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公馆智能开一间茶楼利润在多少钱的投入和回报成正比吗?经营费心吗?

0“我死了你就能娶她了,你难道不高兴吗?”医院的天台上,我笑吟吟地看着俞致宁,在他的注视下,身子往后一仰,直直坠下楼。眼前的最后一幕是他惊恐地朝我扑来,脸上血色尽失,看起来绝望极了,那神情跟我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勾勒过的分毫不差。很好,就是这样。报复的快感一瞬间将我的心脏塞得满当当,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我微笑着闭上眼。我死了。并且在俞致宁的世界狠狠地刻上不可磨灭的一笔。1病房里,输液器的声音滴答滴答地打着节拍,我冷汗涔涔地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都止不住发颤。“做噩梦了?”察觉到我的动静,守在病床旁的俞致宁站起来,他弯下腰,伸手探向我的额头,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之前被我躲开。他动作一滞,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我怔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脑海中不断重现梦中的场景,触目惊心的红,以及那个绝望又悲痛的俞致宁。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掐了一下,抽痛得厉害。攥着床单的手指紧了紧,我冷淡地移开目光,否认道:“没有。”这不是噩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上一世。气氛僵硬了几秒,耳边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俞致宁拆开一片湿巾递给我:“许谧,明年就要高考了。”他稍作停顿,补充道:“不可以谈恋爱。”捕捉到“高考”这个词,我不由得一愣,擦汗的动作也顿住:“明年?”这不是我第一次重生。每当我非自然死亡,都会回到大二——俞致宁和秦今兮在一起的那年。不论我愿意与否,都会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跟他们纠缠不休,反复循环。而现在才是高三,他们甚至没有相遇。时间提前了。我下意识皱了皱眉,落在俞致宁眼底变成了我屡教不改,他语气稍冷:“更不能为了那种人伤害自己。”听到这里,我丢失在角落的记忆才慢慢回笼:我为了吸引俞致宁的注意力,跟一个小混混搞暧昧,他非但没吃醋,还转头就将我早恋的事告诉我妈,我不死心,又故意淋雨生病,这才会在医院。只不过,这一切在他眼里变成了被棒打鸳鸯后的我以自残来抗争。我觉得好笑,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俞致宁轻蹙的眉,忽的凑近,与他四目相对:“为了你,也不可以吗?”我从小就喜欢俞致宁,他一直知道,只是谁都没有捅破这一层窗户纸,现在堂而皇之地挑明,饶是冷静如他都怔住了。大概是过了几秒,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俞致宁薄唇微动,似乎要说什么,我却不想听,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打断他:“可我就喜欢鬼火少年,怎么办啊?”好巧不巧,病房门口正好路过一个染着红毛、穿着黑色紧身裤的少年。我扬了扬下巴,道:“喏,我就很喜欢他。”2俞致宁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冷峻,与此同时,鬼火少年也若有所感地看过来。然后,毫不犹豫、目标明确地大步朝我走来。“你来做什么?”俞致宁挡住他的去路,鬼火少年不得不顿住脚步,气焰嚣张:“好狗不挡道。”气氛剑拔弩张。我心底隐隐有一个猜测,迟疑道:“男朋友?”话音刚落,鬼火少年的目光便越过俞致宁,直白地落在我脸上,他点点头,毫无感情地开口:“是,宝贝。”?十七岁的我怎么会有如此惊骇世俗的审美。在我愣神的间隙,鬼火少年已经用肩膀撞开俞致宁,大步走到病床前,他越是靠近,我心底那股诡异的熟悉感就越来越强烈。我看着眼前这个被刘海遮住大半张脸的少年,心情微妙,支使道:“你弯腰。”“干嘛?”话虽如此,他还是乖乖弯下腰。带着一种类似于开盲盒的心情,我缓缓抬起手,掀开他厚重的刘海,露出藏在下面那张略显青涩的脸。这张脸……跟他对视几秒,我表情麻木地收回手。起猛了,竟然看见我那位冰山脸老板是一个鬼火少年。3从医院出来,已是临近傍晚。我跟在俞致宁身后,无所事事地数着脚下的地砖,连他停下都没有发现,猝不及防撞进他胸膛,扑了个满怀。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嘈杂的街道突然变得沉寂,耳畔只剩下他心脏砰砰振动的声音。跳得好快。我下意识想要去看俞致宁的表情,他却先一步松开手,转身背过我,准备去拦车:“我已经替你请假了,先送你回家。”我摇摇头,朝后退了一步,无声拒绝:“走走吧。”俞致宁回过头看我。在这个角度,夕阳的余晖正好透过人行道边的枫树投下来,光影调和在一起,在他的脸上覆了一层柔和的朦胧。十七岁,果然是一个会发光的年纪。我朝他笑了笑:“陪我走走?”没有隔阂,没有算计,没有争锋相对,只有我们。“好。”大概是为了照顾病人,他走得很慢,时间好像也跟着他的脚步一起放缓了,我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即将落在他肩头的枫叶。“抓住了。”我举着枫叶在他眼前晃了晃,眉梢一挑:“知道枫叶的花语吗?”俞致宁迟迟没有回答,我也不指望他知道,正当我要解答时,他却突然开口。少年的声音很轻,我还是清楚地听见了每一个字。他说:“抓住飘落的落叶,就可以跟一起走路的人相爱。”举着枫叶的手微微一颤,我的心头划过一丝异样,又很快恢复平静。撒谎。他不会爱我,无论重来多少次,他都会毫无意外地选择秦今兮。4晦暗的巷道里,七八个少男少女聚在路灯下,围着一个少年,污言秽语伴随着阵阵哄笑,充斥着整条小巷。我在巷口驻足,目光极快地捕捉到那个藏身于角落的少女。秦今兮。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秦今兮神色恹恹地抬眼看过来,很快,她的表情就被惊艳取代。命运的齿轮再次开启。我从来不知道,俞致宁和秦今兮在这么早就见过了。难怪她会突然在高三转学过来,原来不是巧合,我以为的初遇,竟然是蓄谋已久的重逢。俞致宁显然也看见巷子深处的少女,可他仅仅是皱了皱眉,拉着我就要离开。秦今兮当然不肯这么轻易放走他。她快步走过来,目光大胆而又直白地落在俞致宁脸上:“同学,你也是培文的吗,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热切又甜蜜。果然,无论重来多少次,我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她。她的声音,她的脸,甚至是她轻晃的马尾,一切都那么令人生厌。“今姐,他是附中的啊。”小团体里有人远远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你看他身上的校服。”话音刚落,那人便挨了同伴一记爆栗,暧昧的调侃此起彼伏,短暂地停止了他们的霸凌,我这才看清那个被围殴的少年是谁。不是别人,正是我那有着两幅面孔的未来老板。我愕然:“秦越?”他在医院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离开,没想到是去挨揍的。还被揍的不轻。一张脸打得鼻青脸肿,那头不羁的红毛也被人用推子推去一半,洗得发白的T恤上全是脚印。非常狼狈。在我的记忆里,秦越一直居于上位者的角色,从来都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现在被人踩在脚下,还真是……稀奇。5一个小时后,我和俞致宁又重新回到医院,这次还多了两人:秦越和秦今兮。我陪秦越处理伤口,俞致宁则是来盯着我。秦今兮也自然没有放过这个跟心上人增进感情的机会。她说是来给伤患赔礼道歉的,却没见她分给秦越半个眼神,倒是像牛皮糖一样缠着俞致宁不放。俞致宁不胜其烦,最终被逼得躲去洗手间。看着他们一前一后消失在急诊室门口的身影,我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秦今兮为什么要打你,你们不是姐弟吗?”“你胡说什么,谁告诉你我跟她有关系?”一直沉默的秦越眼神突然凌厉起来,只不过他现在被打得像猪头,几乎没有什么威慑力。