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准备裁员 要求每个食品生产车间要求交人出去

如果公司今天要裁员,你怎么办?
一个越来越清晰的事实是:
现在的社会,除了自己,没有什么机构、公司能够给人绝对的安全感。
我的朋友小白在传统行业工作,做机械的。公司一直发展的不错,最近又在集团内部搞了一个众创平台:
车间里总有一些疑难杂症,好几年了也没人解决。公司把这些问题抛到平台上,启动“悬赏式项目”,允许员工平日占用1-2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来解决这些问题。
解决不了,本职工资照发;如果提出有效方案并实施,还有大笔奖金。
小白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跟几个关系好、能力强的同事组成一个小组,每天下班后继续留在车间研究平台上的案子,努力了几个月,解决了1个大问题,3个小问题,分到了不少奖金。
不过,奖金倒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是,小白和他的“赏金猎人”小组,通过这种方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获得了集团的投资,单独成立一个子公司,正式成为集团的合伙人。
这个故事里,公司转型成为创业平台,延长企业寿命,也获取了更多利润;
员工转型成为超级个体,提升社会地位,也实现了自我价值。
平台+个人,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
但是还是有很多公司面临着互联网+的快速变革,跟不上时代,导致大批公司出现资金链困难,裁员也就在所难免,那么如果今天你公司裁员了,而你有可能是其中一员,那么你怎么办?
一、要有行业危机意识
反复问自己如下几个问题:
现在,你所在的行业是刚刚兴起、走势正旺还是逐渐衰败?
从你的行业出去的人,身价是涨是跌?
五年前,到现在,都是什么样的人进入了你所在的行业?
如果形势乐观,就安下心沉淀至少三年五年,积累一万小时的经验,成为你所在领域的专家——其实很多时候,你觉得没机会,没路子,没资源,是因为你还不够优秀。
当你足够优秀,被很多人看见,你面前会有一万个机会。很多事情不都是这样吗?
如果形势看上去很不乐观,别犹豫,别拖延,赶紧找个技能学起来,边工作边充电,没有必要困在一条快沉的船上死撑着最后跟它一起落水。
有人会说,白天工作,晚上还学习,生活质量太差了,我不要。
可无数人的亲身经历证明一个事实:
年轻时蹉跎岁月,在该奋斗的年纪选择安逸的那种人,还没到40岁就开始爆发中年危机;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他们的晚年也很可能变成荒年。
为什么中年危机提前了?
因为世界变化的越来越快。有句话说:
一拨人昼夜不停的改变世界,另一拨人一起床发现世界变了。
你选择过哪种人生呢?
今天给赢学堂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来赢学堂学炒股吧!不仅能够赚到在短短几年时间赚到一辈子都可能赚不到的钱,甚至可以自己一个在家工作的机会,以及给自己提前实现财务自由的机会,选择赢学堂学炒股吧!学炒股,我们更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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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家宝考察重庆要求企业轻易不要裁员(组图)
12月21日至2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重庆考察。这是12月22日,温家宝在重庆大学看望学生们。新华社记者姚大伟摄   
12月21日至2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重庆考察。这是12月21日,温家宝在重庆龙煜精密铜管有限公司生产车间考察。新华社记者姚大伟摄
  据新华社电 12月21日至2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冒着严寒到重庆考察,深入企业、社区、乡村、水利工地,同工人、居民、农民亲切交谈,共商克服当前经济困难、加快重庆改革发展的大计。
  地点:长安集团   要求企业轻易不要裁员
  21日上午,温家宝来到长安集团汽车五工厂。在总装车间,听完企业负责人的介绍,温家宝开口第一句话就问:“我最关心的是,金融危机以来,汽车工业遇到多大的困难?”
  温家宝对围拢过来的企业职工说:“汽车业产业链条很长,是我们应该大力扶持的重要产业。现在汽车业遇到了暂时的困难,我们要挺起脊梁,努力转危为机。企业轻易不要裁员,要千方百计稳定就业。”
  地点:重庆大学   鼓励学生在困难中成长
  面对世界金融危机的冲击,今年大学生就业形势十分严峻。温家宝惦记着大学校园,惦记着大学生们。考察期间,他临时决定前往重庆大学看望学生,给同学们加油鼓劲。总理的到来,使宁静的校园顿时沸腾了。面对数千名学生,温家宝鼓励大家迎难而上,奋勇当先,在困难中茁壮成长,立志成才。要树立信心,对未来、对祖国、对自己都要有信心。身为天下人,要为天下做事。要好好学习,顽强奋斗,做有理想、会思考、能创造的人,义无反顾地把自己献身于祖国和人民。
 地点:重庆破石村到农家开返乡者座谈会
  21日下午3时许,温家宝冒雨来到重庆市江津区破石村三社,在农户家召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座谈会,专题了解农民工返乡就业情况。
  温家宝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现代化建设取得今天这么大的成绩,离不开农民工。农民工为国家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城里那么多高楼大厦,是谁建的?大部分是农民工建的;那些重工业或者是体力比较繁重的工作,是谁干的?大部分也是农民工干的。现在,我们遇到了一些困难,主要是外部需求减少,加上自身结构性矛盾,一些工厂不能正常开工,一些商店倒闭或者减员,这时候你们回家了。看到大家没有多少怨言,我非常感动。你们出去的时候是默默奉献,回来的时候是乐观地面对困难。政府不会忘记你们,也会支持你们学好技术、再创业,为国家作出新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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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网站为东北网版权所有,未经协议授权,禁止下载使用。人社部公布企业裁员规定 裁人10%以上要备案-中新网
人社部公布企业裁员规定 裁人10%以上要备案
  由人社部研究起草的《企业裁减人员规定(征求意见稿)》日前对外公布,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时间截止到本月底。征求意见稿中的一条规定,“裁减20人以上或裁减不足20人但占企业职工总数10%以上人员的,需报告人社部门”,引起了公众尤其是中小企业的关注。
  焦点一:企业裁员要备案
  征求意见稿拟规定,企业采取协商一致方式解除劳动合同人数达到20人以上,或不足20人但占企业职工总数10%以上人员的,应当提前30日向本企业工会或者全体职工告知有关情况,并将人数报告人社部门。人社部门收到企业裁员报告后,对报告材料齐全的,将出具收讫回执并予以备案,收到回执10日后企业可以实施裁员。
  对于此条规定,有网友在微博上表示不解,“按照这个说法,作为一个只有10名员工的小企业,裁减1个人就要去备案,岂不是会导致我整个企业的用人成本增高?”
  成都市人社局劳动关系处相关负责人介绍,其实这并非此次征求意见稿中新增规定,按照日起实施的《企业经济性裁减人员规定》,用人单位确需裁减人员的,要向当地劳动行政部门报告裁减人员方案以及工会或者全体职工的意见,并听取劳动行政部门的意见。“不过,一次裁减20人以上这种大规模的裁员情况比较少见,截至目前成都还未接到过这种情况的报告。”该负责人表示,征求意见稿提出要向人社部门报备裁员情况,程序更加合法,对人社部门来说能够更好把握企业裁员情况,也能够更好保护劳动者的合法权益。
  川大教授:当心小微企业怕备案不签合同
  “这项规定如出台其实是政府对于劳动力市场的宏观监控和调控。”四川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陈昌文表示,失业率是社会经济运行情况的重要指标,《企业裁减人员规定(征求意见稿)》可以让政府主管部门监控到整个社会的就业情况,从而合理地分析判断社会经济运行情况。另一方面,“目前,我们还存在用工制度不规范的情况,这项规定也有利于规范劳动力市场。”陈昌文说,企业实行裁员备案制度可以让劳动者权利得到应有的保障,合法利益不因裁员而受到损失。不过,陈昌文也提醒,要避免因此项规定的实施而产生的“新情况”,“一个小微企业就10个人,裁员要去备案,企业主或许会觉得很麻烦,给企业增加用工成本,最终或导致企业裁员不去备案,或者不和劳动者签订劳动合同。”
  此外,对于此次征求意见稿中提出的备案制度,陈昌文特别指出备案不等同于审批。“备案是指企业按照法律、法规、行政规章及相关文件等规定,向主管部门报告制定的或完成的事项的行为;而审批则是指政府机关,根据法律、法规、行政规章及有关文件,对企业从事某种行为、申请某种权利或资格等进行具有限制性管理的行为,二者有着本质的不同。”陈昌文说,备案的规定,将劳动行政部门从企业的管理中解放出来,使得企业的事情归企业,政府的事情归政府,理顺了各自的职能。
  焦点二:禁裁人员增加2类
  比起日起实施的《企业经济性裁减人员规定》中对于“不得裁减人员”规定的4类情况,本次征求意见稿中禁止裁员的范围扩大至6类。
  增加的2类禁止裁员的范围分别为“从事接触职业病危害作业的劳动者未进行离岗前职业健康检查,或者疑似职业病病人在诊断或者医学观察期间的”以及“在本单位连续工作满15年,且距法定退休年龄不足5年的”。
  其余4类分别为:在本单位患职业病或者因工负伤并被确认丧失或者部分丧失劳动能力的;患病或者非因工负伤,在规定的医疗期内的;女职工在孕期、产期、哺乳期的;法律、行政法规规定的其他情形。
  焦点三:少裁不裁有稳岗补贴
  征求意见稿中规定,为鼓励采取有效措施不裁员、少裁员,稳定就业岗位的企业,人社部门按照国家有关规定给予稳定岗位补贴,用于职工生活补助、缴纳社会保险费、转岗培训、技能提升培训等相关支出。
  “这对我们中小企业来说肯定是好事。”成都世纪快帮科技有限公司负责人帅鹏介绍,企业一般是在出现困难的时候才会有裁员的打算,作为企业肯定首先会想办法减少裁员或不裁员,在内部进行转岗或岗位调剂,如果人社部门能够给予一定的稳岗补贴就更好了,对企业也是一种鼓励和帮助。记者 黄海英 田程晨
【编辑:和星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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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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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l Rights Reserved  LZ于2014年6月份到现在的单位上班,因为2014年公司效益不好,年终老板要裁员,每个部门都给的有20%的指标,LZ不幸中枪,前几天领导找到我谈话,说部门裁员名单里面有我,但是觉得我在工作做的不错,他决定让我年后到车间,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调岗。但是车间两班倒,经常会有加班(LZ孩子比较小)。  LZ现在面临的是如果现在走公司会有两个月的工资赔偿金,如果明年调车间以后一直无法调岗,自己再辞职的话就没有赔偿金。
楼主发言:2次 发图:0张 | 更多
  早晚要走的,不如拿到赔偿金再说  
  @任紫嫣仪
10:12:44  早晚要走的,不如拿到赔偿金再说  -----------------------------  因为LZ家人觉得老是换工作不好,一直希望我坚持留下来,哎。。。。
  @任紫嫣仪
10:12:44  早晚要走的,不如拿到赔偿金再说  -----------------------------  @xueshijsb
10:15:51  因为LZ家人觉得老是换工作不好,一直希望我坚持留下来,哎。。。。  -----------------------------  。。。。。。你自己没想法吗?  “但是觉得我在工作做的不错,他决定让我年后到车间……”,这是给你台阶下呢 赶紧高贵的闪人
  @任紫嫣仪
10:12:44  早晚要走的,不如拿到赔偿金再说  -----------------------------  @xueshijsb
10:15:51  因为LZ家人觉得老是换工作不好,一直希望我坚持留下来,哎。。。。  -----------------------------  @wo不是黄大厨啊
10:28:57  。。。。。。你自己没想法吗?  “但是觉得我在工作做的不错,他决定让我年后到车间……”,这是给你台阶下呢 赶紧高贵的闪人  -----------------------------  +1 一般不好意思辞退人的公司就会来这招 还是赶紧拿了赔偿金走吧
  拿钱走人  我们公司也是  上个月走的有赔偿金  不同意走剩下的人全部降薪50%  这会儿再走一毛没有了....
