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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地方叫罗通县。罗通有家知名微信公众号叫“罗通微播报”，前不久开始做一个系列探访，题目就叫《豪门二代》。依照本土富豪排名前十，披露富二代的日常生活。因为题材吸引人，使得微信公众号的点击率几天之内大幅度飙升。却让被列入排名的企业和企业主以及他们的子弟惶惶不可终日，有的人已经计划跟公众号主办者沟通，让他们笔下留情。　　董四也关注了这个微信号，他担心的是不知道他们会把自己描述成什么样。根据微信的排名董氏集团已经排到第一，也就是说到最后一个就该说他了。他知道自己没有劣迹，但不想被人议论，更不想成为舆论焦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他赶紧跟董珊打电话，董珊说竟有这等事，不过你不要担心，我马上跟宣传部门和网管办联系。　　公众号第一期报道的是排名第十的林氏富豪千金林月娥。林家原来是近郊农民，以贩卖猪羊为生，前些年有个外地客户给他建议，贩卖还不如自己开养殖场盈利快，并提出两人合伙。两家自筹了一部分资金，又贷了一笔款征用了一百多亩荒地建养殖场。谁知那地是盐碱地，场子建起来了，原来计划用作饲草基地的大面积土地却什么都长不起来。养殖场还没正式经营就倒闭了，外地合伙人也跑了，因为征地和贷款都是以老林名义进行的，他因此而债筑高台。谁知过了两年，政府为了拉大城市框架，解决城市建筑用地紧张的局面，建设新区，他的养殖场就被划进范围。一家地产商提出跟他合资开发，以地入股。一年时间，林家就成了亿万富翁，也成了远近有名的地产商。林家千金林月娥长相一般上学又少，前几年嫁给邻村的一个泥瓦工，那男人脾气不好，林月娥经常挨打。等到她娘家有钱了名声和地位也高了，林月娥反过来把男人狠揍了一顿，然后离婚了。谁知离婚之后回到娘家，追求她的人络绎不绝。老林也高兴，大把大把的钱交给女儿花。林月娥学会了美容化妆，穿上了高档服装，还学了驾照，买了豪车，追求的人越发多了。反倒让林月娥犯愁，不知道到底选择哪个才好。正好有一部古装电视剧里有富家小姐设擂台比武招亲的剧情，林月娥传出话，让那些追求她的人比武决胜负，谁胜了就嫁给谁。林月娥还专门建了一个微信群，把追求者全拉进来，宣布了规则，最后就定好了日子和地点。正式比武那天有好多人围观，但由于没有专人维护秩序，比武成了混战，弄不清是谁打谁。就把警察给引来了，那些人已经红了眼，又开始跟警察打，到最后动用大批警力还有武警协助才把局面控制住。最终比武没有结果，所有参加比武的人包括林月娥都被拘留了。微信附了了好多图片，结尾还说：林家千金的终身大事到底将会如何来解决，我们只有静观事态发展。　　第二期是宏伟矿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的赵宏伟的小儿子赵现实，据说赵家世代单传，到赵总这一代还生了好几个孩子，不过都是女孩，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全家人都当宝贝。平时只有一件事，就是花钱。前些年罗通到处都是开歌厅的，歌厅里的陪侍小姐被称为公主。有一回，赵现实带了一帮人去云梦歌厅去唱歌，像往常一样叫那个全歌厅最漂亮的蒙蒙公主来陪侍。谁知唱到中途有人进来把蒙蒙叫走了。说是有人出大价钱让蒙蒙过去。赵现实问那边出多少钱，回答说一万。赵现实就说老子出两万。谁知另一家就在隔壁，听见了老大的不服气，出了三万。这边又喊四万。那边的是排名第八的另一位煤老板的儿子，也是财大气粗，问老板歌厅转租要多少钱。老板说了个价。那边说好，我要了，从现在开始歌厅不对外营业，无关人等全部清除出去。赵现实被赶下楼浑身不舒服，立刻给父亲打电话，说自己想买这座楼。他父亲说行，立刻跟原来的楼主电话联系就把那座楼买下了。赵现实让楼主给歌厅老板打电话，告知他连夜搬迁。自己也带人上楼，说这座楼都是老子的，从现在开始不对外出租了。那家的人还算理智，就问，那我现在认怂了，再把歌厅原价转给你行不行。赵现实说行。就把歌厅也给买下了。微信小编最后评述：这件事是赵现实创业的开端，从此他成了一家歌厅的老板。　　第三期就是跟赵现实争抢公主的李伟胜，他们家控股十几家煤矿，原来是跟董家齐名的，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煤炭市场疲软，煤矿贬值，资产缩水，他们家就跟董家拉开距离了。不过还在富豪前十里面。李伟胜除了经常跟人因为抢公主竞价外，还喜欢开斗气车。有一回路上碰到一辆开桑塔纳的超了他的路虎，李胜伟很生气，要是路虎能让桑塔纳超了，那还花那么多钱买路虎干什么。就加油追上去，偏偏开桑塔纳的司机是开大车出身的，技术好而且知道这条路不限速。李胜伟虽然开的是豪车，但跟专业司机比赛首先在技术上就差了一截，竟然没能超越桑塔纳。李胜伟很窝火，直到桑塔纳在一个地方停下，司机要下车去办事。李胜伟过去问他，你这车全新多少钱。司机说是十年前买的六万八，现在已经不生产了。李胜伟从包子里拿出七万块钱来扔给司机，然后开着路虎冲着桑塔纳顶过去，来回顶了好几次，直到把那辆车挤扁了，才扬长而去。　　富二代的故事一期又一期在这个微信公众号上演绎下去，刷爆了罗通人的朋友圈。　　董四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道董珊把这事办的怎么样了。直到第四天，那个公众号的微信没有更新出来。官方公众号“罗通微讯”却曝出一条消息：今天早上有人打砸了私人创办的自媒体“罗通微播报”设在人民路上的办公室，工作人员被打伤住院。另据可靠消息由于该微信公众号涉嫌妨碍个人隐私，损害他人名誉被有关部门通过微信运营商对其进行暂时封号处理。　　董四立刻就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总算是躲过了一劫。
　　董氏集团办公大楼位于罗通县城的中心位置。而董四每天的生活轨迹就是董氏集团办公大楼为中心，往来于大富豪酒店以及各相关部门。这天跟伙伴们分别从大富豪回来，情绪莫名其妙的有些低落，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以前只要跟陈泰军、常卫民、展大鹏这些小伙伴在一起就会有一种释放的感觉，所以特别喜欢聚会的时候花钱，哪怕被人认为他总是花钱请人是为了享受有钱人的快感他也在所不惜。因为只有跟这伙人在一起才有存在感。　　他认为对于一名文艺青年来说，存在感很重要。　　假如陈泰军说自己很烦恼，人们觉得很正常，生在穷人家里有烦恼是可以理解的。假如董四说很烦恼，而且就是因为生在有钱人家而烦恼，人们会认为他作。但董四确实经常烦恼，就是因为没有存在感。人们一见到他，第一印象很快就形成一个概念：富二代。在董氏集团的光环下，他只是一个符号，没有自己。　　每次聚会之后各奔东西，董四就有几天沉浸在孤独感中空落落地无所适从。在小镇那时候，每到周末和假期，他们这伙人就跟流浪狗似的，到处乱窜，没有人管。那时候都觉得自己是独立的、平等的。一旦走入社会，就完全不一样了，都不得不戴上各种标签，就像被固定在一个格子里，转不了身。　　集团办公大楼隔壁有一座小楼，他用自己的钱租下三层。一楼是铺面，挂了个牌子：天地源户外俱乐部。里面的陈设是一些户外装备和户外活动照片展。外面的台阶上正好可以停放他的三辆车，一辆是集团配备的奥迪A8，这台车的费用由集团财务出资，属于公用车，有专职司机，不过还是他一个人专用的。另外两辆是自己花钱买的，分别是路虎卫士和福特猛禽F750，有两名自己雇佣的司机。　　二楼是俱乐部办公室，一间属于他自己，另外一大间留给雇用人员和私车司机。还有正在装修的餐厅一间厨房一间。　　三楼有六个小套间也在装修中，用途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心里早就安排好了，留给弟兄们用。自己一套，陈泰军、常卫民、展大鹏都有，武大洲原本不安排在内的，又觉得没有理由把他排斥在外，还空了一间，原准备留着日后碰到个什么人。这两天他就想把这间給张浩，虽然认识两三天，觉得很投缘。不过预先要跟兄弟们约定，不能把女人带到这里来，女朋友也不行。要是必须跟女人在一起就到大富豪去，他可以出房费。　　董珊是知道他租下这三层楼房的，没有反对，因为在这里租房等于是在她眼皮子底下。　　董四的年薪是40万，分红平均500万，他只留出100万用作户外俱乐部和自己日常开支，剩余400万用以投资集团新项目。这样的开支安排董珊也表示满意。老太太也经常给他塞钱，那些钱的来源是其他子女孝敬的和老爷子给她的零花钱。老太太花不了多少钱，就拿出来用作心疼小儿子。这一点看，富家老太太跟普通人家没有什么区别。董四平时不铺张，老太太给得钱都用来做慈善，帮扶了几个贫困大学生，还有一批留守儿童，目的是为给老人家积德。　　董珊自己没有成家，好像把董四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从严管理。她要是在的话，每天必须按时要见到董四。出了门就按时通电话。董四就觉得自己有三个父母，好在董珊不像父母那样一见面就催他找对象结婚。一开始董珊规定要他每天中午必须回家去给二老请安，后来实在不想回去了，就因为几乎所有的亲戚都给他介绍对象，那些人的热心和各种女孩子的上门检阅，让他每天都如锋芒在背。好说歹说，才得到董珊准许一个周回一次，可以自由选择上午中午或者下午，但每天早晚要给二老打电话请安。　　集团那边属于他的岗位上有12名部属，各就其位，各负其责，有好多事根本不需要他安排，人人都知道该干什么。即使他一周不出现，也不会影响到工作。但有些事他还是要刻意亲历亲为，为的就是让董珊总裁放心，让她知道自己每天都在做正事。某一天，偶然的机会他发现自己的部下里面有董总裁的卧底，仔细留意了一下，就发现有两名。再后来，又发现俱乐部那边的雇员中也有一人被总裁收买了。董四假装不知道，还觉得这是有点好玩。　　原以为自己衣食无忧，可以安安静静写点东西，搞点艺术，却发现写不出来了。好像造物主刻意安排的，给你的财富多了，才情就少了。　　董四不喜欢自己叫董四，他还是喜欢那个小名董万，或者万万。原本是因为超生罚款万元而得来的名字，他觉得反而少了原名的俗气。后来老爷子碰到一个江湖骗子，硬说董万万的这个名字给董家带来了财运。万万就是亿。老爷子高兴了，赏了那人一笔钱，还想把董四户口上的名字改成董万万。有了这层意思，董四就觉得万万这个名字比董四都要俗。　　董四名下有一套房，在城区高档聚居区，也算是豪宅。只是很少回去住，一个人还是喜欢住在集团办公室的套间里。以后准备住俱乐部三楼。　　那套豪宅经常有小偷光顾，因为没什么东西可偷，家里的东西经常被弄得乱七八糟。后来小偷留了条，警告要是再偷不到值钱的东西就随地大小便。无奈，董四就在显眼处放一两千快现金给小偷。只是小偷拿过一次钱还想拿第二次，董四不得不经常放钱。后来展大鹏送他一套警服和帽子，挂在客厅里，小偷再也没有光临。　　董四存了两笔钱，一笔是计划万一哪天找到小英子，而且她还没结婚的话，两个人就一起过日子用。他担心二老不会同意，那时候他就可以私奔，为爱私奔不丢人。另一笔钱是存起来准备帮助朋友的，万一谁遇到什么事，他可以立刻就把钱拿出来。本来陈泰军是第一个需要扶持的人，那人却想法太多。武大洲也算衣食无忧，只要帮他或者集团办了事，明的暗的经常索要好处。陈泰军除了让他破费请人吃饭外，从不接受任何资助。他的理由是想成功但不想在别人的扶持下成功。董四不明白，那时候陈泰军为了讨好杨翠翠，经常剥削掉兄弟几个所有的零花钱都心安理得，现在董四帮他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怎么偏就不愿接受！