我挑了挑眉梢,随口附和:“哦,没关系啊。”那就是有关系。十年后的秦越是互联网新贵,两次登上时代周刊,从一无所有到身价过亿仅仅用了六年的时间,不少人好奇他的身世,谁都不愿相信他只是出身寒门。也确实有流言称,他和富了几代的秦家有些渊源。秦越还是死死瞪着我,浑身阴郁得快要滴出水来。我受不了,只得哄孩子似的敷衍道:“没关系,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是我胡说八道。”他脸色稍缓,不知想到什么,又突然扭头瞪着我:“尾款。”我不明所以。见我没有反应,秦越冷笑一声:“别装傻,我假扮你男朋友,你付给我报酬。”说着,他竖起三根手指头,一字一顿:“三千。”?他刚刚说什么我皮笑肉不笑:“你是懂赚钱的。”他仿佛没有听懂我的讽刺,又强调了一遍:“三千。”6一切都沿着既定的轨迹进行。在某个沉闷的午后,秦今兮果然出现在高三一班的教室门口,她的短裙随着穿堂风轻轻拂动,露出一双细而直的长腿。在同学们好奇的打量中,面容昳丽的少女微微弯下腰,笑意盈盈地对着坐着门边的男同学说着什么,男同学会意,扭头地看向俞致宁,扬声喊道:“班长,有美女找!”欢快的笑声骤然响起。窗外的夏蝉被惊动,争先恐后地发出响亮的叫声,格外热闹,一切都因少女的到来变得鲜活起来。俞致宁的世界将被填满斑斓的色彩。而我的世界,却是从这一天开始被黑暗笼罩,直到完全陷入深渊。笔尖在试卷上晕开一滩墨迹,同桌小声叫了我几次,我才堪堪回神,她欲言又止地看了我几眼,终于凑过来,鼓励道:“别担心,班长根本没有搭理她。”我足足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她的意思。原来我对俞致宁的那些小心思,竟然这么明显,想到这点,我不由得哑然失笑。他装作不知道。我也以为没有人知道。沉默了几秒,我将面前那张数学模拟卷递给她,指尖点了点一道压轴题,质问:“这是碳基生物能做出来的题?”同桌看上去比我更迷茫,“啊?难吗?”高三一班是实验班,班上的学生都是T大的种子选手,她说不难,并不是在口出狂言。俞致宁从小就是天赋型选手,别人家的孩子,永远都在最好的班级,我算不上聪明,靠着持之以恒的刻苦才勉强追上他的脚步,自从开始循环,我已经很多年没上过高中。我深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我可能没学上了。”7半个月后的模拟考,我的成绩不出意外地一落千丈,成功引起班主任的注意,当即将我抓到办公室提审。办公室内,俞致宁已经被唠叨了有一会儿。秦今兮为了追求俞致宁,做出不少出格的举动,就连对俞致宁信心满满的班主任也开始不自信了。班主任隐晦地提起早恋的危害,见俞致宁一脸漠然,又将话题引到我身上,含沙射影地开口:“许谧啊,青春期对异性产生朦胧的情感是很正常的,但你们正是关键时期,要学会把握度,不要冲动,知道吗?”我正幸灾乐祸地准备拱火,俞致宁突然轻飘飘地瞥了我一眼,抢先一步:“老师,许谧在谈恋爱。”……?在我和班主任被雷劈的目光中,他语气平淡地细数着我“早恋”的种种罪状。一桩桩,一件件。比我这个当事人记得还要清楚。火力成功引到我身上,班主任理所当然地把我成绩下滑的原因归于早恋,在将我狗血淋头地臭骂一通之后,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枸杞泡红枣,提起让俞致宁跟我组建学习互助小组的事。我和俞致宁是门对门的邻居,这件事在学校里并不是秘密。起初是因为我们的母亲是闺中密友,便索性将房子买在一块,后来俞致宁的父母因车祸双双去世,陈女士——也就是我妈为了方便照顾他,就一直跟俞致宁做邻居。因为陈女士对俞致宁的过分照顾,引起我奶奶的强烈不满,家庭矛盾不断,让她本来就是一地鸡毛的婚姻生活更加糟糕。在我初一那年,她选择了离婚。一个单身女人拖着两个半大的孩子,不得不更努力工作,常年奔波于外地。俞致宁重获了母爱,我成为了留守儿童。为了报答陈女士的恩情,他几乎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要求,曾经的我一直认为我在他眼中是特别的那个,并深陷其中,不可救药地爱上他,疯狂又卑劣地赶走所有接近他的人。后来,陈女士也出了车祸。那是一场我自食恶果的报应,却落到陈女士身上。8俞致宁答应了。尽管他并不热衷于跟人进行学习交流切磋,甚至可以谈得上厌恶。因为这个学习互助小组,我跟俞致宁待在一起的时间成倍骤增,学校里有关我们早恋的小道消息也随之传开。这件事几经周折传到我耳朵里,版本已经变成:我和俞致宁双向暗恋,因为秦今兮的大胆示爱,终于挑明心意,面对班主任的质问大胆承认恋爱关系,还有人撞见我们在小树林牵手。同桌一边说一边兴奋地挽着我的手往校门走,满脸写着磕到了,语气笃定:“我就知道天降敌不过青梅。”“当事人知道这件事吗?”我觉得荒谬又好笑。她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恋爱的人是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有人问过班长是不是真的,他没有否认哦!”不出意外的话,俞致宁根本就没把这个传言当回事。我太阳穴一阵胀痛,正要澄清,突然被人拦住去路。路灯下,那人逆光而来,阴影对着我倾覆而下。抬眸,映入眼帘的是那头耀眼的红发。我在心底默念了两个字:秦越。秦越的头发被剃成清爽的寸头,衬得五官愈加冷峻,或者说,他此刻的心情便极其糟糕。他气势过于凌厉,同桌有些警惕地拉着我后退半步,壮胆似的扫一眼周围来往的同学,“你有事吗?”秦越没有说话,紧绷着下巴直直盯着我。我大概猜到他的来意,轻轻捏了捏同桌的手心,安抚道:“没事,我认识他。”同桌松了一口气,却还是警惕:“他是?”“秦越。”想起最近那些传言,我斟酌了一下,又补充道:“我的,男朋友。”9挥手告别同桌,秦越终于开口叫我的名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许谧。”眼神已经将我千刀万剐了一遍。我抿了抿唇,试图跟他打商量:“我真的不记得我银行卡密码了,要不你再等等?”话音未落,秦越的脸色便彻底沉下去,他眸底的温度比深秋的夜还要凉几分,咬牙切齿:“耍我?”他生气了。“不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硬着头皮迎上他那要杀人的目光,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僵持不下。直到一阵手机铃声打破僵局。他匆匆接了一个电话,立即就去拦路上来往的车,面上难掩慌乱。我隐约听到几个模糊的字词,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却还是不确定:“你家人生病了吗?”听见这句话,秦越突然有些凶狠地扭头瞪向我,他没有回答,答案已然昭然若揭。一辆出租车在他跟前停下,他拉开车门坐进去。身体反应快过脑子,我也跟着将自己塞进车里。在秦越的催促下,出租车一路超速到医院,还没停稳,他便丢下一把皱巴巴的零钱,直奔住院部。等我气喘吁吁地追上,他正面色凝重地跟医生在病房外说着什么。成功率很低、开颅、三个月……尽是些不讨喜的词。透过房门上的玻璃窗,病房里只躺了一个老人,她双目紧闭,面颊凹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瞧不见半分生气,就好像……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个片段。我呼吸一紧,鬼使神差地推门进去,有些急切地轻唤:“奶奶?奶奶?醒一醒。”老人从睡熟中悠悠转醒。“小越……”她神色颓唐,却仍慈爱可亲:“你不是小越,你是谁啊?”悬着的心缓缓放下。我稍加思索,道:“我是秦越的朋友。”“朋友?”她似乎很高兴,浑浊的双目染上几分神采,连声说了几个好:“小越这孩子不爱交朋友,总是独来独往,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她紧紧握住我的手:“现在好了,现在好了。”10秋雨横斜,淅淅沥沥地冲刷着路面,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水雾朦胧中。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公交车在站台前停下,又开走,陆陆续续地上了几批人,拥挤的站台逐渐只剩下我和秦越。他始终沉默着坐在等候椅上,长久地保持一个姿势,宛如一尊雕像。路口的绿灯变红又变绿。街道上的车辆从拥堵到萧条。直到月亮高高升起,这尊雕像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哑声开口:“试试。”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他说:“会成功的。”