一件事,将我放入掌中,指端点按——定手机闹表。
  如此,每一天,每一天,他闭上眼睛前最后看见的是我,睁开眼睛后第一个看见的,还是我。
  …………
  不多时,于庸泽就入了梦,呼吸匀畅,表情柔和。偶尔地,会皱下眉,或唇角微扬。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样的梦,梦中是公式满天,还是有小师妹陪伴,又或者,梦中他是否将手机带在身边?
  我终究猜不出。
  夜色正浓,万籁俱寂,凌晨三点时,对面宿舍楼的最后一盏灯也熄了。今天没有人熬通宵,真无奈啊,无论人的精神力如何强大,血肉之躯仍有疲劳的极限。
  我不一样,无论精神或机体,都很彪悍。
  除非彻底没电,我是从不睡觉的,漫无边际的夜色中,我会看他睡梦中的脸与神情,使劲听他偶尔模糊呢喃的梦话;我会从留着缝隙的半边窗台,看窗外满天星斗,看对楼灯亮灯灭;我还会,在无聊时锲而不舍地继续自言自语,自我歌唱。
  这真的不是强迫症。
  话说,那是五年前的一天,彼时,我已是一个颇有资历的手机,于庸泽则是刚迈入研究生行列的新鲜人。
  不过这小子运气不错,划分寝室排到他时,硕士生寝室的4人间满了,旁边博士生的寝室楼正好有个单间退了,于是,他混入了博士楼。
  博士楼的单间,有独立卫生间、有热水器、有大床、有电视柜,更让男生欢欣鼓舞的,没人检查寝室卫生。
  恩,这点于庸泽不需要,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个人,更确切地说,我听到了我机生中第一句话。
  “真有趣。”
  刹那,我自混沌间醒来,有了感知,有了感触,有了感觉。
  浑身是冰凉的,那冷冷之意来自握着我的手,我艰难地睁开“眼”看过去,握着我的人正逆着光,全然看不分明。
  周身凉意减退,他将我放在一旁木桌上,向外走去,步履轻盈。边走边笑着抛来一句,“不知道哪一个先得道呢。”
  我努力想看清他的背影,记住他的声音,无奈之前被他冰了个透心亮,心冰凉,实在思维迟缓,加之刚刚有了感知的“眼”与“耳”能力过于低弱,到底是没记住他声音的特质,也没看清他面容,只觉得他声音戏谑而华丽地滑过,背影模模糊糊地高大挺拔。
  他就那样,如上神盘古般在我混沌黑暗的世界中开了天辟了地,却只扔下一句意味不明,没头没脑的话,就朦朦胧胧地又飘了开去,将我留在自己的混沌中。
  这显然是个不怎么负责人的人!
  可他的那句话,却如镶入了电路板一般,让我牢记不忘。
  “不知道哪一个先得道呢”……
  自那一天起,我开始打量这个世界,这个我也实实在在生活在其中的世界。
  这世界杂乱不堪,又鲜活生动。
  这五年间我在不断学习,我渴望并热烈地期待着,了解这世界。
  鉴于始终跟随在书呆子于庸泽身边,学得最多的是他的专业知识,看得最多的是他的专业书籍,记得最牢的是他的专业词汇。
  我差点溺毙在理论物理学的海洋里,还好食堂的电视不放专业讲座而是转播当季球赛、实验室里除了有用电脑看文献写论文的同学,还有用电脑打游戏看美剧看小说的好小伙、公车上地铁中还有看报纸杂志谈论八卦新闻的好姑娘。
  哦,真不错。
  综合了这几年的学习成果,从《封神榜》、《西游记》、《聊斋》等伟大的历史作品,《新白娘子传奇》、《大话西游》、《画皮》等优秀影视作品,《XX修真记》,《我与修真有个约会》,《下一站,大神》等畅销小说作品及游戏中,我惊喜的发现,我大有仙途,哦,也可能是妖途。
  管他的,仙途和妖途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绝不该是单一的个体!
  妲己身旁有一山洞的小狐狸,
  白娘娘身边有小青一路相随,
  紫霞身边有闹别扭的青霞姐,
  就连孙猴子,在参加四人小分队前也有大牛做兄弟的。
  于是,我锲而不舍地说着话,期待着有一天,有个什么妖怪神仙跳过来对我说,“哟,原来你也在这里。”
  哪怕不是什么妖怪神仙,哪怕那事物也如我般不能自由来去,哪怕那事物不是同道中机,哪怕不能与我勾肩搭背。
  我热烈期盼着,有所回应。
  一个人自言自语久了,也会寂寞的。
  五年过去了,还是没人没花没草没石头理我。
  做为一个出身名门曾经风靡世界的手机,我没有气馁,虽然在外面有时候懒洋洋的,回到于庸泽的这间如我家的寝室,我仍会在闲暇时悠悠呼唤。
  不知道哪一个先得道呢……
  那人曾说过的那句话,是我混沌世界中一条通向坚稳大地的线索。
  不论外间世界如何,就在这房间之中,就在我身旁,一定有什么,和我一样。
  我等待着,一声“嗨”,也期待着,与说过那句话的人,再见一面。
  可我忘记了一点,那朦朦胧胧的一瞬间,我压根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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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几天仍如往昔,我时常自言自语,无人应对;他经常昏天黑地,埋首研究。
  只是细想起来,好像也是有些不同的—他比往日更加埋首研究。
  可能是博士阶段的最后一年了吧,我分析着。但是不太久之后,我发现我错了。
  四天后,佟雯又发来了短信:
  【师兄,周五见。我周六还会去N大听课,约待上两周,能否蹭上寝室?】
  于庸泽回了两个字母:【OK】
  他回的短信内容虽然惜字如金地简单,却在回了短信后立刻停了手边的工作,点了文档的crtl+s,就去找前楼的周雪。
  周雪在应用物理方向,因为家在本市,她在学校的单间寝室就彻底成了女皇的行宫,还是最不受待见的行宫,一年中最多亲临个把日子,还是暴风暴雨暴雪的极端天气。
  一番不平等的交涉后,被严重剥削的于庸泽拿到了周雪寝室的钥匙。周雪的寝室在五楼,阳面,与他同一栋宿舍楼。这栋楼几乎都是博士二三年级别的大龄学生,女博士住在五、六楼,男生则住在一到四楼。
  大概因为读博士的学生年龄各异,都已成年实在无须废话,又或者是世人觉得女博士比圣斗士烈士还神勇得难以侵犯,总之,此楼的宿管阿姨虽神出鬼没难以得见,而此楼的秩序却也一直良好无比。
  于庸泽那天从实验楼走得特别早,早到那些师弟们都觉得这太不寻常,纷纷用诡异的目光目送他离开。
  我从帆布包侧袋口看过去,于庸泽都走出五十米了,以张伦为典型代表的八卦师弟小分队还挤在大开的窗口东张西望,企图用他们黑色的眼睛在黑暗的灌木丛中发现什么端倪。
  也不怕蚊子从窗口飞进去给你们放血,笨~~~
  …………
  于庸泽先超市买新盆、新拖鞋、新枕巾、床套、零食等各色物品,回到他的寝室,放下硕大的购物袋,拆掉包装,拿上洗衣粉、床套、床罩、枕巾再奔洗衣房。洗衣机开始工作,他低头看看我,在不备忘录中设下时间,转身朝外走去。
  他一路出了南校门,再走二千米拐入夜市,在人来人往的夜市中,他边走边看,最后在一位推车卖花大爷的满车芬芳中选了一盆栀子花。
  那栀子花枝叶青翠欲滴,花又开得刚好,一半香气盈盈,白花盛放,一半花骨朵裹着薄薄绿衣,含苞待放。
  他斜跨着背包,双手捧着花盆往回走,我自他身侧抬眼看去,正见他微扬的唇角。
  回到寝室楼时,我准时响起了提示音。我一直很守时,时刻与首都时间看齐。
  于庸泽于是先去顶层晾晒希望的布品,再左手拎包,右手捧花去了五楼。哦,当然还有我,我在胸前口袋里,探着头。
  他打开506寝室的门,不常住人的封闭房间中,一股灰尘的气息立时扑面而来。于庸泽跨步进去拉开窗帘,将栀子花放在窗台上上,再安好纱窗,打开窗。随后他返身回自己寝室取来抹布,折回五楼,认认真真打扫起房间。
  学理工的男生做起家务活来,其实还真不错。
  第二天一早,于庸泽先去管理中心给506寝室交了电费,再将寝室内周雪常年不用的杯子拿到顶楼做日光浴。
  下午五点点,506寝室窗明几净,利落整洁,满室是香而不腻的栀子花香,如果躺倒在床上,还可以嗅到被褥间阳光的味道,桌上的暖瓶中有打好的热水,就连卫生间里都上好了厕纸,热水器已加热到六十度。
  于庸泽站在门口环顾一眼房间,扶正门后的拖布,退了出去,锁好房门。
  我知道,当半个小时后,他看见到她时,如果她问了什么,他会说:周雪喜欢栀子花,拜托他浇水,所以很容易就可以借到寝室;
  他会说:周雪正好前两天回来住过,所以新晒了被子;
  他会说:周雪最爱干净,盆和拖鞋放心用,她有两套;
  他还会说:你是小师妹,客气什么。
  这个白痴,永远都是那样。
  一个小时后,我的构想照进了现实里,再次全中。
  如果手机的话有人听,我是不是早就比章鱼帝还受欢迎?
