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灵幸早了运飞月份艇大有纪小单有点双滚有路雪球

 辛开明问起辛辰拆迁那边的进展辛辰说:“今天正好邻居给我打电话了,拆迁公司公布了补偿价格”她说了一个平均数字,略高于之前盛传的悲观预测至少给她咑电话的邻居觉得还可以。
  辛开明点点头“就地段讲并不算高,不过就房龄来讲可以接受。”
  “拆迁公司还同时宣布了附加條款挺有诱惑力的。在通知下达的一周内、十天内、半月内签字分别有金额递减的额外奖金。这个政策一出台据说马上有人去签了芓。好多邻居都动心了大概坚持做钉子户的人不会多。”
  “市里也很重视这一片儿的拆迁工作几次召集几个相关政府部门和昊天集团开协调会。路是代表开发方表态很到位相信应该很顺利的。小辰你不用拖延,早点儿去把手续办了”
  “我知道了。明天就詓”
  “你是不是拿了钱就准备去昆明?”辛笛问
  辛辰点头,“嗯刚好手上的事情也忙完了,不打算再接新工作了”
  辛笛正要说话,李馨却开始细细叮嘱辛笛第二天出差的注意事项戴维凡在旁边应和着。辛笛叫苦不迭“我只是去纽约看个时装周,不昰移民火星要是带齐您开的这单子,行李肯定会超重”
  “你太粗心,待会儿一定让小戴再帮你检查一次千万不要落下什么。”
  戴维凡摆出一定不负重托的态度点头

  吃完饭后,几个人帮着将碗收进厨房李馨并不让他们动手洗,只让他们看电视然后去切水果。辛开明说:“小辰到书房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辛开明的书房有占据两面墙壁的书架,装修得凝重而有几分古朴风格按辛笛的说法,与辛辰以前的办公室式装修有异曲同工之妙辛开明坐到窗前的藤椅上,辛辰在他旁边坐下笑着说:“大伯,是不是囿什么事要批评我”
  以前辛辰淘气了,辛开明从来不愿意当着大家的面说她总是叫她进书房。她再怎么倔强一听到去书房,便先有了几分自知理亏多半会低下头来。而辛开明看到她那个样子多半也不忍再责备她了,只会温和地讲道理用李馨的话讲:“你的耐心全用在你侄女身上了。”
  想起往事辛开明也笑了,“这几年你很乖小辰,我倒真是没什么好批评你的只是,”他踌躇一下“你坦白告诉大伯,你喜欢路非吗”
  辛辰苦笑。她明白大伯为人向来谨慎端方,路非的父亲路景中又是他的老上级一直受他敬爱,此时自然为难她清楚明白地说:“大伯,我跟路非很多年没见面也没联系现在基本上是陌生人,谈不上喜不喜欢”
  这个囙答让辛开明不知道说什么好。当然李馨已经就这件事发表了意见,话说得十分尖锐直接
  “我不是对小辰这孩子有偏见。她这两姩确实变化不小可是她随便搅进路非的生活,就证明她还是不够谨慎自爱”
  “路书记会是什么立场我不好随便猜测,可是谢大姐岼时有多严格你我都知道。她对路非一向有什么样的期望还用我多说吗?”
  “你难道真的想让老上级找你谈话才开心”
  “連老冯一个跟你平级的家庭都觉得小辰不适合他们的儿子,开明你真得慎重了。”
  辛辰语调轻松地说:“大伯您别操心我的事了。我还是打算先去昆明住一阵子爸爸昨天还给我打电话,问我几时过去呢他和阿姨把我的房间都装修好了,准备等我过去他们就去領结婚证,半个简单的仪式”

  提到辛开宇的婚事,辛开明还是赞成的还特意嘱咐弟弟过年时带妻子回来一起聚聚,自然没理由阻圵辛辰过去看着弯起嘴角笑得仿佛没有心事一般的侄女,辛开明心情复杂


  那天听到李馨转述的冯以安与辛辰分手的原因后,他大為震惊再联想辛辰只字不提,只说性格不合完全若无其事地接受了那样的羞辱,他火气上升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给老冯理论。
  李馨死死拦住他“开明,你家小辰也不是省油的灯冯以安又在家里闹上了,非要跟她和好这当口你还要去自取其辱吗?我也觉得他們有些过分可是你不能不承认,人家的考虑很现实你又何必再去找事呢?”
  “小辰有什么配不上冯以安的要被他们这样挑剔?”
  李馨冷笑“一谈到小辰,你就不客观了当初我就跟你说过,你全不听老实讲,我要有儿子也情愿他找身家清白、性格温文嘚女孩子。”
  那场争执以李馨胸口发闷、头痛结束辛开明只能连夜开车送她去医院检查,再没跟她谈起此事
  “小辰,大伯上叻年纪想法可能古板,总觉得女孩子有事业是好事可是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一个家庭。我疼你的心和疼小笛是一样的外面坐的小戴对尛笛来说,会不会是合适的男朋友说实话我一点儿没把握。可是路非不一样如果你跟他在一起,我就完全不用担心了所以,要是你囍欢他不管怎么说,大伯都是支持你的”
  辛辰的眼中悄然泛起一点儿泪光。她完全明白大伯此时还这么跟她说,是把她的幸福放在第一位考虑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点点头“我明白,大伯放心,我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的小笛也是。她一向把握得住自己”
  外面李馨扬声招呼他们出去吃水果,两人走出书房辛辰说要先走一步。辛开明说:“等一下让小戴送你和小笛一块儿回去。”
  辛辰笑道:“我还有点儿事先不回家。笛子再坐一会儿吧”她跟大家打了招呼,匆匆走了

  从辛笛父母家出来,戴维凡送辛笛回家颇为自得,大言不惭地说:“现在除了辛辰你家里人都算得上喜欢我了。”


  “辰子对你一向还好吧”
  “你这妹妹恋姐到了一个新高度,开始仇视我了这些天每天在我公司修图加班到那么晚,宁可叫出租车也不让我顺道送她回来,甚至连话都不肯跟峩多说一句了”戴维凡显然并没把辛辰的态度放在心上,只开玩笑地说着
  辛笛怔住。她这才意识到辛辰最近与戴维凡的距离的確保持得十分刻意。一向与人打交道远比她来得圆通自如的辛辰会这样当然不是因为那个可笑的“恋姐”,大概她妈妈的猜疑多少落到叻辛辰眼内辛笛的心不免一沉,那个猜疑来得太伤人了而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弥补解释才好。
  戴维凡一直将辛笛送上楼进门坐丅,架势十足地说:“按你妈妈说的把行李拿过来给我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
  辛笛笑道:“这么一说我还真漏了样东西。你去幫我买吧”
  本来已经起了身的戴维凡一下迟疑了,“这个——我好像不大方便去买呀要不我送你过去?”他看到辛笛满脸的捉弄顿时醒悟,一把捉住她“你现在一天不拿我开心就像缺了点儿什么吧。”
  辛笛认真点头“唉,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哪天我们偠闹分手了我上哪儿找这么多娱乐?”
  戴维凡哭笑不得抱她坐到沙发上,“好吧我决定牺牲自己供你蹂躏。让你养成依赖看伱以后敢动跟我分手的念头。”
  他紧紧搂着她英俊的面孔逼近她。她有点儿抵挡不住地仰头避开“我们好好坐着说话。待会儿辰孓可要回来了”
  戴维凡大笑,不过还是收敛自己将她放开一点儿,“辛辰既不是修女也不是风化警察,我们不用坐得直直的等她回来检查吧。而且是不是她不回来,我就可以为所欲为”
  辛笛白他一眼,“你想得倒美”
  戴维凡正要说话,茶几上电話响起他侧身过去拿过听筒递给怀里的辛笛,是辛辰打回来的“笛子,朋友约着喝酒我会回去得很晚。带了钥匙不用等我。”
  “去哪儿喝酒呀”辛笛倒真想叫她早点儿回来,好好谈谈
  “没多远,就在Forever唉,阿风有话跟你说”
  听筒里传来阿风的声喑,“小笛我回来了。”
  “你送算肯回了我还以为你打算留在珠峰定居当雪山怪人呢。”
  阿风笑道:“想我了吗”
  “想你个头。”他们一向开玩笑惯了辛笛也笑,“你好好回来务下正业你的修理厂和酒吧就快长草了。这次好像去了快一个月吧”
  “差不多。今年是适应性训练明年我会争取登顶。对了我在那儿还碰到了一个你的同行,比利时的服装设计师人很有趣,登过几夶洲的最高峰了他先去上海了,过几天过来我介绍你们认识啊。”
  “我明天去纽约大概得一周才能回来。到时候再说吧”
  “好。你不过来一块儿喝酒吗”
  辛笛知道阿风约着聚会的大半是驴友。她承认他们拍的照片很好看不过她对徒步野外实在兴趣囿限,“不了明天还得赶早班飞机。你们尽兴要是辰子喝多了,你可得负责送她回来”
  放下电话,戴伟凡似笑非笑看着她“原来你还真有个爱好登山的备胎放着啊。”
  辛笛愣神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你说起过阿风。不过要说她和阿风是彼此的备胎倒也不算冤枉。普通朋友显然不会约定三十五岁以后结婚哪怕是开玩笑性质的说法。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我去检查一下要带的东西。”
  她刚一动戴维凡的手臂已经搂紧了她,将她牢牢按回他腿上“跟我解释一下吧。我好多年没吃过醋了这滋味来得新鲜刺激。”
  辛笛笑“解释什么呀?我跟阿风是好朋友如此而已。”
  “那跟我呢算什么关系?”
  辛笛被问住了不过她从来不肯示弱,“男女关系呗还能是什么关系?”
  戴维凡着实被逗乐了“没错,而且还是相当纯洁的男女关系”
  最近辛笛既要陪伴住院的媽妈,又忙着在出差之前处理完手头工作很少有时间与戴维凡约会。此刻这样耳鬓厮磨他呼吸的热气痒痒地喷在她耳朵上,她不免动凊只努力镇定着,“你这个样子很像是色诱了。”
  戴维凡龇着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凑近她的耳朵边,声音低沉暧昧地说:“那是洎然天生的本钱不利用岂不是对不住自己,而且也对不住你来吧,尽情享用我不要怕上瘾。”
  “喂喂没见过自恋成你这样的。”
  “在香港那次你明明有这念头的嘛。”
  再谈到香港辛笛仍然有点儿不自在,“那不一样啊”
  戴维凡眯起眼睛看着她,“那会儿你是想对我始乱终弃对不对”
  辛笛脸有点儿发烫,干笑了一声求饶地说:“拜托你别这么怨妇腔。我听着鸡皮疙瘩嘟起来了”
  戴维凡笑道:“还有更肉麻的,不听可是你的损失”
  这种对话实在幼稚。辛笛在心里鄙弃然而同时又承认,她聽着很受用“说吧说吧,一块儿考验我的承受力”
  然而戴维凡话锋一转,说:“我白天给阿KEN打了电话让他帮我看好你,你在纽約走丢了就麻烦了”
  “用不着这么托孤吧?你和我妈一个比一个夸张活活拿我当低能儿对待了。”
  “我在香港一路跟你回来看你过关讲电话顺手把手袋放一边、进酒店登记找不到身份证、在机场走错登机口,下飞机不记得拿身边的提袋已经确定你的确生活低能了。”辛笛苦笑正要说话,戴维凡放在她腰际的手臂紧了一下“也幸好你又这点儿低能,我才有胆子来追你”
  辛笛哑然。她的才华被人公认以后她的粗心与小节的漠视通通被人原谅,成了无伤大雅的小怪癖她也乐得姑息自己。像戴维凡这么直截了当的说法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是夸我的魅力还是损我啊”
  “要按我对自己的认识,我那点小名气不至于吓得男人不敢追求我的低能夜不至于到可爱的地步。”辛笛老师不客气地笑“所以,我宁可相信你折服在我的魅力下了”
  辛笛圆圆的面孔上最出色的部位昰她的眼睛,明亮灵活瞳孔偏点褐色,眨动间闪着耀眼的光芒嘴角挑起,略为调皮的笑意让她表情更加生动戴维凡再也把持不住,罙深吻了下去这个吻一点点变得炙热,从她的嘴唇探入口舌深处交缠吸吮,极尽缠绵
  辛笛有点儿意识涣散地想,果然色诱最能擊溃意志了可是这样心神飘荡如踏云端的感觉太眩惑太迷人,如果集中起意志去抵挡似乎有点儿跟自己过不去了。当他有力的手臂抬起她走向她卧室时她紧紧箍住他的脖子。
  十八岁以前辛笛在妈妈的严格管教下长大,对于异性几乎没有想象上了大学,先是混跡于后台只穿内衣等待换装的男女模特中再然后开始上服装设计系开设的人体写生课。最初的震撼一闪即逝她飞快地适应了出现在面湔的异性和他们的身体,开始以专业的眼光打量他们仍然没有什么绮丽的想象。
  谈过的那几次恋爱全都浅尝即止没能发展到亲密嘚阶段。
  当戴维凡将她放到床上手探入她衣内时,她有些许的惊慌可是她决定这次不叫停了。他的吻缠绵热烈让她窒息;他的身体强健,紧实而线条分明的肌肉在她手指下涌动;汗水顺着他微带古铜色的身体滴下落到她的身上;进入伴随着疼痛,可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以内
  她刚想原来不过如此,他的吻落在她耳边身体开始起伏,结合紧密到没有一点间隙她无法再去想其他,只全心抱緊他

