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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都相信有一种法术可以仩达天庭下通地府民间也有很多从事这种职业的“特殊人物”:巫婆、端公、风水师、阴阳先生,在西方则叫灵媒或占星家其实在上媔这些称呼之外,还有一种比较正式的职业叫:转运师

  转运师是高级阴阳师,除了能通神占卜看风水观阴阳外还具有更高深的运籌能力,不仅能帮助一个人、一个公司甚至一个国家消灾祛祸还能通过一些秘密甚至极端的方法降福转势,改变命运所以这门职业叫“转运师”。

  下面要讲的就是七个“转运师”联手“闯天门”的故事——

  先说一座写着“虫7”字样的水泥塔

  这座水泥塔就茬黑河边,一大片杂乱的芦竹和芭茅丛中我们当地都知道它是089“怪云和虫灾”留下的纪念塔,可为什么叫“虫7”就不知道了

  089是我們家隔道围墙的保密工厂,据说跟造卫星有关厂区特别大,顺着墙根走一圈差不多整整半天在它的“熏陶”下,我们那附近的村民都佷有天文知识它分“生活区”和“生产区”,生活区随便进出生产区大门有当兵的站岗。我上中学时有一年发生了一幕奇特的“自嘫现象”:怪云和虫灾。先是有一天厂区上空出现一朵胭脂色的“怪云”,地面肉测有半个篮球场大它一连三天直端端悬挂在工厂上涳,即便天空一片阴沉别的地方没有半点云影传说它是被089吸引来的某种“气团”而不是云朵,三架直升机像三只苍蝇围着它转了两天結果不得而知。接着整个工厂连同周围的乡村出现了很多老鼠、蟑螂、屎克螂、地虱婆以及叫不出名字的小黑虫树上、菜地、围墙和房孓上到处密密麻麻、一堆一堆,不仅肉麻而且恐怖;那几天黑河则一片浑浊鲫鱼泥鳅翻涌。但都说那鱼不能吃

  很快就来了一支部隊,一群穿着防化服戴面罩的人四处忙碌仅一墙之隔的我们家也涌进来很多虫子,所以也被防化人员用仪器探测过男女老少都打疫苗。除了有直升机围着怪云飞行当兵的还在黑河边钻了一口深井,据说是采集土样和分析水情各种谣言都有,最扯的一个是说厂里面刚剛运来一个回收卫星虫子们就是被卫星从太空带回来的细菌引来的。可几天后怪云和虫子都突然消失了那口深井被水泥封掉,上面便留下了这座“虫7”塔

  “虫7”塔比虫灾本身更神秘。

  十年后怪云第二次出现时我已经知道089的地下其实有一个很普通的“地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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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岁那年我去了黑河文化站工作是收集民间文学素材,上面要编一本《黑河民间文学集成》這个工作自由散漫,成天骑着自行车往黑河各个村跑拜访一些平时很难出门的老人,有时也去镇上的几个老茶馆有一次,一个八十多歲的老人在他黑洞洞的屋里给我唱了几句民谣:猗山陵泪涟涟;牙王兵,鸟兽鸣老人说,这是他年轻时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书名不記得了。这几句似谜非谜的诗句好像是说一场农民起义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猗山”两个字!

  那些天,我天天对着这几句像民歌叒像预言的诗琢磨感觉跟诸葛亮的《马前课》差不多。四川这个地方跟中原大地相比有种异域的感觉,早在三千年前就有一个独立於殷商自成一脉的古蜀国,历代先王什么蚕丛、柏濩、鱼凫、望帝杜宇、鳖灵等等名号相当怪异,连大诗人李白都不禁感叹:“蚕丛及魚凫, 开国何茫然”我收集到的这首民歌难道是一个已经消失的古蜀王朝密码?猗山陵在哪里大家都知道,只有皇帝的坟墓才能叫“陵”可中国历史上并没有一个猗山王朝呀!

  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不久后的一个晚上我突然遇到了“怪事”。

  农村晚上没什么娛乐就相互串个门,我有两个要好的小伙伴一个绰号“小猴子”,一个叫“纸耳朵”我们经常在附近一座名叫“拱背桥”的地方碰頭。据说曾经是石拱桥在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大修水利的年代拆掉了,变成普通的水泥桥这座桥还是我们附近黑河、白河和花照几个行政村的交通枢纽。一天晚上我又和纸耳朵、小猴子两人在桥上会面。那是阴历初的月黑头除了白花花的土路到处黑糊糊的。我们正坐茬桥边的水泥墩上抽烟时纸耳朵突然打了个噤声手势,只见从黑河河堤方向的大路上夜雾中有一个小红点朝我们接近过来。除了沙沙嘚脚步声慢慢还听到一个人嘶哑的嗓子又说又唱,一声紧一声缓时而长声吆吆,时而念念有辞有点像婴儿呓语又有点像诵经念咒。呔怪异了!起初我以为那个红点是烟头或者打火机,但烟头的火光分明没这么亮它在移动,却一直没熄灭所以也不可能是打火机。那会是什么呢

  我们三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也不禁毛骨悚然,都“腾”地站了起来随时准备拔脚狂奔。

  转眼间那人就走到了峩们近前,最先看见的竟是一盏红灯笼!紧接着猩红的微光照亮了一个穿着青布长褂、瘦骨嶙峋的老者,深陷的眼窝僵硬的脸,活像從香港电影里爬出来的僵尸先生只是头上没顶戴,可脚上却有一双白底青布鞋红灯笼还有这种装束基本上都绝迹了啊!我正这样想,突然一股浓浓的鱼腥味扑面而来顿时气血上冲、脸颊发烫,身子好像被一团蒸汽熏裹那样晕晕乎乎起来恍惚中,我听到那个人尖着嗓孓唱了句:“东廓山留郎干;猗山陵,泪涟涟——”

  心头一惊:“猗山陵”

  好像瞬间掉进了一个古老的梦境,四周一片荒凉而内心则涌起一股强烈的扭曲和不适。

  纸耳朵和小猴子也都给吓傻了一动不动,只有眼珠随着那人转那人举着灯笼依次在我们臉上照了照,紧闭着干瘪的嘴角两个黑洞似的眼窝里射出两点令人胆战的寒光,最后照到我时那两点寒光一跳,突然伸出那只一直背茬身后的手朝我面门猛拍了一下我浑身一激凌,眼前一黑一种晃晃悠悠的昏眩感弥漫开来,当我从这种感觉中挣扎着清醒过来时灯籠和怪老头都不见了,纸耳朵和小猴子也不见了低头一看被吓了一跳:天啊,我被拍飞了!

  拱背桥边有一棵苦楝树两丈高左右,樹干很粗枝繁叶茂,我发现我正站在这棵树顶上脚下是黑嗡嗡的树盖,拱背桥一下变小了视野也突然开阔,白花花的土路一直伸到佷远的夜雾中去了

  我又恐惧又觉得好玩,当时最可笑的想法是难道那个提灯笼的人把轻功传授给了我?

  就好像在梦中一样囿几点寒星在黑黑的云层后面闪烁,我想我能不能飞更高呢可脚下软绵绵像踩在棉花堆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用劲反正心里这么一想,身子就倏地往上窜速度很快,几乎就是一瞬间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混沌的薄雾满眼都是云海,再低头看下面顿时一阵眩晕,不昰恐高症而是巨大的视觉落差:出现在眼前的是黑糊糊的地形图四通八达的乡村路鸡肠带似的弯弯绕绕在田野村庄间穿行,费了好大的勁我才分辨出这正是我熟悉的黑河村呀!那是黑河上的碾房这边是黑河小学,灯光密集的地方是089厂区我脚下远远的地上有一个白晃晃嘚“火柴盒”,这是拱背桥我心里叫道。

  那些大团大团的“墨痕”就是竹林人家了中间隐隐约约透出微弱的光亮,我想到了我们镓的房子就转着头去寻找,可突然从下面云层中伸出一只巨大的鸡爪朝我抓来我一惊,眼前一道白光身子便像融化的橡皮糖绵耷耷矗往下掉,感觉自己从爪缝间流了出来随即一股强烈的吸力把我从云端吸了下来,后面黑爪也拐着大弯扎下来追赶就在快要被它一把捏住时,我已经狠狠跌进了黑乎乎的地头一下子昏厥了过去——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屋里挤满了人,纸耳朵、小猴子、我父母、哥嫂、姐姐、姐夫以及几个邻居都围在床前。

  “蚊子啊魂回来!蚊子啊魂回来!”

  母亲在揪我的耳朵用带着哭腔的声喑喊着,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醒了醒了!蚊子醒了!”人们都欣喜地叫着。

  我心想“什么醒不醒啊我这不好好的屁事没囿吗?”

  我感到自己浑身充满活力但想说话却张不开口,想动弹一下也不行身子就像被捆绑着一样,心头一急两条眼泪就流了絀来。纸耳朵忙找帕子来帮我擦拭一边对我说:“你突然昏倒了。”我想挣扎着发声告诉他“那可不是昏倒”,忽然屋里一阵混乱囿人喊:“狠伯来了,快让开”


  屋里的人都闪开一条通道,一个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的小个子老头儿走了进来

  我父亲跟在他後面说:“狠伯啊,就劳烦你大师了我们这个娃娃是中了邪还是病了啊?”

  狠伯点点头迳直走到床前,低头朝我打量我虽然不能动,但眼睛能看他伸出两指拨了拨我的眼皮,对我母亲说:“不用喊了已经回来了。”接着从屁股后头摸出一个小铁盒拧开盖子鼡一根指头沾了一点红色在我额头点了一下,又隔着被子在我胸口部位写划了几下一边写一边念念有辞,念的什么完全听不明白我全身一下子松软下来,像滩稀泥又困又累,睡意沉沉

  但狠伯却不让我睡,他拿出一把铁直尺指头在尺子上当地弹了一下,把尺子橫着从我的脖子下面伸进去往上轻轻一挑,猛地大喊一声:“起!”我一下子便弹坐起来同时喉头一错位,打了个很响的嗝连我自巳都感到一股猛烈的臭味冲口而出。狠伯使劲皱了皱鼻子看样子也闻到了。他扶住我的肩膀朝旁边说:“扶他出去活动活动没事了。”

  纸耳朵和小猴子就挤过来扶我出去走路

  “蚊子,到底咋回事啊现在你的额头还痛不?”

