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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用信用卡? - 知乎5867被浏览1233600分享邀请回答45331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view/1462887.htm24112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查看更多回答  作者简介于娟,女,山东济宁人,1979年4月~2011年4月。2008年,获复旦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2007年,获挪威奥斯陆大学经济学硕士学位;2000年,本科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1996年,高中毕业于山东省济宁一中。她是一名讲师,生前执教于复旦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她是一个两岁半孩子的母亲,一个四十岁男人的妻子,两个六十岁老者的女儿,几个失学儿童的资助者,很多人的朋友。她的研究方向是环境政策和能源政策,她的文字指向生命和心灵。2009年12月确诊患乳腺癌被判只有一年半载的生命,在与病魔抗争的过程中,通过“复旦教师抗癌记录”的微博和“活着就是王道”的博客,记录她生命最后的旅程。在她的生命日记中,反省自己不良的生活习惯和生活细节,以生死经历总结出许多富有哲理的人生观点,以乐观、豁达的生活态度鼓励更多人感恩生活,善待生命,引起了许多媒体(如《三联生活周刊》、《青年文摘》、新华网、新浪网、凤凰网等)和网友的关注和热议,其博客的访问量已达700多万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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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生未完成》:2009年12月于娟确诊患乳腺癌后,写下一年多病中日记,在日记中反思生活细节,并发出“买车买房买不来健康”的感叹,引起网友关注和众多媒体热议。于娟于日凌晨去世,众多网友在网上进行追悼。一个年轻生命,在生死的边缘,用生命写下病中日记。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于娟完全放下了生死,放下了名利权情,赤裸裸的去反思和写作。所有的浮躁沉淀了,所有的伪装剥离了,所有的喧嚣远去了,所有的执着放下了。只有一个普通的女子,普通的女儿、妻子、母亲对生命最单纯的感悟。在这个故事里,很多读者看到的不是于娟,而是自己。
  序——于娟丈夫赵斌元(1)  路有千万条,但只能走一条。  1996年我考入上海交通大学攻读博士,于娟考入本科。当年10月,我和于娟第一次相遇。在交大饮水思源英语角,于娟圆圆的脸,穿着一条背带裤,笑吟吟加入了我们的讨论。突然,她看着我抛出了一句“你像个傻瓜”。我喜欢这种直接、男孩气的女孩,心里就有了她。于是经常在校园里有意无意地遇到她:在她清晨打木兰拳的返途、在读书社的集会、在食堂里……那年还发生了一次小地震,我飞奔下16楼,给我姐姐打了电话问平安后,就着急地去她宿舍附近,看是否会碰上她。那晚我们漫步校园,爱情成形,我们成了男女朋友。她的人生轨迹从此与我并行。  如果不算单相思、萌芽期的感情,我们互为初恋。让初恋成熟为婚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多么美好的一条人生之路,还有什么不可以包容?我们互相盟誓,终于在2000年登记结婚。  于娟比我聪明得多,记忆力惊人。喜欢古诗词,喜欢写东西,持续在一些刊物上发表文章,是我心目中的才女。她读过数遍红楼梦,能够大段背诵。而我一遍都没有读过。她数次感叹:没想到嫁了个没有读过红楼梦的人!而我毫无愧颜,反而沾沾自喜,孩子的文学教育有着落了。  于娟好强。1999年我留校任教,次年她毕业后在一家软件公司做市场文案工作,数月后决定报考复旦大学研究生。她自幼对复旦大学情有独钟,虽然内心深处我希望她与我安稳地过日子,但为了不让她留有遗憾,我无法反对。第一次没有考上,她决定租房在复旦附近备考,而我在徐家汇校区上班,我们俩聚少离多。  2001年年初,我赴日本一年。我的事业心、繁忙的工作、新鲜的环境使我并没有感到相思之苦。她则全力备考复旦,终于在7月被复旦录取,旋即来日探亲。我们俩在日本共度的两个月,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夫妻生活。没有任何生活的压力,没有干扰,只有二人世界。研究所离公寓很近。每天我上班后,她踩着自行车去附近的超市和菜场采购,然后回家准备午餐,坐在桌边等我回来。晚上则由我做饭,吃完饭一起去日本朋友家或者散步、泡温泉。她以前只会做鸡蛋炒鸡蛋皮,但也许是遗传吧,她做出来的饭也像模像样,让我刮目相看。那时我就想,假以时日,尘心平静,我的娟一定会是优秀的贤妻良母。  2002年年初,我回国。她每个周末回家,我们成了周末夫妻。除了学业,她还有一些社团活动、朋友交往,她花了很多时间在网络上。据说她在复旦BBS上是知名人物。2004年,她和我商量申请挪威留学一事。我说: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关键是你内心的愿望,亲爱的,你是否很想去?她点头,很坚定。2004年8月,于娟赴挪威奥斯陆大学留学,原为一年,后改为两年,2007年1月获硕士学位。期间我去挪威探亲两次。一次是专程前往,住了1个月。另一次是国际会议顺访,住了3天。我感受到她的快乐。挪威的森林,淹没了分离的痛苦。期间,于娟的姥爷、姥姥先后去世,电话里她的嚎啕哭声令我心碎。  回国后,于娟感到很不适应。生活的点滴压力逐渐积累:工作、博士论文、生育、经济条件。在上海这样的城市里,这匹马有了牵绊,这条鱼有搁浅的感觉,她一时难以适应。现实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给我们这对小夫妻不断施加压力,考验我们的感情基础。事实证明,悲观焦虑没有任何意义。2007年年底全家在我家乡嵊泗过年的时候,于娟怀孕了。一切不快都烟消云散。于娟真正开始从天真的女孩向成熟的女人转变。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十月怀胎。2008年3月,她在复旦留校任教。  .
  序——于娟丈夫赵斌元(2)  日,于娟剖腹产生下我们的孩子。这种快乐,我们无法用言语表达。喂养孩子的日日夜夜,她自然地成为了一位出色的母亲。作为父亲,我没有付出什么,内心充满了感激。我们俩经常因为小儿的点滴趣事开怀畅笑,数次憧憬着将来再多生几个小孩,阿尔法、贝塔、伽马。于娟请她的朋友们从国外搬来很多奶粉,又收了很多朋友们送来的小孩衣服,乐此不疲地在开心网上与朋友们交流孩子照片和抚养心得。  2009年9月,新学期即将开始,于娟决定给孩子断奶,投入到紧张繁忙的教师工作中。但2009年11月开始,她身体就频繁出现疼痛,检查结果显示血液问题或者癌症可能。12月19日晨剧痛,送六院检查。12月20日做PETCT检查,怀疑多发性骨髓瘤,当天送到瑞金医院急诊,当晚基本认定不是骨髓瘤。由于无法确定病因,医院无法收治,我们心急如焚。12月30日被瑞安肿瘤诊所收治镇痛,并用折泰治疗后,于娟被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病理分析确定为乳腺癌骨转移,后转到瑞金乳腺诊治中心后,找到原发病灶再行穿刺确定。这段日子,我非常焦急。确定病因后,我并没有非常难过,因为我的内心直觉是于娟能够克服这个巨大的困难而重获健康。我需要做的就是与医生沟通、确定日常饮食、让于娟保持信心。她真的很坚强,得知乳腺癌时,她居然高兴地笑,因为乳腺癌相对来说更好医治一些。我几乎没有落泪,只有一次,回家看到她和宝宝的合影,泪如雨下。  TAC方案的两次化疗后,于娟的疼痛就消除了。癌生化指标一直在下降。她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好。我没有隐瞒她的病是癌症,但我隐瞒了她是晚期的晚期,低分化癌恶性程度高,预后差,医生说最多2年。她开始自己上网后,全明白了。她问我是不是像网上说的那样,我说这是统计。对于全体人群是百分比,对于个体而言就是百分百。你一直能够冲关拔寨,这一次一样可以。  5次化疗后,指标不再下降,6次化疗后指标开始上升,而且有点咳嗽。情况不妙。计划中最后的两次是否要做,我们很为难。于娟想活下去,她想做,但她不知道做这两次化疗与活下去之间没有必然联系,也许还有负面作用。我那时也不清楚,就由她决定了。8次完成后指标不好,回家后不到一个月气喘、腿疼、便溏、无力,重新回到瑞金医院。我开始感到不安。化疗完成后没有稳定期,局面难以控制。  赫赛汀+希罗达方案。经历了发烧、休克抢救等,于娟第二次被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整体情况开始好转。我的内心直觉依然如旧。2次赫赛汀+希罗达方案后,于娟情况不错,能够在家里走动。但医生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最多两年”。两年决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于娟一直生存下去,至少10年。  癌症究竟该如何治疗?饮食究竟是否应该控制?既然西医认为是预后如此之差,中医能治好吗?当我从病友丈夫处得知有民间中医擅治癌症,并且是中药+饮食控制+富硒水+富硒茶,100天后就能够让癌细胞消失,20天就能看出效果的消息,我心动了。我们3个病友一同来到石台县大山村,并相约其中的刘20天后下山去医院检查验证。岳母在山上陪着于娟。20天很快过去了,于娟感觉不错,但刘没有下山去医院检查。形势很快失控。40天后,咳嗽吐痰的症状出现,继而气喘心跳。民间中医说是正常反应,并依然保证他们都已经没有癌细胞了。在一个深夜,于娟打来一个电话,说她腹部某个位置疼痛,而且气喘,她需要我。她需要我!我赶到山上,发现她情况很差,旋即调整饮食,接回上海。  .
  序——于娟丈夫赵斌元(3)  无暇悔恨和伤心,马不停蹄地联系医院。瑞金无床位,进入中山。近2周的护理后,情况依然没有改善。肝功能恶化,已经出现黄疸,医生果断采用拉帕替尼+希罗达方案,3天后症状平息,于娟又一次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看着她如此痛苦地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我心里充满内疚。在为于娟作治疗决定的时候,我开始怀疑自己。我需要更多地征求她本人、她妈妈和爸爸的意见。  于娟一直就想把她患病以来的所见、所闻、所思写出来,她说“我做不了什么了,能做的只有无所畏惧了”。这次活下来后,她开始在博客上大量写作。文章很快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我能感受到她的快乐:她几乎每天都告诉我博客点击数的上升情况,她对突然得到关注不敢相信,她说想不到这么多人关心她帮助她。5个月来,她一天天好起来,开始锻炼身体。家人事后告诉我,只要我不在,于娟在电脑上的时间极长!这真的是用生命写就的日记。  我的心情极其复杂。这就是她应该过的日子,她最适合。但她的病情需要她暂时放下这些,把注意力集中在饮食、静心上。她真的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刻,她找到了她的角度。这也许就是命吧。  日,她过了最后一个生日。日,她离开人世。这段日子里,她经历了最后一次化疗,无效。气喘严重,吸氧,躺不下,没有胃口,反胃呕吐,肝痛,胸腔积液,穿刺放水……情况急转而下。这段日子里面,我不相信她会走,但我已经乱了。在她临走的一刹那,我依然不相信,但立刻就接受了现实。我的大脑一直在检讨所犯的错误,面对这个结果,我的每一个决定好像都是错的,都是愚蠢的。我无暇悲痛,她仿佛依然在病床上,等待我找出原因,重来一遍,救她回来。  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她的遗愿要完成,但我真的很失落,感到很失败。我和于娟并行了十五年,她的生命在这一刻嘎然而止,我的生命还在吗?这十五年,已经消散,唯留记忆。  这也是一条人生命定的路吗?如果她没有遇到我,现在会在干什么?我想我一生都会背负着这个自我质疑,无法解脱。  我从来没有看过于娟的博客,因为她不想我去看,也因为我知道她所写的内容。在她去世之前,我也不愿意去看她的照片,因为她就在身边。最后的日子里,我问过她怎么很少关于复旦的内容。她说接下来会写的,2010还没有写完,还有,一直写下去。  也许是命中注定,她在回到她的正轨上的时候,她就刹车了。幸而,对于关心支持她的亲人、导师和朋友而言,还有这本书、她的孩子、她的精神和遗愿。  这本书的出版,凝聚了同道中人的心血和爱,完成了于娟的一个未完的心愿。生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延续。非常感谢为于娟这本书出版做出艰辛努力的朋友们。我也借此机会感谢所有关心于娟的朋友们。  安息吧,亲爱的娟。   下午15:30写完  .