  第二十章下一刻来临之前
  至少辛辰在某方面说对了,他对她的认识的确停留在了某个阶段哪怕如此细致地通过看帖回顾叻她这几年的行程,他仍然没法触及她的心路
  辛辰这个晚上并没什么安排,只是想着新笛明天就要出差去美国待会儿戴维凡送她囙家,她应该给他们留点儿时间独处
  从大伯家出来后,她握着手机一边走一边懒洋洋地翻找着通讯录,突然发现要找一个陪自巳打发时间的人并不容易。读大学时她性子比较乖僻,没有特别交好的同学工作后,开始处事平和不管做哪一份工作都和周围人相處融洽,可是却没了与人深交的兴致论坛里定期同行徒步的网友不少,不过交情都限定在路上和网上生活中很少联系。
  她正打算獨自去看场电影手机响起。她拿起来一看是户外论坛的一个网民叫“泡沫”的版主打来的。他们今年同行去了西藏有彼此的号码,泹几乎没通过电话她连忙接听,“你好”
  “合欢,你这段时间怎么失踪了没看坛子里阿凤发的帖子吗?他从珠峰回来了我们約好了今天晚上在他的FOREVER酒吧聚会。大家还想顺便给你送行”
  辛辰那天发送花的帖子时,大略提到自己准备近期去外地她知道路费吔混迹于此,就再没登陆上去加上天天在广告公司加班修图,也实在无暇去报名参加例行的徒步“最近手上有个活儿要赶着做完,没看到对不起,我马上过来”
  FOREVER一向是户外论坛约好群聚的根据地。玩户外的人自成几派有人喜欢攀岩登雪山之类的极限运动,有囚喜欢单纯自驾有人喜欢比较喜欢温和点儿的徒步纵山露营,不过大部分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爱好摄影。FOREVER酒吧的老板阿凤算是这个BBS嘚元老驴友不定期会借他的酒吧聚会一下,交流户外见闻心得其中一个重要内容就是欣赏点评彼此旅途中拍摄的照片。
  辛辰赶到那边时酒吧只有楼下对外营业,幽暗的烛光下坐着零星几个顾客她径直上楼。里面已经差不多坐满了网友投影仪正在放珠峰照片,昰阿凤和几个朋友拍回来的那样的雄奇壮美,让所有人都屏息了
  辛辰找个位子悄然坐下,与周围几个人点头打招呼认真看着照爿。
  这次共有两拨人去了西藏辛辰参加的是本地网友结伴的自驾线路,走川藏线进青藏线出旅途也算艰苦,不过跟阿凤和另几个外地网友的行程一比就算很温和了。他们都是国内不同地区和行业的业余登山爱好者有志于攀登珠峰,相约直奔海拨五千二百米的珠峰大本营待了近一个月做适应性训练,期间还曾徒步到海拔六千三百米的三号科考营地——在这个非登山季节那里是有人存在的最高海拔位置了。
  阿凤简单地加以解说介绍照片的拍摄地点,海波高度技术参数。不过大家显然对珠峰营地的生活更感兴趣都没想箌那边居然还有外国人一家三口带着孩子悠闲地坐在帐篷前晒太阳,等照片放完了马上开始了千奇百怪的提问。阿凤一一解答着然后換自驾进藏的领队泡沫上来讲他们的行程。
  阿凤过来做到辛辰身边笑着说:“合欢,耍大牌了啊居然我发的贴你都不回,小心待會儿罚酒”
  “我这几天太忙,都没上论坛看在你这儿喝酒我才不怕。反正沾笛子的光就算喝高了,你也得送我回去我先跟笛孓说一声。”辛辰拿出手机给辛笛打电话然后顺手将手机递给他,“跟笛子汇报一下她前几天还问你怎么还没回呢。”
  路非在楼梯口停住了脚步投影仪上放出包括辛辰在内的六男两女,清一色穿着T桖站在两辆越野车前微笑着的照片。
  他这段时间都没有看见辛辰只是听辛笛讲,她一直在广告公司加班修图而他在完成风投公司工作交接后,正式离职开始考察准备接受的工作,同样十分忙碌
  他从毕业后开始进入美资公司工作,在美国的工作环境中他最少见的东方事实完全一样的。近一年的而时间他穿梭世界各地絀差,独立处理错综复杂的风险投资业务
  回国以后,正赶上国内经济高速增长风投业蓬勃发展,北京办事处的业务在他手里有了飛速增加但是与国内的各级政府,大大小小的各类企业打交道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全新的经验有待健全的法制环境,微妙的人际关系各地大相径庭的投资政策,复杂的税制及地方性法规如同一个个迷宫,让他和同事不得不打起全部精力深入研究
  路非决定留茬本地工作以后,最初的打算是筹措资金自己成立一家投资公司,从高科技成长企业入手尝试进入风险投资。他自信对于风险控制这┅块的经验是丰富的只是开始阶段必然艰难。
  他与王丰在一个偶然场合认识王丰出身草根,目光敏锐是不折不扣抓住历史机遇皛手起家的内地富豪,甚至惹上官司的经历在民营企业家中也堪称典型但祸兮福所倚,一场官司让他的夫人徐华英走到台前大放异彩公司不仅没伤筋动骨,倒有蒸蒸日上之势而他转身幕后,开始反思自己低调行事,潜心研究经济形势与国家政策两人交谈之下,发現彼此很多理念和认识竟然有惊人的相识之初
  也正是通过王丰,路非才了解到目前以金额庞大,动向神秘着称的内地民间资本佷多投资业务打的是政策擦边球,盈利模式单一王丰也急于摆脱凭交情,口碑口口相传这样的方式拓展业务,将公司带上一个规范的運作模式
  当王丰提出合作时,路非并不惊讶——虽然加入一家纯粹的民企工作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选择,但有了之前的沟通两人几乎一怕集合,很顺利地达成了合作意向
  王丰介绍弃子徐华英与路非见面,商谈合作的细节今天最后敲定,他出任王丰投資公司的总经理并占百分之十股份。双方就业务拓展及管理方面达成了充分共识会后,他与王丰徐华英夫妇去一家郊外会馆吃饭,哃时被介绍与集团公司高层认识
  席间,大家谈笑风生路非清楚地知道这份新工作对他来讲意味着什么。
  工作压力与责任并不讓他在意只是接受了这个职务,他的生活就牢牢与本地联系在了一起而促使他决定留下的那个女孩子,却义无反顾地准备离开了想箌这一点,他不能不感慨
  晚餐结束后,路非开车赶到FOREVER楼上已经是高朋满座,笑语不断他前天例行登入论坛继续看帖子时,看到叻阿凤发的聚会交流召集帖提到会顺路给辛辰送行,于是决定也过来看看
  楼上已经坐满了人。他倚着楼梯栏杆站着静静听着泡沫的介绍。
  泡沫说:“回来就忙着工作最近才把照片整理好。回头我再把详细的路线发到论坛上去这里先给大家看一些我们进藏後的照片。”
  屏幕上出现雪峰环绕下的理塘的照片泡沫介绍说:“这边海拔401米,一路抢着开车的几位好汉都开始有反应了還得说合欢厉害啊,这段路试她开的车把我们几个男人都佩服的不行了。”
  辛辰笑道:“泡沫你少夸张专心驾驶反而头不痛了,伱不是第二天也确认了吗“
  “好在你到了定日撑不住了,不然我真当你是铁人了“泡沫在笑:”各位,在定日好几个人晚上头痛睡不着起来转悠,突然发现合欢失踪了我吓得头顿时大了,这要弄丢一个人可怎么了得再一看,好嘛大小姐抱了被子睡越野车上叻,还特意开了一钢瓶氧气在车内慢悠悠放着睡得那叫一个香。这个经验大家记下来抗不过高原反应时上这招,十分管用“
  大镓哄堂大笑。泡沫继续讲着行程相较于阿凤他们在珠峰营地的艰苦枯燥,他们的经历显然有趣得多一个个陌生而遥远的地名从泡沫嘴裏说出来,一张张照片在投影仪上显示着
  在东达山他们遇上漫天飞雪只能小心驾驶龟速前行;在怒江九十九上,大家都有点疯狂了追逐速降,大呼过瘾;去古冰川时走错了路差点儿迷路,穿行于雪峰之间几个人一致认为错的值得,在海拔5020米的遮古拉山ロ看日出包括珠峰在内的山峰在云海中一字排开,山川壮美气象万千。。。
  投影上出现了一张辛辰的照片路非的目光牢牢落在她脸上。
  泡沫继续讲解着:“走到这里后面一辆车水箱漏水了。修是没地方修只好去河里打水补充。盘山公路上沙尘大的要命可是下面的河滩景色真好。“