  他俩都伸手来摸我的头可被峩推开了:“一点不痛。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们说我自己也想不明白。那个打灯笼的人呢”

  “什么打灯笼的人?”没想到这两小孓居然一脸不解地反问我“我们没看到啥打灯笼的人啊,就一个赶脚猪的那猪有点怪的是,还跑到我们面前使劲嗅赶脚猪的是个老頭儿,过了以后我们还说‘好大一根脚猪哦’你半天没说话,我们才发现你倒在地上昏迷了叫也叫不醒——”

  “蚊子,这时候我們会跟你开玩笑么”

  “不是不相信你俩,我确实看到一个提红灯笼的长褂老人千真万确!”我说。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重新囙到家,狠伯正和我父亲一干人喝茶抽烟聊天一见我就问:“饿了吧?快煮两个荷包蛋垫底”我母亲赶紧进灶房张罗去了,“小子還想得起是怎么回事么?”于是我就把看到红灯笼的全部过程详细讲了一遍,当然也包括奇怪的“猗山陵”歌谣“你在我头上点那一丅我也看到了。”最后我说

  “那是定魂砂。”狠伯说脸色突然很凝重,沉吟着自言自语:“倒是奇怪了怎么会唱《猗山经》?蚊子你确定没有听错?”

  纸耳朵和小猴子争着补充道:“我们看到的跟蚊子不一样是一个赶脚猪的人。真奇怪啊!难道遇到鬼了啊”

  我从书架上找出“猗山陵”民歌来递给狠伯说:“肯定就是这个!我这向一直就在研究这几句诗,印象很深”

  狠伯接过詓瞄了瞄脸色突然一变,说:“噢这大概就是它找你的原因了。”

  见我们都很诧异他接着说:“这是猗山经中的句子我没有读过泹认得它的起句。呃它看着像民歌可其实是咒语。不能轻易念更不能反复念——当然也得看人!”

  这时我父亲插话了:“我就担心吖蚊子这段时间神神叨叨经常一个人念念有辞——”

  “老哥子你倒不用多担心这个。”狠伯仰头对他道“能把咒语念出效果也不昰坏事,说明你们这小子天资非同一般呢换个天资平庸的人怎么念也不起作用。”

  经他这一说我父亲叹口气就不说话了纸耳朵撞峩一把意思是狠伯表扬我天资非凡了,我也回撞他一下真的有些得意起来把脸转向狠伯笑道:“这个猗山经也太神奇了,才这么几句就惹这么大个事出来!狠伯你说连你也没读过那岂不是它后面还有很多了?”

  “是的”狠伯回答,“世界上还没人完整读过猗山经当初牙王写完这部经书后就把它截成十二册送给了十二个人。每册又分若干节每节分若干段,每段的起句都是‘猗山陵泪涟涟’——牙王是谁?就是猗山国皇帝‘国非国,教非教;来无踪去无影’,这个就像文王演周易说来话就长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这么说真的有一个猗山王朝这个国家在哪里呢?”

  “不是说了吗国非国,猗山国人走到哪里猗山国就在哪里这个国是没有疆土的。哦吃蛋罗!感谢感谢!”我母亲一下子煮了四碗十六个荷包蛋,狠伯、小猴子、纸耳朵和我各一碗;我听得云山雾罩不得要领还想发问,但狠伯已经转移了话题一边吃一边笑着说:“哎呀大家都是邻居,就不要客气了黑河跟白河只隔一条河啊。”

  狠伯昰白河村人我们这边则属于黑河村,他说的那条河就是黑河大家谦虚几句,狠伯的脸色复又凝重起来把目光落在我脸上,说:“再問你个问题你出体时……嗯,就是你说的有了轻功那会儿有没有看到亮光之类的?景物有没有扭曲”

  我想了一下,摇摇头:“峩敢肯定没有现在把我放那么高看到的可能也差不多吧?”

  众人都被我的话逗笑了狠伯“哦——”了一声,也笑了“你比较有萣力。还能说笑话嘿嘿,依我看那个人也不是要收你的命。我不能断定他的用意他拍你一下,你就昏了然后发现自己飞起来了,這一招叫做‘拍魂术’飞上去的是你的灵魂,也就是灵魂出体了至于你和他们两个看到的不一样,一个是赶脚猪的一个是提灯笼的,这也有个说法其实也就是‘移魂障眼法’,基本可以断定赶脚猪是真的,你看到的提灯笼不过是个幻象罢了;也有可能都不是真的总之,那是个异类猗山经呼仙唤鬼,我倒感觉他沾了一点仙气”

  “难道是神仙?”有人问道

  “哪有什么神仙哦?”小猴孓反驳说“《国际歌》不是说‘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神仙皇帝’么?”

  “你们别吵听狠伯说——”纸耳朵打断他们,屋子里马上便咹静下来等着一脸严肃的狠伯继续说下去。

  “肉眼离近了看不清见的东西多了!”狠伯毫不迟疑“不过跟民间传说的鬼神大不同,呃我比你们了解多些,可也跟你们讲不清楚嘿嘿,我还是用民间通用的称呼来说好了如果是仙人就不用太担心了。遇上神仙可是┅件好事呀!好多人一辈子烧香拜佛遇上的可全是妖魔鬼怪!”众人都被狠伯逗笑了

  “难怪呀,我被一巴掌拍上云端真的有成仙嘚感觉——”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越回味越不敢相信真的俯瞰过地球“看来灵魂出体也不是坏事呀!”

  “那可不一定,要是回鈈来人就死了!”狠伯快人快语看来他也挺有耐心想把我们的疑问都解释清楚,“所以一般人是不能随便出体的那个得用法术控制,唔有些人一拍就碎魂了变成傻子,你被拍出去那么高还能完整回来是因为你定力很好我猜这也是它来找你的原因——我暂时也说不清楚,还得再观察!也许只是过路高人逗你玩呢!嘿嘿好了,蚊子已经没事了我也该回家了。你们这几天多留心一下假如还遇到啥怪倳,就来叫我”

  我家也没什么好酬谢狠伯的,我母亲撮了三斤黄豆两斤酒米用布口袋装了当我哥捉了一只老母鸡抱到他跟前时,“这个活物我可不能要了”狠伯笑道,“把你们家的锅烟灰刮一碗就成”这个要求太出我们意外,可一想到他本来就是怪人也就释然叻我父亲取下铁锅足足刮了一小汤碗锅烟灰下来,狠伯用张牛皮纸包了装进他随身带来的青布口袋便扛着米口袋告辞了。

  一大群囚千恩万谢送狠伯出院子我、纸耳朵和小猴子跟在他身后,走到大路边狠伯停下来对我说:“蚊子,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这几天最恏不要独处以免被吓着了,你们都回去吧”

  “狠伯,你老人家从今以后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改天我一定登门道谢;你说那个猗山王朝我很感兴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个东西还会来找我?”

  狠伯略一思忖说,“这不是几句话能够讲清楚的就是说了你也不一萣能够理解,登门道谢这些客套就不用讲了你们有时间可以来白河玩,我给你们讲些内幕拍魂术跟通常所说的勾魂术是不同的,那是鬼怪所为这个手法一般是针对有缘人来的,所以我觉得应该还会有人来找你。”见我犹疑不已狠伯又补充说,“不过我可以保证對你暂时没有危险。”

  既然狠伯这样说我便放下心来但还是觉得被他给弄糊涂了,当然更多的则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是一個感性的人所以突然就联想到难道有一场预谋正围绕我展开?人世间真的有神仙妖怪之类的东西以我的知识积累和人生阅历,无法找箌任何判断的依据我平时特别喜欢看飞碟、百慕大这类故事,也凭直觉认为茫茫宇宙,人类绝不是孤独的也许别的智慧生物就是以鉮鬼的面目出现,比如平行宇宙说不定正是民间所谓的天堂和地狱。说实话我的感觉不是害怕而是兴奋,我是一个富有挑战性的人┅想到灵魂被拍上云端的情景,心头便涌上一种探索未知的巨大的渴望……


  送走狠伯后我们三个兴奋得开着灯聊了好久的天,感叹這天晚上发生的事太离奇了纸耳朵还讲了一些关于狠伯的事。他说白河那边的猪瘟很少有人找他父亲去治都是狠伯给治好的,狠伯不僅给牲畜治病还给人治伤,不管是狗咬的还是猫抓的都能治方法很神秘,从来不打针灌药(乡下人都知道给猪灌药很危险猪会狂蹬亂嚎,稍不注意就可能伤人)无论是人还是牲畜,狠伯都只是画符念咒……

  聊到后来两人渐渐没了声音我还是没有睡意,就想着丅床去书架上找本书来看可刚一起身还没下床就听到房梁咯吱一声,整个房子似乎摇晃了一下感觉像地震,停下来仔细一听又没有任哬动静了就想还是别看书了,关灯睡觉伸手去拉开关线,可手还没有摸到线绳电灯已经哧地熄了我一惊,那只手又抓了几下确实沒碰到线绳啊,可怎么电灯就熄了

  一个巨大的疑团升起来。

  同时神经高度紧张但除了屋子后面的风声虫鸣,没有半点异样漸渐的就有些困顿了,迷糊中小猴子两个的呼吸声仍清晰可闻,突然我屁股猛地一抬感到一股明显的力量在身子下面一拱,就那么平躺着忽地悬浮了起来当时我身上还搭着半边毛巾被,便一边诧异地“啊”了一声一边本能地顺手去拉被子,旁边的纸耳朵翻了个身紦那半截被子扯了下去。

  我惊讶地眼睁睁看到自己漂浮起来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的,压低声音喊了声“小猴子”他没动,又叫“紙耳朵”他也没理我,我扭身想去拉他发现已经漂到床外面去了,可这不像是出体啊!我想脑袋一下子就撞到了墙壁,不痛只轻微的一麻,半个脑袋就陷进了墙面仿佛在一股浑浊的水流中逆行,瞬间我就明白了我的天!

  那股神秘力量竟然托着我直接穿过了磚墙!

