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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河北省委书记叶连松访谈
来源：长城网
　　叶连松，生于1935年3月，山东莱阳人。历任石家庄市政府副市长、党组成员，河北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党组副书记，省委副书记、省政府省长、党组书记，省委书记、省军区党委第一书记。中共十三大、十四大、十五大代表，十三届中央候补委员，十四届、十五届中共中央委员，八届、九届全国人大代表，九届、十届全国政协常委。上海交通大学、河北工业大学兼职教授、博士生导师。　　
　　“朱总理说：‘你干什么事都是有板有眼的’”
　　问：您什么时候来到石家庄，来到河北的？
　　答：1973年。
　　问：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答：我在上海交通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14年，因与爱人长期分居，为照顾爱人关系，从上海交大调过来的。
　　问：1980年您从石家庄柴油机厂副厂长兼总工程师任上调至石家庄市政府任副市长，当您听到这个消息时，是怎么考虑的呢？
　　答：我长期担任教学和总工程师等技术工作，从未想过到市政府工作，更未想过当副市长。当市委书记贾然找我谈话说省委已批准让我担任副市长时，我感到很突然，当时的想法，还是愿意做技术工作。那个时候跟现在不一样。那时选拔干部完全是组织的事，任何人都不知道，本人也不知道，我们那批上来的，不光我，其他同志吕传赞、白石同志也是这样。现在一说跑官、要官、买官、卖官，那时没有这种情况。
　　问：回忆一下八十年代初您在石家庄市政府任副市长时有关改革、发展的一些情况好吗？
　　答：当时改革是初步的，主要围绕搞活国有企业，发展社会生产力。因为1980年我刚到石家庄市政府工作时，那时人民生活还是很贫困的，衣、食温饱不足。怎么样满足人民群众的基本生活需要，工业战线着力抓轻纺工业。你别看今天纺织服装不成问题，那个时候用很大的力量来抓国棉一厂到七厂，工人们加班加点生产，一是为了满足人民生活需要；二是为了外贸出口，换取外汇。企业改革，那是1983年以后的事情。涌现出石家庄造纸厂的马（胜利）承包，还有张兴让的满负荷工作法，等等。
　　问：石家庄曾经被称为“改革之都”，今天您怎样看待当年的改革？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主要有哪些不同？
　　答：那时还有一个钢材市场，早年在石家庄搞得挺活跃。
　　我国多年来实施计划经济体制，处于短缺经济的年代。八十年代的几项改革是初步的，城市改革刚刚起步，刚才讲的像马承包呀、张联合呀，都是探索性的。他们在改革初期是做出贡献的。深化改革还是在九十年代，特别是1992年党的十四大，提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使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八十年代初的改革主要在农村，围绕联产承包责任制，怎么样调动农民积极性，解放和发展农业生产力。九十年代初，党的十四大提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在不断深化。可以说整个九十年代，大量的工作都投入在改革、发展上了。因为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是不同的：第一，市场经济遵循价值规律，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价值是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确定的，市场上的商品价格一是反映价值，二是反映供求关系，要想保持市场的价格基本稳定，就要使总供给和总需求基本平衡，如果总供给小于总需求，反映在市场上就是短缺经济，市场上商品紧缺，价格自然上涨；如果总供给大于总需求，那么反映在市场上大量商品滞销，价格自然要降下来。市场经济是遵循价值规律的。不像五十年代、六十年代甚至七十年代，一个商品价格往往一二十年都不变，这是一个不同点。第二，市场经济具有竞争机制，竞争增强了企业活力，促使企业改革、创新。第三，市场经济跟计划经济不同，市场经济主体是企业，不像计划经济，按着政府计划、按着国家计划，企业组织生产就是了，产品出来后，总能分配出去，总是有人要。市场经济不同，市场经济的主体是企业，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基础性作用，以市场需求为导向，企业是投资的主体，是技术创新的主体，生产什么产品，生产多少，完全由企业根据市场需求来决定，企业有自主权。
　　问：80年代初省委选拔年轻干部是一个什么样的大背景？请谈谈您对选拔干部的见解。
　　答：当时被称为十年浩劫的“文化大革命”结束不久，十一届三中全会决定把党的工作着重点转移到现代化建设上来。为适应现代化建设的需要，党中央适时提出选拔干部要按照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即“四化”方针，坚持德才兼备标准，这个时候正值干部新老交替，为党工作多年的老同志退下来，大批的年轻干部被破格选拔到领导岗位上来。到后来逐步明确选拔干部时，“四化”是方针，德才兼备是标准，群众公认是原则。进入新世纪后，我从省委书记岗位上退下来，当一位中央政治局委员、中组部部长来河北到家探望我时，我说现在选拔干部，光讲“干部四化”、“德才兼备”、“群众公认”这十二个字还不行，还得加四个字，他说加什么字，我说还得加上“作风正派”，我说这个“作风正派”不是指生活作风，更不是男女作风，主要是针对目前我们党风问题，你看一到选拔干部啊，跑官，要官，买官、卖官，甚至骗官、还有杀官。来河北跑官、要官好理解，买官卖官全国大案好几起啦，骗官连共产党员都不是，竟在南方一个省担任一个市的市委副书记。杀官呢，为了自己当官，副职把正职杀了，在全国也发生几起了。作风不正是党性不纯的表现，作风正派，对选拔干部很重要。选拔党的干部，首要的是坚持共产主义理想，坚持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信念，坚持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问：您刚才讲企业是市场经济的主体，那么作为河北省的国有企业来说，十几年前，邯钢经验在全国是非常有名的，那么学邯钢到底该学什么？