在我所熟知的世界里,秦越没有亲人,这场风险极高的开颅手术会以失败告终。没有人能摆脱各自的“宿命”。即便短暂地改变,既定的结局也将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俞致宁会爱上秦今兮,陈女士会走向死亡,我也会不得善终。所有人的结局早已被书写好。鬼使神差的,我轻声:“会成功的。”秦越侧脸看过来。我也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如同起誓一般,一字一顿:“一定会。”马路对面的一家彩票店还亮着醒目的彩灯,特等奖会在这个月开出来,开奖号码中有几个数字跟俞致宁的生日重合,所以我一直印象深刻。“你是不是很缺钱?”没有等他回答,我继续道:“我有一个来钱很快的方法,要不要试试?”他沉默着看向我,深潭般的眼眸里翻涌着异样的情绪,我没细究,正准备解释,忽然想起一件事:“不过,你成年了吗?”坚毅的眉拧起。秦越与我拉开一段距离,戒备地看着我:“你想做什么?”我当即反应过来。目光一寸一寸地碾过他的眉眼、鼻梁、薄唇……又重新落回他眸底,我故意逗他:“没有人说过你这张脸生得很伟大吗?”秦越头也不回地走了。没几步,他又重新折回来,看上去郁闷又气恼:“你打算在这里过夜吗?”11回到家已经将近十点。俞致宁独身一人站在单元楼门口,不知等了多久,周身都覆上一层薄霜,远远瞧上去竟有几分落寞。他没有过问我去了哪儿,甚至没有看一眼我身后的秦越。“走吧。”他自然地接过我的书包,语气平淡,嘴角却压得很低。俞致宁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寄人篱下让他相较于同龄人更加早熟,他几乎不会展露自己的内心,就连生气都这么不露声色。视线从他清冷俊逸的脸上挪开,我将手横在他面前,露出腕间那块精巧的机械表。这块表是俞致宁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一个轻奢品牌,价格对学生来说并不便宜,因为我的几句喜欢,他就兼职了整整一个暑假。收到这个礼物时,我差点就要喜极而泣,满心欢喜地以为俞致宁也喜欢我,可他只是平静地告诉我:“阿姨对我很好。”轻描淡写地打破了我的幻想。我晃了晃手腕,对他展示上面的时间:“还不到十点。”附中的晚自习要上到十点。剩下的话我没有继续说下去,俞致宁已然明白我的意思,他按向电梯的手指一滞,眸光微动。我抬手替他按下楼层数,揶揄道:“逃课的感觉怎么样?”我们本来原定俞致宁每天下午放学后给我辅导,我下午追着秦越去了医院,辅导只能挪到晚上。今晚的俞致宁比往常少了几分耐心,我跟不上他的思路,愣是拖到凌晨一点还没讲完,在他检查试卷时,我终于撑不住趴在书桌上昏昏欲睡。房间里只有秒针走动的声音。半梦半醒之际,我听见有人轻声喊我的名字。四周静下来。俞致宁的气息越来越近。而后,我被人小心翼翼地拦腰打横抱起,朝着书房外走去。几乎是在他碰到我的瞬间,我就醒了。独属于他的气息将我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无孔不入地钻进我的皮肤,渗入我的血液。侵略性太强。我不敢睁眼看他,只能手脚发麻地任由他抱着。俞致宁动作极轻地推开一扇门,将我慢慢放在柔软的床上。我内心煎熬地等他替我脱下拖鞋,又仔细地掖好被子。完成这一切,窸窸窣窣的房间重新恢复平静,可我知道,俞致宁还没有走。他的目光过于炙热。直直落在我身上,让人想忽视都难。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就快要装不下去,俞致宁突然俯身凑近,我们的鼻息缠绕在一起。我以为他要亲下来,可他仅仅是用指尖触碰一下我的眉眼。我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样的神情。那是一种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语气,像是愤慨,又像是委屈。他说:“骗子。”12这一觉我睡得很沉。梦里是满枝的红灯笼,阵阵爆竹声轰鸣在大街小巷,笑语不断,处处洋溢着新年的喜庆。陈女士童心未泯地塞了一把仙女棒给我和俞致宁,拉着我们陪她一起放。这是前世,她躲过那场车祸的第一个春节。彼时的俞致宁早已从名校毕业,在一家投行任职ED,日有万机,就连除夕当天都在加班,直到开饭前才匆匆赶回来。所以,他仍是一身笔挺的正装。配上手中的仙女棒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我偷偷憋笑,一时得意忘形,绊到藏在积雪里的石块,整个人失去重心朝着前方摔去。来不及思考,我猛地拽住身旁的俞致宁,他匆忙扶我,反而被我拖倒,两个人以一种极其滑稽的姿势摔进雪地。陈女士笑得前俯后仰。她笑得太夸张,引来四周的路人驻足,被感染似的也跟着她一起哈哈大笑。有人问:“这是你儿子儿媳?”陈女士还是笑。她看着俞致宁将我从雪地里扶起,用一种近乎骄傲的语气介绍:“这是我儿子和女儿。”“感情真好啊。”那人语气中满是艳羡,仍是固执地认为我和俞致宁是一对,感叹道:“小两口真是般配……新年好啊!”俞致宁的眼角弯了弯,微微颔首:“您新年好。”陈女士仔细拍去我和俞致宁身上的雪碴,突然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认真地将俞致宁上下打量一遍,又看向我。新年的钟声在此刻敲响。流光溢彩的烟花一个接着一个在头顶炸开,穿过无边的黑暗,似繁花,像流星,一切都美好得不像真的。陈女士笑着将两个红包塞进我和俞致宁手里:“新年快乐。”“我的宝贝又健康长大一岁了。”13烟花消散,这场美梦也化作泡影。警局打来电话,简单确认我的身份之后,告知我陈女士因高空抛物不幸去世的消息。俞致宁比我先一步到医院。他红着眼将我拥入怀中,颤声安慰。所有人都认为我会嚎啕大哭,可我的眼睛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连悲伤的情绪都没有。我平静地料理后事,起诉责任人,去上班,喂小区那只流浪猫。打开了煤气灶。俞致宁就是在这个时候按响门铃。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暴怒这种情绪,他紧紧扣住我的手腕,双目猩红:“你想做什么?”我觉得讽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我冷淡地挣开他的桎梏,却被更加大力地钳住,像是要将我的腕骨捏碎。“我问你想做什么?!”这句话是被他吼出来的。我皱眉:“俞致宁,松手!”细白的手腕被勒出几道醒目的指痕,我难以忍受地痛呼,俞致宁才如梦初醒般的松开手,却没有完全放开我。他颤抖着将我抱在怀里,声音沙哑:“许谧,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某一根神经被刺痛,我突然暴戾地推开他,吼道:“不能?俞致宁,你以为你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吗,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凭什么?”浑身的血液往上涌,我的脑子嗡嗡作响,泪流满面:“你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我恶毒地诅咒:“凭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俞致宁被我推得往后踉跄了两步,他怔忪地看着我,眼里划过几分受伤,更多的是迷茫。何其无辜。为了成全他的爱情,所有人都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活着,生不得死不能,他却一无所知,理所当然地罔视一切。真是可笑至极。沉淀已久的怨怼不可抑制地喷薄而出,我急于找到一个宣泄点,报复似的用力咬住他的下唇。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中漫延。四目相对,我固执地瞪着他的眼睛,他也定定地看着我。我们倒映在彼此眼眸深处。俞致宁突然反客为主,托起我的后脑勺,重重地吻下来,狂风骤雨般,又急又乱。他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又像是要证明什么。我也如同溺水的人抱住最后一根浮木,不管不顾把命交付出去,在风雨飘零中,随波沉浮。直到找到归途。14湿热的呼吸忽远忽近地撩过每一寸肌肤,灼得我头晕目眩,大汗淋漓。我几乎要被融成一滩水。俞致宁无比虔诚而温柔地吻过我汗湿的额发,他在我耳边呢喃细语,不断轻唤我的名字。他的声音越来越急。一下接着一下撞在我心房,震耳欲聋:“谧谧…谧谧……”虚无缥缈的声音伴随阵阵敲门声不断传来,似真似梦,我迷迷糊糊地坐起身,靸着拖鞋打开卧室门。“快迟到了。”门外是穿戴整齐的俞致宁。梦中的青年和眼前的少年重合在一起。