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不在家家隔壁烧东西地上画圈 后来在家里 怎么办

导语:梦见自己拉屎擦到手上,做生意的人梦见自己拉屎拉身上 预兆近期财运方面:依然是拼命... 男人梦见男孩大便占手上 则近期运势运程:运气虽未通,但逐渐...

梦见自己拉屎擦到手仩2

据央视消息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陈忠实于29日早晨7:40左右因病在西安西京医院去世,享年73岁

陈忠实和《白鹿原》是密不可分嘚。他曾用“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来解释《白鹿原》的创作奥秘1992年创作出来的《白鹿原》,被誉为“一部渭河平原50年变迁的雄奇史诗一幅斑斓多彩又触目惊心的中国农村画卷”,是当代长篇小说的扛鼎之作作品先后被改编成话剧、秦腔、舞剧、连环画、电影等多种藝术样式,1997年荣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小说入选“改革开放30年30本书”,至今各种版本发行量高达150万册还被翻译成日、英、韩等多国文字。

今天这里摘选陈忠实谈《白鹿原》第一章我们重温经典,缅怀这位当代文学大家

白嘉轩后来引以豪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

娶头房媳妇时他刚刚过十六岁生日那是西原上巩家村大户巩增荣的头生女,比他大两岁他在完全无知慌乱中度过了新婚之夜,留下了永远羞于向人道及的可笑的傻样而自己却永生难以忘记。一年后这个女人死于难产。

第二房娶的是南原庞家村殷实人家庞修瑞的奶干女儿这女子又正好比他小两岁,模样俊秀眼睛忽灵儿她完全不知道嫁人是怎么回事,而他此时已谙熟男女之间所有的隐秘他看着她的羞怯慌乱而想到自己第一次的傻样反倒觉得更富刺激。当他哄唆着把躲躲闪闪而又不敢违坳他的小媳妇裹入身下的时候他听到了她的不是歡乐而是痛苦的一声哭叫。当他疲惫地歇息下来才发觉肩膀内侧疼痛钻心,她把他咬烂了他抚伤惜痛的时候,心里就潮起了对这个娇慣得有点任性的奶干女儿的恼火正欲发作,她却扳过他的肩膀暗示他再来一次一当经过男女间的第一次交欢,她就变得没有节制的任性这个女人从下轿顶着红绸盖巾进入白家门楼到躺进一具薄板棺材抬出这个门楼,时间尚不足一年是害痨病死的。

第三个女人是北原仩樊家寨的一户同样殷实人家的头生女儿十六岁的身体发育得像二十岁的女人一样丰满成熟,丰腴的肩膀和浑圆的臀部又有一对大奶孓。她要么是早熟要么是婚前有过男女间的知识,一钻进被窝就把他紧紧搂住双臂上显示着急迫与贪婪,把丰满鼓胀的奶子毫不羞怯哋贴紧他的胸脯

当他进入她的身体时,她嗷嗷直叫却不是痛苦而是沉迷。这个像一团绒球的女人在他怀里缠磨过一年就瘦成了一根干枯的包谷秆子最后吐血而死了,死了也没搞清是什么病症

第四个女人娶的是南原靠近山根的米家堡村的。对这个女人他几乎没有留下什么记忆她似乎对他的所有作为毫无反应。他要来她绝不推拒他不要时她从不粘他。她从早到晚只是做她应该做的事而几乎不说一句話她死的时候,他不在家到镇上去了。回来时看见她的嘴死死咬着被角儿指甲抓掉了,手上的血尚未完全干涸炕边和炕席上凝结著发黑的血污和被指甲抓抠的痕迹。说是午后突然肚子疼父亲找他不在就去镇上请来冷先生急救。冷先生断为羊毛疔扎针放血时血已變成黑色的稠汁放不出来。她死得十分痛苦浑身扭蜷成一只干虾。

连着死了四个女人嘉轩怕了,开始相信村人早就窃窃着的关于他命硬的传闻怕是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了。他的老子秉德老汉为他张罗再订再娶他劝父亲暂缓一缓再说。秉德老汉把嘬着的嘴唇对准水烟壺的烟筒噗地一声吹出烟灰,又捻着黄亮绵软的烟丝儿装入烟筒又嘬起嘴唇噗地一声吹着了火纸,鼻孔里喷出两股浓烟不容置疑地說:“再卖一匹骡驹。”

第二天上午秉德老汉就牵着骡驹上白鹿镇去了。回来时天已擦黑扔下那条半截铁链半截皮绳的缰绳,告诉儿孓说:“媳妇说成了东原上李家村木匠卫家的三姑娘。”这个女子是一个穷家女子门不当户不对已经无从顾及。木匠卫老三养下五个奻子正愁养活不过,只要给高金聘礼不大注重男人命软命硬的事。这时候远远近近的村子热烈的流传着远不止命硬的关于嘉轩的生悝秘闻,说他长着一个狗的家伙长到可以缠腰一匝,而且尖头上长着一个带毒的倒钩女人们的肝肺肠肚全被捣碎而且注进毒汁。那些殷实人家谁也不去考虑白鹿村白秉德淳厚的祖德和殷实的家业了谁也不愿眼睁睁把女儿送到那个长着狗逑的怪物家里去送死;只有像木匠衛老三这种恨不得把女子踢出门去的人才吃这号明亏。当婚事按照祖传的严格程序和礼仪加紧筹办的重要关头秉德老汉自己却突然暴死叻。

那是麦子扬花油菜干荚时节刚交农历四月,节令正到小满脱下棉衣棉裤换上单衣单裤的庄稼人仍然不堪燥热。午饭后秉德老汉叮嘱过长工鹿三喂好牲口后晌该种棉花了,就躺下来歇息会儿每天午饭后他都要歇息那么一会儿,有时短到只眨一眨眼眯盹儿一下然後跳下炕用蘸了冷水的湿毛巾擦擦眼脸,这时候就一身轻松一身爽快仿佛把前半天的劳累全都抖落掉了;然后坐下喝茶,吸水烟浑身的筋骨就兴奋起来抖擞起来,像一匝一匝拧紧了发条的座钟;~等得鹿三喂饱了牲口他和他扛犁牵马走出村巷走向田野的时候,精神抖擞得像絀征的将军整个后晌,他都是精力充沛意志集中于手中的农活往往逼得比他年轻的长工鹿三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也不敢有片刻的怠慢。怹从来不骂长工更不必说动手动脚打了说定了的身价工钱也是绝不少付一升一文。他和长工在同一个铜盆里洗脸坐一张桌子用餐他用過的长工都给他出尽了力气而且成了交谊甚笃的朋友,满原都传诵着白鹿村白秉德的佳话好名秉德老汉刚躺下就滋滋润润地迷糊了。他夢见自己坐着牛车提着镰刀去割麦子头顶呼地一个闪亮,满天流火纷纷下坠有一团正好落到他的胸膛上烧得皮肉吱吱吱响,就从牛车仩翻跌到满是黄土草屑的车辙里惊醒后他已经跌落在炕下的砖地上,他摸摸胸脯完好无损并无流火灼烧的痕迹而心窝里头着实火烧火燎,像有火焰呼呼喷出灼伤了喉咙口腔和舌头,全都变硬了变僵了变得干涸了他的女人大约听到响声跑进屋来抱他拉他都无法使他爬箌炕上去,立即惊慌失措呼喊儿子嘉轩和长工鹿三三个人把秉德老汉抬到炕上,一齐俯下身焦急而情切地询问哪儿出了毛病可是秉德咾汉已经不能说话,只是用粗硬的指头上的粗硬的指甲抓扒自己的脖颈和胸脯嘴里发出嗷嗷嗷呜呜呜狗受委屈时一样的叫声。嘉轩和母親全都急傻了只有长工鹿三尚未混乱,忙喊:“快去请先生!”嘉轩得到提醒随即跑出院子奔白鹿镇请先生去了。

白鹿镇在村子西边┅条小街,一家药铺冷先生坐堂就诊,兼营中药冷先生听嘉轩说了病状,心里就明白了八九成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皮包挂到腰带上,ゑ忙赶到白家来冷先生是白鹿原上的名医,穿着做工精细的米黄色蚕丝绸衫黑色绸裤,一抬足一摆手那绸衫绸裤就忽悠悠地抖;四十多歲年纪头发黑如墨染油亮如同打腊,脸色红润双目清明,他坐堂就诊门庭红火。冷先生看病不管门楼高矮更不因人废诊,财东人鼡轿子抬他或用垫了毛毯的牛车拉他他去穷人拉一头毛驴接他他也去,连毛驴也没有的人家请他他就步行着去了财东人给他封金赏银怹照收不拒,穷汉家给几个铜元麻钱他也坦然装入衣兜穷得一时拿不出钱的人他不逼不索甚至连问也不问,任就诊者自己到手头活便的時候给他送来他落下了好名望。他的父亲老冷先生过世的时光十里八乡凡经过他救活性命的幸存者和许多纯粹仰慕医德的乡里人送来嘚金字匾额和挽绸挂满了半条街。冷先生坐上那张用生漆漆得黑乌锃亮的椅子人们发现他比老冷先生更冷。他不多说话倒不怠慢焦急如焚的患者他永远镇定自若成竹在胸,看好病是这副模样看不好也是这副模样看死了人仍是这副模样他给任何患者以及比患者更焦虑急迫的家属的印象永远都是这个样子。看好了病那是因为他的医术超群此病不在话下因而不值得夸张称颂看不好病或看死了人那本是你不圉得下了绝症而不是冷先生医术平庸,那副模样使患者和家属坚信即使再换一百个医生即使药王转世也是莫可奈何

冷先生一进门就看见炕上麻花一样扭曲着的秉德老汉,仍然像狗似的嗷嗷嗷呜呜呜地呻吟他不动声色,冷着脸摸了左手的脉又捏了捏肚腹然后用双手掀开秉德老汉的嘴巴,轻轻”嗯”了一声就转过头问嘉轩:“有烧酒没有?”嘉轩的母亲白赵氏连声应着”有有有”转身就把一整瓶烧酒取来叻。冷先生又要来一只青瓷碗把烧酒咕嘟嘟倒入碗里,用眼睛示意嘉轩将酒点燃嘉轩满面虚汗,颤抖的双手捏着火石火镰却打不出火婲来鹿三接过手只一下就打燃了火纸,噗地一口气就吹出了火焰点燃了烧酒。冷先生从裤腰带上解下皮夹再揭开暗扣露出一排刀子錐子挑钩粗针和一只闪闪发光的三角刮刀。冷先生取出一根麦秆粗的钢针和一块钢板一齐放到烧酒燃起的蓝色火焰上烧烤,然后吩咐嘉軒压死老汉的双手吩咐白赵氏压紧双腿,特别叮嘱鹿三挟紧主人的头和脖颈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松动。一切都严格按照冷先生的囑咐进行冷先生把那块钢板塞进秉德老汉的口腔,用左手食指一分就变成一个V形的撑板把秉德老汉的嘴撬撑到极限,右手里那根正在燒酒火焰上烧得发红变黄的钢针一下戳进喉咙旁人尚未搞清怎么一回事,钢针已经拔出只见秉德老汉嘴里冒出一股青烟,散发着皮肉焦灼的奇臭气味冷先生一边擦拭刀具一边说:“放开手。完了”随之吹熄了烧酒碗里的火苗儿。秉德老汉像麻花一样扭曲的腿脚手臂松弛下来散散伙伙地随意摆置在炕上一动不动,口里开始淌出一股乌黑的粘液看了令人恶心,嘉轩用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这时候,秉德老汉渐渐睁开眼睛四个人同时发现了这一伟大的转机,同时发现了微启的眼睑里有一缕表示生命回归的活光像是阴霾的云缝泄丅一缕柔和的又是生机勃勃的阳光。三个人同时惊喜地”哦呀”一声不约而同地转过溢着泪花的眼来看着冷先生。冷先生还是惯常那副模样说:“给灌一点凉开水。”三个人手忙脚乱又是小心翼翼地给那个阔大的嘴巴灌了几勺开水秉德老汉竟然神奇地坐了起来,抓住冷先生的手说开了笑话:“哎呀!冷侄儿!我给阎王爷的生死簿子上正打钩哩!猛乍谁一把从我手里抽夺了毛笔照直捅进我的喉咙。我还给阎迋爷说你看你看这可怪不了我呀!原来是你”三个人流着眼泪笑出了声。秉德老汉嗔怪老伴说:“还不快给先生拾掇茶饭——”白赵氏带著怠慢了恩人的歉意慌忙离去了灶间传来很响的添水的瓢声和风箱声。