  别听老板的。他就是不想给你赔钱,然后到车间后自己走人。 要是觉得做的不错就不会裁你。果断拿钱走人。
  赶紧走,公司都到裁员这一步了,可见亏损已经到了一定程度,以后可能面临工资发不出来,或者企业破产等情况,我不知道你们合同里怎么定的破产后公司给员工的补偿,我们公司如果破产而且员工没有去路的话除了失业保险只有600多块钱一个月的补偿,连伙食费都不够  
  失业最痛苦了,楼主加油。  
  公司要被炒我,我开心还来不及
  @任紫嫣仪
10:12:44  早晚要走的,不如拿到赔偿金再说  -----------------------------  排这个,哈哈~~我从上家公司辞职之后,后悔死了,因为再过个一月,他们居然裁员了,大家走了的都拿了3个月的赔偿金,我真特么后悔啊!再待一个月我也能拿到啊啊啊啊啊!
  @xueshijsb
10:15:00  @任紫嫣仪0:12:44  早晚要走的,不如拿到赔偿金再说  -----------------------------  因为LZ家人觉得老是换工作不好,一直希望我坚持留下来,哎。。。。  —————————————————  换工作又怎样,不然呆在那等公司倒闭么。。。  
  走呗,企业惯用手段,  不好意思辞退的没亮点又比较辛苦的老黄牛型人物,就会这么说,然后给你安排个可有可无的职业,到时候你不满意,人家也心里无愧了。  我们企业当时一裁员大家可都希望选都自己呢,因为整个行业不行了哈哈。  我当时走了拿的n+3,还取了住房公积金好多钱,那是我买房的第一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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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落  晓劲  太阳已经端端正正的挂在头顶的时候,锁柱又一次的来到了学校的大门口等候,就连锁柱自己也算不清,几天来他这是第几次到校门口来等候了。他再一次仔细的搜寻了前后左右,每一条可以来到学校门口的路,依然没有望到母亲的身影。母亲怎么还不送伙食费来呢?难道家里又出什么事了?不是锁柱爱朝坏的方面想,因为锁柱非常清楚,近年来他们家是太爱出事了。锁柱还知道依着母亲的性格,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给他送钱来呢?常言说母子连心,母亲应该知道自己的儿子正焦急的盼望着她的到来。  瞅不见母亲的身影,锁柱的心里开始一阵阵的焦躁不安起来,跟着不安的还有他的肚子,那里面早就在“造反”了,一直“呱呱”的叫个不停,因为他已经至少一个星期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莫非家里面真出事了?锁柱越是不愿意这么想,可心里却偏偏总要朝这方面去琢磨,稍微的一琢磨,锁柱的心里面就剧烈的疼起来。几年来,每当锁柱想到家的时候,他的心里都会莫名其妙的痛,就像是被谁生生的揪了一把似的,自从三年前父亲在小煤矿上遭遇矿难致残后,他就一直有这种感觉。  父亲出事的那天,锁柱正好接到全县唯一的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就在他兴奋的像要飞起来似的朝家里飞奔的路上,邻居二叔急急忙忙的拦住了他,让他赶紧直接到县医院,说他的父亲正在那里抢救,情况非常严重,你要有思想准备,也许现在就已经那个了,去晚了可能连最后一面……锁柱的世界转瞬间就从沸点降到了冰点。  这三年来,父亲总在不停的说,是锁柱的那张录取通知书从阎王爷手里把他的命硬夺回来的。父亲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忘记了自己已经是一个下半身完全瘫痪了的残废,神情里总是明显的带着几分骄傲。父亲第一次说这话的时候,锁柱别提有多么的开心和自豪。那天他跟二叔一起赶到医院时,父亲正在急救室里抢救,母亲已经哭倒在地上,瘫软的像一堆烂泥似的,医生拿出病危通知书让家属签字,锁柱说什么也不愿意签,惹得医生一脸的不高兴,还是二叔悄悄告诉他不能惹医生生气,要不他们会不尽心的抢救,锁柱才勉强签的字。手术完了后,锁柱冲上去问医生爸爸好了没有,那个医生不容乐观的说,能不能留下性命关键看是不是能过今天晚上这一关,过去了就能留保住性命,过不去那就不好说。那一夜,锁柱守在父亲的病床前一宿都没敢合眼,他紧紧的捏住父亲粗壮的大手哭着说,爸爸,您赶快醒过来,您是不能留下我们不管的,您说过的,只要我们考得上,无论考到哪里,您都要供我们上学的,今天我已经考上了县一中,这是录取通知书,您赶快睁开眼看一看,您不能说话不算数,您要是不管我们了,我拿什么去上学呢?锁柱不停的重复的说着相同的话,二叔过来劝锁柱过去休息一会,锁柱固执的说他不能离开,他要是离开了爸爸醒来了没有看到他就会失望的。正像锁柱预想的那样,父亲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通知书在哪里,快拿过来我看看。父亲说锁柱说的话他都听见了,正是锁柱的话让他更加渴望生命,毫不夸张的说正是锁柱的这些话救了自己的命。随着日月的流逝,日子久了,同样的话父亲说的多了,锁柱的心里再也激动不起来了,更多的反而是心酸。因为矿主潜逃,父亲的生命虽然是留下来了,可跟着父亲的生命一起留下的还有那越来越厚的药费单,还有家里越筑越高的债台,那年他刚刚十五岁。  在矿难发生以前,锁柱一直觉得自己有一个很幸福的家。爸爸身强体壮,人既勤快又肯吃苦,农忙时种地,农闲时就下矿挣钱,让家里的小日子过的虽说不是那么富裕却也有声有色的。用母亲的话说父亲就像一头壮牛一样能吃苦耐劳。母亲也是村里出了名的贤惠又能干的女人,不仅把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还对爷爷奶奶特别的孝顺。村里的大爷,奶奶们常在背后夸母亲简直就是当代的穆桂英。妹妹小莲虽然刚刚十二岁,却是既聪明可爱又活泼伶俐。那时,家里经济虽说并不是很富裕,但一生吃了没文化亏的父亲早就说过,只要他们兄妹俩有出息能考得上,考哪儿都得上,即使考到美国去,哪怕是砸锅卖铁也不会耽误他们读书学习。  父亲当初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是,还没有等到到美国去,锁柱就因为拿不出三百块钱的报名费,差点进不了高中的校门。当时,眼看着报名期限就要到了,有些走投无路的锁柱一咬牙决定出外打工去。母亲拉住锁柱的手,十分心痛地对他说,柱儿,你才15岁,文化又不高,就算妈同意你出去,你又能去打什么样的工呢?难道也要像你父亲一样,下一辈子的煤矿不成?看着母亲的泪水像小溪一样的哗哗流淌,锁柱一边给母亲擦眼泪,一边哭着对母亲说没有学费我又能怎么办呢?要是能找到学费我一定去上学,为了我们的家,我一定要努力的学习,考上一所好的大学。  锁柱向来就是一个说到做到的孩子,三年高中结束后,他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这所全国知名的重点大学。本来按他的成绩,他还可以选择离家比较远更好一些的学校的,可锁柱考虑到要尽量的减少各种费用,减轻家里的负担,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所离家近一些的学校,为的是能够省下一些包括路费、生活费之类的开支不说,有空还能回家去帮妈妈干一些地里的活。为了凑够上学的费用,高考结束的第二天锁柱就到建筑工地去打工,辛辛苦苦的干了两个月,挣了900块钱。本来工头是要等到工程结束才结账给工资的,当听说了他是即将入学的大学新生后,工头也算是个有善心的人,不仅如数给了他工资,另外还多给了他100块钱。当时他激动的给工头深深的鞠了一躬。可那点钱离他报名所需要的一大笔费用还相差的太远。母亲一连出去借了三天都是空手而归,亲戚们都说几年了借给他家的钱明显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最后还是锁柱从小学到高中的几位任课老师再次出手相帮才勉强凑够的学费。报道那天,是母亲陪他一起来的,所有的费用都交清以后,剩下的钱总共不到200块。他拿出10块钱给母亲,说用作回去的车票钱。母亲拒绝了。母亲说本来钱就不多,她怎忍心再拿回去呢?母亲说这里离咱们家不过六十多里地,不用坐车,就走着回去。母亲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的对锁柱说,柱儿呀,在学校虽然不能吃好的,但一定要吃饱饭,学习本来就辛苦,我儿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千万不能亏损了自己的身体。母亲说回去后就想办法凑钱,凑上了就会送过来的,最多也就是一个来月。母亲说,下次来时还是不坐车,来回能省下十几块钱的车费,早上起早点,怎么着赶在中午晌就能到了。母亲还说叫他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朝家跑,免得把钱和时间都浪费在车费上,还要耽误学习。锁柱牢记着母亲的话,自从进了学校的大门,几乎就没有出去过。因为,他也知道,只要走出学校的大门就难免要花一些不该花的钱。  眼看就一个半月了,一直也不见母亲送钱来。尽管锁柱时刻算计着恨不得把每一分钱掰成两瓣来花,但那193块钱还是一天更比一天的见少。一个星期前,他数着手里满打满算都不够的10块钱,开始把既定的生活标准修改了一下,原来每天中午要买的唯一一份素菜取消了,原来每天三餐共吃四个馒头的计划也改成三个了,没有更改的就是每天一袋两角钱的咸菜。三天前,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给二叔家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他有些难为情的问母亲什么时候能来。母亲当时说,钱已经凑上了,因为家里有事耽误了,就这两天就会送来的。当时锁柱曾经焦急地问过母亲,家里有什么事?母亲连忙改口说,家里没有什么事,是地里的事。  眼看日头就要偏离当顶了,锁柱琢磨着,母亲即使是走着来,根据时间推算也早该到了。锁柱捏着口袋里最后的一个钢嘣儿,他确认他已经把它捏出了水,却就是不敢把它花出去。早上他就已经没有吃饭,因为他太担心要是连这最后的一个钢嘣儿也花出去了,他会真的支撑不住自己。在他看来,此时此刻,那个钢蹦儿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也是他全部的精神寄托,不到最后关头是绝对不肯把它花出去的。本来他也想到过向同学借点钱的,可是,当他看见同学们瞅他的那种眼神,还有总是跟他保持的那种距离,加上他本来就十分要强的性格,他最终还是没有向任何人张口。他也向学校申请过要勤工助学,负责人告诉他,等通过审批以后会给他安排的,让他耐心的等待,他只有耐心的等待,因为他也实在是再无它法。  今天的阳光似乎有点过于强烈,因为锁柱开始有些晕晕忽忽的感觉。锁柱从心底纳闷儿,怎么都这个季节了,阳光竟然还会照得自己的头发晕呢?  就在他觉得自己真的就要晕过去的瞬间,锁柱模糊的视线终于瞅见了远处有个脚步蹒跚的身影。是母亲,真的是母亲。锁柱好生的激动,激动的泪水都溢出了眼眶。