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老妈有房子。我自己买的房子主卧买多少匹的空调还要给母亲他们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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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有电脑。房子空间小。老公要用电脑办事,用电脑时间是一天。我睡在电脑运行中的房间里有辐射没事不
宝宝年龄:宝宝11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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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11个月
你好,一般情况下,电脑室,有辐射,但是辐射还小,不会伤害到人的身体的部位担心的,把心情放轻松就好
01-22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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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年龄:宝宝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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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尽量离电脑远点,或者不用时候关闭电脑,如果经常性的接触电脑还是有点影响的
01-22 20:09
你好,尽量离电脑远点,或者不用时候关闭电脑,如果经常性的接触电脑还是有点影响的
宝宝年龄:宝宝3岁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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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的话,应该影响不是很大吧,不需要太担心的哦,我以前怀孕的时候天天对着电脑呢
01-22 20:05
这个的话,应该影响不是很大吧,不需要太担心的哦,我以前怀孕的时候天天对着电脑呢
宝宝年龄:宝宝2岁8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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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2岁8个月
你好,宝妈,你可以和你老公商量把电脑放客厅,或者书房,说久了对胎儿不好的。
01-22 20:04
你好,宝妈,你可以和你老公商量把电脑放客厅,或者书房,说久了对胎儿不好的。
宝宝年龄:宝宝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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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超过一米就没什么事,我怀宝宝的时候还玩过电脑呢,反正尽量不要接触电脑!
01-22 20:04
只要超过一米就没什么事,我怀宝宝的时候还玩过电脑呢,反正尽量不要接触电脑!
风信子的快乐
宝宝年龄:6岁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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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信子的快乐
你好像你这种情况的话,你可以去买一个孕妇的防辐射服来穿这个的话,会比较好一点
01-22 20:01
你好像你这种情况的话,你可以去买一个孕妇的防辐射服来穿这个的话,会比较好一点
维维87豆奶
宝宝年龄:宝宝1岁11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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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维87豆奶
宝宝1岁11个月
你好最好还是远离一些电脑吧,特别是电脑的主机以及电脑显示,屏后面的那一块,辐射是最强的
01-22 20:01
你好最好还是远离一些电脑吧,特别是电脑的主机以及电脑显示,屏后面的那一块,辐射是最强的
泪洒罂粟花
宝宝年龄:宝宝2岁2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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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洒罂粟花
宝宝2岁2个月
你好,这个时候一定要注意,如果电脑里面,在房间的话要穿一件防辐射服
01-22 20:00
你好,这个时候一定要注意,如果电脑里面,在房间的话要穿一件防辐射服
宝宝年龄:6岁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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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如果怀孕期间经常对电脑。然后特别是一些电子产品,还是要买件防辐射服来穿的
01-22 20:00
你好,如果怀孕期间经常对电脑。然后特别是一些电子产品,还是要买件防辐射服来穿的
冰是睡着的水℃ 19人回答
反转OL 2人回答
liuqian1988800 5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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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有一套安置房,房产证是我和我妈妈的名字,但是有一间卧室是外婆享有的份额请问下外婆去世以后她的其他子女有继承权吗?
你好,我们家有一套安置房,房产证是我和我妈妈的名字,但是有一间卧室是外婆享有的份额,请问下外婆去世以后她的其他子女有继承权吗
需明确外婆名字是否是在产权证上,外婆是否对房屋享有产权份额,如外婆对房屋不享有产权,则其继承人无权继承。
大家都在问的拆迁安置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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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是否承担违约责任要看租赁合同如何约定,店面装修一般没有赔偿,可能有补偿
如果房子是你们夫妻二人一起盖的,你可以参与分配,和离婚不离婚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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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身美好(电视剧《花是爱》片头曲)
&转载&今天上艹榴文字区随便看看,没想到看见这篇文章,也许有些内容有点假,但是我承认我在上课时看得好感动,小部分内容少儿不宜,不惜绕道!
有些话,有些事,一辈子不说,也就带到棺材里去了,那就说说吧,在我还活着的时候。  经常在网上看帖子,发帖子,乱骂一通,愤青一个,总觉得全天下没他妈一个好人了,就自己还对得起良心,活着还有点人味,可有时候,真他妈静下心来想想――我真他妈是个好人吗?我这一辈子就没做过一件亏心事?什么天打雷劈这种屁话就别说了,这老天爷从来就没开过眼,可只要心里还真有一点点良心,我就真敢红口白牙说自己这30多年就没干过一件缺德事?!
  我干过。  17岁那年,我把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睡了,又一脚蹬了。  说起这个话题来事情起因特简单,办公室里不少人都进了开心网,里面有个玩说真话游戏,几个丫头们玩疯了,中午又闲得没事干,非要在办公室里也来玩个说真话游戏,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个游戏也是个操蛋玩意儿,谁会真说什么大白话,不过就是玩呗。真真假假编个故事,三分真七分假,搏人家叹息几句。  结果,今天就邪门了,一个哥们,小我几岁,去年的时候还忙着要装修房子,说要结婚,当时我正好把家里的卫生间改装一下,还一起打听过装修市场的瓷砖价,结果这都快一年了,这小子装修好象还没办完。今天玩真话游戏,这小子不知怎么发作了,哇拉哇拉喷开啦,原来对方女的又反悔了,歉他是外地人――这哥们是土家族的,不过平时根本看不出少数民族的味来,什么民族服装也从来没穿过,也就身份证上还标明一下――结果,两人都上过床了,还是又吹了。你说这有够窝火的吧,干都干了,临了人家还一腿蹬了,一夜夫妻百日情啊,P都不管用,可怜这哥们装修了半拉的房子就停下来了。
  听了这哥们的事,办公室的家伙们都感叹了一阵,几个小姑娘还同情心泛滥,表态要给他介绍几个姐妹。  本来嘛,也没我啥事,没想到,这些家伙们反而来劲了,接下来几个人还都说了自己的几件臭事,闹着闹着,就闹到我头上来了,非要我也说件真事。  这办公室的年青人中,我算是怪叔叔一级的,早知天命了,走街上都被穿校服的罗莉们喊叔叔的惨样了,对这种小儿科的游戏,那是手到擒来,就瞎编了一个大学毕业时和英文系的女生爱得死去活来,最后因为毕业分手的故事。  没想到那群八卦的家伙听了不过瘾,非逼我老实交待有没有把人家&就地正法&了,我当然抵死不承认祸害过人家,也就是摸一把亲个嘴,闹了半天,最后当然不了了之,只是有个小丫头扔了一句给我&你们这些男人就是沾了便宜也不认的,要真有良心,个个都可以买块豆腐撞死了&。  这种办公室游戏说到底还只是游戏,图个热闹而已,到了上班点,兄弟姐妹们也就散了,我坐在电脑前,却老是定不下心来。  我今年30多啦,这辈子运气不好点,60多岁嗝屁的话,人生都过半了,运气再差点,出门弄个车祸,就交待了,现在人命不值钱啊,隔壁办公室小张,20多岁,一直说脖子酸,我还劝他说是作夜班累的,找个小姐按摩一下就爽了,结果,前几天人家查出来是脑瘤,躺在上海医院里等着手术,生死不知啊。我呢,人生最美好的黄金岁月已经过啦,现在都和老婆分开睡啦,一个月做那些以前爱做的事一只手就能数得清了。