  著名学者作家周国平代序  于娟《此生未完成》序  我是在读这部遗稿时才知道于娟的,离她去世不过数日。这个风华正茂的少妇,拥有留洋经历和博士学位的复旦大学青年教师,在与晚期癌症抗争一年四个月之后,终于撒手人寰。也许这样的悲剧亦属寻常,不寻常的是,在病痛和治疗的摧残下,她仍能写下如此灵动的文字,面对步步紧逼的死神依然谈笑自若。我感到的不只是钦佩和感动,更是喜欢,这个小女子实在可爱,在她已被疾病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躯体里,仍蕴藏着多么活泼的生命力。  于娟是可爱的,她的可爱由来已久,我只举一个小例子。那是她在复旦读博士生的时候,一次泡吧,因为有人打群架,她被误抓进了警察局。下面是她回忆的当时情景——  “警察开始问话写口供,问到我是干什么的,我说复旦学生,他问几年级,我说博一。然后警察怒了,说我故意耍酒疯不配合。我那天的穿戴是一个亮片背心,一条极端短的热裤,一双亮银高跟鞋,除了没有化妆,和小阿飞无异。小警察鄙视的眼神点燃了我体内残存的那点子酒精,我忽的一声站起来说:‘复旦的怎么了,读博士怎么了,上了复旦读了博士非得穿得人模狗样不能泡吧啦?’”  她的性格真是阳光。多年后,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这阳光依然灿烂,我也只举一个小例子。在确诊乳腺癌之后,一个男性亲戚只知她得了重病,发来短信说:“如果需要骨髓、肾脏器官什么的,我来捐!”丈夫念给她听,她哈哈大笑说:“告诉他,我需要他捐乳房。”  当然,在这生死关口,于娟不可能只是傻乐,她对人生有深刻的反思。和今日别的青年教师一样,她也面临着双重压力,一是体制内的职称升迁,二是现实生活中的买房买车,并且似乎不得不为此奋斗。现在她认识到——  “我曾经的野心是两三年搞个副教授来做做,于是开始玩命想发文章搞课题,虽然对实现副教授的目标后该干什么,我非常茫然。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人生目标的事情拼了命扑上去,不能不说是一个傻子干的傻事。得了病我才知道,人应该把快乐建立在可持续的长久人生目标上,而不应该只是去看短暂的名利权情。名利权情,没有一样是不辛苦的,却没有一样可以带去。”  “生不如死九死一生死里逃生死死生生之后,我突然觉得一身轻松。不想去控制大局小局,不想去多管闲事淡事,我不再有对手,不再有敌人,我也不再关心谁比谁强,课题也好、任务也罢,暂且放着。世间的一切,隔岸看花、风淡云清。”  “在生死临界点的时候,你会发现,任何的加班,给自己太多的压力,买房买车的需求,这些都是浮云,如果有时间,好好陪陪你的孩子,把买车的钱给父母亲买双鞋子,不要拼命去换什么大房子,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蜗居也温暖。”  我相信,如果于娟能活下来,她的人生一定会和以前不同,更加超脱也更加本真。她的这些体悟,现在只成了留给同代人的一份遗产。  一次化疗结束后,于娟回到家里,刚十九个月的儿子土豆趴在她的膝盖上,奶声奶气唱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她流着泪想:也许就差那么一点点,我的孩子变成了草。她还写道:“哪怕就让我那般痛,痛得不能动,每日污衣垢面趴在国泰路政立路的十字路口上,任千人唾骂万人践踏,只要能看着我爸妈牵着土豆的手去幼儿园上学,我也是愿意的。”还有那个也是青年学者的丈夫光头,天天为全身骨头坏死、生活不能自理的妻子擦屁股,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我求老天让你活着让我这样擦五十年屁股”。多么可爱的一家子!于娟多么爱她的孩子和丈夫,多么爱生命,她不想死,她决不放弃,可是,她还是走了……  我不想从文学角度来评论这部书稿,虽然读者从我引用的片断可以清楚地看到,于娟的文字多么率真、质朴、生动。文学已经不重要,我在这里引用这些片断,只因为它们能比我的任何言说更好地勾勒出于娟的优美个性和聪慧悟性。上苍怎么忍心把这么可怕的灾难降于这个可爱的女子、这个可爱的家庭啊。  呜呼,苍天不仁!  周国平  日  .
  1、我的坚强与柔软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分外坚强的人。  2009年的最后一个星期,我被救护车抬进上海瑞金医院,放置在急救室。  病理室主任看到我那浑身黑漆漆的全息CT后,问了一句话,病人现在用什么止痛?  我的老公,那个可爱的光头男答,现在还没有用任何的止痛药物。  那个四十多岁的主任,倒吸一口凉气,一字一句地说,正常情况下,一般人到她这个地步,差不多痛都能痛死的。  他们进行这段对话的时候,我只是屏着气,咬着牙,死死忍着,没有死,也没有哭。  在急救室三天两夜。医生不能确诊是骨癌,肺癌,白血病,还是其他癌症。  急救室应该就是地狱的隔壁,一间随时开启的自动门夹杂寒冬的冷风,随时送病危病人进来。  我身边的邻居,虽然都躺在病床上,看看似乎都比我的精神好很多,至少不是痛得身体纹丝不能动。然而,就是这些邻居,夜里两点大张旗鼓地被送进来,躺在我身边不足两尺的地方,不等我有精神打个招呼,五点多就会被某些家属的哭声吵醒,看到一袭白单覆住一个人的轮廓。不用提醒,我知道那个人匆匆走了。  如此三天两夜,心惊胆战。我没有哭,表现得异常理智,我只是断断续续用了身体里仅有的一点力气,录了数封遗书,安慰妈妈看穿世事生死。  后来,一天两次骨髓穿刺。骨髓穿刺其实对我来说,并算不上疼痛,光头在旁边陪我,面壁而不忍再看,妈妈也已经濒临精神崩溃边缘。  我的痛苦在于,当时破骨细胞已经在躯壳里密布,身体容不得一点触碰,碰了,真的就是晕死过去。那种痛不是因为骨穿,而来源于癌细胞分分秒秒都在啃噬骨头。  我还是没有哭,不是因为坚强,是因为痛得想不起来哭,那个时候,只能用尽全力屏着。如果稍微分神,我就会痛得晕厥。我不想家人看到我的痛苦。  当2010年元旦我被确诊为乳腺癌四期、也就是最晚期的时候,我长舒了一口气,没有哭,反而发自内心的哈哈大笑  因为这个结果是我预想的所有结果中最好的一个。  既然已然是癌症,那么乳腺癌总是要强一点。  至于晚期,我早已明了。全身一动不能动,不是扩散转移,又能是什么。  发现太晚,癌细胞几乎扩散到了躯干所有重要的骨骼。  我不能手术,只能化疗,地狱一样的化疗。  初期反应很大,呕吐一直不停。  当时我全身不能动,即便呕吐,也只能侧头,最多45度,枕边、被褥、衣裳、身上,全是呕吐物,有时候呕吐物会从鼻腔里喷涌而出,一天,几十次。  其实,吐就吐了,最可怕的是,吐会带动胸腔震动,而我的脊椎和肋骨稍一震动,便有可能痛得晕厥过去,别人形容痛说刺骨的痛,我想我真地明白这句中文的精髓。一日几十次呕吐,我几十次的痛到晕厥。  别人化疗的时候那种五脏六腑的难受我也有,只是,已经不值得一提。  那个时候,我还是没有哭。因为我想,坚持下去,我就能活下去。  此后六次化疗结束,我回家了。  儿子土豆刚十九个月,他开心地围着我转来转去。  奶奶说,土豆唱支歌给妈妈听吧。  土豆趴在我膝盖上,张嘴居然奶声奶气唱道“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话音未落,我泪先流。  也许,就是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我的孩子,就变成了草。  于丹说,一个人的意志可以越来越坚强,但心灵应该越来越柔软。  无意之中,我做到了这点。这才发现,这两者是共通的。  .
  值得一读!