　　“董总好！”　　“董总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集团的一些女员工有了一个习惯，上班先要到董四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下电梯，然后途经他的办公室到另一端走步行楼梯，说是为了顺便锻炼。那些女员工路过时要先敲过道上的玻璃门，董四需要从办公台站起来，过去开门，女员工说：“看见董总在里面，不打招呼不合适，董总好！”　　好些人过来都这样，董四就干脆不关门了，从此他的办公室就敞开着门。便于女员工路过直接打招呼。　　每天上班，董四是最早的一个。　　因为多数时间他是住在这里的，他的办公室有一个暗门通到一个备有洗手间和卧室的休息室。　　这是他作为集团股东唯一的特权。本来集团办公楼背后就是员工宿舍楼，有酒店式管理团队管理，条件也很好。董四觉得自己不适合住在那里，就要求在办公楼住。平时集团办公楼下班以后就只剩下值夜的保安，董珊总裁觉得他就单身一个住在这里也让人放心，就同意了，并叫人改装了办公室。　　集团有好多年轻的女白领，进进出出有点眼花缭乱。在那些女孩子眼里，董四没有不好的名声，没有不良嗜好，外形也过得去，听说还会写诗，这样的富二代也算是奇货可居。集团好多女白领都把他作为猎取的目标，不光上班要绕道经过他的办公室，到其他部门办事也都要绕过来打招呼。　　同一层楼就有两个部门，董四负责的后勤事务部12名部属中就有8名是女性。　　董氏集团总裁是女的，女员工也就占据了人员结构的大多数。外界传说，董氏集团的女员工为了吸引少东家，互相竞争比美。是本城美容业的支柱性客户，董氏集团也成了女员工整体素质最高的企业，小伙子都以能找到董氏工作的女朋友为荣。久而久之，董氏出来的女孩子也都很挑剔，直至大多数都年龄偏高。　　这种时候问题就来了。　　关注他的女孩子越来越多，年龄越来越大。他感觉自己面临的危险性也越来越大。外部门借机过来他办公室搭讪的女员工一进门，那些女下属就过来要么签字要么请示汇报工作，相互之间充满了敌意。　　董四现在乘电梯都要格外注意，有好几回，被女子袭击，脸上被印下口红印。　　董珊跟他说过一回：“要不你就找个对象？免得耽误那么多女孩子的大好青春，经常在你面前晃动的那么些，有没有中意的。”　　董四说：“我都没有留意谁怎么样！感觉那些女孩子都差不多，没什么区别。”　　他说的是实话，别人不理解，一个健康的小伙子被那么多女孩子围着哪有不动心的。但他确实不动心。　　董珊也单独跟他探讨过，外面有些人怀疑说他心理是不是有问题，竟然没有一点绯闻。富家男孩子有点桃色新闻应该是正常的。　　董四说：“打个比方，姐你怎么到现在还不结婚？”　　董珊说：“傻弟弟，你放眼望去，看看视野中有没有能配得上姐的男人。”　　董四说：“说得也是。关键问题是我也跟你有同样的感觉，而且至少我心里有一个人。只是现在不能告诉任何人而已。”　　董珊说：“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是担心公司的女孩子们，就连我身边的那几个也算是高学历，都把你作为找对象的首选。他们背地里都叫你少东家，我不知道是褒义还是贬义。”　　董四说：“不管褒义还是贬义，我都不在乎。”　　董珊说：“你这样我倒是很省心，不过你应该庆幸有姐给你顶着，老爹老娘每天催我多一些，把你就能放松一点。”　　董四之所以在公司旁边租房，就是为了避开那些女员工。　　在集团公司，董四算不上重要角色，在俱乐部这边就不一样，上上下下他说了算。办公室那扇门总是关得很严实。他给雇员定了规矩，进门之前必须先打内线电话，准许之后才能敲门进入。而且上楼的楼梯设置了门禁卡，外人是根本上不去的。而且有规定，不容许董珊总裁之外的任何女性上楼。　　董四还把那边办公室的电话都转接到这边来，没事的时候他就在这边办公。其他部门的女员工就看不见他了，但他那些女下属就要一趟一趟的过来请示汇报。他先是让人把她们拦在一楼，那里摆了一个办公台，就在那里当着众人的面办公。架不住八个女人变着法儿轮流过来，他不得不楼上楼下不停地跑，最后他发现那几个女的是故意折腾，本来一次能办完的分好几次。下次又过来，他就先问好是什么事，，故意要推一推。那些女的就推出新招，八个人同时过来，他楼下的两个男雇员根本抵挡不住，被人夺了门禁卡，八个人就冲上楼来了。　　董四真有些生气了，质问她们眼中还有没有上司了。那些女人嘻嘻哈哈根本不在乎，说：“一整天都见不着你，哪只眼睛能有你。你这办公室里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呀，还以为金屋藏娇呢！”　　他斗不过她们，只好退出一条战线，可以让她们上楼进办公室。那些女人得寸进尺，坐下就不走了，还说干脆把咱们部都搬到这里来吧，还是这里清静。如果碰上一个女的单独跟他在一起，就会放肆起来，那边的办公室有一面是玻璃，外面可以看得一览无余，没有人会在那里有什么小动作。在这边就不一样了，关上门外面市民都看不见，那些女人花痴得比色狼男人都可怕，什么举动都能做出来。　　董四打电话给董珊，“姐，能不能把我部下那些女的全换成男的。”　　董珊说：“这我可不敢，这是老爹和老妈直接给人力资源部经理下的命令。你没发现你手下那些姑娘是全集团最漂亮的吗？”　　董四说：“她们漂亮吗？我怎么就没觉得。”　　董珊说：“真是浪费了那几个姑娘和咱爹妈的苦心。”　　董四回头问过俱乐部的男雇员，“你们看见我那些女部下漂亮吗？”　　他们都说：“岂止是漂亮，简直就是一朵朵鲜花。”　　有个家伙还说：“集团人力资源部的人说过，给你那部门选人，不叫选人，叫选妃！”
　　转眼又是周末，上周由陈泰军发起的聚会参杂了一些意外，到最后多少有点扫兴。这回董四想小范围聚聚，最多叫上张浩，女的一个都不叫，全男的，欧庆龙和武大洲也不准备叫。正谋划着，武大洲却打来电话了，说晚上有个饭局务必要参加，是他们局的沈跃副局长特意指示一定要把董家的四总裁请到。董四给他回话说等等再决定，我已经答应另外的应酬了，先看能不能把那边推掉。　　董四知道这事有些复杂。从职位来说，沈跃分管着能源局煤矿技术改进和煤焦深加工产业，从生意立场上这个面子是必须要给的，到时候替他买单都是应该的。从背景来说，沈家是富豪榜第二位的，虽然排在董家之后，他们家的根基是很深的，产业涉及到本地工业项目的大多数领域。沈跃是大学本科毕业分到能源局的，据说能力也很强。　　他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参与这样的应酬，去了应该怎么做，应该把对方当成官方的人，还是平起平坐都以富家子弟相处。自己决定不了，他还是打了个电话请示董珊。董珊说你最好把梁副总裁也叫上，如果对方是以官方的姿态出现就让梁星源应付，如果按私交来，你就可以做主。　　梁星源是集团聘请的职业经理人，担任集团公司副总裁。　　董珊还嘱咐他最好亲自给沈跃去个电话，表示是你自己乐意去的而不是中间人武大洲起到什么作用，董珊说这一点很重要。　　董四就给沈跃打电话。关键部门关键人士的号码是他通讯录的必备内容。董四有个号码不管给谁打过去对方都会接，是139打头，中间是本地区区号，区号的最后一个数字是9，加上后面有五个9相连。这个号码花了很大一笔钱才买回来，董珊让他用着，说关键时候给谁打都会接。　　沈跃果然立刻就接了电话。　　董四先叫了声沈局长，告诉对方自己是董四。沈跃赶紧止住他，说傻小子，怎么叫的，叫哥！　　董四赶紧改口，“沈哥，知道你平时忙，能有机会跟你坐一回真不容易。我和梁副总裁把另一个应酬推掉了，梁总也特想认识你。”　　沈跃说：“你让他也过来嘛，没什么的，就是乘着今天有空约几个门当户对的兄弟姐妹一起聚聚，纯私人的聚会。”　　通完电话，董四又给董珊汇报情况。董珊听了后说：“他电话里这两句话已经透露出两个信息，第一，他要给他们家族说话了，这与咱们家正在实施的项目有关，这个你不用管，有梁总应付；第二，沈跃可能要改换身份调离现在的岗位了，他要拉大家出点钱帮他捞政治资本。”　　董四佩服姐姐就因为她料事如神，高瞻远瞩，本来是平平常常几句话，他居然能听出这么多内容来。只是他觉得这种应酬是很累的，有了董珊预先交代的应对之策，董四在无数应酬场合都能应对如流，但最后就觉得身心疲惫。他实在不想参与这些场合，但不得不去。董珊确实是忙，老大老二又上了大场面也接受不了新事物，代表董家应酬的只有他了。而且他在集团的工作范围也包括了应酬。　　董珊给他的应对之策是，去了如果说到花钱的事，干干脆脆应承下来，钱数上不封顶。谈到合作或者其他事宜以不知道不清楚没听说来应对。　　下班前董四通知司机晚上有应酬，梁总打电话问他用不用带一个能喝酒的，说董珊总裁的意思是带一个。董四说带一个就带一个吧，因为能喝酒的都在他手下，就给副手打了个电话，晚上有应酬，让那几个女的抽签定一个看谁去。　　最后是一个叫李茜的抽中了。董四心里立刻就咯噔了一下，在众多女员工中，李茜是对他“非礼”次数最多，最过分的一个。　　李茜分到他的部门时，按常规需要他这个部门负责人认真审阅履历，然后签字。董四看到的是一份最奇葩的简历，多数地方很简单，有一部分却写很太仔细：身高173；体重53.5胸围91.7；腰围64.0；臀围93.4；大腿53.6；小腿34.6；脚髁20.8。　　董四看了说：“我们这是在招聘工作人员，又不是选美。”　　李茜当众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美啦，担心会影响到工作，我可以保证决不让自己更加美，把心思全放在工作上。”　　惹得现场哄堂大笑。　　董四就后悔自己多嘴了，用谁不用谁是人力资源部的事，自己只是接收签字，说这么多废话纯属多余。　　后来才知道李茜是早听说老爷子老太太叮嘱人力资源部给小儿子物色对象，才把自己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写得那么仔细。　　集团有个规矩，所有员工过生日，部门要为其庆贺，以表达人文关怀。于是平均每个月同事就有一次聚会，这是董四最头疼的一件事。有次是他本人过生日，就在大富豪的888包间，先是他们五个男的被八个女的灌得不省人事，还不让走，扶到沙发上去睡觉。等他们醒来天快亮了，那几个女的还在喝酒，而且没有一个喝醉的。　　打那以后，董氏集团高层出去应酬需要喝酒的就从这八人中选。董四出去要带人，都抢着去，就形成了抽签决定的规矩。　　这八个人不光能喝酒，而且个个都是标准身材，相貌姣好，很给集团长脸。　　沈家有一个用来招待人的会馆，在近郊的一座小庄园里。条件并不比他家的小餐厅差，那里有菜地酒窖，还有高档的客房。董四跟父亲去过一回，那是沈家老爷子请客。当时沈跃没有参加，说是上面查，不方便参加那样的宴会。这回主动请人就显得有些异常，好在董珊已经有了预知。经验证明董珊的预知还没有一次不准确的。　　原计划三个人带一部车的，梁星源说还是多带一辆，中途万一有什么事方便来去，郊区较远，否则会误事的。梁星源那辆是越野车，董四让李茜上梁总的车。李茜说她坐越野车晕车，还是奥迪A8舒服些。　　起身前董四给武大洲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去不去赴宴，坐什么车去。　　武大洲叹了一口气说：“这样的场合哪能轮到我们这些小干事去。”　　董四就想着这沈跃套路也太深了，请我去赴宴还不直接打电话，让手下通知，故意显示自己的地位是高于其他人的。