冷先生坐下也不说话接过嘉轩递给他的秉德老汉的那把白铜水煙壶就悠悠吸起来。白赵氏端来一只金边细瓷碗里面盛着三个洁白如玉的荷包蛋。冷先生只用一个手势就表示出不容置疑的坚决拒绝皛赵氏还想说什么体己关照的话,秉德老汉的手脚随着身子的突然仰倒又扭起了麻花而且更加剧烈,眼里的活光很快收敛又是一片垂迉的神色,嗷嗷呜呜狗一样的叫声又从喉咙里涌出来已经完全解除了心里负载的女人儿子和长工大惊失色,骤然间意识到他们高兴得太早了危机并没有根除,一下子又陷入更加沉重的二次打击中冷先生依然不慌不忙照前办理,重新在燃烧的烧酒的蓝色火焰里烧烤钢板囷钢针三个人不经吩咐已经分别挟制压死了秉德老汉头手和腿脚。通红的钢针再次捅进喉咙又是一股带着焦臭气味蓝烟。秉德老汉又咹静下来继而眼里又放出活光来,这回他可没说给阎王生死簿上打钩画圈的笑话三个人的脸上和眼里的疑云凝滞不散。冷先生收拾起那只磨搓得紫红油亮的皮夹重新系到裤角带上,准备告辞嘉轩和母亲以及长工鹿三一齐拉住冷先生的胳膊,这样子你咋敢走?你走了再犯了可咋办呀?冷先生不动眉平板着脸说:“常言说有个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再不发生了算是老叔命大福大万一再三再四地发生……我夺了他打钩画圈的笔杆也不顶啥了!”说罢就走出屋门走过院子走到街门外头来。嘉轩一边送行一边问父亲得下的是啥病冷先生说:“瞎瞎病。”嘉轩几乎无力走进门楼”瞎瞎病”不言自明的确切含义是绝症。

白秉德老汉死了父亲的死是嘉轩头一回经见人的死亡过程。爷爷在他尚未来到人世就死掉了奶奶不在家死的时光他还没有记忆的智能。他的四个女人相继死亡他都不能亲自目睹她们咽下最后┅口气她被母亲拖到鹿三的牲畜棚里,身上披一条红巾防止鬼魂附体。父亲的死亡是他平生经见的头一个由阳世转入阴世的人他的迉亡给他留下了永久性的记忆,那种记忆非但不因年深日久而暗淡而磨灭反倒像一块铜镜因不断地擦拭而愈加明光可鉴。冷先生掖着皮夾走回他在白鹿镇上的中医堂以后嘉轩和他妈白赵氏以及长工鹿三在炕上和炕下把秉德老汉团团围定,像最忠诚的卫士监护着国王他囷母亲给病人喂了一匙糖水,提心吊胆如履薄冰似的希望度过那个可怕的间隔期而不再发作秉德老汉用十分柔弱十分哀婉的眼光扫视了圍着他的三个人,又透过他们包围的空隙扫视了整个屋子大约发觉冷先生不在了,迟疑一下就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就透出一股死而无疑的沉静。他已预知到时间十分有限了一下就把沉静的眼睛盯住儿子嘉轩,不容置疑地说:“我死了你把木匠卫家的人赶紧娶回来。”嘉轩说:“爸……先不说那事先给你治病,病好了再说”秉德老汉说:“我说的就是我死了的话,你当面答应我”嘉轩为难起来:“真要……那样,也得三年服孝满了以後这是礼仪。”秉德老汉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把书念到狗肚里去了?咱们白家几辈财旺囚不旺。你爷是个单崩儿守我一个单崩儿到你还是个单崩儿。自我记得白家的男人都短寿,你老爷活到四十八你爷活到四十六,我算活得最长过了五十大关了你守三年孝就是孝子了?你绝了后才是大逆不孝!”嘉轩的头上开始冒虚汗。秉德老汉说:“过了四房娶五房凣是走了的都命定不是白家的。人存不住是欠人家的财还没还完我只说一句,哪怕卖牛卖马卖地卖房卖光卖净……”嘉轩看见母亲给他使眼色却急得说不出口,哪有三年孝期未过就办红事的道理?正僵持间秉德老汉又扭动起来,眼里的活光倏忽隐退嘴里又发出嗷嗷嗷嗚呜呜的狗一样的叫声,三个人全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嘉轩的一只手腕突然被父亲捉住,那指甲一阵紧似一阵直往肉里抠垂死的眼睛放絀一股凶光,嘴里的白沫不断涌出在炕上翻滚扭动,那只手却不放松母亲急了:“快给你爸一句话!”鹿三也急了:“你就应下嘛!”嘉軒”哇”地一声哭了:“爸……我听你的吩咐……你放心……”秉德老汉立时松了手,往后一仰蹬了蹬腿就气绝了。嘉轩一声哭嚎就昏迉过去被救醒时父亲已经穿上了老衣,香蜡已经在灵桌上焚烧鹿三说:“你不能再哭了,先安顿丧事你不做主旁人没法举动。”嘉軒当即和族里几位长辈商定丧事先定必办不可的事:派出四个近门子的族里人,按东南西北四路分头去给亲戚友好报丧;派八个远门子的族人日夜换班去打墓在阴阳先生未定准穴位之前先给坟地推砖作箍墓的准备事项;再派三四个帮忙的乡党到水磨上去磨面,自家的石磨太慢了下来就议到乐人的事,这需得主家嘉轩做主请几个乐人?闹多大场面?继续多少时日?嘉轩说:“俺爸辛苦可怜一世,按说该当在家停靈三年才能下葬俺爸临终有话,三天下葬不用鼓乐,一切从简我看既不能三年守灵,也不要三天草草下葬在家停灵一七,也能箍恏墓室叔伯爷们,你们指教……”远门近门的长辈老者都知道嘉轩命运不济至今连个骑马坠灵的女人也没有,都同意嘉轩的安排一位伯伯朗然说:“人说瞻前顾后,前后总是不能兼顾就只能是先瞻前而后顾后;生死不能同时顾全,那就先顾生而后顾死”事情当即定丅来,派一个人到临近村里去找乐人班主讲定八挂五的人数,头三天和后一天出全班乐人中间三天只要五个人在灵前不断弦索就行了。

整个丧事都按原定的程序进行七天后,秉德老汉就在祖坟坟地上占据了一个位置一个新鲜的湿漉漉的黄土堆成的墓圪塔。他的坟堆按照长幼排在父亲坟堆的下首靠左的位置右边不言而喻是留给白赵氏将来仙逝时的安居之地。这件悲凉的丧事总算过去了屋里走了父親一个人,屋院里顿然空寂得令人窒息母亲一个人在上房里屋,他一个人在厦屋长工鹿三一个人在马号里。如果母亲不咳嗽一声这個有着三进房屋的四合院里整个晚上和白天都没有一丝声息。这天晚上母亲问他打算啥时候娶妻他说起码得过了头周年以后。母亲说不偠等了等也是白等,家里太孤清了;况且她一个人单是扫屋扫院洗衣拆被做饭都支应不下来再甭说纺线织布等家务了。他说:“那就过叻百日再办吧”母亲说:“百日也不要等了,七七过了就办”实际的情况是过了两月,当麦子收割碾打完毕地净场光秋田播种之后的叒一个仅次于冬闲的夏闲时节里他娶回来第五房女人──木匠卫老三家的三姑娘。新婚之夜溽暑难耐。嘉轩插上了厦屋木门的门闩轉过身就抹下了长袖布衫和长裤。端坐在炕席上的新娘突然爬跪在炕上对他作揖磕头,乞求他再不要脱短袖衫和短裤了他问她怎么了?她说她生来就命苦,在穷苦人家里的三姑娘就更苦了①他似乎意识到一点什么,就追问她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话了?她说她知道他娶过四房奻人都死了。她还说她听人说过他不光是命硬而且那东西上头长着一个有毒汁的倒钩,把女人的心肺肝花全都捣得稀烂铁打的女人吔招不住捣腾。她竟然瑟瑟抖颤着身子哭起来:“俺爸图了你家的财礼不顾我的死活逢崖遇井我都得往下跳。我不想死不想早死想多多伺候你几年我给你端水递茶洗脚做饭扫地缝连补缀做牛做马都不说个怨字,只是你黑间甭拿那个东西吓我就行了好官人好大哥好大大伱就容让我了吧……”嘉轩一下子愣坐在椅子上,新婚之夜的兴味荡然无存他早已听到过这个荒诞的流言却无法辩解,又着实搞不清别囚的与自己的那个东西有什么区别他曾经在缝集赶会时的公用茅厕里佯装拉屎尿尿偷偷观察过许多陌生的男人,全都是一个逑样又是百逑不一样结果反而愈加迷惑。这个木匠卫家的三姑娘可怜兮兮地乞求饶命不仅没有引起他的同情,反而伤害了他的自尊也激怒了他。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跨上炕去,三下五除二就扒光了衣裤把自己的东西亮给她看,哪有什么倒钩毒汁!三姑娘又羞又怕又哭又抖她越这样他越气恼,赌气扒下她的衣裤事毕后他问她伤了什么内脏,却发现她已闭气他慌忙掐住她的人中。她醒来后就躲到炕角缩作┅团他好气又好笑,亲昵她爱抚她给她宽心无论如何,她的心病无法排除每到夜晚,就在被窝里发虐疾似的打颤发抖半年未过,她竟然神情恍惚变成半疯半癫,最后一次到涝池洗衣服时犯了病栽进涝池溺死了。

埋藏木匠卫家的三姑娘时草了的程度比前边四位囿所好转,他用杨木板割了一副棺材穿了五件衣服,前边四个都只穿了三件自然不请乐人,也不能再做更大的铺排年轻女人死亡做箌这一步已经算是十分宽厚仁慈了。嘉轩所以要对她稍显优厚待遇完全是一种难以述说的心理因素。在这个女人被涝池奇臭难闻的淤泥塗抹得脏污不堪的身子行将就木之前他心里开始产生了一种负罪感。结婚那天他在新房里揭去她的盖头巾的一霎,发现她不独漂亮而苴壮健红扑扑的脸膛,黑如乌珠似的两只机灵的眼睛透着强健气魄的手臂。她的手掌上竟然有一层薄茧儿那是木匠出门揽活挣钱,甴她和母亲操持田间农活的印证劳动练就的一副强健的体魄终究抵御不住怪诞流言的袭击……当他又是一个人躺在厦屋炕上的每一天夜晚,都挥斥不开她在新婚之夜给他磕头哀告的情景总是想到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冰凉的手和冰凉的腿,她肯定从未得到过做爱的欢愉洏只领受过恐惧她竟然无法排除恐惧而终于积聚到崩溃的一步。他现在有点心灰意冷从田间回来就躺到空寂冷落的土炕上。这个土炕接纳过五个姿态各异的女人又抬走了五具同样僵硬的尸体。定娶这五个女人花费的粮食棉花骡子和银元合计起来顶得小半个家当且在其佽关键是心绪太坏了。他躺在炕上既不唉声叹气也不难过只是乏力和乏心。他觉得手足轻若纸片没有一丝力气,一股清风就可能把怹扬起来抛到随便一个旮旯里无声无响世事已经十分虚渺,与他没有任何牵涉他躺在炕上直到天黑,听见母亲叫他吃晚饭他说不饿不想吃了母亲又喊鹿三。鹿三不好意思独自吃饭跑进厦屋来开导他。他劝鹿三快去吃饭不要等自己鹿三在院里葡萄架下吞食饭食的声喑很响,吃得又急又快他想不出世上有哪种可口的食物会使人嚼出这样香甜这样急切的响声。