  光头有个叫阿海的堂弟,读书至初中,靠体力维持生计。十几年前曾经在上海工作过一段时间,于是和我有些交情,后来工作原因,结婚、生子、定居都在定海,因为每次过年回婆婆家总是不巧,一晃也就十几年没见了。  我患乳腺癌的消息一直处于半封闭状态,婆婆那边的亲友知道我得了重病已经是三两个月的事情了。不过有趣的是,可能是因为受文化、地域和风俗的影响,也可能乳腺癌有点性别色彩,当大家谈及我病情,尤其是对年轻男性,很少人会说得很具体。于是,在一个深夜,光头收到了阿海发来的这样一个短信:  哥哥,我听说嫂子得了重病。我没有什么钱不能帮到你们很难受。但是,如果需要骨髓、肾脏器官什么的,我来捐!!  光头看到哭笑不得,念给我听,我哈哈大笑说“告诉他,我需要他捐乳房。”  光头欲按我说的回复短信,写了一半转头说,“算了,我这么说,他说不定和他老婆商量,吧他老婆的乳房捐出来了怎么办?”  不知道是大彻大悟还是大痴大癫,病痛如癌症晚期者,哪怕向来喜欢多思多虑的我,生病后却很少去想不让自己开心的事。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鸵鸟。我不想说我看穿生死,但生死由命,有时候漫想自己能活多久,后事如何,真的不如在活着的时候能帮别人帮别人一点,能让大家快乐一点就快乐一点。不得不说,我得癌症后的日子是我人性最为升华的一段时间。  今天可能又要被捉进医院去化疗。每次想到化疗二字,会颤抖,接下来就是全身酥麻。与其说是心理反映,不如说是生理应激。吃早饭的时候和家人说起上次化疗和病友的笑谈,于是写下来,和所以人分享,也让正常人了解下我们这些癌症病人的喜怒哀乐。
  话说义乳  我是入院很久才听说义乳这个词。一般的乳腺癌患者,都是45岁以上发病,若是运气好发现得早,没有远端转移,一般会接受切除手术。中国很多病人当被问及“是否要保乳”,通常都是底气十足的说“保命!保乳有啥用?”所以,化疗病房通常住的都是只剩下一只乳房的老女人们。我是患者里年纪最轻但是运气最差的一个,发现时已然专业扩散得厉害,所以没有可以动手术的资格,所以也是唯一不需要义乳的人。  现在想来,乳房可能是女人身上最为没用的器官,所以义乳不需要义肢那般实现什么功能,只需要做个体积出来,穿上衣服之后具有观赏价值就可以了。义乳卖得很贵,差不多1000多一只,附带在一只特制的胸罩里。很多上年纪的阿姨虽然爱漂亮,但是更爱钞票,所以都觉得1000多买个布袋没有太大意思,于是八仙过海一般各自动手做义乳。  南翔李阿姨癌龄比我们长,又爱漂亮,最先开始做义乳。她传给大家的失败经验是,不能用棉花布头做小袋子塞在文胸里。因为“那芯子轻”。据她亲身介绍,一次戴着自做的棉花义乳去即公交车,下车后发现大家都在看她,目光怪异。阿姨低头一看,原来伸手在车上拉吊环的时候,那棉花团被挤来挤去,跑到了肩膀下方锁骨的地方。乳房长在肩膀上的女人比没有乳房的女人更能吸引众人目光。。。。。  舟山庄阿姨非常有趣。劳动妇女天生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她一开始就没有用棉花,而是选择了下垂感极强的绿豆。人家用绿豆缝了个沙袋,放置左胸充当义乳。形态很好而且谁也看不出那是假的。庄阿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省下了1000多而洋洋得意。房间里数个老太纷纷效仿。然而第四次化疗之后,庄阿姨的大女儿就发现了问题,她觉得妈妈的两只乳房越来越不相称,绿豆义乳明显感觉膨胀肥大。于是小女儿趁妈妈洗澡的时候把绿豆沙袋从胸罩里掏出来拆开,结果让大家捧腹大笑:那绿豆因为体温汗水,发芽了。  庄阿姨一度沮丧,埋头创新,苦苦思索之后决定不再使用豆类做填充物,改用大米。大米倒是不发芽,但是无奈天气转热,大米义乳不过两个星期,开始发霉。  奉贤有个退休甘老师,可能因为受教育程度高一点,对于差不多小学毕业的庄阿姨的举动颇不以为然。她受过教育,认为茶叶对人体好,于是把茶叶晒干了像填枕头那样做茶叶义乳。实践出真理,茶叶的确不会发芽,也不会发霉,也的确有香气。但是乳房比头颅要娇嫩,甘老师花了数个星期做好的义乳,戴了不到半天就气呼呼扔到一旁:茶叶梗叶太硬,开过刀的地方被它刺得难以言表。  我虽没有义乳需求,但也热情澎湃参与义乳创新。或是人格魅力,我在病房到真的有一大票fans,因此我的主意创新很容易被人实践实现。我说“外面不是卖那种水珠按摩胸罩吗?他们是为了让小胸看起来大,我们做大一点是不是就可以让大家看起来从有到无呢?”我的馊主意是:把气球灌水。当年出主意的时候我因为癌细胞骨转移而浑身不能动,黄山的吴阿姨是脑部转移,癌细胞不发作不疼痛的时候和正常人一样,她很是喜欢这个主意,于是实践了一把。出医院去吃饭的时候就用气球装点水放在衣服里。有一天我躺在床上听到走廊一片大笑,吴阿姨捂着肚子弯腰进来“于博士啊,今天电梯太挤了,把我的气球奶奶(她把乳房叫奶奶)给挤破了,我的衣服湿得哟。。。。”  对一个学了十几年经济学的人来说,看到PICC的第一反映是****保险公司。  然而,如果对一个学了十几年经济学,患了半年癌症同时接受了半年化疗的人来说,PICC是就是单腔三向瓣膜式PICC导管,就是一根深入你体内45cm的蓝色塑料管,就是唯一也是最为接近你心脏的体内异物,就是你埋在手臂上肉体里仅仅露出1.5cm的医疗管,无论何时都贴满了3M贴膜。只看胳膊,就感觉是好莱坞生化大片里主人公的胳膊。  化疗会让静脉血管萎缩,但不是所有的化疗药物都有这种副作用,所以不是所有化疗病人都需要穿PICC保护静脉。然而,我却没有选择。因为我的化疗方案是素以“病重下猛药”出名的J主任亲自定的。药物的毒性巨大,虽对癌细胞可以有效控制,但对身体各方面机能的伤害也是不容忽视。我必须要装一根管子,从手臂的静脉植入身体,一段留置在体外,另一端要伸到心脏的附近。  化疗方案定下来之后,便有一个接一个的护士鱼贯而入,一个接一个要求看我胳膊。而后三五成群窃窃私语地离开。一时间搞得当时只能横躺的我心情极具忐忑。  那帮护士在讨论,谁有本事给我穿PICC。穿进去,要付钱1740。穿不进去,因为管子是一次性的,开过包了,所以打开了即便穿不到你身体,也是要照样付费。这是医院规定,就像是你到了一个馆子吃饭,人家给你上了菜,死活不管能不能吃,你都要付钱。  人生中很多经历都有着相似之处。突然之间你会遇到一件颇为让你紧张的事情,而在此之间没有任何常识。在这时候,你所做的,必须是采集相关信息和他人经验,火速做出适合自己的决断。事后成为化疗的“老运动员”之后,我才知道其实上海肿瘤医院可以在B超下引导穿导管的。。。。。  不过我的情况是必然要弄个管子进入身体,如果穿不进去,那么我就要动手术一样,让人家从锁骨的地方嘎开一刀,埋一根其他名字的管子替代常用的PICC。光头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的的心理素质向来为我暗自敬仰,但和医生护士谈过话回来说服我装PICC的时候也不禁动容。于是我一颗心被一只无形的长满毛的猩猩爪子,凌空提了起来。  因为我是J主任亲自从20楼转下来的病人,护士长似乎表示出格外关心,查看好我的血管之后,说,我来亲自给你穿PICC吧。  光头感恩戴德地狂点头,就差给人家小姑娘作揖了。因为光头的脑袋是格式化的,护士长肯定是技术最高明的一个。。  为了缓解我的紧张心情,光头开了随身电脑,用幻灯片的形式让我侧头看土豆的新照片,背景音乐很有心思的用了《春江花月夜》。这个RJ医院22楼乳腺中心是新建的,护士队伍属于是卤水拼盘,良莠不齐。因此我在被穿PICC的过程中还要作为护理课教学实验道具:那个和我同龄的护士长带着一堆小护士把我的床团团围住,把我的右手臂用碘伏像洗澡一样吐了个黄登登的,就像是做什么手术。我侧身不敢看,就听着护士长说”这种静脉属于比较好操作的“。话音未落,我的手臂突然一阵剧痛,忍不住回头一看,立马给雷住了,那护士长拿着的针是我前所未见过的粗啊,比当年我献血的巨型针头还要粗得多得多。我不禁”啊“得叫起来,没有想到,那护士长说”哎呀,不行,她的静脉没有想象得好“  在我在心里暗自骂娘之际,那护士长从我体内拔出了看似给大象或公牛之类注射用的兽医针,一阵稀稀疏疏在我柔弱的小胳膊上按了很久之后,又捡了个地方,毫不留情以农村大妈纳鞋底的工作作派又是一针,我靠,剧痛啊剧痛,最不能忍受的是,我刚想问是否穿成功了,那个护士长甩了一把汗,底气不足地吩咐一个小护士说”去把张男叫来,这个静脉比较难“。若是按照我以前的脾气,早就发飙了。然而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当时是,我皱着眉头把要说的话咬着舌头吞了下去。  事实证明,在医院里,有行政职称的”长“之流的人物,业务实在是差得让人大吃一惊。  结果一个风风火火的张男闯了进来,进门看着我说”你好,我是张男,弓长张,男厕所的男“我被这自我介绍逗得哈哈大笑,没想到来者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火速移位到原来护士长站的位置,按都没有怎么按我的胳膊,就咵哒一下用那个该死的针戳进了我的身体,我还没有叫出来,她说”“搞定!你别看!”。  然后就真的被她那么漫不经心的搞定了。紧接着,把那根管子顺带一根不知道什么质地的金属丝戳到我静脉了,一直捅到他们认为的心脏附近,然后抽出金属丝,把管子留在那里。这个过程是后来男厕所同志将给我听的,我当时只敢盯着那个儿子照片的幻灯片,但屏幕上是我儿子还是老子根本不知道,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那几只长着翅膀的鸟人,白衣天使飞走之后,我看到自己胳膊下面已经鲜血殷殷。护士长练兵穿失败的地方铁青暴肿,疼痛与喧闹留下的,只是一小段埋入身体露出头的蓝色塑料管子,还有一白色的固定器。  公元号之后,我成为了PICC人士。  PICC的确有PICC的好处,此后任何静脉注射,我不必再处心积虑挑选哪个护士给我扎针,更不必用心良苦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委婉拒绝哪个学艺不精的护士。哪怕我看到那个令病人闻风丧胆十针九不进的护士托着消毒盘走向我,也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只要她能对准扎到电话线电线杆,我就不怕她,呵呵,因为那个PICC留置在我体外的橡胶头,有半个指甲大,她十针只要有一针扎到那个橡胶头上,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无论她怎么乱戳,都是橡胶头而不是我的肉痛。  但是PICC也有PICC的坏处。我穿的位置尤其不好,在肘部,这就意味着我PIC的右胳膊不太能自由活动,不能提重物,不能弯曲折损,不能碰水,甚至不能。。。。自己吃饭和擦屁股。  作为一名因为癌症转移扩散而全身纹丝不能动的晚期患者而言,不能自己吃饭擦屁股这类事情已经太小太小了,我一点都不怕全世界的人知道,我的右胳膊半年没有洗澡过,穿刺点后面的皮肤可以撮泥丸,与此同时,光头帮我擦了半年的屁股。