  可我这半辈子,真的没有做过一起对不起良心的事吗?天地良心啊,别人不知道,自己还真不知道吗?  17岁那年,我把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睡了,又一脚蹬了。  这就是我干的好事。  我今儿不要脸啦,早就没脸了,17岁那年我自己就把脸不要了,我在各位看官前把事儿都说了吧,说说这早已灰封的事,想骂就骂,想砸就砸吧,就当我忏悔吧。  先说说我是宁波人,以前在宁波八中读书,初中高中都在那儿,有宁波人在这儿的都该知道,八中是所老校了,不过,今年起也没了,改为职高了。
  我就是那八中的。  我们那时候,八中里的老师都是黄扒蛋。对一些成绩好的学生得不得了,象我这样成绩一般的学生天天挨批评,但对那些真正的刺头,又不敢管,我有次成绩考得差了点,居然被班主任点着鼻子骂说我早晚要进望春监狱的――其实那里是个看守所,不过,宁波当地人都管它叫监狱,你说,我也没干什么坏事,不就是成绩差一点嘛,用得着这样骂我吗。
  到了高三,那更是见鬼了,半个学期,我们班换了3个班主任,一会儿说是结婚,一会儿说是生孩子,走马灯一样的换。高三啊,哪个学校这样换班主任的,这班级还有个好吗?整个儿就是放羊。  然后,到了下半学期分班时,象我这样成绩一般的学生的心更是凉了――咱们二班也就是慢班时,塞进了60多个学生,桌椅都要临时增加,上课时黑压压一片,坐后面的连老师长啥模样都看不见。而在快班一班,有着最好的老师,星期天也不休息的全天补课,从上海等地借调来的最新复习材料,以及晚上另开的小灶。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心里也都明白,这个黄扒蛋的八中,早把我们给甩了。  我那个时候成绩很一般,最主要的是英语拉后腿,记得有一次最差的一次考了28分,数学、语文倒还好一点,但总分就不行了。  基本确定自己不是考大学的料了。  但真正死心,还是高三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成绩,用的是上海的卷子,结果是一打开试卷,基本两眼一抹黑,考英语的时候,ABCD,每个填空都是我蒙的,后面的作文连题意都理解不了,考数学,最后三大题目全空着――压根儿不会做。
  一出考场,我心里就说,瞎鸡巴蛋吧,属于我的青春岁月已经结束了,赶紧找个工作是正经。  这儿说一句,坦率地说,我成绩不好不能全怪八中老师不敬业,我自己也有责任,那个时候我狂迷武侠小说,每天上课,基本上是桌子上面一本语文课本,课本下面一本古龙的小说,跑出租书屋比跑自修室还勤快,是我高中三年全部生活的缩影。因为把每一分零花钱都化在了出租书屋里,所以那个老板特别欢迎我,甚至愿意根据我的要求特意从外地订最新的武侠小说进来。到了现在,老同学裘珊珊从北京回来看我,说起来对我高中印象最深的还是天天见我在马路上捧着本武侠书边走边看。
  说起来,虽然自己早有觉悟,但等到学校真的准备在高考前提前放假,以备自己回家复习备考时,那感觉还是不一样。  我记得那个时候咱们慢班的班主任姓罗――记忆可能有点偏差,有89年宁波八中的同学可以提醒一下――他到慢班只有11天,所以我至今连名字也叫不出来,只知道他姓罗,只听几位同学说过,罗老师是去年毕业分配来的大学生,原来一直在教务处任行政工作,不知怎么被打发到了我们慢班来&放羊&。  这个罗什么什么班主任正儿八经的在台上念什么回家复习要点,其实台下早就传开小话了,大家都在传一个消息,那就是快班不放假,而且听说学校请了其他名校的老师他们开小灶。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幕,姓罗的以台上嘴巴一张一合,台下学生嗡嗡声不断,我坐在座位上,就象在游泳时突然从水底钻出来,耳朵里塞满了水一样,嗡嗡嗡响。姓罗的每句话,我都听见了,但又每句话都没听清――有点超现实主义的感觉。最后,就听见姓罗的说,学校正常授课就到此结束了,剩余的时间为了利于同学们高考复习,特意放假,让大家回家去按照各自的实际需要,进行&针对性&的复习云云。
  我回头看了看教室后部,那儿黑压压的坐满了家长,因为人数太多,凳子都摆到了教室外的走廊,在人群中我一时看不到我老子,但我知道,他肯定坐在哪个角落里,腮邦子因为咬牙切齿,而紧紧地绷着。  (今天先写到这里,心情不好,回忆是件很折磨人的事,特别是心底的事儿又掏出来。)  人的记忆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你要是问我上星期五干了什么事,我肯定记不起来,但是,20年前我最后一次坐在教室整理课桌时的事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记得当时我还很认真的整理书包来着,虽然心里明白从此以后是用不着这玩意儿了,我那课桌面还有为了方便作弊,而用铅笔写下答案时留下的隐隐的刻痕,以及和前桌林远泼墨水时,对方留下的一团蓝墨水的印迹――为了擦洗掉这块墨水印,我整整用掉了4块橡皮。我甚至还记得我站起来时,习惯性地一脚把椅子踢到了身后,椅子吱嘎一声倒下来,我连忙伸手扶了一把,但手才伸了一半就停住了,椅子很干脆地叭搭一下摔在地上――这并不奇怪,这条椅子的腿早就脱了榫,我要坐得很小心,才不会弄塌。
  说不出当时心中是怎样的心情,只感觉到很压抑,压抑得人有想哭的感觉,其实不仅仅是我,那个时候教室里出奇地静,大多数人在整理课桌,有的人还在看发下的模拟试卷,教室里响起最多的是书桌开关的乒乓声。  我还在发呆呢,旁边就伸过一只手,劈手夺过了我手里的书包――是我老子。当时他就象疯了一样,一声不吭,只是翻着书包,很快,他不耐烦起来,干脆拎起整个书包的底部,哗一下,兜底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从书包里滚出来的杂物把同桌和前后的同学吓了一跳,但大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我老子后,立刻又扭回了头,把手上整理的速度加快了一点。
我记得当时我退了一步,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我老子在倒出来的杂物中翻腾。我老子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那几份模拟试卷。试卷上的分数够大够红,所以我的父亲只是扫了一眼,就得到了他迫切需要的答案。  然后,他就给了我一耳光,然后,他就走了,再然后,我老子就出门了,扔下我一个在教室里。  挨老子打,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我老头子脾气爆,那个年月也不讲什么儿童心理教育的,大人管教小孩子就一招,打。打耳光算轻的,我家老子上火起来直接用扁担抽,就是那种用来挑煤饼的扁担,夹头夹脑打,一般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头用胳膊抱住,尽量用背对着我老子,扁担抽在脸上的滋味绝对是吃不消,我就经常被打出鼻血来。
  所以,挨了老子一耳光,我倒是轻松了,左右逃不过一顿打,不就是一耳光嘛。  我拖拖拉拉走出教室,旁边是三五成群的同学,那个时候真是没心没肺啊,我居然感到很轻松――终于不用再读书了。  我当时正犹疑着是先回家呢,还是再到兰江剧院打一回游戏机,周春雨把我叫住了。  这小子是我多年死党了,小学就同班,然后又是初中、高中同班。  周春雨问我去不去他家&看些好玩的东西&。  说这话的时候,这小子挤眉弄眼的,旁边等在一边的还有王德承、李波几个,也是一面淫笑。
  我一听就明白了,周春雨说的&好玩的东西&是什么了。三级片嘛。  周春雨一家是警察,他爸、他哥在警察局,他妈在检察院,不过,这小子为人不错,没哪种太子党的骄气,再说读书成绩也不错,班里要好的人也多。  因为家里警察多,周春雨经常能看到一些内部的东西,也就是扫黄时没收的黄色书、录像带什么的,也经常带我们去开开眼。  说到三级片嘛,我那时也并不陌生,小学6年级的时候,我就到录像厅看过夜间场,那时候录像厅的夜间场,其实就是放三级片的专场,平时老板都是关起门来看的,还会把小孩子和陌生客哄出场子,只留些老客,不过有一次我和几个同学躲在长椅下面,躲过了老板的清场,看了一回三级片。  那时也就80年代初,不能和现在网上到处AV横行相比,能看到三级片是不得了的事,我第一次看到女人的乳房就是在三级片里,片名是叫啥早就忘了,光记得有个强奸的镜头,女演员洗澡被人家偷看,然后闯进来被强奸,洗澡的时候露了下乳房。这特别是暴露程度比现在的国产片还要少,不过在当时已经是相当不得了了。我们躲在长椅下偷看,都能听到旁边大人重重的喘气声。
  不过,这样看三级片的机会并不多,所以象周春雨这样能经常看到三级片还是很让人眼馋的一件事。  &去看。&我说。  我们一群没心没肺的家伙就这样赶到了周春雨家,他家就住在孝闻街,离学校也就是隔了一条街,短短的几百米路让我们走得贼眉鼠眼,每个人迈起步来都带拐弯的。  因为是上午10点左右,周春雨家也没人,我们进了房间,推挤着到了放着录象机和电视的主卧室。  周春雨从茶机下翻出一个录象盒,得意得告诉我们,这是正宗毛片,是从象山高塘岛扫扫来的。  我靠,在宁波,看过三级片的人谁不知道高塘岛的大名啊。象山是全国著名的渔港,很多渔民都到远洋捕鱼,长时间在海上,只能通过看黄色录象打发时间,他们的录象带有的是从台湾、印尼那儿的港口买来的,也有从其他国家的渔船上交换来的,总之,那绝对是正宗得再正宗不过的黄色录像带。高塘岛的渔民回岛后,把这些录像带转手就买了,还能得几个小钱。
  这种录像带和以前我看过的光露个部位的三级片不一样,有真刀真枪的实干镜头。  所以我们一听是高塘岛来的毛片,就好象如今听说最新的东京热3P片子一样,兴奋地眼都绿了。  周春雨老哥不知老爸弄来的这部片子并不完全,没开头,也没片名,里面是几个鬼佬,也没什么情节,开篇就是脱光了干。我说句实话,这是我除了生理课本以外,真正的第一次把异性的性器官看得这样清晰――生理卫生课本上的结构图倒是描绘得很细致,我也把什么子宫、卵巢背个溜,考试一填一个准,不过,我从来没弄懂过异性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过,周春雨这次给我们看的毛片就是强啊,不要说性器官,就连性器官怎么用,都是一清二楚啊,我印象最深的是王德承嘀咕了一句&妈的,原来这儿有个眼啊&。