我有片刻晃神,怔怔地看着俞致宁,他不自然地避开我的目光,声音略哑:“快换衣服,早餐放在客厅了,我在楼下等你。”逃似的离开了。我有些好笑地靠在门框上,怎么搞得好像做春梦的人是他一样。在同桌这个“知情人”的宣扬下,我和俞致宁的绯闻一夜之间消停了许多,秦今兮重振旗鼓,又开始纠缠俞致宁。俞致宁也奇迹般的应允了她的邀约。晚自习的下课铃一响,被留到最晚的高三生蜂拥挤出教室,黑压压地朝着校门外的小吃摊奔去,教学楼很快就变得空荡荡的。正是幽会的好时机。俞致宁和秦今兮站在两栋教学楼之间的连廊上,两个人挨得很近,低声说着什么。我拎着书包,不动声色地靠近连廊尽头唯一的楼梯间,左脚刚踏上楼梯,便听见俞致宁的声音远远传来。“许谧!”他皱眉,抬步就要追过来。秦今兮拉住他的手臂。我趁机跑下楼。夜风呼啸在耳边,我气喘吁吁地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址。出租车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子,在一家老旧的网吧前停下。我走进去,在烟雾缭绕的游戏区找了几圈,始终没看到秦越,直到有人喊了一声网管,我才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目光在我掩着口鼻的手上定了几秒:“前台等我。”我如获大赦,快步离开游戏区。15前台空无一人。我百无聊赖地看看这个,翻翻那个。最后,不小心地瞥见了前台电脑上满屏的代码,密密麻麻是秦越的牢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背后绕过来,就着我的手用鼠标关掉程序界面,秦越的笑意不达眼底:“随便碰别人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不用上学吗?”我转移话题。昨晚分开前,他丢给我这个网吧的地址,我原以为他是来上网的,没想到是在打工。早早辍学。我的老板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还要惨呢。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语气散漫:“老子不喜欢上学……”打火机打响的瞬间,又突然放下,手指敲了敲桌面,言简意赅:“钱。”“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不过很快就有了。”我看着秦越的眉头皱起又舒展,认真道:“我们去买彩票吧。”……又重新皱起。他被气笑,以一种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的表情审视我:“许谧,又想耍我?”“绝无此种可能。”我再三保证,真真假假扯一堆话,具体分析可行性之后,他终于半信半疑地接受我的提议,美中不足的是,等到他下班,彩票店也下班了。秦越站在紧闭的店门前,脸色黑如锅底。他笃定:“你在耍我。”“要不,明天再来?”秦越并不买账,冷笑一声:“我今天等了你整整一天。”“今天我……”被俞致宁严防死守地盯了一整天,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也一样。我沉默了几秒,建议道:“我们在这里等老板开门吧。”我开始摆烂。16“好、啊。”一副要跟我死磕到底的架势。我点头,在店门口的花坛边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然后对他发出邀请。秦越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坐下。几分钟后,身旁的人懊恼地咒骂一声:“我有病吧。”我挑眉。秦越领着我重新回到网吧,前台围了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女生,看到秦越进去,眼睛瞬间亮了,看到他身边紧挨着的我,又慢慢暗下去。身体往他那边倾了倾,我压低声音:“拿我当挡箭牌又怎么算?”秦越顺势俯下身,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耳廓,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轻声说:“这是利息。”少女的心事碎了一地,失魂落魄地离开。秦越直起身。“走了。”大步朝着游戏区走去。游戏区的人比我刚来时少了些,空出来几个机位,秦越没有停留,径直带着我走进一个包间。环境不算太好,但闻不到一丁点烟味。我心情微妙地看向秦越。“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秦越一边低头摆弄主机,一边欲盖弥彰地解释:“这间的设备不行,当仓库用的。”我瞥一眼主机型号。最新配置。不轻不重地重复一遍他的话:“设备不行。”秦越敲键盘的动作一滞,耳尖也微微泛红,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屏幕上:“你好吵。”我轻笑一声,放过他。房间里回荡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我从书包里翻出一张试卷,埋头刷题。顺利写完最后一道大题,我才发现包间里已经安静了许久。秦越指尖的烟拿起又放下,他紧紧盯着显示屏,眉眼间是挥之不去的烦躁。“这里错了。”我用指尖点了点屏幕。秦越的眼底有诧异,还有几分惊喜:“你能看懂?”“我还懂更多。”迎着他灼热的目光,我缓声开口:“比如,窃取商业秘密,最高会被判处七年有期徒刑。”死一般的寂静。他脸上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消退,目光沉沉地注视着我,像是要在我脸上凿出一个洞来。我平静地回视:“秦越,你外婆不会希望你这样。”她只会希望这个世界的风雨都绕过你,向她一个人倾。17秦越还是死死盯着我。我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收好那张刚做好的试卷,从书包里翻出一本教辅,提笔开始计算。包间里只剩下主机散热风扇运转和纸笔摩擦的声音。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嗤笑,他语气嘲弄:“你们好学生都喜欢半夜学习?”“这算什么。”我抬头,略带杀气地瞥他一眼:“有些变态老板还喜欢通宵加班呢。”秦越微微一愣,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又慢慢转变为嫌弃:“什么周扒皮,这也太傻……”他嘴唇蠕动一下,口型变了又变,最后换了个比较文明的词:“变态,太变态了。”我为他鼓掌,顺便从书包夹层里掏出手机准备录音,恰巧接通俞致宁拨进来的电话。尽管隔着屏幕,我还是能想象出他的脸色有多难看:“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我下意识捂住听筒,却还是来不及。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许谧,你跟谁在一起。”我挂断电话。抬头,正对上秦越漆黑如洞的眼眸。他突然笑了一下,大喇喇地靠在椅背上,状似漫不经心:“呦,你那个男朋友?”我沉默下来。良久,轻轻摇头,否认:“不是男朋友。”我从未与俞致宁相爱过,即便在一起,也没有忠诚和信任,只有隔阂、欺骗、算计,以及报复似的引诱。我们从来都不是情人。秦越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他调整好一个舒服坐姿,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行云流水地开始写代码。“你小子还真是油盐不进啊。”这句话不知怎么戳中他的笑穴,他低声笑起来,直到笑够,才歪着脑袋看我一眼,语气轻松:“我最早的一个记忆是在两岁的时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我不明所以,他也乐于为我解惑:“我妈想要溺死我,是我外婆及时发现,大冬天连外套都来不及披,连夜将我送到镇上的卫生院,不过我命大,半路就把水咳出来。”他坦荡荡地将伤疤揭给我看。我一时措手不及,下意识追问:“为什么?”“因为我妈是别人的情妇,她想母凭子贵,于是偷偷生下我,没想到那男的根本不吃这一套,还彻底跟她断了关系。”秦越的语气像是谈论早餐吃什么一样随意:“所以,她恨我啊。”“是我外婆每天五点起床摆摊,一根油条一根油条把我养大的。”“许谧,我要救她。”“进去七年,无论是回报她对我十八年的养育之恩,还是换她未来二十年的健康,怎么算都不亏。”每一个字都像重磅炸弹一样砸在我的脑海,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觉得脑袋里轰鸣,讷讷:“你的未来——”秦越打断我的话。