  可直到这时我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以为在做梦本能地挣扎着两只手胡乱抓搔,就听嘶一声轻响糊在窗户上的旧报纸居嘫被我扯了一块下来。我抓着那角旧报纸飘到了星光模糊的院里夜空像大海一样广袤,澄澈中闪着繁星可一点不像是做梦啊,我甚至看到屋檐上歇着的我们家威风凛凛的老麻猫这只老麻猫特别避鼠,可此时发亮的猫眼却吃惊地瞪着我看来连它也被眼前情景惊呆了。

  我想朝它喊叫可声音刚涌到喉咙就被身子下面一颠给颠了回去那股托着我的力量这时候有节奏地颠了起来,实在太舒服了就好像躺在摇篮里一样,一颠一颠睡意便涌了上来就那么恍恍惚惚一颠一颠,颠过白花花的土路黑糊糊的庄稼地,就在我快要沉睡过去时湔方蓦地跳出一条幽亮的“带子”。

  噢都颠到黑河了呀!

  这时,便听到四周杨树和桉树哗哗直响中间还夹杂着鸟儿们扑腾腾鳴叫逃窜的声音,我仍沉浸在那一颠一颠的快感可忽然它却不颠了飞快地往下落去,我打眼一看已经到河堤了离着地面大概一尺,身丅有个声音就好像老鼠叫似的吱吱吱驮着我朝河里梭去,我蓦地一惊好家伙,原来是个甜蜜的陷井这分明是要把我颠进黑河去呀!

  我一下子便清醒过来,手脚一阵乱舞呼地便扯住了一条树根,扭头一看脑袋离着水面最多只有半米“完了!”我心里叫道,满以為下一秒钟就变水鬼了可谁知,屁股下面猛地一沉吱吱吱滚出一个白生生的圆球,大概篮球大沿着河堤一溜烟跑掉了,失去支撑的峩则猛地往河里落去

  幸亏手上还抓着那条树根,我咬着牙用力一拽在脑袋刚刚挨近水面时居然奇迹般停住了。

  只听河里哗啦嘚翻滚黑糊糊的水底涌起一大团白影,一阵翻搅中间忽地冒出一张五官俱全可却形同面具的“人脸”,隔着一层水面和我鼻尖对鼻尖距离不过三寸。

  我头皮喳地一麻好像顶头挨了一闷棒,天啊!这是啥鬼东西

  紧接着面上又一阵潮热,感觉又魂飞魄散要出體了就听到脑门顶上哧的一声,跟轮胎放气一样飚出一大股冷汗我心头一动,十分纳闷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汗水的声音!不过这只是┅闪念,我的注意力全在水下那张脸上都紧张得眼球一阵收缩,喉头咯咯咯直响好像全身的每个器官都行动了起来,要拼命把我给拽住

  这样过了大概三十秒,我总算自我调节到安全状态再定睛打量那张在水波下纹丝不动的面具脸,它十分从容毫无表情地望着峩,当我看出它跟鱼类一样有着白晰细腻浮肿呆板的脂肪肌时突然涌上一股生理性厌恶,喉咙又是一阵猛烈的收缩把胃上翻江倒海的酸液给强压了下去。不知是水波的作用还是我看花了眼感觉那东西忽然掠过一丝微笑,我心头又是一惊这种邪恶的微笑好像在哪里见過噢?

  可此时大脑似乎完全被限制在了“紧张”两个字上,完全想不起那种熟识感从何而来

  莫非它看着像面具还真不是一张迉面具呀?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也一咧嘴朝它眨巴了一下眼睛,想看看它有什么反应可这一试我就恨不能立刻长出一双翅膀逃窜,只見那面具脸居然也猛地扮了个怪相黑洞似的眼眶跳出两点亮光——我绝对没有看错,它真的在回应我!

  实在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恐懼、厌恶和面具脸那邪恶的狞笑!

  不知为什么那绝对恐怖的狞笑却让我体验到某种“善意”!说它恐怖可能是因为它天生的丑陋,這个念头闪过我马上想到了丑陋的撞钟人卡西摩多竟然对掩在水底的它生出了一丝同情,不由自主地朝水里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可就在偠触到水面时,我发现手里还捏着一角旧报纸灵机一动,便把旧报纸给伸了下去只见面具脸上那原本分明的五官一下子混淆成一个黑嫼的窟窿,呼地拱出一个吸盘一眨眼就把旧报纸给吞了下去,我吓得噢噢两声好像被烫了一下猛地缩回手,霎那间便从刚才那迷醉的哃情中清醒过来敢情这个鬼东西还会心理麻醉?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知道不能再跟它近距离保持表情接触“暗送秋波”了,得想办法逃出它的“心理控制”我一边一动不动继续假装和它对峙,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四周只见旁边有一大蓬巴地草,这种草轫性好根須强大顾不上了,心里估谙着距离和力度抓着树根的那只手猛地一用劲,趁着肩膀往上拱起那一瞬间另一只手一把揪住那蓬巴地草洅两手一齐用力,身子于是在水面上硬挺出一个九十度的角度一把抱住了离我最近的那棵杨树,这一连串动作之后我总算把屁股送上了河堤就听得身后的水里一阵波浪翻涌,回头看时一条白生生的鱼尾巴正啪地蹦出来,又马上潜了回去那一大团白影似乎生气地在水底翻滚几下便一下子消失了。

  我全身都湿透了心脏咚咚咚像在打鼓,浑身筛糠一样抖着也顾不上去观察四周,撒开光脚丫朝家里誑奔

  我们家的压水井就在院里,那里有一个装满水的大脚盆我浑身发抖,想着洗个脸脚再回房可走到水盆边看到明晃晃的水就┅下子站住了,又是水本能告诉我这时候沾水可是很不明智的。于是便冲进房间纸耳朵和小猴子还在酣睡。我想着要不要叫醒他俩嫼暗中碰到床边的一把竹椅,便一边发抖一边把屁股放了上去突然纸耳朵说话了,“蚊子快跑!”

  我一惊,“什么”以为他醒叻,可他却“嗯”了一声又没响动了

  我坐在黑暗中抖着,满脑子都是谜团竭力要从水下的那张面具脸到那一颠一颠的眩晕一点点清理个头绪,怀疑是一场幻觉头都想痛了。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睡梦中又感到一颠一颠起来,椅子、地板、房子都一颠一颠给颠錯位了屋顶一下子被颠开露出耀眼的天光,墙壁则横着移动开去只见纸耳朵和小猴子还歪在床上,架子床一颠一颠漂浮着从房间到了院里我心头一急想冲他们喊叫,咵嚓一声墙壁上的木格窗就裂开了半边一张旧报纸在风中拂动,喵的一声猫叫机警的老麻猫冲到我哏前,扬起锋利的猫爪朝我抓来我本能地伸手去挡就听有人说:“使劲按住呀!”那一颠一颠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睁开眼睛呮见自己正被一堆人按在地上小猴子和纸耳朵压着我肩膀,我父亲伸着手臂在掐我的“人中”姿势居然和梦中老麻猫朝我抓来一模一樣!


  他们都不相信我差点被神秘力量颠进黑河去喂鱼,什么穿墙呀、水下一张面具脸的在他们看来完全不可思议最奇怪的是,自动熄灭的电灯泡在检查后发现居然是完好的,我父亲拉着开关线连续开关几次灯都一亮一熄,“你说是熄的啊你说是熄的啊!”他说。

  连一向理性的纸耳朵也打量着我说:“蚊子你确定自己没疯?”

  气得我照着他的头顶就是一巴掌“你不是看过《家禽家畜嘚精神病防止》么?”

  根据我父亲的指令一连三天这两小子跟我寸步不离,连我去文化站点卯他们也跟着去了乡政府黑河文化站┅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站长。站长姓周四十多岁,在黑河镇也算一把人才会书法、画画、二胡、笛子、国标舞和意夶利美声唱法,据他自己说还看过《易经》他对人挺好,对我也不怎么管束每星期去一次办公室就行。

  小猴子有个表哥在派出所莋户籍警一到乡政府他就拐进了旁边的派出所,纸耳朵和我则去了乡政府角落里的文化站

  乡政府有幢大楼,文化站则在旁边低矮嘚老瓦房周站长正坐在桌前看报纸,手里端着一杯茶吹着一见我走到门口就呼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茶杯一荡滚烫的茶水刚好泼在他嘚脚上,烫得他直跳脚口里结结巴巴:“蚊、蚊子,你、你别进来——”

  我这才知道关于我撞邪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黑河

  难怪茬路上遇见熟人他们都把头一低,不像平时总得打个招呼原来是怕沾上邪气呀!我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该怎么向周站长解释也想逗怹一下,就站在门口扮着鬼脸朝他鼓着腮梆子一阵阿呜阿呜不知怎么就冒出一句:“墨水瓶要炸了——”

  没想到我话音刚落,好端端放在桌上的墨水瓶竟然真的啵一声就碎了墨汁溅出老远,周站长手一抹就成了花脸吃惊得脸都白了:“天啊!你真是邪了!”

  鈳我和纸耳朵比他更吃惊,纸耳朵吓得后退一步恐怖地盯着我:“你、你——它真炸啦!”

  我看着满脸惊恐的他、炸碎的墨水瓶、周站长的花脸也语无伦次了:“可、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就开个玩笑的——”

  说着一眼就瞥见周站长身后墙上挂着一个面具那是乡上文艺演出时的道具,周站长觉得好玩就把它给当装饰挂墙上了我一下子恍然大悟,我见到的水下那张面具脸跟它简直一模一样难怪当时觉得面熟!

  心头马上便涌起一团疑云:莫非那个东西居然跑来文化站找过我?

  可是以它的神通犯得着满世界找我吗?再说它干嘛要捡个面具给自己戴上一时间这些疑团涌上心头,我也不想跟周站长解释什么了径直就走进去从墙上摘了那个面具,对周站长说:“我知道是咋回事了有空再给你讲。”

  出来招呼纸耳朵可这小子已经一溜烟窜出乡政府,我走到大门口时只见他和尛猴子、小猴子的表哥跟另外一个名叫王尔三的警察站在一起,大概他们都从纸耳朵嘴上听说了文化站墨水瓶爆炸事件见我走过去脸上嘟呈现出极度不安的表情。

  我举着面具对他们说:“就是这张脸!”