  录像带质量不好,有大半段带子打卷了,能看的也就是20多分钟的内容,不过,我们把这卷带子反复看了3遍,如果不是担心周春雨爸爸妈妈回家,还得多看几遍。  这毛片的威力绝对是我以前看过的三级片不能比的,用周春雨的话说,录象厅里看三级片,被警察抓住了就是罚点钱,如果看的是毛片,整个录像厅里的人都可以戴上聚众淫乱的帽子了,不要说拘留,碰上严打,判刑都够了。  所以,我硬了。  其实,片子放了没多久我就硬了。  还是年青时候火气足啊,录像反复放了1个来小时,我也就硬了一个来小时,不象现在,和老婆上床超过30分钟就算超常表现了。  这种硬了的状态,对我这样年纪的男生来说,并不陌生,我不知道我的同学性成熟是什么时候,我自己是在高二时遗精的,以前听人说,只有梦里梦到女人才会遗精,可天地良心,那一次我压根儿就没做梦,结果早上起来,短裤里面已经湿搭搭了。
  性经验不足,但生理卫生课没少上,所以好歹没有心慌,知道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换了一条裤子就照常上学去了。  不过,有段时间我遗精多了一点,几乎天天早上醒来就湿了,除了年青体力好外,最关健的原因是我房间里帖的一张日历。  一张印着穿丝袜短裙女人的日历。  如果从现在的角度看,这张日历上女人的暴露程度也就相当丝袜包装袋上模特儿的暴露程度,而且那个日历女郎还是侧坐在地上的,和天涯和猫扑上带沟的自拍照都没法比,不过,对我来说,已经能够激发所有我能够想像到的性感了。  这件事很奇怪,因为日历挂了有半年了,但我遗精前对日历女一点感觉都没有,遗精后是怎么看都看不够,我甚至愚蠢到拿了一个放大镜仔细盯着日历女的两条大腿之间,试图看到更多的&内容&。
  于是我这个愚蠢的高二学生一次次清醒在湿搭搭的早晨。  我担心了,那个时候,遗精并不是好事,不少黄色书刊还有正规的宣传海报,都警告我,过度的手淫或遗精,都会损害生殖健康,而黄色书刊里总少不了少年从手淫发展到强奸最后被公安抓获这样的情节。  我想自己这应该不是手淫――说真的,当时我花了巨多的时间试图搞清楚什么叫手淫,结果还是一无所知,只知道那玩意儿肯定与手有关,但如此频繁的遗精还是让我担心得要死。我从父母房间里翻出了厚得砸得死人的家庭医疗大全,把所有与生殖系统有关的疾病都查了一遍。  老天,我是第一次知道一个人能生这样多与下面这玩意儿有关的病,而且看起来个个不得好死。  我那个急啊――于是,你如果能穿越时空将会看到这样喜剧性的一幕:一个80年代的有为青年,把自己反锁房间里,裸着下身,前面翻摊着一本厚厚的家庭医疗大全,上面图文并茂地介绍着各种性病,而我,一边对照图片和文字说明,一边翻弄着生殖系统,一边忧心仲仲地担心自己是否得了淋病、乳状头胞症等性病。不怕各位笑话,我当时对照所有的性病后,几乎可以确定,自己是得了什么乳状头胞症。
  我吓得要死,每次上厕所时,都担心下面的那玩意儿会发烂,然后掉下来,那一段时间,我狂注意个人卫生,几乎每撒一次尿都要想办法用自来水冲洗一次下身,试图以这种方式来自我治疗性病,顺便说一句,那张日历也被我扔到垃圾桶里了。  正象我上面罗嗦的,下面硬了,对我并不是个陌生的经验,但是在同学们面前硬起来,又是夏天只穿了一条短裤的状态下,实在是很丢脸的。  我一边盯着电视机,一边努力曲起身体,试图让别人看不到自己的下面。  等到录像放完,我麻着胆看看旁边周春雨他们,这才发现,他们坐着的姿势都和我一样不正常,有意无意地挡着下身。  这些家伙也硬了。  早就硬了。比如周春雨,这家伙换录象带时,并不是站起来走过去换的――我们全都坐在地板上,而是爬过去的,估计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他下面鼓鼓的一团,而李波,从录像开始放,手时就一直拿着一本知音杂志,而杂志一直挡在他的短裤前,王德承坐在茶机后,一直没挪过位置。  可怜的80年代少年啊。  下面我要回忆的景况比较混乱,没办法,已经过去这样多年的事情了,而且当时的情景的确比较乱,我自己也有些稀里糊涂的。  记得是周春雨先发现了大家别扭的姿势,这小子就指着我们几个嘲笑起来,王德承则一把把李波手里的杂志抢了过来,说李波小子从来就会装假正经,这回露相了吧,李波一本正经说知道你是真男人,要不把裤子脱下来让大家瞧瞧――这小子说这句话再一次证明他是假正经,在女生面前他是一句粗话都不说的,装斯文。
  然后,大家就嘻嘻哈哈拉拉扯扯,说是要把对方裤子拉下来,看看流氓样,正乱成一团,我突然发现自己下面被人摸了一把,然后不知道是周春雨还是王德承大叫起来&这小子到现在还硬着呢,太强了&。 我就觉得一团火一下子冲到了我的头上,刚才大家虽然拉拉扯扯,但也就是装装样子,并没有碰着对方的身体,然而刚才那一下,我的性器官实实在在被别人触摸到了。  这种感觉很不一样。  其实做为男生,性器官被人看到是很正常的事,小时候撒尿从来不避人的,掏出小鸡鸡还要比比谁尿得远,就是到了中学,上厕所,有的发育早的学生还要比比谁长得大,谁谁居然已经长毛了。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我是天生包皮过长,知道男生长阴毛连性器官上也有――以前一直以为就是旁边才长。  但是今天这一摸并不一样,本来这种勃起的状态已经很丢人了,更令人讨厌的是,那个摸我的家伙还随手捏了一把。  如果用句比较贴近的话说,我觉得自己被强奸了,被鸡奸了――还是老样子,就象对手淫这个词一样,我知道、看过、听过鸡奸这个词,但并不知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当时,我就认为我被鸡奸了。
  请再一次同情80年代少年的性知识。  我一下子急了眼了,我骂了一句TMD,一把捞起茶机上的一样东西,向摸我的人扔了过去。  对方举起胳膊挡了一下,然后就是啊地惨叫了一声。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我扔过去的是一把剪刀。  我说过了,我忘了摸我的是周春雨还是王德承了,所以,现在我也忘了挨了我一剪刀的是周春雨还是王德承了。  然而有件事我记得很清楚,那剪刀在对方胳膊上――他穿的是件短衬衫――也就是靠近手腕的部位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差不多有半支铅笔长,但是,那条长得可怕的口子里并没有冒出本应是鲜红的血,豁口里露出来的居然是白白的东西――我后来才知道,那就是脂肪层。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我们把挨了一剪刀的不知道家伙送到了隔壁的第二医院,又叫来了他的妈妈,直到他被医生缝好,包扎后,才离开。  没人向大人告状是我把对方用剪刀划开的,我们几个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看录象的事,只是说在玩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剪刀的。  这是种男生中特有的默契,现在的人说一起打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坐过牢什么的是四大铁,但在我还是个高中生时,一起看过毛片,就已经足以让4个男生成为关系最不一样的铁哥们了,我们拥有着共同的不能为人所知的丑陋的秘密,这秘密是如此见不得光,不能为人所知,以至于能让我们4人之中拥有非同一般的友情,相比之下,挨一剪刀是再小不过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20年过去了,我和周春雨、王德承、李波还是保持着来往,周春雨去年陪老婆到美国打工,临别前我陪他喝酒到晚上1点钟,因为我们之间有着同样荒唐的青春。  等所有的事儿都忙碌完后,也早就过饭点了,我和同学们都各自散去。  从周春雨家到我家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我并不想急着回家,明摆着,回到家还要吃老头子一顿生活,就干脆在路上慢悠悠晃着。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时隔20年我还能回想起每一个镜头。  当时我已经快走到孝闻街和中山西路交叉口了,也就是在宁波重机械厂厂门口的地方,我看到前面的路上堵了一堆人,人行道上也是看热闹的人群,看热闹是宁波人的天性,我也不例外,很快我就挤进了人群。  我很快找到了&焦点&人物:
  人群中有个中年男人正在口水四溅地向围观的人比划着:&我一不小心,就被这个小偷把车后的包给偸了。这小偷正拿了包要逃呢,一把就被我抓住了,我的东西这样好偷的啊,到派出所去,让警察把这小偷关起来。&  旁边有人起哄:&去派出所去派出所,有没有绳子,先把小偷捆起来。&  也有人说:&这小偷还是小孩子呢,带到派出所就行了,也别捆了。&  &小孩子又怎么了,没听说现在很多小偷就是靠年龄小偷钱,送到派出所警察也没办法,年龄小,关几天又出来,照样偷。&  &就是,我看送派出所也没多大用场,干脆打一顿就是了。&  有几个看热闹的老婆婆就叫起作孽来:&不要动不动就打啊,人家看起来也是个小姑娘,亏你们也下得去手,反正东西都追回来了,放人家一回吧。&  那个小偷非常醒目,不仅仅是因为她被中年男人的一只手紧紧抓着领口,更重要的是她太漂亮了。那是一个女孩子,女孩子满脸是泪水,那个女孩子和我差不多的年龄,一头黑亮的拔肩发,薄薄的嘴唇,小鼻子翘翘的,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并不大,而是人们俗称的眯眯眼,细细长长的,这种眼睛被年纪大的老人家说起来,就是狐媚相!
  我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不会吧,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会偷人家钱?  我正在嘀咕,就见不知谁好事拿来了一截铁链,那个中年男人愈加兴奋,就准备去捆女孩子的双手。  女孩子拼命推挡着,中年男人因为一手抓着对方的衣领,行动有些不方便,一时间拉拉扯扯收拾不了看起来很纤弱的女孩子。  而我,早就看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因为中年男人在拉扯过程中,把女孩子衣领越扯越开,衣服的上两颗扣子都蹦开了,不但女孩子的半边肩膀都露了出来,乳罩以及小半乳房都看得清了。  操,太他妈的养眼了!!
  这一幕比我刚才在周春雨家里看毛片还刺激,我他妈的又硬了。  而我周围所有的男人也都狠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扔到女孩子敞开的胸口里,我都能听到有人吞口水的声音,与此同时,人群挤得更紧了。  因为被人群推挤,我离那个女孩子更近了,近得能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然后,我就做了一件最愚蠢不过的事。  我拍了拍那个中年男人的肩,大着胆子说:&喂,你不要乱搞。&  被人突然阻止,中年男人愣了一下,但很快看清了只不过是个学生样的人,粗鲁地推了我一把:&你是她什么人,走开走开。&