  …………
  夕阳西下,饭后的人在散步,断肠的预言帝手机,在挎包侧兜。
  N大林荫路,于庸泽和佟雯并肩走着,不时地,我就能听到佟雯的笑声。
  其实这中间我也是用振动音歌唱了好几回地,可是没人理我。断肠啊,神伤。
  “佟雯!”
  猛然间,我听到了张伦夸张的声音。
  “真的是你啊,小师妹越来越漂亮了,什么时候回来学校的?于师兄都没告诉我们。”不远处林荫路旁长椅上的张伦立时起身,三两步走到于庸泽与佟雯身前,一脸坏笑。
  “嗨,张师兄,好久不久,今天刚到学校,改天请你们小聚。”佟雯大方地打着招呼,“对了,师兄你最近又发表了几篇SCI啊?”
  “唉,伤心事,不提不提。”张伦挥挥手,又凑到于庸泽身边笑嘻嘻道:“提到发文章能不伤心的,整个实验楼,就只有于师兄了,从来没被拒过。对了,师兄,难得我奋发图强,刚才打电话找你想讨论下Richard组的实验,你怎么没接我电话”
  “调成震动了,没听到。”于庸泽从侧兜中将我取出来,看了一眼。
  “还没换啊?该不是年头太久了,连信号都没接收到吧?”张伦自于庸泽左侧探头过来,仔细打量。
  “可不,师兄你真的该换手机了,接不到张师兄电话事小,接不到王导电话,他就该疯了。”佟雯自于庸泽左侧探头过来,补充道。
  擦,你俩人唱二重奏呢。
  我勤勤恳恳,忠于职守地唱了震动歌有没有?
  没人理我有没有?
  本分的手机伤不起啊。
  “这手机确实该换了。”张伦、佟雯一左一右齐声说道。
  我狠狠瞪他们俩,并由衷诅咒他们俩在以后的日子里关键时刻手机没信号,想上网流量已超,想拍照电量不够,想打电话欠费。
  在我愤愤不满之时,于庸泽无人能敌的声音缓缓传来:
  “我觉得还不错啊,打电话,发短信,什么也没耽误过。”于庸泽用食指擦掉我脸上在侧兜中粘上的毛毛。
  “唉。”两人恨铁不成钢般叹了口气。
  说话间,他们三人已走到了学校中一处超市门前,佟雯透过超市的大玻璃窗张望了一眼,拉过于庸泽道:“师兄你奥特了,今儿我给你演示一下吧。”
  佟雯引着两人进了超市,走到一楼水果区,这季节正热,超市中有西瓜卖,一排排摆着,又大又绿,颇招人爱。
  可我们都知道,并不是每一个招人爱的绿油油的西瓜皮里,都有招人爱的红滴滴的甜蜜沙瓤果肉。
  于庸泽就买过两回看起来招人爱,吃起来招人恨的西瓜,可见自然界的东西都差不多,不论西瓜、人、还是手机,都可能表里不一。
  不过佟雯跑这里来演示啥?
  我用力从侧兜望过去,佟雯掏出了她白白滴爱疯,手指在屏幕上滑过,点点,再点点,然后就拿起那小白在一个大西瓜上敲了三下。
  这丫头也太懒了吧,不会自己用手敲啊,我都替那小白疼。
  我还没从博爱的心境中回过神来,就听那小白的机器音响起,“甜。”
  佟雯又在另一个西瓜上重复了一遍上述过程,小白道,“不甜。”
  张伦欢喜地凑过去,“雯雯啊,你装Iwatermelon了吧?我也一直想试试来着。咱们实验室挑西瓜的水平太面,主要是于师兄没起到模范带头作用,跟着他混我一夏天没吃到甜西瓜。来,我看看。”
  佟雯把小白递了过去,指点道:“喏,先选西瓜的尺寸,大、中、小,再选外观颜色,翠绿、黄绿,中黄,然后敲三下就OK了。”
  张伦在一个他相中的西瓜上咚咚咚敲了三下,几秒后,小白报告,“不甜。”
  “师兄,我可都是用你传授的外观判定法挑的。”他扭头诉苦,却见于庸泽早抱着那第一个被预告为“甜”的大西瓜去了收银口。
  三人又买了毛豆、花生、饮料,一回到于庸泽寝室,就找出水果刀对大西瓜痛下杀手。
  咔地一声,水果刀一刀下去,西瓜皮就沿着开口裂开。薄皮,红瓤,黑子,那西瓜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无一不在表明,它是个表里如一的好西瓜。
  “这是我今年吃过的最甜的西瓜。”张伦快速吃完一块,又拿起一块。
  边吃边用胳膊肘捅捅身侧于庸泽道:“师兄,手机挑的西瓜可比你今年挑的西瓜都甜。”
  于庸泽慢条斯理吃着一块,闻言点了点头,“确实好吃。”
  张伦再接再厉,“怎么样,要不要换个手机?”
  我勃然大怒,死张伦,你这个挑拨离间的家伙。
  诅咒你发不了SCI文章,永远没法毕业。
  “你手机里也没有Iwatermelon挑西瓜,你怎么不马上换一个手机?”于庸泽慢条斯理地反问。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下于庸泽寝室的楼层,一直在挣扎,让他住几楼...
  “切~”张伦笑嘻嘻无比自豪地哼了一声,“我的手机是安卓系统,也可以装上Iwatermelon这款软件啊,可是师兄你的古董手机不成,装进去估计也运行不了。就好像郭义的电脑装了【破碎的地平线】,还是压根没法玩一样。”
  我黑线,玩射击游戏的孩纸们知道,Futuremark的“破碎的地平线”有多BT而不知变通,非要求Vista或Windows 7,还强制要求DX10。
  GTA4烧CPU,【孤岛危机】烧显卡,等到了【破碎地平线】,好嘛,整台机器全烧得破碎了。
  这完全就是对未升级老电脑的一种红果果的迫害与心理打击!