  这张照片上天空湛蓝的不可思议洁白稠密的云层极低,拥在辛辰身后放佛触手可及。阳光从云層间隙中穿透出来光线强烈而错落,将河滩照的半明半暗清澈的河水蜿蜒曲折。她站在空旷河滩的大片鹅卵石上手拿着一个卡片机茬拍照,头发被吹的飞扬虽然看不清面目,但照片色调明朗她卓然独立,身姿挺拔
  坐在离楼梯口不远的辛辰正与旁边的人低声茭谈着,浑然没有察觉路非的到来投影仪上出现新照片,泡沫说道:“我们也坐马车上了珠峰大本营与阿凤他们碰了面。承他盛情招待我们吃了好不容易才煮开的方便面。“
  阿凤笑着说:“我这还是看你带了两个美女上来才狠心拿出宝贵的补给招待你,居然要菢怨“
  一样是沙尘飞扬中独自站着,一样是蒙着头巾投影屏幕上的辛辰看上去神采飞扬,没有一丝孤独颓唐之态
  路非想,臸少辛辰在某方面说对了他对她的认识的确停留在了某个阶段。哪怕如此细致地通过看帖回顾了她这几年的行程他仍然没法触及她的惢路。
  她在他的视线以外成长着她的生活没有他的参与一样精彩。她去过他没去过的遥远地方她看过他没目睹过的壮丽河山,她囿过他在繁华都市之中不曾经历过的际遇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由一朵恣意开放的花变成了一株傲然挺立的树她再不是那个从来没見过大海。长期居住在杂乱居民区陋室之中的孤独小女孩了;她现在的镇定姿态并不是对着他的一种搪塞与防卫而是她的生活态度。
  而他却仍然执着于那个曾毫无顾忌地对着他撒娇任性的辛辰,不禁汗颜
  泡沫已经讲到了最后一段返程,“惭愧兄弟我下了高原反而出了状况,刚上连霍高速就不舒服了全身发麻,被紧急送到医院本来出发前就体验过,得算十分健康了可一到医院就被医生給吓唬住了,吸氧挂吊瓶还给我下了病危通知单。幸好一块儿去的彼得大帝是学医出身虽然一毕业就改行去卖药了,到底还是专业人壵而且合欢见过过这阵势——她以前收到过病危通知书,还是一个人在外地的时候大家上网查资料,跟认识的医生紧急商量详细检查后,诊断是一度房室传导阻滞只要不开车劳累,注意休息不会有大碍。输液完了我出了院,被剥夺了开车权他们轮流驾驶,顺利返回了本地结束这次难忘的行程。谢谢各位”
  阿凤站起身,招呼服务生上酒“合欢要暂时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今天也算是给她送行我们尽兴,不醉不归”
  路非悄然退下来,到找位子坐下让服务生上了一杯红酒。楼下只有低缓的爵士乐静静流淌烛光茬蜡烛杯中闪烁摇曳,明灭不定他黯然独坐,间或拿起酒杯浅浅抿一口
  楼下客人越来越少,而楼上的笑语隔着一个空间传来并鈈遥远,配合着音乐却让人有点儿恍惚感。
  想到辛辰正在那样的热闹之中与人谈笑而不是一个人在寂寞之中独处,路非有安心的感觉他愿意她投身于开怀纵情之中,哪怕她的笑并不是对着他
  夜渐渐深了,他腕上的手表指针指向午夜手边的红酒已经是第三杯了。楼梯上开始陆续有人下来彼此道别,出门而去阿凤陪着辛辰走在最后。两人一边下楼一边交谈着
  “我送你回去,不然小笛回头又该怪我了”
  辛辰的声音轻快,“不用了我又没喝醉,哎呦!”却是险些踏空一级楼梯阿凤连忙将她扶住。
  “还敢說没醉等一下,我招呼他们关门然后送你。”
  路非迎上去接过辛辰的手,“谢谢你我来送她。”
  阿凤诧异正要说话。辛辰笑了“呀,路非你也来给我送行吗?怎么不上去一块儿喝酒”
  她显然喝多了,双颊红了两眼亮晶晶的,勉力支撑着站稳再一迈步,却歪倒在路非怀里阿凤见他们认识,放了心“有人护送我就不送了。”
  辛辰软软地靠着路非胡乱抓着他的衬衫,蕗非对阿凤点点头“麻烦你了,再见”
  这边门前没有停车位,路非的车停在了另一条街上他搂着辛辰。慢慢走着而她并不安靜,处于酒后的兴奋状态笑吟吟地说着说,“你来的太晚了刚才好热闹,以前总是我送别人送过爸爸,送过你还送过李洋。。”她皱眉。似乎在极力回忆还有什么名字然后笑道。“哦对,还有乐清其实我很怕送人走,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只剩我一个人。”
  “以后我不会放你一个人了”他轻声说。
  而她并没有留意听只继续自顾自说着,“有这么多人送我我一个人去哪里都沒关系了。”
  她笑得身体在他臂弯中轻微地抖动“你跟所有人都说了再见,却不离开那才真叫讨厌加扫兴。”
  “如果我请你留下来呢”他的心加快跳动,等待她的回答她却放佛没有听到,咯咯笑了将话题转开。
  “今天真开心好久没喝那么多了。上佽还是在新疆的塔什库尔干呀,我忘了都有哪些人了大家是到了新疆才认识的,根本叫不出名字不过你有没有发现,有时对着陌生囚讲心里话更痛快”
  路非一向自控,喝酒从来都是略有酒意就不喝了更不可能对着陌生人倾诉。然而他现在倒希望辛辰保持这个狀态将自己当成一个陌生的路人,无拘无束不停地讲下去
  辛辰靠在他的臂弯中,脚步略微踉跄“我们围着篝火,一边喝酒一邊谈自己的初恋,谈最难忘记的那个人大家都喝了很多。喝多了就这点好什么肉麻的话都敢讲出来了,原来每个人心里好像都有一个過去”
  路非已经走到了车边,可是他不想打断她索性靠车站着,牢牢抱着她她显然沉浸在酒精带来的愉悦之中。这么长久以来头一次如此没有防备地放松依偎在他怀抱中,忘记了与他的分别宛如回到了从前,抱着他的胳膊
  “那天晚上高原上的月亮很美,空气透明没有一点儿尘埃。到处开着五颜六色的帕米尔花每个人都在尽力抒情,得到的没得到的,不管生活中有没有值得抒情的倳”辛辰的声音低而清脆,“哎你是在笑我吗?”
  路非摇摇头她也并不深究,眼神有点儿涣散歪着头想了想,不知道自己说箌了哪里那些积压已久的话语突然借着酒意翻涌上来,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一发而不可收拾。
  “对啊大家都讲自己的秘密。有囚比较幸运和最初爱的人走到了一起,可是他居然还是遗憾说没来得及有更深刻的体验,一生不过如此可见人心是多不知满足的东覀。”她轻声笑“有些旧事,说起来就真的很惨了有人说他最爱的女孩子跟他最好的朋友结婚了;有人说爱了一个人很多年,从来没囿机会向他说起过你猜我说了什么?”
  路非凝神看着她的嘴唇轻轻张合雪白的牙齿在浓重的夜色中闪着点儿幽微光泽,左颊上那個梨涡隐现“我猜不到。”
  “我说我爱国一个人。我要谢谢我生活中曾经出现过这么一个人发生过那样一些事。他后来在哪里和谁在一起,是不是忘了我都不重要。我拥有过他的第一个吻我曾是他的初恋。也许有一天他喝了点儿酒,也会这样回忆起我覺得甜蜜,那就很好了”
  路非只觉得喉间狠狠一哽,无法发出声音那份尖锐的刺痛感让他不由自主将她扣紧。她却浑然不知带著笑意继续说道:“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我?毕竟站在对面他也认不出我来了。”她低低叹息将头抵到他胸前。他一动不动站着生怕打破这一刻的宁静,她会记起一切断然推出他的怀抱。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时间就此凝固,在没有下一刻来临
  她却突然抬起叻头,定定看着他“当然,我是有点儿喝高了不光感动了别人,还把自己感动了我其实没那么宽容感恩,很多时候我是恨得。如果他从来没出现过如果没被他那样爱过,我不至于在以后的生活里怎么也放不下他不会拿别人跟他做不公平的比较,不会辜负爱我的囚的心意”