他说:“像我这样的烂人,能有什么未来。”18“你的未来会非常光明。”秦越自嘲地扯了扯唇角,目光却柔和下来:“这也是你的梦?”“当然。”我信誓旦旦:“我的梦向来很准。”“说不定我们明天就中了五百万大奖,不仅可以攒足手术费,还可以去最好的医院,请最好的专家团队。”我将他的未来一点点描绘给他听:“你还可以追逐热爱的一切,可以创造出无限的可能性,可以站在群山之巅见大河奔涌。”我说:“秦越,你很好。”秦越并没有为我的话而动容,只是将目光静静地落在我身上,幽深的眸子闪烁着稀碎的微光。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似乎要将我整个人彻底看穿。“那你呢?”他问:“你的未来又是什么样的?”我的未来?是冰冷的病房,是刺鼻的消毒水味,是日益衰竭的生命。我冲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自欺欺人地哄骗:“我的未来也会非常光明。”“秦越,相信我。”东方逐渐露白。我拉着秦越准时守在彩票店门口,等老板开门。时隔多年,我只能勉强记得大奖中的几个数字,便索性将重复数字的号码一口气买完,彩票店老板在一旁看得喜笑颜开。秦越则是眉头紧锁。我动作麻利地抽出几张现金放在收银台,将他阻止的话堵在喉咙里:“你登记一下身份证。”老板怕我们反悔似的送上登记台账。秦越握笔的手紧了又紧,终于下定决心,在信息栏里写下一串数字,我没细看,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叠彩票收进书包。“哎呦,还真是秦越?”一个戴着耳钉的男生从门口探进半个身子。我见过他。秦今兮的跟班之一,上次围殴秦越就有他一份。耳钉男神态轻蔑地将秦越上下打量一遍,嗤笑:“怎么,没从秦家要到钱,开始做一夜暴富的美梦了?”秦越面色一凛,垂在裤腿两侧的手攥紧,绕开耳钉男就往外走。耳钉男不肯放过他,追上来:“别走啊,不如来跪舔老子,老子给你啊。”他似乎才注意到我,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美女,又是你啊。”他的目光在我和秦越身上流转几圈,语气暧昧:“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这么护着他,是不是因为这小子在床——”“啪——”不等他说完,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话音戛然而止。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耳钉男捂着肿起的右脸,难以置信我会突然扇他一耳光,他脸上茫然逐渐转变为凶狠,骂嚷着要来拽我。秦越眼疾手快地拦他,却被我抢先一步。反手拽住他招呼过来的手,我扬手又是两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眼神冰冷:“再狗叫一声。”“小心我撕烂你的嘴。”19匆匆忙忙赶到学校已经开始第二节课。我随意编了一个理由糊弄过任课老师的盘问,快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俞致宁始终没有看我一眼。“你跟班长吵架了。”同桌掩耳盗铃地缩起脖子,躲在高高堆起的课本下,悄悄凑近我,目光却直直落在前排的俞致宁身上。她圆圆的杏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无比笃定:“他是不是吃醋了啊。”她声音不算太小,周围的好几个同学都听到了,纷纷侧目。讲台上口沫横飞的老师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重重地敲了敲黑板,他们这才收敛一些,却仍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你在说什么地狱笑话?”俞致宁就像映在水中的月亮,看似离得近,实则高高挂在天上,谁也够不着。除了秦今兮,没有人能让他下凡。同桌还想说些什么,被我阻止,她只能作罢,教室里只剩下老师铿锵有力的板书声。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化作瞌睡虫,一点点啃噬我本就脆弱的理智。老师的声音越来越飘渺。我昏昏欲睡。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我猛地站起来,从后门走出教室,快步到楼层的公共洗手间洗了一把冷水脸。浸着寒意的自来水扑在脸上,头脑清醒了些。我走出洗手间。然后,猝不及防、毫无预兆的被一道力量拖进旁边的杂物间。下课铃声同时响起。昏暗中,有人将我死死抵在墙上,滚烫的呼吸自上而下喷洒在脖颈间,霸道地驱赶着我身上的寒意。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俞致宁,你疯了。”俞致宁低下头,小狗似的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脸颊,吻在我唇角。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震惊于他的大胆,一时忘记反应,连呼吸都忘了。而他像是获得什么爱不释手的玩具,小心翼翼地探索,由浅入深,他撬开我的唇齿,含糊不清地开口:“谧谧,不要憋气。”我回过神。又气又恼地推开他,碍于一门之隔外全是来往的学生,只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咬牙:“你在发什么疯?”“亲你。”他一本正经。我差点气笑。俞致宁似乎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凑过来又想亲我,我侧脸躲开:“秦今兮知道你这样吗?”听到这个名字,他有些不高兴,闷闷道:“我不喜欢她。”“所有姓秦的我都不喜欢。”他弯下腰,用额头轻轻抵住我的额头,如漆墨般的眼眸倒映着我的影子,轻声:“我是你的。”“别再玩我了,许谧。”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藤蔓似的疯长,那些被我刻意忽视的过往逐渐清晰起来。20我的记忆很模糊。准确来说,一切跟俞致宁无关的记忆都很模糊,我分明清晰地记得发生过什么,却回忆不起任何画面。就好像我的过去根本不存在,而是他人撰写的文字。我也仿佛一个被盛满爱意的容器,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只有对俞致宁不管不顾的爱。我偏执地想要独占他,难以自控的赶走一切接近他的人。而俞致宁也默许了我的行为。他不会阻止我扔掉他课本里夹着的情书,也不会反驳长辈对我们的调侃,他纵容我不断膨胀的占有欲,就好像他真的爱我一样。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直到秦今兮出现。她所向披靡地闯进俞致宁的人生,尽管俞致宁对她拒之千里,她仍然可以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面前,像冬日里的暖阳,无处不在地侵入他的世界。她对他笑,对他撒娇,对他不离不弃。月亮终于落入凡尘。奔她而去。而我魔怔似的想要拆散他们,不择手段,卑劣至极。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听得见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在不停催促我:要让他们相互误会,要拆散他们。所有人都说我疯了。我想也是,否则我怎么会敢雇凶杀人。那辆本该撞向秦今兮的货车失控朝我冲来,却被陈女士驾车挡住,刺耳的碰撞声响起,鲜血染红了雪地,我终于大梦初醒。老天爷,我在做什么?不可能……我站在人群外,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血泊中的陈女士,浑身的血液瞬间被凝固起来,僵硬得无法向前迈出一步。她艰难地看向我,紧绷着的脸缓缓舒展开。又慢慢失去生气。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决堤,我头晕目眩地跌坐在雪地里,失声痛哭。21陈女士用死亡换取了俞致宁对我的原谅。他不计前嫌地安排我住在他的另一处公寓,在我每一次噩梦惊醒时守在我身边,秦今兮为此对他产生隔阂。一切都如我所愿,可我并没有为此感到一丝欣喜,只剩无尽的迷茫。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陈女士是怎么敢驾着车不要命地冲到我面前挡住那辆失控的货车,我明明做了那么多让她失望的事,她说过不再管我。