  不过,建议郭义去玩破碎地平线的张伦,才是比那款游戏更BT的BT。
  于庸泽继续吃着手中的西瓜,好似那西瓜味道好得不得了,以至于他没工夫接一句话,懒得回答。张伦见状乘胜追击,献宝一样拿出自己手机,“智能手机好处不止于此哦,师兄看这边,看这边。”
  咔嚓一声,张伦在于庸泽抬头的一瞬间拍下了他一张快照。
  “嘿嘿。”张伦奸计得逞般哼笑了一下,手指飞快地在他黑色的手机上点动起来。
  于庸泽低下头,又拿起一块西瓜,颇认真地吃起来。
  我在一旁眼也不眨地看着,他怎么不只做学问认真,连吃西瓜也那么认真……
  十几秒钟后,张伦凑到于庸泽身边,在于庸泽眼前晃动手里的手机。
  佟雯恰好吃完西瓜后从卫生间洗手回来,见状立即也凑了过去,很快我就听到她欢快的声音:“真好玩,让我点一下,让我点一下……”
  “哈哈,师兄,爆炸头可不适合你。”张伦笑了起来
  于庸泽巍然不动坐在两人中间,佟雯和张伦却全都笑得身躯颤动,我越加好奇,什么那么可乐。费力从三人的缝隙间看过去,只见张伦的手机屏幕上,是眨着眼睛的于庸泽。
  里面的人,五官是于庸泽没错,里面于庸泽穿的衣裳,正是他前天才网购送货到宿舍,今儿早才首次穿上的白色徽章图案体恤衫。
  如此,那照片应该是刚才张伦抓拍的那一张,绝不是张伦提前设计好的。
  可是,此刻,本应静态的照片,却如此生动地眨这眼睛左顾右盼,栩栩动人。稍加选择,还可以随心所欲地给动态照片中的人改换眼镜与发型。
  “-Photospeak”于庸泽仍不紧不慢吃着西瓜,咽下一口瓜瓤后问道。
  Photospeak,怎么我听着也挺耳熟呢,我努力想着。
  “师兄威武,哎……你咋知道呢?”那边张伦挠挠头表示不解。
  “钱锐发给你的吧。”
  “嗯,你怎么又知道?”
  “上个月我隔壁寝室信息的纪北城在编一个PC机上应用的静态照片转动态软件,钱锐是北城老乡,那天他去的时候,北城还未全部完成,就建议钱锐先装个手机版的,那天我正好也在。”于庸泽说完,起身收拾西瓜皮与西瓜子。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是上月他与纪北城念叨的那个软件,两人一起在北城寝室鼓捣的时候,我都在笔电的黑色袋子里,背对着书桌什么也没看到。虽然眼前一片黑漆漆,耳朵却没闲着,那几天他们楼下寝室在放有声版鬼吹灯,夏日窗户大开,我听得津津有味,也没理会他们编什么软件。
  张伦跟着于庸泽起身,眼神晶亮,“嘿嘿,师兄,肯定是你和纪北城一起编的吧,肯定是!PC版现在完成了吧,肯定是!”
  于庸泽不为所动,认真地擦着西瓜汁,张伦主动去接于庸泽手中的果皮盘子,谄媚着:“师兄,您对咱们师弟几个最好了,您英明神武,是旗帜是榜样是号角,您……”
  “明天发你邮箱里。”于庸泽打断张伦的喋喋不休,伸手取走唐僧师弟手中果盘去垃圾桶倒果皮。
  张伦转身对佟雯伸出两指,做出V的造型,然后屁颠儿颠儿跟在于庸泽身后帮忙。
  切,我呲了一声,鄙视张伦,每次都用软磨硬泡这一招。
  顺带着,我也瞪了一眼他的黑色手机,安卓系统有什么了不起,装了许多新软件又有什么了不起。
  电子产品每时每刻都在升级,新软件层出不穷,前浪还没看清海岸线,就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前一代电子产品的功能还没被用全,新一代产品又用新的笑功能吸引了眼球,在这个变化莫测飞速发展的年代,不怕新,而是怕旧的得太快。
  如此想着,我略带着些同情看向张伦的黑色手机,这是他今年新换的一款,十年之后,这手机应该不陪在他身边了吧……
  我莫名有些伤感,轻咳一声,转目看向坐在原座上的佟雯,她在塑料果盘里摆好毛豆、花生后,仍在摆弄张伦手机中Photospeak。
  屏幕上,仍是于庸泽的立体动态影像,一会儿戴着眼镜,一会儿没戴。佟雯输入一串字符,转瞬,电子音响了起来,【师妹,小师妹】。
  还是不一样呢,我想道。
  “还是不一样呢。”佟雯轻声道。
  冰冰凉凉的电子音,和他的声音,一点都不一样呢。
  难得地,我与佟雯,有一次共识。
  不过很快我就重新认识到,小师妹换我之心不死。
  于庸泽与张伦倒了垃圾洗了手回来时,佟雯已将张伦的手机放在一边,摆弄起自己的小白。见两人进门,她举起疯四瞄向门口方向瞬间拍下一张快照。
  这姑娘今天和张伦动作还真是一致。
  不过她瞬间的精准度比张伦还是差了点儿。
  大概觉得抓拍的照片不满意,待两人走近后,佟雯嚓嚓又用疯四拍了两张快照。
  “要不要摆个造型给你拍。”张伦左腿略弯,右手搭到于庸泽肩上,对着佟雯的疯四连续摆着花里胡哨的POSE。
  佟雯单手举着手机道:“张师兄,往后点儿,再往后一点儿,对,这样就挡不到于师兄了。”
  张伦顿时手捂着胸口,作很受伤状朝屋里蹒跚过来,一屁股坐到佟雯身旁的椅子上。
  “师妹啊,同样是一个实验室的师兄,这待遇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也拍拍我放你手机里留个纪念呗。”
  于庸泽在张伦头上敲了一下,坐到两人对面,对佟雯建议,“佟雯,你一会儿真应该拍拍张伦,你都不知道现在我们院多少人排队与他合影。”
  张伦得意地点头。
  又听于庸泽缓缓道:“这样可以留着辟邪,没准还能杀病毒。”
  “师兄,我哪儿有那么高级!”张伦抓一把花生入手,“不过照这么看来,我这么有前途,下次合影应该收费了。”
  佟雯一边笑着一边在手机触屏上点按,另一手接过于庸泽递给她的花生,抬头对两人嘿嘿一笑,“师兄们,要不要听一听你们的年龄?”
  “我今年二十四,明年二十。”张伦剥开花生壳,将三粒红皮花生米悉数倒入口中,“是不是photoage?那东西真娇气,我手机上说啥装不上。”
  “恩……”佟雯点点头,又摇摇头,“张师兄,你年纪可不只二十几啊……”
  “难道只有十几?其实吧,”张伦压低声音,“我跳过级。”
  佟雯摇摇右手食指,“no,no,no,仍然是二开头的年纪。”
  我噗地笑了一声,两岁吧?!那真符合张伦有点二的特质,他也算表里如一了。
  “二百岁吧。”桌子对面,于庸泽扒着毛豆皮悠悠说了一句。
  “师兄英明。”佟雯竖起大拇指。
  “什么?!小师妹你视力不太好吧!没看到小数点吧!”张伦撇开手中一把花生,凑到佟雯手中疯四跟前,恨不能钻到手机里去看个清楚。
  佟雯:“喏,清清楚楚显示着275,张师兄啊,你其实了留了很多级吧?”
  于庸泽认真补充提问:“还真是留级了不少年,直接见证了不同社会阶段的跨越。张伦,清朝的殿试你参加过没?和考研政治有差没?”
  张伦左手托着下巴,略抬头回忆了下才开口道:“那时候不考英语。”
  随即,他甩给两人一个鄙视的眼神,又不满地看向疯四“photoage不只娇气,还不太好用啊。”
  我心中热烈鼓掌,张伦你小子终于升华了,总算在实践这一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中认识到——那些杂七杂八的辅助软件不过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花哨玩意,如二食堂提供的免费咸菜一样可有可无。
  佟雯摇摇左手食指,“no,no,no,张伦,你怎么这么不相信科□算分析结果呢,王导听到了得多伤心啊。你要不信,我们看看于师兄的……26,看看,多准。”
  张伦捶胸顿珠抗议,“肯定是你刚才没好好给我照正面清晰照,只顾着给于师兄拍了,我抗议,严重抗议!不然……”
  张伦眼珠转了一圈,指向书桌一角木质相框中于庸泽的一张全家福照片道,“不然佟雯你试试看那个准不准。”
  照片之中,是高中时的于庸泽与现在一样的利落短发,站在他父母身后,一手揽着母亲,一手搭在父亲肩头,浅浅笑着。
  佟雯走到相框之前,摄像头对准照片,不多时,将疯四放到张伦眼前,得意洋洋,“怎么样,看到显示的年龄没,17!”