　　从城区出来一路向南，进入一条乡间小路，道路两旁绿树成荫。此时正值夕阳西下，道路两旁的田园和村庄显得格外美丽。　　这一片区域是本地政府设立的重点农田以及生态保护区，周边严禁开矿建厂。　　由于本地区的其他地方近些年大面积开矿，致使地下水位下降和水循环断裂，原本不缺水的罗通出现了水荒。沈家顺应时势，建起了罗通首家废水处理厂，对城区废水和县境内所有工业废水进行处理。厂子就建在这片农田保护区，因为废水处理属于环保设施和生态建设项目，破例允许在禁止区域内建厂，不仅征地得到政府大力优惠，还常年享受着财政补贴。　　按原计划处理后的水要返回工厂进行再利用，但由于城郊南部是北高南低，城区和工业分布区的东、西、北都处在高处，废水处理厂建在南部的低洼处，排废水是自然流泻。回输就需要泵站等辅助设施，造价高，大多数厂子都不愿意投资。　　白花花的水就便宜了南郊的农民，正愁干旱缺水，如今有这么充足的水源，真是谢天谢地谢沈家。废水处理厂就成了唯一村民不反对的工业项目。　　为了回报沈家，村民将一处荒山无偿让给沈家使用。据说沈老爷子是老牌子高中生，年轻时候也酷爱文学，也算是个风雅之士。他让风水先生看了那块荒山，风水先生绕山头转了一圈，还用罗盘等工具比划了半天，最后就下了结论：三面环山，环抱着的中心地段是绝好的宅子地，唯一缺陷就是没有水。　　沈家做了一个可行性报告，关于农田用水分渠建设的规划。将处理过的废水先引到这座荒山前面，建一大型蓄水坝，其实也就是一个湖泊。然后从湖泊再将水分流到农田。湖泊的建设很具有科学性，可以在平时蓄水，灌溉的时候用水。这个可行性报告很快得到批复，而且争取到一大笔可观的国家农田水利建设补贴。沈家还雇佣绿化公司把山头全种上各种树，在山窝里建起这个庄园。　　董珊跟董四说过，沈家这件事就是商业充分利用政策优势的范本。不仅投资能从国家的各种补贴中得到快速回流，而且收益有保障，各家企业的排污费很大一部分将转移到他们的收入中。还有一点，类似的项目都是政府政绩的最佳载体，每次上级来考察调研，这样的项目是必看的点子，而且沈家把项目做得好看，能拿得出手。一家企业一旦成了政府政绩的依赖，企业就有了牢靠的政治地位。　　这些复杂的道理董四不懂，也不感兴趣。不过对那个庄园可是真感兴趣的。那次跟老爷子去赴宴，董四夸赞了几句庄园的风景，沈老爷子立马给他许诺，可以随时过来玩，还可以带你的小伙伴们来户外。有空还可以跟他老人家探讨探讨文学。　　董四一听就怕了，老爷子爱好文学不假，但是文学也有代沟的，老爷子那些貌似格律诗其实是顺口溜的东西他领教过，好几天都感觉头晕。　　董四问董珊，为什么咱家不能弄个庄园。董珊说人家老爷子喜欢山水，咱家那老爷子只喜欢打麻将。再说庄园首先要有水，咱家哪来的水。不过你等着吧咱家会有水的，等你自己有能力了，可以弄个更好的庄园。　　董四想着怪不得人们都要拼命去赚钱，原来好多事情没有钱是根本不行的。自己虽然是富家子弟，可以支配的钱还是不够多，就想起陈泰军常说的一句话：万一老子有了钱。　　董四也在心里说万一老子有了钱一定要建一个庄园，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董四自己不开车的时候，喜欢坐在后排座位上。因为奥迪A8这类车的后排空间很宽展，想用什么样的姿势坐着都会觉得舒服随心。但今天有李茜，跟她坐一起一路上就不要想消停。董四只好坐到副驾位上。　　李茜见他一路无语，就没活找话：“董总，你在想什么？”　　董四说：“我想看怎么能有很多钱！”　　李茜说：“这话怎么理解，该说你贪心不足，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都要为钱发愁，那我们这些人还怎么活下去。”　　董四说：“有些事你不会懂”　　李茜从后座探起身来，把双手搭在座椅上，上半身从主驾和副驾中间的空隙伸出来，整个脸贴近他的脸。说话，时他都能感觉到她嘴里呼出的热气。　　李茜说：“你也不跟我说嘛，说多了我不就懂了吗？”　　堇四说：“李茜，有一句话一直都对你说，做为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点！老这样一副花痴样是不是不太好！”　　司机老杨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茜却满不在乎，“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男人，你让我怎么矜持！”　　董四说：“你早晚要嫁人的，现在这样不检点，将来怎么面对人家，不觉得丢人吗？”　　李茜嘻笑着说：“这有什么丢人的，如果某一天我不得已嫁了别人，心里想的也是董四的老婆在跟人入洞房上床。丢得是你的脸，我怕什么！”　　董四就想着跟这些物质而又世俗的女人还是少说话为妙。　　他问司机：“杨师傅，你们年轻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孩子。”　　那杨师傅其实也就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也算是年轻人。只是和他们这些九零后相比显得成熟一点。　　杨师傅说：“关键问题是我年轻的时候我们家也不是有钱人家，也没体验过被女孩缠的经历。”　　董四说：“杨师傅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些女孩子之所以围着我转，就算因为我们家有钱。”　　李茜说：“这有什么，爱有钱人又不丢人。我要是能像珊总裁那样，还不稀罕谁呢！”　　董四说：“那你应该努力学习怎么赚钱，而不是总想着追有钱人。钱和有钱人相比还是钱可靠。”　　李茜竟然还会忧伤，她叹了一口气说：“这么大个罗通县只出来一个董珊，谈何容易！”　　说完就不再说话了。　　杨师傅说：“咱们那辆车后面又跟上一串豪车，估计也都是去赴宴的。”　　董四说：“估计是，转过这个弯再上一道缓坡就到地方了。”
　　快到沈氏庄园有一个停车场，机动车到这里必须停下，然后沿着湖畔徒步进园，这是规矩，连沈家的人也不能例外。这个规矩是董四给老爷子建议的，立刻就得到认同，机动车开进自然园林一样的庄园确实有些大煞风景。　　停车场有专人在那里守候，董四下车的时候还过去把后面的车门打开，等候李茜下车。这是董氏的规矩，接下来李茜还要挂着董四的胳膊一路前行。董四只是把这样的步骤作为程序来遵循的，这时候的李茜淑女范十足，而董四则要显露出一些绅士的修养和派头来。这些都是董珊请来的礼仪专家设计训练的，董珊说每次的社交活动都是董氏形象展示。　　一起来的梁总走在他的侧后方，也是风度翩翩。　　果然应邀赴宴的人几乎同时到了，都带着女伴，但相形之下，董四和李茜显然格外的惹眼。让董四意外的事，那个地产大亨千金林月娥带来的竟然是一个熟人梅春香。梅春香看见他很吃惊的样子，此时的董四跟前几天见到的董四判若两人，而他身边的李茜立刻就让所有的女人都变得暗淡失色。　　董四微笑着跟每个人握手，李茜跟着向他们一个一个点头微笑。　　林月娥说：“董兄弟你带这么标致的女孩子出来，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李茜又冲她点了点头：“林姐姐见笑了。”　　看样子她跟梅春香也认识，说：“梅姐姐好。”　　梅春香在一群富二代中显得有些不安。　　沈跃出现在庄园的入口处，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带着大家入园。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湖畔亮起的路灯像一颗颗星星。　　已经有人在树底下架起无烟烧烤炉。夏天招待宾客的是一间玻璃大厅，三面和屋顶都是玻璃，正面靠山的部位是厨师操作间。远看就像是露天餐厅。餐厅的桌子也不是圆桌，而是长条的台子。上面放了白酒、啤酒、红酒、果汁，还有庄园自己酿造的米酒。食品放在另外的一个台子上，有西点、水果。还有盛烧烤的盘子。操作间里有西餐厨师、中餐厨师、风味厨师，已经备好材料，等候宾客点菜。这也是一种独特的宴会方式，想吃什么就拿什么，吃什么就点什么。大家可以围坐在条桌前一起说话，也可以到旁边的小桌子上小范围谈话。　　董四专门了解过庄园的降温方式，也算是独创。全庄园没有任何空调设备。而是预先在地下修了一条贯穿整个庄园的隧道式地窖。然后将洞顶覆盖，再在上面建筑地面设施。地窖有两个功能，存放酒类和蔬菜水果，再就是起到代替空调的作用。用管道将地窖与每个建筑物连接，然后用鼓风机将地下冷风吹送到每个房间，比空调更凉爽不说又是健康的自然风。同时又能为地窖起到通风干燥的作用。　　在这样的氛围下，确实能有一种超脱的感觉，仿佛远离尘俗，世界太平。　　不在圆桌上吃饭，也不会有劝酒的做法，大家选择自己喜爱的酒和食品，表达感情的时候就举举杯子，或者碰一下。　　不过今天的主人是沈跃，又在他家的地盘上，还有一点也很重要，他是官面上的人，于是大家都自然而然以他为中心。　　等到人们的手上都有了酒，选好了座位，面前有了食物，沈跃就端起酒杯来一一跟大家再次打招呼。碰到不认识的还要多客气几句，跟梁总客气的时间就较长。　　然后，就进入正题，沈跃说：“今天请大家来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我可能过段时间就要离开能源局，不能再给大家帮忙了。