　　答：邯钢是国有大型企业。在九十年代初，国务院提出全国工业学邯钢，并在邯钢召开“学邯钢经验交流会”。当时全国不少国有企业仍未跳出计划经济体制框框，市场经济观念不强；企业经济效益金工，不少企业亏损严重。河北省的国有企业也迫切需要学邯钢。河北省政府召开了几次会议，介绍邯钢经验，对学邯钢做出部署。实践证明，谁学邯钢谁见效，学邯钢学什么：一是学习邯钢模拟市场核算，转换经营机制，增强企业活力的经验；二是学习邯钢不断降低成本，不断加强企业经营管理，提高经济效益的经验；三是学习邯钢实行成本否决，将职工个人经济收入跟企业的经济效益挂钩，建立目标责任制的经验。企业的经济效益好了，职工的个人收入也增加了，完全打破了过去大锅饭的体制，干好干坏一个样，这在当时是很有意义的。四是学邯钢增加新的投入，进行技术改造，推进企业技术创新、技术进步，不断地调整产品结构，增加产品科技含量和附加值，使自己产品更加适应市场需要；五是学习邯钢面向市场，强化营销，根据市场需求来组织生产，不断开拓市场，利用新产品去占领市场，扩大营销，邯钢的营销队伍是很大的，而不是过去计划经济那个年代，工厂一味埋头生产，不管销售，学习邯钢强化销售，不断地开拓市场的经验。六是学习邯钢加强企业领导班子建设，团结带领广大职工，求实奋进，使企业不断地发展壮大的经验。邯钢经验是可贵的，我在1996年第18期《求是》杂志上，曾以《真学邯钢真见效》为题发表文章，阐述邯钢经验真顶用，真学邯钢见成效。
　　问：您曾多次去过邯钢，当时国企改革的突出问题是什么？
　　答：我不但去过，我还先后和两位主管工业的副省长总结过邯钢的经验，前期宋叔华同志管工业，后来是郭世昌同志管工业。我们当年推广邯钢经验，是发自内心的，过去搞计划经济，现在进入市场经济，必须通过学邯钢，促使企业不断开拓市场，推动企业技术进步。记得当时我还在人民日报上发表过文章《邯钢经验告诉了我们什么》，指出邯钢的成功表明：国有企业是完全可以搞好的；邯钢的经验实质：创造性地推进了“三改一加强”；邯钢的实践昭示：国有企业要搞好必须靠自身的努力。学邯钢就是推进改革。因为当时省政府在九十年代花了很大的精力来推进改革，我刚才讲了，开始我是跟宋叔华同志一起，后来跟郭世昌同志一起，来推进国有企业改革。国有企业当时存在的突出问题是：“人多、债高、负担重”，概括为这七个字。人多，就是企业的冗员多，有不少企业把职工减少三分之一丝毫不影响企业的生产经营，这是计划经济多年来形成的，人浮于事，不能调动广大职工的积极性，再加上干好干坏一个样，吃大锅饭，所以影响了人们的积极性；债高，就是债务高，资产负债率高，总负债与总资产比率高，好多的国有企业都在70%到80%。我1997年访问香港长江实业公司，李嘉诚先生介绍说，我们各个公司投资额在10亿以上的项目需报我审批，10亿以下的项目由各公司自行作主，但我控制他们的资产负债率不得超过20%，我当时随口说，资产负债率低，这是你经济效益好、赚钱的基础啊！否则，都为银行忙活了。河北省建投公司经济效益好，资产负债率也不过30%左右。当时好多国有企业资产负债率都在70%甚至80%，少数企业还资不低债，经济效益怎么会好呢；还有一个就是负担重，负担重主要是社会负担重，国有企业特别是国有大型企业，什么都得办，办托儿所，办小学，甚至还得办中学，办医院，我到东北一些大型国有企业去考察，还有办派出所、办公检法，都归企业管，导致企业社会负担太重啦。国有企业为什么搞不好，突出问题是三个：人多、债高、负担重，当时概括为这七个字。这些问题都要通过深化改革来解决。
　　问：当时有好多有名的企业破产了，您比如说环宇电视机厂就破产了。
　　答：这是很自然的，因为它不适应市场需求。企业不拥有更多的专利技术，不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核心技术和民族品牌，不能根据市场需求，推进产品品种创新、质量创优，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必然被淘汰。市场经济必然有竞争，有竞争机制，竞争不过那就要被淘汰，就得破产。在市场经济中，一些企业走入困境，最后导致破产都是正常的，无足为怪。过去有，现在有，今后也会有。
　　问：叶书记，九十年代您当省长期间，河北省提出了三大主体战略，是基于什么样的背景？
　　答：三大主体战略是这样的：一个是两环开放带动战略，一个是科教兴冀战略，一个是可持续发展战略。这三大主体战略，先讲两环开放带动战略。河北省从地理位置上，一是地处环京津，这是任何省份都没有的，处于首都周围，环抱着天津；二是地处渤海湾中部，河北省有487公里的海岸线。当时提出来“环京津”主要是充分利用京、津优势，从内部加强联合协作，推进横向经济联合协作，借助于北京天津的优势，来发展河北，这属于对内开放。环渤海，这属对对外开放，对外开放在经济领域突出的是：积极有效利用外资，重点引进先进技术，大力发展外经外贸，在经济领域概况为这二十四个字。当时是考虑对内对外开放的需要，目的是如何加快发展河北，提出两环开放带动战略，这是一。关于科教兴冀战略的提出，有的省份提出科技兴省，也有提出教育兴省的。河北省当时提出的是科教兴冀战略，把科学教育结合到一起。主体战略当时是省委省政府领导班子共同研究的结果，不是我一个人提出来的，我都参与过，但必须声明这是省委省政府集体智慧的结晶。为什么把科教放在一起呢，你看，国家兴衰，人才为本，八个字；人才培养，教育为本，也是八个字。这在世界各国总结历史经验都是如此，国家兴衰，人才为本。靠人才，人才培养靠教育。当时小平同志已经提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提出重视人才，尊重人才。一个国家，创新是民族兴旺、社会进步的灵魂，一个国家如果没有科学技术，不行。我们今天经常讲增强综合国力，综合国力包括五个方面，就是经济实力、科技实力、国防实力、文化实力和民族凝聚力，这才构成综合国力。这里经济实力、科技实力、国防实力甚至文化实力都跟科学技术密切相关联，科学技术起了关键作用。所以当时提出科教兴冀，这是从科学技术来讲；另外从教育来看，如果要想培养出各个方面有用的人才，必须抓教育。一则培养科学技术人员，要靠教育。二则培养企业管理人才，也要靠教育，三则培养国家领导干部，也得靠教育，没有教育不行，所以科教兴省战略是在这种情况下提出来的，这是二。关于可持续发展战略，当时我记得，首先提出两环开放带动、科教兴冀两大战略。可持续发展战略是后来提出来的。可持续发展战略当时提出来的背景是这样的，1987年，在日本东京召开的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第八次会议，通过了一个文件，即《我们共同的未来》的报告，第一次提出“可持续发展”定义。什么是可持续发展呢？定义为“在满足当代人需要的同时，不损害后代人满足其自身需要的能力”。