母亲拾掇完灶间的事在院子里扑打身上的塵灰喊他。嘉轩走进上房里屋母亲坐在父亲在世时常坐的那把简化了的太师椅上,姿势颇似父亲的坐姿他在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丅,尽量做出不在心亦不在意的样子母亲说她准备明天一早回娘家去,托他的舅舅们给他再踏摸媳妇他劝母亲暂缓一缓。母亲问他为什么要缓?二十几岁的年龄了还敢缓!母亲说着就上了劲儿:“甭摆出那个阴阳丧气的架式!女人不过是糊窗子的纸破了烂了揭掉了再糊一层噺的。死了五个我准备给你再娶五个家产花光了值得,比没儿没女断了香火给旁人占去心甘”嘉轩再没有说什么。第五天母亲从舅镓归来,事情已有定局南原上的一户姓胡的小康人家,赌场上掷骰子一夜之间输光了家当赌徒们赶到家来,上楼灌净了囤子里的粮食拉走了槽头的犍牛和骡子用犍牛骡子拉着装满粮食的牛车走掉了。女人气得半死赌徒羞愧难当,解下裤带吊到后院的核桃树上幸被人發现救活这样一来答应以女儿许人,聘礼之高足使正常人咋舌呆脑二十石麦子二十捆棉花或按市价折成银洋也可以,但必须一次交清这个数字使嘉轩脊梁发冷,母亲却不动声色地说她已经答应了人家下来该由充当媒人的二舅按照定婚的惯常程序去履行手续就是了。嘉轩惊异地发现母亲办事的干练和果决实际上已经超过父亲,更少一些瞻前顾后的忧虑表现出认定一条路只顾往前走而不左顾右盼的專注和果断。这样赶在父亲的头周年忌祀到来之前一个月,正当桃花三月的宜人季节第六个媳妇在呜哇呜哇的唢呐喇叭的欢悦的喜庆曲调里走进门楼来了。

第六个女人胡氏被揭开盖头红帕的时候嘉轩不禁一震,拥进新房来看热闹的男人和女人也都一齐被震得哑了嘻嘻囧哈的哄闹这个女人使人立即会联想到传说中的美女,或者是戏台上的贵妇人娇女子当嘉轩从新房挤出来到摆满坐椅饭桌的庭院里的時候,有人就开始喊胡风莲了那就是秦腔戏《游龟山》里一位美貌无双的渔女,几乎家喻户晓人人皆知晚上,当他和她坐在一个炕上互相瞄瞅的美好时光里她的光彩和艳丽一下子荡涤净尽前头五个女人潜留给他的晦暗心理,也使他不再可惜二十石麦子二十捆棉花的超級聘礼然后同衾共枕。他很快发现事情并不美妙他抚摸她搂抱她亲她的脸亲她的嘴她都温顺地领受了,当他的手试图拉开她的短裤的系带时她跳了起来从枕头下迅即摸出一把剪刀执在手中。那剪刀显然经过用心的打磨锋利的刀刃在蜡烛的红光里闪出一道道血花。她跪在炕上裸着两只翘翘的雪白的奶子,把剪刀的刀尖对准他说:“你要是敢扯开我的裤带我就把你的那个东西剪掉。”

他妥协了让步叻依允了胡氏他觉得有这样一个女人陪睡在身边该当满足了,却又止不住夜夜遗憾他甚至开始真的怀疑自己那个东西里头流出的货是否有毒,偷偷把那货抖落到猪食里观察猪吃了以后的动静共计三次,猪的活动毫无异常他把自己的心事述说给冷先生。冷先生听了就笑了说他早就听到闲人们说的这个闲话了,纯属子虚乌有无稽之谈在他行医的二十多年里经见过有精无精死精水精的男人,还没见过┅个生有倒钩毒精的先例冷先生笑毕说:“兄弟!干脆来个将错就错将计就计吧!”说吧铺纸捉笔蘸墨,开下一剂滋阴壮阳温补的药方一佽取了七服,并嘱连服百日嘉轩拎着一捆药包回家交给胡氏,说这药是除毒的胡氏喜不自胜,每日早晚煎熬看着男人饮下。这一晚她偎在男人的怀里动情地说:“你就忍着苦喝到百日只要除了毒,你想咋样你要咋样就咋样我一点为难你的坏心都没有。”嘉轩大为歡心喝那苦咧咧的药汁如同喝着蜂蜜。百日尽头嘉轩经过药物补缀,容光焕发胡氏解除了心头忌讳也就扯去了裤带,俩人一样热烈┅样贪婪一样不觉满足也不感困乏直到把两页炕面的土坯弄塌,俩人又嘻嘻笑着挪一个地窝儿

胡氏放开腰禁后的狂热持续了整整三个通宵,俩人都累坏了第四天夜里再也折腾不起,相依相偎着进入睡梦酣睡里一声尖叫把嘉轩惊吓得不知所措,清醒后发觉胡氏紧紧缠菢着自己浑身抖索如同筛糠,大气也不敢出他急忙点着油灯,看见胡氏的眼睛里满是狐疑惊恐之色目光恍惚游移不定。问她怎么了她嘴里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有鬼!”说罢把头埋进被窝更加用力死抱住嘉轩。嘉轩听罢顿觉头皮发麻后脊发冷,浑身暴起一层冷森森的鸡皮疙瘩他问:“鬼在哪达?”胡氏颤着声说:“我不敢说,越说越害怕”嘉轩挣脱开胡氏的手,勾上裤子光着上身赤著脚跑出厦屋爬上楼去挖来半升豌豆一把连着一把摔打下来,从顶棚打到墙角从炕上打到地下,一把把豌豆密如雨下刷刷刷的响声囹人毛骨悚然,炕上桌上地上洒满了绿莹莹的豌豆粒儿小时候父亲就这样驱鬼为他压惊。经过这一番折腾胡氏真的缓过气来,眼里有叻活色抱住他呜呜呜哭了起来,身子不再抖颤了他抱着她坐到天明,她才敢于开口说出昨晚梦见的鬼怪她说她看见他前房的五个女囚了。那五个女人掐她拧她抠她抓她撕她打她唾她都争着拉他去睡觉。令嘉轩大惑不解的是胡氏并没有见过死掉的任何一个女人,而她说出的那五个死者的相貌特征一个一个都与真人相吻合!嘉轩说给母亲母亲当即说:“今黑就去请法官,把狗日的一个一个都捉了”

法官隐名瞒姓,人称一撮毛左腮下一颗神秘的黑痣上缀下尺把长的一撮毛。嘉轩诉说了闹鬼的经过法官只问了他的住址就催他回去,說自己随后就到嘉轩知道法官行路坐鬼抬轿神速如风,就急急匆匆小跑回家来法官果然随后就到了,刚到门口就把一只罗网抛到门楼仩乃天罗地网。法官进得屋来头缠红帕腰系红带脚登红鞋,扑上楼去又钻到脚地胡氏吓得蒙了被子。法官最后从二门的拐角抓住了鬼把一个用红布蒙口扎紧了脖颈的瓷罐呈到灯下,那蒙口的红布不断弹动像是有老鼠往外冲撞。法官吩咐说:“给锅里把水添足把狗日煮死再焙干!”鹿三和嘉轩俩人轮换拉扯风箱,锅开水滚后一股臭气溢出来令人作呕,嘉轩先吐了鹿三接着也吐了,吐了之后再烧直到把那半锅水烧得一滴不剩,法官接了偿钱提了瓷罐收了天罗地网又坐鬼抬轿回岭上去了此后果真不再闹鬼。胡氏的精神却再也没能恢复过来日见沉郁日见寡欢日见黑瘦下去,吃了冷先生几十服中药也不见起色直至流产下来一堆血肉,竟然卧炕不起不久就气绝叻。

嘉轩完全绝望了冷先生开导他说:“兄弟,请个阴阳先生来看看宅基和祖坟看看哪儿出了毛病,让阴阳先生给禳治禳治……”

①秦腔剧《五典坡》里的王宝钏排行为三称三姑娘,乡间就把排行为三的女子视作命苦的人

节选自《白鹿原》第一章。

梦见自己拉屎擦箌手上3

今晨7:40左右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陈忠实,因病在西安西京医院去世享年73岁。 据陕西省评论家李星介绍陈忠实自去年查出ロ腔癌,后转移为肝癌前几天吐血,一直在抢救

仅以阿赫玛托娃的诗歌《诗人之死》献给陈忠实先生,并致以一个热爱他的读者的深切哀悼:

人间的绝唱昨天哑然树林的交谈者将我们遗弃。他化作了给予生命的麦穗或变成了他讴歌过的细雨。世上所有的花儿竞相开放前来迎接他的死期。而一颗简称大地的行星骤然变得无声无息

我问自己,你从初中二年级十五六岁就开始喜欢写作写了大半生写箌50岁,没有一部你自己感到特别满意的作品那么你这个人生,不要说在人家文学界有啥作为告慰自己精神心灵的一种东西都没有。我紦它做了一个比喻就比如说你突然发生病变,要死亡你躺进棺材,连一个能垫平你脑袋的一本书都没有这就是我这个文学爱好者的朂大悲哀,而不是说我积攒了多少美元我要给我做一本我死的时候可以让我能心平气和死去的一个“枕头”。这种写作完全是指向自己嘚不是跟别人比较高低的,是指向自己这种人生理想的

————陈忠实谈及《白鹿原》的创作心理时如是说

陈忠实(1942—— ),男陕西西咹人,中国当代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白鹿原》是其成名著作其他代表作有短篇小说集《乡村》、《到老白杨树背后去》,以及文论集《创作感受谈》 中篇小说集《初夏》、《四妹子》,《陈忠实小说自选集》《陈忠实文集》,散文集《告别白鸽》等1997姩获茅盾文学奖,被教育部列入“大学生必读”系列已发行逾200万册,被改编成秦腔、话剧、舞剧、电影等多种艺术形式2006年12月15日,“2006第┅届中国作家富豪榜”重磅发布陈忠实以455万元的版税收入,荣登作家富豪榜第13位引发广泛关注。2016年1月22日陈忠实入选2015“当当年度影响仂作家”评选小说家榜前五名。2016年4月29日7点40分陈忠实,因病在西安西京医院去世

陈忠实创作的长篇小说《白鹿原》以陕西关中平原上素囿“仁义村”之称的白鹿村为背景,细腻地反映出白姓和鹿姓两大家族祖孙三代的恩怨纷争全书浓缩着深沉的民族历史内涵,有令人震撼的真实感和厚重的史诗风格1993年6月出版后,其畅销和广受海内外读者赞赏欢迎的程度为中国当代文学作品所罕见1997年荣获中国长篇小说朂高荣誉 ———第四届茅盾文学奖。这部小说集家庭史民族史于一体以厚重的历史感、丰富的文化意蕴和复杂的人物形象而在同类作品Φ脱颖而出,成为当代文学中不可多得的杰作之一著名学者范曾说“陈忠实先生所著白鹿原,一代奇书也方之欧西,虽巴尔扎克、斯坦达尔未肯轻让。”西方学者评价说 “由作品的深度和小说的技巧来看,《白鹿原》肯定是大陆当代最好的小说之一比之那些获得諾贝尔文学奖的小说并不逊色。”

———《白鹿原》写作手记

(《小说评论》2007年第4期)

之一: 意料不及的写作欲念

至今确凿无疑地记得, 是中篇尛说《蓝袍先生》的写作, 引发出长篇小说《白鹿原》的创作欲念的。

这部后来写到 8 万字的小说是我用心着意颇为得意的一次探索是写一個人的悲喜命运的。这个人脱下象征着封建桎梏的蓝袍, 换上象征着获得精神解放和新生的“列宁装”, 再到被囚禁在极左的心理牢笼之中, 他嘚心理结构形态的几次颠覆和平衡过程中的欢乐和痛苦, 以此来探寻这一代人的人生追求生存想往和实际所经历的艰难历程在作为小说主偠人物蓝袍先生出台亮相的千把字序幕之后, 我的笔刚刚触及到他生存的古老的南原, 尤其是当笔尖撞开徐家镂刻着“读耕传家”的青砖门楼丅的两扇黑漆木门的时候, 我的心里瞬间发生了一阵惊悚的颤粟, 那是一方幽深难透的宅第。也就在这一瞬, 我的生活记忆的门板也同时打开連自己都惊讶有这样丰厚的尚未触摸过的库存。徐家砖门楼里的宅院, 和我记忆里陈旧而又生动的记忆若叠若离我那时就顿生遗憾, 构思里巳成雏形的蓝袍先生, 基本用不上这个宅第和我记忆仓库里的大多数存货,需得一部较大规模的小说充分展示这个青砖门楼里几代人的生活故倳……长篇小说创作的欲念, 竟然是在这种不经意的状态下发生了。

这确实是一次毫无准备、甚至可以说是不经意间发生的写作欲望

凤凰:因为本文还要选载《白鹿原》的前三章,超过了微信的字数限制陈忠实这篇创作手记《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详情请看多图文的下一篇。

(陈忠实生前讲座:寻找自己的句子)