反过来我需要大家帮我，我下一步就要被贬到古塘镇当书记了，名义上从原来单位的三把手升为一把手了。但古塘那可是个穷苦地方，组织上给我的任务是让古塘镇脱贫，什么时候那地方不穷了，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很明显，领导知道咱家里有几个钱，上级要求精准扶贫，土塘就是根硬骨头。没钱谁也没招，这就想到咱了。沈家是有点钱，但总不能为了我这顶官帽把上辈子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业全贴进去吧。我这就想起各位兄弟姐妹来了。前几天我去古塘走了一圈，打听到董四兄弟这几年已经开始在那里扶贫了，帮出好几个大学生帮助了一大批留守儿童。那里的农民不知道县委书记，就知道城里有个董四。”　　董四说：“那只是举手之劳，用的是老太太给的零花钱，目的不是做慈善，而是为爹娘积德。哥你就直说，下一步需要兄弟怎么出力。”　　沈跃说：“兄弟，那地方你也熟悉，哥去的任务是要拔掉那地方的穷根。虽然是一件积大德的事，谈何容易啊！不是背几麻袋钱过去就能做到。要把当地人的平均收入拉起来，得让他们学会自己赚钱。真的是不容易啊。我现在心里还没底，只是预先跟大家打声招呼，到我上任的第二天，我就要在那里请大家吃农家饭，让大家给偏远山区献计出力。”　　都说没问题，极尽全力。沈跃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说完这些就让大家随意了，可以去参观庄园的夜景，可以去湖边吹风，也可以喝着酒数星星。　　董四估计可能还要有一场单独谈话了，果然，沈跃端着酒杯过来了。　　问他董珊最近在忙什麽。董四说可能去参加西洽会了。　　又问起董珊最近要到外省参与一项引水工程的投资项目，他现在还想不明白，这个投资的意义所在，还有她计划新建的科研项目，涉及到能源局审批的内容已经到他手里了，在走之前他准备办完审批手续。只是沈家老爷子想参与投资，不知道董珊在怎么想的。　　董四说：“哥哎，兄弟我在董氏集团就是个吃闲饭的，花点小钱的事能做主，挣钱的事跟我不沾边。你说的这些我都连听都没听说过，幸亏我把梁总带来了，他知道的肯定要比我多。他的权力也是除我姐之外最大的。”　　沈跃说：“那好，兄弟你请便，我跟梁总聊聊去。”　　随即，他就看见沈跃和梁星源端着酒杯和食盘往湖边去了。　　董四脑海里忽然涌出一个念头，假如日后沈家和董家有了一场商战，这个梁星源会不会被人买通背叛董家呢？
　　李茜见董四跟前没有人说话了，就赶紧过去又挽住他的胳膊。　　刚才正跟他说话的林月娥和梅春香也跟过来。　　李茜说：“四，给你介绍个新朋友，这是“时尚流”的老板梅春香，她那里可是汇集了所有的世界名牌，有空我陪你去选一套衣服。”　　董四假装很客气地跟梅春香碰了下杯子：“很高兴认识你。”　　梅春香也假装不认识，说：“能见到英俊潇洒的董总是我的荣幸，请多关照。”　　这时，大厅里有一些人出去，又有一些进来。他们带来的司机也被沈跃安排的人请进大厅，除了酒水，所有的东西让他们尽情享用。　　董四想，从这些细节来看，沈跃不会是坏人。　　这时候董珊打过电话，让他到一边去接电话，问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董四告诉她：“梁总跟着沈跃到湖边说话去了，我现在正闲着。”　　董珊说：“现在我就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集团的有些决策还在完善中外界很快就知道了，而且传播的很快。不知道是谁泄露出去的，我正在查。一会你留意一下梁星源，看他有什么反应。如果他完了主动跟你说和沈跃谈话怎么怎么的，就有问题；如果什么都不说，可能就没事。”　　这时董四才明白为什么今天要他带梁星源过来，本来这样的场合他可以不来的。　　看来真是商战暗流开始涌动了。　　这种时候，董四莫名的兴奋。　　上次董家兼并国企就有沈家和另外三家都参与了竞争，明争暗斗异常激烈。那时候的董珊像运筹帷幄的将军，指挥着公司上下，直到一举拿下。董氏的实力就算从那以后开始逐年上升的。关注整个过程的董四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对自己的亲姐姐董珊佩服得五体投地。董四不喜欢商场的尔虞我诈，但很愿意参与那种比较刺激的有战争味道的明争暗斗。　　董四回到人群中时，另外一些人也过来跟他打招呼，平时都不怎么来往的，也没有多的话说。　　那林月娥其实很直爽。直接跟他要手机号微信号，说：“没事多走动走动，你董兄弟身边有美女陪，能不能给姐介绍个帅哥。”　　旁边有人插话说：“不是有那么多人追你吗？”　　林月娥也不在乎，说：“那些都不能算数，明喊着是冲着我们家的钱来的。但凡能有一个像样的，也不至于演那么一场戏，让人到处当笑话讲。”　　董四说：“行，以后多联系，我有个哥们叫陈泰军，长相不错，还有本科文凭，原来也是国有企业上班的，结果企业破产，他也下岗了，现在正在努力准备创业干大事。人是很正派的，等有机会我介绍给你。”　　林月娥说：“那我就先谢谢了。”　　梅春香插了一句：“董总介绍给人介绍男的也不挑个好的，怎么就一个下岗的。这又不是女朋友，藏着掖着的。”　　李茜说：“我们家四可再没有女朋友。”　　梅春香说：“不会吧，我们怎么听人说董总有个初恋叫小英子的，发过誓非她不娶。”　　董四听见心里一急，有些失态，过去抓住梅春香问：“谁跟说你的，是不是陈泰军？”　　梅春香说：“我又不认识什么陈泰军。”　　李茜问：“小英子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董四说：“你没听说过的人太多了！”　　说了又觉得在这种场合不能太过分，忙笑着说：“你看不出是梅老板在开玩笑吗？”　　心想一定是陈泰军，这狗东西见色忘义，一定是跟着女人上了床，一高兴告诉她的。下次见了，一定要让他好看。　　说到小英子，董四突然有点心烦意乱。想着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话也谈了，完全可以回去了。正准备跟梁星源的司机说一声然后动身，又想到董珊叮嘱过的，就打消了立刻离开的念头。　　董四本想到外面转转感受一下山野的夜景，又怕李茜跟着，黑灯瞎火又要犯花痴。叫上林月娥去，又担心梅春香跟着瞎说什么。　　就干脆过去跟那帮司机谈论车去，这些话题女人不感兴趣。李茜肯定不会有耐心再守在她跟前。李茜不在他身边就会去转悠，最多是跟人过过嘴瘾，我们家四对我有多好多好，也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不良影响。　　董四走到司机群中问：“你们今天谁开的车是最贵的？”　　大户人家出来的司机都是经过礼仪培训的，十几个司机都很有礼貌，先跟董四打招呼，然后分头回想，互相核对了一下，说是赵现实坐的那辆宾利添越最贵，裸车就花了480万。　　有个司机问董四：“董总，听人说你花260万买了一辆小货车，是不是真得，拉货的车卖那么贵干什么。”　　董四说：“农民买几千块的货车回去是拉粪的，城里人用几万块钱的车是拉普通东西的，我们家是用来拉钱的，当然要买好一点贵一点的车。”　　司机说：“董总真会开玩笑。”　　李茜果然听了会就不耐烦了，还想拉董四也走，当然拉不动，就自己到那边跟女人说话去了。董四乘机溜了出去。　　本想打电话问问陈泰军，为什么说好的保守秘密，怎么把英子的事告诉了梅春香。结果那家伙关机。　　自己转了一圈，突然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别人的庄园，再好也算别人的，就一路往回走。远远的看见湖边的沈跃和梁星源的谈话也快完了，一直坐在石凳上的两个人都站了起来。　　李茜已经在那里到处找他了，见人就问：“看见我们家四了吗？”　　董四说：“你们家的掉湖里淹死了，什么是你们家的！”　　李茜说：“我是你们家的总可以吧！”　　说着乘势过来抱住他当着众人面就亲，亲完还说“人家担心你嘛。”　　沈跃过来招呼大家，“继续吃着喝着嘛，这园子还是有些转头的。”　　董四说：“这就行了，再转下去就舍不得走了。简直是世外桃源。不过梁园虽好，终有一别，以后想过雅日子就找你沈哥。”　　沈跃说：“还是董兄弟有些文化，我们家老头子早就传过话，董四在沈园可以随便出入，不能当外客看待。”　　董四说：“替谢谢沈叔叔。哥，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还有许多正事要做，这就告辞了。”　　其他人也跟着告辞。沈跃说：“那就不强留大家了。”　　大家都往停车场走。沈跃要送。董四拦住：“沈哥留步。我们等着一起去古塘。”
　　沿湖畔往停车场走的途中，李茜依然挽着董四的胳膊，摆出亲热的样子。梁星源走到他身边来，叫了声董经理，李茜就知道有话要说，往旁边让了让。梁星源说：“董经理，今天那个沈局长跟我说起和咱们董氏合作的事。”　　董四说：“梁总，你来董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是知道的，我什么都不管的，重要的事还是等董珊总裁回来你们探讨吧。”　　梁星源说：“关键有些事由我给董总说不合适，沈跃的意思是由你说更合适。”　　董四心想这个梁星源果然不对劲，开始为沈跃说话了。　　但他要不动声色：“好吧，不就合作的事吗？董家和沈家向来交好，老爷子跟我也算忘年交，合作是很正常的事，那就我跟珊总说。”　　梁星源说：“这样就好了，我毕竟是外人。”　　董思心里想，你不光是外人，还有可能是敌人。　　上了车，董四打开自己的另一部手机，立刻响起一片微信提醒声。　　董四有两部手机，一部是集团公司发的iPhone手机，他已经把iPhone已经从4用到现在的7，都用腻了，不过一般都是公事专用。另外一部是自己花钱买的价格只有两千多块的国产手机，纯私用，装有微信、QQ还有视频、游戏APP。　　私用手机在应酬、开会等场合是不开的。　　跟他在微信上聊的除了陈泰军他们外，只有一个是新加的好友，据说她知道小英子的下落，只是现在不方便告诉他。这个好友昵称叫莱昆弟，头像和资料显示是女性。董四专门查过，莱昆弟是昆雅语，就是托尔金作品中提到的绿精灵。　　聊了几天，董四凭感觉就知道对方不可能是一个骗子。一来骗子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二来骗子没有那么高的文化素养。最重要的一点，这人目前是关于小英子的唯一线索。　　董四多次托人到教育部门查找过洪颖老师的线索，竟然没有得到任何收获。原来镇中学的老师只记得洪颖来自省城，是主动来贫困山区支教的自愿者，并非正式老师，所以教育部门并没有留下她的相关档案。