1992年，联合国在巴西里约热内卢，召开了一次地球问题各个国家的首脑会议，在这个会议上通过了《二十一世纪议程》，这是第一份人类可持续发展的全球行动纲领、行动计划，所以后来就把可持续发展作为人类普遍关注的紧迫问题。在这种情况下，环境问题也引起我们国家的高度重视。巴西里约热内卢会议结束不久，我国国务院率先制定了“中国的二十一世纪议程”，这就把可持续发展战略明确定为现代化建设必须始终遵循的重大发展战略。当时我们国家从可持续发展来讲，突出矛盾存在四个问题：一是人口基数太大，当时人口基数就超过12个亿多，现在已达12亿2千万了。由于人口基数太大，尽管实行计划生育政策，我们计划生育取得了很大成绩，如果不搞计划生育，我们现在人口不仅13亿多，可能是十六七亿了，这说明我国实施计划生育政策是取得很大成绩的。由于人口基数大，尽管我们实行严格的计划生育政策，把每年的人口自然生长率控制在千分之六还不到，一年还要增加近800万人口。这里讲，人口自然生长率，就是人口的出生率减去人口的死亡率，自然增长率按千分之六计，13.2亿人口乘上千分之六，即792万人。由于人口基数大，尽管计划生育很严格，但每年还增加这么多人，人多而资源有限，就影响可持续发展；二是资源浪费严重；三是环境污染加剧；四是节能减排任务繁重。从可持续发展看，我感觉，从九十年代一直到现在，依然存在着人口基数很大、资源浪费严重、环境污染加剧、节能减排任务繁重上述四大突出问题。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就要解决这些问题。现在国家非常重视，从节能减排来讲，国家要求2010年比2005年，就是“十一五”末比“十五”末能源消耗要降低20%，五年降低20%，每年就得降低4.4%，如果每年不降低4.4%，那节能降耗20%就完不成嘛！现在看来很有希望，到明年年底，节能的任务可以比2005年降低20%。当时国家把可持续发展战略提到这么高的位置，河北省地处首都周围，我们也感到压力很重，所以这个时候提出把可持续发展战略摆到主体战略的位置高度，当时就这么提出来的。
　　问：作为发展战略来讲，河北也有名牌战略？
　　答：品牌是自主知识产权的重要载体，是企业拥有核心竞争力的重要标志，也是一个国家或地区综合国力和经济实力的集中反映。加快实施名牌战略，对加快我国经济结构调整，促进产业优化升级，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提高企业和产品的国际竞争力都具有重要意义。但实施名牌战略，不能作为一个省的主体战略。除名牌战略外，我刚刚出版的《新型工业化与制造业发展》一书，讲了振兴中国制造业的十个发展战略，有实施信息化领先发展战略、人才强国战略、自主创新战略、名牌战略、以质取胜和市场多元化战略、“引进来”与“走出去”相结合发展战略、就业优先发展战略，国家还有振兴东北等老工业基地发展战略、中部崛起战略，还有西部大开发战略，等等。
　　这里所说各种发展战略，都不应该作为一个省的主体发展战略，河北省的三大主体发展战略是：“两环”开放带动战略、科教兴冀战略和可持续发展战略。
　　问：您能谈谈九十年代我省在宏观经济调控过程中，亲历的事情和采取的措施吗？
　　答：“宏观经济”的概念历史不长。在20世纪30年代凯恩斯主义的经济理论问世后，西方经济学中才有了宏观经济概念。“二战”后，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宏观经济调控与市场经济活动表现为市场经济关系密切、相互依存的两个方面。没有市场活动，这个配置资源的基础，比如在计划经济体制下，由政府主导经济，一切经济活动靠计划体现，也就不需要宏观调控了。
　　九十年代初，在经济领域我们面临两大任务：一是深化改革任务繁重，还有一个就是如何加强宏观经济调控，保持国民经济又好又快发展，这个任务非常繁重。从1993年开始，1993—1997这五年的时间，是我们国家经济高增长、通货高膨胀的时期。经济高增长，GDP增长率最高年份达17.1%，通货膨胀率2003年、2004年是20%多，最高是24.1%，近两年像2007年、2008年上半年，那时候通货膨胀率较高，也就是超过百分之五六的样子，1993年、1994年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达20%多，市场上什么商品都卖光了，在商场里的电冰箱门轴脱落了也有人要，说拉回家修一修就可以了，为什么呢，因为不买以后又涨价了。通货膨胀率高，商品越涨老百姓就越要买。从经济学看，物价上涨与通货膨胀不是一回事，物价上涨是反映在某些商品价格上涨，而通货膨胀是金融风险，是社会总需求与总供给不平衡。1993年、1994年是经济高增长、通货高膨胀。当时，党中央、国务院下了很大的力量，一是激励企业多生产，增加总供给；二是通过控制金融、控制信贷，把住信贷这个闸门，来治理通货膨胀。通过治理经济秩序、控制信贷闸门来治理通货膨胀，经过几年的努力，到1996年就基本恢复正常了，实现了经济的软着陆。到了1997年7月4日，泰国曼谷发生金融危机，很快这场突如其来的金融危机蔓延到亚洲好多国家，也冲击到我们国家，我们国家也深受影响。我国经济增长率大幅度下降，当时只有7%左右，这跟九十年代初不一样，不是通货膨胀，而是通货紧缩，市场大量的商品无人问津，卖不出去，即使商品降价仍然滞销，出现通货紧缩而不是通货膨胀。前五年从2003—2007年国家采取的是“适度从紧”的财政政策和紧缩性信贷政策。在亚洲金融危机影响下，经济增长率下滑，出现经济“偏冷”和通货紧缩趋势时，表现在固定资产投资需求、居民消费需求下降，在市场疲软、物价低迷的情况下，中央采取适度扩张性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和货币政策。从1998—2002年这五年，由于高增长、低通胀，GDP增长百分之七点几，虽比前几年大幅下降，但仍属高增长，高增长、低通胀，通货膨胀率很低，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不到1%，甚至有时出现负数。这时候国家采取的是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这是根据英国经济学家凯恩斯主义在面临通货紧缩情况下，怎么办呢，他的说法是采取赤字财政和放宽的货币政策，我们国家在凯恩斯主义学说基础上有创新，这个创新就是采取了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主要是通过发行国债，我们从1998年到2003年五年的时间凭我记忆发行了8000亿的国债，以加大投入，扩大内需，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拉动经济增长，这是非常见效的。
