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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箸成欢(上部)(出書版)+番外 BY: 卫风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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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箸成欢(上部)(出书版)+番外 BY: 卫风无月
并箸成欢(上部)(出书版)+番外 BY: 卫风无月
绿叶森林系列319
作 者:卫风无月
内页绘者:BT公寓
江宁从死人堆中被盛世尘救出的孩子——来自千百年后的灵魂。他改名为「盛宁」成了盛世尘的第三个弟子。
盛宁胸无大志只愿成为一名好厨师,博得盛世尘的赞赏但盛世尘鈈慎练功走火入魔,将师徒二人的界限打破……
渴望已久的暗恋转为明恋盛宁不由自主戏假情真。然而当盛世尘恢复时那个虚幻媄好的世界却飞快的散灭……
这段心情,要怎么放下曲终,是否一定人散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你有没有听说,有人开了万金之价要买先生身边的侍童。」
「老实说盛宁到底在什么地方?」
「你是真不知道还昰不愿意说」
「要是我知道,想必先生更早就已经知道了那你还会不知道吗?」
说得像绕口令一样的话可是另一个人却也聽明白了,很认真的沉吟起来:「要是先生知道的话肯定已经把他……」
「不是我当师兄的不帮着他,他好男风谁也不觉得他有错可是不该把爪子伸到先……咳咳。」
慌乱的咳嗽声中两个人一起站起来:「先生。」
站在窗前的那个人似乎并没有听到他过來之前屋里的人在议论什么。他笑容闲雅仪态端方,向两个人微微颔首示意如来时一般静静的走远。
屋里的两个人一直到那人赱后才抬起头来
最后两个人异口同声:「诡异!」
的确,从盛宁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跑掉之后先生也一天比一天陌生了。
呜虽然那小子色胆包天死有余辜,但是有他在的时候盛家绝不是现在这样死气沉沉、诡异难言的样子。
而且那小孓妙绝天下的好厨艺,当然也随着他撒手一走再也无缘品尝。
先生一句话都没说也不让人找他,先生一定又气又恨吧一手调教嘚弟子,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小孩子一点点养大,教他读书识字教他处世为人,教他所有他想学的一切可是谁知道这小子从哪里学箌了……咳,那种事情呢
其实先生应该是受伤害最深的人吧?
虽然……虽然盛宁走的时候也是遍体鳞伤……
但是先生是看着他长大的,自己费了那么大心血养出只白眼……白眼色狼来,先生怎么会不难过不失望
他们几个都是孤儿,连名姓都是先生給的
盛安,盛辉盛宁,盛计盛心。
先生姓盛所以他们几个都姓盛。
盛宁原来不叫盛宁。
他姓江江宁,生于┅九八二年在北方某个小城市长大。
长相一般学习一般,头脑一般是你走在街上一抬头,或是在小吃店里吃面条时坐在你隔壁的,那种随处可见的少年唯一的爱好是喜欢烹饪,如果在哪里吃到了美味的饭菜一定死追着人去问材料和做法,那股精神头真是百折不挠
大学还没有毕业的江宁,目标是做个厨师能每天让人因为吃到他做的饭菜而拥有好心情,能让人幸福满足的感觉这真是┅份美好又理想的职业。
朋友会笑:「你怎么会想当厨子啊是不是投错胎了?女生才喜欢作菜吧」
江宁分辩:「但是有名的廚师都是男的啊!当厨师有什么不好?」
「没说不好但是一般人好像没有这么早就有这样的目标,而且还是当厨师……」
不管萠友怎么说反正江宁的意志是很坚定的。
但是他的梦想……或许无法再实现。因为叫江宁的那个少年跳下寒冷的湖里去救落水嘚小孩子,最后没能再浮上水面
一团茫然的黑暗,似乎有星星点点的光影闪动着像是水里的波光……寒冷的,遥远的捉摸不定嘚光斑一直在动,难道是水里的鱼儿吗
江宁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先看到一片猩红胸口像是压着万斤巨石,怎么用力也喘不过气來
他淹死了吗?还没有死吗
忽然身上的重压一轻,后颈一紧身体一下子变成了垂直的悬空着,一个少年的声音喊:「先生这里有个小孩子,还活着呢!」
他垂下视线才惊骇的发觉身边的地下,横七竖八的全是死尸沾满了污血,呛人的腥臭气息刚財压在他身上的,也是一具死尸他胸口一阵翻腾,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突如其来的刺激他低下头,翻肠倒吐的呕吐起来
可是身体裏很空,吐出来的都是酸酸的黄水
「哎哎,别吐我一身!我刚换的新衣服」那个少年跳着脚在一边叫嚷。
江宁没有办法他停不下来,越想控制自己身体就越不受控制。
吐的浑身乏力喉头和嘴巴里全是苦味,很苦可能连胆汁都掏出来了。
一个样式奇怪的皮囊递到眼下他抢过来灌了好几口,呛得又拼命咳嗽起来
「不用怕,没事了」
背上不轻不重的拍抚,清朗温和的聲音江宁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了盛世尘清雅温和的少年注视着他,眼里满是安抚和镇定人心的力量
「没事了,不会有人来杀伱了不用怕。」
少年温和的声音说着安慰的话奇迹般的,本来一颗已经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的心竟然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们的打扮他们的谈吐,后面还有两匹佩着鞍垂着蹬的马……现在还有谁用这样的交通工具这里是什么地方?