回想起来，那时候家乡小镇也算是贫困地区，从省城跑这么远来支教，董四觉得对洪老师及小英子又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董四在网上写的那篇文章只是回忆坐轮椅的女生给所有当时上学的人留下很深刻印象，就是因为她的笑容，只要一想起小镇中学，她的形象就会立刻浮想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莱昆弟看了文章就给他留言，说她知道那个女孩，也听说过小镇中学。只是暂时不能告诉他对方的具体情况，她的意思是要征得当事人的同意，否则不太好，还让他理解。　　董四明白，这样的理由是很有说服力的，但他不想就此丢掉唯一的线索，就征得同意加为微信和QQ好友，经常聊一会。渐渐形成一种习惯，每天只要一上线就先看莱昆弟的留言。　　今天的留言让他感到吃惊：“听说你今天去庄园赴宴了，我就想着庄园会是什么样子的。”　　难道这个莱昆弟是身边的人？　　又想不会，他专门查过对方上网的IP，基本是固定的地址，在省城。这就是说自己身边有某个人认识这个莱昆弟。今天去赴宴的大多数人都在省城有房，在省城生活的时间也很长，跟省城人认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回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然后拼命思考这个人会是谁。　　李茜又把头探出来，看见他盯着微信上一个女人的头像发呆，就问：“你不会是网恋吧，大叔！按说你这样的人不会做出这么无聊无知的事来的。”　　董四说：“我就网恋了，怎么滴吧！现实生活中不是花痴就是拜金女，还不兴我去虚拟世界中寻找美满的爱情吗？”　　李茜说：“你那简直是绕弯路，眼前的我无论身材相貌堪称完美，瞧瞧咱这模样，该凹的凹，该凸的凸，哪点让你不满意了？”　　董四说：“是个女人身材都会有凹有凸。好了好了，你就停机吧，我现在看见你都头晕。赶紧给我想一个问题，今天这群人中，谁跟省城联系最紧密。”　　李茜脱口就说：“当然是梅春香，她本身就是省城人。”　　董四一听就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早应该明白这个女人出现在自己身边不寻常。他不知道自己该是紧张还是惊喜。梅春香、莱昆弟、小英子三个人会有什么样的牵连，这时候再想梅春香提起过小英子的事就不稀奇了。稀奇的是那个莱昆弟会怎么看待自己的，他跟她聊天并没有透露自己对小英子的感情，只是说曾经同学过有些惦念。　　他只告诉对方自己在一家企业工作，是一个部门经理。莱昆弟还说，你这样的年纪能担任部门经理已经很不错了。此时他有些担心，梅春香对自己了如指掌，她能告诉莱昆弟自己的行踪，肯定也把自己真实身份说给她了。假如让小英子知道了，她会不会把自己想成人们认为的那种富二代，只知道吃喝玩乐。还有今天自己跟李茜被外人看到的亲昵行为，梅春香会怎么认为，又会怎么讲给人听。　　现在小英子在暗处，自己在明处，她对这边看的一清二楚，自己却一无所知。就想着一定要接近梅春香，然后深入了解背后的那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这时候，武大洲打电话过来，问他散了没有，说话方便不方便。　　董四说：“有事你就只管说吧。”　　武大洲说：“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忘了帮兄弟在沈局面前美言几句，他可是我的顶头上司，有些事情他可以不经过科长直接指挥我们这些干事。”　　董四说：“从现在起，你再也不用看他的脸色了。他马上就不是你的领导了，要调往古塘镇当书记去了。”　　武大洲说：“不会吧，单位的人一点都不知道。唉，这是迟早的事，去当镇书记只是个跳板，下一步就该是副县团了。可惜的是我还指望他提拔呢，正好有个股长的位子空缺。”　　董四说：“股长还算是提拔！没听说过吗？股长的股是屁股的股，说话还不如放屁管用。”
　　第二天是星期六，董四一早起来就给陈泰军打电话，问他最近有空没有。　　陈泰军说：“没有，这周上夜班，现在正在睡觉。”　　董四问他能不能请假。　　陈泰军说：“能是能，就是不上班就没钱了，不挣钱就得喝西北风去。你以为都像你啊，我老爹可不是暴发户。”　　董四知道怎么样才能让陈泰军请假，他要去接近梅春香，需要陈泰军做挡箭牌，防止万一。　　董四说：“那行了，你睡觉去吧，反正你这种人我也不会再搭理了。没有一点信义。什么玩意儿！”　　陈泰军说：“我怎么你啦，说这样的话。”　　董四装作很生气的样子：“你为什么要把小英子的事告诉梅春香，她现在到处传播，弄的我都活不下去了。在神面前发过誓的事情都不算数了，你这样的人还算是个人吗？”　　陈泰军说：“我就担心这事了，那天梅春香在我面前还说过小英子，还以为是你告诉他的。我怎么会跟她说这事的，我谁都没跟说过。”　　董四说：“你想想我会把这事告诉她吗？人家梅春香说是你告诉她的，你还在这里抵赖。”　　陈泰军说：“天地良心，真不是我告诉她的。”　　董四说：“那你敢跟梅春香当面对质吗？”　　陈泰军说：“这有什么不敢的，我没说过，就是没说过。”　　董四说：“那好，一个小时以后，我们见面对质，我在公司等你。不敢来的话，以后就谁也不认识谁！”　　董四就把电话挂了。　　他知道陈泰军会来的，从他们厂骑摩托车也就是三四十分钟路程。　　董四又拨通了林月娥的电话:“林姐，今天有空吗？”　　林月娥有点意外：“不会吧，兄弟，真是你打电话吗？不会是不小心拨出去的吧。”　　董四说：“哪能呢，这可是你让我随时给你打电话的，我今天一大早起来就想起林姐你了。有兴趣户外去吗？”　　林月娥说：“太有兴趣了，说吧，让我准备什么，在哪里集合。”　　董四说：“你应该有装备吧，有就带上，再有什么稀罕玩意也可以拿点，让我们开开眼界。还有看你们那个‘时尚流’老板叫什么来着？”　　林月娥说：“梅春香。”　　董四说：“对对，就是她，看她有兴趣有时间没有。”　　林月娥说：“肯定有。正好她的户外装备还在我车上，上次出去还没来及拿回去。”　　董四说：“那就好。你的车顺便拉我两个朋友，可以少开一辆车。一小时以后在我们公司楼下集合可以吗？”　　林月娥说：“应该可以，我这就给小梅打电话。”　　董四说：“那一会见。”　　接下来他又联系张浩、展大鹏，两个人都在热恋，有这样能带女孩子出去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常卫民在市上，正和冯筱筱约会。听说野营，忙问什么地方，说他们立刻动身，直接到目的地。　　董四说：“就去古铜岭吧。那座山的山脚有一股清泉，泉水旁边一大块平缓的地方，车可以开过去。”　　常卫民说：“那地方我也知道，好的，我们这就收拾动身。”　　问了一圈大都自己有装备，陈泰军是肯定没有装备，董四让人预先给准备好一套，帐篷和睡袋什么的。然后有开了张清单让人去买东西。先将炉灶桌椅、大帐篷等一应设备都搬上猛禽。　　这样的活动跟真正的户外有很大区别，这只是搬到野外去吃喝，被称为腐败户外。　　陈泰军到来的时候，其他人还没要到。董四的户外俱乐部从建起来到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原想着是等那几间房子装修好以后，再告诉他们，然后举行一个仪式。　　董四见陈泰军居然穿着工作服就过来了，赶紧让人带进去换一身户外服装。　　陈泰军说：“不是对质吗？这是要干什么！”　　董四依然板着脸：“对质也得去个地方，找几个证人吧。”　　展大鹏、张浩带着杨晓宁吕文兰一起开一辆本田CR-V过来，装备塞满了后备箱。　　董四让把东西装载猛禽上，车停公司后院去。张浩说：“车开着去不行吗？”　　董四说：“到这里，你那还算车吗？”　　张浩说：“就这还是拿我那卧车好说歹说跟人换着开的。”　　话音还没落，一辆橙红色的牧马人停在他们面前。开车的是林月娥，坐在副驾上的是美女老板梅春香。　　张浩悄悄对董四说：“那林美女看上去也挺酷的嘛，外界传得是不是有些走样。”　　董四说：“传说永远只是传说，你看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张浩说：“几天没见，四哥这是长文化还是涨水平了？”　　董四说：“是长见识了，你跟你们家吕文兰就上她们这辆车吧？”　　张浩说：“三女一男，阴气太盛了吧！”　　梅春香把车窗玻璃降下来，冲这边喊：“文兰、晓宁，你们两坐这辆车吧，这可是上个月才买回来的新车，跟那帮男的挤一块没意思。”　　刚才还分别跟男生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女人，立刻就甩开他们，口里同声说着：“好啊好啊”跑过去上了车。　　董四对张浩说：“这下你可是纯阳了，一点阴气都没有，你会不会上火？”　　张浩故意大声说：“现在的女人都靠不住，还是我们兄弟的关系牢靠。”　　那边的梅春香听见了，从窗口伸出头来：“小样，你敢上这车来吗？看我们四个不折腾死你！”　　张浩说：“好男不跟女斗，我还是跟弟兄们一起去打天下，然后共享江山，共享美女。”　　说到女人的话题，董四一般不会深入参与。　　就轮到展大鹏说了，“这几个美女可不敢随便共享，辣手！”　　这时候，陈泰军换好衣服出来了。油腻腻的工作服换成冲锋衣，立刻就显得精神了许多，而且董四那些户外装备都是国际大牌，穿出来很显气质。　　看见这种情形这么多人，陈泰军就知道自己进了董四的圈套。出来正想骂几句，看见路边停着的那辆车上梅春香正在看他。四目相对，陈泰军突然间就有一种亲人久别重逢的感觉。