　　河北省在党中央、国务院和省委、省政府领导下，结合河北实际，积极贯彻中央的大政方针和宏观经济政策，从1993年开始，省委、省政府抓住有利时机，朋三个方面着手，加强经济、社会基础产业、基础设施建设：第一，加强能源电力建设。在此期间，河北省从北到南，新建成了秦皇岛电厂、三河电厂、上安电厂、西柏坡电厂、衡水电厂、邯峰电厂，并规划了黄骅电厂、唐山王滩电厂等。第二，省财政拿钱，除了建河北会堂、省委办公楼以外，先后建设了省二院病房楼、省医院干部病房楼、省三院病房楼、省四院病房楼，这都是财政拿钱，一般是一个医院拿一亿六千万左右。考虑到要改善民生，要为广大人民群众服务，必须把这几个医院改造像样。另外为促进社会发展，省财政拿钱，建设了省艺术中心、河北文学馆、科技馆，都是省财政拿钱建设的。第三，运用国债资金、世界银行贷款、亚洲开发银行贷款和国内信贷，加大投入，扩大内需，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拉动经济增长。首先是建设高速公路，九十年代中后期，河北省九条高速公路同时开工建设，包括石太高速公路、石邯高速公路（石家庄到邯郸的）、北京到山海关的高速公路、天津到唐山的高速公路、石家庄到黄骅的高速公路、保定到天津的高速公路，还有张家口到大同的高速公路，就是宣化到大同的高速公路，同时开工建设的这九条高速公路，当时国家没有完全批准，有的只批准了项目建议书，有的只批准了可行性研究报告，批准开工报告的只有两条高速公路，我们其余七条都开工了，后来国家计委派一个司长来河北省调查，调查完了说国家给你批准了两条高速公路，你们八条高速公路都在施工建设，说你们就等着挨批吧。后来国务院领导找我，我就如实讲不是八条，而是九条，我是实事求是说，不是八条，是九条。国务院领导和国家计委主任说，怎么又九条了呢？我说还有宣化到大同的高速公路120公里，调查组来到那里，当时省政府几位同志做了分工，由何少存副省长去找交通部长黄振东汇报、疏通，由丛福奎常务副省长找国家计委主任曾培炎汇报疏通，希望国务院能理解并且不要通报批评，后来丛福奎副省长未去，就让张群生和何少存找国家计委主任曾培炎，我到国务院直接找朱镕基总理汇报。我的理由是趁经济刚要起飞时，要抓住有利时机修高速公路等基础设施，我说现在是修高速公路的最好时机，我在美国做过考察，美国洛杉矶有一条高速公路，一共70多公里，建了19年时间，为什么呢，因为经济高速发展后，修高速公路修不起啦。修到哪里，就涉及到工厂，涉及到居民搬迁，涉及到什么建筑物，可费劲了。我说现在修高速公路是最好时机，成本较低，向农民征地也较容易，要抓住这个时机，等到将来我们国家经济高度发展了，修高速公路就修不起了，我就跟他们讲这个道理。第二呢，我说河北地处首都周围，我们把高速公路修好了，这是对国家的贡献。国家不仅不要批评我们，应该鼓励我们。当时有一种说法，说山东省高速公路修的好，说要去北京，感觉车颠簸得厉害就说明进入河北了。我说我作为河北省省长呀一听这话很不舒服。我们下决心修高速公路，是对国家的贡献。所以我去申诉理由，目的是国务院不要通报啦。朱镕基总理听我汇报后说，你振振有词的还讲了一堆理由呢？其时我们也准备国家通报挨批，我们领导班子好多人都知道，但后来情况大变，有一天晚上，国家计委主任曾培炎给我家打电话，说今天下午国务院召开了一次会议，要我们报项目，你们在建的九条高速公路，我一听“九条高速公路”心想坏事了，国务院开会了，要通报批评了，曾培炎说你们高速公路不是修九条嘛，你赶快通知省计委叫他们一项项都报来，缺多少资金，都打足，我说怎么回事呀，他说为应对亚洲经济危机的冲击，抑制经济增长下滑，国务院决定要发行国债，加大投入，扩大内需，加强基础设施建设，以拉动经济增长，连松同志河北省赶上好时候啦，不但不批评，还是鼓励你们，我说那好，我把资金打足。当于晚上我就打电话给省计委主任龚焕文，龚焕文说，我连夜找有关人整理材料，第二天就报上去，并把资金打足，这一下把这九条高速公路原来的资金缺口，全给解决了。国家给贷款并拨国债资金，国债资金利息由财政部支付。这是我给你们讲的一段修高速公路的故事。这几年，河北省委、省政府很重视修建高速公路及其他基础设施建设。
　　第二，建设石家庄机场。建设石家庄机场当时宋叔华、何少存同志都是尽了力，一共投资4.5亿元，国家批准了项目建议书和可行性研究报告，但是国务院尚未批开工报告，我们就把它建成啦，当时国家抓住了南方有三个项目，包括石家庄机场共四个项目，南方那几个项目只批了项目建议书，可行性研究报告也没批，而石家庄正定机场只是开工报告未批。怎么办呢？搞不好又得挨批。我去找朱镕基总理，去批邹家华副总理，邹家华说连松同志，你以个人名义给我写封信，我批准组织验收不就解决啦。那生出来的孩子还能做回去呀，这事就解决啦。
　　第三，港口建设，我们把高速公路、机场、港口建设放在重要位置。港口建设，我记得在张曙光当省长的时候，当时我是副省长，后来解峰当省长的时候，我是常务副省务，那时候他们两位省长也很重视港口建设，我们当时议论，河北省只有秦皇岛港，秦皇岛港需要扩建，就是煤码头二期工程、三期工程、四期工程一直在扩建，吞吐量由几千万吨增加到2亿吨。但光靠秦皇岛港不行，那时候就在抓黄骅港建港可行性研究，黄骅港和唐山港究竟先上哪个，我们当时是做过分析的。分析结果是先上黄骅港。唐山港具有建深水大港的天然优势。如果先上唐山港，那么黄骅港可能就拖下去，甚至被附近其他港口抢先了，可能就上不去了。如果先建黄骅港，再建唐山港，这在战略上对河北省的发展有利。当时陕西省在神木发现大煤田，这个煤炭运输，国家称谓西煤东运，北煤南运，这是长期任务。今后几十年也不会改变，西煤东运、北煤南运，南部沿海地区没有煤炭呀，急需开辟海陆通道，把神木煤炭往外运，实现西煤东运，北煤南运。当时全国有八个港口来争，从山东的龙口港一直到河北到天津，到辽宁总共有八个港口争，八个港口争了几年后，陆陆续续都被淘汰或退出了，最后剩三个港口，一个是黄骅港，一个是天津港，一个是山东的滨州港，就在沧州市对过，最后疏煤大港落在黄骅。黄骅港，你打开地图看，我先后给国务院两位总理，即李鹏总理、朱镕基总理，向邹家华副总理汇报。我展开地图汇报说，你看陕西省神木煤通过山西的朔州从西北到东南一直过来，一下就到黄骅了，这是直线距离，战略上是合理的。如果到了河北跟前了，你又拐到偏北或偏南，我说都不可取。当时我们几个省长还有天津市长都在争，各自陈述理由，最后邹家华副总理拍板落实到黄骅建港。关于黄骅港项目建议书国务院批准后，还有一个插曲，京九铁路建成通车后，有一天省计委主任龚焕文来找我，说有一件事，国家批准了黄骅港项目建议书，可行性研究报告当时还没有批，可研报告批准后还要再审批开工报告。说朱镕基副总理最近在国务院一次会议上讲北方的港口太多了，黄骅港是否现在不要建了，因为京九铁路已建成了，西煤东运、北煤南运可以通过京九铁路来运输，龚焕文同志来找我说，这件事只好请叶省长出面，直接找朱镕基总理汇报，阐明理由，还可以挽救。