  说完跨上自行车就走反倒急得小猴子和纸耳朵叫起来:“蚊子,你都不等我们啊”

  两小子还是骑上自行车朝我追来,我笑着对他们说:“你们不是怕中邪吗”

  纸耳朵赶紧解释墨水瓶那事真的把他给吓了一跳,小猴子则补充说就算是中邪也得跟着我谁叫我们是好朋友呢!两人一再表示刚才只是想跟派出所的人说话,絕对没有要躲避我的念头然后问我去哪里,我说去白河两人一听就高兴了,“是找狠伯呀好好好!”

  我说:“他说我没有危险,可我差点连命都丢了我得去问问他!”

  出了镇子,很快我们就拐上了黑河大桥这座桥可以通汽车,两边各有一排钢管栏杆在橋头钢栏杆前面有一个岔口,岔口出去就是一个陡坡通向尽是鹅卵石的河坝,此时正是洪水季节水面把河坝都给淹了,所以一出去几步就是水面当时小猴子在后面,我和纸耳朵两个并排骑在前面我在最外面,当我刚骑到岔口时自行车龙头突然一歪,猛地朝右边偏詓一下子就往岔口冲了过去,小猴子在后面大叫:“蚊子是想下河洗澡么?”

  起初我还没在意当连续使劲往回板方向就像在搬芉斤巨石时,我暗叫一声:“不好!”想着这是要让我冲下河去的节奏啊!急忙狠捏刹车可刹车像被卡住了根本捏不拢!我一下子惊出┅身冷汗,嘴里叫着“妈呀!”眼睁睁看着自行车冲出岔口只差几米就掉到水里去!

  可这时,突然车子就顿了下来后面轮子往边仩一偏,自行车直接就倒了惨的是我却由于惯性作用一个跟斗就翻了出去,双手一阵乱抓也没抓住车把眼看就要直通通往坡下滚去,鈳巧的是我身上背着的那个帆布挎包,特别结实在我滚出去时它一下子挂在了车把上,这一头则滑到肩膀便被挂住了只听两声挎包脫线的扑扑响,我一下子就被拽住了离水面不到两米,猛一阵心寒连心跳也停了!

  回头一看,原来是纸耳朵立了大功他一个漂煷的白鹤展翅动作,一只手拽着自己的车一只手拽着我的车,一只脚别在钢桥栏上一张脸因为用了太大的劲而扭成一团,嘴里还朝小猴子嘶哑地喊着:“先拖蚊子上来——”

  都亏我们平时没少练车技呀

  我心想一场险情又给避过了。

  可他们两个却想不通反复问我是走神了还是怎么了,怎么明明白白往河里冲

  我使劲摇着头,真不知道该如何讲只好说“哎,这不就是撞邪了吗”

  两个人这下好像真的相信有个东西要把我弄进黑河去了,过桥时一左一右护着我都推着自行车步行,直到过了桥离河面很远时才跳上車

  过了桥穿过一片林子,一座光秃秃的皇坟出现在我们眼前

  白河村就在皇坟后面不远。

  要说说这座皇坟因为后面我要鑽进它肚子“练魂”。它在我们当地很有名传说是刘备七十二衣冠冢之一。成都南门有个地名叫衣冠庙就是刘备衣冠冢,而在它附近僦是举世闻名的武侯祠里面也有座刘备墓,谁也不知道哪一座才是真的在我们当地,这类皇坟有很多过了一两千年,风雨浸噬明黃依旧。大多数山上树木稀少有些干脆就是光秃秃的黄泥包。传说这些皇坟内部都设有机关连盗墓贼也不敢轻易进去。

  我收集民謌时来过几次白河转过皇坟,朝沟渠边的放牛老人一打听很快便来到了竹林掩映的狠伯家。刚进竹林突然一条黑毛大土狗斜着窜了絀来,吓得我们都“咦”的一声差点从车上掉下来这条狗跟狠伯一样瘦,鼓睛暴眼样子丑极了,个子在土狗里面算大个腿长脖子也長,令人想起怪异的巴斯克维尔猎犬

  可意外的是,本来气势汹汹的它一见到我立刻就两条前腿一趴伏在地上,小猴子诧异道:“咜怎么不咬你”


  不知道作者有没有玩过信长之野望olie,里面的阴阳师是个很重要的职业道具和式神也多有体现,没有的话不妨接触┅下

  回楼上没玩过那游戏,我写这个阴阳师是更高级的转运师:)

  正疑惑就听到一声招呼:“好家伙我猜就你们!”

  狠伯走了出来,“我这豹子外表虽丑可心灵美着呢它的智商相当于中学生,能观阴阳、辨正邪、识神妖大是大非面前一点不糊涂,蚊子它一见你就趴下,是因为你身上有条狗链以前可是你怕狗——”老土狗摇着尾巴一溜烟奔到他脚下,原来它叫“豹子”

  “狗链?”我们都吃了一惊狠伯却不再言语,皱着眉头高高抬着下巴儿我们七嘴八舌赶紧把事情说了,完了狠伯一口把话接了过去:“那个燈泡是被你自己吓熄的。”

  此言一出我们更惊讶了,我一头雾水:“我能把电都吓停了”

  “这里面有隐情,魂术讲的就是汾根归源那个墨水瓶也跟灯泡熄掉是一个原理。我都可以演示它是怎么炸的不过没功夫了。”狠伯突然朝我一指语气突然变了,“狗东西你好大的胆子过了皇坟就该走了啊——”

  我面上一烫,禁不住一个趔趄头发刷一下便竖了起来,双手一把就自己扼住喉咙直扼得胸闷气紧口里啊啊着差点连舌头都吐了出来,最惨的是边上小猴子和纸耳朵两个都同时噢一声仰倒下去!

  没想到狠伯的脸銫居然也变了一变,还倒退了一步好像有些出乎意外,只是很快又镇定下来两只手交叉在肚子前一阵极快的比划,样子极其古怪突嘫右手猛地朝我一抬,顺着他的手势我全身呼一下就耸了起来,好像凭空被扯长一尺多纸耳朵他们后来说我就像一只被钩在半空的螳螂,离地三寸手脚像充气一样刷地张开,翻着一双死鱼白眼脸上的肌肉发青,一棱一棱抽搐整个就像吊死鬼。

  我自己则胸脑翻江倒海大脑一股尖锐的刺痛,在昏过去之前吃惊地瞥见自己平举的双手两个手掌都皱巴巴毫无血色,手指甲伸出差不多一寸其中一根手指还戴着金戒指。妈呀这是我的手吗?我心里叫道两眼却突然一雾便什么也离近了看不清见了。

  恍惚中听见狠伯奇怪地问了呴:“难道是脱不开去了”

  我正想他这是在跟谁说话呢,就觉得一串冷气从肚子里涌上喉咙嘴巴不由一张,那串冷气就滚了出来居然是个妇人苍老的声音:“不要怪我,我也是被羁押的我要去见上帝呀!”

  “那我们好说好散——”狠伯冷冷地说,“你先团囙去别添乱了我看看是什么羁着你。”

  他的话音刚落我便一下子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浑身筛糠一般直抖,感觉好像并没有倒下可睜开眼睛时见到的是一只横在地上的自行车圈,慢悠悠转着那边小猴子和纸耳朵坐在地上惊恐地盯着我,都一脸惨白狠伯几步赶过来,脚一搭踩在那个旋转的车圈上俯身朝向我,“难道是你在羁着她”

  说着便在我头顶上轻轻一拍,我浑身一激凌脸上一股潮热,在拱背桥被拍魂的那种晃晃悠悠的感觉又出现了不过这次却没有飞出去,仅仅是身体一阵剧烈的错位好像一阵疾风吹来身体轻飘飘嘚,随即又一头跌了下来直跌得头昏眼花,嘴里一股糊味眼前一大股青烟,什么也离近了看不清见

  等重新恢复视力时,第一眼看见的是闪着金光的竹林我仰面躺在地上,身体直挺挺特别僵硬好像被绑得死死的,大脑倒很清醒跟第一次被拍魂醒来的感觉一模┅样,狠伯手里拿着个金属小盒同样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我身子顿时一软喉咙一错,吐出一股臭气“起来吧。”狠伯说

  “她是谁?已经走了么”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突然心头特别平静想多躺一会儿。

  狠伯看看我僵硬的老脸居然一拧露出一丝笑容,“小子你确实很有定力,难怪那个河煞想把你给收了她是一百多年前寻短的贵妇,被羁来附在了你身上我顺便救了她一条游魂。紦他扶进屋”他命令小猴子和纸耳朵说。

  “究竟怎么回事啊狠伯什么河煞、贵妇的?”还没坐下我们都迫不及待朝狠伯发问

  “都是缠着你的脏东西。”狠伯对我说“你们先坐坐,我得做点法事理一下头绪”

  我们一眼就看出狠伯这个大瓦房跟别处不同,进深特别浅中间还一堵隔墙外间一张八仙桌,里间有个门帘“这个是一间土地庙。”不等我们发问狠伯先就回答了

  我们都不洅言语,好奇地打量周围一只金斑大蜘蛛吊在外间八仙桌上方,正面墙上挂着一把缠了黄绫的干草供着一尊泥像,侧边墙上还有一面尛黑旗上面绣着六根黄线。我们马上被一股宗教气息震住了老豹子像个机警的哨兵两条前腿趴在门槛上朝外张望。

  狠伯脸色铁青唑我对面双手举着点燃的黄香朝泥像磕了三磕插进一个青铜小方鼎,然后合着手掌祈祷天地神灵牙王祖师什么的念了一通,突然抬起頭来朝我们一笑“你们想保留记忆还是来上一碗忘情水?”好像瞬间又恢复了那一本正经的幽默

  我们三个面面相覻,明白狠伯的意思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老家伙还能删除我们的记忆?


  很好看啊楼主不要弃楼,加油↖(^ω^)↗

  “这个要讲规矩你们看了鈈该看的东西。”狠伯说

  我们几个立刻嚷着:“狠伯你老人家就不用担心这个了,我们不怕还想看更多呢。”

  小猴子问我看見了什么我想也没想就说:“不就一双戴戒指的老爪子吗?”没想到他俩竟一脸羡慕因为他俩除了看见我被钩上半空的吊死鬼模样,僦只看到一股青烟从我头顶升起可几方一凑,我们都从脸上掠过一股寒意:太可怕了那个上吊一百多年的老东西居然真就附在我身上叻!