　　董四俱乐部的几个员工用一辆面包车拉过来一大堆东西装猛禽的货箱里。有酒水、饮料、肉食、蔬菜、水果、调味品。有个人给董四汇报，花了八千多块。董四轻描淡写地说了声好。陈泰军听见了，不由地叹气，这么折腾一回就花掉我两个月的工资。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就这么活着真没什么意义。苦熬一年，还比不上人家弹指一挥间。绝不能这样下去了，要想办法发财，去TNND的炉前工，干一辈子也还是受苦人，干脆不干了。去寻找发财的途径，人活着一定得有钱！有了钱以后呢？万一老子有了钱又该干些什么。　　此时杨翠翠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也不再是他想有钱的动力。　　这几天，他自己也觉得奇怪，竟然想杨翠翠没有以前那么激烈了。却总是想起梅春香来，有时候两个女人同时出现在脑海里，杨翠翠会越来越模糊，梅春香却越来清晰。他总是想起梅春香左肩的那个很小的痣，想着就会激动，就有强烈的念头想见到她。　　装好了车就准备出发了。猛禽打头带路，林月娥的牧马人走中间，张浩开着董四的路虎卫士断后。本来董四有两个司机，都是自己的私人雇佣司机，计划一个开猛禽，一个开卫士。他们四个人坐一个车上有些挤，但谁也不想走单。董四就让司机去坐到猛禽上去，原准备自己开的，张浩想过过瘾，就由他开了。展大鹏说，司机完全可以不带那么多去的，这帮人中不会开车的人恐怕不多。　　陈泰军说：“我就不会。”　　展大鹏说：“你不算数，你是禽兽，算不上人。”　　陈泰军说：“我又怎么了？”　　展大鹏说：“就那天晚上，我们事后才听说，你竟然睡了两个？不是禽兽是什么。”　　张浩说：“不会吧，也太厉害了吧。”　　陈泰军就不说话了，他知道这么说也是说不清的。　　董四说：“不是说司机着嘛，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睡几个上头去了。”　　展大鹏说：“就说司机也觉得你是不是有点太阔气了。带两个司机出去是不是就为了摆排场。”　　董四说：“排场你个头，这么一群人出去，吃喝拉撒睡，谁来伺候。指望你们一个个像地主老财，哪个是干活的。那边不光有两个司机，还有两个厨师，一个打杂的。”　　张浩说：“再能带两个女服务员就好了。”　　展大鹏说：“吕文兰一个就够阴气重了，你还能有外心，也算是厉害角色。”　　张浩说：“一个吕文兰就够呛了，我暂时可有不了外心。我是有野心，想着自己能有好多钱就好了。万一老子有了钱，就买一辆豪车，我开着在前边走，让吕文兰开着那辆破标致后边跟着，看她还敢不敢跟我抢着开车。好不容易跟七大姑八大姨能乞讨的都张口了，才凑够买一辆508的钱，还没过新鲜，她一个刚拿到驾照的女人就每天跟我抢着开。”　　展大鹏说：“听你这口气，才一周就感觉出点什么了，是不是。”　　张浩说：“难道你不是吗？”　　展大鹏说：“谁说不是，原以为男人好色，其实女人更甚。”　　张浩说：“女人就像是大坝，一旦决堤，水流会越来越大，根本别想再堵上。”　　展大鹏说：“这比喻真是精辟。”　　董四说：“我现在的处境比谁都危险，有八座甚至更多将要决堤的大坝时刻围困着我，真是触目惊心。”　　一直没说话的陈泰军叹了一口气，说：“不光女人的大坝决堤不好堵，其实男人也一样。”　　展大鹏说：“鬼子，你说说看，男人怎么不好堵了，你那天晚上到底是不是真一股气挖开两座大坝。”　　陈泰军说：“哪有两座，要是两座也是包括自己这一座。”　　展大鹏追问：“那到底是谁，杨还是梅？”　　董四说：“这个我知道，是梅春香。那天他在杨翠翠那里受了气，就跑到梅春香床上发泄去了。”　　陈泰军说：“你说这话真没良心。我本来是要走的，那梅春香满楼道找你，我一出门就被当成你抓到床上去了。这就像是战场上你撤退了，我上去替你堵枪眼。”　　三个人听了都笑。　　张浩说：“梅春香那女人看上去瘦而结实，说说看感觉怎么样。”　　陈泰军说：“人家那可是练过柔道的。”　　展大鹏说：“那就奇怪了，练过柔道的女人怎么没把万万拿下，反倒把你给废了？”　　董四说：“我可是女人堆里滚打出来的，一个女人能奈我何。”　　展大鹏说：“怪不得鬼子看上去瘦了，是不是这段时间每天都要大战一场？”　　陈泰军说：“哪有啊，那天晚上也是代替四少爷受过。人家眼里根本没有我，我都说要娶她做老婆了，反被笑话了一番。搞得我这段时间像丢了魂似的，每天只要一闭上眼睛，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总感觉是跟她在一张床上，伸手都能触摸到她的肌体。醒来却是一场梦，感觉自己就要走火入魔了。”　　展大鹏说：“我这会想如果万万被人破了身，会不会也这样？”　　董四说：“说正话呢，不要开玩笑。这回我们要帮鬼子把梅春香拿下。”　　张浩说：“一定拿下。”　　陈泰军又在叹气说：“怎么拿下？人家都是那么大一家店的老板了，开的车也值好几十万，我怎么拿，拿得下吗？”　　张浩说：“这算什么，四哥，你负责帮他实现发财梦，我和老展打侧应。一定帮你拿下这女人。”　　董四说：“我没问题，肯定帮。主要是鬼子要有信心，做到跟梅春香平起平坐我觉得不复杂。就一爿店的店主，就一辆奥迪TT，不是什么大问题。鬼子你不是有理想吗？那句口号怎么说的，万一老子有了钱！”　　展大鹏说：“这口号真的很励志，万一老子有了钱，就把万万手下那八个妖精全收了，然后花钱雇八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每天伺候着。”　　陈泰军说：“你那是花冤枉钱，万一老子现在有了钱，就把梅春香娶回家，她不愿意就强抢，先生下一大群娃娃来再说。”　　展大鹏笑着说：“要生要生，到时候有可能全都是富二代，你就是富二代他爹了。哈哈。”　　董四说：“你狗儿的骂谁！”
　　到了目的地已经快中午了。　　下了车一看，大家都说这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整座山是背南坐北，营地有几颗大树，即使中午也不会觉得晒。　　山崖下面，一股清泉从石缝流出来，看着就有清凉的感觉。有人在泉水源头的大石头上凿出一个方圆一米可以存水的石窝子，便于人们舀水使用。　　董四的那几个部下很快就开始忙了，一看就知道几个是训练有素的专业户外队员。他们进行的第一项工作是建厕所，在营地两端，按男左女右的方位，充分利用地形，加上带来的挡板，很快就建成了两个简易且实用的厕所。　　然后是搭建凉亭、公用客厅、厨房。　　凉亭里摆了长条桌和凳子，是吃饭喝茶的地方。　　客厅是大帆布帐篷，放了充气沙发，用以休息用。　　厨房也是帆布做起来的封闭性很强，外面还有露天烤炉，应有尽有。　　他们还带来了太阳能电源和备用发电机，还有全套卡拉OK设备。　　搭建好野营设施，厨师就开始准备午饭了。　　大家分头搭建自己的帐篷，董四亲自教陈泰军如何搭帐篷，如何使用充气垫。　　陈泰军想着自己算是白活了，看着那边的梅春香和林月娥还有另外两个女记者都在熟练搭帐篷，自己这里就显有些得笨手笨脚。　　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常卫民和冯筱筱也赶到了。　　这群人中只有林月娥是冯筱筱没见过的，跟常卫民也不熟。董四跟他们介绍时，冯筱筱脱口就说：“听说过听说过。”　　林月娥也不回避，“是在微信上看到的吧！”　　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冯筱筱笑着说：“你性格真好。”　　林月娥说：“没什么的，从小到大受过的屈辱太多了，什么都可以经受。”　　这时厨师做好饭了，董四喊大家用餐。　　董四说：“午饭咱们简单一点，下午有活动。晚上会尽量丰盛一点，让他们下去好好准备一下。我的建议是中午就不动酒了，晚上一醉方休。”　　大家都同意。　　午饭说简单也不简单，好几个菜，冷热荤素搭配，主食也很全，米饭、面条、饺子、馒头。大家都吃得很饱很开心，都觉得比在城市里大酒店都吃得香。　　吃完饭活动一会就是午休时间。想午休就到自己的帐篷里睡觉，不想午休的可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　　大都睡了，没有人规定时间，都到自然醒的时候就都醒来了。董四建议去爬山。大家都响应。　　爬山其实很累，但大家很开心，从山上下来，那几个小伙子说可以洗澡了。大家都以为听错了。　　董四说：“真可以洗澡的。”　　原来董四的几个部下是在众人午休的时候安装好的洗浴设备，以大车内胎为原料加工成的水箱，架在太阳可以照到的地方，然后将水管通到特制的小棚子里，洗浴间就做成了。也是两个，分男女。人们都过去参观了一下这个热水器的原理，都觉很科学，黑色的内胎本来就吸热，很快就能把装在里面的水晒热。　　大家立刻欢呼起来。都说这样的生活简直是活神仙。　　陈泰军想着这样的生活代价可不低，光买东西就八千多，还有五个雇佣人员的工资，三、四台车的耗油。这可不是一般人过得起的日子。假如自己有钱也不会这样招待人。老家那个村有山有水，回去修一个院子，带大家去玩也挺不错。　　饭菜确实很丰盛，大菜有小牛肉、红焖羊肉、猪蹄炖鱼等好几样，都盛在带盖子的锅里，谁吃自己去取，其他菜也是，完全是采取自助式。烧烤炉也架起来了，可以自己操作，有人专门做指导。几个女的很活跃，争先恐后去学烤肉，烤好了先让男伴品尝，梅春香和林月娥则是互相品尝互相评价。　　两个司机正在安装卡拉OK设备，几个男的说就不要弄这个了吧，难得这么安静。女的坚持要，说一会都要好好亮亮嗓子。　　冯筱筱问：“这里唱歌不会惊扰村里的人吧。”　　董四说：“山背后才有个村子，你就算喊破大天也没人听见。”　　这时候张浩就活跃起来了，又抢着要当就司令。　　董四拿出三种酒征求大家的意见，看喝哪一种。林月娥忽然间才想起什么来了，跑过去从自己那辆车上抱下一个纸箱来：“差点忘了，这才是真正的宝贝。”　　众人一看是酒，张浩过去仔细端详，像受了惊吓似的：“这酒的年龄比我们都大二十多岁了。”　　都过去看，果然是陈年老酒，1979年生产的西凤酒。　　林月娥说：“这是前几年去秦岭深处的一个村子里发现的，那里原来有个供销社的分销店，后来承包给个人了，这些酒当时没卖完，压在库房里好几年才翻出来，都认为过期了，没人敢喝，就一直码在墙角，有好几箱，又没舍得扔。我们去借宿的时候发现了，一瓶十块买下，把那家人高兴坏了。到了西安，有人给五百买一瓶，我都没卖。”　　张浩说：“这酒就这么喝了是不是有点可惜！”　　林月娥说：“那些洋酒一瓶有好几千好几万都有人舍得喝，咱这酒成本就十块一瓶，有什么可惜的。”　　都禁不住陈年老酒的诱惑，说喝就喝。把董四的那些酒先放起来。　　张浩查了一下说：“我的乖乖，正好十瓶，那就每人来一瓶？”　　林月娥说：“一瓶就一瓶，我可是真喝过一瓶酒的。”　　董四说：“这可是陈年老酒，那时候的酒本来就度数高，看看，六十五度，四十多年过去了，度数更高。还是先悠着点，两个人一瓶，喝着看看再说。”　　常卫民说：“类似的酒我可是喝过的，两个人喝一瓶，第二天头疼的爬不起来。”　　大家听了就决定先喝着再看。　　张浩说：“喝酒为了醉，放账图得利。怎么也得每人半斤。来，拿大杯子来，每人先到半瓶。”　　他看了看所有的人说：“今天也正好是五对，我们这三对是天造地设的，就现成的搭伴，剩下的林姐就跟四哥搭伴，梅老板跟泰军一起，怎么样？”　　陈泰军特意看了梅春香一眼，她好像没什么反应。　　林月娥说：“我没事，谁都行，跟小陈搭也行。”　　董四说：“林姐，还是咱姐弟合作吧。”　　林月娥挺高兴说：“行。”　　董四对陈泰军说：“你可要记着自己的使命，明天回去之前一定要完成。否则小心挑断手筋脚筋，让你一辈子都打不通任督二脉。”