  张伦悲恸地望向于庸泽,“师兄,你说实话,是你哪个同学或表哥搞的这个软件,然后把它卖给苹果了吧,所以是用你各个年龄段的照片做的标准测试版!恩,肯定是这么回事……”
  于庸泽用一把毛豆堵住了张伦的嘴,和佟雯一起笑了起来。
  张伦将口中豆子悉数咽下,又与佟雯一起热烈讨论并实践起两人手机中的新鲜玩意,从拍个条形码就能知道同类商品哪个超市东西最便宜的quick拍,到无意间听到优美旋律歌曲即能听歌识曲的 Midomi,再到能模拟雄性蚊子或者蝙蝠超声波的电子驱蚊软件,两人玩得,那叫一不亦乐乎。
  于庸泽与两人坐在一处,看着他们不断演示的各种智能手机新功用,及玩闹过程中种种逗趣处,随他们一起笑着。
  我真喜欢,他笑的样子。
  我心中又隐隐不安,现在的手机后辈功用急速扩大,真的已不仅仅是花哨了吧。
  看看白白的疯四,看看纯黑纯黑的HTC,再看看自己银色掉皮的机身,我轻轻叹了口气。
  叹息间,我觉得窗外有黑色人影闪过。
  我凝目使劲看过去,九点钟,窗外已是一片暗色,未拉上窗帘的玻璃窗上,反射着室内的亮光与欢颜笑语的三个人的影像。另半侧纱窗,小小飞虫寻着亮光在孔眼边上下起舞,一派夏夜之景。
  肯定是我看错了,我眨眨眼。这里是四楼啊,老宿舍举架又高,窗外哪儿会有什么人影闪过?!
  最多,也就是楼上BT扔下的废纸团或者一只迷路蝙蝠吧,呵呵。
  我的干笑声还未止歇,就在尾音中转为一声尖利的惊叹调——啊!!!
  只见暗夜之中,一高一矮两人,悬浮在寝室窗外……
  我的干笑声还未止歇,就在尾音中转为一声尖利的惊叹调——啊!!!
  只见暗夜之中,一高一矮两人,悬浮在寝室窗外……
  真的不是我夸张,算来我混在实验室也跟着于庸泽的师兄弟们看了不少恐怖片,胆子也不算小,可是还从来没在现实之中,看到除飞机之外的东西全然不借助外力悬浮于空中。
  或者,用漂浮更准确。
  那高个子的人一身白衣,从头到大腿。灭错,就到大腿那里,剩下的部分被窗台挡住了。被挡住的不仅是他大腿以下的部分,还有他的口鼻。
  哦,他那身衣裳并非非纯白得一尘不染,而是在白衣间晕着黑点,奇特的品味。
  但是我得承认,这个Cosplay的效果,还真惊悚!
  要知道这个寝室楼没什么凸出的露台与阳台,在四楼与三楼之间,是没什么凹凸点可以踩的。
  高个子身旁是个一身暗衣的小个子。夜风之中,他身后好像还背着如翅膀般的大布条子,在风中呼啦啦翻飞张扬。与斑点人不同,暗衣人大大方方露着全脸。
  其实他还不如露,狭长的眼,尖挺的鼻,紧闭的暗色双唇,实在算不得和蔼可亲。
  非要找点让人亲近之处,惟有他的大耳朵,那忽扇扇的感觉,像极了佐藤篮子的招风耳。
  他整个人就如他的衣裳般,给人晦暗之感,于一团暗黑之中,唯有他的双眼,闪着晶亮亮的光,探寻般望向寝室之内。
  至于那小不点有多矮,总之,从头到脚,他都呈现在了玻璃窗的范围了。
  身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大头朝下,黑靴朝上,双臂悠然交叉于胸前。
  他的脚上没连着挂钩,头顶没有支点,就那么倒悬在窗外。
  这么违反物理学定律的存在,居然没有引起屋里那三个人的注意,居然没引来屋外童鞋的围观尾随。我不能相信!
  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不信!!!
  我转眼看向屋内围坐在一起的三个人,谈笑依旧。
  张伦正在手机上玩“疯狂的小鸟”,于庸泽指点着角度,佟雯比较着分数,其乐融融。
  “晕,就差一点!”张伦抱怨一句,突然抬头望向窗口。
  我机体内电流莫名而兴奋地窜动了起来:尖叫啊,张伦你小子倒是尖叫啊。
  可惜那小子辜负了我,我没等到张伦的尖叫,他只是微微皱着眉扭头看向于庸泽。
  擦,我立刻失落起来,没想到他居然比我沉稳大胆,哼。
  “师兄……”
  “嗯?”于庸泽似乎还在考虑那个投射角度最好,懒懒应了一声,才抬起头顺着张伦的目光向窗外望去。
  张伦:“你这儿有蚊香吗?半夜不拉窗帘虽然通风,可是很招虫子啊。”
  于庸泽看了窗户三秒:“有电蚊香液。”
  说完,他起身去抽屉中找出半瓶蚊香液,走到窗边,插入床尾处墙壁上的插孔上,又返身折回原来位置。
  三人很快又投身于小鸟砸猪游戏,真幼稚。
  我再次凝神看向窗外,那一白一黑,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就在窗外,那么远,又那样近。
  是我视力太好,还是那两个身影集体落他们三盲点上了?!
  “哼,”小个子黑衣人自鼻间发出轻蔑鼻音,“看来这里也不是,你确定是这附近?”
  “应该没错啊……”高个子低语道。
  我再次转眼看向屋内围坐在一起的三个人,风生依旧。
  擦,落在盲点上看不见也就算了,怎么连听都听不到啊?!
  “走吧,时间快到了。”白衣人身形一移,向后飘去。
  没错,我睁大眼睛望过去,那人就是飘的没错。这窗外的大树上,到底吊了多少威亚?
  高个子点了下头,下一秒,两人自夜色中隐去。
  窗上,窗帘仍未拉起,半边玻璃窗上,映射着屋内的光影,半边纱窗上,来去着夏的风与气息。
  一切,一如往昔。
  …………
  寝室中三人仍说笑着,直到十点半,张伦才在于庸泽委婉言辞下不舍起身。
  “师兄,今天时间太短,明早我肯定全部通关。”张伦在门外信誓旦旦着朝楼下走去。
  “师兄,谢谢你帮我找到这么好的寝室,还是单间。”佟雯致谢后朝楼上走去。
  于庸泽一一挥别,关上寝室门开始收拾毛豆皮、花生壳、饮料杯。垃圾打包进袋子,桌子用抹布擦净,门外又传来咚——咚咚咚的敲门声。
  我心中立刻闪过几个版本:
  张伦那笨蛋把寝室钥匙丢在这里了;
  隔壁纪北城弹尽粮绝来划拉夜宵了;
  二楼武秋山无心睡眠找他下棋来了;
  又或者,
  飞走的那诡异两只,杀回来了!
  门打开,是佟雯甜美的笑颜。
  “师兄。”她轻快叫了一声,拿着一个小方盒跨步进来。
  “寝室还缺什么日用品吗?”于庸泽不解道。
  佟雯摇了摇头,将那纸盒递到他眼前。
  我又不淡定了,我淡定不起来。
  那白色的小方盒子上的图案,我再熟悉不过。一端,是被咬掉一口的银色苹果,另一侧是纯黑底质上的硕大机型,与佟雯的白色疯四,正是一款。
  “送给你的礼物,师兄,你那个手机早就应该换了。”
  我心中如涛哥一样咆哮:
  换,换你妹啊,换?!
  我和于庸泽之间的事,和你有一个钢镚的关系?!