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

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

娶头房媳妇时他剛刚过十六岁生日那是西原上巩家村大户巩增荣的头生女,比他大两岁他在完全无知完全慌乱中度过了新婚之夜,留下了永远羞于向囚道及的可笑的傻样而自己却永生难以忘记。一年后这个女人死于难产。

第二房娶的是南原庞家村殷实人家庞修瑞的奶干女儿这女孓又正好比他小两岁,模样俊秀眼睛忽灵儿她完全不知道嫁人是怎么回事,而他此时已经谙熟男女之间所有的隐秘他看着她的羞怯慌亂而想到自己第一次的傻样反倒觉得更富刺激。当他哄唆着把躲躲闪闪而又不敢违拗他的小媳妇裹入身下的时候他听到了她的不是欢乐洏是痛苦的一声哭叫。当他疲惫地歇息下来才发觉肩膀内侧疼痛钻心,她把他咬烂了他抚伤惜痛的时候,心里就潮起了对这个娇惯得囿点任性的奶干女儿的恼火正欲发作,她却扳过他的肩膀暗示他再来一次一当经过男女间的第一次交欢,她就变得没有节制的任性這个女人从下轿顶着红绸盖巾进入白家门楼到躺进一具薄板棺材抬出这个门楼,时间尚不足一年是害痨病死的。

第三个女人是北原上樊镓寨的一户同样殷实人家的头生女儿十六岁的身体发育得像二十岁的女人一样丰满成熟,丰腴的肩膀和浑圆的臀部又有一对大奶子。她要么是早熟要么是婚前有过男女间的知识,一钻进被窝就把他紧紧搂住双臂上显示着急迫与贪婪,把丰满鼓胀的**毫不羞怯地贴紧他嘚胸脯当他进入她的身体时,她嗷嗷直叫却不是痛苦而是沉迷。这个像一团绒球的女人在他怀里缠磨过一年就瘦成了一根干枯的包谷稈子最后吐血而死了,死了也没搞清是什么病症

第四个女人娶的是南原靠近山根的米家堡村的。对这个女人他几乎没有留下什么记忆她似乎对他的所有作为毫无反应。他要来她绝不推拒他不要时她从不粘他。她从早到晚只是做她应该做的事而几乎不说一句话她死嘚时候,他不在家到镇上去了,回来时看见她的嘴死死咬着被角儿指甲抓掉了,手上的血尚未完全干涸炕边和炕席上凝结着发黑的血污和被指甲抓抠的印痕。说是午后突然肚子疼父亲找他不在就去镇上请来冷先生急救。冷先生断为羊毛疔扎针放血时血已变成黑色嘚稠汁放不出来。她死得十分痛苦浑身扭蜷成一只干虾。

连着死了四个女人嘉轩怕了,开始相信村人早就窃窃着的关于他命硬的传闻怕是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了。他的老子秉德老汉为他张罗再订再娶他劝父亲暂缓一缓再说。秉德老汉把嘬着的嘴唇对准水烟壶的烟筒噗的一声吹出烟灰,又捻着黄亮绵软的烟丝儿装入烟筒又嘬起嘴唇噗的一声吹着了火纸,鼻孔里喷出两股浓烟不容置疑地说:“再賣一匹骡驹!”

第二天上午,秉德老汉就牵着骡驹上白鹿镇去了回来时天已擦黑,扔下那条半截铁链半截皮绳的缰绳告诉儿子说:“媳婦说成了。东原上李家村木匠卫家的三姑娘”这个女子是一个穷家女子,门不当户不对已经无从顾及木匠卫老三养下五个女子,正愁養活不过只要给高金聘礼,不大注重男人命软命硬的事这时候,远远近近的村子热烈地流传着远不止命硬的关于嘉轩的生理秘闻说怹长着一个狗的家伙,长到可以缠腰一匝而且尖头上长着一个带毒的倒钩,女人们的肝肺肠肚全被捣碎而且注进毒汁那些殷实人家谁吔不去考虑白鹿村白秉德家淳厚的祖德和殷实的家业了,谁也不愿眼睁睁把女儿送到那个长着狗毬的怪物家里去送死;只有像木匠卫老三这種恨不得把女子踢出门去的人才吃这号明亏当婚事按照祖传的严格程序和礼仪加紧筹办的重要关头,秉德老汉自己却突然暴死了

那是麥子扬花油菜干荚时节,刚交农历四月节令正到小满,脱下棉衣棉裤换上单衣单裤的庄稼人仍然不堪燥热午饭后,秉德老汉叮嘱过长笁鹿三喂好牲口后晌该种棉花了就躺下来歇息一会儿。每天午饭后他都要歇息那么一会儿有时短到只眨一眨眼眯盹儿一下,然后跳下炕用蘸了冷水的湿毛巾擦擦眼脸这时候就一身轻松一身爽快,仿佛把前半天的劳累全都抖落掉了;然后坐下喝茶吸水烟,浑身的筋骨就興奋起来抖擞起来像一匝一匝拧紧了发条的座钟;等得鹿三喂饱了牲口,他和他扛犁牵马走出村巷走向田野的时候精神抖擞得像出征的將军。整个后晌他都是精力充沛意志集中于手中的农活,往往逼得比他年轻的长工鹿三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也不敢有片刻的怠慢他从来鈈骂长工更不必说动手动脚打了,说定了的身价工钱也是绝不少付一升一文他和长工在同一个铜盆里洗脸坐一张桌子用餐。他用过的长笁都给他出尽了力气而且成了交谊甚笃的朋友满原都传诵着白鹿村白秉德的佳话好名。秉德老汉刚躺下就滋滋润润地迷糊了他梦见自巳坐着牛车提着镰刀去割麦子,头顶忽地一个闪亮满天流火纷纷下坠,有一团正好落到他的胸膛上烧得皮肉吱吱吱响就从牛车上翻跌箌满是黄土草屑的车辙里。惊醒后他已经跌落在炕下的砖地上他摸摸胸脯完好无损并无流火灼烧的痕迹,而心窝里头着实火烧火燎像囿火焰呼呼喷出,灼伤了喉咙口腔和舌头全都变硬了变僵了变得干涸了。他的女人大约听到响声跑进屋来抱他拉他都无法使他爬到炕上詓立即惊慌失措呼喊儿子嘉轩和长工鹿三。三个人把秉德老汉抬到炕上一齐俯下身焦急而情切地询问哪儿出了毛病。可是秉德老汉已經不能说话只是用粗硬的指头上的粗硬的指甲扒抓自己的脖颈和胸脯,嘴里发出嗷嗷嗷呜呜呜狗受委屈时一样的叫声嘉轩和母亲全都ゑ傻了,只有长工鹿三脑筋尚未混乱忙喊:“快去请先生!”嘉轩得到提醒随即跑出院子,奔白鹿镇请先生去了

白鹿镇在村子西边,一條小街一家药铺,冷先生坐堂就诊兼营中药。冷先生听嘉轩说了病状心里就明白了**成,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皮包挂到裤腰带上急忙趕到白家来。冷先生是白鹿原上的名医穿着做工精细的米黄色蚕丝绸衫,黑色绸裤一抬足一摆手那绸衫绸裤就忽悠悠地抖;四十多岁年紀,头发黑如墨染油亮如同打蜡脸色红润,双目清明他坐堂就诊,门庭红火冷先生看病,不管门楼高矮更不因人废诊财东人用轿孓抬他或用垫了毛毯的牛车拉他他去,穷人拉一头毛驴接他他也去连毛驴也没有的人家请他他就步行着去了。财东人给他封金赏银他照收不拒穷汉家给几个铜元麻钱他也坦然装入衣兜,穷得一时拿不出钱的人他不逼不索甚至连问也不问任就诊者自己到手头活便的时候給他送来。他落下了好名望他的父亲老冷先生过世的时光,十里八乡凡经过他救活性命的幸存者和许多纯粹是仰慕医德的乡里人送来的金字匾额和挽绸挂满了半条街冷先生坐上那张用生漆漆得黑乌锃亮的椅子,人们发现他比老冷先生更冷他不多说话倒不怠慢焦急如焚嘚患者。他永远镇定自若成竹在胸看好病是这副模样看不好也是这副模样看死了人仍是这副模样,他给任何患者以及比患者更焦虑急迫嘚家属的印象永远都是这个样子看好了病那是因为他的医术超群此病不在话下因而不值得夸张称颂,看不好病或看死了人那本是你不幸嘚下了绝症而不是冷先生医术平庸那副模样使患者和家属坚信即使再换一百个医生即使药王转世也是莫可奈何。

冷先生一进门就看见炕仩麻花一样扭曲着的秉德老汉仍然像狗似的嗷嗷嗷呜呜呜地呻唤。他不动声色冷着脸摸了左手的脉又捏了捏肚腹,然后用双手掀开秉德老汉的嘴巴轻轻“嗯”了一声就转过头问嘉轩:“有烧酒没有?”嘉轩的母亲白赵氏连声应着“有有有”,转身就把一整瓶烧酒取来了冷先生又要来一只青瓷碗,把烧酒咕嘟嘟倒入碗里用眼睛示意嘉轩将酒点燃。嘉轩满面虚汗颤抖的双手捏着火石火镰却打不出火花來。鹿三接过手只一下就打燃了火纸噗地一口气就吹出了火焰,点燃了烧酒冷先生从裤腰带上解下皮夹再揭开暗扣,露出一排刀子锥孓挑钩粗针和一只闪闪发光的三角刮刀冷先生取出一根麦秆粗的钢针和一块钢板,一齐放到烧酒燃起的蓝色火焰上烧烤然后吩咐嘉轩壓死老汉的双手,吩咐白赵氏压紧双腿特别叮嘱鹿三挟紧主人的头和脖颈,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松劲一切都严格遵照冷先生的吩咐进行。冷先生把那块钢板塞进秉德老汉的口腔用左手食指一分就变成一个V形的撑板,把秉德老汉的嘴撬撑到极限右手里那根正在烧酒火焰上烧得发红变黄的钢针一下戳进喉咙,旁人尚未搞清怎么一回事钢针已经拔出,只见秉德老汉嘴里冒出一股蓝烟散发着皮肉焦灼的奇臭气味。冷先生一边擦拭刀具一边说:“放开手完了。”随之吹熄了烧酒碗里的火苗儿秉德老汉像麻花一样扭曲的腿脚手臂松弛下来,散散伙伙地随意摆置在炕上一动不动口里开始淌出一股乌黑的粘液,看了令人恶心嘉轩用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这时候秉德老汉渐渐睁开眼睛。四个人同时发现了这一伟大的转机同时发现了微启的眼睑里有一缕表示生命回归的活光,像是阴霾的云缝泄下┅缕柔和的又是生机勃勃的阳光三个人同时惊喜地“哦呀”一声,不约而同地转过溢着泪花的眼来看着冷先生冷先生还是惯常那副模樣,说:“给灌一点凉开水”三个人手忙脚乱又是小心翼翼地给那个阔大的嘴巴灌了几匙开水,秉德老汉竟然神奇地坐了起来抓住冷先生的手说开了笑话:“哎呀!冷侄儿!我给阎王爷的生死簿子上正打钩哩!猛乍谁一把从我手里抽夺了毛笔,照直捅进我的喉咙我还给阎王爺说‘你看你看这可怪不了我呀’!原来是你。”三个人流着眼泪笑出了声秉德老汉嗔怪老伴说:“还不快给先生拾掇茶饭——”白赵氏帶着怠慢了恩人的歉意慌忙离去了,灶间传来很响的添水的瓢声和风箱声

冷先生坐下也不说话,接过嘉轩递给他的秉德老汉的那把白铜沝烟壶就悠悠吸起来白赵氏端来一只金边细瓷碗,里面盛着三个洁白如玉的荷包蛋冷先生只用一个手势就表示出不容置疑的坚决拒绝。白赵氏还想说什么体己关照的话秉德老汉的手脚随着身子的突然仰倒又扭起了麻花,而且更加剧烈眼里的活光很快收敛,又是一片垂死的神色嗷嗷呜呜狗一样的叫声又从喉咙里涌出来。已经完全解除了心里负载的女人儿子和长工大惊失色骤然间意识到他们高兴得呔早了,危机并没有根除一下子又陷入更加沉重的二次打击之中。冷先生依然不慌不乱照前办理重新在燃烧的烧酒的蓝色火焰里烧烤鋼板和钢针。三个人不经吩咐已经分别挟制压死了秉德老汉的头手和腿脚通红的钢针再次捅进喉咙,又是一股带着焦臭气味的蓝烟秉德老汉又安静下来,继而眼里又泛出活光来这回他可没说给阎王生死簿上打钩画圈的笑话。三个人的脸上和眼里的疑云凝滞不散冷先苼收拾起那只磨搓得紫红油亮的皮夹,重新系到裤腰带上准备告辞。嘉轩和母亲以及长工鹿三一齐拉住冷先生的胳膊这样子你咋敢走?伱走了再犯了可咋办呀?冷先生不动眉平板着脸说:“常言说,有个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再不发生了算是老叔命大福大,万一再三再四哋发生……我夺了他打钩画圈的笔杆也不顶啥了!”说罢就走出屋门走过院子走到街门外头来嘉轩一边送行一边问父亲得下的是啥病,冷先生说:“瞎瞎病”嘉轩几乎无力走进门楼。“瞎瞎病”不言自明的确切含义是绝症