  我被他一推,牛脾气上来了,一拨拉他的手:&干什么,你对人家女孩子动手动脚做什么。&  看见有人出头,四周的人安静了下来,有几个女的本来就看不过眼,这时也出头了,骂中年男人动手动脚不规矩。  中年男人生气得举起了手中的包:&我抓小偷有什么错啦,这是我放在车后座上的包,刚才骑到路口的时候,发现包不在了,回头来找,就发现她拿着呢。&  我看了一眼他放在旁边的自行车,发现车后并没有专用的放东西的侧后兜,我问:&你就把包夹在后座?&  &是啊。&中年人脱口而出,但立刻觉得自己口气弱了点,马上向我一瞪眼,&我包放在哪儿关你屁事。&  我也不多话,走上一步拉了拉他车后的钢丝夹,夹子松松的,我回头冷笑了一下:&你这夹子这样松,没准这包是自己掉下的呢。&  中年人有点恼火了:&喂,你没看见现场瞎讲什么。我看你也是小偷,是她的同伙。&
  我火气有点上来了:&你他妈的一个破包值什么钱,谁知道这个包是不是真是你的,你说,这包里有什么东西,我们打开来看,少了一样东西,我们就去派出所,如果没少东西,你就是在混赖。&  中年人一下子愣住了,呆了一会儿才跳起来:&我凭什么让你们搜包。&  我不理他,转身向围观人说:&这人怎么这样,看一眼又不会少了他东西,他抓郑人家女孩子半天又是骂又是捆,现在看看包总应该的吧。&  围观的人纷纷附和着,&就是就是,看看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冷眼看着中年男人发急,心知包里肯定有鬼,突然乘其不备,劈手夺过包,哗一下拉开拉链,只看了一眼,我大笑起来,高高把包举起来,让围观的人看仔细:&根本就是个空包嘛,我还以为里面有多少钱呢。&  围观的人争着探头看过来,&真是个空包,这人是个穷赤佬。&  &刚才派头介大,还要把人家小姑娘捆起来,包里面一分钱也没有,搞啥脑子。&
  眼看着围观的人的同情心都在我这一边了,我见好就收,把包扔还给中年男人:&反正你也没损失什么,就不要跟人家小姑娘为难了。&  中年男人不甘心地哼哼了一会儿,终于推起车,扔下句场面话:&看你们年纪小,这事就算了。&匆匆而去。  眼见着没热闹好看,围观的人群也一哄而散了。我吁了口气,看了看正在用块手绢使劲擦眼泪的女孩子,又偷偷瞄了一下她的衣领,可惜不知什么时候女孩子已经把扣子又扣好了,啥也看不到了。  所以说,做好事没好报,本来在旁边呆着可以看场活春光,现在充好人,啥也看不到了,而且我心里还有些慌慌的,亏得那个中年男人底气不足,不然人家火气上来了,打我一顿,我一个学生仔也没话说。  我本来还想着上前和那个女孩子搭讪几句,可一看见她眼泪擦个不停,再加上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泡妞的经验,这种场合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眼看到她脚下倒着一辆女式自行车,估计是女孩子的,我把车扶了起来,那车刚才纷乱中被人踩了几脚,前轮钢丝有些歪了,我用腿夹着前轮,把着龙头校对了几下,把车撑好。  做这些的时候,说实话,我是等着女孩子对我说几句谢谢什么的,我也好顺势搭上去,结果他妈的那个女孩子连个屁都没放,光顾着擦眼泪。
  真是没劲。  我一下子就泄气了,把她的自行车撑好后,转身就走了,一边回忆刚才看到的那个眯眯眼女孩子拉扯时露出来的隆起的半个乳房,结果又发现,居然忘了,光记得白白一片,具体啥样早忘了。  操性。拖拖拉拉回到家,都已经快1点半的光景了,上楼时还碰上一个隔壁邻居,拎着煤气瓶去换煤气,看见我回来,还好奇地问了一声:&怎么下午不用上课啊?都快高考了,还这样轻松啊?&  我白了多事多嘴的邻居一眼。  其实心里正盘算回到家里后,老头子又会怎样对付我,我给各位介绍一下,长年以来,我家老头子往我身上招呼的家伙有:扁担、扫帚、竹条、拖鞋、皮带,甚至是小板凳。有那么一段时间,老头子最喜欢在饭桌子上揍我,我这边正吃着饭呢,他火气一上来,举起手里的筷子当头就会劈过来,所以我养成了一个坐在他左手吃饭的习惯,这样他就不好用右手打我了。
  不过,坦率地说,我家老头子脾气爆是爆,但都是为了读书的事情打我,但从今天起,我是再也不用读书了,所以,去他娘的吧,再也没有考试卷、老师的白眼、家长的签名、成叠的复习材料这些破玩意儿了。就是算是要挨打臭打,就也这一回了。这样想着,我反而放松下来,脚步不再拖遢,甚至有了解放的感觉。  给我开门的是老妈,估计她一早就听我老子说了我模拟考的成绩了,脸色不太好,边开门边埋怨:&怎么这样晚才回来。&我问了一句:&老头子呢。&&回家后就在房间里抽烟,连中饭也没吃。&我看了一眼厨房,桌子上放着的几个菜碗都没动过,看来别说老头子,老妈也没吃饭。  &给你盛饭吧。&我妈说着就要打开饭锅,我看着她在狭小的厨房里转来转去,心里突然有点发酸,要说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老妈了。  我老妈这一辈子就是用倒霉两个字来形容的,我外婆一口气生了5个子女,她是老二,因为是女孩子,上面有哥哥下面有弟弟,在中国传统家庭中,算是最不受待见的一个。所以虽然她成绩很好,但到了高中时,还是退学了,到我外公工作的单位――宁波房管处当了个小员工。然后,就到了文革,成了其中某个派别的一员,因为她认真学习领袖精神,发现二把手林副主席有些言论不符合领袖的精神,于是独具慧眼地点评了几句,这下好嘛,立刻被打成反革命,差点就吃枪子了,幸好我外公是老革命――他是三五支队的,打过国民党、日本人,还参加过抗美援朝,因为在朝鲜的冰天雪地里打战,还把性功能损坏了――这是另一个故事了,这里就不说了,一笔带过,用了多少关系才保下我老妈,只是关起来,不过,没多久,林副主席的飞机就摔了,本来吧,我老妈就没事了,而且因为独具慧眼,早早就识破反革命的本来面貌,还有功,谁想她所在的派别是林派的,结果整个派别被清理,她一个小人物也连带在内,人家根本就不听解释――你一个小八拉子,难道比领袖还伟大,领袖还没发现呢,你已经看穿林秃子有问题了?!所以,我老妈又再次被打倒,被关。
  总之一辈子倒霉,所以养成了她胆小怕事的性格,象我老头子狠揍我时,她每次都吓得在旁边哭,连劝也不敢劝。为了我的读书,她没少掉眼泪。  现在我从学校里滚蛋,考大学无望,不用说,最伤心的肯定也是她,我说了一声&没胃口吃饭&,就闪进了房间。  我进了自己的小单间,房门在我身后关上了,我侧过身,把耳朵贴在门的缝隙上,听着外间厨房里传来的声音,然而外间并没有传来我想像中老头子从房间里冲出来,一脚踢开门的声音,倒是听见老妈在翻开我的书包,从包里取出试卷的唰唰声。  有什么好看的,我心里冷冷的,看来看去也就这个烂分数,我回头打量自己的房间:靠窗的书桌上还胡乱堆放着各种复习材料以及老妈给我买来补营养的蜂皇浆盒子,几支已经开了口的蜂皇浆瓶子滚落在桌角,窗台上还放着几支蜡烛,那是为了防备晚上停电时预备的,楼道里的电线老化得厉害,有人家用电熨斗或电炉就会跳闸。  我突然意识到严格地说,从现在起,我不再是个学生了,我该干什么?我又能干什么?工作吗?是的,既然考不上大学,工作是我唯一的选择。但我能干什么工作呢?
  我第一次严肃考虑个人前途问题,但想得越多越深,就越恐慌――我以后就是所谓的&社会青年&了,然后,找个工作,可我在12年的学生生涯中,什么都没学会啊!在我的意识在,工人、干部仅仅是个课本上的符号,我去当工人吗?当什么工人呢?是啊,我这样的十少年从来不知道真正的工人是做什么工作的,只知道有时候在大街上走过,穿着蓝色工作服,手上有油迹,拿着一个扁平饭盒的人,那是工人,可工人究竟是干什么的,我一无所知。干部?想也不用想,那是只有大学生才能当的,教师?开什么玩笑,一个英语只有28分的人连小学教师都当不了吧?那么,剩下还有什么职业能让我干的?难道,真想我们的班主任平时骂我们的那样,当个扫大街的吗?
  我觉得脑袋沉得要命,太阳穴突突地弹跳着,我一头向枕头上倒去――烦死了!  枕头并没有传来想像中的柔软,下面硬邦邦的,我愣了一下,伸手在枕头下一摸,摸出一本古龙的《欢乐英雄》来。这是我上星期借来的,自从我老子有一次把我借来的几本武侠小说撕成几瓣扔下楼上,我再也不敢把租来的武侠书回过家,开玩笑,当时为了陪出租老板那几本书钱,我把家里车棚内的废纸、废铁,连几块牙膏皮都收集起来,又到工地捡了一个多星期的废铁,全部卖到废品收购站了才凑够。不过,因为《欢乐英雄》是新书,一天的租金要4角钱,不看快点的话,光租金都够买本新书了,所以我又冒险把书带回了家,放在枕头下,每天睡觉前看上一段。
  也许是习惯使然,也许是鬼迷心窍,更多可能是古龙的小说写得实在太吸引人了,也有可能是不想让自己再面对那未知的未来,我居然躺在床上看起了武侠小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正在为《欢乐英雄》中郭大路与燕七纠缠不清感到好笑时,房门呯一声推开了,我老子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  我下意识地把手中的书往屁股下面一塞,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我老子一眼就看到了我手里的书,他几步蹿过来,一手拎住我的胳膊,一手就往我身下掏。我吓傻了,只知道拼命把手中的书往身后藏,不让他够得着。我和老头子无声地扭在一起,他有几次想把我拎起来甩开,但个头已经和他齐平的我拼命挣扎,居然没被他甩动。  我老子又推了我几把,发现还是够不着我书,他停了下来,突然放开我,转身出了房,不一会儿,又重新回来了,手上拎着一把拖把,他举起拖把打了我几下,但很快发现拖把头不但碍手碍脚,而且也打不痛我,他把拖把掉了一个个,用柄劈头盖脸狠狠打下来,立刻我挡着头的手就被抽得肿了起来,一直握在手里的书也掉了下来。  我老子推开我,一把捡起书,咬着牙撕了两把,有几页纸掉了下来,但书居然奇迹般地没有被撕成两半,他一把把书从窗户扔了出来,又挥起拖把柄来打我。  我的手、胳膊、肩膀以及大腿都被打着了好几下,火辣辣地痛,特别是拖把木柄抽在手指上关节就象要断了一下。
  但当时有趣的是,我并没有多少害怕,更多的是愤怒――因为我担心那本《欢乐英雄》,他妈的,这是本新书啊,如果弄坏了,老板叫我赔,我从那儿弄钱去。  我心想越火大,猛然间,我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胆量,突然一把抓住再次打过来的拖把柄,一把就把它从我老子手里夺了过来。  我老子愣住了,我也愣住了,有一瞬间,他似乎想把拖把抢过去,我下意识地把拖把举起来面对他,这时,老妈冲了进来,给了我一耳光,&干什么,居然要打爸爸,你胆子够大啊,把拖把放下。&  我没有放下拖把,只是退后了几步,靠着墙,把拖把柄直对着我老子,我打定主意,老头子再敢打我一下,我肯定要还击――我真是个混蛋啊。  不过,想像中的殴打并没有来临,老头子居然转身出门了。  莫名其妙。
  儿子打老子事件的结局是我想像不到的:首先,我老子对这事再也没提过,就好象我既没有被学校踢出来,又没有反抗过他一样,其次,被我老子扔下楼的《欢乐英雄》被我捡了回来,除了有点皱巴以外,居然一点事没有。  那天,我把《欢乐英雄》还给租书摊后,破天荒没有再租一本,我两手空空回了家,就象我的脑袋也是空空的一样。  我现在已经是社会青年了。  我读书的时候,把所有的时间用来看武打书,等我不用读书了,有大把的时间时,我却突然对武打书不再感兴趣了。人,真是贱。  我过了3天无所事事的日子。