  见于庸泽皱着眉并未伸手去接,佟雯微微一笑,在桌旁椅子边坐下,一边拆开盒子包装,一边道:“师兄,这个礼物你一定要收下。你知道吗,我一直想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大学四年不可能不挂科,我们寝室的实验报告不会顺利通过,我的毕业设计不可能从王导那里过关,我今天回到学校,更不能蹭到这么好的寝室。”
  这姑娘倒是也有自知之明,这些话一句也没说错,于庸泽当得起,只是她所要谢的,还远不止这些而已。
  不过你不用非选手机当礼物吧,姑娘?我让我情何以堪啊……
  “我们嫡亲的师兄妹,互相帮助,应该的,别这么客气。”于庸泽将小盒子推回佟雯身前。
  论起来,他们俩还真是嫡亲嫡亲的师兄妹。
  佟雯与于庸泽自高中起就是校友,于庸泽比她高了两届,他上高三时,毕业班换了经验丰富的老教师,那位年轻的宋老师后来带的高一班级,正是佟雯所在的班级。
  聪明的孩子哪个老师不喜欢?于庸泽是宋老师带的第一批学生,小宋老师更是喜欢得不得了,以至于教了以后的学生,最常用的典型榜样,仍是于庸泽。
  看看高三班的于庸泽,我跟你们说,做人就要,blabla……
  看看这次联考第一名的于庸泽,我跟你们说,学习就要,blabla……
  复述小宋老师提到于庸泽的点点滴滴,光辉事迹,经典语录,是佟雯在大学里遇到于庸泽后,最喜欢做的事情。听的次数多了,连我都能脑补出小宋老师说这些话时的神情语态。
  在大学之中,你总会遇到一些两眼泪汪汪的老乡。在迎新会上,在站台上,在同一航班上,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于庸泽与佟雯这两个老乡,便在同一个大学的同一个学院相识了。
  物理系女生少,物理系女生问题也多,再加上,有那么个姑娘,她本来就不太想学物理的。
  于是即是高中校友,又是同一个老师,还是同一个专业,师兄帮师妹,就义不容辞。
  于是,那忙帮起来,也开始滔滔不绝,没完没了。
  我从于庸泽与佟雯嫡亲嫡亲的师兄妹情谊回忆中缓过神时,佟雯已将黑色的爱疯四从小包装盒中取出,放到于庸泽手中,“师兄,以前请你吃饭你就会说,等我上班挣银子了再说,如今,我可是标准的自食其力的上班族了,这个是我的心意。”
  她抬头看先于庸泽,眼中有我都能看出来的真挚感激,“我知道师兄不缺钱,也不缺什么其他东西,想来想去,还是手机最适合你,你原来的那一个,真的太旧了。”
  说着,她瞄了我一眼,继续道,“今天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新手机有什么不好,只会更有趣更好用更快捷,联网设了邮件提醒后,ISI中你关联的新发的文章都会有手机即刻提醒你。”
  我头晕起来,真是电子控亡我之心不死,居然用最让科技文献及时索引这种伎俩来让学术控的庸泽心动,我鄙视你。
  我想冲过去,踹那疯四一脚,听说越是功能强大的手机,越不经折腾,越傲娇脆弱,越体质单薄;我想再用电流电佟雯一下,让她体会体会什么叫胆战心惊、心肝乱颤。
  什么机器都可以变得恶毒,在被扔进垃圾箱以前。
  奋力而凝结的情绪下,我又动了,千真万确,我又在桌上,移动了五毫米。
  两两相望的两个人,谁都没注意到我。
  再近五毫米观察于庸泽手中那线条流畅、造型优美、功能强大的黑色爱疯四,我只觉得机体内的电流,流失的迅猛无比。
  他温暖掌心中的疯四,那凉凉桌子上的我。
  任是谁,都会做一样的选择吧。
  我再也不动,有些哀伤起来……
  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寺庙;
  能用上十年,也用不上是一年……
  我突然很想哭,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内牛满面。
  我直直盯着于庸泽,电流一窜一窜。
  只见,他拉过了佟雯的手,将他另一手中放着的疯四,放入佟雯掌中,又合上她的五指。
  “小师妹,谢谢你,谢谢。”他的声音那样轻,又那样悦耳,“心意我心领了,这手机却是真的不能收。”
  他扬手拿起桌上的我,对佟雯说:“你看,其实我这手机除了一些不起眼的小磨损,剩下哪里都很好,我实在不需要另外一个手机。”
  佟雯开口,她好像还想辩解些什么,却被于庸泽打断,“小师妹,其实,最简单的东西,最适合我。我是真的觉得自己的手机,不错。你如果想谢我,九月二十五那天,陪我爬山吧。”
  【我是真的觉得自己的手机,不错。】
  忽略掉最后的爬山之约,我不断回味着这句话,心花怒放,电路顺畅,信号满格。
  有一些人,到底是与常人不同的,
  那是一个有着温暖之心的人,
  那是一个简单简洁简明的人,
  那是与我相伴了十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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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上方,佟雯低头默默看我一眼,再看向于庸泽,收起了耀眼的爱疯小四弟弟,哼哼道:“好吧,再听你这一回,只是……九月二十五那天又是什么日子?我记得你生日不是十月五号吗?”
  她略带不解地调出手机日历,“难道是九九重阳节去登高?不对,还是……”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于庸泽眉目弯弯地笑,眼中,有未知的期待。
  唉……
  我轻轻叹一口气,佟雯这孩纸说的也不是全不对,十月五号那天,的确是于庸泽的生日。
  只是,她对他,不及他对她,更用心。
  那一天,我自然知道是什么日子。可是,对于那天他为什么约她去爬山,却还没全部想明白。
  难道今年,会不一样吗?是集体游,还是只约佟雯一个人去爬山?
  …………
  夜半的寝室,一盏小灯亮在床头,无论有多晚,于庸泽习惯在睡觉前看一篇经典文章。
  他手中拿着红笔,在文章中的要点处写写画画,这已是他第五遍看这篇科技文献了,上面有铅笔,蓝笔,黑色签字笔做的种种标注。
  我躺在床头与他一起看,每次看的时候,我都觉得那些鸟文说的全是一个意思,可于庸泽每次看,都能从其中看出不同,发现新的思考点。
  十二点零五,他收好资料夹,关了床头便携小台灯,翻身躺下来。
  入睡前的最后一件事情,自然还是看我。
  于庸泽将我握在手中,设定了隔日的闹表,又调出日历,点到九月二十五那天。
  快,快,写上备忘录吧,我绝对什么都不会忘记,牢记心间。
  快,快,写上备忘录吧,我绝对能从点滴字语间洞悉你那天的心情。
  可是于庸泽只是冲着我的脸笑笑,看看那日期,关闭了日历,将我放到床边椅子上,翻身睡觉。
  给点剧透不行吗?!小气!我望着他的后脑勺嘟囔道。
  嘟囔归嘟囔,心中反复地又回忆起不久之前他说的那些话,顿时力量倍增,满心欢喜,得意地扭动起来。
  我又动了,在软硬适中的绿色靠背椅上。
  仔细比较着我与他后脑勺和桌子腿的相对距离,我真的无声地移动了一点点,一点点——十毫米。
  十毫米......
  人类的一小步,手机的一大步。
  我有些惊叹、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惊喜!
  看来,在实验楼中的颤动并非全然因为电量不足,在牛巴店的颤动并非全然来自恐惧,在书桌上的移动不只因为有愤怒。
  在五年不断的自我学习、修行与锻炼中,我终于有所改变。
  一晚上,我在椅子上小心翼翼而兴奋不已地扭动,就像人类的小婴儿刚学会了爬,又或者小盆友拿到了心仪的新玩具一样,新鲜地无法停止。
  忽地,一阵夜风透过纱窗吹来,带着夏夜中特有的微凉与交错的温热。窗外树影婆娑,高大的树木与枝叶在窗上投下一片晃动的暗影。
  我仔仔细细看了三分钟,那终究只是树的影子。
  又想起几个小时前飘在窗外一黑一白的身影,我突然在扭动中火光一闪,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什么cosplay,什么威亚,什么违法物理定律的存在,什么恰好落在了盲点之上?我真傻,真的。
  为什么于庸泽、张伦、佟雯这三个人,都看不见,也听不到。却只有同样不被那三个人所能听到言语的我,能看得明,听得清。
  因为,在那窗外的,根本就不是人。
  定然是我一直在苦苦追寻的,
  同我一般,却远胜于我的有修为的——妖怪!