我想去问问她为什么。在某个深夜,我吞下一整瓶安眠药。我重生了,却依旧没能改变命运。陈女士还是死于一场车祸,尽管我没有再招惹俞致宁,努力去赎罪,还是没能救回她。我又一次吞药自杀。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我一次又一次重生,却怎么也改变不了她的命运,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次又一次躺在血泊中。我开始将所有的罪责归在俞致宁身上。如果他不存在,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他才是一切恶果的因,他才是罪魁祸首。他该死。于是,我用尽全力将水果刀送进俞致宁的心脏,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来,流在地上、他的身上、我的手上……赶来的保安将我压制地上,他们都说我疯了,我却听见俞致宁说:“别哭。”俞致宁比我还疯。我在审讯室坐了整整一天,无论警察问什么,都始终沉默以对,直到医院的电话打破僵局。警察接通电话的瞬间,整个世界如同一面镜子般化作碎片。我又重生了。我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秘密。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在无数次循环里,我终于拼凑出真相——这个世界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俞致宁和秦今兮展开的,我以为的苦难,也不过是被设定好的剧情。而我的重生,不是上天的怜悯,而是因为违背了故事的走向,不得不重新开始。在这个故事里,俞父俞母遭商业对手陷害,丧生于车祸,俞致宁从此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暗自筹谋多年,逆风翻盘,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这么跌宕起伏的人生里,当然还有一段曲折离奇的爱情。譬如,那场车祸的幕后黑手竟然是秦家,血海深仇,爱人变仇人。除此之外,在他们的爱情里,还有我这个心机叵测的恶毒女配,让他们误会重重,虐身又虐心。好在恶人终有恶报,我惨遭报应,被查出尿毒症。真他妈狗血。22似乎是不满我走神,俞致宁撑在我腰间的手在软肉上轻轻捏了一下,我双腿一软,他趁机将我捞进怀里。他微凉的唇畔贴着我的发丝,咬字清晰,却说得很慢:“许谧,我…喜欢你。”轻飘飘的几个字,平地惊雷一般在我脑海中炸开。他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的感情,即便是上一世,在抵死缠绵之际也不会对我说喜欢。在他的人设里,不该喜欢我。我的心脏剧烈振动起来,几乎要跳出胸腔,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果俞致宁也失控了,这个世界还会存在吗?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解脱了?还是进入另一个循环?无数个念头在心头闪过,我浑身的血液都兴奋得沸腾起来,又在与人视线交汇的瞬间逐渐冷却下来。所有的算计都烟消云散,脑海中只剩下他在医院的天台上,苍白着脸扑向我的画面。那时,俞致宁是抓住我的。他的眼角泛红,冰冷的手紧紧拽住我的手腕,企图将我拉上去。而我只想报复他,就像无视他对我隐忍而澎湃的爱意那样,我同样无视了他满目的哀求,一根根掰开他发白的手指,让自己死在他面前。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我呼吸一滞,颤着睫羽躲开他炙热的视线。我垂下眸,嗓音有些涩:“俞致宁。”“我不喜欢你。”他慢慢松开我,尽管看不清他的神色,我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落寞。恍惚间,眼前的少年跟前世的俞致宁重合在一起。他略微沙哑的嗓音轻颤:“为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自己也分辨不清对他的感情。作恶毒女配的我对他动过心,也曾在拥有自主意识后对他满腔怨恨,可这些爱恨早已在无数次循环中消逝在时间的瀚海。我不想再与他有纠葛了。沉默良久,我终于抬眼看向他,满目平静:“我喜欢别人了。”23高三的时间被一场接着一场的考试打发得飞快,我每天除了女娲补天地恶补高中课程,还要在午休时抽空和秦越一起去买双色球。每次付钱时他总是眉头紧皱,欲言又止,只不过,每当他想要劝阻我之前,老板都会抢先一步将那叠彩票塞进我手里,我再从善如流地塞进他的上衣口袋,推着他往外走。“你真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秦越按住我的手,神态认真。“你不也相信?”见他愣住,我故意揶揄道:“否则也不会陪我买了大半个月彩票,总不能是故意想跟我约会吧?”“许谧!”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秦越突然拔高声音,耳根渐渐红透,想要强作镇定,却还是有些语无伦次:“你少自作多情,要不是为了那三千块钱,我才不会陪你浪费时间。”完整地说完这句话,他的脸颊已经彻底烧起来了,俨然是一个被恶霸调戏的纯情少年,要知道,前世的秦越可是能面不改色地将美女扔出房间的冷酷霸总。难得见到他这么窘迫的时候,我当然不肯轻易放过他,身体微微前倾,踮起脚尖:“你不会喜欢我吧?”他呼吸一窒,那双沉静的眸中流露出丝丝羞恼,有些狼狈地后退几步,嘴角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丢下一句你自己回学校,逃似的离开了。再次见到秦越,刚好结束高三一模。我挤在叽叽喳喳谈论考题的人流走出校门,秦越等在学校门口,一头火红的头发在学生堆里格外惹眼,我一眼便认出他,一如往常般跟他打招呼,他脸上却不见丝毫笑意。“你究竟是什么人?”秦越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眸深邃地凝视着我。被考试折磨了三天脑子有些迟钝,我思索了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四天前双色球开了一个大奖,看他反应,不出意外是买中了。我装作听不懂,没有回答:“恭喜啊,五百六十万,天上真的掉馅饼了。”他却不买账,更加直截了当地开口:“你为什么会知道中奖号码?别告诉我是巧合,我不是傻子。”“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的?”秦越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沉默地看着站在对面的我,眸色幽深,等我继续说下去。僵持了几分钟,我被打败,轻轻叹息一声,而后冲他歪了歪脑袋:“其实我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你信不信?”听见“穿越”二字,他神色稍滞,眸底闪一丝异样,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一本正经:“我信。”“你……”我张了张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果然是个傻子。”24意识到被人戏弄了,秦越脸色一黑,转身就走,我心情大好地小跑着追上去:“别生气嘛,开个玩笑,谁知道你这么好骗……欸,秦越!”他终于停下脚步。而我始料不及,被惯性带着向前扑去,秦越急急伸手扶我,不幸的是我们正在爬楼梯,他虽然及时拽住我,我的膝盖已经先一步磕在石阶上。“嘶……”我双腿发软地坐在台阶上,疼得直冒泪花,秦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无措:“你没事吧?”怎么会没事,疼得我都快原地螺旋升天了!泄愤似的拍开他递过来的手,我尝试着站起来,膝盖又一阵钻心的疼痛,差点跪下去,我鼻子一酸,喉咙里没忍住溢出一声呜咽。下一秒,脚下蓦地一空,我猝不及防地被人拦腰打横抱起。秦越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一旁的公共长椅坐下,半蹲着身体,似乎要给我检查伤势,在指尖触碰到校裤的瞬间,又不自然地收回手。我当然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微微扬起眉,我接着他的动作,弯腰撩起灰扑扑的裤管,白皙的膝盖上果然肿起一片瘀紫,惨不忍睹。我认命地叹了口气。我的皮肤属于轻轻磕碰就有痕迹的类型,更何况这么惊天动地的一撞。