  然后,这天,门开了,老妈站在门口,一脸疲备,叫我换件干净的外套,跟她出去一下。  我站起来走到床边的木箱子旁,一边翻衣服一边随口问了句:&去哪里?&  老妈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给你去找工作。&  我拿着衣服的手僵住了。  我的脑袋中还在晕乎乎转着老妈刚刚说的&找工作&的话,跟着老妈出了住宅楼的门。  出了门,经过老市委大院,左转,就走上了孝闻街的道路。
  这条道路我再熟悉不过了,从初中到高中,我天天走这条路去上学,孝闻街只有两车道,旁边是法国梧桐,已经成材的法国梧桐枝叶茂密,阳光只能留下少数的光影。我跟在母亲身后,经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地点:修车铺、粮油店、废品收购站、早点摊&&  走了大概10来分钟,老妈突然停了下来,回身替我整了整并不凌乱的衣服。我抬头看去,面前是一道宽敞的大铁门,铁门旁开着个侧门,旁边挂着一块门牌:宁波市重型机械机厂。我站在门口,半张着嘴,这不是舅舅的厂吗?  正确地说应该是舅舅工作的厂。这个厂就在我上学的路上,每天我上学时,也正好是工人上班的时候,经常能看到成群的工人或骑自行车或走路进厂,有的迟到的工人还在旁边的早点铺买大饼油条,边走边吃,不过,我从来没在厂门口遇到过舅舅,他是厂里的干部,上班比普通工人要迟点。  虽然早知道这是舅舅工作的单位,但我从来没进去过一次,老妈也曾经有让我带东西给舅舅的时候,但我从来是在门卫等舅舅出来,从来没到厂区内进去过一次。隐隐地,我对这所工厂有些说不出的恐惧。
  因为那是家聋哑人工厂。  舅舅是个正常人,我知道他工作的厂是聋哑人工厂是出于一个很偶然的机会。  那时候正好是我读初二的时候,我在上小学6年级时,就已经学会了骑老妈的女式自行车,因为腿短,经常用的是跨档式,也就是不把屁股坐在坐垫上而是在自行车的三角档里虚跨着,然后半蹬着车踏板前进。这样骑车的方式车子是倾斜的,而且不容易把握方向。但那个时候能学会自行车,又有能力拥有一辆自行车是件很臭屁的事,所以我经常偷偷骑老妈的自行车上学。
  这天经过舅舅的厂门前时,车子骑得快了点,正好与一辆左转弯要进厂的自行车撞在了一起,我摔了个大马趴,两手掌都擦起了油皮,对方人没摔倒,但前面车兜里装的饭盒却洒了出来,白米和菜洒了一地。  我吓得推起车就要跑,被撞的工人原本正在手忙脚乱收拾地上的东西,一看我要跑,立刻几步就追上了我,一把就把我的车笼头给抓在了大手中。  我缩起脖子,一边等着挨骂一边想着会不会因此而迟到,如果他再告状到老师那里,回家就又要挨揍了。  然而,想像中的骂声并没有人,那个五大三粗的工人站在我面前,凶狠地瞪着我,接着,他放开了我的车,举起双手,比划出了一连串复杂的手势,随着手势的,是他嘴里不成调的&阿巴阿巴&声。  我愣了半响,突然鬼叫一声&哑巴&。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扔下了手中的自行车,转身就狂奔起来。那个哑巴工人没想到我居然舍得把自行车扔了,愣了一下,刚追了我几步,又想起了自行车还扔在地上,就又回去了。
  我狂奔到校门口,才停了下来。说实话,作为一个初中生,居然怕一个哑巴,实在是很丢脸的事,可我真的对哑巴有说不出的恐惧感,有时偶然在街头看到两个哑巴在&聊天&,看着他们起劲挥舞着手臂,不但嘴里&阿巴&个不停,脸上也挤眉弄眼的,身上就会起鸡皮疙瘩,尽量躲着他们走。  我的这种对哑巴的恐惧感源自于小时候住的向阳院。向阳院是个大杂院,楼上楼上一院子住了10多户人家,里面有个人家的儿子就是哑巴,他以暴力在院内出名,有一次他与邻居吵架时,曾把一把菜刀飞剁到了人家的门上,整整3天,那把菜刀就竖在门板上。大人们也经常告诫我们小孩子,千万不要惹哑巴,因为哑巴讲不通话,就不讲理,而且十个哑巴九个力气大,&一巴掌就能把一个小人拍死&。
  出于对哑巴莫名的恐惧,我居然把自行车都丢下了,站在校门口,我又后悔得要死,其实当时最多也就被哑巴骂一通,反正他骂我什么我也&听&不懂,现在倒好,丢了一辆自行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家对老妈说。  我在校门口转了半天,终于还是在第一节上课铃响前决定回到厂门前看看,拼着被哑巴打一顿,也要把自行车要回来。  回到厂门口的时候,已经过了上班高峰了,工厂大门已经关了,看不到一个行人,我一眼就看到一辆自行车停放在转达室门外。我几乎是扑了过去,围着自行车转了几圈,才肯定这真是我的自行车,连车锁上的钥匙都还好端端挂着。这样一辆完整的自行车,居然没有被人推走。  我顾不上狂喜,翻身上了车,只想快点离开工厂,之于为什么那个哑巴没有推走我的自行车我也没有去细想――也许哑巴比较笨也是有可能的。  事后,我转弯抺角从老妈处了解到,舅舅的工厂是聋哑人工厂,里面的工人清一色全是聋哑人,一想到每天在厂门口看到的成群结队的全是自己最怕的聋哑人,我就禁不住有点哆嗦。
  不过,老妈说工厂的干部都是正常人,要不然怎么组织聋哑人工作啊,厂里总要与外面其他单位打交道吧。  我没想到,今天,我居然是到聋哑工厂上班。   有宁波的网友还记得原来坐落在孝闻街口的重机械厂吗?现在这个厂址已经重建成海曙中心小学了。  当年,这座厂有着所有80年代老工厂的&味道&,厂门口种着成排的梧桐树,大铁门平时紧闭着,只有上下班时才找开,门卫的老头戴着红袖章,一本正经坐在传达室的窗后,警惕地盯着每一个从厂门口经过的人。  老妈拉着我的手,跟门卫打了个招呼,报了舅舅的名字,门卫打了个电话核实了一下,就挥手放我们进去了。
  进了厂区后,进门先看见两块黑板宣传栏,上面画的是优生优育的内容,另一边是长排的自行车棚,再往前是一座办公楼,楼两侧有两条车道,不时看到有叉车叉着箱子从楼后面开出来,装到办公楼前的货车上。  路的两旁堆着我叫不出名字的铁制大型零件,(也许是钢制的。对我来说根本分不清铁与钢的区别,在我眼里钢和铁的区别就是前者比较锃亮点。)零件似乎堆放了很长时间了,中间的空隙都长出了草。  我跟着老妈绕过了零件、叉车、货车、抬箱子的工人,从办公楼的侧面楼道登上了3楼。  老妈推开了一扇门,里面摆放了三张办公桌,中间一张的干部抬起了脸,正是舅舅。  舅舅看见老妈和我,站了起来,淡淡地说:&来了。&――倒不是我舅舅摆架子,他对人都这样,平日也不走动,只有过年时,才在外公家里吃年夜饭时聚一聚。
  老妈不为人所觉地推了我一把,我走进了办公室,从外面灿烂地阳光中走进昏暗的办公室,我的眼睛禁不住眯了一下。  舅舅已经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头,转身对老妈说:&招工的事另外再说吧,先让小孩子在这里试工一段时间,有些事,现在也不好说。&  老妈并没有多话,点了点头,&也好,那,我先走了。&  舅舅把老妈送到了门口,&我不送了。&  我还在发呆,努力适应室内的光线,舅舅已经转身回来了,&跟我来。&他简短地说。
  我跟着舅舅沿着楼道走着,这时我才发现,办公楼后面就是厂区,紧挨着办公楼的是一片堆料场,更大更多的金属部件大家伙摆放在那里,顶上还有座龙门吊,后面是低矮的厂房,里面传来轰轰地机器声音。  舅舅七拐八弯把我带到了一间办公室,推门进去,对里面一个正在抽烟的人打了个招呼,又指了指我:&那,这就是我外甥。&抽烟的人轻飘飘看了我一眼,在桌子上的文件篓里翻了一阵,找出一份表格,用手指戳了一下,&下面签个名字。&  我回头看了看舅舅,舅舅点了点头,我也没看表格内容,在下面签名栏里把名字签了。  抽烟的人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舅舅推了我一把,&跟着区工段长走好了。&  于是我又稀里糊涂地跟着&区工段长&下了楼,转过刚才在楼上看见的堆料场――到了下面才发现,那个龙门吊真是个大家伙,在下面都看不到里面司机的人影。接着,又进了厂区。
  一过厂区的大门,我的耳朵里就是轰地一下,接着各种敲打声、切销声、打磨声还有类似高压电线的嗡嗡声都钻进了脑壳里。  我没想到隔着一道门,居然冒出这样巨大的声音,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耳朵。带着我的区工段长看到了我的动作,嘴角露出点笑意,他扯着嗓门大叫:&声音太大了吧?没办法,这里都是聋哑人,他们自己都感觉不到声音的,也不知道自己整出的声音有多大。&  我的脸有点发白,老天,以后天天要在这样的噪音中工作吗,不用太长时间,我自己也非变成聋哑人不可。  区工段长带着我绕过了几台机床,走到了一个正在机床上车东西的工人身边。他举起手敲了敲那位工人的头盔――厂区里的工人都戴着头盔。那个工人抬起了头,区工段长冲着他比划了一阵,又冲我指了指,又比划了一阵――那些手势看得我眼花缭乱,很有些武侠小说&乱劈风&的架势。接着,区工段长又扯大嗓门对我吼:&你就跟着张师傅吧,干什么活都听他的。&
  然后,区工段长就匆匆跑出了厂区,看来他也不能忍受那钻进骨子里的噪音。然后,我就孤伶伶站在那位张师傅前面,我张了张嘴,&张师傅&三个字正要脱口而出,突然惊觉自己面前的是个聋哑人。  我站在巨大的厂区,四周是机床发出的闪光、莫名的敲击声、令人嗅了有点隐隐恶心的的机油味,身前站着一个边用一团棉丝擦手,边冷冷打量我的聋哑人,其实不仅仅是他,整个厂区内,都是聋哑人。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傻傻地站着,幸好,这种场景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张师傅终于把手擦完了――其实在我看来,擦与不擦一个样,他的手上照样还是油迹,他转身就向几堆零件的夹道中走去。  直到他走出了5、6步,我才醒悟过来应该跟上去。我磕磕绊绊跟在张师傅后面,厂区里在我眼里是一片混乱,巨大的钢制零件随意摆放着,地上满是棉丝、金属粉末、分散的镙帽、钣手、榔头,有时路上还有大滩的机油,我得找半天才能下脚。 转了半天,张师傅带着我来到了厂区旁的一间小屋,他和坐在里面办公桌后的另一个工人用手比划了几下,然后自己走到后排的格子架上,拿了一顶头盔、一双手套、一双袖套和一把榔头,然后把它们塞给了我。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劳动工具了,连忙学着师傅的样子把头盔戴上,又套手套,手套有点大,戴在手上手垮垮的。之于榔头,我有点疑惑――我什么都不会啊,只是个刚刚结束学习生涯的高中生,在家里最多就是洗个碗,虽然宣传画上伟大的工人阶级都是手持榔头的,但我对榔头的作用仅限于在墙上砸用来挂挂历用的钉子。
  张师傅并没有对我说什么――也说不了什么,虽然我在一路上经常看到他和别的聋哑人用手势进行&对话&,但一句也&看&不懂。聋哑人似乎能用双手编织出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理解的舞蹈。  张师傅又把我带来了刚才他在工作的机床旁边,说实话,我心里有点兴奋,难道要教我开机床!?  张师傅站住了,用手指了指机床旁边。我傻乎乎地看着他,没反应。  张师傅有点不耐烦,又&啊巴&了一声,推了我一把,又指了指机床旁边,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摆放着好几个有我半人高的金属零件,看起来象不规则的巨轮――难道让我去搬那些大家伙?开玩笑。  张师傅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了,他一把夺下我手里的榔头,榔头柄把我的手掌心都刮得有些生痛,然后蹲到钢轮前,挥起榔头呯呯向轮子砸去,一边砸一边扭头向我比划了几下。这次我明白了,是让我砸这钢轮。  我仔细看去,张师傅并不是在乱砸乱敲,而是在砸轮子角落一些象铁锈的黑黑的东西,那玩意儿又有些象铁渣子,得用榔头使劲砸才能敲下来,露出里面锃亮的钢表面。