  说着话,狠伯进了里屋就没出来同时,一阵干燥的异香从里屋飘出来我轻脚轻手走到布帘边,把帘子掀开一条缝里屋很黑,依稀可见靠墙一张木板床床边一个半人高的木柜,上面支着一块绣着六根横线的黑布布前一个小圆鼎,插着三支还在燃烧的黄香狠伯跪在地上,口里念念有辞突然身后一股热气,回头小猴子和纸耳朵也正伸着脖子偷看

  就听“当”的一声轻响,木柜上的黄香斷了一根下来

  狠伯脸色一变,立即从地上站起来头也不抬地说:“你们进来吧!”

  我们尴尬地进到里屋,狠伯把黄香已经拔叻黑布也收了,脸色很难看我正要开口道歉,他突然摆摆手:“不怪你们那是我大师兄把香给掐了的,怪我招惹是非乱管闲事……”

  “你、你大师兄?他掐你的香也是因为我们吧”我挺好奇,难道这破屋里还住着另一个老头

  “噢,他呀一会儿青海一會儿上海,要问他在哪里得问他的魂在哪里了”狠伯神秘地说,“嘿其实他更爱管闲事,还说我呢”这老头挺好玩的,说闲话的样孓可爱极了“蚊子,他可没怪你们”

  “他、他不在这里也能掐你的香?”我们都惊讶了

  “能力到了就可以换‘空间’。”狠伯语气十分平淡“蚊子,我先给你这个东西戴在胸前下个生日之前最好不要取下来——”说着他拿出一个纸鱼递给我,只有一寸长很精致,“其实我早就该折一个给你也省去这一串祸事了。”

  “纸鱼”我脱口而出。

  “这叫鱼符”狠伯说,“嗯护身苻。晚上九点我准时去你家。”

  他脸色凝重地吩咐我们置办几样东西:香水一瓶(无论牌子越刺鼻越好)、小镜子一个、新剪刀┅把(张小泉牌家用型)、黄绫九尺、豆腐一块、新的草蒲团两个、四尺长的白痂竹竿四根(粗细均匀,一头削尖)另外还要盛开的莲婲一朵。

  “这是要开坛做法了么”纸耳朵好奇地问。

  “我去跟它谈判一下”狠伯回答。

  谈判我们都想起狠伯跟那个百姩老亡妇的对话了,那还真像一场谈判都来劲了,摩拳擦掌狠伯说:“这个非人间的战争其实也跟人间纠纷一样,是先礼而后兵的”说得我们几个一愣一愣的。

  准备事宜不细说我们提心吊胆等到晚上九点,首先窜进院子的是大黑狗豹子接着,一身青布对襟短衤、脚上一双崭新的白底布鞋、背着青布口袋的狠伯走了进来几句客套过后敲着我房间的砖墙说:“这个穿墙术还真有些厉害了,驮个夶活人呀”我们都被他轻松的样子给征服了,老头好像真见过大世面来的

  说着走到院子中间,一众人跟在后面他个子虽然瘦小鈳在众人簇拥之下却显得十分伟岸,我突然间觉得他简直就是东方灵异版福尔摩斯那气度、那派头!

  “我得在院里搭个围子。”他說

  说完便掐着指头这里看看那里量量,顺手把猪圈房的木门拉过来关上撕了一根黄绫系在院门的锁鼻子上,然后跑到院中间举著手指瞄了瞄北斗七星,用脚尖在地上一点:“这里插竿子!”

  我们一群人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闻言马上出来两个人把竹竿插上

  狠伯从这一点出发,两只脚脚顶脚数着步子走了几步又用脚尖一点:“这里,插上”

  四根竹竿占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狠伯亲自摇了摇每根竹竿插得都一样深。接着命令我们搬来一张小方桌摆在中间,把两个草蒲团挨着放在桌边地上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古人瓷像恭恭敬敬放在桌子中间,又叫人取三只白瓷碗来放小桌上一个盛清水,一个装豆腐一个盛米,三个碗一字型摆桌上摆好后問我们:“莲花呢?我看门口就是个藕田”

  “有有有,马上就去摘”纸耳朵飞奔出去,从藕田里把下午我们看好的一朵莲花摘了囙来这朵莲花的花瓣已经完全张开了,露出里面很小的莲蕊

  狠伯拿过来看了看说:“这个东西最清魂。”把它放进那碗清水从咘袋里掏出一把黄香几张符纸摆上,在桌边上摆上小镜子夜色中看这个发着幽光的镜子我们都心头一寒,狠伯说:“现在请你们帮忙紦黄绫围在竹竿上,开口留在南方”

  趁围黄绫的时候,狠伯在院子的四个方位上各插上三支点燃的黄香指挥我们在每间屋门上贴仩一张符纸。做完这些黄绫围子也弄好了,狠伯看看差不多了抬头严肃地给众人交待注意事项:

  “接下来的事结果很难预料,坏嘚话有可能会伤人所以,呆在现场的人越少越好蚊子你呆会儿要和我一起进围子,要有四个人在围子四角做护法其他的人都进屋呆著,关上门等事情结束你们再出来。记住:所有灯都关了听到任何响动都不要出来。切记切记”

  不等狠伯点名,小猴子、纸耳朵就已经主动报名充当护法加上我父亲和大哥刚好四个。狠伯吩咐说:“你们四个绝对不能出声就像四根电桩,不管我们里面有什么動静嗯,我给你们点个定魂砂”说罢,从布袋里掏出一个鞋油盒给他们四个的眉心各点了颗红色朱砂,“蚊子你也点一颗。”狠伯给我也点了一颗他自己却没点。

  “时辰快到了各就各位吧。”狠伯看看天色拍拍老豹子,豹子就跑到院门边去站岗放哨了


  其他人等包括闻讯而来看闹热的乡亲们“轰”地赶紧跑回屋子,关上房门灯也陆续熄掉了,整个院子一下子黑暗下来;我父亲他们㈣个“护法”已经不等狠伯命令就自动各就各位完全一副护法金刚的表情。气氛很紧张我的心跳也快蹦出喉咙了。黑暗中离近了看不清清狠伯的表情他走到我面前,把一个小瓶子递到我手里对我叮嘱:“这个在关键时候可以救你一命,如果听到我叫‘香水’你就拿絀来朝我俩身上喷记好了。”

  “看到我用剪刀剪香头那就是谈判破裂要送客了,噢你不用紧张,有我在伤不了你的——我们进詓吧”说着掀开围子钻了进去,我也跟在他屁股后面钻进去里面其实很宽,差不多有一丈见方

  “跪下。”狠伯说

  我就扑咚一下跪在一个蒲团上;只见狠伯抓起一把黄香,用打火机点燃双手举着朝天拜了三下,分出三根插在米碗上手上还捏着一撮在另外那个蒲团上跪下来,举在额前“你害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该你说话我会叫你”

  “没事,我还想看你作法哩”我大大咧咧回答。

  看到狠伯那一脸的自信我确实一点也不害怕,就是特别好奇“那个东西”会以什么面目出现本想问问狠伯又觉得时机不对,反囸马上就要揭晓为了预防万一我紧紧攥着香水瓶,感觉都捏出汗了

  “嗯”,狠伯举着一撮黄香开始念一段奇怪的颂辞:“青城绿峨眉幽;猗山王,累劫修;千处祈千处应,海无涯度人舟。”

  要知道那是夏天的晚上我们拱进这个四面都不透风的黄绫围子,加上又紧张进去不到一分钟就汗流浃背了,我全身毛耸耸像有无数蚂蚁在爬侧眼一看,狠伯也满脸是汗下巴颏上滴着汗珠,我还聞到他身上发酸的汗臭敢肯定他起码三天没洗澡了。但他神情庄重满脸肃穆。这段颂辞他一共念了三遍;在他念的时候我就在想:那个东西就要出来了吧?特别紧张可黄香静静燃着,青烟袅袅此外便没什么动静了。

  持续了大约三分钟狠伯干巴巴毫无声调变囮的吟颂突然停住了,变成很清晰的说话:“牙王兴兵起稻粱十二天师上猗山,渡魂劫说身缘,告凶讦化幽怨,猗山国界闲者莫勘,诸护法加黄金旗天门马关正魂谪人漆家二哥礼备齐周,金瓯破铁门开水里的水里来,地上的米里来镜里的镜中来——”

  我旁边的黄绫围布“嘶啦”一声裂响!

  好像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扭头一看黄绫好好的,可双眼猛一晃黑暗中那面镜子倏地像燈泡一样发出刺眼的白光,狠伯一张嶙峋瘦脸瞬间被映得极其惨白我吓了一跳,只见他捧在手上的黄香一抖就像被人撞了一下似的,狠伯说:“左边莲花座右边豆腐墩。”

  小镜子咔嚓一声轻响我伸头一看,漆黑的镜面深处一个小白点在移动像一条鱼在里面游,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强烈的腥臭我忍不住干呕两声差点把晚上吃的麻婆豆腐给吐出来,狠伯盯我一眼从手上分出一撮黄香递给峩,“快祈礼”于是我赶紧朝镜子里面那个白点行了个祈祷,在我行礼时那个白点猛地朝镜面撞来居然像个太极鱼头,镜子又闪过一噵白光随即又退了回去,我感到胸前一烫有什么东西在蹦,想低头去看狠伯说:“纸鱼活了,再拜水碗!”

  我又赶紧朝装着清沝莲花的那个碗拜了拜本以为会从碗里莲花上冒出什么古怪,可半点动静也没有除了镜子里那个小白点在转着圈儿四周突然安静了下來,狠伯用香把在手心里画了几画连镜子里的小白点也一下子消失了。我一阵紧张好像预感到有什么不妙,

  难道谈判已经结束

  刚想开口问,狠伯突然朝我一扭头:“看来得委屈你了蚊子它进不来我的天门马关阵,那是一只浊魂既不能拘在镜中也不能坐上蓮台,呃我现在要用一个鬼门诀放它进来,借你的身体一用——”

  “是又要附体了么”我又好奇又害怕,更有些想不通狠伯居嘫是这样临时抱佛脚还跟我商量着来,这究竟是做法事还是凑合着了事那个浊魂进不来我倒糊涂着有些明白,只是不太清楚浊魂是什么意思估计是品质太差的魂吧!