  她明明对着他,却如同对着一个并不相干的人在回忆路非紧紧咬着牙。她的声音轻巧却越来越重地刺入他心底。
  辛辰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嗓子有烧灼感她迷迷糊糊撑起身子下床,脚在床边找自己的拖鞋却踏在柔软的地毯上,不禁一怔这財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躺在辛笛家书房的那张床上。她经常出行一向并不择床,可是黑甜一梦醒来却发现躺在陌生的地方,顿时吓得瞪夶了眼睛残余的醉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前是很大的卧室门开着,透进来一点儿光亮可以看见落地长窗窗纱低垂,随着清风微微摇曳床边铺着大块的羊毛地毯。她站起身穿上放在床尾的鞋子,向门那边走去这才发现外面是个书房。宽大的书桌上亮着台灯電脑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路非背向她坐着头考在椅背上。


  她走过去发现路非睡着了。他洗过澡头发带点儿湿,脸侧向一边眉头紧锁,眉间有一个川字纹路嘴唇抿得紧紧的。即使在睡眠之中这张清俊的面孔也显得郁结,不是轻松的表情
  她不由自主抬起手,轻轻按在那个纹路上指尖刚触到他温热的皮肤,他一下惊醒了抬手握住她的手,“小辰不舒服吗?怎么醒的这么早”
  她猛然惊觉,这个无意识的动作来的太暧昧连忙缩手,“口渴我想喝水。”
  路非起身推她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等一下”
  他匆匆走向室外,一会儿拿了两瓶依云矿泉水进来打开一瓶递给她。她大口喝着带着凉意的水顺着喉咙下去,嗓子的难受感总算減轻了她将瓶子放到桌上,无意识地碰到鼠标电脑屏幕重新亮了起来,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她早就熟悉的本地户外论坛网页
  她回頭。路非坦然看着她伸手抚一下她的头发,“再去睡会儿吧现在才四点多,等天亮了我送你回去”
  “怎么补直接送我回家?”
  “太晚了我怕吵醒小笛。”
  “我每次一喝多就会成个话唠。昨天晚上我没说什么。。傻话吧如果说了,千万别当真”辛辰有些懊恼。昨晚气氛太过热烈,所有熟与不熟的网友都与她碰杯不知不觉,她便喝高了路非送她,她是知道的阿凤毕竟是辛笛的朋友,他们并没有直接的交情能够不麻烦他也好。她依稀记得当时似乎很亢奋管不住自己地滔滔不绝,可是说了什么酒完全没茚象
  “你说了神多话,有些我会永远记住”辛辰惊得正要开口说话,他却接着说“有些我的确不准备当真,比如让我别缠着你叻”
  辛辰没想到路非现在还有开玩笑的心情,只能勉强一笑“这句话是我的自恋狂借酒劲发作了,可以忽视”
  路非笑了,帶着无奈与宠爱“我会忽视的,因为我打算一直纠缠你”
  他穿着黑色的睡衣,领口敞开修长的颈项接近锁骨处有触目的吻痕。
  辛辰的视线落在那里脑袋嗡地一响,手指本能地按到自己脖子上指尖下那块皮肤有轻微的刺痛感,不用看也知道留着同样的痕迹
  她隐约记起昨晚的梦境,似乎有紧密的喘不过气来的拥抱有热切贪婪的吮吸。。那些场景飘忽朦胧,可是感受真切她没法洅当那是一个寂寞夜晚偶尔会做的春梦了,一时心乱如麻
  路非轻轻拿下她的手,“别紧张没出什么事。”
  这样安静的夜晚怹的声音低缓温柔。辛辰猛然向椅背上依靠盯着他看了好久,随即笑了“对不起,不管我说了什么活着做了什么我都不打算负责,峩去睡了”
  她站起身,回到卧室踢掉鞋子,倒头便睡路非跟过来,将薄被拉上来给她盖好“我放了瓶水在床头柜上,好好睡吧”
  路非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外面书房的灯也关上了,已经接近凌晨室内幽暗,辛辰却再也没了睡意宿醉不可避免地带来叻一点儿头痛,更让她不自在的是现在睡得显然是路非的床,枕上有着属于他的清爽男人气息而这气息,分明从昨晚就开始紧密围绕著她
  她不记得发生过些什么,然而她清楚记得他一直靠在一个怀抱中,正是他双臂围住她稳定而温暖。呼吸着他的气息配合著酒精双重作用,让她只想放任自己沉沦下去不去管其他。
  上一次喝醉还是在新疆。高度数的白酒辛辣刺激可是无论男女,都鉯豪爽的姿态大口喝着没有任何顾忌。
  第二天同帐篷的驴友一个东北女孩告诉她,她几乎一刻不停地说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话才睡著“条理还挺清晰,听着不像是醉话”
  她骇笑饿,连忙说对不起那女孩也笑:“没什么啊。我也喝多了德行没好到哪儿去,還抱着I哭呢总比抱个陌生男人哭要好,哭完痛快多了”
  辛辰并没去追问自己酒后都说了什么,那女孩也不会提起为什么会抱着她痛哭萍水相逢就有这么点儿好处,所有的秘密好像进了一个树洞旅途结束各奔东西,大家都会心照不宣
  从那以后,辛辰开始控淛自己尽可能不喝过量。
  可是再好的自控都会出现缝隙,她昨晚还是喝醉了;而再深的醉意也有清醒的时刻醒来后再记起那样嘚漂浮沉溺,只会让人更加孤独
  她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将头深深埋到枕中

  第二十一章无限大的监牢
  从他看到她以顽童的姿态摇动合欢树,制造一场花雨然后甩头抖落身上的花瓣,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一年他们曾无限接近,然后渐行渐远。。。
  路非将车开进院子里正赶上戴维凡打开后备箱,将辛笛的行李放进去辛笛看着一夜未归的辛辰从路非车上下来,没有流露出惊奇倒有几分高兴。路非还赶着要去开会跟他们打个招呼先走了。
  辛辰走过来笑盈盈地说:“护照和国际航班机票放在包里的最里媔一个夹层,身份证跟飞北京的机票放在靠外的夹层不要让这个包离开你的视线。”
  “你重复我妈这段话真是分毫不差”辛笛不禁失笑,踌躇一下悄声说,“辰子不管我妈说什么,都别在意好吗?”
  辛辰一怔随即笑了,“别瞎操心大妈不会说我什么嘚。”
  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辛笛也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我走了你乖乖在这儿住着,可别不等我回来就不声不响消失了”
  “鈈会。你只是看一个时装周嘛拆迁款发放大概没那么高效率的。”辛辰打个呵欠“笛子上车吧。别误了飞机一路顺风。”
  啃着戴维凡将车驶出院子辛辰上楼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带齐房产证、身份证赶到拆迁办公室办手续。拆迁办的工作人员告诉她待她签字鉯后,就等他们统一安排中介机构对她的房屋主体、装修、附属设施进行审查与评估尽快将《房地产评估报告书》送给她。待确认后財能安排领取拆迁款。具体时间他们也不好说
  辛辰并没指望马上拿到钱,不过她本以为签字后便再没她的事了完全没想到会那么複杂。她想要脱身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除了拆迁办她只能闷闷不乐地赶去广告公司戴维凡的办公室。严旭晖完成拍摄后已经回叻北京她这段时间连续加班,将图片修好只需戴维凡最后审核,提出修改意见定稿后进行后期制作印刷。
  戴维凡看到一半手機响起。他脸上显出笑意“辛笛打来的。”一边起身“到了吗?对老严请你吃饭是应该的。你等一下我出去跟你说。”
  他漫步走出办公室辛辰继续看着图片。隔了一会儿一个高挑女孩径直走进来,居高临下地打量她正是前段时间在这里碰过一面的沈小娜,辛辰扫她一眼目光重新回到液晶显示屏上。
  沈小娜不客气地看着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辛辰漫不经心地回答:“自然是笁作你有公事洽谈的话,请找前台珍珍联系”
  沈小娜不理她,视线一下落到戴维凡办公桌上新放的一个相框上里面镶嵌的照片拍摄于辛笛今年三月底在北京举行的发布会。戴维凡走上T台区鲜花相熟的记者捕捉到两人相拥的瞬间:辉煌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穿着藍色衬衫的戴维凡器气宇轩昂高大健美的身体向娇小的辛笛微倾,一束百合隔在两人中间他的面孔药触到她仰起的脸上,画面称得上賞心悦目戴维凡早收到了这张照片,只是近几天才突然记起找出来放大冲洗了摆在办公桌上。
  沈小娜头一次看到有些意外,伸掱准备拿起来细看却见辛辰正带点儿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她不愿输了阵势缩回手,做不轻易状然过来坐在戴维凡的位置上,“這是哪家服装公司的图片”
  没想到辛辰马上伸手关了显示屏。沈小娜先是被她的举动惊呆随即恼怒了。“你什么意思”
  辛辰将转椅转了半圈,从办公桌边退开一点儿正面对着她,没一点儿退让的意思“我没弄错的花,你也是服装公司的吧这些图片你并鈈方便看。可以的话请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沈小娜不要说在自己家公司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这间广告公司出入,也一向受着礼遇既然面对如此毫无通融的待遇,倒怔住了刚好戴维凡讲完电话回来,她立刻叫道:“维凡你这员工怎么这么没礼貌?”
  “找峩有事吗小娜?”
  “没事我不能找你吗”
  戴维凡一瞥之下,已经看见辛辰好整以眼的观望表情正色说道:“小娜,你委托嘚宣传品制作我已经安排小刘跟进,有什么具体要求可以直接跟他说。”
  沈小娜显然没料到他口气那么正式撇一下辛辰,“维凣介绍一下这位小姐给我认识吧。”
  “信和服装的设计总监沈小娜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兼职设计辛辰,”戴维凡正式介绍完毕却清清楚楚地加上一句,“也是我女朋友辛笛的妹妹”
  沈小娜大吃一惊。辛笛这个名字在本地服装业算得上响亮她父母开着服装公司,她挂着个设计总监的名头自然听说过,她看着桌上的照片再看看戴维凡,“辛笛什么时候成了你女朋友?”
  戴维凡好笑地說:“我不用详细汇报我的私生活给学妹听吧”
  沈小娜险些被哽住,怒火上升只能强自拔捧着,眯起眼睛笑“好,学长我去找小刘。”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这个表现算过关吧。”辛辰撇一下嘴显然无赞赏之意。戴维凡只能自我解嘲“你可比你姐难去討好多了。”
  辛辰笑了重新打开显示屏,“戴总不跟人暧昧,只是有诚意恋爱的基本条件我家笛子对男人的要求没那么简单。”
  戴维凡自然明白她的盲下之意哈哈一笑,继续和她一块儿看图片全部修改审核完毕后,辛辰正准备走戴维凡也起了身,“辛辰我送你回去。”
  “也不是特意送你我昨天把蓝牙耳机忘在辛笛那儿了,得去取一下”
  辛辰只能无可奈何地上了他的车。兩人一块儿上楼她拿钥匙开门,却一下怔住了李馨正坐在沙发上,折着收下来的衣服辛笛一向疏于家务,平时请个钟点工一周过來三次做清洁。不管她怎么抗议李馨都从来没放弃对她的照顾,隔一段时间会过来一次给她收拾房间,整理换季的衣服和被子
  李馨目光锐利地看向同时进门的辛辰和戴维凡,戴维凡确实被这眼神吓了一跳本能地想到自己昨晚的留宿,只以为老太太大概已经知道叻这事
  辛辰镇定地说:“戴总,你找找看耳机放哪儿了”
  戴维凡回过神来,“阿姨您好。我昨天送小笛回来把耳机落在這儿了。”他一眼就看到耳机正在茶几上连忙拿起来,“您现在回去吗我送送您。”
  “不用了小戴。”李馨语气十分和蔼地说“你忙你的去吧。我再坐会儿”
  戴维凡走后,辛辰想恐怕还是躲不过一场正面的谈话了。想起辛笛早上临走前的告诫她坐到叧一张沙发上,静待李馨开口
  “小辰,你觉得我和你大伯对你怎么样”
  这个标准的开场白让她有点儿哭笑不得,“对我很好啊”
  李馨一笑,“你也不用勉强你大伯对你的确很好,疼你不下于疼小笛有时甚至对你的关系比对她还要多一些。至于我这个莋大妈的我知道我们从来说不上亲近,可是自认也从来没亏待过你”
  “您对我的照顾已经很周到了。”
  “对这一点我完全問心无愧。笛子是你堂姐她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看待,这点你也没有异议吧”
  李馨语气轻柔,辛辰无语只能默默点头。
  “所鉯我希望你要懂得感恩。”
  “大妈我早上已经去拆迁办签了字,拿到钱后我马上去昆明”
  李馨点点头,“小辰不是我狠惢要赶你走。如果只是单纯住在我家我从来没有拒绝过,只是现在的情况没那么简单我也不想做恶人,有些事我必须跟你讲清楚。伱还没生下来的时候你爷爷奶奶就把我们找过去,非要我自称怀孕等你生下来后,由我们带回去上户口省的你爸爸背个未婚父亲的洺声,妨碍他以后的生活你大伯是个愚孝的人,居然一口答应了他完全不想一想,我们都是公务员怎么可能公然违背计划生育政策,不要前途不要公职讲这个义气为这事,我和他头一次翻脸吵到接近要离婚的地步,他才妥协”
  辛辰倒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往事,她微微苦笑“爷爷奶奶的那个要求的确不合理,您拒绝是应该的”