  张师傅直起身来,把榔头塞回我手里,又回到了他的机床旁。  我在手里颠了颠榔头,不就是砸嘛,简单,我现在也算工人阶级了。  我在轮子前半蹲下来,挥起榔头开始砸。  这里非常非常不好意思地承认,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干的究竟是什么工作,我一度 以为那些钢轮是模具,而上面粘着的黑渣子就是铸砂,不过,我从来没见过模具车间。  总之就在稀里糊涂中,我开始了第一天工作。
  初中的时候,我曾经是生理卫生课代表,记得有一次老师讲过,声音不但通过气体传播,人的骨头也能传播。  但那天,我可知道声音是怎样通过骨头传播的了。在用榔头砸轮子前,我的耳朵里净是机器的轰鸣声,但现在,我的耳朵里光剩下榔头砸在轮子上那清脆的&咣咣&声,那声音通过我执着榔头的手沿着手臂直传到牙齿、头盖骨,那&咣咣&的敲击声直接就在我脑壳里轰响。  才敲了一会儿,我就坚持不住半蹲着的姿势了,于是换了一条腿,但很快那条腿也酸麻起来,我看了看地上,那黑黄色的各色金属粉末让我放弃了一屁股坐下去的想法。我又转头看了看张师傅,算了吧,找他根本就说不通。我在旁边的零件堆中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块适合用来垫屁股用的长方形零件。我看了一眼张师傅,他和另一个师傅正低着头在机床上忙碌,没向我这里看一眼,连忙跑过去,想把那块零件抱起来,带回去当凳子。
  我抱住那块小方凳大小的零件刚刚要站起身,一下子就闪了腰――有没有搞错,这小小的一块零件居然这样重。其实是我自己傻,厂里的零件都是金属制的,哪一件不是沉得要命,从来没有工人会用蛮力去搬。这块零件看着是一堆钢家伙中最小的,但也有百多斤,我如果搬得起来,都可以去参加奥运会举重比赛了。  我不死心,试着拖了拖,零件挪动了一下,有希望,我咬着牙一点一点拖动零件,终于把这家伙挪到了才3米远的我的工作点。  一边用有点颤抖的手擦汗,一边在心里后悔:早知道这玩意儿这样重就不搬了,还不如坐在地上呢,不就是脏点嘛。其实半道上我就想撒手了,实在是觉得半途而废划不来才坚持下来。  不过,有了&凳子&后干活方便了不少,我又一榔头一榔头砸起那些&铁锈&来。  这是个挺简单的活,没啥技术含量,是个人就能干。当然有些&铁锈&粘得挺牢,要砸得火星四溅才能整下来,我一开始还担心会把里面的零件表面砸坏,后来当发现不论我用多大的力气都不能在钢制零件表面上留下一个痕迹时,就开始乱砸起来,有时兴起,还用榔头敲个鼓点出来――反正这里都是聋哑人,没人&听&得见。  一小时后,我的手就有些酸了,很酸。  我觉得自己的每一下敲击用的力都被冷硬的钢铁反弹了回来,当当当,每下敲击都是在敲击我的骨头。  我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发现面前的钢轮再也没有需要清理的&铁锈&了,我犹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站起来走到张师傅身边。我也看不懂张师傅和另一人在忙些什么,只看见他们正作完一个零件,用个游标卡量了一下,当一声把零件扔到旁边一个木盒子里。
  我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怎样向张师傅表达自己想说的话,最后只是笨拙地用榔头胡乱划拉了一下,又指了指那堆钢轮堆积的地点,幸好,张师傅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走到了我刚刚清理干净的轮子前,脱下手套在表面上摸了摸,点了点头,随手指了指旁边的又一个大家伙。&一句话也没说&就回去了,又把我一个人扔在了那儿。  我坐下来,又挥起了榔头。  不知过了多久,每次挥榔头早已经成了一种下意识地动作,有多少力气用下去更是天晓得了,而厂内原本令人心烦的轰鸣声都已经习惯了,甚至都没了感觉。  说实话,我曾经想偷懒,敲得轻一点慢一点,但一来,今天是我第一天上工,怎么也得表现好一点,我现在连个临时工的身份都不是,想要正式进厂,多少有点表现,二来,我总觉得张师傅时不时地在打量我,虽然我是背冲着机床,但还是能感觉到机床那儿有人时不时地看着我,这就更让我更不敢偷懒了。  然后,我就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车间里一直轰鸣的机床静了下来,我不知所措地往周围看去,工人们都开始脱下手套或袖套,有人把头盔都摘了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我有点茫然,这时,已经关了机床的张师傅走了过来,作了个让我站起来的手势。  我因为坐了半天腿有点酸涨,挣扎了半天才起来,张师傅又作了一串复杂的手势――这下我可成睁眼瞎了,光看懂他有个手势是在嘴边划拉。  直到看见旁边走过的工人夹着一个饭盒,我才弄明白,中午吃饭时间到了。  刚才回忆到当生理卫生课代表的事,想起了另外一件趣事,这儿也来说说:  我也当过班干部,不过跟别人是反着来的,人家的孩子是官越当越大,我却是越当越小。我小学升初中时,考试是全校第一,班主任原来是要让我当班长的,结果因为我跟着父母外出旅游,报到迟了点,班长已经选出来了,班主任就让我当了副班长。没想到,开学没多久,开始上英文课,我这辈子和英文有仇,看见就头疼,结果在一次英文考试时,因为做弊被抓现行,副班长就此没有了。班主任让我降级当上了学习委员,结果期终考试成绩不太好,到了下一学年,学习委员也没得做,让我当语文课代表。其实我语文成绩也一般般,就是喜欢写作文,作文蛮好的,经常被老师当范文读,但是因为一次考试不好,在让家长签字时,我伪造签名--具体手法是让我老子先在一张成绩好的数学考试卷上签名,然后我把成绩差的语文试卷盖在数学试卷上,描了一遍,为了怕老师看出来,还把试卷扔在阴沟里弄湿,再让太阳晒干,搞得皱巴巴的--没想到我们班主任还是看出来,后果自然是老头子被叫到学校听训,我回家挨揍,语文课代表又被拿下。还是生理卫生老师,看我可怜,又因为平时我经常帮他拿教具,就让我当了一个不是官的官--生理卫生课代表。所以我生理卫生知识相当丰富。最了不起的一次,是我们上课时现场解剖一只兔子,老师解剖了一半后,剩余一半让我解剖,那个时候人也是胆大,我居然真用手术刀把兔子整张皮解剖下来了,后来那只兔子肉被老师给当夜宵了。
  我有时候想,幸好初中只有三年,要不然,我连降三级再被降下去,连个小组长都当不上了。  我随着人流向车间大门走去,虽然我不知道食堂在哪里,但是跟着人群走总是不错的。  走着走着,我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因为休工吃饭,工人们都把原来戴着的头盔、手套、口罩摘了下来,有的人甚至连工作服都脱下了。1989年时,内地的劳动保障还是很到位的,特别象重机械厂这样的国营工厂,每个人都有齐全的劳保用品。――现在,在他们脱下统一的工作服后,我惊讶地发现,里面有不少象我一样年龄的年轻人。
  说他们是年轻人都有点不合适,他们跟我一样,根本就是学生,长着娃娃脸,而且,他们个个都长得很&登样&,特别几个女孩子,我觉得比我高中的一些女生都漂亮,都有班花的水平。  很难描述我当时的震惊,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年轻的聋哑人,而且是象我一样充满生命活力。在我的印象中,聋哑人都是张师傅这样的,上了年纪,在用手势表达自己想&说&的话时往往带着几分倔强,特别是他在借助声音&阿巴阿巴&加强表达意见时,甚至带了点凶狠的味道。  然而,现在在我面前的,却是我的同龄人,从外表上看,他们和正常的孩子完全一样,带着还没走出校门的羞涩,眼睛里满是对外界的好奇,细嫩的皮肤、闪亮的眼神,连呼出的空气都带着青春的气息。  我都有点看傻了,我承认我已经找不出合适的字句来形容&年轻、漂亮、羞涩&的聋哑人是怎样的。    我正在东张西望呢,一眼看见领我进车间的区工段长也从办公楼上下来了,虽然是第一天上工,但拍领导马屁这种事总是知道,我赶快热情又大声地向区工段长问了个好。
区工段长起先愣了一下,但很快认出了我这个非聋哑人的&非主流&――在一群哑巴中开口说话的绝对算是另类中的另类了。  他才醒悟过来:&啊啊,你,那个你,噢,你是那个那个的外甥啊。怎么,今天工作还习惯吧?&  我笑笑说:&张师傅对我蛮照顾的。&  区工段长今天看来心情不错,居然对我多说了几句:&好啊,你跟着张师傅多学学,他的车工技术是咱们厂一宝呢。&  我心里苦笑,学什么技术啊,不就是砸榔头嘛。  我岔开话题说:&区工段长,厂里年轻人蛮多的嘛。&顺手指了指旁边几个年轻的聋哑人。  &都是实习生,来这里实习的。&
  &实习生?&  &是啊,都是爱晖聋哑学校的学生,都是今年的毕业生,按惯例到厂里来实习。&  聋哑学校的学生啊,我说不出心里是啥滋味,爱晖聋哑学校离八中并不远,都在海曙区也就是隔了两条街,我以前还经过聋哑学校的校门,但从来没有和他们的学生打过交道。  而现在,我,一个正式高中的学生和聋哑学校的学生,混在了一个工厂里。  事实上,我比这些聋哑学生还不如,这些我以往绝对不会拿正眼看一眼的残疾学生,已经是正式的实习工人,过几个月,他们就会毕业,分配入厂,成为正经拿国家工资吃公家饭的工人,而我,现在只是个临时工,还不知道能不能正式入厂。虽然我老妈和我舅舅都没和我细谈,但我早就知道,这种特殊的聋哑工厂,只招聋哑人,除非你是干部,一般人想要进厂想都别想。我这个临时工,还不知道能干多长时间。
  我正在胡思乱想呢,一抬头,已经到食堂了,我一看挤成一堆的人群,立马傻眼了――食堂里没有卖饭的,只有蒸饭。  说到蒸饭,我并不陌生,我还在江东实验小学读书时,我就是蒸饭在学校里吃的,这对现在的学生来说是很难想像的事情――就是我们学生每天早上,用一个铝制的饭盒,把淘好的米和水放入,然后把饭盒送到学校食堂专用的蒸饭笼里,到了中午,食堂会把饭盒里的米蒸熟。同时,我们还会用另一个饭盒从家里带些前天晚上吃的剩菜,就着蒸好的饭吃。