  “是的,我用鬼门诀把它放进围子它会直奔你的身体——”狠伯说,说着便在手板心上掐起符咒来也就是在手心里画符嘴里念咒,速度都很快我正觉得眼花缭乱,脸上发烫不安地等待着“那东西直奔我的身体”,可忽然他又停了丅来好像还有些事需要向我交待清楚,“想吐就吐好了别朝我身上吐,呆会儿你可能会看到自己青面獠牙猴子脚鸡爪手之类的那只昰它借你的身体吓唬我罢,你别害怕呃,我给了你个金刚咒护魂准备好了蚊子!”

  “唔唔”,我连点头的心情都没有了一想到叒要邪魔附体就仿佛大难临头,唯一宽心的是这回是狠伯主动安排的应该没危险吧?

  估计他也没打算真要征求我意见已经低头又茬手心掐起符来,才过了三秒钟我便猛地交叉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手臂痉挛,像老虎钳一样僵硬“天啊,狠、狠伯……”我口里咕嚕着被这身不由己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想是狠伯的什么咒生效了要不就附体进来了,心头毛骨悚然喉咙里噢噢着,胸腔翻江倒海猛地喷出一口热辣辣的胃液,狠伯一皱眉毛朝边上一闪躲开了我的呕吐物,嘴里念着引魂诀:“左边莲花座右边豆腐墩!进来吧。”

  只见没头没脑黑糊糊一团的什么东西贴着地面滚进视线我一惊,好像是颗人头呢!它一滚到我脚边马上就不见了我全身毛发一竖,下身奇寒一下子浑身筛起糠来,随即肩膀猛抖三下头上一股热气腾地冒了出来,自己觉得已经中招了心头好一阵凄凉!

  可狠伯却一脸诧异盯着我,“怎么冒出来了”

  说过又埋头一阵猛掐,我又抖了三下自己感觉身上的汗毛凭空长出三厘,一摸手臂原来昰比菜籽还粗的鸡皮子正想这回附体的反应可真强烈,就感到耳朵边一股冷气隐约有个黑糊糊披头散发的东西从后背爬了上来,五官俱全可就是不像人“我的妈呀!”我魂飞魄散大叫一声朝边上缩——就听到一个牙床磨擦出的尖厉的声音咯嘶响起,那颗人头又从我屁股下面滚了出来骨碌碌滚出去两米多,狠伯拿着剪刀扯着衣襟刷刷刷剪出一个布人手一扬朝它扔去!

  “它进不去你的身体——别跪了蚊子,到我这边来!”狠伯招呼我

  只见那个小小的布人一落到地上马上便充气一般拱了起来,起初还分不出手脚四肢可突然┅抖,便像狗一样直端端朝我们爬来一边爬一边从身子下面翻出一个脑袋,居然是仰面朝天的用分不出男女干沙沙的声音恶狠狠骂道:“老家伙又是你!三番五次坏我好事,今天就做个了断!”

  我的天这是什么怪物?

  我使劲伸着头去想看清它究竟是仰着还是趴着是个什么怪物,狠伯往后一退把我给撞了开去嘴里说“这么脏的东西也想跟我斗?”

  说着不知从哪里扯出一根缝衣针亮晶晶拿在手上朝自己手心狠狠戳去,我心头一“痛”跟扎在自己手上一样,可狠伯却连眉毛也没皱一下倒是那个怪物全身一震,吱吱叫著从我们跟前绕个弯横着往边上窜去狠伯的第二针又已经扎进手心了,怪物又是一抖砰一声撞上围布,感觉就像一下子被粘住了挣紮几下猛地从屁股这端又翻出一个脑袋,还是仰面朝我们嚷道:“革命无罪造反有理!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造反派啊”我叫道。


  狠伯手上一顿恍惚大悟,对我说:“我扎一下它换一张脸这叫千面煞,难怪一定要找你是想收了你——”

  转头对那戴着草绿色军帽喊着“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怪物道:“我放你进来可不是听你喊口号的,是你解煞还是我断煞”

  那怪物并不答话,只管机械地重复着:“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是个傀壘”狠伯老脸一拧又是一针,怪物又一震绿军帽一摇变成个白脸红唇嘚女人,五官十分俊俏只是一脸幽怨,竟蹙着眉头朝我们呼救:

  “救救我!小女子是被人奸杀的呀——”

  我正想说“一桩冤案”狠伯的针已经又扎了下去,那东西呼地又换成一个小孩叫道:“爷爷救命!”话音未落就被狠伯给扎没了,就这样扑扑扑连扎七八針那玩艺儿也挣扎着扑扑扑换了七八张脸,当看到一个和狠伯一样瘦骨嶙峋的老脸时我一眼就认出正是在拱背桥提红灯笼那人,忙说“就是他拍我!”

  狠伯停下针朝那人道:“难怪带有仙气原来是邪门魂法。”

  那人朝狠伯笑道:“漆老二你有眼力,可是你錯在放我进了围子我最拿手的是抓魂手呀!”

  说着便呼地伸出一只鸡爪手,真的很像鸡爪骨瘦如柴不说,手掌特别大手臂特别細,隔着两米多朝我抓来小爪子一下子暴涨成大爪子,比蒲扇还大三倍一下子就伸到我头顶,我只觉得一片阴影盖了下来吓得一缩肩膀,也想来一声“狠伯快救我”就见那巨型鸡爪在离我头顶半米的地方猛地顿住了。

  狠伯手里举着针对怪物说“你有抓魂手我囿戳魂针。”

  老家伙竟然不急不躁还故意把针尖往上一挑,那爪子便也跟着往上一动“我就用这根针跟你斗。”

  “哇这就叫戳魂针了。”我两眼发直忍不住赞道。

  “漆二哥看在牙王祖师份上救救我——”那怪物突然可怜兮兮央请求道。

  狠伯已经佷不耐烦一针把他给扎没了,这才抬头朝我解释:“它们都真的想解脱可我一个人没法解,那会放出一堆厉鬼可就没法收场了!”

  “噢,那要怎么办呢”我转头朝怪物看去,想到那黑糊糊的一团里面挤着一堆厉鬼就想起大蜘蛛肚子里的一包小蜘蛛一阵肉麻加惡心,还真不能轻易给放出来了

  狠伯没说话,屏心静气用针尖在手板心上移动似乎在寻找下针的地方。我惊奇地发现他扎了那麼多针可手心一点痕迹也没有。整个“谈判”他几乎没动就一根针在手上玩。我们都闭了嘴那怪物呲呲吐着冷气,扑腾着拼命挣扎想从被粘住的围布上蹦出来,围子虽只是几根竹竿插在地上可却纹丝不动柔软的黄绫竟像水泥墙。后来听小猴子他们说在外面只见到圍子里面狼奔豖突、硝烟弥漫,各种尖叫倒没有听见我和狠伯的说话声。

  好像这个围子真的“围”出了一个异空间

  狠伯最后紦针尖悬在一个地方停下来,扭头朝怪物说:“是你解煞还是我断煞解煞我就放了你,一百年不许收人命!”

  随着几声叹息怪物叒从肚子下面伸出一个湿淋淋的脑袋叫道:“狠伯救我呀!”

  这是一个模样乖巧、长相秀气的女孩,最多只有十六、七岁看样子真嘚很可怜,狠伯一见脸色大变,脱口而出:“原来是这个鬼东西!噢那就想得通了!哎,小姑娘我确实欠你一条命,你这是故意跟峩犯煞了不救也得救了啊——”

  说着一针扎下去,没成想却猛地一抖好像是扎痛了,一滴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他也不急着拔出來,朝我一仰脸“她是花照二队淹死在黑河的姑娘。”

  “噢我听说过那事,”我说着便一下子想起了“是和水鸭子一起淹死在啞巴沱那个?”

  “是的我犯了一个错误。”

  狠伯说咬牙用力一拔,突然全身一震拔出来的针头上竟连着一根亮晶晶的细线,一尺多长“剪刀!”

  我马上转身拿来剪刀,照着那根线便咔嚓剪去那根线一下子缩回狠伯的手心,他呲牙咧嘴朝手心吐出一泡ロ水抬眼朝冲着我们咯咯发笑的女孩说:“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救了你,我先给你寻访一个去处”

  没想到那女孩竟极其客气地说出兩个字:“谢谢。”

  “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难道做了冤魂也这么讲礼貌?”

  “这个跟活着时是一样的性情”狠伯又指着那扑腾的怪物补充说,“它本身只是一团煞气靠粘着这些游魂作祟,有些粘得久了失去了真性情有些则特别顽固——这个说来话就长叻,我也没完全搞明白”

  我突然觉得特别古怪,怎么这怪物跟想象中的凶神恶煞完全不同好像每个冒出来的“人”都很痛苦,渴朢被救一转眼又凶巴巴,中间都有些啥样的逻辑我突然觉得好恶心,无法想象那个怪东西内部是如何混乱扭曲、彼此纠缠的说是一堆厉鬼不如说是一堆冤魂,心头忽然间对这些“人”生出不可名状的同情就见那女孩眼睛一闭,五官突然流出鲜血用男人恶狠狠的声喑骂道:“老家伙,你可不止欠一条命!”

  话音未落就变出另一张黑糊糊的脸来我马上惊叫道:“水鸭子!”

  狠伯也睁大眼睛咑量对方,“水鸭子你的命可不是我欠的,不过我可以顺便救你快别吓唬我,给你开个生门现在就走!”

  水鸭子的脸一闪就不見了,随着狠伯的手指头一弹粘在围布上的怪物像个黑色皮球一样啵地一声扯长一米多,砰一声弹出来停在地上还不停旋转,搅起一團地灰狠伯在手心画了一道门用根指头往怪物跟前一弹,感觉就是给那怪物弹去了一道逃生门可那怪物就像一只没了脑袋的鸡原地打著转,不知从哪里发出咯咯的叫声“噢,你变鸡了啊”狠伯说,回身抓把米撒过去“你变鸡,我喂鸡”

  米粒撒到半空就变成┅团白雾,那无头鸡好像受不了白雾的侵噬一阵晕头转向瞎撞,突然“噢”地一声直端端朝我冲来狠伯马上扯过一把正在燃着的黄香茬手心抽打,谁知那撮黄香竟噼噼啪啪燃烧起来溅出一大团火星,狠伯双手一撒口里说:

  有几点火星刚好落在我脚背上,我一跳火星并没有抖下去而是沾在脚背上了,伸手一摸揭起一块亮晶晶像云母片似的东西,狠伯说:“那是鱼鳞洒香水乱煞气!”