我一听，说行。第二天，我说打电话，给朱镕基同志，我说我有一件事急需汇报，他说什么事？我说电话里不便说，需要见面谈，他说你明天上午早些来吧。因为上午11点钟我还要会见外宾。我说我用不了那么长时间，要快说的话半个小时就解决了，他说那你就来吧。我去了就摊开地图向总理阐述理由：一是为什么要建黄骅港，目的是解决西煤东运和北煤南运，在黄骅建海港，从战略布局上是合理的。黄骅港前期工作，包括建港条件、泥砂堆积成因，可行性研究报告等已进行了，八年的工作，结论是在这里建输煤大港是可行的。二是海上运输成本低，铁路运输成本高得多，我当时列举了一些数据，说明海洋运输运量大、成本低，是铁路运输无法比拟的。比如说一条油轮，全世界现在最大油轮排水量是45万吨，前几天我国广东下海一条30万吨的油轮。45万吨运量是什么概念呢，如果一个车厢载50吨油的话，45万吨油就需要9000辆油罐车，9000辆油灌车排列起来有多远呢？但在油轮上一条船就解决了，而且运输成本比火车运输成本低得多啦，我当时算了一笔账，镕基同志讲，这些数据很有说服力。三是京九铁路是国家重要的铁路主干线，怎么能去运煤炭呢！那不污染环境吗，这必将受到环境的制约。为提高运输效率，国际上客运和货运要逐步分开，有专门运客和专门运货的车，像北京到天津，120公里，运行时间只有24分10秒，它专门运客，是不能运货的。我向朱镕基同志汇报后，他说行。人民的总理深情地说，你说的很有道理，就按你的意见办。总理说你告诉国家计委按程序报国务院审批，我说我给国家计委讲不行呀，他不听我的！总理说那怎么办呀？我从兜里掏出叶连松致朱总理的一封信，简要陈述建黄骅港的理由，请国务院审批建黄骅港可行性研究报告。朱总理说：“啊，原来你早有准备啦！”朱总理宜请陈锦华、叶青同志在信中批了一段话：连松同志找我汇报，黄骅港建设事按程序报国务院。朱总理批完以后，我从他办公室出来，跟他秘书李伟同志讲，你给我复印一份，原稿请您转国家计委陈锦华、叶青同志。李伟现在是国家国资委副主任。在等待复印时，朱总理为会见外宾打扮好了，系上领带出来了，见到我说你怎么还没走呢，我说我叫李伟同志复印一份我得带上呀，原件请他转国家计委。朱总理说：“你干什么事都有板有眼的”，咱们照个像吧。随之，我和朱总理就照了个像。当天下午我就找叶青找陈锦华同志，他们说我们准备好材料了，明天就报。呈报国务院后，顺利通过了。这是黄骅港建设报国务院审批过程中的事。当时省委、省政府非常关注基础设施建设，一个是高速公路，一个是机场，一个是港口，还有通讯建设，通讯建设主要是搞光缆通讯。城市里面呢，包括城市交通、公路建设、供水排水、燃气供应，那时候解决燃气还是烧煤气，由过去烧煤炉改成烧煤气这是一个进步，这几年又改成天然气更是一大进步了。天然气主要万分是烧甲烷CH4，CH4烧后以后除了二氧化碳以外就是水，别的东西没有，而烧煤、烧煤气就不同了，煤气中还有二氧化硫SO2、多种氮氯化合物NOx，而且产生大量温室气体CO2，这将对大气环境造成危害。
　　问：天然气目前河北发展最好的是廊坊的新奥吗？请谈谈河北省的电力工业和钢铁工业好吗？
　　答：对，廊坊新奥这个企业我去过几次。新奥在2007年已在全国17个省市占领了市场。所以你刚才讲的经济结构调整。第一，抓能源，这是经济快速发展和改善民生的重要支撑。抓能源电力要先行。因为河北省属于不可再生的化石能源主要是煤炭，煤炭现在已经生产不多啦，每年也就是七八千万吨，在全国占得比重很小，石油开采一年也不过就五六百万吨，占的比重也不大，天然气河北省比较少。前不久，唐山发现的那个煤气田，从经济结构调整上一定要重视电力的建设。坚持能源结构多元化，发电方式多样化。从九十年代初，我们即着手抓电力建设，河北省建的电厂是比较多的。不管这几年电力怎么紧张，河北省电力供应问题不大，像石家庄的上安电厂、西柏坡电厂，秦皇岛电厂、三河电厂、衡水电厂都是九十年代建的，邢台电厂逐步的增加了机组容量，还有邯峰电厂，邯峰电厂66万千瓦机组两台，两台就132万千瓦，邯峰电厂是中德合资，除了这些外，黄骅电厂、定州电厂、唐山王滩电厂，这都是后来新建的，这都是一个一个争得的。所以我看从九十年代以后一直到现在，历届省委省政府的领导班子都很重视电力建设，确保电力要先行。
　　第二，发展钢铁工业。河北发展钢铁工业有基础，也有其自身的优势，技术基础比较好，除了邯郸钢厂、唐山钢厂外，还有石家庄钢厂、宣化钢厂、承德钢厂以及邢台钢厂。前5家钢铁集团已整合组建河北钢铁集团。近几年，这些钢厂不断推进技术创新、技术改造，通过技术创新和技术改造，企业技术水平提高了，生产能力扩大了，钢材品种创新、质量创优，再加上一大批股份制和民营钢铁企业，所以现在河北钢铁工业已成支柱产业。现在的省委、省政府领导班子都很重视，我有时候跟省委书记张云川同志、省长胡春华同志交谈的时候，他们都很重视，钢铁工业是河北省一大支柱产业，还有一个就是装备制造业。装备制造业是为国民经济各产业、各行业发展，国家经济安全和国防建设需要而制造各种技术装备的产业总称。装备工业现代化，体现了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是衡量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现代化和国际竞争力的重要标志，是决定我国经济发展水平和国际地位的一个关键因素。河北省委、省政府对装备制造业发展也很重视。张云川同志、胡春华同志提出，经过三年到五年的努力，把装备制造业发展成继钢铁工业之后又一大支柱产业。这是非常正确的。你看我写的那三本书其中有一本专门讲制造业，重点讲提高装备制造业国际竞争力。前几天，围绕如何发展装备制造业，我接受省新闻单位采访，我给他们讲了六个方面。
　　问：说到九十年代之后，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逐步确立，河北省民营经济取得长足的发展，您能不能给我们概括地讲讲河北省民营经济发展的历程？
　　答：多年来，河北省国有企业所占比重大，国有工业一直是经济发展的主体，国有经济控制国民经济命脉，对经济发展起主导作用。党的十六大报告提出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的两个基本原则，即“必须毫不动摇地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和“必须毫不动摇地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把民营经济、非公有制经济作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像过去只是辅助作用，而是重要组成部分了。这些年来，河北省民营经济发展比较快，从八十年代重视乡镇企业的发展，乡镇企业发展本身有个过程，开始就是普遍的发展，后来就感觉家家点火、户户冒烟这个不行，就采取集中发展，联片发展，形成一批有规模、有发展水平的乡镇企业。民营经济真正发展我看也就是九十年代中期起步，一直到后来，这几年民营经济发展比较快，河北省已经有一批民营企业很成气候，不断发展壮大起来。