  我记得宁波八中一直到我毕业时我有正式的食堂供应饭菜,此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学生自己蒸饭带菜的。  没想到,重机械厂也是蒸饭的。  而我,压根儿没带饭盒。  我看着已经端着饭盒往车间走的工人,有的心急的已经边走边吃了,吞了口口水,转身向车间走去,得,饿肚子吧,当然,我可以回家吃饭,不过,我并不知道中午工人能不能出厂,因为并没有看见别的工人有出厂门的,如果去请假的话,想想看,上班第一天就请假,我才真是脑子锈逗了。  饿肚子的感觉很不好受,特别是看着车间里别的工人狼吞虎咽的时候,我坐在工作岗位上,让自己闭着眼睛休息,努力不让自己听到旁边传来的吃饭声,不过,这是徒劳,各种饭菜的香味,就是在车间里也传得老远。  我正想着是不是干脆到厂里别的车间逛逛,哪怕是去厂门口看看黑板报也成啊,突然被人捅了一下后背。&&&&&&我睁开眼,是张师傅,我刚要站起来,张师傅把一样东西放在了我面前的零件上,转身就走了。  那是个铝制饭盒,我看了看张师傅的背影,小心打开了饭盒,里面是半盒子饭,旁边堆着几块罗卜烤肉,还有一只调羹。  我靠,我可真没想到,张师傅居然是这样细心的一个人,这肯定是他把自己的饭分了一半给我。  我那个激动啊,要不是考虑到张师傅是聋哑人,我非好好谢谢他不可。  我很快把饭和菜都吃光了,人饿起来,就觉得什么都好吃。
  吃完了饭,我特意把饭盒洗了,才还给张师傅,尽管知道张师傅听不见,我还是很诚恳地向他说了好几句谢谢。  下午干活的时候,因为已经熟悉了工序――其实我做的工作是机械厂最没技术含量的一种了,纯体力的干活,我有空闲打量起厂里的情景起来。  工厂里聋哑人之间其实处得挺热闹的,经常能看到工人停下手里的活在那儿&聊天&,甚至在厂区里打闹。张师傅算是比较严肃的一个人,但有时候他在接连作坏几个零件后――我早就观察过了,机床边放在两个木盒子,一个放坏的,一个放好的,张师傅手艺算好的,有的工人坏零件多得都装不下――但有时他也有状态不好的时候,每当这时,张师傅就干脆停下机床,捧起旁边的大茶杯眯着眼睛喝茶,等自己觉得休息够了才重新开工,反正我很少看到管理干部到大厂区里来,工人干好干坏都是靠自觉。
  我最佩服的是,聋哑工人们似乎都有一种直觉。我说过,厂里的零件都是大件,厂区内外到处都是大小龙门吊和吊车,就连厂区去食堂的路上,都有吊车在运作。这些吊车运行起来动作非常粗野,几吨重的制件吊着&呼啸来去&,更要命的是,因为他们本身都是聋哑人,所以在运作期间根本不会鸣笛提醒――事实上在轰鸣的厂区内,就是鸣笛也根本听不见。但是,完全可以用奇迹来形容,一边是吊车吊着大件擦身而过,一边是工人们在厂区内穿梭,但从来没有谁被撞到过――要知道这些大家伙只要碰着一点,皮破骨折是算轻的了,送半条命都是正常的。每次看到吊车在车间里运行我都要提心吊胆观察半天,然而那些聋哑工人都是看都不看一眼,甚至是&手舞足蹈&地经过,有时候我看到大制件就擦着他们衣角吊过去,简直连心都要跳出来。
  我还发现一件很有起趣的事,那就是和张师傅同一个机床的工人,其实是个区工段长说过的实习生,而且还是个女的。  其实要看出这一点并不难,那身工作服穿在对方身上松松垮垮的,头盔下面还露出好几络头发,如果不是上午太紧张,我早就应该看出来了。  张师傅的主要活就是在一个多边形的零件上打孔,孔的大小不一样,机床上用的刀具也不一样。制作一个零件,张师傅要在中途换好几种刀具,在我看来,每次换刀具都是最麻烦的事,刀具是用车床一端的夹具夹住的,无论是装上去还是换下来,张师傅不但要用上钣手、镙丝刀等工具,有时候干脆用榔头猛砸,才能把刀具换上换下。车床在开动时,特别是在零件上切削时,会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整个机床都会震动。这时张师傅就要转动一个调整轮盘,保持刀具对准零件不偏差,有时候,零件在高速切削中,会冒出青烟。这时张师傅就会拉过一条管子,把里面的类似机油的液体洒在刀具上,让刀具一边切削一边降温。经过这样的一连串手续,最后加工的零件经过游标卡尺测量后,就成了合格的成品。
  张师傅和那个实习生是用手比划着交流,不过,那个实习生挺笨手笨脚的,经常要停下来向张师傅请教,废品率也高得吓人,10个中能做成功7个就不错了。  我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榔头,又看了看正与张师傅比划着交流的那个新来的实习生,心里有点不平,有没有搞错,我好歹也是高中生,学的东西不比你们这些聋哑人学校出来的少,只会多,凭什么我只能天天砸榔头,你们能上机床,你学过ENGLISH吗?会口语吗?切。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有点不友好的目光――听人说聋哑人的直觉很灵,女实习生突然向我这里瞟了一眼。我赶快低下头,又有一下没一下砸起榔头来,正经说起来,我在厂里还是个黑户呢,可别惹事。其实我心里也知道,在这个聋哑人工厂里,我这个正常人反而是个不正常的人,连最基本的交流能力都没有,张师傅就想教我也没法教啊。
  不过,我忍不住又向机床方向瞟了一眼,那个聋哑女实习生的眼睛蛮好看的,虽然只是在口罩上露出一点,细细长长弯弯的,蛮有味道。  我有点期待,下午下班时,看看那个实习生脱下工作服后,里面的身材长得不知道怎么样,没准还能和李波、王德承他们吹吹牛――和一个漂亮女聋哑人在一起工作这种事情还是比较稀奇的吧。  下班的时候,聋哑女实习生端着做好的零件先走了,没能看到她的模样。我并没有太大的失望,反正天天都能看见,明天再留神一点好了。  晚上下班后,我回家跟老妈说了下带中饭的事,老妈当晚就到和义路的夜市替我买了个新饭盒。  次日,我带着两个饭盒――一个装米,一个装菜,进了厂区后,我留神看了一下别的工人,看到有工人拿着饭盒往厂后区走,知道是去蒸饭的,就跟着几个拿着饭盒的工人屁股后面,到了食堂后门一个类似灶间的地方,外面是一排水笼头,工人们就着水正在淘米,淘好又装了水后,就把饭盒放在里面房间的一个大灶子上,那里有个很大的蒸笼,工人们就把饭盒叠放在上面。
  我打开饭盒到水笼头淘米,才一打开饭盒,我就觉得不对,仔细捞起米一看:饭盒里装的全是大米。  那时候,家里到粮油店打米都是要凭粮油证的,每个人定额的大米有限,通常情况下都是买一半大米再买一半糙米,回家后,两种米混和在一起吃。谁不知道大米饭好吃啊,糙米糙米,听名字就知道,吃到嘴里干巴巴的,哪有大米又香又糯的劲道,一般情况下,只有到了月底,正好省下一些纯大米,全家才吃几餐全大米的饭。没想到,老妈给我装的是纯大米,这意味着,她自己在家里吃的就是全糙米了。
  我细心淘好了米,把水装好了,又跟在工人后面,把饭盒放到了蒸笼里。接着就回到厂区,一门心思等着中午吃大米饭了。这一天,来了一批制件需要我清理,因为数量多,张师傅可能担心我来不及做完,居然难得地亲自拎起榔头和我一起砸起来,而机床的工作完全交给了聋哑女孩子。  因为张师傅在旁边,我也不好意思再看聋哑女孩子,认认真真卖力地砸了一个上午榔头,等张师傅放下榔头站起来去吃饭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已经又酸又麻了。  这时我才发现,厂区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工人们都已经吃饭去了,只有那个女孩子,因为刚才张师傅还没走,也不敢先去吃饭,现在看张师傅吃饭去了,才开始脱袖套。  我一边在肚子里埋怨张师傅太过敬业,一边飞跑向蒸饭的地方:大米饭,我来了。
  我跑到食堂的蒸饭间,扑到蒸笼前,然后――然后我就呆住了。  我他妈的忘了在饭盒上做记号了!  我从小学在学校带饭时,就知道要在铝制饭盒上预先刻个名字,不然的话,自己的饭盒混在一大堆饭盒中,根本想找都找不到,偏偏这次忘了。  我不死心地看了看蒸笼里面,蒸笼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饭盒,但是上面都刻着主人的名字,没看到有不刻字的新饭盒。  肯定有人捡便宜捡走了,甚至有可能就是食堂里的人,看到有没记号的新饭盒,随手就拿走了。  我倒是也想随手拿个里面的饭盒走,可上面都有记号的,被人一找就能找到。  旁边走过那个聋哑妇实习生,翻了几下剩下的饭盒,找出了自己的那一个,拿走了,经过我身边时,还奇怪地看了一眼傻乎乎站在门口的我。
  灶间还有个穿着白套衫的食堂工作人员在整理东西,我大着胆子走过去,问:&师傅,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新饭盒,载新的,里面装的是大米饭。&――我自觉地停了下来,因为面前的工作人员面对我的一连串询问,回以的是几个手势――又是聋哑人!  我苦着脸回到了车间,怎么办?总不能在厂里一个个翻人家拿在手里的饭盒查啊,不要说查了也没用,我的饭盒除了新一点,根本就没记号,再说了,对着一群聋哑人,也没法用嘴巴说清楚事情原委啊,万一人家火起来,打了白打。  一群贼骨头,怪不得人人都说贼哑巴贼哑巴,连个饭盒都要偷。  我在一边满肚子火气,另一边张师傅和那个实习生已经打开自己的饭盒吃开了,吧几吧几的声音传过来,让我更感到饥饿。  我死了心地打开了装菜的饭盒,唉,总算还有点菜可以吃,也不至于彻底饿肚子。  老妈装在饭盒里的菜是昨天晚上剩下的,有两块红烧带鱼,还有咸菜炒笋。
  我拿出筷子――然后,才吃了一块带鱼,就把筷子放下了,宁波人吃菜喜欢咸,把菜叫做&下饭&,越咸越好,那带鱼平时是我最喜欢吃的,可现在放在嘴里干吃,没有米饭佐着,那个咸啊,我都能感觉到胃在抽搐了。  我站起来走到车间角落的茶水房打点开水,解解咸。  回到机床边后,我没顾得坐下来,就傻住了。我用来充作桌子的零件上,多出了一个饭盒。  那并不是我的新饭盒,而是昨天张师傅给我的,我之所以记得这样清楚,因为饭盒一角用镙丝刀刻了一个五角星。  想不到啊想不到,张师傅居然是这样一个大好人啊,昨天看我没带吃的,让了半盒饭菜给我吃,今天见我没带饭,又让饭给我。  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打开那个饭盒,里面果然是半盒米饭。  我乐滋滋地挑了半筷,刚放到口里,突然停住了。  这是糙米饭――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张师傅的饭盒里是纯的大米饭,吃过糙米饭的70年代生的朋友肯定知道,糙米饭和大米饭的区别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种明显的差别就象你现在吃的是泰国香米还是东白大米一样。  而糙米饭,我刚才在那个实习生的饭盒里见过。  靠,不会吧,难道这真的是那个聋哑女孩子的饭?  我有点蒙了,不会有这样的好事吧。
 我跟各位说,我并不是个小白脸,更说不上玉树临风,正好相反,我就是个胖子,除了脸长得没有缺少零件,全身胖得跑一百米从来没及格过。  所以,我从来没做过那种被女孩子一见钟情的美梦。  人家凭什么给我分饭吃啊,而且,很明显,昨天的饭菜也是那个聋哑女孩子让给我的了,那更怪了,我第一天上班,根本同她连一句话都没话过――今天也没说过一句话。  难道真是我人品大爆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作梦吧我。  可我仔细打量了一翻,还是确定我手里的饭盒是那个聋哑女孩子的――太简单了,因为留在女孩子面前的饭盒只剩下一个了――两个饭盒,一个装菜一个装饭,二减一,剩下的一个一,正在我手里呢。