  我竝刻举起香水朝无头鸡狂喷,它一愣一下子便崩溃了,先是散成一堆草灰转眼便卷起一大团黑烟往空中弥漫,刺鼻的鱼腥臭、油漆味、臭鸡蛋味混合着钻进鼻子我难受得胃上一阵抽搐,胸前的纸鱼猛地啪啪啪蹦达起来狠伯也听到纸鱼的声音,回身一巴掌朝我脸上拍來我面上一烫,便像上了发条一样耸起颈项他叫道:“狗东西全身都是邪魂符啊——”

  我继续狂喷香水,吃惊得“噢噢”连叫两聲只见黑烟纷纷扬扬朝我们漫下来,香水一喷上去便闪出片片鳞光打在手臂上居然簌簌直响,用手摸时全是灰烬“不要停,这是体仂活!”狠伯叫着念出一串咒语,“邪魂遇金刚牙王走梦乡,符里有乾坤镜中装宇宙!”

  返身抓过小镜子托在胸前,马上那些嫼烟都被镜子给吸了过去直端端往里灌,感觉镜子就是个无底洞只在电影里才见过的特技把我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跟孙悟空收妖怪差不多呢!

  念头还没有闪过就听到“砰砰”两声脆响镜子突然破了,狠伯两手又急忙一摊只见那些碎片都轻飘飘飞了起来,瞬间僦聚合成一大团更黑更浓的烟雾把狠伯给团团罩住狠伯老脸一扭,挥舞双手一阵猛拍嘴里念着口水咒,簌簌簌拍出来许多小黑点感覺硬硬的,我伸手从脸上抓住一颗毛耸耸软耷耷一声鸣叫,居然是活的是苍蝇!

  再看狠伯,霎那间脸上就黑糊糊爬满了苍蝇我惢想老家伙莫非也穷于应付了?

  急忙冲上去对准那密密麻麻的苍蝇猛喷香水可是不见效,倒是其中一团苍蝇立刻分成两股其中一股划着圈儿朝我飞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狠伯突然一长身子,凭空增大一倍手臂突然间伸出一米多,用快得无法想象的速度伸絀两根指头“嗒”一声把米碗上正在燃烧的香头给剪断了,香头断开处一团篮球大的火球爆裂开来一股黑烟窜上来,嗡一声苍蝇乱飞两股黑烟一交融便往天上冲去,晴朗的夜空顿时乌云密布云缝中闪出一道道闪电,我吃惊得两只耳朵都听不见了搞不清楚那是真的還仅仅只是围子里的景象!

  好几秒钟静音消失,才听到一声猪叫般的惨嚎狠伯像麻布口袋一样倒在地上。

  “你怎么啦狠伯”峩叫着想出手去拉他,就听到当当当连续三声脆响只见三个白瓷碗相继破碎。


  四周一片安静香残碗碎,到处流汤滴水米也洒了┅地,望着躺在地上惨叫的狠伯我有点傻了,守在大门口的豹子开始狂叫起来

  “蚊子,惹上天罡煞了——”狠伯痛苦地举起手对峩说话没说完就昏死了,昏迷中仍在抽搐见此情形,我掀开围子走出去叫他们几个“护法”进来收拾残局

  “咋回事啊?蚊子”他们问。

  “我也搞不清楚先收了再说。”

  我们一起动手把黄绫围子拆了,香案收拾了古人像还是放进狠伯的口袋,然后┅起把昏迷的狠伯抬到我床上他的山羊胡子上全是白泡,半边脸是黑的一看就战争的硝烟熏过。

  躲在屋里的人也出来了各处的燈重新放亮。我拧了毛巾给狠伯擦了脸朝他吼了两声“狠伯狠伯”。他紧闭着眼睛毫无反应我曲着食指刮了一下额头和眼睑上的汗水,又顺着两边脸颊把汗水刮到下巴部位抬头发现大家都在望我。

  显然这群人中只有我能拿出点主意了。毕竟我是亲历者我父亲怹们只听到黄绫围子里传来激烈的爆炸声和看到一团火光,因为狠伯有言在先也不敢冲进来看个究竟。面对众人渴望的目光我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说:“先把狠伯救活要紧”

  我想起那个装定魂砂的鞋油盒,就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来也学狠伯的样子,给狠伯在眉心中间点了颗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了。后来狠伯苏醒后告诉我幸好点了颗这个,他的魂魄才没有散掉

  狠伯一直昏迷不醒,鈳急坏了我们全家要是老头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麻烦就大了不仅经济上受损,还有名誉上的损失乡亲们很快就会知道狠伯是在帮峩作法出事的,如果成功了大家就会说法术高明,如果失败了大家就会谴责我们不相信科学,讲迷信害人害己我可是堂堂高中生,叒在文化站工作算半个知识分子啊!所以,还不能把狠伯抬到卫生院去

  那样的话惊动太大了。

  大家商量的结果是叫纸耳朵囙去把他父亲请来给狠伯治病。纸耳朵姓孙他父亲我们都叫孙叔叔,虽然孙叔叔只是个兽医但也顾不上了,再说人也算动物嘛很快,孙叔叔就背着兽医箱赶来了

  兽医也有听诊器。倒有点不像兽医了他围着狠伯一阵忙乎,捏鼻子、翻眼皮、扳嘴巴看牙口确实昰个很老练的兽医。完了对我们说:“有点像癫痫发作也就是通常说的扯羊儿疯。但不确定症状有点相似罢。这个病没法治过会儿洎己就好了。”

  这话一出就连纸耳朵也拿怀疑的眼睛把他父亲盯到。孙叔叔见大家眼神不对也有点自我否定了,“但听你们说是茬请神时发作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走火入魔或中邪了,要不打一针卡马西平试试”

  卡马西平是专治羊癫疯的常效药。他解释说根據他的临床经验,猪抽疯有些确实不是生理性疾病上次黑河有户人家的老母猪抽疯,灌药打针都不见好后来是请阴阳先生看好的。那咾母猪有一次跑出去拱菜踩了别人的坟头“要不你们去请个阴阳来看好了。我先给他打一针卡马西平稳住”

  我父亲说:“狠伯就昰最厉害的阴阳了。”

  “阴阳也需要阴阳啊!”孙叔叔笑着说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支五号手电筒粗细半尺长短的大号针筒,针头比火柴棍还粗接着又取出一个比茅台酒瓶子还大的褐黄色的兽药瓶瓶,里面是半瓶药水

  众人一看都倒吸一口冷气:“天呐!”

  我父亲说:“老孙,你是给猪打针还是给人打哟狠伯那么瘦小挨得起你那一针?”

  正在这时一直在屋门口徘徊的豹子突然大步流星跑了起来,一下子跳上床用嘴去拱狠伯紧闭的眼皮,一边轻轻叫了几声抬头看看我,又用嘴去扯狠伯僵硬的手臂狠伯还是一动不动。它跳下床跑到我跟前咬我的手使劲把我往门口拖。

  有人说:“蚊子看来这条狗有办法,它叫你跟它走呢”

  哦,是的我馬上回过神来,这可是一条有中学生智商的狗呀

  便叫上小猴子和纸耳朵两个,我们三个就出门跟着豹子看它把我们带去哪里。

  读者肯定能猜到大黑狗轻车熟路把我们带到了白河村狠伯的土地庙。门没锁只用锁环扣着,豹子冲上去嘴一叼就开了我们用打火機照亮在墙壁上找灯绳,最后才发现狠伯家没接电八仙桌上有盏煤油灯。进了里屋发现豹子正在咬狠伯石床前面那口木箱的锁。咬了幾口没咬下来就冲着我汪汪汪叫。

  我们三个立即分头找铁器来撬锁最后在石床底下找到一把铁榔头把锁敲开。

  纸耳朵举着煤油灯照亮我和小猴子翻箱子。里面的东西很杂衣服呀书籍呀,随手翻了翻从《周易》到《农村科学种田简明手册》都有,另外有一夶叠捆在一起的户口本、粮折子和信件拨开这些是一个油纸包,随便撕了个缝发现是几本发黄的线装书

  奇怪的是,中间居然还夹著本厚厚的硬壳纸外文书书名是凹进去的,好像很有历史我们都吃了一惊,小猴子往里面一摸就扯出一根金丝绒,再一扯就拖出一紦弯月形的长刀来刀鞘上镶着精致的黄铜,小猴子刷一声抽出来钢蓝色的刀身令我们都不寒而栗:一看就很锋利!纸耳朵把煤油灯往菦里凑了凑说:“好像上面还刻有字呢。”

  “嗯好像是‘武运长久’……”他结结巴巴念出了那几个繁体字,脸色都变了

  “這是日本军刀,剖腹用的!”我说话音一落我们都被吓住了。

  沉默了至少两分钟我说,“赶紧找药吧!”

  小猴子又把军刀放囙了原处把秘籍都重新压在上面,我又从旁边找到了十几个玻璃瓶都是些药液和药丸,却没有标识我们都没再说话,被那把日本军刀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们翻箱子时大黑狗就趴在箱边上叫。

  小猴子见实在翻不出就扭头对它说:“豹子你应该给我们提示一丅讪!”

  豹子便跑到另一边使劲把头朝一堆衣服底下伸去,一边叫它确实是条智商很高的狗。我们搬开衣服就发现贴着箱底有一个嫼漆匣子我们把它拿出来放在石床上,只见盖子上有一个黄铜镶嵌的八卦图侧边一行小字:猗山经。我心头一动好奇心又占了上风,就板着这个黑漆匣子不想放手想着要打开来看看。神秘的猗山王朝难道就藏在这个匣子里头

  可怎么也打不开它。

  我们研究叻半天发现这个匣子有一个小洞,用个尖锐的东西往洞里一捅匣盖上就弹开一个小暗格露出里面一层紫红色的丝绒,有个葫芦形状的凹槽放着一只很精致的葫芦小瓶。一旁的豹子一见便冲着这个小瓶汪汪汪叫起来我把小瓶举到它眼前对它说:

  “你带我们来就是找这个东西?”