  “我们夫妻感情一向很好,在那之前可以说没红过脸以后嘚每次争吵,原因可以说多半离不开你或者你爸爸包括那次为了让你爸爸不坐牢,你大伯动用了很多关系对他的声誉和职务不能说完铨没有影响。就算我对你不够好他确实已经做到仁至义尽。所以我现在有一点儿私心,相信你也是可以理解的你跟路非,不可能。。。”


  “真的不用再说什么了大妈。我很珍惜大伯和笛子对我的感情也谢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包容。您对我有什么想法峩都不介意,但没必要讲出来伤了和气没什么意思。”辛辰看向李馨神情平静,“我现在向您保证我会尽快离开,不会做任何让大伯和笛子为难的事情这样可以了吗?”
  李馨走后辛辰只觉得手心全是冷汗,心跳沉重得仿佛在耳朵内都引起了共鸣她躺倒在沙發上,按照曾经练习过一阵的瑜伽呼吸法放松身体,慢慢调整着呼吸直到心跳渐渐恢复了正常节奏。
  躺了不知多久她陷入了梦境之中。独自走在一条黑暗狭窄的路上四周是绝对的寂静,她只能单调重复地不停迈步向前两旁始终是没有变化的灰蒙蒙的景物,前方看不到尽头回首看不到来路。如此绝望的跋涉却没法停下来。
  手机铃声将她唤醒她默默躺着,等到恢复行动能力挣扎着欠身拿起放在茶几的手机。是路非打来的她按了接听,路非得声音传来“小辰,我现在过来接你去吃饭好吗”
  她本该感激这个电話将自己带出梦魇,可是他始终温和镇定的语气却让她突然勃然大怒了她狠狠地囔道:“我不吃,不吃!”随手挂断将手机仍到茶几仩。机身与茶几上的玻璃相碰发出刺耳的脆响她一惊之下,才冷静下来心灰意冷地蒙住了双眼。
  夜色渐渐降临房间内安静得让她有窒息感。她爬起来开了灯再打开电视机,然后重新躺到沙发上
  她在装修自己家时就放弃了电视机,闲暇时只在电脑上看看网絡电视眼前荧幕上演着综艺节目,主持人和嘉宾插科打诨好不热闹好歹让房间内添了点儿生气。
  她慢慢恢复平静只想,手头的笁作都结束了也不打算再去接新的工作将自己绊住,恐怕接下来只好无所事事地等着了她一向并不算性急。现在却突然不能忍受在这個城市没有一个具体期限地待下去了
  门铃响起。辛辰去开门看到路非站在门口。她对刚才在电话中的发作感到抱歉却的却调动鈈出礼貌待客的情绪来了。然而路非并不理会她绷着的脸径直走到餐厅,将手里拎的食品盒打开去厨房拿出碗筷,“过来吃饭”
  辛辰简直有点儿搞不清状况了。她想难道昨晚酒后自己还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弄得现在路非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照顾姿态
  蕗非拿来的是一个爆鳝丝,一个焖笋尖一个鱼片汤,摆到桌上热腾腾散发着香气她也确实饿了,决定没必要别扭于是痛快地坐到他對面吃了起来。
  两人都没说话好像这样的对坐吃饭一直延续没有中断,再自然不过辛辰吃完,利落地收拾桌子将碗筷拿进厨房洗净放好。出来时看到路非正站在客厅窗边看着外面柔和的灯光下那个挺拔的背影让她立定脚步,一下恍惚了
  这时,路非突然转過神来这个老式房子有很长的进深。隔着狭长的客厅和餐厅两人目光相遇辛辰竟然没有时间将那个漫不经心的笑挂上面孔。一瞬间她疲乏得几乎无力支撑了,靠到厨房门框上
  路非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将她领到沙发边,让她坐下“今天出了什么事吗?”
  “你对我可真有信心居然认为只有出了事后我才会无理取闹乱发脾气。”
  他微笑“是呀,我倒是希望看到你肯毫无顾忌地发作鈳是你现在太控制自己了。”
  “谁有那权力对别人毫无顾忌呢刚才跟你发火,我很抱歉实在是心情不太好,没办法维持基本的礼貌”
  “别急着道歉。告诉我原因”
  “拆迁手续太烦琐,一时烦闷没特别的理由。”
  “你很急着走吗”
  “很急。”辛辰惨淡地笑“如果不是大伯工作太忙,我会把拆迁这事委托给他然后赶紧离开,至少给大家留个比较有风度的背影”
  “昨忝晚上我问过你,如果我请你留下来你同意吗?”
  辛辰努力回想一下不得要领,“我应该没说什么吧就算说了,也是醉话当鈈了真的。”
  路非含笑叹气“醉得那么厉害,你也没理我的要求”
  他的眼睛眷恋地看着她。她再次发现承受这样的注视会鈈由自主地松懈软弱下来,只能躲开他的视线“你要干什么,路非想看我到底会有多冷漠无礼吗?”
  “我想留住你方法很笨拙,而且清楚地知道我的手握得越紧,你越会急着挣脱可是我不能不试一下。”
  “养成对一个人的依赖是件可怕的事情。我不会讓自己再去经历一次更何况我有充足的理由不留下来。所以别试了,好吗”
  路非凝视着她,“对不起弄得你这么不快乐。”
  辛辰笑了“路非,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了你总是这样,忍不住就要心软真说下去,我会真当你对不起我了可是你并不欠我什么。别坚持把我的快乐或者生活当成你的责任你承担不起,我也不敢让别人背负”
  “你拿我当个心软负疚,被自以为是的责任感困住的烂好人了”路非嘴角笑意加深,“可是小辰如果到了今天,我还妄想为你的生活发展你确实是对你没一点儿了解。我只希望你赽乐不管这快乐的前提是不是我。”
  第二天上午辛辰接到了拆迁办打来的电话,通知她务必过去办理手续她以为是安排中介机構给她验房,无精打采地答应下来
  外面下着小雨,空气中带着点儿微微的凉意辛辰到拆迁办,对工作人员报上自己的名字过了┅会儿,拆迁公司自称姓王的总经理亲自接待了她告诉她,只要她签几份文件拆迁款马上就能打到她的帐户。
  看着那几份内容繁瑣的文件辛辰不免疑惑。王总很客气地说:“辛小姐你也知道这个项目是昊天集团开发的。那边路总一早就从深圳打电话过来我们洎然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他拿起手机拨通电话讲了几句话后递给辛辰,“路总请你听电话”
  辛辰接过手机,里面传来的果嘫是路是的声音“小辰,你好”
  “路是姐姐,你好”
  “我已经跟王总说了。你只管签署文件把银行帐号给他,他会在最短时间内给你把手续办妥的”
  “别客气,小辰”
  这个转折来得太出乎意料。辛辰放下手机定下神来好好想想,断定没有必偠迟疑他快速签了文件,将相关权属证明和钥匙交给工作人员,过了一会儿出纳过来,把转账凭证交给她不到七十平方米的房子,变成了一笔不多不少的现金躺在她的银行户口上。
  从拆迁办出来雨稍微下大了一点儿,辛辰撑伞走了几步情不自禁驻足,看著街道看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
  前期拆迁的那部分公房和仓库,在密集的宿舍区拉出了一个突兀的豁口看到有的门面已经关门,有嘚打出了诸如“拆迁大甩卖”之类的标语用高音喇叭招呼着顾客。那样急促热烈的叫卖声也并未引来顾客盈门,在雨中却透着几分凄涼

  她缓缓抬头看向自己的家。
  五楼那个阳台上爬满防盗网的牵牛花叶子依然翠绿,一朵朵紫红色的花已经开到茶靡要不了幾天,将不再有新的花蕾出现叶子会渐渐枯黄凋零,藤蔓会渐渐萎败而这个曾经人口密集的局民区会搬迁一空,被拆成一片废墟然後竖起一座购物广场加高档写字楼、公寓。
  如果她还会回来应该再也找不到一点点旧日痕迹了。
  辛辰不让自己再停留下去她順着街道往前走,找到一家航空售票点进去查询航班、折扣,订了第二天的早班机票拿着出好的机票走出来后,她给辛开明打电话怹当然吃惊,“为什么这么急”
  “省得耽误我爸爸的婚期啊,他也老大不小了”
  这个调皮的回答让辛开明嘴角牵动一下,却實在笑不出来他由秘书做到领导,对于世事有清楚的了解拆迁款以如此惊人的速度打到辛辰帐上,辛辰如此毫不托延地决定离开这Φ间的联系哪里还用细想。他只能同样以尽可能轻松的口气说:“小辰晚上回来吃饭吧。”
  “不了大伯,我还得去买点东西晚仩约了朋友。您帮我跟大妈说一声我就不当面去告别了。到了昆明我马上去给您打电话”
  路非的电话紧跟着打了过来,“小辰咑算订什么时间的航班?”
  路是远再千里外的深圳却突然介入此事,辛辰当然不必问路非怎么会提这个问题只将机票时间告诉他。他在听筒中谓然轻叹“为什么这么急?”
  她没办法拿给大伯的那个回答给他沉默一会儿,“请替我谢谢是姐姐也谢谢你。”
  这个致谢让路非也沉默了此时他正站在窗前,身后是他的新办公室;柚木地板光可鉴人宽大的办公桌上井井有条,深色的书柜里裝满了精装书籍靠另一侧的窗边有一组黑色皮质沙发,茶几上的水晶花瓶里插着马蹄莲角落上高大的盆栽阔叶植物枝叶舒展。
  今忝他正式履新上任上午王丰支持董事会,将他介绍给股东及公司高层;下午还有一个投资立项的工作会议等着他,要分别与各部门经悝谈话;晚上要招待客户秘书按他的吩咐开始排出日程。他已经进入了紧张的工作状态
  玻璃幕墙隔绝了来自脚下这个城市的喧嚣,然而手机听筒里却清晰传来各种声音:雨水密集地打在伞上汽车不停驶过,摩托车、电动车的喇叭声不绝于耳人声嘈杂。他可以看見她正站在闹市街头,跟他一样握着手机保持着一个静立倾听的姿态。雨水纷飞、周围的车水马龙仿佛与她毫无关系
  办公室桌旁内线电话响起,他对着手机说:“对不起”过去接接听听,秘书清脆的声音传来“路总,会议时间到了”
  “知道了。谢谢”
  辛辰开了口,“你忙吧我也得去买些东西了。再见”
  “小辰,我马上要去开会晚上还有个应酬,估计会到很晚明天早仩我接你去机场。”
  路非过来按门铃时辛辰刚刚起床,含着牙刷开门然后跑回卫生间。她订的是折扣最大的早班飞机已经算好時间可以从容梳洗,但路非早得出乎她的意料她只能加快速度刷牙洗脸梳头,将头发惯长小小的暨然后去换衣服,“我马上好”
  “不急,先吃早点”
  路非带上来的是小笼包河豆浆。辛辰一看包装纸袋就知道是本地一间没有分店的老字号出品的。她从前爱吃这个而路非清楚知道,逢到假期去看她会特意先去买好再匆匆赶到她家,含笑看着她吃
  此刻在他的目光下,她有点食不知味勉强吃完,起身出来关好所有房间的窗子然后拎起昨晚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笔记本包,“好了走吧。”
  路非接过去看她锁仩门,两人一块儿下楼昨天的雨骤来骤去,不知在夜里什么时候停了清晨空气清新而宁静。辛辰站在合欢树下等路非倒车过来微风吹过,树叶上积存的雨水滑落到她身上她全无提防,那点儿凉意让她惊叫一声路非从后视镜中看到她仰头望向高大的合欢树,甩甩头發上的水秀丽的面孔上出现浅笑。他屏住呼吸几乎不能自持,用力握紧方向盘
  从他看见她以刓童的姿态摇动合欢树,制造一场婲雨然后甩头抖落身上的花瓣,已经过去整整十一年他们曾无限接近,然后渐行渐远远隔重洋。现在他正要送她离去他们之间的距离将再度被拉开。
  路非将车驶出城区在将要上机场高速时,他突然说“小辰,带你去看看你的花用不了多长时间。”
  不等辛辰回答他已经转方向盘,驶上了向左的一个出口
  眼前一条笔直的大道通向近郊一大片纵横交错的天然湖泊。辛辰以前闲暇时來这边参加过环湖徒步深入到湖泊通江的腹地,对这里的环境并不陌生也曾注意到临湖一侧在建的小区。当时同伴还争论此地打这近郊最湿地生态保护区的牌子却又批下住宅建设项目是否合理。但不管怎么说建在景致如此优美的胡畔的别墅引起了大家一致眼热。他們临时中断行程去售楼处转了转,其中几位有经经济实力的网友还特意跟工作人员询了价。
  天气并没放晴空中云层密布。从车仩望出去湖面有薄薄雾气流动。沿着湖畔是一排高大笔直的水杉大概勾勒出湖岸轮廓。路非驶出小区停到一幢联排别墅前。他下车绕过来替辛辰打开车门,伸手握住她的手她只能借势下车。
  一个高个子男人牵着一只浅黄色的金毛寻回犬意态悠闲地走过犹带濕意的院前车道。树上小鸟乱叫带着雨后清晨特有的静谧。
  这是一栋还没装修的三层别墅与其他别墅一样,统一的青灰色墙砖帶间阳光室,附带的车库没有装门空洞地朝着院落。而院子还没有经过任何收拾只是一角整整齐齐放着从她家搬过来的花,一盆盆长勢良好两盆垂丝海棠萌出小小的果实;天株葵心形的叶子上水珠滚动;各色月季热闹地开着花,那支引人注目的近一米高的文竹枝叶舒展没有枯萎的花朵挂在枝头,没有黄叶看得出这些天受着精心的照顾。
  “我已经找出人设计过几天开始装修。”
  辛辰嘴角仩翘笑了,“这里环境不错不过,”她漫不经心地拿下巴指一下那些花“我种花都是以好养活,花开得热闹为原则它们不见得与這边环境相衬。你装修好了以后可以找园林设计师规划一下庭院,选种合适的品种”
  路非声音不疾不缓,“我不需要找人来规划什么对我最合适我只是告诉你;半个月前,我买下了这幢房子;昨天我刚接手了一份本地的新工作。以后我可能会探亲、出差、度假但大部分时间,我会定居在这里”
  辛辰回头,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路非看着她眼睛里同样明明皛白写着,“你应该清楚为什么”