秦越皱眉,紧紧盯着那块红紫相间的撞伤,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现在已经是深秋,带着寒意的冷风吹在裸露在外的小腿,我难以忍受地打了个寒颤,正准备放下裤管,便听到秦越有些低涩的声音:“对不起。”眉心一跳,我伸向裤管的手转了个方向,轻轻触碰到少年紧绷的下巴,抬起他的脸。青春期的少年已经有了胡渣,像初春的嫩草,刚从土壤里探出头来,在指尖上微微刺痒,却带着一种异样的温暖。大概是没料到我的动作,他身体骤然紧绷,怔愣着没有反应,以至于我轻而易举地看清楚他泛红的眼眶。心底荡起一阵微妙而又复杂的感受。我轻轻笑着,俯身凑近秦越,直到脸庞与他越来越近,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才像摸小狗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真可爱。”25秦越双眼微瞪,目光似乎落在了某一处,喉结上下滚动,又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他侧过头,避开我的视线:“你还能不能走?外面太冷了,在前面找个地方休息会儿。”我放下挽起的裤管,抬眼看向他:“带身份证了吗?”他微怔:“没有。”我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我也没有随身携带身份证的习惯,“你家不是在附近吗?去你家吧,顺道去拿身份证。”“正好考完试有半天假,可以陪你一起去领奖,要知道我可是连五块钱都没中过,没想到你一下就能中五百万,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一夜暴富这种事很难不让人心情愉悦,连生理上的疼痛都减轻不少。我站起来,催促着秦越带路,走了一截路,我才注意到他这一路异常沉默,看着他下压的嘴角,我心底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外婆情况还好吗?”他看过来,脸庞上依旧带着些许沉重,嘴角却扬起淡淡的笑意:“嗯,医院说下周会有帝都的专家来坐诊,顺利的话,半个月后就可以手术。”我松了口气,心头仍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秦越家住在附近的棚户区,这里即将拆除,住户搬走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家,要么是为了省房租的外来务工者,要么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这里是一块被城市遗弃的疤痕,被繁华的高楼大厦环绕,却让人看不到希望。秦越便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拧动钥匙的动作一顿,目光交汇在一起。“怎么了?”没有理会他,我继续眯着眼,细细地打量着秦越的五官,到底是个青葱少年,尽管平日里总是装得老成,眉眼间还是尚未完全褪去少年的青涩。我终于知道那股怪异感从何而来了。“秦越,你不会是未成年吧?”被人戳穿,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眸光微闪,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件事。“你用谁的身份证登记的个人信息?”秦越沉默了几秒:“我妈。”他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不等他开口,一个醉汉拎着酒瓶摇摇晃晃地上楼,酒气熏天地凑到我面前,探着脑袋辨认我是谁,被秦越皱着眉拉开之后,他的注意力又落在秦越身上。认出眼前的人是谁,醉汉对着秦越打了个酒嗝,含糊不清地开口:“这不是秦…秦越吗?你还不知道吧,你妈前两天发了笔横财,你就要飞…飞黄腾达了……”留个赞再走吧好多人给我点赞,谢谢大家喜欢这个故事!!!
我穿成赘婿文里的小姨子。男主是个穿越男,拿着巨额彩礼入赘,却一直怀恨在心。后来他灭了我家,我死无葬身之地。睁开眼时,男主正拿李白的诗勾引姐姐。我:「大胆,竟敢剽窃李白诗歌!」男主:「放屁,这是我的诗,是李白剽窃了我的诗!」1猛然睁开眼睛,我终于清醒了。昨日头撞到石头昏了过去,随后做了一场大梦,今日醒来,我终于想起——自己是穿越的!现代的记忆纷至沓来,我想起自己是个普通社畜,车祸后穿越失忆,成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土著,撞到头才想起上辈子的事!回忆这十几年的经历,我可以确定自己穿进一本叫《龙王赘婿》的小说里。那小说火得一塌糊涂,恶评如潮,被许多人口诛笔伐,因为书里男主恶心又猥琐,装逼装得很没逻辑。《龙王赘婿》满足了许多男人的梦想——打击看不起他们的岳家,让瞧不起自己的女人像狗一样跪在地上叫主人,最后一脚将其踹开,娶高贵公主为妻。又养一堆丫鬟、名妓、小姐,个个相处融洽,为他的事业出钱出力。拿着李白杜甫的诗歌装逼,把当世文豪哄得甘拜下风,最终得助力成就霸业……我们家就是《龙王赘婿》里男主一开始入赘的黄家,姐姐是男主的前妻黄玉玉,而我,便是看不起他、下场凄凉的小姨子黄佳佳。男主灭掉黄家后,只留下黄佳佳和黄玉玉二女。男主极尽侮辱二女,其中黄佳佳更被男主封为美人纸!美人纸,是古代才有的一种很恶心的职业。望名知意,古时候权贵觉得上厕所的纸太硬了,便诞生出美人纸。男主身为一个穿越男,当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人人平等,别人必须尊重他;当掌握他人命运时,就完全忘记「人人平等」了,比封建社会还要封建,双标到极点。到后面男主后宫越来越多,他玩腻了黄佳佳姐妹,两姐妹便「被仇人杀害」,男主打着为姐妹报仇的旗号,铲除了一堆阻碍他的人,榨干净黄家姐妹最后一点剩余价值……想到这里,我立马从床上翻身而起。那个男人,绝对不可以入赘我家!「姐姐在哪儿?」我问婢女。婢女:「大小姐去巡查书店了。」「我马上去。」我穿上鞋,刚想跑出家门,想起点儿事又回头让婢女拿出宣纸,用笔写下一首诗才匆匆离开。书中描写,男主与姐姐第一次结识,并引起姐姐好感,便是在书店前斗诗。男主拿着李白的诗装逼,姐姐站在二楼听到他的诗歌,惊为天人,暗生好感,为后面和男主结亲做了铺垫。我,必须要阻止这一切!2赶到店铺,远远地便看到一堆人围在书店门口,人群中央,几个读书人在书店门口斗诗。姐姐站在二楼观望。姐姐喜欢文采好的读书人,若学问足够,姐姐会免费赠书赠钱,故而经常有读书人在店面前显摆文采,试图吸引姐姐注意。有人想要钱,有人则是看中姐姐的美色。男主也是其中之一。我走过去,听到其中一名男子大声念道:「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这应该就是那靠着剽窃装逼的男主了。隔着人群望去,一个穿着普通青衣的读书人站在人群中央,摇头晃脑,故作姿态,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二楼。我冲上去直接一个大逼兜扇他脸上:「大胆,竟敢剽窃他人作品!」男人猝不及防,踉跄后退两步,暴怒道:「你是谁?他妈的敢打我?!」其他读书人也对我怒目而视,纷纷谴责我不懂事。我冷笑一声,扬声道:「你刚刚那首诗的后半阕为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男人震惊地盯着我,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诗?」你的诗?好不要脸!我手一抖,掌心的纸张打开,一首完整的《静夜思》展现在众人面前。「看清楚了,这里的落款叫李白。这首诗的作者叫李白,请问你是李白吗?」我好整以暇地询问男人。男人的脸色很难看,说不出话。周围人看到我手里的诗歌,一下子议论纷纷。「怎么回事?周允才不是现场作诗吗?为什么这个女孩手里有他的诗句?」「那还用说,这首诗早就作好的,至于作者是谁,恐怕说不清楚……」我指着男主说:「诸位,这首诗是李白的,此人盗窃李白的诗歌赚取名声呢!」众人的面色渐渐严肃。古代读书人最重名声,盗窃剽窃作品,那会被鄙视一辈子!「好啊周允才,你居然盗窃别人的诗歌,还宣称自己作的!」「平时没见你刻苦读书,就能做出好的诗歌,还以为是天才,结果是盗才!」周允才一下子慌了,大声辩解:「不是的,这首诗之前我就作好了!是李白剽窃我的诗!我才是原作者!」我下巴差点儿掉落,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我彻底被激怒,询问众人:「他还作过哪些诗?」