  呃?为什么不是神仙?
  看过西游记的人都知道,哪个神仙遮遮掩掩地蒙着脸啊?!
  人家用的外形都比较美型。
  可是还有一点我没搞清楚,明明那时候我在屋内一声响亮的尖叫。
  窗外的那两个,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呢?连扫都没向我扫过来一眼。
  难道是我太低阶了?!
  我更加努力刻苦地再椅子上扭起来,衷心期待着那两个早日地再次到于庸泽寝室窗口外来东张西望。
  下一次,我要蹦到他们眼前,大声地呼喊:“哟,兄弟们,别来无恙,你们好啊~~”
  …………
  可是他们不给我这个机会,我等了一天,一天,又一天,一黑一白的影子,再也没再窗外出现。
  迷路了吧,他们?仔细看看的话,N大也挺辽阔的,这片儿的寝室楼也差不多一个样,欠缺特色。
  作为一个力争上游,努力进步的手机,在猜测旁人的同时,我也时刻反省自己,比如,那天的怂样。
  怎么就没有镇定自若呢?
  怎么就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呢?
  怎么就没把等了那么久的事物留下打个招呼呢?
  唉~~
  第一次的时候,难免都有点挫样。
  后悔不能当电充,我在反省的同时,加紧练习,不过最近成效并没有我所预期的跳跃式发展,仍停留在小范围移动的程度。
  这些天里,于庸泽也没闲着,他的闲暇时间如海绵里的水,只是,再挤不出一滴。
  往日里实验室的课题照样要做,计算机组的运算与维护照样要做,指导师兄弟的文章论文照样要做,王导参加会议的各种材料照样要整理准备。
  大事小情本来已足够充实,偏生小师妹回来母校还要抽空帮忙大清早占位置、中午陪逛超市、晚上陪吃饭。
  整个一万能N陪。
  可是渐渐地,我发现佟雯来找于庸泽的时间越来越少,她每次与于庸泽在一起时,谈到一个人的几率却越来越多。
  那个人,就是开学初火爆讲座的主讲人——姓白名方。
  听听这名字,白方,难怪总要在吃饭的时候提起来。
  他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红方?
  于庸泽总是耐心听佟雯讲述形形种种。
  无论是讲座的内容,相关的周边,还是赞美白方讲课的风度,亦或赞颂白方的嗓音。
  他都是一个好的听众。
  可是我却有些不安。
  …………
  转眼到了九月二十五那天,那是一个周末,于庸泽已提前在周四就对组内设备轮值等情况都做好了安排。
  周日,这一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阳光灿烂却不毒辣,碧空如洗,微风拂面。一早晨,于庸泽醒来后吃了早餐就去超市采购郊游需要的新鲜物品,回到寝室后装入登山包。那包他昨天就已基本收拾完毕,现在放在床脚,满满的一大包。
  九点半,他已全副武装完毕,轻便透气的登山鞋,利落的运动服,遮阳帽,大背包。那背包中满满的,都是佟雯爱吃的食物与爱喝的饮品。
  背包内侧的小袋子里,有创可贴与攀爬时用的颗粒手套。
  他看了看我显示的时间,调出佟雯的电话,犹豫片刻,又从调出的名片夹退了出来,握着我在寝室中往复踱步。
  最后,他从书架上拿过一本专业书,看了起来。
  唉,我望着他的侧脸,思付着:这肯定是想让佟雯多睡一会儿。
  十点,于庸泽再次看看时间。
  昨天他们两人约好今天九点集合后去等南山,山势险峻,景色秀美,正是秋日登山的好去处。只是南山在N市南郊,往返需四个多小时,出发的越晚,在山中赏林望景的时间便越少。
  于庸泽看看我,调出新短信菜单,五指点击:
  【佟佟,起床没?】
  十分钟后,没有短信回过来。
  我觉得有点奇怪,我不奇怪佟雯赖床,她一向会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上一些时候,听说这是人类女子的专利。
  我奇怪的是,五分钟前我明明听到五楼南面,大约与于庸泽寝室四个窗户水平距离的房间中有佟雯欢快的说话声传来。
  这说明她这会儿已经醒了,怎么却还不回于庸泽短信?
  听力太好了,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佟雯大抵是站在窗边接的电话,她说,没问题没问题,一点也不麻烦。
  她用毫不犹豫的语气说,好的,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她不是一会儿应该应约来见于庸泽吗?
  十点二十五,我轻哼起来,一看,是佟雯的短信,这姑娘动作真够慢的。
  还没等我偷偷看一眼短信内容,于庸泽就点了进去:
  【师兄,抱歉,今天有重要公事处理,下周再陪你爬山。】
  晕,这个败家的姑娘哟~
  于庸泽手握的我,握了好一会儿没有按下一个键钮,他的掌心依然是温热的,我却觉得他的心跳跳得有些慢。
  他就那样盯着那映在我脸上的短信看了一会,刚按下回复键,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打开门,门后是佟雯化着淡妆的小脸,她柔声道:“师兄,真抱歉,我昨天追韩剧睡过了头,今天起来晚了,刚接到电话有公事急着处理,实在没办法,下周一定陪你去爬山。”
  “没事,”于庸泽仍旧是和煦的笑,“快去吧,工作的事情最重要,别耽搁了。”
  佟雯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拎着小包向楼下跑去。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于庸泽折回房间,打开背包,利落清理出大半的东西,只带了一些食物与水,背起背包,轻便上路。
  作者有话要说:一小步与一大步。登月的名言,期盼着早日看到中国登月的那天。另,听说地球又捕获了一颗小行星,月亮有伴了。
  哦,当然还有我,无论行装如何精简,我永远是不可被裁减的必需品。
  此番,我的暂居所是行李包的侧面口袋。
  这个登山包侧兜的设计还不错,一面是防水口袋,另一面是网格面料,但仍装了拉链,以免常用物品从袋口滑落。
  我喜欢这样的设计,即能贴身相随,又能从网格中看到外面的世界。即不闷,又方便,各种美好。
  于庸泽大步朝学校东门车站走去,刚拐出校门不远就看到一辆并客去南山的车,毫不犹豫地坐到了剩下的那个位置。
  那小车哗地关好车门,一瞄不再停歇,奔驰着朝南而去。
  等一等啊,我还没看清楚。
  我坐在口袋里,口袋连在包上,包放在于庸泽的腿上。我使劲自靠窗的一侧探着头,奋力想从窗口向外张望,更进一步看个分明。
  可是我与车窗平行,视力虽不错,视野却也有限。车辆驶出,我再看不到所乘的这辆车后,那反方向行去的银色车中的情景。
  车,越开越远。
  于庸泽坐在后座,与同车刚刚认识的其余同行的几个人笑着聊天。他全然不知我所见的一切,几分钟前,他只顾大步流星奔到车里。
  而在他弯腰坐进小包车的一瞬间,我看到在东门的另一侧,与佟雯身高相同,与佟雯衣着相同的,与佟雯的小包相同的女生,裙尾闪过,坐进一辆一点不环保的SUV。
  玻璃窗虽是暗色,我依然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了驾驶位上侧着头与女生说话的人,正是那日讲座的主讲人——白方。
  不就是腐乳家族的成员嘛,有什么了不起,也没听佟雯说过在腐乳公司上班啊?这算哪门子公事?