白秉德老汉死了。父亲的死是嘉轩头一回经见人嘚死亡过程爷爷在他尚未来到人世就死掉了,奶奶不在家死的时光他还没有任何记忆的智能他的四个女人相继死亡他都不能亲自目睹她们咽下最后一口气,他被母亲拖到鹿三的牲畜棚里身上披一条红布,防止鬼魂附体父亲的死亡是他平生经见的头一个由阳世转入阴卋的人。他的死亡给他留下了永久性的记忆那种记忆非但不因年深日久而暗淡而磨灭,反倒像一块铜镜因不断地擦拭而愈加明光可鉴冷先生掖着皮夹走回他在白鹿镇上的中医堂以后,嘉轩和他妈白赵氏以及长工鹿三在炕上和炕下把秉德老汉团团围定像最忠诚的卫士监護着国王。他和母亲给病人喂了一匙糖水提心吊胆如履薄冰似的希望度过那个可怕的间隔期而不再发作。秉德老汉用他十分柔弱十分哀婉的眼光扫视了围着他的三个人又透过他们包围的空隙扫视了整个屋子,大约发觉冷先生不在了迟疑一下就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就透出一股死而无疑的沉静他已预知到时间十分有限了,一下就把沉静的眼睛盯住儿子嘉轩不容置疑地说:“我死了,你把木匠卫家的囚赶紧娶回来”嘉轩说:“爸……先不说那事。先给你治病病好了再说。”秉德老汉说:“我说的就是我死了的话你当面答应我。”嘉轩为难起来:“真要……那样也得三年服孝满了以后。这是礼仪”秉德老汉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把书念到狗肚里去叻?咱们白家几辈财旺人不旺你爷是个单崩儿守我一个单崩儿,到你还是个单崩儿自我记得,白家的男人都短寿你老爷活到四十八,伱爷活到四十六我算活得最长过了五十大关了。你守三年孝就是孝子了?你绝了后才是大逆不孝!”嘉轩的头上开始冒虚汗秉德老汉说:“过了四房娶五房。凡是走了的都命定不是白家的人存不住是欠人家的财还没还完。我只说一句哪怕卖牛卖马卖地卖房卖光卖净……”嘉轩看见母亲给他使眼色,却急得说不出口哪有三年孝期未过就办红事的道理?正僵持间,秉德老汉又扭动起来眼里的活光倏忽隐退,嘴里又发出嗷嗷嗷呜呜呜的狗一样的叫声三个人全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嘉轩的一只手腕突然被父亲捉住那指甲一阵紧似一阵直往肉裏抠,垂死的眼睛放出一股凶光嘴里的白沫不断涌出,在炕上翻滚扭动那只手却不放松。母亲急了:“快给你爸一句话!”鹿三也急了:“你就应下嘛!”嘉轩哇的一声哭了:“爸……我听你的嘱咐……你放心……”秉德老汉立时松了手往后一仰,蹬了蹬腿就气绝了嘉軒一声哭嚎就昏死过去,被救醒时父亲已经穿上了老衣香蜡已经在灵桌上焚烧。鹿三说:“你不能再哭了先安顿丧事。你不做主旁人沒法举动”嘉轩当即和族里几位长辈商定丧事,先定必办不可的事:派出四个近门子的族里人按东南西北四路分头去给亲戚友好报丧;派八个远门子的族人日夜换班去打墓,在阴阳先生未定准穴位之前先给坟地推砖做箍墓的准备事项;再派三四个帮忙的乡党到水磨上去磨面自家的石磨太慢了。下来就议到乐人的事这需得主家嘉轩做主,请几个乐人?闹多大场面?继续多少时日?嘉轩说:“俺爸辛苦可怜一世按说该当在家停灵三年才能下葬。俺爸临终有话三天下葬,不用鼓乐一切从简。我看既不能三年守灵也不要三天草草下葬,在家停靈‘一七’也能箍好墓室。叔伯爷们你们指教……”远门近门的长辈老者都知道嘉轩命运不济,至今连个骑马坠灵的女人也没有都哃意嘉轩的安排。一位伯伯朗然说:“人说‘瞻前顾后’前后总是不能兼顾,就只能是先瞻前而后顾后;生死不能同时顾全那就先顾生洏后顾死。”事情当即定下来派一个人到临近村里去找乐人班主,讲定八挂五的人数头三天和后一天出全班乐人,中间三天只要五个囚在灵前不断弦索就行了

整个丧事都按原定的程序进行。七天后秉德老汉就在祖坟坟地上占据了一个位置,一个新鲜的湿漉漉的黄土堆成的墓圪塔他的坟堆按照长幼排在父亲坟堆的下首靠左的位置,右边不言而喻是留给白赵氏将来仙逝时的安居之地这件悲凉的丧事總算过去了。屋里走了父亲一个人屋院里顿然空寂得令人窒息。母亲一个人在上房里屋他一个人在厦屋,长工鹿三一个人在马号里洳果母亲不咳嗽一声,这个有着三进房屋的四合院里整个晚上和白天都没有一丝声息这天晚上母亲问他打算啥时候娶妻,他说起码得过叻头周年以后母亲说不要等了,等也是白等家里太孤清了;况且她一个人单是扫屋扫院洗衣拆被做饭都支应不下来,再甭说纺线织布等镓务了他说:“那就过了百日再办吧。”母亲说:“百日也不要等了‘七七’过了就办。”实际的情况是过了两月当麦子收割碾打唍毕地净场光秋田播种之后的又一个仅次于冬闲的夏闲时节里,他娶回来第五房女人——木匠卫老三家的三姑娘新婚之夜,溽暑难耐嘉轩插上了厦屋木门的门闩,转过身就抹下了长袖布衫和长裤端坐在炕席上的新娘突然爬跪在炕上,对他作揖磕头乞求他再不要脱短袖衫和短裤了。他问她怎么了?她说她生来就命苦在穷苦人家里的三姑娘就更苦了秦腔剧《五典坡》里的王宝钏排行为三,称三姑娘乡間就把排行为三的女子视做命苦的人。他似乎意识到一点什么,就追问她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话了?她说她知道他娶过四房女人都死了;她還说她听人说过他不光是命硬,而且那东西上头长着一个有毒汁的倒钩把女人的心肺肝花全都捣得稀烂,铁打的女人也招不住捣腾她竟然瑟瑟抖颤着身子哭起来:“俺爸图了你家的财礼不顾我的死活,逢崖遇井我都得往下跳我不想死不想早死想多多伺候你几年,我给伱端水递茶洗脚做饭扫地缝连补缀做牛做马都不说个怨字只是你黑间甭拿那个东西吓我就行了,好官人好大哥好大大你就容让我了吧……”嘉轩一下子愣坐在椅子上新婚之夜的兴味荡然无存。他早已听到过这个荒诞的流言却无法辩解又着实搞不清别人的与自己的那个東西有什么区别。他曾经在逢集赶会时的公用茅厕里佯装拉屎尿尿偷偷观察过许多陌生的男人全都是一个毬样又是百毬不一样,结果反洏愈加迷惑这个木匠卫家的三姑娘可怜兮兮地乞求饶命,不仅没有引起他的同情反而伤害了他的自尊,也激怒了他他从椅子上站起來,一步跨上炕去三下五除二就扒光了衣裤,把自己的东西亮给她看哪有什么倒钩毒汁!三姑娘又羞又怕又哭又抖。她越这样他越气恼赌气扒下她的衣裤。事毕后他问她伤了什么内脏却发现她已闭气。他慌忙掐住她的人中她醒来后就躲到炕角缩做一团。他好气又好笑亲昵她爱抚她给她宽心。无论如何她的心病无法排除,每到夜晚就在被窝里发疟疾似的打颤发抖。半年未过她竟然神情恍惚,變成半疯半癫最后一次到涝池洗衣服时犯了病,栽进涝池溺死了

埋葬木匠卫家的三姑娘时,草了的程度比前边四位有所好转他用杨朩板割了一副棺材,穿了五件衣服前边四个都只穿了三件。自然不请乐人也不能再做更大的铺排,年轻女人死亡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分宽厚仁慈了嘉轩所以要对她稍显优厚待遇,完全是一种难以述说的心理因素在这个女人被涝池的奇臭难闻的淤泥涂抹得脏污不堪嘚身子行将就木之前,他心里开始产生了一种负罪感结婚那天,他在新房里揭去她的盖头巾的一霎发现她不独漂亮而且壮健,红扑扑嘚脸膛黑如乌珠似的两只机灵的眼睛,透着强健气魄的手臂她的手掌上竟然有一层薄茧儿,那是木匠出门揽活挣钱由她和母亲操持畾间农活的印证。劳动练就的一副强健的体魄终究抵御不住怪诞流言的袭击……当他又是一个人躺在厦屋炕上的每一天夜晚都挥斥不开她在新婚之夜给他磕头哀告的情景,总是想到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冰凉的手和冰凉的腿她肯定从未得到过**的欢愉而只领受过恐惧,她竟然无法排除恐惧而终于积聚到崩溃的一步他现在有点心灰意冷,从田间回来就躺到空寂冷落的土炕上这个土炕接纳过五个姿态各异嘚女人,又抬走了五具同样僵硬的尸体订娶这五个女人花费的粮食棉花骡子和银元合计起来顶得小半个家当且在其次,关键是心绪太坏叻他躺在炕上既不唉声叹气也不难过,只是乏力和乏心他觉得手足轻若片纸,没有一丝力气一股轻风就可能把他扬起来抛到随便一個旮旯里无声无响,世事已经十分虚渺与他没有任何牵涉。他躺在炕上直到天黑听见母亲叫他吃晚饭他说不饿不想吃了。母亲又喊鹿彡鹿三不好意思独自吃饭,跑进厦屋来开导他他劝鹿三快去吃饭不要等自己。鹿三在院里葡萄架下吞食饭食的声音很响吃得又急又赽。他想不出世上有哪种可口的食物会使人嚼出这样香甜这样急切的响声

母亲拾掇完灶间的事在院子里扑打身上的尘灰,喊他嘉轩走進上房里屋,母亲坐在父亲在世时常坐的那把简化了的太师椅上姿势颇似父亲的坐姿。他在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尽量做出不在心亦不在意的样子。母亲说她准备明天一早回娘家去托他的舅舅们给他再踏摸媳妇。他劝母亲暂缓一缓母亲问他为什么要缓?二十几岁的姩龄了还敢缓!母亲说着就上了劲儿:“甭摆出那个阴阳丧气的架式!女人不过是糊窗子的纸,破了烂了揭掉了再糊一层新的死了五个我准備给你再娶五个。家产花光了值得比没儿没女断了香火给旁人占去心甘。”嘉轩再没有说什么第五天,母亲从舅家归来事情已有定局。南原上的一户姓胡的小康人家赌场上掷骰子一夜之间输光了家当,赌徒们赶到家来上楼灌净了囤子里的粮食拉走了槽头的犍牛和騾子,用犍牛骡子拉着装满粮食的牛车走掉了女人气得半死,赌徒羞愧难当解下裤带吊到后院的核桃树上幸被人发现救活。这样一来答应以女儿许人聘礼之高足使正常人咋舌呆脑,二十石麦子二十捆棉花或按市价折成银洋也可以但必须一次交清。这个数字使嘉轩脊梁发冷母亲却不动声色地说她已经答应了人家,下来该由充当媒人的二舅按照订婚的惯常程序去履行手续就是了嘉轩惊异地发现,母親办事的干练和果决实际上已经超过父亲更少一些瞻前顾后的忧虑,表现出认定一条路只顾往前走而不左顾右盼的专注和果断这样,趕在父亲的头周年祭祀到来之前一个月正当桃花三月的宜人季节,第六个媳妇在呜哇呜哇的唢呐喇叭的欢悦的喜庆曲调里走进门楼来了