　　问：我想起来了，在您任期内有一个比较重大的事件，就是九六年抗洪，当时河北情况如何？您在河北做出了哪些决策？
　　答：九六年八月份抗洪，那是八月三日、四日，因为当时省委、省政府在北戴河召开了一次有各个市的市委书记、市长参加的工作会议。当时省委书记是程维高，我是省长，会议快结束的时候，我讲了话，最后说各市委书记、市长平时工作劳累，非常辛苦！会议结束后，你们可在这里休息三天，请秦皇岛市市委、市政府做好安排，这是八月二日下午的事。八月三日早晨，省水利厅副厅长韩乃义来电话，说可不得了了，石家庄这儿发大水，韩乃义同志非常紧张，说搞不好岗南水库、黄壁庄水库一决堤，石家庄市就完了。我说你好好说，慢慢说，说清洪水泛滥情况。我了解情况后，当即决定并采取措施：一是当即在秦皇岛召开电话会议，向全省各级党委、政府和有关部门作出部署，号召全省紧急动员起来，投入抗洪抢险救灾工作，强调克服侥幸心理，河北省因为多年来旱情严重，对于防汛意识淡薄，总是存在侥幸心理，所以电话会议上着重指出打消麻痹思想和侥幸心理。二是停止休假，要求各市委书记、市长立即返回原地，各就各位，组织抗洪抢险救灾。我在秦皇岛开完电话会议后，冒着倾盆大雨，半夜时分赶到石家庄，直接到省防汛部立即投入组织抗洪抢险救灾工作。由常务副省长、省防汛指挥部副总指挥陈立友在这儿坐镇指挥，因为我作为省长、省防汛总指挥还要到一些急难危重的地方去检查指导，九六年八月份那次抗洪，由于组织得力，损失不是太大，因为水灾是一条线，旱灾是一大片，真正造成损失的是旱灾。当时的水灾我们就提出来，一保京津，二保铁路干线，三保油田，四保河北省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为什么这样提呢？首先是河北省地处首都周围，环抱天津，铁路作为交通干线纵横穿过南北东西，还有几大油田，这些都在国家处于得要位置，损失不得。四保自己，强调确保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要把财产损失降低到最低限度。绝对不能死人，如果死人要追查责任，大灾面前不能死人，财产损失有的是不可避免的，遇到矛盾首先把人救出来，把人转移到安全地带。另外，还提出一个原则，要求确保水库安全，要蓄泄结合，蓄水跟泄水结合，多蓄水保安全。不能片面地只顾保安全而把水库的水都泄光了，河北省水资源匮乏，常年缺水严重。河北省十七年大型水库，三十四个中型水库，还有一千零十一个小型水库，这水库要蓄泄结合，要多蓄水保安全，安全要保了，蓄水要蓄满。要求各市、各地方必须掌握分寸。结果大水过后，安全上未出现问题，还要看你是不是多蓄水啦，你是不是把水库蓄满了。如果把水库的水都放光了，这要严肃追查责任，这要挨批的。这个事我们脑子都很清醒，省委、省政府步调一致，认识统一。
　　问：当时也涌现了很多英雄人物，比方牺牲的那个张金垠，对吗？
　　答：对。那时在大灾面前，在大水面前，我们的部队都冲在前面，二十七军的军长、政委都亲自带队，当时在衡水饶阳一带，还有沧州（廊坊）文安洼那一带，都是急难险重的地方，解放军都在抗洪抢险第一线。
　　问：当时要保京津的话，河北形势也很紧张，万一防线要冲垮了怎么办？
　　答：防线必须坚固，绝不能让洪水冲垮呀。为了保北京，北面建有一个大堤，北面那个大堤高于南面的大堤，洪水必须挡在河北。当时就议论纷纷，说河北做了无私的奉献，没有水的时候要保京津，要把滦河的水引到密云水库，张家口那边的水流到官厅水库，官厅水库、密云水库都是保北京的需要。潘家口水库是保天津的嘛，河北用水紧缺，每年都拿钱向山东省买水，而河北省无偿向京津供水，另外，为了保证水源清洁，还不能发展污染的工业，这都是无私的奉献。自己缺水从山东买水，有的年份都买五六亿立方米的水，后来山东提出水费涨价，我跟山东省委书记、省长通话，我说你们不能涨价，按道理我是山东人，你们应该无偿的支持河北，你还提出涨价，我们河北的水供北京，谁给我们一分钱，都是无偿的，密云水库、官厅水库的水供北京，潘家口水库供天津，谁给我们一分钱，一分钱都没有，我们自己缺水，买你山东的水你还涨价，我说没有那个门，所以他也不能涨价。一年都用他五六亿立方米的水，是把黄河水引过来的。
　　问：河北也做了不少牺牲，也淹了一些地方。
　　答：洪水来了，为了保京津，淹，只能淹在河北了。不管谁在河北当省长，当书记都只能这样做，都应该这样做。
　　问：历次大灾大难河北总是做贡献呀。从某种方面讲，这种无私奉献精神是不是多多少少在咱们跟其他省经济发展中拉开距离，国民经济中起点作用吗？
　　答：这种奉献什么时候都应该做的。这是全局是大局需要决定的。经济总量全国第六位这已经好多年了，这是指地方生产总值。在九十年代中期就是这样。那时候经济总量第一位的是广东，第二位山东，第三位江苏，第四位浙江，第五位是河南，第六位是河北。有一两年河北赶上河南，居第五位。近15年，河北省地方生产总值一直在第六位时间长，过去不行，在八十年代的时候不是这样。八十年代初河北经济总量排在后面。因此，这种奉献精神，一般不会造成河北省跟其他省经济发展拉开距离。
　　问：您给我们谈谈5.18洽谈会为什么从石家庄移到廊坊？这个决策过程是什么样的？
　　答：为了加快对外开放步伐，河北省从80年代初就开始举办洽谈会。连续十几年一直在石家庄召开，叫“国际经济技术合作洽谈会”、“对外经贸合作洽谈会”，都是一回事，重点都是“积极有效利用外资，重点引进先进技术，大力发展外经外贸”，都是围绕这二十四个字展开的。当时为什么要积极有效利用外资，利用外资主要是发展“三资”企业，发展中外合资经营企业、中外合作经营企业、外商独资企业。发展这些企业有什么好处呢？立足点是充分利用国际国内两种资源、两种资金和两个市场，来加快发展自己。一是解决建设资金不足，我们自己没有建设资金，可以利用别人的资金，利用国外的资金或境外的资金。除了外国的资金外，包括我们自己的港澳台的资金。这是一，是解决建设资金不足的问题。第二，生产出来的产品，可以利用外商这个渠道，把更多的产品打入国际市场。第三，经济发展了，同样也能通过增加税收增加我们的财政收入，增加更多的就业岗位，就业是民生之本嘛。我经常讲，我到各省辖市跟他们讲，我说我们的政府在经济上关心什么呢，主要关心三件事，一是增加财政收入，这是通过经济发展来增加的；第二增加劳动就业岗位，使我们更多的人能就业，就业是民生之本。你有了就业岗位，基本生活才能得到保障，生活水平才能提高；第三，我们政府关注经济发展后劲，提高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关心如何增强经济实力，每年都有新项目投入，今年投入了，明年投产了，后年就见效了。