锁柱的心里一激动,那脑袋就不晕了。锁柱三脚并作两步的朝母亲迎了上去。  看样子,母亲肯定是走累了,因为母亲的脚步特别的慢。令锁柱有些奇怪的是,母亲似乎没有看见他,因为母亲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地面,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他给自己稳住了神,确认自己不会哭了才开始喊母亲。意外的是母亲只是抬头应答了他一声后,依然低着头在地上寻找。锁柱有些纳闷,妈妈到底在地上寻找什么呢?等到了跟前后,锁柱仔细的瞅了瞅妈妈的脸,除了看见妈妈的脸比上次来学校时更黑更瘦以外,他还隐约看到妈妈脸上有明显流过的泪痕。锁柱心里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母亲终于不再瞅地面了,母亲伸过手摸了摸锁柱的脸,不无心痛地说,我的儿,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是闹病了,还是因为没有吃饱饭饿着了?锁柱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泪水差点就涌出了眼眶。他的嗓子实在是哽咽的难以开口,他不想让母亲听出他有什么委屈,以免母亲为他担心,只好不说话,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等到情绪都稳定了才故意带着几分撒娇的说,是想家想的。我爸我妹好么?母亲只是唔唔了两声算是对他的回答。锁柱有些心疼地说,不用猜也知道妈妈又是走来的。咱们先到宿舍去休息,再到食堂去买饭来吃。母亲说,不想楼上楼下的跑得那么麻烦,饭就更不用买了,自己早上烙了几张大饼带着哩,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找点水来就着吃点就行了。  锁柱也知道现在食堂早已经关门了,只有依着母亲。锁柱带母亲来到校园里靠东北的一个角落,他知道此时此刻这里很安静,这是他中午经常来这里背英语单词的地方。这里有一条长椅,正好可以坐。他从宿舍里拿来了开水和杯子,给母亲倒了一杯水后,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狼吞虎咽起来。他的吃相着实让母亲吃惊。母亲的眼泪几乎流出来了。母亲说,儿啊,你是不是早就没有钱,几天都没吃东西啊?娘不是告诉过你吗?在学校可千万的要吃饱饭啊!正长身体哩!  听到母亲的话,锁柱的眼泪又一次的要涌出眼眶,真想一股脑儿的把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悲伤全哭诉出来,但是,他没有,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什么也不能说,母亲太不容易了,他不能让妈妈再担心。他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那最后的一个钢蹦儿,递到母亲的眼前,意思是要让母亲知道他还有钱。当他使劲的咽下又一大口食物后,用力的挤出一丝笑容说,妈妈别担心,我是因为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吃过妈妈亲手做得烙饼,实在是馋了,才那么不要命的吃的。听了锁柱的话,母亲有些浅浅的笑了。但母亲的笑并没有保持多久。母亲在给他掏钱的时候,终于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眼泪。看见妈妈的眼泪,锁柱心慌的问妈妈是不是家里又出了什么事?母亲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摇头说,不是。他更加惊讶的问母亲到底为啥哭呢?母亲擦了一把流得更快的泪水自责地说,在路上把钱弄丢了,早上出门时,因为担心会把钱弄丢,专门把四百块钱分装在两个口袋里,想不到,进了市里后,眨眼工夫还是丢了二百块。我一路找到这里就是找不到。锁柱也是因为心里太着急,就有些口不择言的说,哎哟喂,您怎么把钱弄丢了呢?话已经出口,锁柱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连忙换了一种语气说,是不是妈妈记错放的地方了,再仔细地找一找。他一边说一边帮母亲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个遍,以及母亲随手拎着的那个花布兜兜也翻了几个来回。看着锁柱焦虑的眼神,母亲再一次的将泪水流了个满脸都是。回过神来的锁柱一边给妈妈擦眼泪一边安慰母亲不要难过,甚至有些犹犹豫豫的才从母亲手里接过那剩下的二百块钱。锁柱想让妈妈不再为丢钱的事难过,却并不知道究竟该怎样来安慰妈妈才好。锁柱轻轻的拉着妈妈的手说,人家都说舍财能免灾,妈妈就不要再难过了。锁柱说这话的时候,其实,自己的心里面却比妈妈更难过,可是锁柱明白自己现在还顾不上难过,他必须要安慰妈妈。锁柱也明白现在无论给母亲说多少安慰的话,也无法让母亲真正的忘却丢钱的痛苦。他思索着怎样才能让母亲的难过少一些呢?  锁柱当然不会明白,一向豪爽的母亲今天如此的伤痛不仅仅是因为丢钱,还另有原因的。锁柱更不会知道,那四百块钱可是他的妹妹小莲一个月的血汗钱。母亲当然不会告诉他,刚刚15岁的小莲为了给锁柱挣学费,已经辍学在镇上餐馆里打工去了。母亲为了尽快的给他送钱过来,不知给那个餐馆的老板说了几箩筐的好话,老板才答应提前两天给小莲预支了工资,可就在母亲准备给锁柱送钱来的时候,小莲在给客人送开水时不小心摔坏了暖瓶,烫伤了自己的脚。正因为这几天都是在为小莲忙乎,实在是顾不上锁柱这头,要不然母亲说什么也不会拖到今天才来的。  在锁柱的左劝右劝下,母亲终于打住了眼泪不哭了。母亲抬头看了看天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要不天黑了到不了家。锁柱扶母亲起身时,咬了咬牙对母亲说,下来再不用给我送钱了,因为,学校马上就要给我安排勤工助学的工作,从下月起,每个月能挣二百块钱的工资,足够自己所有的费用。母亲总算是露出了丝丝的笑容。母亲有些心疼地说,可别累坏了我儿的身子骨。他又故意拉着母亲的手在这个没有任何风景的校园的角落来回走了三圈,说让母亲多看看这校园的风景。当母亲又一次说,时候不早了,真是该回去的时候,突然看见地上有个什么东西,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百元纸币。母亲有些不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后,终于有些开心地笑着说,这可真是巧了,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想不到,刚丢了二百,又捡回了一百。看着母亲发自内心的笑容,锁柱摸着口袋里的唯一的一张纸币,跟着母亲一起笑的时候,心里虽然有些隐隐的痛,却终于有了几分的安慰。  
    裁员  晓劲  节后上班的第一天,不知从哪里就传出消息说机关又要裁员了,还说这次可是动真格的。别人听到这消息时,并不太当一回事,该干啥还是干啥,该吃啥照样吃啥。可行政科的李科长从听到这消息的那一刻起头皮就开始发紧。他倒不是担心自己被裁掉,而是因为每次裁员时他们行政科都被列为整个机关的重点对象。行政科人员臃肿是整个单位出了名的。李科长几乎是三天两头都能听到人们对他们行政科的议论。“什么狗屁的行政科,真正的小儿科,养得都是一帮什么也不会干,还什么也不想干的废物”。“行政科,地地道道的疗养科,会干事的少,能吃喝玩乐的多”。  李科长刚听到这些话时也生过一阵子的气,后来听得多了,耳朵也起茧子了,就不怎么生气了。有了适当的机会,他也会满腹委屈的说两句,都是上面安排的,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李科长也确实没有办法,因为每次机关裁员,别的科室都是减员,可行政科到最后不仅没有减员反倒是增员。那些增加的人员都是被别的科室裁减下来的,他们不是这个处长的小姨子家的大姑子,就是那个副处长的战友的小舅子。上面指定让他接收,他能不接收吗?最令李科长头疼的是,别看这些个人连骨子缝里都没点啥俅的本事,可偏偏还不听指挥,难得管理,对他们说软的根本就不管用,可稍微的来一点硬的,立刻就会招徕几个处长,副处长的找上门来质问他,你小子下次是不是再没有事找我了?  当天下午,李科长果真接到了单位下发的关于本次裁员的通知和方案。通知再三强调各科室要高度重视,认真对待这次裁员,统一思想,摒弃一切人情观念,不徇私情,真正做到能者上,庸者下。还专门下达了裁员指标,行政科3人,最后特别强调本周末,必须把被裁人员名单报上去。  李科长辗转反侧了一宿,冥思苦想的几乎要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好把3个被裁名单具体落实到谁的头上,这行政科的人员结构的确是太复杂了。他拨弄来,拨弄去的,发现几乎每一个人员都有或多或少的关系,而且他们背后的人的“份量”都不轻,他可是谁都得罪不起。李科长也懒得再去多想。第二天一上班,他就把王副科长和刘副科长叫到一起,说是要通过开支委会,共同研究出3个名额来。没有想到的是平时总怨恨他太独权的王副科长,今天就像徐庶进曹营似的一言不发,自始至终除了喝水就是抽烟。而向来就好人思想的刘副科长先是光打哈哈,后来问得急了干脆直截了当的说,你是一把手当然是你当家,你说报谁就报谁,我保证绝对没有半点意见。  李科长算是看出来了,这明摆着是要得罪人的事,谁都不愿意往自己身上揽,都是使劲地朝外推。他知道这会即使是开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李科长一点也不傻,想让他独自去承担这得罪人的事,那可办不到。他灵机一动就想出一个自认为不错的主意,让办公员小敏即刻把全科室14个人员的名单一一列出来,打印出14份,然后把全科室所有人员都召集在一起,让大家投票决定这三个被裁人员的名单。为了公平起见投票为不记名投票,当场计票,得票最低的三人就是要上报的人员名单。这办法得到了大家一致的拥护,没有几分钟计票结果就出来了。再看那李科长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灰。那计票板上清清楚楚地显示出,得票最低的三个人依次是他李科长,王副科长和刘副科长。  