旁边一个才子道:「朝发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我立即接口:「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你那第一句是错的,应该是朝辞白帝彩云间,而不是发!这首诗的作者也是李白!」「啊,果然用辞更顺口!」读书人纷纷点头,已经信了我大半。我又问:「周允才,解释一下这首诗的意思和创作背景?你说你是原作者,解释啊!」周允才支支吾吾,半天才编了一段。其他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这样?这首诗歌不可能是这样的情景创作的……」我笑道:「当然不能了,这是李白几十岁才作的诗,他死里逃生,才有轻舟已过万重山这句!周允才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哪里会有这样的心境?」我向众人解释李白创作背景。众人恍然大悟,质问周允才:「你怎么说?」周允才的气势一下子变弱,慌乱地往人群里退。我鄙夷地瞪向他:「连小学课本的诗都能记错,好意思拿李白的诗装逼!」周允才大吃一惊,指着我道:「你你你……你也是穿越的?」我冷笑:「不错!穿越的可不止我一个,难不成你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别装逼装到穿越者面前去了!说不定你所在书院里就有穿越者呢!」我故意唬他。周允才果然被吓得脸色发白。我又陆续背了好几首李白的诗歌,还有杜甫的,孟浩然的……把我能背的全背出来,告知原作者是谁,并且让店员当场记下来制作成册,发往书院。众人听到我背出来的诗句,越加确认周允才剽窃。因为周允才曾经在秘密的地方为某人单独写了两首诗,并未公开,而我却能顺利背出,还指明原作者,无异于将周允才钉在耻辱柱上。周允才在一阵嘲笑声中抱头离开。我看了一眼二楼,姐姐脸色冰冷。很好,姐姐应该看不上这小子了。周允才会的诗歌就那么几首,现在我把所有诗歌全背下来并注明原作者,他再敢拿别人的诗歌装逼,绝无可能!我把他装逼的路给堵死了,活该!3我登上二楼,美丽动人的姐姐摇头叹气:「原以为是个才子,没想到居然是个贼!」我道:「姐,你喜欢周允才吗?」姐姐惊讶道:「怎么可能?我可是有婚约的!」听到这里我松了口气,片刻心又紧绷起来。姐姐嫁给周允才的原因比较复杂,书中为了想方设法给男主塞老婆,故意描写未来姐夫忽然变卦退婚。然后姐姐伤心之下去寺庙拜佛,在后山遇到周允才,两人不小心坠入崖洞,被迫待了一晚上,还被传了出去。为了保全姐姐,黄家与周允才发生矛盾。这个过程发生了不愉快的事,黄家给周允才巨额彩礼,周允才勉强同意入赘。然而他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认为黄家仗势欺人,逼迫他做了赘婿,非常仇恨黄家。最后灭掉黄家,辱杀我和姐姐。想到书里的剧情,我旁敲侧击:「姐姐,你觉得李家公子如何?姐姐喜欢李公子吗?」姐姐脸红,轻轻捶打我的肩膀:「好端端的,说他干吗?」我:「姐姐,假如李家退婚怎么办?」姐姐愣了一下:「退婚?为什么会退婚?」我试探着问:「万一李家看上了更好的女子,和你退婚,你会如何呢?」姐姐沉默。我拉着姐姐的手:「姐,天下俊杰颇多,莫要为一人伤心。姐姐管着黄家一大串钥匙,心里应该有成算吧。」姐姐:「妹妹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我:「姐姐,你何不派人打听打听呢?」姐姐思索片刻,唤来大总管商议事情。我悄悄回到黄家。等了大概三天,姐姐忽然神色憔悴地找到我,说:「佳佳,你说对了,李家的确想退婚。」原本联姻的李家公子被乔装打扮出来游玩的郡主看上,两人互生好感,郎有情妾有意。李家一看能当皇亲国戚,巴不得立即甩掉姐姐。「我该怎么办?」姐姐拉着我的手,默默垂泪。古代女子被退婚,是极其严重的事。我紧紧握住姐姐的手:「姐,你可不能看轻你自己,千万别随便找个人嫁了。」姐姐摇摇头,又问我如何知晓李家的事情,我轻飘飘地用无意间听到之类的话搪塞过去。翌日,李家果然来退婚。姐姐有心理准备,表现得很平静,并没有书中描写的伤心欲绝。那几日,我天天陪着姐姐,坚决不让她去寺庙。不去寺庙,后面的剧情自然不能走了。周允才也别想赖上我姐姐。过了两天,我派婢女出门打听周允才的情况。婢女回来向我汇报:「小姐,周允才被赶出书院了。」通过婢女得知,周允才因为盗窃他人诗歌,在书院里被人排挤,书院认为他品行不端,将其赶走。「是吗?」我高兴得坐起来。这家伙居然敢宣称李白盗取他的诗,这就叫罪有应得。「那他被赶出书院后去了哪儿?」我没想过赶尽杀绝。赘婿文里,稍稍惹怒男主、看不起男主,可是要被男主杀人灭口,剿灭家族的。我干不出来那种事,只想阻挡这个恶心的男人入赘我家而已。「听说搬去寺庙居住了。」婢女说。寺庙?剧情大神的力量如此强大?我不由一阵后怕。如果姐姐过去,估计能遇见他吧?4冥冥中有一双手在控制剧情发展。第二日,祖父因李家退婚气病,越来越严重,姐姐束手无策,决定去寺庙上香。我气得砸碎一个茶碗:「老天爷非要给男主塞女人不是?」若周允才真是个现代好青年,我举双手赞成姐姐嫁给他,可书中描写,周允才睚眦必报,随意杀戮,见一个爱一个,后宫一大堆。这种男人,谁会把姐姐交给她?我握了握拳头,眸里有光:「同样都是穿越的,就算老天爷偏爱周允才,我也要改了这命运!」姐姐出门前,我拦住她:「姐,不如我去寺庙求签,你去鹏龙山求神医吧。」姐姐垂泪:「可我去过几趟了,神医没回来。」我劝慰道:「姐,倘若求神拜佛真能治病救人,那世上就不会有病死之人,去寺庙不过是让自个儿心安而已,于祖父毫无益处,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吧?」姐姐默然。我:「与其求神拜佛让自己心安,不如再去找神医。至于寺庙那边,妹妹会潜心为祖父祈福的。」姐姐擦干眼泪:「佳佳,你说得对。」我松了口气。姐姐黄玉玉是有头脑的女子,也容易接受新思想,不然也当不了男主的正妻,虽然后面被身份更高贵、更聪明的公主取代,但好歹是前期扛剧情的女主。就这样,我和姐姐兵分两路。我去了寺庙,姐姐去了鹏龙山。进入寺庙,我抓紧时间上香,又捐了香油钱,做完一切便打算离开。刚出门,迎面便被一个男人拦住去路。「黄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周允才笑眯眯地站在我面前。婢女呵斥了两句,我开口示意她守在门外。「你想说什么?」我好奇地问。周允才脸色阴沉:「黄佳佳,我和你无冤无仇吧,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害我?」我好整以暇地问:「我害你?怎么害你了?」「少装!」周允才很生气,「当日书店前的事忘了吗?我被书院赶出来了,好兄弟也因此离开了我!」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难怪周允才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书中描写他在书院读书,靠着一首首惊艳的诗歌收拢了两个很重要的小弟,这两个小弟身份不简单,会为他以后的鱼跃龙门提供极大帮助。如今我的出现打乱了剧情,两个小弟认清他的为人,离他而去,周允才失去了左膀右臂,更失去了向贵族阶级跃迁的机会,他不暴跳如雷才怪!我笑道:「这话就不对了。你盗窃别人的诗歌,还不要脸地说李白的诗是你的诗,作为现代人,谁都会受不了吧?我做了正确的事,就算诸神审判也问心无愧。李白可是偶像、伟人,你盗窃他诗歌为己用时,不觉得羞耻吗?」周允才反驳:「李白死了多少年了,我用他的诗怎么了?哪本小说的穿越者不用古诗装逼?人人都会这么做,我只是做了人人都会做的事而已。」「我不会!」我打断他,「有修养、尊重中国五千年文明的人都不会!就算到了异世界,我也会将那些伟人的诗歌写出来,著上他们的名字发扬光大,而不是纳为己有,无耻地宣称是自己作的!「还有,我只是揭穿你作假而已,至于你被书院赶出来,身边的人离开你,那都是你自找的,不关我的事,别栽赃在我头上。」周允才气得扬起拳头。我毫不畏惧瞪他:「你敢动手试试?今日打黄家小姐,明日就是你的死期。」周允才憋得满脸通红,好一会儿才收回手道:「你只不过运气好穿成了小姐,我穿成了普通人而已,老天真不公平!如果不是老天爷让我穿成普通人,我用得着想方设法出名吗?你等着,我不会一辈子就这样!莫欺少年穷!」我嘲笑:「莫欺少年穷,莫欺老年穷,死者为大——!」周允才:「你!」我继续笑眯眯地瞧着他。周允才深吸一口气,像是努力把怒火压下,声音变得温柔起来:「佳佳,今日我找你,不是来吵架的。虽然你害了我,但我念在同为老乡的分上,不准备怪你。」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我眨眨眼:「你想说什么?」周允才自以为潇洒地摸了摸头发,道:「佳佳,嫁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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