  活着就是王道。  我的PICC相对比较太平,除了偶尔那个穿刺点时不时流出些脓液,周边的皮肤因为一直闷在贴膜里痒痒什么的。流脓比较恶心,尤其想到那个洞洞里面是我的血管,那个管子另外一端是我的心脏,我就不禁汗毛倒竖不寒而栗。  流脓问题是陈艺同学帮我解决的,一个白白胖胖的小护士,男厕所同学的徒弟,我在RJ遇到的名副其实的名师高徒。她推荐了百多帮。百多帮没有知道,但是我描述一下那个电视里经常播放的傻广告,估计大家都知道了。一个美女在楼梯上邂逅帅哥,帅哥正陶醉美色,突然看到美女脖子上的红包,立马一个失足摔倒在地英勇负伤。。。。  顺便讲一下,那个百多帮还真管用,可惜太贵,而且因为进口的,不在医保之内。  第七次和第八次化疗,也就是最后一次化疗之前,我遇到了PICC的最严峻考验:随着夏天的来临,我贴巴德固定器的地方开始皮肤过敏,一片片的红肿溃烂。医生说是太常见的现象,而对皮肤向来黝黑粗糙但极具修复力的我来说,这真是太不常见了。我不得不面对因为化疗自身愈合修复能力每况愈下的现实。  男厕所同学挺着大肚子出现了。某种意义上说,她是救我于RJ22楼水深火热不堪评述的苦难护理中的贵人。感谢她肚中的小宝宝,在帮我穿好PICC之后再现身,同时,在我需要护理的时候,男厕所休好保胎假回来上班。  男厕所也属于艺高胆大型,看了看说,你这个真恶心,我不帮你贴贴膜了。  光头一听,诧异地两只小眼睛凸出来了:啊,不是这个穿刺点一定要保持无菌的吗?  男厕所瞟了瞟光头,举重若轻地说,没事儿,我搞个无菌纱布,大不了你每天来我这里换一次,等过几天好点了,再想其他办法。我就这么给¥%搞的,她到现在还没出事呢。。。  光头和我无奈对视,想了想也没有其他办法。于是从了  于是,我的皮肤过敏日渐好转  于是,我可以平安接受最后一次化疗。  虽然PICC可以用至少半年到一年,虽然我还要接受化疗之后的注射治疗,但是这夏季过敏实在让人郁闷,我和光头开始苦苦挣扎与纠结,是仍旧保留还是索性抽除这根叫做PICC的管子。  有时,人会让自己大吃一惊,比如,我从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如此面对癌症。  也许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当我知道身患癌症的时候,已然晚期,癌细胞扩展全身躯干骨。以前读武侠小说,看断肠蚀骨腐心之类词并不陌生,但未必真的解意。这一遭癌症晚期骨转移的经历,我突然明白,蚀骨是骨转移,断肠与腐心是化疗体验。  回望此间半年,几经濒死病危,数次徘徊鬼门。其实作为人,并不是死过一次就不怕死了,而是越死越怕死。所谓更怕死,无非是对这个世界的留恋越重而已。在此之前我是个有知识没文化的俗人,除了学校的哲学课本,就只有初中读过基本德国哲学简史的简明本。从来没有考虑过生死,更不要说从哲学上去看待生死。如此折腾半年,差点把我折腾成研究有关人生生死的哲学家。我对朋友说,别看你在JD教哲学,你未必现在有我现在思考的哲学问题多。如果说癌症对人有正面作用,此算其一,因为癌晚期里你很容易活明白。虽然,可能有点晚。  此前我是个极度开朗好友的人,这可能和性格有关,之前总是觉得能见面,谈得来就是场缘分,就是朋友,于是我朋友无数,三教九流各种各样。朋友多自然是好事,但朋友太多也会形体赢累,心力乏苦。许是太年轻,许是愚钝,我总不知道在茫茫人海中甚至在我所结识的所谓朋友中如何去筛选真正的朋友。有一天突如其来的癌症席卷了我的全部,扬尘散土,洗沙留金。我只需静静躺着,闭眼养身,便可以分辨哪些是朋友,哪些是所谓的朋友。这对我来说,是件大幸事。因为我是为了朋友可以付出很多很多的人。癌症一事,让我知道,若仍有后世,谁是我应该付出的人。朋友访我或是不访,都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当他得知我生病消息的第一反应,眼神表情乃至电话语气网络留言里端倪尽出,你会觉得世间很多人情世故是那么的让你淡然一笑。癌症的后遗症,会让当事人内心更加敏感而外在表现愈加愚钝。我想我终于修成了此前羡慕而终不能得的“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此算癌症益处之二。  癌症是我人生的分水岭。别人看来我人生尽毁。也许人生如月,越是圆盈便越是要亏缺。若旁观者,我是够他妈倒霉的。若论家庭,结婚八年,刚添爱子,昵唤阿尔法。儿子牙牙学语。本是计划申请哈佛的访问学者,再去生个女儿,名字叫贝塔。结果贝塔不见,阿尔法也险些成了没娘的孩子。回望自己的老父老母,独生女儿终于事业起步家庭圆满,本以为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不想等来的却是当头敲晕了的一棒,差那么一点点白发人送黑发人。若论事业,好不容易本科硕士博士出国一道道过五关斩六将,工作刚刚一年,风生水起刚刚开始,申请项目无论国际国家省市全部揽入。犹如鹤之羽翼始丰,刚展翅便被命运掐着脖子按在尘地里。命是否保全是悬念,但是至少,这辈子要生活在鸡的脚下。  其实,我很奇怪为什么反而癌症这半年,除却病痛,自己居然如此容易快乐。倒霉与否从来没有想过想过。我并没有太多人生尽毁的失落。因为,只有活着有性命,才能奢谈人生。而我这多半年,更多在在专心挣扎努力活着,目标如此明确和单一,自然不会太多去想生命的外延。而三十岁之前的努力更多是因为自己有着太多的欲望和执着,从没有只要活着就好的简单。我不是高僧,若不是这病患,自然放不下尘世。这场癌症却让我不得不放下一切。如此一来,索性简单了,索性真的很容易快乐。若天有定数,我过好我的每一天就是。若天不绝我,那么癌症却真是个警钟:我何苦像之前的三十年那样辛勤地做蝂捊。名利权情,没有一样是不辛苦的,却没有一样可以带去。  患癌整整一年,某种意义上说,我一岁了。  以前喜欢写blog,写写风花雪月,写写诗歌辞赋,写写生活,写写小资,写写自己的小感觉。现在不知道怎么,此间一年,大风大浪,几生几死,却出奇地写不出任何自己关于人生的感叹,或许这真的是“强说愁”和“天凉好个秋”境界。  昨日和qq抵足长谈,qq一再鼓励我将聊天的内容化为文字,她说我应该分享,分享这些鲜为人知的故事和感悟,说不定我的只字微言会改变某个人的一生,毕竟,这些东西绝大多数人是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但是有些东西却是人生最内核而日常最容易忽视的,无论大家是否意识到,一个人走到最后,总是要面对自己灵魂修持的。  于是闲来有精神,娱乐下大家,分享下我这一年非常的人生里所接触到的人和事。
  病房记事1:  从小瑞说起。  小瑞不是我认识的第一个病友,却是我印象最深的一个年轻母亲。  在小恒入院之前,我一直是瑞金病员最受同情榜的榜首。一般来说得乳腺癌的都是50以上的老太太,退休或者将近退休,儿女长大成人,人生的最大遗憾是不能享受金色晚年。而我,他妈的(允许我说句脏话)刚刚读出博士,事业刚起步,人生才开始。这也就罢了,最郁闷的是儿子刚刚14个月,刚会叫妈妈,作为家中的独生女儿,刚刚开始能用工资给爸妈添件新毛衣,然后搞个癌症,还是晚期骨转移。虽然我倒从不认为自己是天下最可怜的倒霉蛋,然而医生护士包括护工,看我和家人后窃窃私语一番后的目光都饱含深切同情。  小瑞的到来取代了我的最受同情倒霉蛋地位,虽然她的病情比我轻得多。  她比我小两岁,女儿五个月,乳腺癌中晚期。  她的经历,可能只有电视上才出现。  小瑞和老公是大学同学,两人极爱孩子。结婚六年却一直未有一男半女。后来去做生育体检,才知道做工程师的老公有些问题,怀孕非常困难。后来好事多磨(怎么多磨她妈妈没有讲),终于大功告成,小瑞每日像怀揣只熊猫一样如履薄冰,终于肚子里的小熊猫5个多月了,她却越来越觉得左边的乳房不太对劲。有怀孕经验的都知道,孕期有时候是觉得乳房不太对,但是小瑞的这个不对,也太不对了。于是一次孕期体检,小瑞无意向医生提了一句。  没有想到,医生摸了小瑞因怀孕而胖得有点变形的乳房后脸色大变,急急忙忙开了一堆的单子让她去检查。可怜的准妈妈小瑞非常惧怕检查对胎儿带来不良影响,爬在电脑上查了整整两天才挑其中的一两样检查项目。检查单一出,立马安排穿刺手术。  小瑞的妈说,小瑞爱子心切生怕胎儿有影响,竟然穿刺的时候拒绝使用麻药。  穿刺结果,恶性肿瘤,乳腺癌。  医生非常严肃地找小瑞和家属谈话:必须马上引产,休养一个星期做切除手术,是否转移淋巴尚未可知,但手术后要立即化疗是肯定的。  夫妻抱头痛哭。  毛主席说,无限风光在险峰。女人读书与不读书的区别,或者素质修养往往在人生极致处体现。老公仍在不顾旁人大声啼哭,小瑞却异常冷静问医生:有没有可能等我生下孩子后再动手术化疗?  医生沉思了下说,太冒险了,你有性命危险,癌症不是开玩笑,早一天控制就多一份生存。  小瑞又问:我有没有这个可能等生完孩子再解决癌的事情?  医生说:你要想好了,因为很有可能不等孩子出生,癌细胞扩散,到时候你有危险孩子也是保不住的。  小瑞追问:但是我有可能生下它,对吗?  医生被迫无语,最后说:其实很多女人一辈子不生孩子,自己的命重要啊。  小瑞含着泪笑了:我是觉得,有孩子,我做女人才完整。否则活着和死了也没有太大区别。  如果是患病之前,我会被小瑞的母爱折服得五体投地,我会被她的决定感动得语不成句,然而,现在的我是一个在死亡中挣扎了整整一年的癌症母亲。我只能说,她的决定与举措是至纯至爱,是无私忘我,是人世间最美的爱的体现。对于生命,对于生命的价值,她有些欠考虑。如果,爱仅仅是一命换一命,那就太简单太容易了。一旦孩子降世,你就是把自己整条命给他都觉得不够,你心甘情愿为他死,但是你死不瞑目:我死了,奶奶给他喝水会不会喝得太冷?  当然,此前我不认识小瑞,即便认识,我也不会劝她遵循医嘱,因为小瑞告诉我,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做母亲,哪怕她听了医生的话早做手术早化疗,因为她的癌细胞和雌激素和孕激素强相关,以后她也无法怀孕生子。  人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是非常幸运的,而能真正在所不惜即便拼命,尽其所能达到目标,我觉得是幸福的。  小瑞的母爱打动了上天,她赌赢了,她顺利分娩,产下一个健康的女儿。可怜的小姑娘吃了十天的奶水。小瑞哈哈哈开玩笑说,现在两个纯天然人肉奶瓶就剩下一个了。  每个人出生,都有一个只有妈妈才知道的出生故事。抽一点上网时间,回家问问妈妈,她未必有小瑞这样的明确取舍,但却也是拼着自己的性命,有着一命换一命的勇气生下你的。世上人人不一样,但是女人生孩子,是同样的苦痛。