    称呼  晓劲  十九岁那年,赵新随兄长一起到这个军工厂的附属车间做了一名临时工。兄长比赵新大六岁,级别是副科级。人们对兄长的称呼有两种,一种叫赵科长,另一种就是喊老赵。每当听见别人喊兄长为赵科长的时候,赵新的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的甜。可听见别人喊兄长老赵时,他总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别扭,毕竟兄长才二十几岁嘛,怎么就老赵,老赵地叫上了。  那时人们对赵新的称呼也有两种,一种是无论是比他年长的还是比他年幼的都叫他小赵。无论谁这么叫他,他都觉得一样的随意和亲切。另一种就是少数的人喊他“猴鬼”(当地方言‘小子’对人有轻视的意思),对于这样的称呼,赵新从心里面总觉得很是不舒服,不舒服归不舒服只能在心里,从来就没有表达出来过,因为赵新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在这个有头有脸的单位里,一名小小的临时工实在是没有什么身份而言的。  赵新来这个单位不久人们就对他好评如潮,综合在一起就是说他是少有的明是非,重情理,自尊,自重也自强,个人素质特别高的一个人。按说像赵新这样一个有涵养的人说什么也不会为称呼的事轻易就与人发生争执的。可赵新他到底还是为了一声称呼跟史翠芬吵了起来。  史翠芬是一个比赵新还晚两个月进附属车间的随军家属,大集体工。进厂的时候连史翠芬三个字都不会写,典型的农村妇女,一张大嘴特别爱东家长西家短的嘀咕。本来是很平常的一点小事,只要史翠芬往那儿一站,那平常的事也变得不平常了。  赵新跟史翠芬吵架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儿子熊贺。史翠芬刚随军时,熊贺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他天生就生的比人黑,又适逢夏天,那小子整天光着脊梁,光着脚丫满院子的疯跑,简直像个没有爹娘的野孩子一样,尤其是那两条又粗又浓的大鼻涕永远都挂在鼻子下面。大人们送给他一个十分贴切的名字叫黑熊。孩子们又送给他一个非常恰当的外号叫“宽粉加工厂”。别看“宽粉加工厂”上学时比猪还要蠢,可逃学捣蛋的本领却无人能及,明明看着他背着书包跟别的孩子一起出了门,用不了多长时间,估摸大人上班走了以后,他却又回到了院里。他这一回来不要紧,满院的自行车,摩托车可就要遭殃,要么被无缘无故的推倒,要么车胎被放了气,或者是被扎上图钉,玻璃渣。有人明明亲眼看见“宽粉加工厂”做这些,告诉史翠芬让她管教一下自己的孩子。她不仅不承认,而且反到跟人不依不饶的闹起来,说是存心冤枉她的孩子。人们渐渐都知道史翠芬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滚刀肉”便不与她多话,人人避而远之。“宽粉加工厂”初中都无法混完,到底被学校开除回来了。才十五岁的他,在家实在无所事事,就进附属车间当了一名临时工。  “宽粉加工厂”跟“滚刀肉”最大的相似之处,就是泼皮无赖加势利眼。那天干完活之后,“宽粉加工厂”和于强他们几个想找人打扑克就喊赵新入伙。一来因为厂里有明文规定上班时间禁止打牌,二来赵新生来就是喜静不好动,于强邀了两次都被赵新拒绝了。“宽粉加工厂”就插话说:“于叔,搭理他干球?人多的是,除了他地球照样转,看他那德性?”赵新不想跟一个毛孩子计较也就没有吱声。没想到他们转了一圈还是‘三缺一’,就又朝赵新走来。赵新一看那样,本来也打算给他们凑一下“摊”的,没想到的是“宽粉加工厂”迎面就大声嚷开了:“小赵你到底玩不玩?”那语气大的就像他是天皇老子发号施令一般,简直没有半分的余地。赵新的心里一下子就不舒服了。其实,赵新不舒服还有另一层的原因,那就是赵新比于强还要大八岁,而于强比“宽粉加工厂”只大五岁。“宽粉加工厂”口口声声叫于强是于叔,而称呼他却是小赵。其中原因谁都知道,就因为于强的姐夫是副厂长的身份,而赵新的兄长只是科长。赵新心里尽管是不舒服,但是除了下定决心不跟他们打扑克以外也不想怎么样。可“宽粉加工厂”却一点也不知趣,他就像一只闹春的猫一般在那里长一声短一声的小赵,小赵的嗷,嗷的叫,刺激的赵新实在是忍无可忍终于开了口:“叫什么叫,小赵是你叫的么?真没有教养。”他这一吼还真把“宽粉加工厂”给镇住了。赵新也就不想再说什么。没有想到的是“宽粉加工厂”不开口了,史翠芬却把话接过去了:“哎!放什么屁呢?说谁没教养啦?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我问你,你是不是姓赵?……既然是姓赵,不叫你小赵,叫什么?……叫阿猫,阿狗不成?……告诉你,叫你小赵就是高看你了。一个破临时工还想怎么的?也不回去撒泡尿照一下自己,配叫你什么?”  赵新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把所有的涵养彻底的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愤怒的吼道:“你说的一点都不错,我是一个临时工。临时工怎么啦?临时工就不是人啦?难道临时工就没有人格,没有尊严啦?临时工就是孙子辈啦……?”架吵到最后车间领导出面了。车间领导是史翠芬的老乡。他说都是出门在外的,哪里有必要论什么辈分?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呗。事后,兄长也把赵新训了一顿,说他哪里来的那么多事?  多少年过去了,赵新依然只是一个临时工。人们对他的称呼却发生了悄然的变化,有人叫他小赵,有人叫他赵叔,而更多的人则叫他赵师傅,最明显的是不管叫他什么,那语气都一样的亲切,字里行间盈满了尊重和敬意。人们对兄长的称呼也发生了变化,都叫他厂长,连赵字都不带了,因为年前兄长已经坐到了厂里一把手的位子上了。  前天,赵新从超市出来,迎面碰见几年都不见面的史翠芬,史翠芬正领着咿呀学语的孙女,那个“宽粉加工厂”的女儿散步,老远就大兄弟,大兄弟的喊,那份殷勤简直让赵新有点不知所措。赵新本想给她打个招呼就走,没想到,史翠芬却抓着他的袖子不放,催着她的孙女快叫“爷爷”,嘴里还不停的叨叨说,这可是咱们自家的真正的爷爷。小女孩还真听话,脆生生的就叫了一声“爷爷”。史翠芬简直是笑的合不拢嘴,直夸宝贝聪明听话。可赵新只“哎”出了半声,脸就像烙铁一样的烧了起来。  
    雾  晓劲  鸡叫头遍,秦有福老汉就被老伴喊起了床。年就要到了,今天是他年前最后一次到镇上去赶集,置办最后一批年货。  门刚打开了半扇,秦老汉的那句口头语就跟着溜出了嘴边:我日的个天,昨晚明明是星斗满天的,大清早的怎么就起了这么大的雾?老伴在床上问大清早的罗嗦什么呢?有福老汉说起了好大的雾。老伴说:起了雾好,不是都说早雾晴晚雾阴吗?看来今天是个大晴天,赶快上路,快去快回,把钱放好,记着路上小心着点。有福老汉说声知道了就出得门来。嘴里不停的念着好日子呀,真是一个好日子呀就上了路。  路上很静,雾虽然是很大,但并没有影响秦老汉的脚步,毕竟这条路都是走了几十年的老路,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哪儿有一条小沟,什么地方有一道坡和坎。可秦老汉还是很想有一个人相伴而行,想的是有个人一起说说话,当然,内心深处也想到了安全,因为秦老汉胆小在方圆一带是出了名的。他稍作停顿前后听了听却没有听到脚步声,秦老汉的路就走得有几分的冷清和寂寞,还有几分的小心和谨慎。  约莫两根烟的工夫,秦老汉来到了沙河口村的村口,这是他赶集必须要路过的地方。他就像往日一样,不由自主的在这里放慢了脚步,这是多少年来的习惯,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几十年来他每一次路过这里时都会放慢自己的脚步。其实,有福老汉明明知道,他每一次路过这里,心里都会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心里莫名其妙的就起了一层雾,可是,有福老汉今天还是要像每一次路过这里时一样的稍做停顿。自从1968年全家从这沙河口村搬走以后,准确点说当时是被逼的没有办法才搬走的,三十多年了,他就再也没有踏进过这个村子半步,因为他对这个村子产生了一种畏惧感,可奇怪的是他每一次路过这里时又总会自然的停顿片刻,他总想再好好仔细的端详一遍这个他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要知道这个地方毕竟是他曾经把青春彻底的挥洒和奉献出去的地方。这里也算是他的故土,这里曾经有过他的家,在拥有那个家以前,家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漂流的梦想,那时的他只是一个四海浪迹的替别人卖花样的小货郎,从来就不敢奢望有家的他,流落到这里时正赶上土地改革,分地主的田地和房产,一贫如洗的他被政府列为特别对象分得三间上等的大瓦房。为了报答那比山要高、比海还深的党的恩情,年轻的有福彻底把自己交给了党。他在这里入党,他在这里劳动,他在这里工作。因此,这个地方是他永生难忘的地方,这一辈子,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抹不掉他内心深处对这里的眷恋。  可是说不清为什么,每一次还没等他看仔细这个村子,就会突然心惊胆颤起来,紧接着就有些张牙舞爪似人更似鬼的东西在他的眼前闪现。他每次不得不像躲避瘟疫似的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今天更不例外,那被大雾笼罩着的沙河口村,一下子就让他想到了传说中鬼俯的“酆都城”,他的身上莫名其妙的就汗毛倒竖起来,连头皮也跟着一阵阵的发麻。  有福老汉心慌意乱的紧跑慢赶的离开了沙河口村好长一段距离后,才慢慢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可是,这一次的离开并没有像往日那样感到有一种特别轻松的感觉,他已经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似乎有些怪怪的。他仔细琢磨了一下,好像是后面有人跟上了他。他反复的印证了几遍,确信就是有人跟上了自己。而且那人跟他总是若即若离的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再一次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很显然“那人”也加快了脚步。他试着故意把脚步放慢,不出所料,“他”也随着把脚步放的很慢。有福老汉心更慌了,他试着甩掉“他”,可就是甩不掉,几次失败后他索性站在当地。为了给自己壮壮胆,他慢慢的掏出一盒“好运”牌香烟,抽出一支不慌不忙的点上,他想等“他”先过去。奇怪的是“他”也不走了,他分明还听到了“他”也在划拉火柴点烟的声音。  我日的个天,耗上劲了?有福老汉小心地回过头,朝来路望了望。雾似乎更浓更密了一些,几乎五步之外什么也看不见,来路静的令人有些窒息的感觉。遇到打劫的了?这念头刚在心中闪现,他立刻用手去摸了摸那个放钱的口袋,他摸到了一卷硬硬地东西,钱还在,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毫不犹豫的加快了底下的脚步,并且尽量减轻那脚步发出的声音。正在有福老汉走得有些气喘吁吁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一种声音,那声音似乎是从几万年前飘过来的,显得特别的弱。有福老汉不得不停下脚步,静下心来听听那声音的来处。  “有福哥,等等我。”  确实有人在叫自己,有福老汉有些奇怪地问:“你是……”  “我是有才呀,三十多年不见了,老哥您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唉……”那声叹气真像是来自哪座千年的古墓遥远而又悠长。  “有……才?”有福老汉的嘴唇有些哆嗦,刚想停顿的脚步又加快了,他不想回头,因为他实在是不想看到这个人。  “是的,我是有才。有福哥,您千万别生气,我知道我是一个罪人,尤其是在你面前我是一个不可饶恕的罪人,我也知道你这辈子都不愿意见到我,可是,我今天还是要来见你,我是专门来向您赔罪的,任凭您打骂,我龟孙子要是还手还口就是狗娘养的。大哥,今天您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只要您肯饶恕我的所有罪过就行,不为别的,就为的是好让我能去见我黄泉底下的老娘和堂客。”  有福老汉的心开始哆嗦了,尽管,他是这方圆几十里内出了名的善人,谁都知道他走在路上连一只蚂蚁也不忍心去踩死。可是,几十年来他的心里一直恨着一个人,他经常做着同一个内容的梦,在梦里,他总是想拿刀去割开这个人的胸膛,不为别的,就为的是要看一看他的心究竟是怎么长的?为什么就那么的黑?那么的没有人性?而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秦有才。  “大哥,我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混蛋,想当年我是让‘嫉妒鬼’迷了心窍才做出那些没有人味的事情的,我故意要你跪在高高的台子上,拉你到处游街示众,还把你关进牛棚,不准家里人送吃,送喝的,其实,说句良心话,我也不忍心那么做的,只是觉得没有办法而已,我更没有想到,他们会挖塌了你家的房子,还有…….”。  有福老汉的整个身体都开始哆嗦了,那曾经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现。三十多年前,就是这个秦有才,一手捏造了他是台湾派过来的“特务”,家里藏有敌电台的所谓事实。带着人愣是把他家里面的每一个角落都挖地三尺,甚至是连灶台都扒了不说,好端端的三间屋子,愣是挖塌了一间,而另外两间眼看着也是摇摇欲坠。这还不算,在腊月二十八的早晨,也是他秦有才亲自带着人到他家,拉走了家里所有可能藏有“电台”的物件,连孩子们身上穿的棉袄也没放过,统统脱下拉走了。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刚刚十岁的二姑娘脱得稍微地慢了一点,还被这个没有人性的“东西”一脚踢倒在地上…….  “有福哥,当时我也不为别的,就是一心想撵你走,我本来是以为撵走了您,这沙河口村就是我秦有才的天下,我当时真的是对你这个单门独户的外乡人不服哇!我实在听不得人们都说,您是我们沙河口村的‘糯米’,而我却是沙河口的‘麸皮’,我从心底不服哇!想想看,我究竟哪一点会比你差?可是……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您走了以后,老娘骂我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堂客骂我是没有人性的豺狼。想一想她们骂的也是对的,我确实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娘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59年冬天,在我们一家人几乎被饿死的时候,是你把嫂子从娘家借回来的一升麸皮,分了半升给我们,才救活了我们一家人。堂客说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年她生我们家保恩时因为难产,眼看着大人和孩子都将难保之际,是你毫不犹豫的带着人连夜跑了十几里地把她抬到医院不说,还是你掏尽了身上所有的钱给她交的费,由于钱不够,你又到处找人借的钱。你是知道的堂客当时非要当家给孩子取名叫“报恩”,是我嫌“报恩”太那个,才改了一字叫“保恩”。你可能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村子里的人都背后叫我什么?他们叫我‘糠壳子’,连‘麸皮’都不如了。可怜我那自从生了我以后就守寡一辈子的老娘,临死都不肯原谅我。她曾经说过,要是我得不到您的饶恕,死了也不准去见她。还有我那婆娘临死时央求我,别忘记给您赔不是,说一定要代表全家给您下跪才行。老哥,我这就给您跪下了,行不?”  “别…别….别…。”  “那您一定是肯饶恕我了?”  “唉,我日个天……”  “有福哥,其实,我就知道您会饶恕我的,今天来,只是想亲自听到您说出来。”  有福老汉有些言不由衷的说,“这雾好像小了些….”  “老话不是说早雾晴,晚雾阴吗?看样子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也不枉费我在村口等了您三天了。这下我总算能够心安理得地去见我的老娘和婆娘啦,也好让她们安心了。大哥,我这就去了,您自己走好……”  “你不去赶集么?你要去哪里?”有福老汉有些吃惊的回过头来,青翠翠的麦地望不到边,哪里有半个人的影子?他拍着脑袋有些诧异的说:“我日个天,真是见鬼了。”  有福老汉从集上回来路过沙河口村时,听见接连不断的爆竹声。他不知不觉的就走进了村子,一打听,说秦有才刚咽气。有人打趣说,想不到“糠壳子”一辈子都吊着个苦瓜脸,临咽气的时候竟然笑了,笑得还很好看,就像那刚开的花一样……  
    病  晓劲  那天,因为偶感风寒到社区旁一医疗服务中心打点滴。因为去的晚一些,病房里四个床位中的其中三个床上都已经躺着正在输液的病人。当我看到指定给我的那个床位的编号时,心里“咯噔”的一下就有些隐隐的不舒服了。就在那个小个的护士挽起我右手衣袖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提出要她给我重新换一个床位。小护士有些不解的问为什么?我毫不掩饰的说我不太喜欢这个床位号。小护士看了一眼床位上的编号,更加不解的说,难道4号有什么问题吗?可能是我事先并没想到那个小护士会那么执着,一时间竟然说不出4号到底有什么的不妥之处。就在我有些陷于进退两难的尴尬之际,对面一号床位上的病人开了口:小丫头怎么那么罗嗦?人家不愿意这个床位就给人家换一个,问那么多干什么?  是的,是的,人本来就生病了,又给安排那么一个号,给谁心里都难免有些犯嘀咕,赶快换一个吧。这话是二号床上说出来的。有人声援,解除了我的尴尬,我暗自高兴。小护士有些不情愿的说让我等一等,就出去了。我很感激的给一号床和二号床送去诚挚的笑容,表示对他们的谢意。当目光无意间落到三号床上时,我脸上的笑容陡然间就凝固了,因为“三号”正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我,上下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并没有发出声音。尽管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但他的目光分明已经清楚的告诉了我,在他看来我是一个很莫名其妙的人。  先生,对不起,因为今天病人多,所有的病床都已经占满了,无法给你换床了,你就将就一天,明天早一点来,给你重新安排一个新床位,好吗?小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做扎针前的准备工作。看来,我已经是别无选择了,只好闷闷不乐的躺到了那个病床上,情绪也跟着写在脸上。  输液是一个既无聊又漫长的过程。有妻子相陪,还不算寂寞。因为心怀对“一号”的感激,很自然就跟他搭讪起来。他很健谈,没几句话,就让我忘记了刚才的不快。我很快就从他的一堆陪床的嘴里知道了,他是一个很有成就的私营企业家。其实不用任何人说我也看得出他的成就来,因为来看他的人就跟他的电话一样多,似乎一刻也没有停下过。无论是对着来人还是对着电话,他总在不停的重复说着相同的话:不用过来了,没什么大病,昨晚还好好的,早起时觉得有点头晕,就是过来输点营养液……真的没什么,谁和谁早就在这儿……他的声音很洪亮,从他的声音也能听的出,他确实没有什么大病。何况他从来就没有过于安分的在床上躺太久,他总在不停的坐起来又躺下,甚至是站起来。他站起来时很是威猛高大,真算得上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样子。  我总是崇拜那些事业有成就的人,没一会功夫就从心里格外的佩服于他。见缝插针的与他攀谈。可当他几次躺下后,我的心里就渐渐生出一些失落感。那失落缘于他躺下时的不脱鞋,黑黑的皮鞋不停的在雪白的床单上来回的蹭,留下片片黑色的印痕。他的妻子,那个漂亮的无法挑剔的女人开始也试图帮他脱掉鞋。他却有些生气的说,去去去,一个破医院用的东西,值得么?  我的视线不知不觉中总会落在三号床位上,那个看起来既瘦小又羸弱的人很安详的坐在那里看书,似乎这屋子的喧闹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不知不觉间,我突然觉得他很孤独,甚至有些可怜。因为所有的输液的病人都至少有一个人陪床,可他却没有,从他的样子上看他也是绝对有病的,而且还病的不轻。我向来就格外同情弱者,我早就不计较他那没有表达出来的言语和不知真正用意的目光。我甚至想对他说点什么以示安慰,可是他却始终是埋头于那本不知名的书里,并没有给我机会,我只好打消了我的好心和善意。  “一号”是第一个输完液离开病房的,离开时五六个人手里都拎满了大包小包的礼品,他们凯旋一般的走出了病房,临出门时“一号”的妻子见床上被子的一角已经掉在地面上,想要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整理一下。“一号”阻止她的同时毫不犹豫的就用脚把被子踢回到床上。当他一脸阳光的向我说再见时,我却怎么也挤不出一丝的笑容。  “三号”是在我的睡梦中离开病房的。当我一觉醒来时,三号床上空空的,那床被子折叠的四四方方,有楞有角的,连床单也抹得看不到一道皱痕。妻子十分肯定的说,“三号”绝对是当过兵的,要不被子不会叠得那么的好。  第二天,为了得到理想的床位,我们早早的就来到了病房,意外的是有人比我更早,而更意想不到的是,“三号”已经躺在4号床位上。我十分不解的问这是什么意思。他若无其事的说,没什么,昨天就想跟你们换一下的,既怕你们不接受又不愿意给护士小姐添麻烦,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今天来的早就先占了这个床,你们就到3号床上吧。  我正不知该说什么。妻子先开口说,大哥真不愧是当过兵的,素质就是高。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我们问,谁告诉你们我是当过兵的?接着他不无惋惜的说,尽管我年轻时是十分向往绿色军营的,可是因身体条件不过关,并没实现那曾经的梦想,说起来也是我人生的一大遗憾。  那你的被子怎么会叠得那么好呢?妻子十分不解的问。  他轻松的一笑说,原来是因为这个。那不过是一种习惯,试问,我们有谁在家里起床时是不叠被子的?我只不过是把这里的东西都当作是自己家里的一样看待,仅此而已……  那一刻,我突然间觉得自己的语言词汇是那么的短缺,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语开口,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大哥,其实你没有病!  