说来说去我说我们政府在经济领域就关心这三件事。就是从经济发展讲，不包括社会发展。社会发展包括的内容就多啦。一年一度省政府举办的经贸合作洽谈会呢，就是为企业搭建一个平台，对促进河北省对外开放和经济发展起了很大作用。因为每年一周左右时间的洽谈会都有几百名甚至上千名外国和港澳台客商到这里来，每年除了来自港澳台的以外都有三十个左右国家的外商来。通过这个洽谈会宣传了河北，也逐步改善了投资环境，使更多的人了解河北，人家只有了解河北省产业发展现状和投资环境才能前来投资，连续十几年都是在石家庄举办的。后来我为什么提出把它移到廊坊呢，当时考虑不能只在一个地方举办，不能让外国人或港澳台客商只知道一个省会石家庄，我们还有很多城市哩。还有廊坊、唐山、秦皇岛，还有沧州、保定、邯郸、张家口、承德、衡水、邢台等，还有更多的城市，所以当时想法是，不能只在石家庄举办，可采取轮换制，首先在京津走廊的廊坊市，廊坊当时有个大的展厅，适合办经济洽谈会，因为办对外经济贸易洽谈会的时候，同时有商品展出，所以想廊坊办三年以后，下一步让各市竞争，谁的条件好，就在哪个市举办，如未出现竞争举办态势，廊坊举办两三年可到唐峨眉山，唐山举办后到秦皇岛，一直转到其他的几个城市，这样有什么好处呢？第一，使外商更加了解河北，全面了解河北；第二，促使各市进一步改善投资环境。你没有展馆，赶紧建一个展馆嘛！一下子上千人的外商来，你得有接待宾馆、具备其他条件呀。督促他们改善自身的投资环境。不是说当时就固定在廊坊了，廊坊办两三届后，再换个地方。当时下一步想在唐山。唐山完了就秦皇岛，这是当时的想法。在一次对外经贸合作洽谈会总结时，我曾经明确讲过。对我来讲，哪个地方印象都很深刻。河北省这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优势，当然也都有自己的不足。
　　问：当时会期也不是现在的日子？
　　答：关于会期，大体有10年左右的时间，都是九月一日。即九月一日到十日，后来主要考虑九月已经是一年的第三季度末了，当年签订的合资、合作或贸易合同、协议等，当年只能办有关手续，无法实施就到年底了。因此，将会期改到二季度，因一季度这里天气还较冷。当时，有的同志提出是不是改到五月份，具体时间为5.18，谐音“我要发”。省政府接受这一提议，就定在5.18了。5.18洽谈会就这么来的。
　　问：给我们谈谈您所了解的白沟吧。
　　答：白沟镇产业集群发展模式加快了农村城镇化进程，是一种符合市场经济规律的发展模式。白沟市场是有传统的，再远的不说，那里解放初期就有箱包生产。白沟市场以发展箱包产业为基础，通过多渠道融资，改造提升旧市场，建设开发新市场，完善功能，提高档次，服装城、五金皮革城、小商品城、文化市场相继建成开业。市场促进了产业升级，产业促进了市场发育，使白沟市场呈现出“前店后厂”的发展格局。
　　白沟不仅是个市场，它的加工车间都在每家每户，周围好多地方都投入了。它所生产的产品是适应市场需要的大众化商品，并不像有人讲的都是假冒伪劣产品。生产大众化商品，价格便宜又实用，这不挺好嘛！
　　这几年，白沟市场发展很快。2005年，白沟市场成交总额达171亿元，进入全国百强市场前20位。这里的箱包产业已覆盖附近10个乡镇，200多个行政村，成为容纳就业人员近4万人的富民产业。因此，在中国新型城镇化进程中，要十分重视产业集群的培育和发展，使之成为发展特色经济的基础，具有明显的市场竞争优势，也成为农村推进城镇化，创造更多就业机会的重要基地。
　　问：但是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对白沟有很多议论？
　　答：有那么一段时间说白沟销售枪支等什么东西的，后来我们也组织人员去调查，特别是保定市、高碑店市他们都很重视，经过整治，使白沟健康发展。
　　问：在九十年代初，当时有一个白沟现象的大讨论？
　　答：白沟现象大讨论就是发展商品经济，适应市场需要，以市场需求为导向，充分发挥本地的优势，来发展商品经济，白沟在历史上有传统，它每家每户都搞小商品生产，就可以适应市场需求来发展箱包生产。除了白沟以外，辛集皮毛生产，清河的羊绒生产、安平的丝网生产，历史上都是有传统的。
　　问：书记，问您一个小问题，九十年代无极医药市场在经过几次整顿之后，被取缔了，在当时取缔的过程中，政府的意见有什么分歧吗？
　　答：省政府意见没有分歧。市场经济，是法制经济，市场经济发展得有一个过程，哪个国家都有一段混乱的时候，当时无极药品市场很活跃。有正当经营，从正常渠道进货的，也有一些从不合法的渠道进入市场的。有段时间听到一些反应，国家有关部门也曾组织调查。实际上，这是在发展市场经济初期，规章制度不健全，法律法规不健全的情况下出现的问题，出了问题治理整顿就是了，所以很快就走向正轨了。
　　问：说一件小事，就是在当时中国的营销界有一个说法，说叶连松省长支持珍极酱油，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答：那是石家庄市珍极酱油开始进入市场不久的时候，说珍极酱油很讲究品种创新、质量创优，生产人们需要的好产品。我就听到这个反应后呀，我很支持他们，哪个地方有好产品我都支持。工业产品都要重视，产品品种创新、质量创优，拥有专利技术、自主知识产权的核心技术和知名品牌，这才谈得上提高企业的核心竞争力。
　　问：说是您把珍极酱油卖到了美国，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事情，这个前后是怎样的？
　　答：美国密苏里州是美国中部经济较发达的一个州。我代表省政府前去签订了《中国河北省与美国密苏里州建立友好关系协议书》。我到密苏里州后，听说石家庄珍极酱油准备在密苏里州杰福逊市建酱油厂，我说在那里建厂很好，“走出去”占领美国的市场，珍极酱油也确实不错，我对他们在那建厂起了促进作用。究竟后来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问：您担任省委书记时，提出过培养跨世纪、高层次、复合型人才的问题，当时是基于什么样的考虑呢？
　　答：在我担任河北省政府省长、省委书记期间，一位中央政治局常委语重心长地说，有一个问题，河北要注意提高领导干部的文化素质、文化层次。我在河北省委、省政府工作多年，非常赞成这个意见。在我担任省委书记后，在听取省委组织部汇报干部队伍建设时，我就提出要加快培养造就一批跨世纪、高层次、复合型领导干部，这是在1999年4月提出的。