  病房记事2:孔雀爷爷  每次病危,总是急救床推着去病房,然后把病床推到走廊上,七八个人,医生,护士和病友参杂,看着我表演,花上半个多小时龟爬着换床。瑞金如此,中山也如此。  从ICU转出来的时候,晚上八点多,病房里已经一片安静了。我的到来打破了这片安静,护士医生忙是分内之事,可是,比她们还忙的,是一对父女家属。一个老头,精瘦但是矍铄,用极为难懂的口音憋足了劲儿对着痛苦爬行移动的我叫“加油”,简直像故意添乱。老头的女儿,也是个没有眼力见儿的主儿,一张脸,配一个橄榄身材,看在阿弥陀佛教导的份上我不再形容她的身材容貌,这女儿约莫也有40多岁,但还是很没有分寸地对着万分痛心焦急的爸妈问“这小姑娘那么年轻,啥病啊,这么重啊”。  我一边爬一边吐血一边无语,后来我实在忍不住看她为难我妈妈,因为我知道每次人家问这问题,就像刀戳我娘的心,于是我勉强抬起半个身子对着脸毫不客气地说“这是癌症病房,我当然是癌症啦,你们不是家里人得癌症?还是来玩的?”  于是,瘦老头和脸立马禁声,回到了病房。  安排妥当我才知道,他们是我对床那个精神焕发,容光干净的老太太的家属。老太不太说话,我礼节性朝她笑,她也回复我笑。  老头陪夜,脸去宾馆休息,我们也安排妥当,大家睡觉一夜无话。  次日起床,我和我妈发现,老太居然不会说话不会动。。。她的话只有老头听得懂。但老太是个非常活泼的老太,竟然对我非常有兴趣,不停对我问东问西,多大了,有没有结婚什么的,老头就开始翻译,但是口音太重,于是脸送早点来,开始二传手翻译,那个累啊。脸翻着翻着对老太说“妈啊,你消停一点好不,我爸还没吃饭呢”,不等老太反映老头生气了“你不爱说话一边去,我替你妈说话”。“你就护着她吧,累死你咋办?”脸喋喋不休,然后朝着我们演说,然后我们对老头肃然起敬。  那个融贯焕发的老太太居然是个瘫痪了15年的病人!老头就一路服侍她15年不动摇,早上5点多做早饭,8、9点带老太去买菜,中午回来做饭,老太吃饱喝足午睡,他洗衣服,洗好衣服老太太醒了要逛街找小吃,他就要一路推轮椅锻炼2小时腿筋,老太太心满意足吃小吃,他开始做晚饭。晚饭吃好,冬天老太要看电视看到11点多檫身,夏天老太又要出门纳凉,回来洗澡。夜里老太起夜,但凡一声哼哼,老头就要弹簧一般跳起来,服侍如厕。  后面几日,我们发现,老太从来不会在床上解决问题,每次,居然都要下床坐在一个特殊的椅子上小便,呜呼哀哉,可怜的老头。这个服侍如厕可是个巨大工程,110多斤的老头,要把150多斤的老太太扛下床,扛着半蹲着给她脱裤子,扶放到椅子上,然后给她擦屁股,再搞回去。。  老太太一直不知道自己癌症,她的病似乎非常麻烦,黄疸指标200多,先要做个介入手术,放进去一根管子,降低黄疸,然后再看后续如何治疗。所以老太一直乐呵呵,东要求西要求,一会要吃烤羊肉串,一会要吃盐津梅子,老头不知道听医生的还是听老伴的,因为老伴瘫痪多年,智商像个小孩子,不给吃就会一直哼哼唧唧哼哼唧唧,可以为一块糖尿病不能吃的奶糖哼唧半个上午,搞的一个病房的人都不得安宁。我们都忍无可忍了,被虐待的老头居然还是满腹耐心:“老太婆,这个不能吃啊不能吃”,我真是服了。  手术后老太被抬回病房,我的天啊,病房里的人都痛过,虽然像我这种一声不吭的很少,但也就哎呦几声,她竟然体力巨好,一夜没有停过哼唧,用她独特的语言一会让老头这样,一会让老头那样。脸作为女儿,竟然从不陪夜。我为她感到愧疚。  第二天,所有的病友都面色萎黄精神不振,老太居然还在搞,她左腹部有个引流管,竟然要求老头把自己搬过身左侧,刀口在腰部,竟然要求老头把自己扶起来坐着。天啊,我真是可怜那个老头。上上下下,一天几十遍,毫无怨言。  可是,老头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黄盖,愿意挨打得心甘情愿。  因为手术,老太不能下来大小便了,她第一次开始使用瘫痪病人早就该习惯的床上便盆。然后理所应当尿湿了,老头儿竟然把自己的换洗衣服垫在尿迹上,直到脸向护士要来多余的床单被套。  因为老太的身体状态和我始终没有搞懂的病情,她暂时不能化疗,于是不几日就折腾着回老家了。  中国达人秀里有个孔雀哥,那么,这个75高龄的老头就应该是孔雀爷爷了。  也许一切情都是不长久的,但是,有这样一个15年,老太已然是幸福女人了。
  病房记事4:黑色幽默话自杀(1)  第三次化疗的时候,我就在瑞金22楼非常著名,有一大票老阿姨粉丝,一是因为她们都觉得我是个奇迹:第一次入院,清扫工拖把碰到床脚引起轻微震动,我的骨头都会因癌痛而晕死过去,而三次化疗之后,我却能在不打点滴的时候亦步亦趋在病房里上窜下跳找相熟的病友聊天。其二,则是因为光头和我顶着个博士的名头并且热衷研究乳腺癌,想来老太太们也真容易被迷惑,看我和医生护士操着各种医学术语药物名词辩论得热火朝天便觉得我博学多才。因其两点,很多老太太都有事没事找我说话喜欢和我玩。   一日,我去大病房找小尼姑阿姨,52床的美凤阿姨靠在摇起一半的床上,愁眉紧缩问我“于娟啊,你读书读得多,你说说看,什么自杀办法不那么痛苦啊”她的表情并不是开玩笑,我知道她是晚期,并且有肺转移、骨转移,但是她的转移非常轻,就左手上臂那么一小段,但是却也疼得每晚可以在走廊就能听到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非常谨慎地回答“不知道”,然后表情木然地站在那里,我承认那一刻我在出神。  然后病房里炸了锅,“咱都活着,想什么死啊”,谁说了一句。  “你们说心里话,你们都想到过死吧?”美凤有点急,“疼起来,谁没有想过死比受罪舒服啊”  病房里一片静寂。然后大家开始说自己自杀过的经历。  53床是上海人,我那时第一次看到她,后来我因她讲的自杀故事管她叫馄饨阿姨。  馄饨阿姨按她的说法是苦命人,她是天生有点跛足,并且兔唇,三十多岁孀居,男人出工伤“希特勒”(死掉了),留了两个儿子,一个十岁,一个六岁;八十年代,她光荣地成为第一批国营国棉厂的下岗职工。然而,苦难再说,日子却不能不过。两个孩子都没有成年,于是她开始摆摊做馄饨、萝卜丝饼、炸臭豆腐,在“下只角”做营生。“这些原本上海人是不做的,”她解释给我听。先前没有城管管,但是为了多赚钱,要游击队员一样多走几个地方,小叔子给她做了个特制小推车,可以方便移动摊位。后来有城管了,她就开始跛着脚推着车逃亡。  日子就这么一跛一跛过去,但是日子再难,孩子总是在长大。不枉苦母心,大儿子现在做瓷器出口生意,蒸蒸日上。小儿子结束学业,跟着哥哥帮手,馄饨阿姨终于不用再卖馄饨臭豆腐,不用再拐脚逃城管,然而却得了乳腺癌。  癌症对一个没有怎么读过书的老妇听听就要吓死。左一刀右一刀的皮肉苦、化疗反应吐心吐肺吐胆汁的折磨苦、惶惶不可终日的心苦让馄饨阿姨下了个决定:去跳黄浦江,而且要从杨浦大桥上跳。  “否则哪能死它?黄浦江污染太厉害,岸边都是淤泥垃圾,没淹死先臭死被人捞上来,阿拉是丢不起这个人的”  老太太穿戴整齐趁着一个艳阳天就上了杨浦大桥,长期躲避城管练就的蹑手蹑脚躲人耳目功让她轻易逃过了大桥那个小亭子,然而走在杨浦大桥两侧,看高楼耸立车水马龙的世间繁华,心中不免暗生长叹,无论多少理由可以轻生,但是在最后那一刻,总归有对这个世间的不舍。  馄饨大姨不禁转身,想回望那个她生活了五十多年的杨浦区,不曾想看到一个制服男冲着她走来,一边走一边吆喝,她大惊,错以为此时是彼时,那慌急慌忙逃避城管的馄饨岁月。于是,本能反应,转了身撒腿就跑,一直跑到浦东地面上。跛足逃生未必慢,“后面几年我们那片的城管没跑得过我的”馄饨阿姨志得意满的神态让我想起了兔子和狮子的故事,狮子跑就是一顿饭,兔子跑是为了自己的一条命。  馄饨阿姨如此混沌的自杀让我们捧腹大笑。“后来想想,那时候那么苦、那么没有头的日子都这样过来了,现在儿子们都好了,受罪就受罪吧,反正病嘛,有的治就活着,你看,我熬啊熬,也3年了。”  本以为馄饨阿姨的笑话已经够给力了,却没有想到56床阿姨听后一脸淡定:“你这个自杀就是多跑了一次桥,我可惨了,死还没有死它。”   56床阿姨是安徽人,据说一直住在村里,因为晕车,病前从来没有走出过以她家为圆心,半径20里的圆。不过这个看似弱小的女人有着巨大的能量,她自幼丧母,父亲续娶,后母恶毒,虐待小孩子。她是家中长女,15岁带着众弟妹揭竿起义另起炉灶,甚至最后带着最小的一对弟妹出嫁。结果,卧薪尝胆的生活不小心把弟妹培养成了富翁富婆。她却守旧,依旧喜欢过她的一亩三分地的日子。  知道自己得了乳腺癌,她两眼一黑人事不省,弟弟妹妹分别自上海、深圳、台州和池州飞赶过来,一家子人八仙桌坐满商议如何救治家里曾经的顶梁柱保护伞。她暗自神伤,并不以为得了癌症还能活,可是等死的滋味却并不比爽快一刀的舒服。老太太于是摸索摸索,突然发现灶房窗台有一个画着骷髅的瓶子,如获至宝,跑到自己房间,插上门,一把拿下,咕咚咕咚。  如果你以为喝了冒牌了的农药没有死掉那就大错特错了,她喝得不是农药,是她儿子用随手拿的瓶子倒的摩托车润滑油。  我傻乎乎问她“润滑油怎么能和农药混了呢?一看就应该是油啊”  老太太反问我“谁喝过润滑油,谁喝过农药啊?再说那个瓶子我见都没有见过,还以为高级农药就是这样的。”  可怜的老太太寻死已决,喝一阵吐一阵,硬是把多半瓶润滑油喝光了,或者说马上结束的时候,妹夫破门而入,像扛半袋秋收的玉米棒子一般把她搭在肩膀上,一边狂奔出门一边大叫“去开拖拉机!”  据说那是整个庄上的一大景观,事过一年后还有人津津乐道:一个老男人慌里慌张开着手扶拖拉机奔腾或者说跳跃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还不时往回看。一个女人头朝下被搭在另一个男人的后背上,一个年轻女人负责扶着老太的头,另一个男人则负责去抠老太的舌头喉咙,一路走一路吐,那个招摇。。。。  县医院据说紧急处理喝农药的妇女以及溺水的儿童最为拿手,听说乱七八糟洗胃灌肠无论需要不需要,都轮番搞了个遍。当然,否则老太太哪里能安然坐在我们面前讲故事。  我们听得笑痛了肚子,而当事太太憋了半天,想了半天说“奶奶的zhuai啊,吐死了,我三天没有返过魂,那个捅屁眼捅得我一个星期不能下床啊。”  我笑出了眼泪,我相信,无论如何,她绝不会轻易再想着喝农药。。  原本想有时间做个年度总结,但是貌似我有强迫症,不写完一个开头的故事,就不能分心去写其他的东西。于是在土豆看VCD的时间,把这个东西写完。   和我同住一个小房间的是指标阿姨。顾名思义,她的指标特别醒目,CA-153高达900但不痛不痒没有任何病症出现而著名于整个楼层。CA153是乳腺癌的监测和筛选的一个重要指标,正常人是30以下,由此可以想象指标阿姨听到自己CA153是900的概念。指标阿姨平时不太走动,但是听到我们这里很是热闹,由是踱步而来。听到我们在讲得话题,不由开始感慨,讲起来她的自杀经历。  指标阿姨有个幸福家庭,财丰福厚,夫贤子孝。她的肿瘤是在洗澡时候摸出来的,所以发现并不太晚,最多算个中期。但据说医生告知伊得了乳腺癌的消息,噗通一声倒下的不是她而是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回家后嚎啕大哭声音最大的也不是她而是她儿子。  可能一生都太幸福太顺利了,指标阿姨一家都不能面对这个残酷现实。病人扛不住,家属也扛不住,低头耸肩唉声叹气,动不动也就哭声震天,搞得人家邻居一天到晚以为她家中来了送葬的亲戚。