    问罪  晓劲  李劲光敲大姐夫家的门时,故意把门擂的“咣”“咣”的直响,因为他本来就是带着一肚子的怒气而来的。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找大姐夫王林“算帐”,最主要的是要问那个不知姓名的女人的罪。  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准确点说,他跟她其实也并不陌生。虽说他们的的确确的是未曾谋过面,但半年多来,他一直跟她在暗地里进行着一场较量,那就是为了大姐留下的几个孩子,他的外甥们。  女人惊异的看着他,有些怯怯的问,你是……李劲光并不搭理她,挤身就朝屋里闯的同时,嘴里喊着英英,莲莲,文文,蕊蕊。随着他的喊声,几个孩子飞快的从各个房间里跑出来,一边有些激动地喊着小舅、小舅的,一边就像一群失散的小鸡,终于找到了妈妈一样的朝他扑过来。就在这时姐夫王林也有些激动的喊着他的名字站到了他的面前。要是以往,这一大年没有见面的郎舅俩总是会有一些很亲热的动作的,像拉拉手,拍拍肩什么的,因为所有的兄弟姐妹当中,李劲光跟大姐的关系最是要好,这爱屋及乌的原因,李劲光自然就跟王林的关系也非同一般。何况小的时候,他还帮大姐看过多年的孩子,毫不夸张的说,在大姐的几个孩子身上,他付出的时间和精力绝对远比王林付出的还要多的多。因此,多少年来不仅是大姐和几个孩子每次见了他是特别的亲,就是王林跟他的关系也明显比跟其他的兄弟姐妹们近的多。  可是,今天,李劲光连正眼也没瞧他王林一眼。他挨着个的摸着外甥们的脑袋时,心里面有激动更多的是心酸。他激动的是他的外甥们又长高了一大截,尤其是大姐生前放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又担心化了的唯一的男孩文文,跟他春节后离开时相比明显的有了很大的变化。可是,他越是看到了孩子们的变化,他就越是忍不住想掉眼泪,因为,看见孩子的李劲光正应了那句睹物思人的话,更加思念他的大姐,他的心里更加隐隐地痛,心里不停的想,要是大姐还活着你说该多好啊!  一年半前,刚刚三十六岁的大姐因为过于的辛苦,引发脑溢血突然猝死,留下了正值壮年时期的姐夫和正在读初中和小学的四个孩子。王林是一个憨厚的老实人,就职在县物资局。向来就不会料理家事的王林,突然间既要当爹又要当娘的怎么也无法适应。去年的这个时候,李劲光回到家,看到不到半年时间没见面的王林时,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像陡然间苍老了十岁之多,心中不免有几分的心疼和怜悯。向来思想开放的他有些犹豫的对王林说,再找一个女人吧,重新成立一个家。当时憨实的王林眼里闪过的不仅仅只有惊诧,更多的是疑惑。李劲光索性干脆利落的对他说,都已经进入八十年代了,你还怕什么?只要你找到了合适的,她能保证对你好,对我的外甥们好,家里所有人的工作都由我来做。李劲光所说的家里人,其实就是指他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因为王林自小就是一个孤儿,在这世上既无父母也没有任何的兄弟姊妹。  几个月后,王林给他来信说,专门找了一个因为没有生育能力,离过婚的女人,但一直没有跟家里人说。李劲光当然明白王林给他写信的意思,是要他对现那曾经的承诺。李劲光怀着一份苦涩的心情和一份透骨的痛,分别给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们写信晓以大意,虽然是没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算得上是绞尽脑汁才让家里人都同意了不干涉王林的再婚。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多久13岁的大外甥女英英就给他来信诉说了自从那个女人进门后,她们受到的莫大的“委屈”和“灾难”,说那个女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狐狸精”不仅自己对她们很厉害,还挑唆她们的爸爸也不像以前那样喜欢她们了。  李劲光是流着泪读完那封长达14页的信的。从不轻易怨恨别人的他却已经生出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的千般恨意。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从今往后不仅跟她势不两立,还要跟他们恩断义绝,而且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她。半年来,他不停的给英英写信,告诉她不要害怕她们,有小舅撑腰,谁也不用怕。他还教英英如何带着弟弟妹妹们跟那个女人“斗法”。他曾经好不后悔当初他自己为什么要鼓励王林重新找女人,他曾经不相信人们常说,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那么一说,可是,现在,他终于相信了。因此,他今天来完全是带着那种“兴师问罪”的目的而来,向来就不惧怕任何难题的他,今天非要跟他们论出过高低长短来。  那个女人有几分矜持但不泛热情的说,啊!原来你就是她小舅——小光啊,快坐!快坐!女人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一把椅子。李劲光不仅没接椅子,连看也没看那女人一眼,把目光完全投在几个孩子的身上。女人有几分难为情的把椅子放在他的脚边说,你姐夫经常说起你,说你是一个特别的好人。李劲光除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外,依然没有看那个女人半眼。女人有些尴尬的站在当地。想着女人的难看,李劲光心里总算有了几分的快意。他不无得意地对孩子们说声,走,小舅带你们出去玩儿。拉着外甥们就朝外走时,故意用力的踢了那把椅子一脚。椅子倒地的声音很脆响。不光是那女人,就连王林也被椅子摔倒的声音吓得哆嗦了一下。从眼角的余光里,李劲光看到王林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却被那个女人阻止了。李劲光很得意他的这一激情“发挥”,他本来就是要专门挑起一场“战争”的,他既然敢做就敢当,他早已从心底做好了随时应战一切的准备。就在他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的时候,女人追了过来,十分小心的说,他小舅别走的太远了,我这就准备饭去,一会就好。李劲光像根本就没有听见一样,不仅连头也没回一下,反而用力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呸!  李劲光带领外甥们来到一个无人的拐角处就停下来了。他嘴上说带他们出来玩儿,其实只是一个借口,他带他们出来是为了搜集“证据”的。别看他不过才二十一二岁,但他明白不打无把握之仗的道理。他再一次的挨个儿摸了摸外甥们的脑袋,几乎就要哭出来的问,那个女人打过你们吗?孩子们齐唰唰的说没有。听着外甥们异口同声的回答,李劲光有些奇怪的盯着他的外甥们心痛地说,你们是不是害怕他们,不敢跟我说真话?快告诉我那个女人是怎么欺负你们的,不要怕,一切有小舅给你们撑腰,谁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快把你们知道的,统统都说出来,我马上就去找她“算账”。  看见李劲光一脸着急的样子,孩子们你推推我,我搡搡你的,谁也不说话。李劲光一连问了三遍,依然没有一个人开口。李劲光的心就像被刀绞一般的痛起来。他恨不得立刻冲进那个屋子里去,狠狠地抽那个女人几个嘴巴子,因为她太狠毒了,她已经把孩子们彻底的“制服”了,“吓”得他们一个个都不敢开口说话了。李劲光一阵剧烈的心酸后,哽咽着喊了一声“大姐”,眼泪就顺着脸颊朝下流。  孩子们见小舅哭了,都一起拥向他。文文和蕊蕊跟着就“哇哇”哭出了声。英英劝小舅不要哭的同时自己却也跟着哭了。向来心机不同凡响的莲莲掏出手绢给小舅擦拭眼泪的时候,故意笑着说,我们快一年没有见着小舅了,平时总说想小舅,这好不容易见着了应该高兴才是的,为什么要哭呢?孩子们当真又都不哭了,都把手朝李劲光的脸上伸过来要替他擦眼泪。李劲光泪眼中看到孩子们的举动心里突然有了很大的欣慰,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些个孩子们都变得懂事了不少。当他擦干眼泪,再一次要孩子们列举那个女人的“罪状”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英英有些语涩的对他说,其实,阿姨对我们很好。李劲光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当莲莲,文文和蕊蕊都开口的说了相同的一句话时,他才确信他没有听错。他有些奇怪的问英英,那你曾经在信上所写的那些委屈又是什么?英英有些难为情的说,阿姨刚来时,我们本来就不愿意接受她,她还偏偏总要管我们。管你们,怎么管你们?李劲光有些急切地问。她总不准我们星期天睡懒觉,放学回家晚一点她都说个没完没了。总是责怪文文把衣服弄得那么脏,还不让蕊蕊像以前那样挑三拣四的不吃这个干的,不喝那个稀的。连我们感冒了她熬得那么难喝的姜汤水也非要逼着我们一滴不剩的喝光……  王林找到李劲光和孩子们时,他们正在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那劲头简直就像要疯了一般的开心。王林说,饭好了,该回去吃饭了。李劲光先是有些涩涩的叫了一声姐夫,接着又没话找话的说,看姐夫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样子,就知道你终于又恢复成了从前的你。王林憨憨地笑了笑,那样子似乎把幸福写到了脸上。  李劲光刚走近门口,门就开了。那个女人实诚地说,他小舅都饿坏了吧,赶快吃饭。紧接着又是端茶到酒,又是拿烟递糖的。一切都很细心,一切又非常的实在。李劲光再一次仔细的搜索着每一个值得怀疑的地方,观察着每一个细微的环节,不仅没有找到半点“狐狸精”的影子,相反他却意外的发现那个女人的许多举止和动作竟然跟他的大姐是特别的相似。  