  我当时是什么心情,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反正那个激动啊,饭都吃得没滋没味的,眼睛不由自主就向聋哑女孩子飘过去。  这一眼又一眼看得没完没了,这回可知道什么叫狠不得把眼珠子粘人身上了,那个实习生被我看得受不了啦,一下子站起来,抱着饭盒就出车间了。  我飞快地把饭吃好了,洗了饭盒,然后做了件自以为很聪明的小把戏――我把饭盒放在了张师傅的座位上――虽然我几乎可以确定谁是饭盒的主人,但还是想再证实一下,等会儿张师傅上工了,看见这个饭盒自然知道是谁的,到时看他把饭盒递给谁,不就一清二楚了嘛。  我的小心机并没起作用――不知为什么,张师傅下午居然没来上工,只有聋哑女生单独上机――我后来发现,这样把活扔给实习生的事情在厂里很普遍,车区里也很少会来干部,这种小事也不会有人来管。那个饭盒一直呆在张师傅的座位上,聋哑女生回来时,动都没动那个饭盒。  但我并没有死心,而且,张师傅不在了,正好让我明目张胆地偷看聋哑女生,实际上,都已经不是偷看了,我干脆是死盯着她的脸,尽管那张脸被口罩、头盔遮盖住了半边,可我还是看得有滋有味,从眉毛、眼捷毛到耳朵,我都能盯上半天。
  作为一个毛孩子,我并不懂得怎样欣赏女人,看毛片知道性知识,与欣赏一个女人的美完全是两码事,当时,我对这个聋哑女孩子的唯一能用以描述两个字就是&精致&,在口罩和头盔的&保护&下,她暴露在我目光下的部分实在是太少,但仅从有限的几个部位,就能看出她的&小巧&和&精致&,你相信吗,我都能看到她耳轮上的细绒毛。
  聋哑女孩子似乎能感觉到我这种赤裸裸的目光,她一直低着头,在机床上折腾,没向我这方面看过一眼。  我干脆欣赏起她工作的样子来,看着她费力地把一把刀具用老虎钳装上了夹具,但看起来没有一步装到位,女孩子先后用了钣手、榔头都没修整好,双手都已经满是油迹了,因为擦汗,额头上也沾上了污渍,女孩子看起来有些急燥,偷眼看四周没人注意她,干脆举起榔头狠敲了几下,这才把刀具安装到位。  我看着她的狼狈样,无声地笑起来,女生就是女生,这种力气活换了是我,两三下就搞掂了。我正在那里窃笑,女孩子猛然间抬起头来,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的笑容突然僵住了,见鬼,这残疾人的直觉怎么这样灵,我都没笑出声,她怎么就知道了。  女生没有多理我,把一个零件装上了另一头的夹具,开动了机床,刀具旋转着开始切削起来。
  银丝一样的切削丝屑从零件上象瀑布一样流淌而下,看起来就象最漂亮的烟火,但我知道,那玩意儿烫得要命,张师傅手指上的老茧都有被烫伤的痕迹。  女孩子小心翼翼把着轮盘,不让刀具偏滑。  我突然听到机床处传来不同以往的尖啸声,禁不住听得仔细了点,在厂区内的轰鸣声中,我果然听出了从刀具切削处传来不正常的吱吱声。我腾一下就站了起来,女孩子还在操作,她没有也无法听到机床发出的警告声。  我正准备想法子提醒她,现场情景一下子变了,刀具处突然冒出大股的烟,整个机床也抖动起来,原来被夹具夹住的零件也有松动的迹象。女孩子这时也发现了不正常,一时想停下机床,却又不敢立刻放松手里的轮盘,谁也不知道正在高速转动的刀具一旦发生大幅度的偏差,会不会崩裂,正在加工的零件会不会飞出来,那可是要出大祸了。我只看了一眼,就明白,现在是没法叫别的师傅救我们了,到现在为止也没人注意到我们这儿出了大事,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我几步跑过去,一把拉过耷拉在一边的皮管,打开了开关,把润滑液浇在刀头上。事先我并不知道这管不管用,但着火冒烟就浇水是个最简单的道理,果然,随着大量润滑液浇在刀头上,烟一下子不冒了。  我努力向女孩子装了个镇定地笑容,也不管对方是个聋哑人,大声说:&看准刀子。&  女孩子不再慌张,仔细看准了刀具的方向,牢牢把住了轮盘,终于把零件车完了。其实我俩都知道,这个零件已经完蛋了,不过,当时也不敢把车床一下子停下来,如果刀具卡在零件里,那是很麻烦的事,也不知道突然停机会不会反而把刀具崩坏,那样的话,站在机床旁边的我们俩人就是首个吃生活的。  女孩子顺利地把刀具从零件中沿着已经打好的孔退了出来,关了机子,把零件卸了下来,看也不看就扔到了废品盒里,我在一边三下五除二用蛮力把刀具敲了下来,果然,还是女孩子一开始没把刀具装好,才出了这件事,这下好吧,整把刀具都毁了。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女孩子怯生生的眼睛,女孩子额头上已经满是大颗的汗珠,看来她刚才也吓得够呛,女孩子摘下了口罩,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我死盯着她的脸――这不是上次我在马路上遇见过的,被人冤枉是小偷的女孩子嘛。
  她原来是个聋哑人啊。  我几乎是没经过脑子:&你是个哑巴啊&脱口而出。  我又立刻意识到了这句话根本就是句废话,又脱口而出了一句&你聋的听不见吧&。  好嘛,这又是句废话。  我那个憋闷啊,对着一个女孩子,因为胆小而不敢搭讪是一回事,但麻着胆子搭上话了,人家根本听不见,那又是另一回事。
  我自嘲地笑了笑,在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很阳光的笑容――其实只是让我脸上的肥肉挤成一团,&嘿,我叫王路,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听不到吧,算了,反正我们算是认识了。&  我正准备回到工位上去,聋哑女孩子却作了个很奇怪的动作,她从脖子上掏出了一根细绳子,绳子另一头是个小小的拍纸本,她又从工作服袋里掏出了一个铅笔头,翻开本子一笔一划写起来。  我傻乎乎地站在她面前,脑袋里只转着一个念头――聋哑人会写字?我一直以为聋哑人只会用手语,盲人用的是盲文,读书看报念书是我这样正常人才有的特权。  我这种呆傻的状态直到女孩子把手里的拍纸本转了个方向,塞到鼻子底下才打破,拍纸本上用铅笔淡淡地写着两个字&谢玲&。  毫无疑问,这是我面前的聋哑女孩子的名字,然而,对比这个名字,我才意识到一件更让我雷得外焦里嫩的事:  我的妈呀,这个聋哑女生居然听得到我说的话。   我一板一眼地挥着手中的榔头,作努力干活状,但在我的手心里,却多了一件东西:一张从拍纸本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谢玲&两个字的纸片。
  张师傅回来了,我和谢玲再也没了独处的机会。  人的感觉是很奇妙的,我一直很相信所谓的第六感,比如说我和谢玲现在的微妙感觉,几分钟前,我和她还是陌生人,然而现在,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我们之间消失了,就象一个人站在窗外看风景,窗框内的玻璃突然破了一样,景色依旧,心情却大不一样了。  偶然间,我会大大方方地抬眼看着正在机床边忙碌的谢玲,张师傅回来后,一眼就看到了坏掉的钻头,他只是皱着眉捡起来看了看,并没有&多说什么&,而且还是放手让谢玲一个人上机――我后来才知道,厂里用的还是苏联产的老机子,钻头什么的坏得很快,厂里管理又很混乱,不要说刀具坏了就是丢了也没有人注意,过几天放在刀具盒里一总拿到工件处去换一盒就是了。而谢玲,也会向我回上一眼,虽然那眼神中并没有多余的内容,不过,上午时的羞涩、紧张、窘迫却也不再存在。
  我小心地把手中的纸片放到了裤袋里,还用手按了按,纸片是我撕的,就在看见张师傅出现在车间门口时,我脑袋一热,飞快地接过谢玲手里的拍纸本,把写着她名字的一页扯了下来。  我感觉着裤袋里的薄薄的小纸片,又看了谢玲一眼,心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她对我有意思她对我有意思。  那个时候,我刚刚看了金大侠的《鹿鼎记》,对里面韦小宝的一句话印象深刻&男人笑咪咪不是好东西,女人面孔红心里想老公&,谢玲二次给我送饭,如果我还不能查觉到其中她对我不一样的态度,那我真是白活了18年了。  我突然又想到,谢玲前后两次分饭菜给我吃,我吃到的都是她吃过、吃剩的饭菜,换句话说,我还间接地吃过她的口水――请原谅89年时一个少年的无知和幼稚吧,80后、90后的人看到这里一定要笑喷了吧,但是那个时候,在正常情况下,男生女生是很少有亲密接触的机会的,在学校里虽然少了不打打闹闹推推搡搡,但更进一步的接触&肌肤之亲&是根本看不到的,&吃女生的口水&甚至是学校里讥笑男女关系的一种贬义词,虽然很多男生都盼望着能吃到女生口水,而有的凶猛的女生在和男生吵架时也会直接吐口水,但是此口水和彼口水可是有天壤之别。
  而现在,我居然吃到了谢玲的口水,还是两回,我禁不住又仔细打量了谢玲的嘴唇,她正在加工一件新零件,抿着嘴,她那薄薄的唇因为用力,还有了些轻微的变色,但一会儿,似乎已经过了最难的几刀,她的唇又放松下来,露出了白色的小门牙。  我从来没想到过,一张嘴唇都能让我着迷,甚至让我的下面有了反映,各位大大们,我不要脸地承认,我硬了。  下午下班时,谢玲还是端着加工好的零件先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心情愉快,因为我知道,明天,我和她之间的故事一定还会继续。  不过,到了家里,我才突然发现,明天是星期天,那个时候还没有双休日,只有一天休息,国营工厂不象现在的私人企业,星期天那是绝对要休息的,而且,晚上我正在吃饭,老妈突然告诉我:&明天是星期天吧,学校来通知让你回校一趟呢。&  我愣了一下:&回校干嘛。&这句话才出口,心里就是一阵烦闷,说起来,自己还没有真正毕业呢,这一时间,我的很多同学还在灯下苦读,准备着高考,而在我自己心中,却早已经默认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社会边缘人,一个注定的失败者。  老妈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失态,在旁边说着:&学校说要拍毕业照,另外,高中毕业考成绩也已经下来了,让你去拿一下成绩单。&
  晚上,夜深人静,楼下传来某个邻居开得大大的电视机声,我在床上发呆,手里举着一张小纸片,已经傻乎乎看了一个多小时了,窗外的夜光透进来,给房间里带来极其有限的光,我只能隐约看到纸片上的两个小字,因为是铅笔写的,又因为被我在手里反复揉了半天了,字迹已经有些化开了。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我看着这两个字时,脑海里出现的却是谢玲的脸,她的眼、鼻、唇、耳轮,她那隐藏在宽大的工作服下的身子。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我象个傻子一样,闭上眼,把纸片放在鼻子上,深深吸着气,似乎能从这张纸片上嗅出少女肉体的气息。  我又硬了。  我的下面(不好意思,只能用些替代词了,我可不想因为写黄色内容被跨省追捕,各位大大见谅)把短裤顶了起来,支起了一个奇怪而且绝对不舒服的角度。  我把手伸进裤子,试图把这个家伙按下去,但这是徒劳,那家伙有着它自己的意志――它更硬了。  我胡乱捏了几把,在发现是作无用功时,正要把手缩回来,却又突然停住了,因为我猛然间发现,我用手在揉捏那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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