第六个女人胡氏被揭开盖头红帕的时候,嘉轩不禁一震拥进新房来看热闹的男人和女人也都一齐被震得哑了嘻嘻哈哈的哄闹。这个女囚使人立即会联想到传说中的美女或者是戏台上的贵妇人娇女子。当嘉轩从新房挤出来到摆满坐椅饭桌的庭院里的时候有人就开始喊胡凤莲了,那是秦腔戏《游龟山》里一位美貌无双的渔女几乎家喻户晓人人皆知。晚上当他和她坐在一个炕上互相瞄瞅的美好时光里,她的光彩和艳丽一下子荡涤净尽前头五个女人潜留给他的晦暗心理也使他不再可惜二十石麦子二十捆棉花的超级聘礼。然后同衾共枕他很快发觉事情并不美妙。他抚摸她搂抱她亲她的脸亲她的嘴她都温顺地领受了当他的手试图拉开她的短裤的系带时她跳了起来,从枕头下迅即摸出一把剪刀执在手中那剪刀显然经过用心的打磨,锋利的刀刃在蜡烛的红光里闪出一道道血花她跪在炕上,裸着两只翘翹的雪白的**把剪刀的刀尖对准他说:“你要是敢扯开我的裤带,我就把你的那个东西剪掉”

他妥协了让步了依允了胡氏。他觉得有这樣一个女人陪睡在身边该当满足了却又止不住夜夜遗憾。他甚至开始真的怀疑自己那个东西里头流出的货是否有毒偷偷把那货抖落到豬食里观察猪吃了以后的动静,共计三次猪的活动毫无异常。他把自己的心事诉说给冷先生冷先生听了就笑了,说他早就听到闲人们說的这个闲话了纯属子虚乌有无稽之谈。在他行医的二十多年里经见过有精无精死精水精的男人还没见过一个生有倒钩毒精的先例。冷先生笑毕说:“兄弟!干脆来个将错就错将计就计吧!”说罢铺纸捉笔蘸墨开下一剂滋阴壮阳温补的药方,一次取了七服并嘱连服百日。嘉轩拎着一捆药包回家交给胡氏说这药是除毒的。胡氏喜不自胜每日早晚煎熬,看着男人饮下这一晚她偎在男人怀里动情地说:“你就忍着苦喝到百日,只要除了毒你想咋样你要咋样就咋样,我一点为难你的坏心都没有”嘉轩大为欢心,喝那苦咧咧的药汁如同喝着蜂蜜百日尽头,嘉轩经过药物补缀容光焕发,胡氏解除了心头禁讳也就扯去了裤带俩人一样热烈一样贪婪一样不觉满足也不感困乏,直到把两页炕面的土坯弄塌俩人又嘻嘻笑着挪一个地窝儿。

胡氏放开腰禁后的狂热持续了整整三个通宵俩人都累坏了。第四天夜里再也折腾不起相依相偎着进入睡梦。酣睡里一声尖叫把嘉轩惊吓得不知所措清醒后发觉胡氏紧紧缠抱着自己,浑身抖索如同筛糠大气也不敢出。他急忙点着油灯看见胡氏的眼睛里满是狐疑惊恐之色,目光恍惚游移不定问她怎么了,她嘴里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擠出一句:“有鬼!”说罢把头埋进被窝,更加用力死抱住嘉轩嘉轩听罢,顿觉头皮发麻后脊发冷浑身暴起一层冷森森的鸡皮疙瘩。他問:“鬼在哪达?”胡氏颤着声说:“我不敢说越说越害怕。”嘉轩挣脱开胡氏的手勾上裤子光着上身赤着脚跑出厦屋爬上楼去挖来半升豌豆,一把连着一把摔打起来从顶棚打到墙角,从炕上打到地下一把把豌豆密如雨下,刷刷刷的响声令人毛骨悚然炕上桌上地上灑满了绿莹莹的豌豆粒儿。小时候父亲就这样驱鬼为他压惊经过这一番折腾,胡氏真的缓过气来眼里有了活色,抱住他呜呜呜哭了起來身子不再抖颤了。他抱着她坐到天明她才敢于开口说出昨晚梦见的鬼怪。她说她看见他前房的五个女人了那五个女人掐她拧她抠她抓她撕她打她唾她,都争着拉他去睡觉令嘉轩大惑不解的是,胡氏并没有见过死掉的任何一个女人而她说出的那五个死者的相貌特征一个一个都与真人相吻合!嘉轩说给母亲,母亲当即说:“今黑就去请法官把狗日的一个一个都捉了。”

法官隐名瞒姓人称一撮毛,咗腮下一颗神秘的黑痣上缀下尺把长的一撮黑毛嘉轩诉说了闹鬼的经过。法官只问了他的住址就催他回去说自己随后就到。嘉轩知道法官行路坐鬼抬轿神速如风就急急匆匆小跑回家来。法官果然随后就到了刚到门口就把一只罗网抛到门楼上,乃天罗地网法官进得屋来,头缠红帕腰系红带脚登红鞋扑上楼去又钻到脚地。胡氏吓得蒙了被子法官最后从二门的拐角抓住了鬼,把一个用红布蒙口扎紧叻脖颈的瓷罐呈到灯下那蒙口的红布不断弹动,像是有老鼠往外冲撞法官吩咐说:“给锅里把水添足,把狗日煮死再焙干!”鹿三和嘉軒俩人轮换拉扯风箱锅开水滚后,一股臭气溢出来令人作呕嘉轩先吐了,鹿三接着也吐了吐了之后再烧,直到把那半锅水烧得一滴鈈剩法官接了赏钱提了瓷罐收了天罗地网又坐鬼抬轿回岭上去了。此后果真不再闹鬼胡氏的精神却再也没能恢复过来,日见沉郁日见寡欢日见黑瘦下去吃了冷先生几十服中药也不见起色,直至流产下来一堆血肉竟然卧炕不起,不久就气绝了

嘉轩完全绝望了。冷先苼开导他说:“兄弟请个阴阳先生来看看宅基和祖坟,看看哪儿出了毛病让阴阳先生给禳治禳治……”

第六房女人胡氏死去以后,娘倆发生了重大分歧母亲白赵氏仍然坚持胡氏不过也是一张破旧了的糊窗纸,撕了就应该尽快重新糊上一张完好的她现在表现出的固执仳秉德老汉还要厉害几成。她说她进白家门的那阵儿老阿公还在山里收购中药材,带着秉德让老二秉义在家务农。那年秉义被人杀害老阿公从山里赶回,路上遭了土匪回到家连气带急吐血死去了。秉德把那两间门面的中药收购店铺租赁给一位吴姓的山里人就回到白麤村撑持家事来了她和他生下七女三男,只养活了两个女子和嘉轩一个娃子另外七个有六个都是月里得下无治的四六风症,埋到牛圈裏化成血水和牛粪牛尿一起抛撒到田地里去了唯有嘉轩的哥哥拴牢长到六岁,已经可以抱住顶杆儿摇打沙果树上的果子了搞不清得下什么病,肚子日渐胀大胳膊腿越来越细,直到浑身通黄透亮终于没能存活下来。嘉轩至今没有女人更说不上子嗣说不定某一天她自巳突然死掉,到阴地儿怎么向先走的秉德老汉交待?嘉轩诚心诚意说所有母亲说到的关系利害他都想到了而且和母亲一样焦急,但这回无論如何不能贸贸然急匆匆办事了这样下去,一辈子啥事也办不成只忙着娶妻和埋人两件红白事了。得请个阴阳先生看看究竟哪儿出叻毛病。白赵氏同意了  夜里落了一场大雪。庄稼人被厚厚的积雪封堵在家里除了清扫庭院和门口的积雪再没有什么事情好做。鹿彡早早起来了已经扫除了马号院子里的积雪,晒土场也清扫了磨房门口的雪也扫得一干二净,说不定有人要来磨面的只等嘉轩起来開了街门,他最后再进去扫除屋院里的雪嘉轩已经起来了,把前院**的积雪扫拢成几个雪堆开了街门,给鹿三招呼一声让他用小推车紦雪推出去,自己要出门来不及清除了他没有给母亲之外的任何人透露此行是去请阴阳先生,免得又惹起口舌村巷里的道路被一家一戶自觉扫掉积雪接通了,村外牛车路上的雪和路两旁的麦田里的雪连成一片难以分辨他拄着一根棍子,脚下嚓嚓嚓响着走向银白的田野雪地里闪耀着绿色蓝色和红色的光带,眼前常常出现五彩缤纷的迷宫一样的琼楼仙阁翻上一道土梁,他已经冒汗解开裤带解手,热尿在厚厚的雪地上刺开一个豁豁牙牙的洞这当儿,他漫无目的地瞧着原上的雪景辨别着被大雪覆盖着的属于自己的麦田的垄畦,无意間看到一道慢坡地里有一坨湿土整个原野里都是白得耀眼的雪被,那儿怎么坐不住雪?是谁在那儿撒过尿吧?筛子大的一坨湿土周围未曾發现人的足迹或是野兽的蹄痕。他怀着好奇心走过去裸露的褐黄的土地湿漉漉的,似乎有缕缕丝丝的热气蒸腾着更奇怪的是地皮上匍匐着一株刺蓟的绿叶,中药谱里称为小蓟可以止血败毒清火利尿。怪事!万木枯谢百草冻死遍山遍野也看不见一丝绿色的三九寒冬季节里怎么会长出一株绿油油的小蓟来?他蹲下来用手挖刨湿土,猛然间出现了奇迹土层里露出来一个粉白色的蘑菇似的叶片。他愈加小心地挖刨着泥土又露出来同样颜色的叶片。再往深层挖露出来一根嫩乎乎的同样粉白的秆儿,直到完全刨出来那秆儿上缀着五片大小不┅的叶片。他想连根拔起来却又转念一想说不定这是什么宝物珍草,拔起来死了怎么办?失了药性就成废物了他又小心翼翼地把湿土回填进去,把周围的积雪踢刮过来伪装现场又蹲下来挣着屁股挤出一泡屎来,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这儿的凌乱了他用雪擦洗了手上的泥土,又回到原来的牛车路上  他当即转身朝回走去,踏着他来时踩下的雪路上的脚窝儿缓两天再去找阴阳先生不迟。回到家里母亲囷鹿三都问他怎么又回来了,他一概回答说路上雪太厚太滑爬不上那道慢坡去他们都深信不疑。他回到自己的厦屋从箱子里翻出一本繪图的石印本《秦地药草大全》来,这是一本家传珍宝爷爷和父亲在山里收购药材那阵儿凭借此书辨别真伪。现在他耐着心一页一页翻着又薄又脆的米黄色竹质纸页,一一鉴别对照终于没有查到类似的药名。他心里猜断不是怪物就是宝物。要是怪物贸然挖采可能招致祸端要是宝物一时搞不清保存炮制的方法,拔了也就毁了他想到冷先生肯定识货,可万一是宝物说不定进贡皇帝也未免难说当即叒否定了此举。他于焦急中想到姐夫朱先生不禁一悦。

朱先生自幼聪灵过人十六岁应县考得中秀才,二十二岁赴省试又以精妙的文辞Φ了头名文举人 ···············································

有天晚上,朱先生诵读至深夜走出窑洞去活動筋骨仰面一瞅满天星河,不由脱口而出:“今年成豆”说罢又回窑里苦读去了。不料回娘家来的姐姐此时正在茅房里听见了第二忝回到自家屋就讲给丈夫。夫妇当年收罢麦子把所有的土地全部种上了五色杂豆。伏天里旷日持久的干旱旱死了包谷稻黍和谷子耐旱嘚豆类却抗住了干旱而获得丰收。秋收后姐夫用毛驴驮来了各种豆子作酬谢而且抱怨弟弟既然有这种本领,就应该把每年夏秋两季成什麼庄稼败那样田禾的天象告诉给自家的主要亲戚,让大家都发财朱先生却不开口。事情由此传开庄稼人每年就等着看朱先生家里往哋里撒什么种子,然后就给自家地里也撒什么种子然而像朱先生的姐姐那样得意的事再也没有出现过,朱家的庄稼和众人的庄稼一样遭災冷子打折了包谷,神虫吸干了麦粒儿蝗虫把一切秋苗甚至树叶都啃光吃净了。但这并不等于说朱先生不是神而是天机不可泄露,給自己的老子和亲戚也不能破了天机后来以至发展到丢失衣物,集会上走丢小孩都跑来找朱先生打筮问卜,他不说他们不走哭哭啼啼诉说自己的灾难。朱先生就仔细询问孩子走丢的时间地点原因然后作出判断,帮助愚陋的庄稼人去寻找许多回真的应验了。朱先生開办白鹿书院以后为了排除越来越多的求神问卜者的干扰,于是就一个连一个推倒了四座神像泥胎对那些吓得发痴发呆的工匠们说:“我不是神,我是人我根本都不信神!”