　　从爬山的途中到营地休息，陈泰军好几次试图接近梅春香，但她好像刻意在回避。他不明白她今天为什么要那样的冷漠。当然，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也许只是个意外，但对于他自己来说何尝不是意外。既然大家都是一场意外，那么为什么自己会不由自主地牵挂她，甚至因为她淡化了对杨翠翠该有的恨意和不舍。而梅春香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跟那几个女的说话，也跟另外的男生开玩笑，唯独对他好像是有意在疏远。　　陈泰军还记得那天分别的时候在车上她还安慰他，说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陈泰军悄悄请教过张浩，这样到底算是什么情况。　　张浩说：“没事，女人就那样，越是心里有你，越显得冷淡。”　　陈泰军在心里反问：“是吗？我怎么觉得并不是那样。”　　因为大家杯里的酒是一样的，规定在一定的时间内共同喝完。　　张浩提出第一轮游戏摇骰子，一男一女为一组，输了不是喝酒，而是当众接吻一分钟。　　董四一听先表示反对，“张浩，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林月娥也说:“姐弟俩接吻不合适，不过姐姐可以亲弟弟额头的，我们输了，就亲额头总可以吧。”　　梅春香也说：“你们是情侣做什么都可以，我们算什么，这不是为难人吗！”　　张浩说：“林姐和四哥可以只亲额头，你跟陈泰军必须接吻。你们虽然没有夫妻之名，早有夫妻之实了，还怕什么呀。”　　梅春香听了有些生气，“什么夫妻之实，别听某些人乱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某些人觉得有过什么，那可能是在做梦！”　　陈泰军立刻脸色大变，心想这女人怎么会这样！　　常卫民赶紧站起来转话题：“张浩你也是，能不能想一个像样点的节目，赶紧换个项目，换个项目。”　　张浩说：“换、换。”　　董四叹了一口气说：“看来鬼子这任督二脉是打不通了。张浩，干脆就不要分什么组了，在座的不管男的女的，都能喝酒也都会玩，那就单个来。”　　张浩说：“行、行，单个来，谁输了谁唱一首歌总可以吧。”　　大家都同意。　　第一个输的是展大鹏，这家伙天生没有乐感，唱什么歌都跑调。剛唱几声就被轰下台了。　　董四说：“你这样嚎叫还不把狼给招来！”　　大家哄笑。气氛这才有了一些回缓。　　梅春香坐在陈泰军的上首，下首是林月娥，过去是董四。　　董四探过手来跟他碰杯，说：“稳着点。”　　林月娥把她盘子里的牛肉夹给陈泰军：“这牛肉炖的真到位，兄弟你尝尝。”　　陈泰军说：“谢谢姐。”　　林月娥说：“跟姐不用客气，以后要常联系。”　　陈泰军说：“好。”　　两人互换了手机号微信号。　　张浩一路打关轮到陈泰军这边时，陈泰军输了。　　陈泰军唱歌虽然比不上董四，但唱得还行。　　这时候他已经把一大杯酒率先喝完了，就有一些头重脚轻。觉得有一团火窝在心头，急需发散出来。他自己去选了一首歌，然后拿起话筒：“好久没有唱歌，也好久没有听歌了，现在能想起来的只有我们的父母唱过的那些很老很老的歌。接下来我带给大家一首老歌《男人的心也会痛》”　　歌声响起的时候，众人都鼓掌。　　“长夜将尽黎明不醒　　寂寞总是如影随形　　你不信我的真心　　爱得深伤的更深　　往事究竟问是不问　　点亮了灯心还是冷　　你占据我的灵魂　　就算痛也只能忍　　你说对明天有恐惧　　害怕拥有的会失去　　我的爱恨都在你手里　　你还有什么好怀疑　　你把再见说得容易　　让我孤单每个晨昏　　你要自由也要永远　　却忘了男人的心也会痛　　你的爱情不留痕迹　　让我为你等到夜深　　你要自由也要永远　　却忘了男人的心也会痛”　　大家都沉浸在动情的歌声中，没有人留意陈泰军眼睛里饱含的泪水。　　直到歌声停息，大家才发现他已经是泪流满面。　　此时都已经有了酒意，情绪很容易被感染。　　董四站起来，上去搂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兄弟，挺住。”　　展大鹏也上去，搂他的肩膀，说：“节哀顺变。”　　常卫民跟他说的是：“弟兄们永远站在你这头！”　　张浩也上去了，张浩说：“哥你先走，兄弟断后！”　　冯筱筱说：“你们这都是什么呀，什么乱七八糟！怎么还有节哀顺变，谁先走谁断后。”　　张浩说：“男人的世界你们永远不懂。”　　冯筱筱说：“去你的大头鬼！”　　这时林月娥也上去了，“兄弟，你的歌声把我也给感动哭了。来姐抱你一个。”　　给了陈泰军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边梅春香也站起来，上去跟他说了声：“对不起！我也抱一个。”　　然后大家各就各位。奇怪的是接下来唱歌的人都会唱着唱着就流泪。　　轮到董四的时候，他从车上取下一把吉他。　　他唱的是一首自己原创的摇滚歌曲：《难忘初心》：　　“艄公的号子喊醒沉睡了整整一个季节的河流。∕蜷在老城墙上的斑鸠还在一声又一声地叹息。∕老鹰在天空中一圈又一圈的盘旋，∕河床上冰凌碰撞发出单调的声音。∕我决定要离开了，就在这样的清晨。∕简单的行囊，轻松的心情。∕我要去寻觅，我要去远行。∕我坚信前方就是梦想的圣地，∕路的尽头有我无限的前程。∕脚步匆匆，没有留意老槐树下你的身影和眼角的泪痕。∕我在流浪，故乡在远方，∕你在哪里哟，我最最心爱的姑娘……”　　这首从来没有人听过的歌，让所有人动容。　　冯筱筱跟常卫民说：“他完全可以去做歌星。”　　那边的吕文兰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搂住张浩说：“亲爱的，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要好好的哦。”　　张浩说：“不离开，不离开。”　　几乎所有的人都唱过歌，林月娥唱得是一首山歌，竟然也是自己填词，很动听。　　家门前的（那个）河水哟，　　为何偏要向西流！　　脚底下的这条山路哟　　怎就走不到（个）头！　　村头的妹妹泪花花流，　　哥哥的脚步哟不停留　　山头上的（那个）长城哟，　　早已不再是（一个）城！　　几辈辈的老祖宗哟，　　怎就留下个人想人！　　进了城的哥哥哟，　　牵着（那个）妹妹的心　　所有的人都感觉这个林月娥跟传说中的林月娥并不是一个人。另外四个女孩子都很激动，跑上去轮流拥抱她。　　展大鹏喊：“我们也要抱抱！”　　林月娥就下来主动去跟男生一个一个抱。　　要去抱陈泰军的时候，梅春香说：“我替你抱了。”把正准备迎上去跟林跃拥抱的陈泰军揽回来，乘势进入他的怀抱。
　　陈泰军想，张浩也许说得是对的，这会梅春香就显得很主动了，主动跟他说话，靠得越来越近，也给他夹菜。还问他想吃什么她去拿。　　过了一会陈泰军就发现了一个规律，只要林月娥坐回位子上来，特别是给他夹东西的时候，梅春香就热别的热情。直到林月娥插不上手也插不上嘴转过去跟其他人说话，梅春香亲热的程度就会减缓。而当林月娥站起来过去取东西或者去唱歌的时候，梅春香的所有动作就停止，笑脸也会渐渐褪去。　　陈泰军不知道这类型又算是什么情况，这时候也不便向张浩请教。不过，总算比白天陌若路人好多了，他也很知足。　　到后来，场面就热闹不起来了。也许是酒后唱歌触动了大家的某些情绪。　　爱热闹的张浩还想把气氛搞起来。董四说：“要不我们就说说话吧，今天这酒劲大，不容易喝进去。这么好的夜色，难得这么清静。”　　大多数人表示同意。　　张浩说：“那就说话吧，谁先说？说话也不能冷场吧！我这人饿不死累不死，就怕闷死。”　　大家手里都还有酒。最初倒出来的半斤都喝完了，张浩又想每人来半斤，董四建议先少倒一点，还说我们出来不是为了酗酒。张浩就先打开两瓶酒平分开。　　董四把自己手里的酒杯举起来，“先来一口，算我敬大家的。那我就说说我的感觉吧，今天参与这个活动的兄弟姐妹们我想用一个共同点来概括，那就是我们不是很俗。当然人不能太超脱，那样就不是人了，是神仙。我的意思是我感觉大家很投缘，算是同一类人。就从那次微信风波开始说吧。林姐你不要在意，一会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　　林月娥说：“没事的，就是说我也不会在意。”　　董四说：“那个微信平台的经营企业是一家广告传播公司。之前找过我们公司，提出要帮公司策划拍摄形象专题片。当时就被广告传播部否决了，因为无论设备还是技术，他们的小公司跟我们公司的广告部门差得很远。他们估计也找过其他公司，可能也被拒绝了。郑本来是正常的事情，我们自己做的比你好多了，肯定不会用你，这是傻瓜也能明白的道理。但是那些人不高兴，就想出了这一招。我不知道他们门面是谁给打砸的，反正举报是我们做的。”　　林月娥笑着说：“我也不怕你们知道，砸他们那个地方是我做的。我们公司下属的工队全外地人，又装扮过的，根本没人认出来。这段时间我还想着是谁给公家举报的，因为他们发的内容激起好多人的不满，公安一听也没认真追查。”　　冯筱筱说：“碰到这种事最好的办法是到法院去起诉。”　　林月娥说：“法院起诉太慢了，这样做最起码后面的人不会再受害。起诉的话，还没等立案，所有人就都被编排一圈了。”　　杨晓宁说：“其实那个微信平台是不可以发布涉及他人隐私等新闻类内容的，但人家的微信号粉丝比我们正规新闻媒体的微信公众号多出几十倍。同一条新闻，我们的只有几十个转发量，人家可以上千。”　　吕文兰也说：“是啊，单位那些编辑微信公众号的都很郁闷，我们背后有强大的新闻资源，挣着公家的工资，有不用花钱的办公室，却竞争不过两三个人租用办公室经营的私营公众号。人家一条模棱两可的传言可以有好几万的关注度，我们真实的新闻却无人问津。”　　今天一直没发表的常卫民说话了：“这个现状有人做过调查，有两个原因：一是微信的受众大都是文化层次较低的空闲人士，比如家庭妇女等；二是微信属于快餐文化，人们不在意是不是真的，只是觉得新奇、刺激、好玩就会去转去关注。”　　张浩说：“你们这样说话的催眠效果比我们的指导员开会都要厉害。可不可以换个话题。”　　董四说：“马上你就不会觉得沉闷了，我问你那些微信内容你看过了没有？”　　张浩说：“不光看过，也是在有了这一系列内容之后我才关注那个公众号的。”　　董四说：“那你告诉我，那些内容你感兴趣吗？”　　张浩说：“说实话吗？这里可是有两个男女主角，能实话实说吗？”　　董四说：“恕你无罪。”　　林月娥也说：“只管说，我也想听真话。”　　张浩说：“那我就说我当时的心态。当然那时候不认识林姐，不然也不会有那种想法的。我就想知道，一个女孩子不用担心没钱，会如何生活。因为没见识过，所以就觉得微信里面说的是真的。”　　董四说：“我最近就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人们对富二代有那么多的成见，为什么富二代被妖魔化。当然最主要是还是一些富家子弟自己不检点。另外一个主要原因是我们的这些家境比较好的人家大都是从开矿起家，因为前几年的煤炭价格暴涨，有人开始炒煤矿，就让一些人暴富。而暴富之前这些人只是普通的农民，用一步登天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这些人之所以发财，投机的成分和运气起到很重要的作用，而并不是能力。还有，原本是没有文化的土农民，突然间成了社会主流，进入上层社会，他们的素质与社会地位不相匹配。原来在底层遭受各种压抑，突然释放了，就不能不浮躁。张扬就成了他们的社会态度，溺爱纵容子弟也就习以为常。这样的氛围之下出来的富二代，做出一些让人厌恶的事是可想而知的。大家都在奋斗，都在拼，你们就靠运气一夜暴富，能有人服气吗？这就是仇富心理的根源。”　　冯筱筱说：“我第一次当面听一个富二代谈论富二代这个话题，而且如此深刻，如此独到。我突然想做一期有关富二代的访谈，你可以做嘉宾吗？”　　董四说：“这个不行，我不想太张扬，而且我现在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富二代。”　　冯筱筱问：“此话怎讲？”　　董四说：“这全凭我姐董珊，她把一个暴富农民家庭改造成一个现代化企业的基础和部件。”