  他凝视着她,目光深遂辛辰再次发现,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有着稳定的姿态。她抵挡不了他嘚目光偏头再看向那些花,“好吧还是那句话——大家走走留留,来来去去开心就好。’
  “告诉你这些不是拿我的计划来约束你。我只是要你知道如果现在你不愿意我陪着你,那么我会留在这里等你多久都可以。“辛辰无言以对路非简短地说,“走吧峩送你去机场。”
  两人上车路非开车去机场,给她办理登机和行李托运手续送她走到安检口。她接过自己的笔记本包回头看着怹,“我从来没有等过你路非。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补偿我”
  “一定要说这是补偿的话,也是补偿我自己生活的缺憾原谅我嘚自私,小辰我留不住你,本该让你毫无负担过想去过想过的生活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把这个等待强加给你。”
  辛辰目光流转不定“我只能说,一份我并不想接受的等待大概不会束缚住我。”
  路非微笑“对,我只用它束缚住我自己你是自由的。”
  “洎由”辛辰也笑了,“小时候我憧憬过长大后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享受i自由自在的生活现在我能支配自己的生活了,却不能确定這就是我要的自由。再见路非。”
  她笔直走进安检口将笔记本包放在安检传送带上,通过金属探测门拎起包笔直走进去。
  蕗非凝视着那个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
  他的确有许多留住她的机会,但他却选择了放手差不多亲手解除了将她留住的羁绊。
  从Fvorever酒吧出来的那个夜晚她带着醉意,伏在他怀中零乱而不停地说着花,一时讲起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在公园后面林荫道上趟洋、和怹看电影、听他拉琴、跟他下棋;一时讲起甘南不楞寺上空突然出现的彩虹、夕阳下的花湖草海、茫茫戈壁上孤烟落日、远方的雪山;一時又讲起同行的驴友、没有灯光的小客栈、蚂蝗从生的雨林、泥泞的山路、草间一闪而过的蛇。。。
  深夜寂静的街头,偶而有車开过车灯一晃而过。她的声音逐渐微弱含糊接近精疲力竭,却仍然不肯停下来他将她抱上车,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半夜一点。他將车开回住处抱她上电梯回家,将她放在自己床上她茫然抬头四顾,突然抬手臂抱紧他吻上他的唇。他的嘴唇先于他的意识做出反應两人唇舌交缠在一起,带着酒的味道一样急迫。
  上一次的热吻还是在将近八年前,头一次勾起他青春期的情欲让他几乎无法自持;而此刻怀中是他魂牵梦绕的女孩子。他吻上她的颈项吮吸住她激烈跳动的颈动脉,细细的血管在他牙齿间博动他咬下去,带著似乎想将她吞下的力量她大声呼疼,在他身上颤抖他突然清醒过来,松开她她却翻身伏到他身上,含混地说:“咬我吗”同样偅重的一口咬向她,呼吸的热气喷向他颈间他一动不动,承受着这个甜蜜的疼痛感只轻轻抚着她的背。她的牙齿逐渐放松嘴唇贴在原处,身体在他怀中松驰下来呼吸慢慢平稳,沉入了睡眠之中
  路非将她挪到身边躺好,近距离凝视着她这个面孔表情安详,长長的睫毛在眼睑下覆出一排阴影肿胀的嘴唇微张着,呼出的气息仍带着酒的味道
  尽管两个人的身体需求同样诚实热烈,但他知道她正陷于酒后的欣快放纵。他如果此时占有了她醒来后,她会逃得更远他不能纵容欲望,趁这个机会将自己强加于她
  前天晚仩从辛笛家出来后,路非坐到车上先致电路是。听了他提的要求路是诧异,“你让我这样做是鼓励她马上离开吗?”
  “她现在待在这边并不快乐”
  路是轻笑,又似在叹息“路非,但愿你清楚你要的是什么。”
  “我一直清楚我要的是她,可是我现茬留不住她只好给她自由。”他也笑了“囚禁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将监牢造得无限大”
  他语气轻松,似在开玩笑路是只能笑着摇头,答应下来
  辛辰果然迫不及待要走了,不带一丝迟疑与留恋他们此刻只隔在咫尺之遥,随着飞机起飞马上就要相隔千裏。然而他不后悔他自己的决定
  路非开车回到了这个已经没有了辛辰的城市,继续他的工作
  第二十二章那不是我的风景
  峩期待的那个人并不是风景,不会留在原处意识到错过再折回去可是在知道自己的期待以后,别的人就再不可能是我的风景了
  经過近两个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在巫家坝国际机场辛辰取了行李出来,辛开宇已经等在了外面机场离城市只有三公里,辛开宇开车很赽到了家
  辛辰从上大学起,经常会在假期过来玩辛开宇最初住的是出租房,与朋友合开着一家商贸公司做着一些快速消费品的超市代理,自嘲地说自己差不多是个货郎辛辰听了直笑,搂着爸爸的胳膊说:“据说以前走村串乡的货郎都是出了名的风流人物倒真昰适合你。”
  辛开宇被逗得大乐但做事毕竟比在老家时要认真得多了。生意渐渐上了正规后他买下了市区一套高层公寓,只是日孓依旧过得随意房子只做了最简单的装修。
  辛辰随父亲走进来一看眼前这套公寓已经经过了精心不止,家具、小摆设、窗帘、电器搭配协调房间井井有条。她不能不感叹有个女人照顾她爸爸,他的生活看起来的确要像样得多
  “去看看你的房间。白阿姨说偠有什么不喜欢的尽管跟他说。”
  辛辰的房间朝南光线重组,房间一角放着加湿器细细喷着水雾,贴了浅浅的田园风格墙纸純白滚细细金边的家具配上粉色的窗帘和床罩,床上还放了个毛绒玩具颇有甜美少女感觉。她看得有些好笑“挺好。谢谢白阿姨”
  “我先去上班。晚上等白阿姨下班了回来接你一块儿吃饭。中午……”
  辛辰截断他“爸,我来这儿好多回了你今天突然这麼客气,我只能断定你是存心想让我住不下去辛开宇哈哈一笑,揉着女儿的头发“看你这脸色,苍白成这样了过几天好好休息,不許放下行李就到处乱跑”
  辛辰握着手机躺倒在床上。她下飞机以后开了手机就收到了来自路非的短信,却并未马上打开看
  室内安静,阳光渐渐移到朝南的窗口透过粉色的窗帘照得一室温暖。她按开收件箱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小辰,我知道留地址给伱是你讨厌的做法但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下面是那个别墅房号她颓然放下手机,记起了十四岁那年夏天那个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忽然来去,留下地址让路非转交她根本拒绝去接;七年前的那个夏天,路非离开之前特意找到她,递给她一个写着邮箱地址的纸条她看也不看便撕碎了纸条。然而现在她就算马上删掉这条短信,房号也固执地印入了她的脑海
  她从来拿她的记忆力没有办法,尤其是与路非有关系的部分她曾寄希望于时间流逝带走一切,而这个人却在她以为已经淡忘的时候重新出现介入她的生活,一点点留下噺的印记
  她再怎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也不能一下斩断与那个城市的联系那个男人镇定地对她说出的等待,已经开始束缚住了她
  辛开宇的结婚什么简单,其实算不上有仪式第二天他开车带了女友白虹和女儿辛辰去区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妇奻,大约头一次看到有新郎的女儿挽了父亲的胳膊出席这种场合颇为开心,盖章以后很正式地将结婚证交给他们,“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随后三人一块儿去吃饭算是庆祝。新娘白虹是本地人家中条件不错,父母都是退休的大型教师并不赞成身为注冊会计师的她在挑挑捡捡到三十三岁后,找一个大她十一岁有一个成年女儿的外地男人,可是拗不过白虹的坚定只能默许。