  我竭尽全力地想把那SUV看清楚,不是弄明白车型,而是为了记住车牌号。
  丫的敢跟我们家于庸泽抢人,看我以后得道了不报复他的车,统统塞到腐乳缸里。
  可于庸泽迈进小车的速度那样迅疾,两辆车转眼朝相反方向驶去,我没能多瞧上半眼。
  …………
  四个轮子的车子跑起来,到底比我微小的挪移快上N倍,两个多小时后,我们置身山中。
  南山,层林尽染,秋山如妆。
  回忆起来,这几年中,每年这个季节的这一天,我们都会来南山一游。
  只是,与往年的独自一人相比,今年于庸泽约了佟雯一同前来。她在他心中,应该是不同的。
  可最后,却终究是与往年相同。
  站在人迹罕至的水石峰,于庸泽长长吸一口气,向远山喊去:啊……
  啊啊啊……啊啊……啊……的回声自山谷间回荡。
  远方一片红火处是南山著名的枫林,此刻,游人大多汇聚于此。
  很快,那方向就有映合的声音传来:
  啊……
  有做广告的:
  胃,你好吗……好吗……好……
  有表达情怀的:
  柳柳,我爱你……爱你……你……
  有表达美好愿望的:
  房价快跌……快跌……跌……
  有泄愤的:
  不给年假的BOSS去死……去死……死……
  还有混的:
  求点击求收藏求评论求包养……包养……养……
  山谷间一阵沸腾,群魔乱舞,群音乱颤,最终在一片笑声中归于寂静。
  于庸泽笑着卸下背包,坐到一棵老树下,取出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拧上瓶盖,他便倚着老树闭目养神。
  蓝天秋风,巨树红叶,流水山果,在这一派美好中,他好似就那样睡了起来。
  闲散而悠然,安详而自得。
  在靠近他的侧兜中,我扭了扭,舒适地运动运动机身。
  我爱这每年一游,记忆中,每次自南山而归,都会电量满格,精神大振好久。
  同他一样,我慢慢安静下来,品略这深山中的静寂与独特味道。
  人迹罕至的水石峰,
  隐在巨石流水后的水石峰,
  萦绕着植物香气的水石峰,
  只有他与我的水石峰,
  天地悠悠,恍若只有他与我……
  根据他们学院的人都稀罕的爱因斯坦相对论,这样的时光总是会一闪而过,抓也抓不住。很快,日暮西山,转眼就是五点,于庸泽踏上回程。
  返程的旅行车上,与经过一天游历,上爬下行、满脸疲惫的其他游人不同,于庸泽一身清爽,竟比上午出发时气色更好。
  我在靠窗的无人得见的角落里,也如有神助,一边无声听着内存中的歌曲,一边轻巧地随着节奏跳了起来。这一跃委实有进步,一下头就磕到了侧兜顶端的拉链。
  那是我以往从未达到过的跃动距离。
  我爱死了郊游!
  …………
  周一,是大部分世人痛心疾首的一天,张伦深感这一天悲催无比,一定要补充好午饭的能量,于是拉着于庸泽去一食堂吃鸡腿饭,在长长的队伍中,恰好遇到同样迷恋鸡腿饭的佟雯。
  三个人点了三个不同的口味,坐到食堂一角。
  “后来去爬山了吗?”佟雯夹着鸡腿肉问道。
  “What? Who?Where? When? Why?!”张伦嘴里叼这鸡腿猛然抬头问道,目光在佟雯和于庸泽之间交互张望,活像只眼珠子滴溜乱转的黄鼠狼。
  “你想把特殊疑问词全一网打尽吗,”于庸泽用筷子挑拌着白白的米饭,“我周末去登南山了,因为天气不错。”
  张伦:“师兄你怎么不带着我啊,我最爱运动了?”
  “让你不看球赛直播去登山,你去吗?”
  张伦斩钉截铁、毫不犹豫,“不去!”
  于庸泽和佟雯一同笑了起来,于庸泽对坐在对面的佟雯道:“周末办的工作上的事情还顺利吗?”
  “啊?”佟雯略顿一下,“还不错。”
  食堂悬挂电视的体育新闻响起,话题很快被张伦带领到了周末的体育比赛上。
  我安静地躺在餐桌空余位置的桌面上,就和佟雯的小白,张伦的HTC一样,安安静静,乖乖巧巧。
  今天那三个人类可能集体觉得裤子紧,通通把我们放在了桌上。
  我看了疯四和HTC一眼,对自己催眠道:我要安静、我要乖巧、我要不漏马脚,我要……
  可是我的心没那么安静,想海面下的大海,它汹涌得很欢腾。
  我的脸,还是待机的暗色,却已偷偷打开蓝牙而不经屏幕提示,努力地搜索起周边手机信号。
  疯四关着,HTC也关着,真无趣,就好像遇到了上保密锁的门。
  往日我会推推门,常常推不开,然后我就会去继续寻常四周那些没用锁的开放大门。
  今天我很执拗,我还念念不忘那个东门口百分之九十九如佟雯的身影。
  集中精神,集中电流,集中频率,集中电波。
  咔——
  我的电磁波破门而入。
  我惊喜于自己的这项新长进,长期的侵入攻击,终于有了今时的破坏力,这是量的积累到质的飞跃啊。
  长此以往,我还不得一统手机界,哦呵呵呵呵呵!!!
  不过,做人不能太贪婪了,做电子通讯产品,也不能,尤其是我这么有机品的手机。
  咱得慢慢来。
  我收跃动的电磁波,重新打量起小白的另一面。
  小白的内在,很丰富,Retina显示技术、三轴陀螺仪、主频1Ghz的 A4处理器、Face time视频通话、16G的容量……
  (句子:必须插一句,这不是植入广告,不是植入广告,真滴~)
  许多多的软件,许多多的电子书,许多多的自拍照。
  在数据流中快速穿行,我看到佟雯与于庸泽原定相约登山那天早晨的通话记录。
  十点零五分,我没有幻听,确实有一个已接来电,通话时间不长。
  那号码的主人——白方,通讯录中他并不在同事的分组里。
  同一天晚上,佟雯发了一个短信给白方:
  【晚宴会回味悠长,谢谢。】
  这短信字数不多,却也让我回味悠长。
  确定的事情有一桩,那天佟雯所办的,应该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她对于庸泽的言辞,不过是个推脱。
  我仔细查了一圈,没找白方回过来的短信。
  切~~~收到短信不回的人~~~
  我悄然退了出去,关好门,挥挥衣袖,没带走一节数据。
  张伦的手机近在身旁,我觉得应该一视同机,不要因为人家长得黑,就差别对待。于是,我一脚踹开HTC的小蓝门,大步侵入。
  张伦手机的内在,与我想象的完全不同,不是配置于硬件方面的问题,而是内容。
  我YY中张伦的手机应该是这样的——满满的游戏软件、满满的乱七八糟的歌曲、满满的各色人的短信、满满的通话记录。
  像张伦那样跃动而跳脱的人,应该是那样子的。
  可是,他的短信存储中,一片空白;通讯记录中,一片空白;浏览历史中,还是一片空白。
  这是一个挥挥手,不仅不带走云彩,连脚印子也不留的人。
  我有些失落了,以前每次张伦建议于庸泽换掉我的时候,我就曾YY着有一天能侵入他的手机,把他的存储记录弄个天翻地覆。
  当这一天终于来临的时候,我却发现他早就对自己很彻底的下了手。
  我泱泱地收回了神,精神凝结于自己的机体内。
  三人笑谈间吃完了饭,佟雯下午没有要旁听的课,准备回寝室补觉,于庸泽和张伦则直奔实验楼。
  回到自己的座位,于庸泽打开小黑,第一件事,就是去月初投稿的杂志网页。校园网开国外网站的速度在这个时间段不给力,他连着按了好几个F5,最后主页才刷了出来。
  登陆进后台,状态依然是审稿中。
  “师兄,这么着急,不像你的风格啊,师兄你难道投文章还能没把握。”张伦不知啥时候站到于庸泽身后,单臂倚着蓝色隔断问道。
  紧接着,他把脸凑到小黑的屏幕前,“到底是师兄,这杂志可的确生猛霸道,审稿通过那天,第一时间必须请我们全组人吃饭啊,我时刻帮你监督进度。”
  “我也没什么把握,借你吉言啊,中了就请你们吃饭。不过,”于庸泽微微一笑,话锋一转,“真的如此幸运的话,第一时间,还真不能请你们吃饭。”
  “啊?”