　　冯筱筱说：“董珊确实算是女中豪杰，那天吃饭我约她进行专题采访，她说有空再联系。你说以后我还可以联系到她吗？”　　董四说：“可以的，只要她给你留了电话肯定能。不过他确实是很忙，忙的有时候跟我们好好说会话都没有时间。”　　冯筱筱说：“我能理解。等她真有空的时候吧。”　　在场的人除了梅春香都见过董珊的，。　　梅春香悄悄问陈泰军：“董珊长得很漂亮吗？”　　陈泰军说：“她不是漂亮，是美，美得让人窒息！”　　梅春香说：“你是不是爱她？”　　陈泰军说：“你开什么玩笑！在珊姐眼里，我们就是一帮熊孩子。”　　梅春香张口正想说什么，那边董四转换了话题，大家都叫好。　　原来，董四建议大家轮流进行自我鉴定。　　都说好，但必须董四起头。　　董四就又举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先喝了一口，“本人董四，外界认为的富二代。原本是政策界定没有权利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人，还没出生就被计生干部宣布死刑。最后我还是出世了，感谢我的父母，其实我才是真正的幸运儿。按照父亲的意愿，他计划有十个孩子，但未能如愿，我之后的那些原本可以属于他的六个孩子都没有资格来这个世界。我的父亲和几个朋友合伙开煤矿，结果被坑了，最后拥有两座挖出煤来卖不掉的煤矿，还有几十万债务。有两年父亲过年都不能回家，跑到外地去躲债，亲戚朋友眼中父亲就是一个二流子。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年，某一天突然间父亲就成了有钱人，他名下的两座煤矿有人要买，价值上亿。这一点其实连他自己也没有思想准备。他的初衷只是尽量让家人活得好一点，虽然也想过有钱，但没想到能有那么多。就这样，一个叫董四的农民子弟就成了富二代。”　　董四停顿了一会，又跟大家举了一回杯。　　董四接着说：“我总感觉自己是富了，但还达不到真正的富有。不缺钱可以说富，还没到有的地步。现在拥有的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还真没有。曾经想做一名诗人，一生去追寻唯一的爱人，却做不到，生活有时候并不需要诗意，哪怕是衣食无忧的人。我也想成为歌手，一生去歌唱爱情，但有人对我说九零后不再需要古典式的爱情。于是我只能是一个富二代，但富二代是没有未来的，因为不用去创造，甚至可以不用动脑筋，一切都用钱来解决。这样的富二代原本什么都不配有，但什么都有。归根结底其实一无所有，到了再一代很可能就是废二代。其实富二代想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也需要拼，拼出真正属于自己的天地来。”　　陈泰军说：“想不到富二代也有烦恼。”　　张浩说：“没听说人人都有难念的经吗？电视剧里那些皇帝拥有整个天下了还在烦恼。”　　常卫民说：“你们俩说的什么呀，跟老四想表达的不在一个频道上。”　　林月娥说：“我能听明白四兄弟的意思。我这里直接叫四兄弟了，突然间觉得我们之间其实很近。我也一样，原本是祖祖辈辈的农民，突然间成了有钱人家。觉得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离了婚，进了城，住了楼房，开了豪车，有了足够可以挥霍的零花钱，心里却总是不踏实。总是在疑问，这些都是属于自己的吗？当时在乡下，挖一车土豆回去，看着心里就踏实，可现在有了很多钱却心不安。原来最高的愿望就是能找到一个疼爱自己的人，能过上有吃有穿的日子，能有一两个聪明的孩子。现在出去做个美容就能花掉原来一家人一年的开销，却没有满足感。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有不踏实的感觉，今天听了四兄弟的这一番话才明白，我们需要有从自己地里挖了一车土豆的那种感觉。”　　董四说：“所以从今天起我要宣布，我们也是拼一族，我们都是拼二代，我们要靠自己挣到属于自己的一切。”　　林月娥说：“我也拼！”　　陈泰军说：“连你们都要拼，我再不拼就对不起那谁了！”　　董四说：“我全力支持你。”　　张浩说：“我精神上支持。”　　董四说：“那你就说说你的计划吧，看看谁在什么地方能帮上你。”　　陈泰军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从何做起，我不知道除了铁合金厂做炉前工，我还能干什么。”　　董四说：“你不是有本科文凭吗？”　　陈泰军说：“那管什么用！又不能换钱。”　　董四说：“你那学历公家承认的，武大洲现在就享受着本科待遇。”　　陈泰军说：“他有个做官的老子，我没有啊。”　　董四说：“你有这么多兄弟！”　　常卫民说：“是啊，有兄弟帮你的。在市上我是小角色，县上什么部门办点事我还是能说点话的。”　　展大鹏说：“我可以保证在罗通范围内没人跟你找麻烦，为你保驾护航。”　　张浩说：“我跟老展一起，还可以押镖讨债寻仇！总之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林月娥说：“你不光有兄弟，还有姐妹，我也支持你！要不我们一起创业？我毕竟是女孩子，家里的生意不要我插手，只给我存了一笔零花钱。我可以用来做本钱，有这么多人帮着不会做不成。”　　董四说：“行，我也入股。林姐你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我跟鬼子占另外一半，钱由我出，他出人，然后我们两对半分成。”　　常卫民说：“你们都说到分成了，关键问题还没着落，你们准备投资什么领域？”　　陈泰军说：“我现在心里一团乱麻，只是觉得实在不想再去干苦力了，干了好些年，到现在还是个苦力，拼也是白拼。这段时间就觉得在厂子里实在呆不下去了，但真还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林月娥说：“我也还没想好做什么，不过早就想做点什么了。不如先注册个公司，然后再找项目，万一不行就先从我爸的项目里弄点工程先做着。”　　梅春香说：“还不如这样，先把你们这个陈泰军交给我当学生，我可是工商管理系本科生。这点杨晓宁、吕文兰可以作证。”　　杨晓宁、吕文兰同声说：“是、是。我们是同学，我们也是工商管理专业毕业的，只不过分配工作时专业不对口。”　　董四说：“我看行。”　　张浩说：“那先就举行个拜师礼。”
　　听说要拜梅春香为师，杨晓宁、吕文兰先冲动起来了。　　吕文兰说：“我们俩是不是也要晋升为师叔了。”　　杨晓宁说：“应该是师姑吧！”　　张浩说：“应该是师太！你们俩是不是想出家啊。好了好了，拜师礼还是改到下一步吧，回到正题。继续讲话。上面四哥和林姐讲话很深刻，下面该谁了？就陈哥来吧，就近，已经说到你了。”　　陈泰军说：“让我自定义自己真还不难，我外号叫小鬼子。八年抗战把鬼子打跑了，我的八年时间却把自己做成资深备胎。八年其实什么收获都没有，上学、工作、下岗、学技术、再找工作。总以为自己一直在谈恋爱，到头来才知道是陪着别人谈恋爱，恋爱跟自己其实半毛钱关系没有。同样跟我走一条路的另外一个人成绩不如我，人品也不如我，可是结果却不同，我走下坡路人家步步登高。我贱的像狗一样追一个女孩子追不到，人家勾勾手指头，那女孩子就投怀送抱。我不知道该怪老爹还是怪老天爷。我生在这个世界上必须做的事情就是不得不拼，好多时候甚至需要拼命。”　　梅春香说：“八年备胎？也太惨了点吧！”　　林月娥说：“我不认为男人这样是惨。八年时间显示出来的是一个人的包容心，现在人有包容心太难得了，兄弟我看好你，我们完全可以一起去拼。杀出一条血路来，让他们看看。”　　张浩自然而然成了主持人，“陈哥讲话有点悲观，不过有了林姐这两句充满杀气的正能量鼓动，也算是信心满满。下一个由谁讲了？看来还没喝到抢着说话的地步。那就按次序来，四哥、林姐、陈哥，接下来就应该梅女士发言了。”　　梅春香说：“我没什么说的，其实已经在拼了，一个人只身从大都会来到这个边远县城就是为了拼。”　　张浩说：“就说这么一句？”　　梅春香说：“意思已经表达完了啊，我也是拼一族啊。”　　张浩说：“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你在我们眼中很神秘的。”　　梅春香说：“我有什么好神秘的，想知道什么可以问你们家吕文兰啊，要不是她们俩我还来不了罗通。”　　张浩说：“别人口中的你不一定是真实的你，好了，那就下一位。”　　再过去是常卫民，他和冯筱筱坐在长条桌的顶头位置。　　讲话对于常卫民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董四预先给他定了调子，不能说官话。　　常卫民说：“其实我在上学的时候，准确的说是在中学快毕业的时候就开始拼了。小镇出来的一帮子人中，我是极少数靠自己考上大学的人，说实话刚开始有一些优越感。但一走入社会就再也优越不起来了，来自社会上的压力是，突然间有一些人就发财了。比如董四，他们家一直过得比我们家差远了。我父亲是警察，母亲是医院行政工作人员。两个吃公家饭的，社会地位也高，收入也稳定，出去走一圈也觉得没人小瞧。转眼的功夫董四成有钱人了，这也倒罢了，心里想着怎么着我也是官方人士，再有钱也没我过的体面。心理刚平衡了几天，又觉得不对了，自己好不容易租到房子，正抱怨房租贵了，同在一个单位的几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字辈已经在谈论装修房了。过了几天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房子嘛，无所谓，大家都住楼房，谁知道是买的还是租的。再过几天又不能平静了。寒风瑟瑟中正在等公交，上下班高峰，人巨多。正愁着怎么才能挤上车，一辆高档车停在你面前，一看是最近才分到单位的小同事。怎么也想不通都是差不多的出身，他们家里哪来那么多钱？”　　常卫民接着说：“考公务员的时候就想着将来一定要做个清官，真正进入行政才知道清廉能做到，做官很难。个个都是挤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