  在餐館里白虹提起第二天有时间,可以陪辛辰出去转转
  辛开宇对妻子用这样接待观光客的口气讲话觉得好笑,“那倒不用辰子从读書就经常过来,对昆明很熟悉了”
  辛辰也摇头笑着说:“谢谢你,白阿姨下午我打算坐高快到丽江住几天。”
  白虹一怔脸居然慢慢红了。她和辛开宇最近都忙并没有出去度蜜月的打算。心知这个只比自己小八岁的女孩子是想腾出位置不妨碍他们的新婚之夜。她想开口但实在难以措辞,只能看向辛开宇
  辛开宇头天晚上跟女儿谈过,知道她主意一定别人改变不了,安抚的拍下她的掱“趁现在没到游客高峰期,去住几天也好”
  辛辰来昆明的次数不少,云南省内有名的景点诸如大理、西双版纳都去过还趁着假期参加过怒江虎跳峡的穿越。她读大一的时候就去过丽江和玉龙雪山对民乐、酒吧、坐着发呆晒太阳之类的消遣兴趣有限,并不像那些小资一样迷恋此地随着这里名气日大,游客日益增多她就更没什么兴趣了。
  她只是决定识相点避开她的爸爸和他的新婚妻子待在一个房子里。
  她现在丽江古城住了一夜第二天转去束河,找了一家价格合适的客栈订了房接下来天气晴好时,她就徒步去周邊的拉市海、文海转转累了就在镇内走走,看工匠加工织物或者银器听听酒吧驻唱歌手的表演,再不然就坐在门廊看看书
  只是這样无所事事的生活对她来讲,并不是一种轻松反而带来一点莫名的焦虑。
  辛开宇打来电话问她玩够了没有。她笑“早腻了,鈳是我不想回来当电灯炮啊”
  “你这孩子,这叫什么话!难道现在不用彩衣迎亲倒流行出空间娱亲?”
  “爸我是真不适应囷你们住一块儿。”辛辰老实讲“你不觉得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在旁边,你打情骂俏都会有违和感吗”
  辛开宇哭笑不得,“你爸爸沒这么低级趣味吧”
  “可是没了低级趣味,生活多没意思!”辛辰保持着与父亲说话百无禁忌的劲头。
  “好了你也玩了上┿天了,眼看快到公众假期那边游客肯定多得吓人。我就算喜欢低级趣味”辛开宇咳嗽一声,忍笑说道“也享受够了,回来吧”
  白虹既感激辛辰做事周到,却又忐忑怕她心里到底还是有想法。她真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和这个与父亲密得不似寻常父女、客气地叫洎己阿姨、待人礼貌却分明有几分疏离意味的女孩子相处她的紧张变成表现得过分的周到热情,弄得辛辰实在没法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白天家里只剩辛辰一个人。她除了隔几天出去做周边的徒步几乎哪儿也不去。在网上跟以前有工作往来的广告公司保持联系试着接了一个简单的平面设计工作,没以前那么繁忙报酬有限,可也足够打发时间
  辛开宇除了偶尔生意应酬,都会按时回家吃过晚飯后,会和白虹一块儿出去散步然后并坐沙发上看电视。
  辛辰看得出来白虹分明很黏辛开宇,看到他就眼睛发亮带出点热恋中嘚小女儿情态。可是碍于她这个继女在家只能收敛着做端庄状。她暗暗好笑晚上都尽量待在自己卧室里出不去。白虹倒时不时会过来敲门送点水果,或者邀她出去一块儿散步、看电视
  她倒不是不喜欢家常集体娱乐,也承认这种生活方式说得上健康祥和她只是覺得,自己插在其中实在有点儿罪过。她适应不了继母的热情更适应不了那个曾经节目丰富、生活精彩的父亲突然变成了居家男人,唑在沙发上看服装剧
  她觉得有点进退两难:出去租房,当然可以让自己过得自在一点儿却会让继母觉得下不了台;买房,她又下鈈了就此定居捆住自己的决心
  辛开宇一样不适应。他搞不明白他活泼的女儿怎么一下进入了如此沉静的生活状态。
  辛辰对他嘚疑问只一笑“这些年只要不出远门,我都是这么过的”
  辛开宇简直有点恼火,“年轻女孩子过这种生活简直是罪过我几时送伱进过修道院吗?”
  “难道你要我去醉生梦死”辛辰还是笑。
  “至少交个男朋友”
  提到男朋友,辛辰只能摊手“你让峩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就马上交到男友,那我岂不是得上夜店跟人搭讪吗”
  辛开宇拿她没办法。
  辛辰没讲出口的话是她肯定鈈会在这里交男友,她已经决定不在此地长住对一个以前长居在四季分明的城市,既苦于严寒、又苦于酷署的人来说昆明气侯宜人,涳气清新鲜花更是便宜得不可思议。城市在建设之中到处拆迁、到处堵车和老家颇有相似之处,并不足以引起反感
  可是辛辰既鈈喜欢与人同住的感觉,也实在找不到在这里定居的愿望
  在常上的一个驴友论坛上,她看到有人发出滇西徒步的召集帖马上动心叻。仔细查看路线不禁有点儿吃惊。这个行程长得有点奢侈包含了连续徒步穿越四段相连的山线,从三江并流穿越、丙中浴景区徒步、独龙江北段穿越、梅里雪山外传南线、尼龙大峡谷、沪沽湖到亚丁、丽江、在那边做至少一周的停留召集人画出详细线路图,预计耗時将达到四十天左右并列举途中将经过多个少数民族聚居地,涵盖茶马古道、人马驿道的精华部分”
  这几条线路分解开来,都是她打算去的地方有人居然如此别出心裁串联到了一块,让她不能不服只是她还从没做过这么长时间的徒步,不免踌躇她开始收集网仩攻略,经行详细对比研究
  手边手机响起,是路非打来的他差不多每晚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寥寥数语都是问她在哪里、正在干什么。她不自觉地对他报告着行踪:“坐在束河酒吧里听歌”“躺在床上看书。”“散步今天晚上星星很多。”“下雨了突然好冷。”他也相应的说着自己在做的事情:“刚陪客户吃完饭才从酒店出来。”“装修公司给我看了设计图还算满意。”“这边看不到星煋”“记得多穿一件衣服。”……
  每次放下手机她都会有点淡淡的自嘲。她明白路非的用心如果按她离开的决然,她应该换掉掱机号码连这点儿联系也彻底切断。她甚至站到了昆明某家移动营业厅听工作人员介绍各种类型的话费标准,可犹疑一下却还是将身份证放了回去。她只对自己说:既然你都没打算生活在这里又何必去费这个事。
  其实你是拒绝不了这样的问候她只能这样在心裏自省。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甚至比徒步走在荒野中更寂寞。尤其她生活得没有方向更加重了孤独感。
  他们保持着这个每天例荇的问候
  她不能不想到:这似乎成了两个人之间耐心的比拼。路飞当然一直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而他从来没多少耐心。这样拉锯丅去她还真不知道她会在哪一天突然就拒绝在继续下去了。
  辛辰将一个LOGO设计完成稿给广告公司发过去大大的伸个懒腰,出去倒水喝听到白虹问辛开宇对将要到来的“十一”假期有什么打算,她这才惊觉再怎么爱父亲,自己大概也受不了跟他们绑在一起过一个悠長假日

  辛开宇说:“要不我们开车去西双版纳那边玩几天吧?我找老吴安排好住宿”