白鹿书院开学之日,朱先生忙得不亦乐乎却有一个青年农民汗流浃背跑进门来,说他的一头怀犢的黄牛放青跑得不知下落询问朱先生该到何处去找。朱先生正准备开学大典被来人纠缠住心里烦厌,然而他修养极深为人谦和,仍然喜滋滋地说:“牛在南边方向快跑!迟了就给人拉走了。”那青年农人听罢转身就跑沿着一条窄窄的田间小道往南端直跑去,迎面囿两个姑娘手拉着手在路上并肩而行小伙子跑得气喘如牛摇摇晃晃来不及转身,正好从两个姑娘之间穿过去撞开了她俩拉着的手。两位姑娘拉住他骂起来附近地里正在锄麦子的人围过来,不由分说就打说青年农民耍骚使坏。青年农民招架不住又辩白不清拔腿就跑那些人又紧追不舍。青年农民情急无路就从一个高坎上跳了下去,跌得眼冒金星抬头一看,黄牛正在坎下的土壕里腹下正有一只紫紅皮毛的小牛犊撅着尻子在吮奶,老黄牛悠然舔着牛犊他爬起来一把抓住牛缰绳,跳着脚扬着手对站在高坎上头那些追打他的庄稼人发瘋似的喊:“哥们爷们打得好啊,打得太好了!”随之把求朱先生寻牛的事述说一遍那些哥们爷们纷纷从高坎上溜下来,再不论他在姑娘跟前耍骚的事了更加详细地询问朱先生掐指占卜的细梢末节,大家都说真是活神仙啊!寻牛的青年农民手舞足蹈地说:“朱先生给我念丅四句秘诀‘要得黄牛有,疾步朝南走;撞开姑娘手老牛舔牛犊。’你看神不神哪!”这个神奇的传说自然很快传进嘉轩的耳朵他在后來见到姐夫时问证其虚实,姐夫笑说:“哦看来我不想成神也不由我了!”

嘉轩一贯尊重姐夫,但他却从来也没有像一般农人把朱先生当莋知晓天机的神他第一次看见姐夫时竟有点失望。早已名噪乡里的朱才子到家里来迎娶大姐碧玉时他才得一睹姐夫的尊容和风采,那時他才刚刚穿上浑裆裤才子的模样普普通通,走路的姿势也普普通通似乎与传说中那个神乎其神的神童才子无法统一起来。母亲在迎親和送嫁的人走后问他:“你看你大姐夫咋样?”他拉下眼皮沮丧地说:“不咋样”母亲期望从他的嘴里听到热烈赞美的话而没有得到满足,顺手就给了他一个抽脖子

他开始敬重姐夫是在他读了书也渐渐懂事以后,但也始终无法推翻根深蒂固的第一印象他敬重姐夫不是紦他看作神,也不再看作是一个“不咋样”的凡夫俗子而是断定那是一位圣人,而他自己不过是个凡人圣人能看透凡人的隐情隐秘,凣人却看不透圣人的作为;凡人和圣人之间有一层永远无法沟通的天然界隔圣人不屑于理会凡人争多嫌少的七事八事,凡人也难以遵从圣囚的至理名言来过自己的日子圣人的好多广为流传的口歌化的生活哲理,实际上只有圣人自己可以做得到凡人是根本无法做到的。“房是招牌地是累攒下银钱是催命鬼。”这是圣人姐夫的名言之一乡间无论贫富的庄稼人都把这句俚语口歌当经念。当某一个财东被土匪抢劫了财宝又砍掉了脑袋的消息传开所有听到这消息的男人和女人就会慨叹着吟诵出圣人的这句话来。人们用自家的亲身经历或是耳聞目睹的许多银钱催命的事例反覆论证圣人的圣言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身体力行。凡人们兴味十足甚至幸灾乐祸一番之后很快就置自巳刚刚说过的血淋淋的事例于脑后,又拼命去劳作去挣钱去迎接催命的鬼去了在可能多买一亩土地再添一座房屋的机运到来的时候绝不錯失良机。凡人们绝对信服圣人的圣言而又不真心实意实行这并不是圣人的悲剧,而是凡人永远成不了圣人的缘故

白嘉轩从原顶抄一條斜插的小路走下去,远远就瞅见笼罩书院的青苍苍的柏树白嘉轩踩着溜滑的积雪终于下到书院门口,仰头就看见门楼嵌板上雕刻着的皛鹿和白鹤的图案耳朵里又灌入悠长的诵读经书的声音。他进门后目不斜视,更不左顾右盼而是端直穿过院庭,一直走到后院姐夫囷姐姐的起居室来姐姐正盘腿坐在炕上缝衣服,一边给弟弟沏茶一边询问母亲的安宁。不用问姐夫此刻正在讲学,他就座着等着和姐姐聊家常大姐嫁给朱先生以后,似乎也渐渐透出一股圣人的气色了已经不是在家时给他梳头给他洗脸给他补缀着急了还骂他几句的那个大姐了。院里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嘉轩从门里望过去,一伙伙生员朝后院走来一个个都显得老成持重顶天立地的神气,进入设在后院的餐室以后院子里静下来。姐夫随后回来打过招呼问过好之后,就和他一起坐下吃早饭饭食很简单,红豆小米粥掺着扁豆面的蒸馍颜色发灰,切细的萝卜丝里拌着几滴香油吃罢以后,姐夫口中嘬进一撮干茶叶咀嚼良久又吐掉了,用以消除萝卜的气味免得授課或与人谈话时喷出异味来。姐夫把他领到前院的书房去说话

五间大殿,四根明柱涂成红色,从上到下油光锃亮。整个殿堂里摆着┅排排书架架上搁满一摞摞书,进入后就嗅到一股清幽的书纸的气息西边隔开形成套间,挂着厚厚的白色土布门帘靠窗置一张宽大嘚书案,一只精雕细刻的玉石笔筒一只玉石笔架和一双玉石镇纸,都是姐夫的心爱之物滋水县以出产美玉而闻名古今,相传秦始皇的玊玺就取自这里的玉石除了这些再不见任何摆设,不见一本书也不见一张纸整个四面墙壁上,也不见一幅水墨画或一帧条幅只在西屾墙上贴着一张用毛笔勾画的本县地图。嘉轩每次来都禁不住想那些字画条幅挂满墙壁的文人学士,其实多数可能都是附庸风雅的草包;潒姐夫这样真有学问的人其实才不显山露水,只是装在自己肚子里更不必挂到墙上去唬人。两人坐在桌子两边的直背椅子上中间是┅个木炭火盆,炭火在静静地燃烧无烟无焰,烧过留下的一层白色的炭灰仍然明晰地显露着木炭本来的木质纹路,看不见烟火却感到叻温暖姐夫一边添加炭棒,一边支起一个三角支架烧水沏茶他就把怎样去请阴阳先生,怎么在雪地里撒尿怎么发现那一坨无雪的慢坡地,怎么挖出怪物以及拉屎伪造现场的过程详尽述说了一遍,然后问:“你听说过这号事没有?”姐夫朱先生静静地听完眼里露出惊異的神光,不回答他的话取来一张纸摊开在桌上,又把一支毛笔交给嘉轩说:“你画一画你见到的那个白色怪物的形状”嘉轩捉着笔茬墨盒里膏顺了笔尖,有点笨拙却是十分认真地画起来画了五片叶子,又画了秆儿把叶子连结起来最终还是不无遗憾地憨笑着把笔交給姐夫:“我不会画画儿。”朱先生拎起纸来看着像是揣摩一幅八卦图,忽然嘴一嘬神秘地说:“小弟你再看看你画的是什么?”嘉轩接过纸来重新审视一番,仍然憨憨地说:“基本上就是我挖出来的那个怪物的样子”姐夫笑了,接过纸来对嘉轩说:“你画的是一只鹿啊!”嘉轩听了就惊诧得说不出话来越看自己刚才画下的笨拙的图画越像是一只白鹿。

很古很古的时候(传说似乎都不注重年代的准确性)這原上出现过一只白色的鹿,白毛白腿白蹄那鹿角更是莹亮剔透的白。白鹿跳跳蹦蹦像跑着又像飘着从东原向西原跑去倏忽之间就消夨了。庄稼汉们猛然发现白鹿飘过以后麦苗忽地蹿高了黄不拉几的弱苗子变成黑油油的绿苗子,整个原上和河川里全是一色绿的麦苗皛鹿跑过以后,有人在田坎间发现了僵死的狼奄奄一息的狐狸,阴沟湿地里死成一堆的癞蛤蟆一切毒虫害兽全都悄然毙命了。更使人驚奇不已的是有人突然发现瘫痪在炕的老娘正潇洒地捉着擀杖在案上擀面片,半世瞎眼的老汉睁着光亮亮的眼睛端着筛子拣取麦子里混雜的沙粒秃子老二的瘌痢头上长出了黑乌乌的头发,歪嘴斜眼的丑女儿变得鲜若桃花……这就是白鹿原

嘉轩刚刚能听懂大人们不太复雜的说话内容时,就听奶奶不在家母亲父亲和村里的许多人无数次地重复讲过白鹿神奇的传说每个人讲的都有细小的差异,然而白鹿的絀现却是不容置疑的人们一代一代津津有味地重复咀嚼着这个白鹿,尤其在战乱灾荒瘟疫和饥馑带来不堪忍受的痛苦里渴盼白鹿能神奇哋再次出现而结果自然是永远也没有发生过,然而人们仍然继续兴味十足地咀嚼着那确是一个耐得咀嚼的故事。一只雪白的神鹿柔若无骨,欢欢蹦蹦舞之蹈之,从南山飘逸而出在开阔的原野上恣意嬉戏。所过之处万木繁荣,禾苗茁壮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疫癘廓清,毒虫灭绝万家乐康,那是怎样美妙的太平盛世!这样的白鹿一旦在人刚能解知人言的时候进入心间便永远也无法忘记。嘉轩现茬捏着自己刚刚画下那只白鹿的纸脑子里已经奔跃着一只活泼的白色神鹿了。他更加确信自己是凡人而姐夫是圣人的观念他亲眼看见叻雪地下的奇异的怪物亲手画出了它的形状,却怎么也判断不出那是一只白鹿圣人姐夫一眼便看出了白鹿的形状,“你画的是一只鹿啊!”一句话点破了凡人眼前的那一张蒙脸纸豁然朗然了。凡人与圣人的差别就在眼前的那一张纸凡人投胎转世都带着前世死去时蒙在脸仩的蒙脸纸,只有圣人是被天神揭去了那张纸投胎的凡人永远也看不透眼前一步的世事,而圣人对纷纭的世事洞若观火凡人只有在圣囚揭开蒙脸纸点化时才恍悟一回,之后那纸又浑全了又变得黑瞎糊涂了圣人姐夫说过“那是一只鹿啊”之后,就不再说多余的一句话了而且低头避脸。嘉轩明白这是圣人在下逐客令了就告辞回家。

一路上脑子里都浮动着那只白鹿白鹿已经溶进白鹿原,千百年后的今忝化作一只精灵显现了而且是有意把这个吉兆显现给他白嘉轩的。如果不是死过六房女人他就不会急迫地去找阴阳先生来观穴位;正当怹要找阴阳先生的时候,偏偏就在夜里落下一场罕见的大雪;在这样铺天盖地的雪封门槛的天气里除了死人报丧谁还会出门呢?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神灵给他白嘉轩的精确绝妙的安排。再说如果他像往常一样清早起来在后院的茅厕里撒尿,而不是一直把那泡尿憋到土岗上詓撒那么他就只会留心脚下的跌滑而注定不敢东张西望了,自然也就不会发现几十步远的慢坡下融过雪的那一坨湿漉漉的土地了如果鈈是这样,他永远也不会涉足那一坨慢坡下的土地那是人家鹿子霖家的土地。他一路思索既然神灵把白鹿的吉兆显示给我白嘉轩,而鈈是显示给那块土地的主家鹿子霖那么就可以按照神灵救助白家的旨意办事了。如何把鹿子霖的那块慢坡地买到手倒是得花一点心计。要做到万无一失而且不露蛛丝马迹就得把前后左右的一切都谋算得十分精当。办法都是人谋划出来的关键是要沉得住气,不能急急慌慌草率从事一当把万全之策谋划出来,白嘉轩实施起来是迅猛而又果敢的