    面子  晓劲  1.电话响的时候,秋生正在家里宴请老乡刘姐一家人吃饭,妻子秀英正在厨房里忙着做自己最拿手的那道菜,就是具有家乡特色的红烧肉。秋生放下已经端在手里的杯子,急忙跑过去抓起电话。  是秋生吗?一个十分熟悉的乡音传了过来。  是的,请问你是哪个?  我是许家洼的海军,你还记得我吗?秋生的脑子略微闪了闪,一个墩实、皮肤有些黑的中年汉子的相貌立刻就清晰的立在秋生的面前。秋生的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慌和不良的预感。  记得,记得,海军哥有什么事吗?秋生尽量把语气放得轻松一些的问。  电话里有了短暂的沉默之后才有了声音。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我的婶子就是秀英的妈生了急病,看样子是不行了……  你说什么?其实,秋生明明把对方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可是,他还是以为自己听错了。许海军有些不情愿似的把刚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后,问,你们准备怎么着?回来么?秋生毫不犹豫的说,那还用问,肯定回去。秋生颤抖着把电话放下后,一个疑问立刻从脑海里划过,丈母娘到底得了什么急病,那么严重?哪有说不行就不行的?莫非是…….秋生稍微这么一想,脸一下子就变得刷白,两行泪水像闪电一样快速的划过了他的脸颊。刘姐惊疑地问出了什么事?秋生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电话又响了。秋生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的整个身体已经跟电话铃声一起抖动起来,他有些极不情愿的抓起电话。  秋生,我婶子已经咽气了……  2.秀英把红烧肉端上桌子的时候,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但她并没有多想,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不太爱多动脑筋的人,在家里面是,在外面也是。秀英不为奇怪地说:刘姐,李大哥快吃菜呀!怎么不吃啦?是我做得不好吗?刘姐应付的说哪儿的话?菜都做的好极了,因为做的太多的过,都吃不动了。刘姐这话到也有几分是真的,实话说,秀英做菜的确是有两下子的,别的不说,单就这盘具有家乡特色的红烧肉来说,几十户老乡中间,同样的肉,别人做出来的总觉得不如秀英做得地道,要么就是味道差一点,要么就是油腻腻的让人吃不下去。老乡们曾经半玩笑半当真地说,隔一段时间没有吃秀英做的红烧肉,心馋嘴也谗。可刘姐今天说什么也吃不下去眼前的红烧肉。见秀英一个劲的张罗,只好应差似的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一点菜放进嘴里。见所有的人都不怎么吃,秀英推了一把秋生说,你今天怎么啦?也不说叫刘姐和李大哥他们吃菜?秋生的心里正云起云涌不知如何是好,经秀英这么一推,差点哭了出来。他之所以没有哭是因为刘姐刚才提醒过他,千万要先忍住,怎么也得让秀英吃一顿饱饭后才能慢慢告诉她,要不太突然了,万一她接受不了怎么办?秀英本来就有高血压的毛病,何况还有几千里的路程要赶,坐车本身就累,心里又急,如果再饿着肚子,即使再好的身体也会熬不住的,非折腾出病不可。  秋生先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地说,我们都吃好了,你自己多吃点吧!来,你吃块肉,刘姐他们也不是外人,是不会客气的,你先慢慢的吃,我过去找点东西。  秋生来到房间,眼泪终于忍不住下来了,他也并不是一个爱流泪的人,可今天却怎么也止不住哗哗而淌的泪水。他没有专门坐下来哭,因为他要赶快准备换洗的衣物和洗涮的用具。此时此刻,尽管秋生只是一个做女婿的,但是他却真的希望自己能有一双翅膀一下飞到丈母娘的家,不仅仅是为了见丈母娘最后一面,他更急于想知道,刚刚60多岁,向来还算身康体健的丈母娘为什么会突然得急病?究竟得了什么急病?又为什么会死的那么快?  向来就性急的他,其实刚才在电话里就已经疑惑的问过许海军,他说,前天我刚给她打过电话,明明是好好的,怎么能说没有了就没有了?许海军当然听出了秋生的话里有弦外音,赶紧说,我婶子的确是得了急病去的,因为去的太快,还来不及送医院就已经咽气了。秋生更加疑惑的问什么病能那么快?为什么连医院都不送?许海军说自己不是医生也不懂,还真说不出到底得的是什么病?秋生就有些不满的说,你叫秀英的哥哥或弟弟来接电话。许海军说现在不可能的了。他说你出去的早,或许你不懂得家乡的风俗,只要家里有人亡故后,他的家人在七天内是不能进别人家的门的,他们无法过来接电话,再说接不接电话的也无所谓,反正你们也是要回来的,等你们回来了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秋生天生就是一个急性子,想知道的事情,真是一刻也不想等。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前天还是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说个死就死了呢?除非她真的是……他明明不愿意想那个“除非”,可那个“除非”却硬要往他的脑子里钻。他琢磨来琢磨去的,要说以往那个“除非”还有可能,可今年应该不可能呀?他还非常清楚地记得前天在电话里的情景,他给丈母娘打电话的目的一是拜年,二是跟丈母娘聊聊天。记得当时他在电话里问丈母娘今年的年过的可好吗?丈母娘少有的笑声朗朗的说,我就知道你总是惦记着,早就想告诉你,可家里又没有个电话,几天就在等着你们来电话好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年的年过得可真不赖,比往年要强的多。不容秋生问,丈母娘就明显有些激动的说,老大家不仅破天荒的给了米和面,还给了二斤肉,几斤豆腐和一些小菜。老二家也比往年给的多一些,每样东西加在一起真不少,一共有五斤肉,七八斤豆腐,还有大块的炸鱼什么的,你说我一个老婆子哪儿吃得完这么多的东西?看着还真发愁,你们也不回来帮忙吃,做梦也没有想要这么多的东西,已经都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什么年不年,节不节的,本来有口饭吃就是好的,一下有这么多的东西真是还有些发愁吃不完。这一下子吃的有了,钱也有了,真是百事都不愁了,你说这年过得好不好?秋生的确很开心的说那的确是好,可您手里还有钱用吗?秋生的话让丈母娘有些急,一连说了几声有、有、有。接着像数萝卜下锅似的说,这些年有你们的照应,总在给钱,给了那么多的钱,我哪里花的完?都攒着哩!我正想告诉你们,你哥他们已经改变了,往后你们就不需要总把我这没用的老婆子记在心里了,让你老记着我,我心里都过意不去,这么多年来,你不仅比他们弟兄们操的心多,就是花费上他们弟兄们加起来也没有你花费的一个零头。我是总在别人跟前说,怪我没能力,尽养了几个没有用的儿子。别人却说我有福气,有一个比一群儿子还要强百倍的女婿。我总觉得我在这世上多活一天就是拖累你们一天……  秋生是用笑声打断丈母娘的话的,他说,您老怎么那么说呢?儿子、女婿不都是您的后人吗?您生养秀英的时候,不是一样也付出辛苦了吗?既然同样付出了辛苦,理所当然的就应该得到回报。再说,您不刚60多岁吗?日子还长着哩!我们虽然离的远,您需要什么,缺些什么,您就尽管说,让秀英多给点钱,请翠凤去给您买,您不是总说老二家的翠凤比玉英强的多吗?丈母娘说,是的、是的,那些年要不是老二家的总给口粮给油的,我恐怕早就不死也上街要饭去了。  丈母娘的话让秋生的心里好一阵惭愧。他说那不都怪您老不早说吗?当然也怪我们做晚辈的没有尽到孝心,对您关心的不够,让你吃苦了,如果您要早点说出来,或者是我们早些知道您当时的真实情况,怎么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呢?丈母娘说,过去就过去了,这不现在都好了,其实,我也不计较老大他们给我多少,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碗米,是个心意就知足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外人知道,我也不是白养了儿子一场,起码面子上也说得过去。再说,本来就有儿子的,为么事不指望儿子,偏偏总指望女婿养,给姑娘增加负担不说,面子上耶说不过去。再说每每想起秀英,我心里也惭愧,真正一群后人当中,我是最对不起秀英的……秋生知道丈母娘向来就是越说话越多,话也是越拉越长,说着说着就又要把过去的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拿出来说,毕竟是大过年的,又是在别人家里接电话,说多了让外人听见也不好,秋生只好以别人有事叫他为借口结束了那个通话。  当时秋生从办公室回家,把跟丈母娘打电话的内容一五一十告诉秀英时,秀英也格外激动地说,这可真让我高兴了,我哥我嫂总算是开窍了、想通了,终于有所改变了。刚高兴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她就又叹出一口长长地气说,要说起来我妈她的确是对不起我。秋生赶紧打住秀英的话说,算了、算了,大过年的,说些高兴的事吧!再说,哪有后人还总计较老人的不是的?无论怎么说,她生养了你,她就对你有恩,你就应该报答她……  现在想起来,秋生要是知道那个电话就是跟丈母娘的最后一次通话,说什么也要多说一些话,无论丈母娘想说什么,他都会耐心的听着她说,陪着她说,直到她说的不想说为止。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一切都迟了。秋生不停的想起过去跟丈母娘有关的一幕幕,心里不由得自己格外的悲伤。公平地说,丈母娘虽然有重男轻女的旧思想,结婚前,尽管对唯一的姑娘秀英并不怎么好,可是,一直对他这个女婿却是格外的好。虽说丈母娘家条件一直很差,但丈母娘每次对他的款待绝对是真正的倾其所有,使出百分之二百努力来把他当贵宾一样的招待。虽说秋生从来就不计较在别人家吃什么,但秋生特感动丈母娘为他倾其所有的那种真心实意的场面,让他心中有一种特别被别人重视的惬意,还有就是男人的那种虚荣的面子。  想当初,别人给他和秀英做媒的时候,尽管高挑、细腰、皮肤白净的秀英也算得上有几分的漂亮,但他却并没有真正从心里看上秀英。那时的他的确算得上是一个英俊十足的帅小伙。记得那时电影《小花》刚上演,许多人看了电影后都说他就是那个走下银幕的唐国强。秋生在排成队的姑娘堆里选中了秀英,就是因为看好了这一家人的本分、善良和厚道。丈母娘的那份实在,的确是少见的很,按正常规律来说,一般的人总是要向着自己家里人说话的,即使明知道自家里人果真不如别人,也要千方百计的想办法为其贴花抹金,可丈母娘却不是那样。听说当时媒人上门给秀英和他做媒的时候,丈母娘十分高兴地说,要说这门亲事的确是好,能成的话,那可真是我家祖上积阴德了,让我们高攀了,可有一条就是,我家秀英配不上秋生,怕的是人家是不是能看得上?即使看上了也是委屈人家秋生了。媒人十分不解的说,瞧你这当妈的说的,我们秀英哪点差了?个是个,条是条的,浓眉大眼的又会说又能干的,十里八村的有几个姑娘能比的?丈母娘说,要说我家秀英长的也的确是不错,但公平的说,跟别人那是不用比,可要是跟秋生相比,还是要差那么一点点,毕竟讲的是郎才女貌,可人家秋生的貌反倒胜过了秀英。这话传到秋生的耳朵里,秋生本是半信半疑,后来秀英自己也把她妈的话说出来了,秋生才彻底相信那是真的。秋生更从心里认可这一家人。因为自小就认识,对这一家人本来就是十分的了解,包括丈母娘以前怎么重男轻女的,他都一清二楚的。  别看秀英时不时总爱唠叨说她妈怎么、怎么对不起她,可秋生从来就没有计较过丈母娘的任何不是,相反,每当秀英念念不忘母亲曾经的不是时,他总是在安慰秀英的同时,还要为丈母娘据理力争,他说你怎么就不想想,你妈也有她的难处,不让你上学读书,不是因为家里穷负担不起吗?再说那个时期,不是许多的女孩子都不怎么上学么?你妈总要让你干活,那不是因为你哥他们自小就懒,而你本来就勤快吗?秀英愤愤不平地说,哪怕她让我把初中读完,无论我再上不上高中,我都不会怪她。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了让我哥考大学,硬是复读了三次,可结果还是没有考上。还有建国、建社学习都那么差,却都能把初中读完,惟独我就不能读?要知道连老师当时都说我是读书的好苗子,只要努力肯定能考上大学的。可我妈她总是一开口就说,读什么读?女娃家的读再多的书有什么用,终究是人家的人,读那么多的书,还不是给别人家做了好事?