可能癌症太可怕,可能化疗太痛苦,更可能氛围太阴霾,于是指标阿姨决定一走了之。  可笑的是,这个有着千万身价的体面女人想不出个体面的死法。跳楼她觉得死得难看,割腕觉得太血腥,上吊找不到横梁,喝农药超市没有买,连个杀虫剂都是喷雾瓶,在上海卧轨都成了太难执行的方案。想来想去,安眠药最好。  指标阿姨不像农药阿姨,她有上网的文化,查了下网络,安眠药,要200粒才可以。  于是指标阿姨像积累她的千万家财一样开始积攒她的安眠药。开始,谎称自己失眠,要医生开药,与此同时,为了防止和她同食同睡的家人发现,她用了个新丝袜做了贴身袋袋,每次安眠药发下来(医院每天8点发固定颗粒的药,绝对不多发),她就做吞咽状,转身藏在被窝里,把药片偷偷放到丝袜里,掖在枕套中。  要攒够200片安眠药需要足够长的时间,这段足够长的时间里,指标阿姨发觉日子好的照旧可以上麻将桌,指标阿姨的男人觉得他老婆照旧生龙活虎,指标阿姨的儿子也觉得自己的妈妈似乎不像是已经土埋脖哽的人,他们一家人在这段足够长的时间里,知道了乳腺癌不是死亡,知道了指标无非是指标,高指标可以吓死人,但是并不能说明指标高就能死人。  安眠药还没攒够,指标阿姨已经不想死了,她的化疗方案很轻,做了化疗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应,索性,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跑去洗手间,把120多颗安眠药喂了马桶。马桶是不会因为吃多了安眠药睡觉,但是指标阿姨做这个生死选择的时候,太过激动,把那个丝袜袋袋一起扔了进去,马桶塞了。  那天晚上,指标阿姨和我卧谈,问起我有没有想过死,我在黑暗里笑而不答。  生与死,前者的路对我来说,犹如残风蚕丝;而死却是太过简单的事。不仅简单,而且痛快舒畅,不用承受日夜蚀骨之痛。但是死,却是让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亲人们尝受幼年丧母/中年丧妻和老年丧子之痛。虽然能不能苟活,由不得我,至少我要为自己的亲人抗争与挣扎过。自戕是万万不能的,因为我是个母亲,虽然,我这个母亲做得很无力,我现在唯一能给孩子,只有微笑,能为孩子做到的,也只有坚强。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育子成才,但可以用今天的行动告诉自己的孩子:你的妈妈不是懦夫,所以你的人生里,遇到珍贵关键的人与事,要积极争取,可以有失败,但是不能有放弃。  我想做个让儿子骄傲的妈妈,至此一点,无论任何地步,我都不会选择自己走,哪怕,万劫不复的痛。
  趣人趣事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比nemozhang做公益做得早,却良少贡献。很小的时候学校提倡一帮一对红,主要是一个城市小孩子用零用钱资助一个农村孩子读书的学费,两个通信联系,我异常认真地参加了。让我比较伤心的是,这无非只是当年学校或者校长用来书写政绩的临时性社会活动,我们学校第二年并无了下文;但让我比较骄傲的是,我很认真地贯彻自己的行为,学校帮我找到的小姑娘是安徽巢湖的小w,我一直帮到我的伙伴自己不想再读,她坚持了8年,读到高一。我也坚持了八年,那时,我貌似已经本科了。   我总共所有的资助费用,8年来可能不会超过1000块。那个时候貌似读书的学杂费太便宜了,或许那个地方物价水平很低?我不太清楚,我只是记得,第一年只有32块,最后一笔是350块的样子.32对那个时候的CPI,那个时候尚且不富的家庭,以及那个时候年幼的我,可能还算作是比不大不小的钱,现在想想,现在的32块不够打的费的32块,而当年去这般用了,就能积善,就能改变世间某个角落某个小女孩的一生,就能有今天这样的趣人趣事在我身边发生,实在是很美妙的一种感觉。我虽虚得浪名是个学经济的博士,但真不善理财,这笔钱是我前半生最为值得的投资。我为幼年的我有这般才德陶醉,哈哈。  我和小w至今没有见过面,最后一点音信,也因着我数次出国易居而遗失在奔忙的岁月里。说来谁也不信,我们是单线联系,生活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如果不是她那通电话,这个世间可能没有人知道我们有段这样的过往。  我不知道小w具有怎样的神奇,怎么知道我得了病,又怎么拐弯抹角找到我。话说我正追在土豆后面喂水喝,手机响了,接起来听却是一通声浪巨大的哭天叫地,我喂喂喂半天扔没有任何声响,于是挂掉。然后手机再响,接听后仍然是巨雷一样的哭,偶尔夹着不能自己的抽抽泣泣。我还是挂了继续追土豆浇水。手机再响,我无奈说了句我靠,土豆嬉笑着重复。我暗自自责当着儿子说脏话的同时,听到手机那边鼻涕抽打打地说“姐啊,我是w”  我引以为世间神奇。失散了十多年的笔友。  w过得很好,老公是修玻璃钢窗(卖玻璃钢窗?)马上就要生孩子了,怀得是双胞胎,腿肿得像大象,穿了棉衣两腿相摩不能迈步。我遗憾不能去吃满月酒,随便看看这个18年多友谊的孩提时候的伙伴,而她的遗憾是知道我病了,却不能来看我。  其实,联系上了笔友,最多算作高兴,不能算作趣事,后续的趣事却是,她竟然先斩后奏,一杆子把她那个颇具喜感的老公捅到了上海代表她来探病。我不知道是感慨现在的女权主义强大,还是要叹母以子贵这句古谚真理。  事隔几日,我又接到一个口音极重的陌生男子的来电,他说是w的丈夫,“顺路”来上海看我,我实在不相信这个“顺路”,但是他说他连夜搭便车来的,正站在上海地面上,不见我回去老婆不会让他进家门的。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有点着急,结结巴巴,又有点不好意思,让我觉得,他一点都没有开玩笑,不见我,可能真要睡柴房。   我发了一个地址给他,一边继续蜷缩在被窝里看beautyfly给我的《收获》,一边等M和D的到来。  我不是想说脏话,MD现在是一对夫妻,男姓孟,女姓杜,让我那么简写,成了MD。他们是我04年出国前介绍成功的最后一对,当年M在香港工作,D立马去香港读书,我顺水推舟介绍他们认识,明里D需要有人照应,暗地是M托我做红娘。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了,家人开门,我听到M高亢的嗓门,于是鹞子翻身蹬开被子,急慌慌套着那身秋菊的打红棉袄夸张地走着猫步迎了出去。  这里要解释两个典故。  第一,最后一次和MD碰面,是M请客,一方面给我出国践行,更重要的是和D确定恋爱关系。我们一干8人等吃过饭冲进去FULLHOUSE,淮海路的一个酒吧疯狂。我那次喝得有点高,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等我恍恍惚惚醒来,看见我们这帮人和一帮不知底细的人在打群架,于是脑门一热,领着个只有350ml的青岛小酒瓶打算上阵帮哥们,谁想还没冲进阵营,警察来了。我极度冤枉地被一锅端抓进了警察局。  警察开始问话写口供,问到我是干什么的,我说复旦学生,他问几年级,我说博一。然后警察怒了,说我故意耍酒疯不配合。我那天的穿戴是一个亮片背心,一条短极端的热裤,一双亮银高跟鞋,除了没有化妆,和小阿飞无异。小警察鄙视的眼神点燃了我体内残存的那点子酒精,我忽的一声站起来说“复旦的怎么了,读博士怎么了,上了复旦读了博士非得穿得人模狗样不能泡吧啦?我还非得个性下才行!”然后我开始学酋长的走姿,扭起了猫步。这段话可能只有长住在北区的人有得会心一笑。(酋长mm不要生气,我真的一直都很崇尚你的个性。真的)  因着这段典故,我想都没想,猫步出迎MD。  第二个典故,是我的秋菊棉装。我有个姨妈,视我如亲生,听了和她一起打扑克的老太太怂恿,要给我冲喜。我这个德行,嫁和娶是一样的难,如何冲喜?人家不听,好棉好布密密缝,给我缝了套冲喜的大红行头,里面是大红布,外面儿是土的不能再土的粉花绿叶红底棉布,棉裤是左边开岔的老式棉裤,四指宽的红布做腰带。我不想枉了这情,欢天喜地收下穿了。棉袄难看,但是挡寒暖和。所以,很熟的朋友来我家,经常可以看到我貌似秋菊打官司里的秋菊造型。  MD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一个穿着秋菊棉袄棉裤的人扭着猫步出迎算不得什么,而我的悲剧在于,当我和D见面熊抱,我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两眼呆滞,张着嘴,下巴明显脱臼状。  我故作镇定恢复常态打招呼,我多么希望他是走错了门,或者是个送快递的,没有想到他愣了愣神问我“是于老师的家吗?”  我哭笑不得只好说是。  他追问“于老师,于博士?”  我沉重地笑着点头  他报了我的名字,再次核实。我还是说是。
  他皱着眉头,咽咽口水,一字一字地艰难地说“她是个博士啊,身体不很好”  我也跟着咽咽口水,说,我是你找的人。  他说,我是w的老板?呃,我们那里管老公叫老板。。。。。  若不是MD夫妻在我真不知道如何收拾那么尴尬的局面。M拍着W老板的肩膀跨过门槛说“兄弟,没错的,我认识她十几年了,如假包换。”   话说这兄弟战战兢兢走进门,防盗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留意到往身后看了一眼。  M嘻嘻哈哈回顾,或者说解释给这突如其来的兄弟听我这段猫步出场的典故,我开始走神:开心网有句话,独自牛X的日子总比不过一起傻X的日子快乐,这句话绝对经典。我没有牛X过,但是我庆幸有限的年岁里,都在和一拨拨的弟兄们傻X.  因为家里来客人,而土豆太过拥闹,于是可爱的土豆招呼众人后被带出门买菜。这位仁兄目送土豆后默默然好一会,第一句话“于老师,您家小孩子叫啥?”  我随口说“土豆啊”  “啊!”W老板苦着脸说“咋叫这个名字?”  我不解,这位老兄自言自语道“w说你是咱们认识的最有文化的人,要你给咱孩子起名字,双胞胎”  我看到言者表情挣扎了一番,接着他说“唉,于老师,w说你是她的贵人,还是你给孩子起个名吧,就是,,,就是。。。能不能不要叫土豆这样的名儿”  我忍俊不禁,旁边的D一本正经地插嘴“双胞胎好啊,双胞胎一个叫萝卜,一个叫白菜,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呀”,M急忙眼神制止,这兄弟明显不想当萝卜白菜的爸爸,听到D那么说,皱皱眉头,叹了口气。  这个实诚人把D的话当真了。不得不说,实诚真是一种美德。  家人烧了热水,水开我起身倒茶待客,刚离开座位,手机响了。我循声去找不知被土豆掼到哪个犄角旮旯去的手机,却看到那哥们急忙忙欠起身来,忙不迭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还是怕走错门,弄错了回家不好交代,所以打个电话确,,,确确确认一下好”  在我们的哄堂大笑里,M走过去,友善拍拍汉子肩膀以示安慰,汉子笑得有点羞涩。  