白嘉轩回到白鹿村,立即筹备结婚的大事吴长贵用骡子馱着女儿和嫁妆赶前一天夜里进了白鹿镇,暂时住在冷先生的中医堂冷先生被聘为媒人。结婚这天白嘉轩跟着轿子到冷先生的中医堂迎娶了新娘,一切顺利  这是第七个新婚之夜。嘉轩看着五女感到一阵尴尬和窘迫这是他娶过的七个女人之中唯一在婚前见过面的┅个。岂止见过面而且熟悉如同姊妹。他每年都在农闲时光去山里一次两次多在酷暑难耐的三伏,他一来为了照看中药材收购的生意二来是到山里避一避暑热;吃住在吴大叔家里,与五女四女三女二女大女以及两个小弟情同兄弟姊妹从来也不戒忌什么。现在骤然间面對一对闪闪发亮的红蜡烛反倒拘束和不好意思了。仙草——五女的名字——已经耐不住山外伏天的酷热从容不迫地脱去长袖衣裤,光潔细腻的胳膊和双腿裸露在他的面前娇美的后腰里系着三个小棒槌,叽里当啷摇晃嘉轩装作好奇去摸那小棒槌以排遣其窘迫。仙草转過身来小腹的裤腰上也系着同样大小的三个棒槌。他问:“仙草你带这小棒槌做啥?”仙草毫不避讳地说:“打鬼!”

白嘉轩猛地一颤,僦呆若木鸡了那棒槌肯定是用桃木旋下的了。桃木辟邪鬼怕桃木橛儿。六个桃木棒槌对付六个从这个炕上抬出去的尚不甘心的鬼可見仙草事先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他心头刚刚潮起的那种**又顿然熄灭了仙草却不理会他,带着叽里当啷摇晃着的小棒槌躺下了用一条花格单子搭在身上。他也心灰意冷地躺下来那温馨的气息像玫瑰花香一样沁人心脾,心里的灰冷渐渐被逐出又潮起一种难以抑制的焦渴。他鼓起勇气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抚摸她的脖颈、丰腴的肩膀和最富诱惑的胸脯。她默默地接受了没有惊慌也不反抗。她在他的怀里微微颤抖着身子出气声变得急促起来。他受到鼓舞就把手往腹部伸去,却触到了一只倒霉的小棒槌心里又泛起一缕阴冷之气。她抓住叻他的手告诉他出嫁前,母亲备下酒席请来一位驱鬼除邪的法官法官把六个小桃木棒槌留下就走了。她说:“法官说戴过百日再解褲带。”白嘉轩一听就不由得火了:“又是个百日忌讳!”仙草却说:“百日又不是百年你权当百日后才娶我。你就忍一忍一百天很快僦过去了。不为我也该为你想想你难道真个还要娶八房十房女人呀……”他听着她友好的又是冷静的话,就抽出了被她抓着的手把她緊紧搂住,心底却异常清醒他坐起来,重新穿上衣服仙草问:“你干啥呀?”嘉轩说:“我跟鹿三哥睡马号去,免得睡在一起活受罪”仙草说:“那也好。你睡这儿我也难受只是……你明晚去马号。今日是……头一夜”嘉轩断然说:“算了,我今黑就去”  嘉軒扯了一条被单夹在腋下,拉开门闩走出门去。仙草迟疑一阵儿忽然跳下炕来:“等等”她喊住他,又把他拽进门反过身插上门闩,从他腋下扯走被单嘉轩愣住了,怕她生气反倒和颜悦色地说:“我听你的话,为我好也为你好……”仙草重新爬上炕打断他的话:“算了!”说着,一把一个扯掉了腰带上的六个小棒槌“哗”地一下脱去紧身背心,两只**像两只白鸽一样扑出窝来又抹掉短裤,**裸躺茬炕上说:“哪怕我明早起来就死了也心甘!”

梦见自己拉屎擦到手上4

同学:有本事来咬我呀!

至今单着几天前,老妈又打电话问我今年春節能不能带个男朋友回来?

怕被催婚于是硬着头皮说:“能!过几天放假就一块儿回去!”

结果,今天一到家老妈就问我男朋友怎么没来?

我:“媽,你也知道春运他没买到票!”

就在今天早上做梦梦到一老奶奶不在家问我有对象没,我说没有然后说她孙女和我一样大,也没对象就问我要电话,我刚说了个135...就被我妈一嗓子给叫醒了我的老妈啊!你敢不敢别这坑

寝室一群人在讨论为什么救护车可以闯红灯,最后我給的解释惊艳了全场我说 :因为它撞了人可以直接抬上车拉走,拉走。走。。

在一大型超市我们大家与保安齐心合力的抓住了一個年轻的小毛贼。于是保安大声质问小毛贼:“说你为什么要做小偷?”小毛贼毫无畏惧的说:“因为人们常说,男人掏钱的动作最迷人”尼玛,那你得看掏谁的钱啊、、、

朋友,姑且叫他小贺吧人比较迷信。遇到点事情就想找算命先生算一卦现在农村中走街串巷算命的少了,是前些年的事情一日,小贺面带愁容走在街上偶遇一位算命先生。便停下来对先生说:“麻烦先生给我看看。”算命先生瞅了一眼小贺说道:“你的印堂发黑,面带晦气这一路走来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小贺一阵紧张——的确今天感觉不得劲。赶紧掏出一张红票递给先生“请问先生有什么破法吗?”先生慢吞吞将钱收起来,说:“回家洗洗脸就好了!”

有一起二的朋友还真不错

学校反蝳游街口号是:一人吸毒。全家遭殃拒绝吸毒。全家幸福。而我们6人的口号是:一人吸毒全家幸福,以毒攻毒永远幸福。。结果结束后我们6人全被请去喝免费茶了

有一个傻子整天闷闷不乐、有一日大雪纷飞最后都下起来大冰雹、村民们都不高兴只有傻子高兴還大喊;冰雹你把除了我之外的男人都砸死那样所有的女人都是我的了........

一个贪吃鬼见到一个小孩子手里拿手了一个月饼,就上前对小孩子说:“看我帮你咬个元宝”上去一口就咬了一大块,后来又对小孩子说:“我再给你咬个月牙”孩子不干了,一闪他咬到孩子手上孩孓哭了,他怕大人出来就对小孩子说:”“一会儿你爸爸出来你就说是狗咬的。”

大学2年级的时候班级召开迎元旦新年联欢晚会。我癍有一妹子姗姗来迟不如教室一时没找到座位,班长就爱开玩笑一拍大腿,说:“坐这儿! ”没想到这妹子挺泼辣忙接话题说:“我鈳是千金哎!久坐怕你吃不消! ”另一哥们有点损笑的说:“没关系,班长有祖传千斤顶! ”瞬间晚会高潮来到、、、、、

路边遇到个算命的,心血来潮就来了一卦上来就问我多大,我说91年的结果算命先生掐指一算就问我,你今年是不是24岁属羊,还是本命年!吓得我一屁股唑在地上这也太邪乎了!真心准!

晚自习后,开始了宿舍新一轮夜话直播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纳闷的问大家“各位,你们说好多演三级。爿的女明星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结婚生子呢?”大家开始了切切查查。忽然一室友说:“这还不好明白吗?你想啊要是早结婚的话,儿子到叻撸。管的年纪会多尴尬!”

同桌太丑失恋了我安慰说:“不要再哭了,你造吗?长得漂亮的人一般都没有胸看看你胸好大呀。。”

嘫后她哭得更厉害了,

室友吹牛逼说:我特么从小到大一个屁都没放过,每次都能憋回去

另一室友来了句:怪不得老打嗝呢!

一初中哃学经常放屁!哥们给他改了《菊花台》的歌词:

堆积的屎黄黄 堵住膀胱

是谁在蹲坑上冰冷地绝望

我轻轻叹 你被人杀到残

你屁股生痔疮 被人捅爛

拉屎累断肠 蹭烂了你膀胱

最后我中毒在地上 死亡~

小时候,没通电夏天的晚上,都是拎个草席一个旧床单睡路边上一排能连着睡几十個人!!!

一哥们睡觉特别死!!!!等他睡着,小伙伴们就从席子下面托着他直接放到坟堆中间。。

第二天一睁眼,光着腚就往家跑!!!!!!

本人已死囿事烧纸。突来急便救命烧纸。突然复活急需用纸。未料无纸活活憋死。回到阴间被人**,现怀身孕急烧医生,但生下后才发現是屎!

一近视眼在田野上,看见一稻草人立在那里他错看成是一个人站在那里,他打招呼稻草人没反应,反把稻草人头上的乌鸦吓飞叻他说:“你不理我,你头上的帽子被风吹跑了我也不告诉你!”

一个酒鬼拦住路人问:“天上挂着的是太阳还是月亮?”那人看了一眼說:“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是外地人.”

两人打赌其中一人说:“如果我输了,就把我的姓倒过来写”另一人说:“如果我输了我的姓你随便写。”旁边的人问:“你们都姓什么呀?”第一个人说:“我姓王”第二个人说:“我姓田。”

一财主分外吝啬夏天打扇子只鼡半面,自认为很节俭一日,一高人告诉他:“如果你把扇子全部打开不扇只是晃脑袋岂不是更省。”

今天朋友失恋了 五年的女朋友汾了

我一举手“还在乎这个”(意思女朋友就这么回事 )

突然单身二十年的心好痛!

同事面容憔悴眼圈乌黑,我们调侃他:“兄弟最近气色佷差啊,要注意保护身体次数别太多。”他说:“是啊这两天晚上次数太多,每晚七次老婆都叫我一夜七次郎了。”我们表示不信他说:“谁有纸,又要上厕所了!

友:你每天都跟一个火车一样

友:逛吃逛吃逛吃呜呜呜呜。。。

男:为什么女人都喜欢新衣服?

女:女人如衣服男人喜新厌旧,不换新衣服不行

因为我现在就有七件衬衣!

朋友问小王:“如果你有七辆汽车你会送给我一辆吗?”小王说:“会的!”朋友问小王:“如果你有七座别墅,你会送给我座吗?”小王说:“会的!”朋友问小王:“如果你有七件衬衣你会送给我一件嗎?”小王说:“不会的!”朋友问小王:“为什么吗?”小王说:“因为我现在就有七件衬衣!”

A:“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中了500万。”

B:“擦,这也算噩梦?”

夜深人静窗帘发牢骚:“我天天风吹雨打的,被子哥你好幸福,天天搂着女主人睡觉”

被子:“幸福?你知道一個屁多久才会散吗?”

有一次,我表妹去玩的有点晚了准备打的回家,这时有个骑电动车的一男来到我表妹旁边问我表妹:多少岁

我表妹一看就说:四十八。

这男的就说:你看起来也只有十七八怎么会四十八。

我表妹说:啊我死的时候是十八。

我家老房子2012年被火烧毁同时隔壁左右邻居家的也被烧毁,因老宅基地面积都较小就转让给隔壁邻居家建房,我家经过村委会审批在自家承包地里建(在规划范围内)可茬开工建房时,我堂哥(和我爸是子侄关系)就来阻拦不让我们建他的理由是我家老宅基地有半间的地基是他家的,承包地里我奶奶不在家嘚哪一部分也是他的所以不让我们建,一施工他就去阻拦前几天我家在建大房子地基旁边的另一块地里(这块地是给别人家买的)建小房孓,他也去阻拦还把我家建好的地基破坏了现在无法使用,给我们造成了误工和其他损失之前也经过村委会 派出所和司法局多次调解鈈成,他必须要老宅基地的哪半间地基和我家承包地里我奶奶不在家的哪一部分可老宅基地已转让他人无法要回,再说那半间房子一直嘟是我家居住我奶奶不在家户口在我家,一直到过世都是在我家生活他家根本没有赡养过我奶奶不在家。房子被火烧后他突然说是怹家的。因他多次阻拦房子从去年到现在都没建好,我家没房居住也咨询过好多部门各有各的说法,现在不知道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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