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哭着求她的吗?我跟她说只要能让我上学,哪怕书费、学费我都自己想办法去解决,不要她管,可她还是不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吧,还要一直的打我,后来甚至拿剪子剪烂了我最心爱的那个格子布的书包。你能猜到我当时在心里想什么吗?我曾经发誓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她,再也不叫她妈,叫她是老巫婆。  话虽是那么说,秀英从来也没有真的叫她妈是老巫婆,照样叫妈。她虽然嘴里在说永远不惦记她妈,其实心里却十分的担心和牵挂她妈,毕竟父亲去的早,母亲虽然脾气犟一些,但本性太老实,哥哥和兄弟们又都随了母亲,老实的要命。放在早些年,老实一些或许是好事,避免在外面惹是生非,给家里添麻烦,可现在是不行了,老实就意味着傻,尤其是他们各自成家以后,家里都由媳妇说了算,这也本来是无可厚非的事,可毕竟牵扯到了母亲的养老问题,秀英就不能不为哥哥弟弟们的老实而生气。  养儿防老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前些年,秀英的娘在家居然到了上儿子家门讨要月供粮的份上,而最终的结果就是儿子也想给,媳妇玉英说什么也不准给。闹到最后,玉英动辄以寻死做威胁。秀英的娘只好宁愿自己每天少吃一顿饭,再也不敢轻易向她们要任何的东西了。用丈母娘的话说,就是宁愿自己饿死也不让儿子作难。最让人心疼的是丈母娘还一直不愿意把这事说出来,理由是说出去让外人知道了伤了儿子的面子,也伤了自己的面子。  令秋生和秀英有些安慰的就是,多亏有个二弟媳翠凤,在老大老三都不管的情况下,翠凤却一直坚持着给粮给油的,总算是不至于让老娘饿死。这些事情,秋生他们当然是后来才知道的。因为离家太远,加上那些年秋生他们也确实混得不尽人意,几年也不回家去一趟,那些年村里还没有装电话,彼此间一直都是靠写信互报个平安,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的。而自从秋生那年回去知道了实情以后,秋生就毫不犹豫的每年给丈母娘尽可能的多寄些钱过去。毕竟自己的条件明摆在那里,因此,连秀英都有些过意不去地劝秋生是不是少给点。因为秋生的单位一直效益不太好,秀英从来就没有一个固定的工作,两个孩子都在上学,还要靠租房过日子,日子过得本来就紧张,如此以来,更是加重了不少的负担。可是秋生总是说,宁愿自己多吃些苦,每天少吃一顿饭也不能让老人在家里没有饭吃,良心上过不去不说,外人也会看笑话,到头来谁都没有一点面子。这些年,秋生比照家里的生活水平给丈母娘寄钱,保证她在别人都不管的情况下也能够吃够喝、够花够用。秀英曾经说,我们现在过的也这么艰难,现在少给点,等我们将来日子混的好了再多给些也不迟。秋生当时只是笑了笑,照样是该给多少就给多少。他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能给的时候还是多给点吧,免得将来后悔。  秋生现在越想心里面是越难受,越想越后悔。他想,要早知道老人这么快就去了的话,为什么那些年就不再多给些钱呢?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以后真是想给也无处给了。  3.秀英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到进嘴里的时候,秋生拎着旅行箱走出了房间。秀英满脸惊讶地问,你要干什么去?秋生还没有开口,刘姐先说话了。刘姐说,秀英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听了可别着急,是千万、千万不能着急的。刘姐咽了口唾沫,说,事情是这样的,刚才你娘家来电话了,说是你妈生病了,打电话的人只是说病来得很急,但没有说出是什么病,你们快回老家去吧,把孩子交给我就行了。秀英本来就很白的脸,唰的一下就变得像漂过的白纸一样,惨白、惨白的,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  临出门时秀英突然像想起点什么似的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都朝家里跑什么,先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再说吧,省的把钱都扔在铁路上。秋生有些无奈的说,你就赶紧走吧,不管什么情况我们也该回去看看了……  自从出了门秀英就一直不停的在问,我妈到底怎么样了,你就实话告诉我吧!秋生一直推说当时确实因为心里着急,也顾不上多问,只知道是急症。那送医院去了么?秋生说不知道。秀英有些愤愤地说,他们肯定不会送我妈到医院的,他们是不会为她花钱的。你带钱了吗?带的多不多?他们不送我们可要送。我妈本来就有高血压的毛病,要是一般的病还好说些,万一要是个脑溢血什么的可就真是不好了,那样她的罪就要受的大了。秋生不知道该说什么,搪塞秀英说估计不会吧!  你想啊,能动的时候都没有人管,要是躺在那里吃喝拉撒的要人伺候,哪个会管她?秀英一边说着,眼泪就像那断线的珠子一样哗啦啦的流着。没有半点它法的秋生不得不支支吾吾地说,不会的、不会的,像你妈那么善良老实,一辈子没有做过任何的亏心事的人,老天爷是不会惩罚她的,要么让她健康的活着,要么就是让她闭上眼睛就咽气。  秀英一路上都无法让眼泪止住不流。她在不停的想着她妈的一生,越想就越想哭。她努力的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起几十年来发生在她和母亲身上的每一件事,此时的她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母亲对她曾经的不是,满脑子里只有母亲对她的好,她还清楚地记得,在她七岁的那一年发生的一件事,那时家里还是奶奶当家,那天亲戚来串门,带来一包饼干。奶奶把饼干分给哥哥和弟弟吃,连刚刚半岁,还根本就不会吃东西的三弟手里也塞了一块,可任凭秀英眼巴巴地看着奶奶的手,跟着奶奶走进走出的,奶奶就是不给她。不给也就算了,奶奶还大声的吼她,说一个女娃娃家,那么谗嘴干什么?馋也没有用,就是不给你吃。刚好从地里回来的母亲看到了这一幕,向来在奶奶跟前逆来顺受的母亲第一次跟奶奶吵了一架。母亲说,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孩子,您哪怕只给她半块,也不能让她眼巴巴的干看着,她毕竟也是你的孙女,也不是哪个从外面捡来的野娃?母亲的话激怒了奶奶。奶奶不依不饶的发了好大一场脾气,要死要活的躺在床上,几天不吃不喝的没完没了。最后,母亲不得不给奶奶赔了一千个小心和不是,并且把秀英痛打了一顿,奶奶才从床上起来开始吃饭。当时,她虽说还小,但她已经体会到了当时母亲的无奈,因此,那时她不仅不计较母亲对她下手有多么的狠和重,反到从心里替母亲难过。  前年的冬天,她因为有事回了一趟老家,临走的当天早上,母亲背着一床十斤重的新棉被,走了十几里的山路,在天刚亮的时候就赶到自己家里送给她,说昨天才请人赶着做好的,北方天气冷,被子大点也暖和些。当时,她以为母亲是自己买的棉花做的被子,花了钱不说,又想着母亲还不知多早就起床了走过来,心里本来是十分的心疼母亲,但嘴上却不停的埋怨母亲,生气的说,我在那里有多少被子不会买,还要您买?累了您不说,还要累我几千里路提来拎去的。母亲怯怯地说,不是买的,这些棉花都是我这几年来从别人收完棉花的地里捡的别人落下的,早就想给你做一床大点的被子,攒了几年直到今年才总算攒够了,正好你又回来了,我就赶紧找人做好送来了。你别看是捡的东西,但都是好棉花,都是我再三仔细的挑选过的……  当时,她的眼泪就忍不住的出来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掂量了那棉被的重量,想着母亲为了攒成这床被子,爬过了多少山岭,迈过了多少沟坎?踏平了多少田埂?还不知道摔过了多少跤?手里就像是拎着一座山一样的沉。尽管,她后来一次又一次的给了母亲那床被子几倍的钱,但是,始终觉得有些东西是根本无法用钱的数量来衡量的。  尽管,秋生一再推辞说真不知道母亲到底怎样了,可秀英心里已经感觉到了母亲定是凶多吉少了。想一想,要不是到了非常的时刻,秋生是不可能抛下工作和孩子跟她一起回去的。秀英虽说平时不爱动脑筋,但是,她并不傻,她太了解秋生了,别看秋生对外人慷慨大方的不得了,实际上秋生不仅是一个对一切开销都精打细算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工作责任心非常强的人。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不可能几千里路远专门陪她回来,既耽误工作,还要花一大笔的车费钱。这就只有一个解释,母亲可能是已经不在了,至少也是不行了。秀英当然舍不得母亲的离去,但是,她更清楚母亲活得并不轻松。尽管,近几年来有自己管一大部分,二弟媳再管一小部分,用母亲的话说她过的好的很,但是,秀英知道母亲心里并没有真正高兴和轻松过。她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想母亲虽然老实一辈子,但也是一个非常要面子的人,她其实从内心深处并不想接受姑娘女婿的奉养,她一心想依靠的只是她的儿子,就像那时她常挂在嘴边的话说的一样,我这辈子还能指望你不成?要指望也只能指望我的儿子们。父母最想指望的是曾经因为被许多人夸为“神童”,好长一段时间都被母亲和父亲引为骄傲,并且曾经载满了他们希望和梦想的大儿子---许建军。当年,他们先是倾家荡产的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为参加了三次高考而落榜的建军谋到了一份正式的工作。后来又是倾其所有的为建军娶媳妇,毫无怨言的为建军看孩子。毫不夸张地说,为了建军,父母几乎把整个家都掏空了。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建军给他们的回报是连想给她一斤粮食的家也当不了。秀英至今还清楚的记得母亲当年跟她起争执时曾经说过的话。母亲说,我的后半辈子是要靠我的儿子们的,哪里还能靠上你?你一个姑娘家的,嫁出去的女子如同泼出去的水一样,哪怕你将来混的家里面的钱需要用麻袋去装,用汽车去拖,我也不愿意沾上你的光。当时,秀英也是气愤愤地说,你就靠您的儿子去吧!您可要看清楚、靠得稳当一些,千万别靠歪了没有人帮您扶。母亲说,真要是混到那种地步的话,不用你说,我自己就会解决,大不了去买瓶敌敌畏。  母亲会不会是当真买了敌敌畏?秀英想到这里,心里似万箭穿心一样的痛起来,泪水更是像泄闸的水一样滚滚而流。秋生知道秀英心里的难受,并没有再刻意的去劝她。他想也好,毕竟已经离家越来越近了,事实马上就要呈现在眼前,让她提前有些个思想上的准备也好,省得到家突然见到她妈已死的场面,反到难以接受。秋生有意识的说,你要是想哭,你就哭吧!  4.天刚亮,秋生他们下了火车,下了火车就直奔长途汽车站,正好赶上一班车正要出发。秋生他们一分钟都没有耽误就上了班车。两个小时后,下了班车,已经能够远远地看到秀英娘家的大门时,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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