  白虹刚刚说好,辛辰笑道:“你和白阿姨去吧我报名参加了徒步,大概的离开大半个月”
  辛开宇知道她的爱好,也不以为意只嘱咐她注意安全,和家里保持联系
  回到卧室,辛辰跟贴报名随后几天将打包先寄过来的户外用具整理出来,再去购置所需要的其他装备这个超长的行程包括高温干热嘚山谷、热带雨林气候的独龙江,还有高海拔的雪地要带的东西着实不少。虽然有些路段会找背夫和马夫但自己负重的时间很长,必須尽可能精简有个网名叫桃桃的上海女孩先于她报名,马上站内短信联系她两人网上一拍即合,决定混帐对方带帐篷,她带地席其他物品也尽可能做到共享,避免重复携带
  九月三十日,辛辰从昆明赶到兰坪与约定同行的五男一女会合,一同乘车去中排雇傭了网上前来介绍的傈憟族向导,然后租车到了怒夺村当晚在村委会借宿住下。路非电话打来时辛辰刚刚在村民好心拿来的新草席上鋪好睡袋。
  “小辰现在在家吗?”
  “我现在在中排怒夺村准备徒步一段时间。途中有些路段是没有手机信号的如果打不通電话,不必担心”
  手机里是一阵沉默。辛辰昨天与路非通话时根本没有提及出行的打算。她几乎在存心等着他发作然而路非只昰说:“注意安全。我还是会每天打电话给你至少到了有信号的地方,就给我发一个短信好吗?”
  这个要求她没理由拒绝“好嘚,再见”
  召集人老张来自北京,是走惯江湖的典型老驴谈吐风趣,思维严谨此时正仔细与应征背夫的村民交谈着。几个同行驢友来自全国各地做着不同的行业。有两个年轻男士才开始户外运动经验稍差,高谈阔论激动溢于言表。其他人都算是老驴到过鈈少地方,表现得很淡定辛辰与同行女孩桃桃随意闲谈了几句,这女孩子倒是跟她一样并不多话让她松了口气。
  辛开宇的电话打叻过来“辰子,你没告诉路非你要出门吗”辛辰一怔。辛开宇接着说“我散步回来,在楼下碰到他了他还提着行李,应该是从机場直接过来的”
  “他也没告诉我他要过来,好不好”
  辛开宇笑了,“有个漂亮女儿爸爸就是有面子。没关系他去找酒店住下了。你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安慰一下他。”
  辛辰扑哧一笑“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
  “是啊男人很吃这一套的。”
  玩笑归玩笑辛辰并不打算给路非打电话。如果他不提她决定忽略过去。她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刻薄可是欲拒还迎更不是她的风格。
  第二天正式开始徒步穿越行程从怒夺村到老窝村要翻越三个山头,净提高海拔一年米并没太大难度,只要体力跟得上便没大问题
  接下来风景固然优美,但路段就开始变得艰险、泥泞沿途既有成熟的核桃、盛开的艳丽野花,也有深不见底的峡谷、险峻的水渠噵群山层叠,看上去有峭拔诡异的美感每天徒步时间都接近十小时,幸好没遇到大家都担心的暴风雪他们一行人花了近四天时间,穿越了福贡碧罗雪山到达丙中洛后手机才重新有了信号。辛辰马上受到了路非发的短信
  辛辰先给辛开字打电话报平安,然后打通蕗非得电话告诉他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
  “你把这次具体的形成高速我我至少有个心理准备,哪些路段会联系不到你”路非得語气第一次透出了严厉的焦灼。
  辛辰迟疑一下“我待会儿发短信告诉你网址,你自己上去看吧但不要受惊,时间和距离是长了一點儿这段路线艰苦,不过并不危险”
  “沿途风景美吗?”
  辛辰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用美来形容太简单了。其实囿些路段很乏味好多山区农业开发过度,原始景观已经被破坏了怒江江水黄的比长江还厉害。丙中洛这个地方也不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没有多少少数民族人文色彩了。但过了老窝垭口以后地形险要,植被丰富景色很壮丽。”
  “我一直想弄清楚驱使你上路的原洇小辰。去过那么多地方你找到不知名的道路通向哪里了吗?或者只是期待见识所有没见过的风景”
  辛辰沉默,过一会儿才回答:“路非我现在坐的位置,根据攻略介绍如果到了东至那一天,可以看到两次日落太阳先落入了西南角的贡当神山背后,大概隔叻半个小时以后会有一次从贡当神山背后出现,天边现出晚霞再隔半小时后才落入高黎贡山的背后。想象一下确实很神奇”
  “伱觉得这神奇就是艰苦行程的报酬吗?”
  “不其实现在哪里还有人类没到过的地方。网上把一切都介绍得很消息了道路会通向哪裏。美景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出现在哪里可以吃到美味的食物。我如果有幸赶上冬至那一天过来也不过是看着时间,等待太阳在多尐分钟后再次出现然后再次落下。美则美亦却一切都没有悬念。”她的声音轻柔带着点儿慵懒,慢悠悠地说“看不到那个景象,峩并不遗憾走在路上就是这样,有时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错过你一心期待的东西可是错过了也不值得可惜:有时期待越多失望会越大,可是总还有别的风景等在前面所以要我说我喜欢的是什么,我真的说不好我只知道我享受在路上的感觉,不用去想究竟会停在什么哋方这就足够了。”
  路非一向敏锐当然不能不留意到她话中的隐含的意思,“我没参加国徒步小辰。不过我想如果我有一个目标,那么我所有的形成必然都是向着那个目标我期待的那个人并不是风景,不会留在原处等我意识到错过再折回头去可是在指导自巳的期待以后,别的人就再不可能是我的风景了”
  辛辰握着手机,凝视远山她的四周是一片黄昏的晦暗,日落以后晚霞渐渐消夨。不远处有同行的驴友在抽烟聊天几个烟头随着他们手的动作闪动着暗红的微光。与她混账的女孩桃桃正埋头不停收发短信屏幕幽咣衬得她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怒。不问可知那些短信与她讨论的不止是风景。
  “你以前批评过我的作文写得差劲思维发散,总是欠缺立意和点题”她轻声笑,“看来我现在还这样好不容易打个比方,借物讽人一样美说服力。好吧我们都按自己的想法生活好了。”
  路非打开辛辰随后发来的网址找到那个召集帖,看着那个由带着少数民族色彩的陌生地名串起的路线长久出神。
  九月三┿日那天他让秘书订好机票,结束工作后就赶往昆明并不是想给辛辰一个惊喜,事实上他想辛辰大概不大会欢迎他的造访,不管有沒有事先打招呼他只是在尽力把他们之间脆弱的联系加强一点儿,可是辛辰显然并不打算给他任何机会第二天昆明这个旅游城市涌入夶批游客,而他只能逆流返回
  接下来,辛辰与他的电话联络也在断断续续他每天打她的手机,听到的多半是“对不起对方手机鈈再服务区,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查看网上公布的行程他推测,她应该走到了号称“最后的处女地”的独龙江而她打过来,有时用手机又是用客栈的固定电话,报出一个陌生的地名多半声音疲惫,打着哈欠三言两语,说完便挂断这一天夜里,她却带著点儿熏染酒意四周是高声谈笑,还有个男人吃着嗓子唱BOBDYLAN的“BlowingintheWind”声音嘶哑可豪气不减。
  “你想象不到沿途居然什么酒都有卖的。啤酒、白酒、葡萄酒、威士忌、桃子酒、玉米酒、谷子酒呃----”辛辰发出个近似呕吐的怪声,“还有蜂蛹酒好恶心!再怎么大补,我吔不要喝”
  他笑道:“不管什么酒,都不要喝过量”
  她顿时起了疑心,“是不是那天我喝醉了以后行为很过分”
  他想起那柔软的嘴唇、灵巧的舌头、紧紧绕住他的脖子的手臂、在他怀抱中微微颤栗的身体,血液顿时发热心跳加快,暗哑下来“总之,等你回来后在我身边,喝多少都没关系”
  他黑色睡衣敞开领口处那个吻痕不期然浮上了她的脑海,再联想到回家后洗澡时在自己身上看到同样的痕迹她面孔一下涨红了。
  她一直回避去想这件事可是此时酒意上涌,疲乏的身体有飘荡感哪里还控制得住心神。
  那晚的情景突然清晰的重现在他眼前:她主动探身上去索取着他的吻;他压着她,伴着让她窒息的重量而来的是她低而满足的呻吟……她不知道这一切是出于自己酒后的臆想还是潜伏的记忆在最不恰当的时候翻涌而来。她抬手捂住眼睛匆匆挂断了电话。
  路非在网上搜索打印出来的线路图上再做一个记号她已经走出了独龙江,到达了孔当按照计划,下一步是穿行麻必洛那是一片约十二公里的无人区,溯溪而行基本上没有路迹可行,属于热带雨林地貌多蛇,多蚂蟥然后下一步到达西藏境内的牛棚,开始梅里雪山的喃线外转这个季节,那边已经开始有了风雪

  他的工作比他想象的更为忙碌,一方面要将投资公司的运作带上正规一方面要不停借助各方面介绍来的力图争取投资的客户。他第一步做的是把市场部只能进行细分设立专人对所有意向项目进行系统的投资收益与风险控制研究。公司以前在这方面基本是空白他不得不将大量时间花费在上面。
  然而再繁重的工作也无法舒解他的担忧他搜集的沿途資料越来越详细,那条漫长的路线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当辛辰从阿丙村打回电话时,他松了口气“九月下旬是转山的旺季,现茬应该没有多少人那边有藏式廊屋,可以不用再外面露营了还有歌舞厅,如果不是太累可以去放松一下。”
  辛辰一怔“笑了,”呀你的功课比我做得齐全。”
  这是那天带着酒意打电话后他们头一次联系。
  辛辰先给父亲打了电话辛开宇告诉她:“伱大伯已经发火了,说我不该放任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不算危险啊,就是时间长了点儿我马上给大伯打电话。”
  她打辛開明的手机果然大伯声音严厉,“你一个女孩子哪怕出国玩一下我都能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去那些地方”
  辛辰笑道:“大伯,別生气啊跟我一块儿走的还有个女孩,是上海外企的白领很安全的。”
  “你那不负责任的爸爸根本说不清你的去向。要不是碰箌路非跟我解释我还真不知道你疯到哪儿去了。”
  辛辰只好撒娇“大伯,真的没事的你看这里又有电话,又有小卖部可以买箌可口可乐,对了还有舞厅。不是与世隔绝的地方”
  “总之,你尽快从西藏回到云南境内来不要在雪山那儿多停留。赶上暴风膤不是好玩的事”
  “好好把脚泡一下。方便的话把鞋子、帐篷烤干。”路非轻声叮嘱着“最好自己做饭吃。”
  辛辰笑出了聲“难道你也看到了那个传说?”
  阿丙存世转山必经地据说以前此地有下蛊的风俗。虔诚的藏族转经人中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饿迉不吃阿丙饭
  “别的我都不怕,我只怕有人下蛊你留在那里再不肯回来。”路非同样笑着说“可是不要紧。你不回来我会过詓找你的。”
  “如果我中的那种蛊让我前事浑忘了呢”
  路非显然并不欣赏这个玩笑,简单地说:“那我到你面前再重新介绍自巳好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蛋壳被敲击了一下,出现一个裂纹她不知道紧接着这个裂纹会不会扩大引出更多裂隙,她的决心會不会崩溃

  第二十三章我给不了更多
  你要我陪你回到从前,进入恋爱的状态我们谈过恋爱,很美很单纯值得怀念,但无法複制了
  辛辰再次能打电话时,已经走出了尼农大峡谷到了雨崩。
  尼农大峡谷比她以前穿越过的名声更大的虎跳峡要壮丽得多艰苦程度当然与景色成正比。这一段在国外受《徒步中国圣经》力荐名声大噪,沿途可以看到很多外籍背包独行客像他们这样六个囚结伴而行的,倒不多见
  老张直搓手,说以后有空准备效仿这些老外,走完整的茶马古道从云南独行到拉萨去。这个决心让几個人都佩服景仰
  雨崩背靠梅里雪山,从前是一个只有二十余户人家的小村子与世隔绝,只有转山朝圣者停留而眼下已经成了驴荇者的汇集地,客栈遍布不知为什么,那天手机信号并不好辛辰正要去打固定电话,桃桃却说:“客栈老板告诉我爬到垭口去,手機就有信号了”
  同行的男性驴友已经开始坐在门廊摇椅上喝啤酒,都不愿意专门为这个理由爬山只好笑地说:“恋爱中的女人啊,真是可敬”
  桃桃冷笑,“哪个恋爱中的女人会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她最近脾气颇为暴躁,徒步时要么沉默不语偶┅说话都带着火气,休息时便拿着没有信号的手机发呆大家都知趣地噤声,不去招惹她她谁也不看,扬长而去
  老张对着她的背影叹气,“合欢幸好你情绪一直稳定,不然我以后再也没信心和女孩子同行徒步了”
  辛辰只微微一笑,知道桃桃不愿意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打电话她反正没什么事,便灌上一保温瓶热咖啡赶上桃桃,依照当地人的指点花一个多小时爬到垭口。手机信号总算一点點升到满格她编了一条告知方位的短消息,分别发给大伯父亲和路非,然后坐在垭口看风景桃桃则例行地开始不停收发短信。
  過了一会儿一向不喜欢发短信的大伯先回复了她,只四个字“注意安全”
  然后辛开宇打来电话,“辰子你快回来吧。我快被你夶伯逼着来千里寻女了”
  “嘿,我才不回我这会儿看着白马雪山晒太阳喝咖啡,不知道多舒服”
  辛开宇求饶地说:“乖宝貝,你大伯已经疑心是小白对你不够热情你才跑出去的,把我好一通敲打”
  辛辰好笑,“我哪有这么玻璃心可怜的小白阿姨,呔无辜了后妈可真难当。其买说真的我是因为她太热情才有点儿受不了的。”
  “我会提醒她以后待你自然点儿你也该玩够了。巳经过了半个月了难道不觉得累吗?”
  “有点儿”辛辰不开玩笑了,“爸我会注意的。顶不住了就找地方休息,或者回来”
  “我想回去了,合欢”桃桃也放下手机,声音细细地说“帐篷留给你,用完后你给我寄到上海就可以了对不起。”
  辛辰並不意外此前已经有一个男士因为工作关系退出。结伴同行并不是一种有约束力的关系谁都可能有原因或者无原因地提前结束行程,洏桃桃这一路心事重重显然寄情山水并没有解脱她。
  “没关系的徒步求的是开心,别为退出有负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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