我终于在笑声还没平息的时候明白过来汉子为啥打我的电话确认身份,他是受了老婆重托的:他把电话放在兜里,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用报纸包好的小砖头,放在我茶几上。一霎那我眼睛有些润湿。  我被电击一样弹起来,开始和他推脱厮打,我勒令M帮忙。两个男人熊抱着在我客厅表演起了蒙古摔跤。我知道M练过数年跆拳道的身手,索性做壁上观。推搡之间,汉子试图把钱扔在地上夺门而逃,谁知道门一开往地上一看,汉子说了句谁也听不懂的脏话,把包钱的报纸包夺过来,揣在自己的大羽绒服内袋里,彭登彭登跑下了楼。  没等我们回过神来,他顺着公鸡打鸣、扑腾和嚎叫的声响得意洋洋重新跑上了楼:“哼,这两个兔崽子还真能跑,都快到院子了!”  手里,是两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魁梧大公鸡。我真是服了,这两只鸡的绑法是游戏里两人三足的模式。汉子开始断断续续志得意满地介绍“这是家里娘用谷子养的,大姐你放心,本来打算自己用,没有给它们吃过一点饲料。w让我带给你,可是人家火车不让活鸡上车,我想法子搭了邻村结婚买家具的大车来的,要不还真不知道怎么办。。。路上时间长,怕鸡捆死了不活络,就各绑了一条腿,没想到居然两个兔崽子下楼了!”  我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个躬,说了声发自内心的谢谢,然后一把把门关上,留M在门外周旋。因为,我万万不能收他们的钱,一个汗珠摔八辬赚来的血汗钱。  事后想想这个场景蛮好笑的:门内一个穿着秋菊棉袄的女人高坐软塌,一个身着CHOLE的小贵妇耳贴门偷听,时不时汇报所听到的进展。门外,寒风萧瑟中一个穿了件薄绒衫的香港金融才俊搂着一个衣着穿得像熊一样厚重的农村青年循循善诱,左推右推打贴身太极。  后来,我的手机响了,w的来电。半个多小时的电话里,她怕太坚持气坏了我的身子,我怕她太激动动了胎气。她的电话让我感触很多,她讲述18年前32块对一个农村女孩的意义,讲小学二三年级辍学与读完初中再辍学的区别,讲她比周围女孩子多的探知世界的自学能力,讲她因此而改变的人生。而我对她讲她所给予我助人为善的机会所带来的快感。可能她不能理解,怀揣着一个让自己开心而不得与人说的秘密是何等的幸福与兴奋。曾有一度我觉得一帮一对红可以让那个叫做于*的灵魂看起来高尚那么一点点。就那么点子自认为的高尚,足以让一个11岁的小孩子竖立自己对自己的认可和喜爱,然后心安理得暗自肯定自己的善良和爱心。喜欢自己,肯定自己,别说32,是我现在花320000都买不来的享受。  最终,w妥协,拨电话唤回了在我家门口等候领导指示的老公。冻得哆哆嗦嗦一直搓手的M终于进了门,哭笑不得地说“那哥们先给我掏烟,请我帮个忙帮你收了他的钱,后来和我商量,如果我帮他这个忙,他给我200块好处费。。。听到没有,200哎。。。。”
  海参哥们  我有强烈的欲望给海参哥们做红娘,想想没事儿,就写个短文给mm下,顺便调侃下他。   海参哥们准确的说是公婆世交的儿子。我家是江湖儿女,朋友满天下的狂野酒肉人生。家里晚上洗脚上床的时候,有人会突然袭击带着七八个人闯进来,吆喝我爹妈和我烧饭给他们吃的那种。频繁时期一个星期我家里计划外请客7次。当然,这种生活你可以一个月不开火而且不带钱包照样胡吃海喝肚肠流油。而公婆家的朋友圈子是另外一个极端,起初非常让我纳闷,我嫁进赵家十多年间了,发现他们的好友数不过来一个巴掌。但是数在巴掌里面的朋友,却实难唤做朋友,而应该叫做血亲兄弟这样的词,两家即便十几年不见,打个电话就可以为对方去捐肾捐骨髓的感觉。海参哥们的父母,是公婆数进巴掌里的朋友,而且是大拇指。所以似乎15年前,在和光头的关系依旧暧昧朦胧的时候我就认识了海参哥们,但是15年了,我见他的次数不会超过两个手掌的手指数。反正,见与不见,哥们就在那里,不喜不悲。  海参哥们不爱学习,应该说非常不爱学习,更有甚者,他非常自豪自己不爱学习,而且经常拿出来显摆。我的圈子里当真没有5门考试挂两对半红灯的人,除了海参哥们。不过海参哥们有足以不学习的资本,他有极度多的艺术细胞,特别爱画画,小学到高中所有课本里有图片的地方他都改版,没有图片的地方他自创插图。所以他学了艺术,进了工艺美术学院。  进了工艺美院他仍旧不爱学习,除了专业美术设计很好很好,其他依旧要挂红灯。于是海鲜叔叔,极为英俊的海鲜叔叔就只好在考试前夕、考试中间以及考试之后,驮着一箱箱海鲜上战场,保卫海参哥们,防止所有科目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可喜场面出现。我非常喜欢海参哥们,因为他聊起这些的时候颇具喜感,没有一点沮丧。说真的,人生其实真的如此,而我,以前太认真了。  海参哥们还有个特点是他老说自己笨。之前的十几年我都觉得他是谦虚,之后我才感觉他好像不是单纯的谦虚。他讨厌也不善于做两位数的加减法和两位数和一位数之间的乘除法。虽然他可以做,但是他不喜欢把精力放在这种锱铢必较的事情上。他从家门口过去菜市场,婆婆说顺路帮我带点鱼来。不一会儿鱼来了,问他多少钱,他左看右看,最后一拍脑袋说算了,这次送给你吃吧,下次再说。然而,据我婆婆说,海参哥们一直是“下次复下次,下次何其多”。后来我找他买海参,要姐夫跟去,然后一张纸片写好,散装多少,盒装多少,一共多少钱。其实,究其根本,他不是笨,他是懒得计较。他的老实诚恳是闻名全县城的。我真的很难想象一个义气老实诚恳的人怎么开了公司养活自己的。  毕业以后,海参哥们在自己闵行装修得颇有风格里的大房子里开公司,做艺术设计。人能吃苦,又老实可靠,我总是很怕他像大海里的小鱼,不懂欺诈之术,海里的大风大浪会不会让他呛水,被人家骗了哄了或者最终会被吃掉。因为联系的少,所以我不太知道他经历的故事。但无论怎么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依然混得不错,很开心的过自己的日子,除了我感觉需要个老婆之外。  海鲜叔叔是我见过的叔叔级里面最帅的人,英气逼人的剑眉,挺拔硬朗的身姿,比刘德凯之流帅多了。他是那种非常好谋能断的实干家,眼光独具。在海岛上,他不开海鲜馆、不贩卖海产品、不打渔捉虾,不加工海货,他开冰厂做冷冻保鲜的供货商。  海鲜阿姨我见面的次数应该比海鲜叔叔多,然而似乎反倒不太记得她的面庞。
  为啥是我得癌症  病房里无论再热闹开心的场面,此言一出,气氛会在一秒钟内变得死寂凝重,一秒后,便有阿姨抽抽搭搭地暗自涕泪,有阿姨哭天喊痛骂老天瞎眼,有阿姨捶着胸指着天花板信誓旦旦平素没有做过亏心事为啥有如此报应。有几个病人算几个病人,没有一个能面对这个直捅心窝子的话题。   除了我。  我从来不去想这个问题,既然病患已然在身,恶毒诅咒也好,悔过自新也好,都不可能改变我是得了癌症的事实,更不可能瞬间把我的乳腺癌像转汇外币一样转到其他地方去。无能为力而又让我倍感伤怀的事情,我索性不去想。  时隔一年,几经生死,我可以坐在桌边打字,我觉得是我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了,客观科学,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去分析总结一下,为啥是我得癌症。做这件事对我并无任何意义,但是对周围的人可能会起到防微杜渐的作用。我在癌症里整整挣扎了一年,人间极刑般的苦痛,身心已经摧残到无可摧残,我不想看到这件事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发生,但凡是人,我都要去帮他们去避免,哪怕是我最为憎恨讨厌的人。  之所以去思考这个问题并且尽量想写下来是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分析,我都不应该是患上癌症的那个人。  痛定思痛,我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哪点做得不好,所以上天给我开个如此大的玩笑,设个如此严峻的考验   一、习惯问题之饮食习惯  1、瞎吃八吃  我是个从来不会在餐桌上拒绝尝鲜的人。基于很多客观原因,比方老爹是厨子之类的优越条件,我吃过很多不该吃的东西,不完全统计,孔雀、海鸥、鲸鱼、河豚、梅花鹿、羚羊、熊、麋鹿、驯鹿、麂子、锦雉、野猪、五步蛇诸如此类不胜枚举。除了鲸鱼是在日本的时候超市自己买的,其他都是顺水推舟式的被请客。然而,我却必须深刻反省,这些东西都不该吃。尤其我看了《和谐拯救危机》之后。选择吃他们,剥夺他们的生命让我觉得罪孽深重。破坏世间的和谐、暴虐地去吃生灵、伤害自然毁灭生命这类的话就不说了,最最主要的是,说实话,这些所谓天物珍馐,味道确实确实非常一般。那个海鸥肉,高压锅4个小时的煮炖仍然硬的像石头,咬上去就像啃森林里的千年老藤,肉纤维好粗好干好硬,好不容易肯下去的一口塞在牙缝里搞了两天才搞出来。我们要相信我们聪明的祖先,几千年的智慧沉淀,他们筛选了悠长悠长的时候,远远长过我们寿命时间的无数倍,才最终锁定了我们现在的食材,并由此豢养。如果孔雀比鸡好吃,那么现在鸡就是孔雀,孔雀就是鸡。  2、暴饮暴食  我是个率性随意的人,做事讲究一剑在手快意恩仇,吃东西讲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我的食量闻名中外,在欧洲的时候导师动不动就请我去吃饭,原因是老太太没有胃口,看我吃饭吃得风卷残云很是过瘾,有我陪餐讲笑话她就有食欲。其二,我很贪吃。之所以叫bluemm是因为在复旦读书时候导师有六个一起做课题的研究生,我是唯一的女生。但是聚餐的时候,5个男生没有比我吃得多的。年轻的傻事就不说了,即便工作以后,仍然屏着腰痛(其实已经是晚期骨转移了)去参加院里组织的阳澄湖之旅,一天吃掉7个螃蟹。我最喜欢玩的手机游戏是贪吃蛇,虽然功夫很差。反思想想,无论你再灵巧机敏,贪吃的后果总是自食其果。玩来玩去,我竟然是那条吃到自己的贪食蛇。  3、嗜荤如命  得病之前,每逢吃饭若是桌上无荤,我会兴趣索然,那顿饭即便吃了很多也感觉没吃饭一样。我妈认为这种饮食嗜好,或者说饮食习惯,或者说遗传,都是怪我爹。我爹三十出头的年纪就是国家特一级厨师,90年代的时候,职称比现在难混,所以他在当地烹饪界有点名头。我初中时候,貌似当地三分之一的厨子是他的徒子徒孙,而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的掌上明珠。可想而知,我只要去饭店,就会被认识不认识叫我“师妹,师叔”的厨子带到厨房,可着劲地塞。那时候没有健康饮食一说,而且北方小城物质匮乏,荤食稀缺。我吃的都是荤菜。其二就是,我很喜欢吃海鲜。话说十二年前第一次去光头家,他家在舟山小岛上。一进家门,我首先被满桌的海鲜吸引,连他们家人的问题都言简意赅地打发掉,急吼吼开始进入餐桌战斗,瞬间我的面前堆起来一堆螃蟹贝壳山。公公婆婆微笑着面面相觑。我的战斗力惊人超过了大家的预算,导致婆婆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差公公再去小菜场采购因为怕晚饭不够料了。