　　为什么提出要加快培养造就一批跨世纪、高层次、复合型领导干部？主要是考虑到我们的干部队伍担负着跨世纪发展的重任。当时主要着眼于省辖市一级、厅局一级的干部，感觉我们的干部队伍不适应形势发展的迫切需要，主要存在四大问题：一是年龄偏大，经过多年的努力，干部平均年龄在下降，但与一些沿海省份相比，河北的干部年龄依然偏大；二是文化层次偏低。当时现有的干部真正是全日制大学本科生毕业的不多，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毕业的就更少啦。不少同志是在中央党校、省委党校和市委党校，还有函授夜大或经自学考试拿到学历文凭的。我在那次会上讲，这些同志原来文化基础低，在工作中抗出时间学习，并经过多年的实践锻炼，增长了才干，工作能力和水平都有很大提高，但从领导现代化建设和面临21世纪发展要求看，没有一大批受过正规、系统教育的领导干部是很难适应的。不少市、县政府缺少熟悉工业、城建、外经外贸、法律、金融等方面专业管理知识的领导干部。管工业的既未在大学学过工科，又未在工厂工作过。这样的干部去领导工业，就有局限性，同样管城市建设的，他也没有在正规大学学过城市建设，现在他是副市长、副县长，主管城市建设，所以怎么样对一个城市建设高起点规划，高标准设计，高质量建设，高效能管理，这“四高”都不知道，只能想当然地抓工作，想到那抓到哪，专业结构不合理，好多人一问都是学农业的多，或者就是党校毕业的；四是干部异地交流不够。我不是指省这一级，省这一级外地交流来的干部所占比重很大，主要指市这一级、县这一级的许多领导干部长期囿于一地，从念小学、中学到大学毕业又回到本市、本县，提拔起来后多少年仍在本地工作很不超脱，才能施展不开，跟社会上还有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根据存在的年龄偏大、文化程度偏低、专业结构不合理、异地交流不够这四个问题，所以提出要抓紧培养造就一批跨世纪、高层次、复合型领导干部，这是一项很紧迫的战略任务。
　　所谓跨世纪，就是我们的领导干部要进一步年轻化，要培养更加年轻的干部，在未来十年、二十年发展中依然能在领导岗位上发挥骨干作用。我那时的讲话着眼点是市、厅局和县的一层，因为省这一层是中央说了算。
　　所谓高层次，就是我们的领导干部特别是省市级领导干部，要有较高的知识层次，至少要达到大学本科水平，并要有一批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毕业的领导干部。据我了解，江苏、上海及山东省，领导班子文化层次都比我们高，特别是上海、江苏文化层次更高。
　　所谓复合型，就是作为领导干部知识面不能太窄，学工程的，也要懂得外经外贸、金融、法律，还得懂外语等，都应达到一定水平。这就是复合型的人才，这对领导干部非常重要。复合型的人才专业知识不能太单一，当时我们省政府一班人，像管工业的郭世昌，管交通的何少存，管贸易的郭洪岐这一批干部都属于复合型人才，除了所学专业外，他们别的知识功底都较深。我提出培养造就一批跨世纪、高层次、复合型人才后，省委组织部就开始组织实施。我在访问新加坡的时候，与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商谈培养硕士研究生，当时财政厅厅长王加林同志同去访问，为加速培养人才，财政厅很愿意出钱，作为智力投资。我在访问美国的时候，跟美国密苏里大学、跟俄亥俄州大学等校长直接商谈，我们选拔一批具有大学学历的年青人到你校培养，让他们刻苦学习、刻苦读书，在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培养硕士研究生，拿到硕士学位，在美国时间稍长一些，要求具备一定的英语水平。我记得1999年培养60名，2000年培养80名，2001年计划培养100名，这是当时的计划，三年共培养240名。实际上我退出省委书记领导岗位后，省委组织部依然继续抓下去，一直持续了好几年，可能到2003年、2004年还有。现在这些在新加坡、在美国取得硕士学位的，在我们现在的领导班子中不少，已经成为骨干力量。在省辖市委书记、市长和省直厅局长这一层，已有不少人身居要职。他们中有的同志来看我，说当年叶书记提出到新加坡、美国培养干部，把我送出去了，我是受益者，我说当时送谁出去我不完全知道。
　　问：叶书记，在过去近二十年的时间，您多年在河北担任主要领导，为河北的社会经济发展做了大量的工作。今年是建国六十年，面对全省人民，您对河北的未来寄予哪些厚望？想跟大家说点什么？
　　答：河北未来是光辉的。我们国家当今还处于工业化的中期阶段，我们实现工业化的历史任务还很长，所以现在仍然是促进经济结构调整和优化升级，以信息化带动工业化，以工业化促进信息化，走出一条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人力资源优势得到充分发挥的新型工业化道路。21世纪前20年，对我国是一个重要的战略机遇期，到2020年，我国要完成四项历史性任务：一是基本实现工业化的历史任务；二是城镇化水平达到60%左右；三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四是进入世界创新型国家行列。这量以2020年的任务，距离现在还有11年，然后再经过30年的努力，不断开创社会主义事业新局面，到本世纪中叶，基本实现现代化，达到当时中等发达国家的水平，把我们国家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强国，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这是我们国家的光辉前景。对此我是报有信心的，同样河北省一定会加快发展，在有些方面可以走在全国的前列。
　　我坚信，河北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
　　问：那咱们今天就采访到这儿。谢谢您！
　　答：我再跟你们强调一句，你们在采访过程中，凡是取得的成绩都是省委、省政府领导班子集体研究决定的。有了成绩是大家的，不是我个人的功劳。比如抓工业，前期是我跟宋叔华同志，后期是我跟郭世昌同志抓这项工作，我当省长时，常务副省长前期是陈立友同志，后来是丛福奎。对于城市建设、对于基础设施建设，是我跟何少存同志一起抓，对于商贸工作，我跟郭洪岐同志抓，还有教育方面，先是刘作田同志，后期是刘健生同志，医疗卫生事业是杨迁同志主抓。总而言之，有成绩都是大家的，我们这个领导班子是团结一致、非常和谐的，是一个团结战斗的班子，工作中总是互相支持。同样，我在省委工作期间也是如此。
　　问：您以前接到调令不想从政。但现在回想起来也有很多感慨，很多自豪。
　　答：我是中共党员，一切服从党安排。不管在哪个工作岗位，我会尽职尽责地完成党和国家交给的任务。
　　采访 杜丽荣&赵敏　
　　整理 张同乐　　
　　　　　　　　　　　　　　　　　 编辑 杜丽荣
责任编辑：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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