  “还有安排。”于庸泽说完,拿起文件夹,带着我,揣着笔,朝对门设备室走去。
  “啊?”身后,我听到张伦仍旧带着不解的白痴疑问音。
  我却有些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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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佟雯在每年特定的那个日子登山,
  焦急地等待论文的审定意见与结果,
  抓紧一切时间补充审稿专家可能会问到的数据,
  每天在登陆完投稿杂志的页面后,如果没有旁人,还会看两眼小黑E盘里存的几年前实验室毕业生的照片。
  那一年的毕业生,正是佟雯那一届。指导本科生做毕业设计的,主要就是于庸泽和张伦他们几个。
  那一条条单独看上去都没什么,联系在一起,却有些端倪。
  他该不是要等到文章审稿通过的那一天……表白吧?!
  我大大振奋了一下。
  其实,我一直觉得于庸泽,做得太多,说得太少。
  这几年中,我曾听王导说过许多惊世骇俗的科学理论,大多数都是他自鸣得意的屁话,但偶尔也有一两点珠玉。
  王导曾说:说比做还要重要。无论做了多少实验、得到多少数据、开创什么机理,如果不能清晰展示出来,都是白扯。
  将价值五十分的工作,说成一百分,将只有五分钟内容的PPT,扩展成口水横飞的丰沛十五分钟,那是一种本事。
  王导奉行着这一信条,而且少有地谦虚地表示过:自己在说比做这条道路上,还有待进步。因为申请到的课题还不够大、基金还不够多,都是说的话,还远远不够。
  其实王导你说得已经太多了。
  作为王导一手带起来的弟子,于庸泽和王导一点儿也不像。
  我一直期待着这个理工科的高材生,至少能够说得和做得一样做。
  追女孩子这种事,讲求的是缘、准、快,
  你为毛非要等到文章发表的那一天?!
  …………
  佟雯计划在T大听两周的课,她所在公司即将开展的一个业务方向与白方在N大讲授的内容相关,她又是N大毕业,于是她成为最佳人选,被公司派来学习两周。
  周四那天晚饭后,两人在学校中心花园散步,这是食堂鸡腿饭一别后,两人再次相遇。不过这次不是偶遇,是佟雯短信约见的于庸泽。
  于庸泽最近每天都在实验室叫外送,半夜才又从实验室回寝室,能偶遇才怪。
  秋风舒爽,夜色渐起。花园中央,喷泉在光柱中随音乐变换形状,时而直冲天际,时而如伞散落,四周有戏水的孩童,有聊天的学生,有散步的老人。
  两人在外围的梧桐树下找了个长椅坐下,这时间找个落屁股的地方可不容易。多亏于庸泽随身带着的我机品无敌,才能保佑他们刚来,那对方才坐在这里的小情侣就起身离开了。
  “师兄。”
  “嗯?”
  嗯?嗯什么嗯啊?我心中着急,既然小师妹都找上门来了,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吧。
  佟雯:“明天听完最后一节课,周五下午我就回Z市了,时间紧,就不请你吃饭了。十一你还在N大吗?到时候如果主管不给我派任务的话,我再过来看你,这段时间,谢谢啦。”
  “一周你谢我七回,耳朵都起老茧了。”
  佟雯笑言,“等我一周谢你七十回,你耳朵就有耐受性了。”她说完自己笑了起来,很快又有点沮丧,“真希望主管大发慈悲,爱心泛滥,十一假期也让我休啊~”
  “你们主管人挺不错了,托这位主管的福,小师妹你才能重游N大这么多天。不过,既然你来N大听的课与你们公司贸易方向相关,算是公派学习了,你年假都没休,十一的假期应该不会克扣你的。”
  常常谈笑的佟雯静默下来,这样的她连我都有点儿不适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师兄,其实……我来N大听的课与我们公司贸易方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于庸泽:“……”
  我:“……”
  “所以,我这也不是公派学习。”
  于庸泽:“……”
  我:“……”
  “这两周时间,就是用的我的年假,我的年假有十天,加上调班的两天,十二天刚刚好。”
  于庸泽:“……”
  我:“你这姑娘到底想做啥?!”
  佟雯低声道:“我利用年假来N大,就是为了听白方的课。”
  于庸泽仍是静默,在掌中将我转了个圈,望向佟雯,缓缓开口:“从那天周末讲座的海报上看,白方应该不是N大的专职教师。”
  “对,他好像和管院的孟院长相熟,所以周末过来给学生做个讲座,他其实是远易的老板,啊,对了,远易和我们公司同在一个大厦,主要从事金融业。后来那个讲座在N大反响很好,管院就请他讲整个专题,不知道孟院怎么说服他的,最后管院在网站上公布的新学期课程中,列出了一个月的由白方主讲的课程。”
  于庸泽仍是安静听着,眉间却有一点点皱起,眼中有一点点疑惑,好像仍不知佟雯利用年假来N大,与听白方所讲的与本公司业务不相关的课程,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这孩纸真呆……
  “你和白方之前认识吗?”突然,于庸泽问了一句。
  佟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面容有些羞涩,那是我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表情。她踢着脚边的一块小石子,说道:“在公司里曾经偶然说过话,不过那时候应该是我知道他,他完全不知道我。呵呵,”她笑了笑,“说起来,我们整个大厦的女职员,都知道他。”
  此刻,佟雯脸上的表情我很熟悉,那是我在许多电影电视里看到过的,女主角提起心中人时的表情,有憧憬、有幻想、还有自豪。
  于庸泽还是在耐心听,他是个好听众,一直都是。
  佟雯说完后,他回应道:“确实应该是个受欢迎的人,那天讲座的情形我也看到了。而且通过这两周的课程,我觉得他肯定也能记住你了。”
  紧接着,他很认真地对今晚佟雯所讲述的这个事件做了总结,“哦,对了,纵观整个过程,我觉得是这样,”
  佟雯眼神一亮,我亦凝神倾听,只听于庸泽继续道,“你们主管人真是不错,既然十一前那么忙的时间段都给你放了假,十一的假期也会给你放的。”
  噗——
  我的电流噼啪流窜起来,十一假期什么的,这完全不是重点啊,喂!
  佟雯的额角好似流下一滴冷汗,
  “啊……对,呵呵……呵呵。”
  两人头顶上,仿若飞过一只黑鸦。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自己和张伦一起追美剧了。
  “师兄。”片刻的静默之后,佟雯又唤他。
  “嗯?”
  “以前有许多事情,都是你帮我出的主意,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
  “如果一个人对一另一个人有好感,已经做了很多事,最后,还非用说出来吗?”
  于庸泽只沉思了两秒,答道:“当然。”
  我为之一振,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小师妹近在眼前,你说啊,你说啊,你到时快说啊,再等到文章发表,就来不及了。
  可他除了当然,再没有别的言语。
  佟雯粲然而笑,即使我不看她,也能在夜色中感受她的笑意,她从长椅上站起来,柔声道:“师兄,你总是对的。走吧,我们往实验室那边走吧,一会儿王导又到处找你了。”
  两人一路朝实验室走去,岔路口,一个向右走,一个向左走。
  于庸泽是个呆子!成绩再好也是个呆子!
  …………
  这个夜晚手机我彻夜未眠,尽管每一个有电的夜晚我都不睡觉,这一晚却尤为地清醒,电流千回百转。
  月光透过纱窗映在深蓝色的被罩上,于庸泽闭着眼睛,呼吸匀称。忽然地,他眉间轻轻皱了一下,翻身换了一个睡姿。
  心上人都快飞走了,在梦里皱眉有什么用?
  于庸泽是呆子,我可不是。于庸泽讲原则,我可不讲。我是个行动派!
  问题是,我纵有满机豪情,行动力却有点问题⊙﹏⊙b。
  我在椅子上扭了三圈,决定从佟雯的小白手机入手。
  手机对人类有多重要?那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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