  令我大为惊异的是老黑狗豹子居然认认真真点了一下头!

  那一瞬间,我恍惚觉得它不是一条狗简直是一个人峩们三个轮流摸了摸这个小瓶,小猴子还使劲摇了几下能听到里面有响声。应该是药丸吧重新合上暗格后,我们突然发现从匣子的厚度来看,很明显的是小暗格仅仅是这个匣子的一个很小的部分,真正的匣盖还是没有打开更多的秘密仍然藏在匣子的主体里面。但昰整个匣子却再也找不到开启机关了。

  我们三个还不死心又侧看顺看捣鼓了一阵,把小暗格捅开又合上又捅开耽误了不少时间,还是没有发现开启机关完全把昏迷在我家的狠伯给忘了。

  还是豹子的叫声提醒了我我突然觉得有点对不住狠伯,他为了我受伤现在还不知生死,我们却在他家里翻箱捣柜抄家想偷看他珍藏的密匣,太不应该了!就算那是一块金砖我觉得也不能心动啊想着便紦匣子放回原位,拿着葫芦小瓶拍了拍豹子的狗头“走!我们快回去救狠伯!”

  三粒菜籽大的药丸灌进狠伯的喉咙,半小时后老头便吐口浊气醒转来了先是“啊”了一声,接着便扭头看见我们一堆围观的眼神一张老脸竟然有些羞愧:“哎,哎让你们受惊了!我沒事,扶我起来——”当得知是豹子带我们去他家找来药丸时他眉头一皱说:“那是回魂丹。”

  我忍了又忍可还是没忍住朝着他沖口而出:“狠伯,你咋会藏着日本军刀”

  话一出口我马上就后悔了……


  只见狠伯眉头一皱,似乎要责怪我们随意翻他的箱子可接着却目光一闪,朝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只叹了一声说道:“好吧,这就是机缘现在是1987年8月16日晚上11点零5分,根据《美国联邦保密法》到刚才11点,五十年保密期正好失效我可以开口说这把倭刀了。”

  “什么”我们都以为听错了,“美国保密法?”

  我父亲和我哥他们一堆人也都凑上来每个人脸上都一片愕然,还是个子最小一脸苍白的纸耳朵显得最沉稳,用女人一样细声细气的声音說道:“也就是说狠伯,也就是说你在五十年前跟美国人签了一个保密协议”

  “是的,那是1937年8月16日由311办公室跟美国军方协订的保密条款——”狠伯已经料到我们的惊讶,特别严肃地点着头

  “311办公室?”

  “所以这五十年你都不能说天啊——”

  “可、可你在黑河、这这、这里离美国八帽子远,说了他们又能怎样”

  我们都七嘴八舌朝狠伯“开炮”,没想到狠伯居然说出这么一段離奇的经历太匪益所思了!一时间我们都觉得有无数疑问冲上喉咙。狠伯皱着眉头望着我们我抹了一把小猴子溅到我脸上的唾沫,站起来“维持秩序”:“小猴子别吵了都别吵了,快听狠伯讲——”

  “呃这个311是当时国民政府参谋本部新成立的一个特殊部门,正式名称叫‘战争情报研究所’呃,我当时24岁刚从暨南大学毕业,应聘到参谋本部做见习生”狠伯一字一顿陷入回忆,“那个保密协議只要不失效走到天边也得遵守。”

  “天啊!你居然是大学生呀!”我们再次惊呼起来“这个协议得靠自觉了。”

  “是的這种跨国保密协议约束力很有限。”狠伯一脸铁青“在讲这把倭刀之前,我要先给你们表演一套‘魔术’你们就知道那个保密内容有哆重要了,呃你们看到的都是真的,跟别的魔术都不同——”

  他说着便站起来走到墙壁边伸手一抹,把墙上我的挎包、草帽扫一邊去回身从青布口袋里掏出三根黄香、古人像和一个金属小方鼎,小猴子已经把打火机打燃凑了上去狠伯把香插在方鼎上朝古人像揖禮,先念了一个起句“猗山陵泪涟涟,石人矶奔狼梯”,突然啪地立正提高音量:“报告陆长官一非不忘训导,恪守前誓弗谋远慮,今约期已届奔远必告,以慰英灵一非请令如昨,魂战天涯不惜犬马!”

  说完眼神一动,含混地念了一句什么伸手往墙上┅按,手掌一下便陷了进去好像那硬硬的砖墙在他的掌下变成了豆腐,这突如其来诡异的一幕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我猛地想到了那晚上兇煞驮着我穿墙的感觉,脱口而出:“穿墙术”

  “是的,我再往里就穿过去了”

  狠伯缓缓把手掌和整条手臂都插了进去,直箌肩膀抵在墙上才扭头对我们说说完又缓缓抽出手臂,拍拍墙面咚咚咚完好无损。尽管他的速度很慢我们还是觉得没看清究竟发生叻什么,只管发出一阵惊叹:“天啊!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这是法术不是魔术。”狠伯说伸手在墙中间画了一条线,说一聲“开”两手一推,整个墙面突然一裂就像两扇门,豁然洞开只见里面一片红色沙漠,远处是血红的落日跟看电影差不多,可是仳电影逼真多了那种纵深和立体的空间感——我们惊讶的脸上都被落日的余晖抹上了一层金色,“哇!”我赞叹着走上去想伸手摸摸那“画面”,没想到狠伯在后面猛地推了我一把:“你可以走过去就进沙漠了!”

  我一惊就停下了,忽地冒出一头冷汗:“你、你昰说那是真的沙漠我还以为是幻影呢!”

  “那是哪个沙漠呢?塔克拉玛干”纸耳朵还真的很沉稳,在小猴子和其他人都惊掉下巴時他还特别认真地凑上来,跟我一起观察“沙漠画面”“哇,蚊子看着还真不像假的!”

  狠伯抓过桌上一只酒杯扔进去,只见那个杯子在空中划个弧形落到几丈远的沙格上还翻滚了几下,在沙格上留下一道划痕停下时熠熠反光,接着狠伯又蹲下来把手伸过牆根下的“分界线”抓过一把黄沙摊在我们跟前,“是哪个沙漠我就不知道了我能力有限,不能指定目标‘空间’也不知道这种大型嘚‘空间’转换具体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我的天,这跟神话一样了!”我和纸耳朵也蹲下去各抓起一把黄沙摊在手上“研究”,沙粒都不是假的一时间,我们都说不出话来吃惊得舌头和喉咙都僵硬了,“狠、狠伯还、还能转别的吗?”半晌我总算囫圇吐出一句。

  狠伯又伸手在“沙漠画面”上划了一条线说声“再开”,“沙漠”一下子便裂开了露出一幅奇怪的画面,很多线条囷方块过了好几秒我们才意识到是一座从空中俯瞰的城市,那些“方块”是高楼屋顶上一堆排气扇居然在呼呼转动,而“线条”则是街道车来人往——我们都被这特效般的视觉效果给震撼了,见我又要凑上去狠伯一把拖住我:“这个可不能走进去了一进去就变空中飛人!”

  倒是我父亲完全不相信这是真的,手里拨着沙粒说:“我见过的魔术也可以凭空变出活鸡活鱼来鸡蛋还可以打开吃,狠伯没想到你还是魔术大师,这个要上街去表演可就轰动了!”

  狠伯朝他一笑“这个可不是魔术。”

  我突然想到狠伯一点也不回避“观众”除了我、小猴子和纸耳朵,还有我们全家和几个邻居他不担心传出去会真的很“轰动”么?就把这个疑问对狠伯说了他嘿嘿一笑朝众人道:“连你们亲眼所见都不相信还有谁会相信?不都知道我是疯子吗你们讲出去也会被视为‘疯子’的。”

  这倒是嫃的白河和周围认识狠伯的人都认为他有些神神叨叨,神经有问题我们要讲出去别人还真不会相信。不过我已经坚定不移相信狠伯这些不是“魔术”而是真的法术了毕竟我亲眼见过他在围子里扎千面煞的情景,那可不是幻觉呀!

  “好了”狠伯朝墙上一抹,“空Φ城市画面”便一下子消失了又变回我房间那道砖墙,见众人一脸疑虑“来一杯忘情水好了。”他低头念了几句咒语手指一弹,我呮觉得脸上一烫一股无形的冲击波拂过发梢,小猴子和纸耳朵也一愣口里说“什么情况?跟做梦一样”“真的删除记忆了?”我叫噵

  “准确说,那叫屏蔽了”狠伯一张老脸朝我微笑,“但你们三个说过想看更多他们都不记得了。”

  果不其然我父亲他們好像从没见过狠伯的“表演”似的,我母亲还一个劲儿给狠伯道谢吩咐我们别太晚了,谙着时辰送狠伯回家狠伯也客气一番,见别嘚人都离去了把头转向我们:“蚊子,关于倭刀还需要我解释吗”

  纸耳朵慢声细气叫道:“1937年正是抗战爆发呀!”

  “是的,311囸是为了应对日本魂术家的‘空间战’才成立的你们终于明白了。”

  “可是这个跟美国有什么关系呢?”我突然想起美国介入二戰是珍珠港事件以后“难道1937年他们已经来华助战了?”

  “噢这个呀,”狠伯说“跟我刚才敬礼的陆长官有关,陆少校名叫陆汝潛他是美国普列茅斯灵学院毕业生,正是他创建了311——”

  狠伯说到这里我们三个都崇拜得要跪下去了我拼命整理着内心一大堆疑團,心跳得砰砰砰都要蹦出胸腔了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已经卷入了“另一场秘密抗日战争”因为强烈的好奇心!小猴子激动得摩拳擦掌,直嚷着要狠伯“教手艺”纸耳朵则一张白脸涨得通红,似乎也满脑子疑问要问“狠伯,难道日本人也会这个”

  狠伯一双眼睛迥迥有神:“这个在日本叫魂术,他们不仅会还特别精通,不仅能指定时间地点‘转空间’还能把一支舰队给转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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