十几年之后每次提到我的第一次见面,婆家人都会笑得直不起腰,问我怎么不顾及大家对你第一印象。我的言论是:我当然要本我示人,如果觉得我吃相不好就不让我当儿媳妇的公婆不要也罢,那么蹭一顿海鲜是一顿,吃到肚子里就是王道。我在这里写这些不是说吃海鲜不好,而是在反思为啥我多吃要得病:我是鲁西北的土孩子,不是海边出生海里长大的弄潮儿,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光头每日吃生虾生螃蟹没事,而我长期吃就会有这样那样的身体变化:嫁到海岛不等于我就成了渔民的体质。  话说我得了病之后,光头一个星期不到,考研突击一样看完了很多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健康食疗书,比方坎贝尔的《中国健康调查报告》、《治愈癌症救命疗法》等等,引经据典,开始相信牛奶中的酪蛋白具有极强的促癌效果,以动物性食物为主的膳食会导致慢性疾病的发生(如肥胖、冠心病、肿瘤、骨质疏松等);以植物性食物为主的膳食最有利于健康,也最能有效地预防和控制慢性疾病。即多吃粮食、蔬菜和水果,少吃鸡、鸭、鱼、肉、蛋、奶等。可怜躺在床上只能张嘴喂食的我,开始化疗那天开始就从老虎变成了兔子。  事实证明,化疗期间去素食,简直是杀人。好在我那几十年打下的肉食基础,否则早挂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话说生死经历换来的关于化疗时候应该吃什么的经验,我会有空写下来给大家分享,最好所有所有人一辈子都用不到,但是无论怎么说,像我这样切身体会的东西需要让需要的人知道,免得像我这样走弯路。
  第二部分
睡眠习惯   这些文字不像我平时行文blog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所以我写这个系列很慢很慢,因为我自认为这些文字比我的博士论文更有价值,比我发表的所有学术文章有读者。我要尽可能控制自己不要下笔千言离题万里之外,还要系统认真地前后回想分析一遍。现在这个社会上,太多年轻人莫名其妙得了癌症,或者莫名其妙过劳死,而得到的原因往往是所谓的专家或者周围人分析出来的。因为当事人得了这种病,苟活世间的时间很短,没有心思也没有能力去行长文告诫世间男女,过劳死的更不可能跳起来说明原因再躺回棺材去。我作为一个复旦的青年教师,有责任有义务去做我能做的事,让周围活着的人更好的活下去,否则,刚读了个博士学位就有癌症晚期,翘了还不是保家卫国壮烈牺牲的,这样无异于鸿毛。写这些文字,哪怕一个人收益,我也会让自己觉得,还有点价值。  我平时的习惯是晚睡。其实晚睡在我这个年纪不算什么大事,也不会晚睡晚出癌症。我认识的所有人都晚睡,身体都不错,但是晚睡的确非常不好。回想十年来,自从没有了本科宿舍的熄灯管束(其实那个时候我也经常晚睡),我基本上没有12点之前睡过。学习、考GT之类现在看来毫无价值的证书、考研是堂而皇之的理由,与此同时,聊天、网聊、BBS灌水、蹦迪、吃饭、K歌、保龄球、吃饭、一个人发呆(号称思考)填充了没有堂而皇之理由的每个夜晚。厉害的时候通宵熬夜,平时的早睡也基本上在夜里1点前。后来我生了癌症,开始自学中医,看黄帝内经之类。就此引用一段话:  下午5--7点酉时
肾经当令  晚上7--9点戌时 心包经当令  9-11点亥时 三焦经当令  11-1点子时
胆经当令  凌晨1--3点丑时
肝经当令  3--5点寅时
肺经当令  5--7点卯时
大肠经当令  当令是当值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些个时间,是这些器官起了主要的作用。从养生的观点出发,人体不能在这些时候干扰这些器官工作。休息,可以防止身体分配人体的气血给无用的劳动,那么所有的气血就可以集中精力帮助当令肝脏工作了。  长期以往,熬夜,或者晚睡,对身体是很没有好处的。我的肝有几个指标在查出癌症的时候偏高,但是我此前没有任何肝脏问题。我非常奇怪并且急于搞明白为什么我的肝功能有点小问题,因为肝功能不好不能继续化疗的。不久以后我查到了下面一段话:  (以下一段话摘自/jk/jk-jbcs/news//2177196.shtml)  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盛京医院感染科主任窦晓光介绍,熬夜直接危害肝脏。熬夜时,人体中的血液都供给了脑部,内脏供血就会相应减少,导致肝脏乏氧,长此以往,就会对肝脏造成损害。  23时至次日3时,是肝脏活动能力最强的时段,也是肝脏最佳的排毒时期,如果肝脏功能得不到休息,会引起肝脏血流相对不足,已受损的肝细胞难以修复并加剧恶化。而肝脏是人体最大的代谢器官,肝脏受损足以损害全身。所以,“长期熬夜等于慢性自杀”的说法并不夸张。因此,医生建议人们从 23时左右开始上床睡觉,次日1至3时进入深睡眠状态,好好地养足肝血。  得病之后我安生了,说实话,客观情况是我基本失去了自理能力,喝水都只能仰着脖子要吸管,更不要说熬夜蹦迪。因此我每天都很早睡觉,然后每天开始吃绿豆水、吃天然维生素B、吃杂粮粥。然后非常神奇的是,别的病友化疗会肝功能越来越差,我居然养好了,第二次化疗,肝功能完全恢复正常了。  希望此段文字,对需要帮助的人有所贡献。也真心希望我的朋友们,相信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句古话。我们是现代人,不可能脱离社会发展的轨迹和现代的生活节奏以及身边的干扰,那么,在能控制的时候多控制,在能早睡的时候尽量善待下自己的身体。有些事情,电影也好、BBS也好、K歌也好,想想无非感官享受,过了那一刻,都是浮云。  唯一踩在地上的,是你健康的身体。
  第三部分突击作业   这一部分,我不知道算作作息习惯还是工作习惯。  说来不知道骄傲还是惭愧,站在脆弱的人生边缘,回首滚滚烽烟的三十岁前半生,我发觉自己居然花了二十多年读书,读书二字,其意深妙。只有本人才知道到底从中所获多少。  也许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顶着读书的名头,大把挥霍自己的青春与生命。因为相当长一段时间我是著名的不折不扣2W女。所谓2w女是指只有在考试前2周才会认真学习的女生:2 weeks。同时,考出的成绩也是too weak。  各类大考小考,各类从业考试,各类资格考试(除了高考,考研和GT),可能我准备时间都不会长于两个星期。不要认为我是聪明的孩子,更不要以为我是在炫耀自己的聪明,我只是在真实描述自己一种曾真实存在的人生。我是自控力不强的人,是争强好胜自控力不强的人,是争强好胜决不认输自控力不强的人。即便在开学伊始我就清楚明确地知道自己应该好好读书否则可能哪门哪门考试就挂了,但是我仍然不能把自己钉死在书桌前。年轻的日子就是这点好,从来不愁日子过得慢。不知道忙什么,就好似一下子醒来,发现已经九点了要上班迟到了一样。每当我想起来好好学习的时候,差不多就离考试也就两个星期了。我此前经常的口头禅是:不到dealine是激发不出我的学习热情的。  然后我开始突击作业,为的是求一个连聪明人日日努力才能期盼到的好结果好成绩。所以每当我埋头苦学的时候,我会下死本地折腾自己,从来不去考虑身体、健康之类的词,我只是把自己当牲口一样,快马加鞭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废寝忘食呕心沥血苦不堪言。。。。。最高纪录一天看21个小时的书,看了两天半去考试。  这还不算,我会时不时找点事给自己,人家考个期货资格,我想考,人家考个CFA,我想考,人家考个律考,我想考。。。。想考是好事,但是每次想了以后就忘记了,买了书报了名,除非别人提醒,我会全然忘记自己曾有这个追求的念头,等到考试还有一两个星期,我才幡然醒悟,又吝啬那些报名费考试费书本费,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去拼命。每次拼命每次脱层皮,光头每次看我瘦了,就说,哈哈,你又去考了什么没用的证书?  然而,我不是冯衡(黄蓉的妈,黄老邪的老婆),即便我是冯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到头来冯衡强记一本书都也呕心沥血累死了。何况天资本来就不聪明的我?  我不知道我强记了多少本书,当然开始那些书都比九阴真经要简单,然而长此以往,级别越读越高,那些书对我来说就变得像九阴真经一样难懂。于是我每一轮考试前的两个星期强记下来,都很伤,伤到必定要埋头大睡两三天才能缓过力气。本科时候考试是体能,然而到后来考试是拼心血拼精力。  得病后光头和我反思之前的种种错误,认为我从来做事不细水长流,而惯常的如男人一样大力抡大斧地高强度突击作业是伤害我身体免疫机能的首犯。他的比喻是:一辆平时就跌跌撞撞一直不保修的破车,一踩油门就彻天彻夜地疯跑疯开半个月。一年搞个四五次,就是钢筋铁打的汽车,被这么折腾得开,开个二十几年也报废了。  深切提醒像我曾经那样在dealine之前突击作业的同志们。  第四部分
环境问题  打下这几个字,犹如土豆背得那句诗:拔剑四顾心茫然。  这个问题实在太大了,大到我不知道如何去分析,哪怕具体到我自身。然而,若是我不去思考与分析,怕是很多人都难能分析:我在挪威毕竟是学环境经济学的科班出身,这件事在光头的身上更极具讽刺,他的科研方向是环境治理和环保材料的研发。  我是个大而化之的生活粗人,从来没有抱怨过周边的环境多么糟糕,01年去日本北海道附近呆了段时间,是佩服那里环境不错,但是却也真没有嫌弃上海多糟糕。04年的时候听到一个岗布(一个日本人)抱怨下了飞机觉得喉咙痛的时候非常嗤之以鼻,心里暗暗说:我们这里环境那么糟糕,你还来干啥?不如折身原班回去!  我真正体会到空气污染是07年从挪威回国,在北京下飞机的那一瞬间,突然感觉眼睛很酸,喉咙发堵,岗布的话犹然在耳。也许,日本鬼子不是故意羞辱我们日新月异的上海。我们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当然不敏感,但是若是跑去一个环境清新的地方住上若干年,便深有体会。同期回国的有若干好友,我们在电话里七嘴八舌交流我们似乎真的不适应中国国情了:喉咙干,空气呛、超市吵、街上横冲直撞到处是车。这不是矫情,这是事实。这也不是牢骚,这是发自内心的感受。  回国半年,我和芳芳阿蒙等无一例外地病倒,不是感冒就是发烧就是有个啥啥啥小手术,光头嘲笑我们,是挪威那个地儿太干净了,像无菌实验室,一帮中国小耗子关到里面几年再放回原有环境,身体里的免疫系统和抗体都不能抵御实验室以外的病菌侵入。是,我不多的回国朋友里面,除了我,梅森得了胸腺癌,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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