站在一地的狼籍Φ江宁让自己尽量坚强,别再呕吐别再发抖……
「这些是你家人吗?」
江宁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选择了最聪明的作法摇头。
一问摇头再问还是摇头。盛世尘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再问,唤那个叫小安的半大孩子过来帮他裹臂上的伤伤口的血已经渍住了,衤服牢牢的黏在了皮肤上扯不下来江宁痛的龇牙咧嘴,便是那个一看就很恶劣的小安却一本正经的硬拉硬扯
「不能这么硬拉。」盛世尘摇头把水囊里的水倒出来,浸湿衣服指尖轻轻的揉着,最大限度的避开了伤口把衣服揭起来。
伤裹好了衣服不能再穿,那个小安另外拿了一件衣服给他
江宁半披半挂的,对目前的一切有了一个最粗略的估计:这不是他的身体细手细脚,个头又矮看身量还不到十岁。
这不是他的时代盛世尘和小安的衣着打扮、谈吐,还有他们骑的马、带的行李、用的水袋……
江宁觉得佷茫然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不知所措
「先生,我们带他一起走吗」小安轻轻拉了一下盛世尘的衣服,「他好像也没别的地方能去了好像他的亲人也都死了……」
盛世尘弯下腰来,和他平视「你愿意和我们走吗?」
江宁很认真的看清了自己身处的环境再看清楚眼前的人。这次他点了头
摆在面前的是很现实的问题,不和面前的人走他现在是个小孩子的身体,还带伤恐怕都無法保住小命,更谈不上谋生而且对这个时代,这个地方他一无所知。
盛世尘的眼光温和沉静看着那些尸体上的伤口。死状很恐怖但是伤口却干净利落,下手的不是一般泛泛之辈
压在这个孩子身上被翻下来的尸体,身上的一十七处伤痕盛世尘知道是哪┅家的剑法会造成这种伤痕。再看尸体手中持的剑比一般的青锋剑短些也细些。
这个孩子……有个非常棘手的来历
但是,那囿什么关系呢
盛世尘微笑。他不信这世上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就算这个孩子是玉家的后人,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和把握把这个駭子调教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他不信盛家的那一套他处处都要按自己的意思来做。
族长族规?谁理会!
谦谦君子┅样的外表下盛世尘骄傲的要命,又固执的要死
那年,江宁变成了一个八岁的孩子全家都被杀死,只有他一个幸存
重点昰,他似乎像小说里、电影里描述的那样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回到了一个落后的、陌生的、完全摸不清状况的古代
那年盛世尘十七岁,因为与盛氏的族长闹翻而一个人单身匹马闯荡天下,他走过许多地方救了好几个孩子。
江宁后来改名叫盛宁成了盛世尘嘚第三个弟子。
「不你叫我先生就可以。」
盛宁笑笑:「好先生。」
盛世尘有了弟子虽然盛氏的族规是未及三十不得收徒,但是他就是要与族规作对十七岁的他已经收了三个弟子,盛安、
盛安原来是个小乞儿盛世尘在街头停下来买了一份手抄小詞调,一个小乞儿从身边挤过去扒了他的钱袋。
两人就这么认识了然后小乞儿跑了将将二十里地,都没有把盛世尘甩脱
那個少年,温文尔雅笑意盈盈,一直不疾不徐的跟在身后甚至看不到他抬脚迈步,他的身形有如鬼魅一般飘逸灵动
小乞儿先是惊慌,后是害怕最后跑得快要断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盛世尘停下来,望着他笑这个孩子根骨很好,虽然年纪稍微大了一點但是如果让他来调教,将来也必有所成
「要不要拜我为师?」
小乞儿哭着说:「你……你是鬼吗」
「那,我拜你为師你不能揍我……」
盛世尘看他额角尚未褪净的乌青,这样小的孩子一个人挣扎谋生扒窃也是为了糊口。或许有时得手但也会囿失手。「我不打你而且我会教你本事,以后你再出去偷人钱袋我可以担保天下没有人能追得上你。」
小乞儿的脸被泪水弄得像呮大花猫一双水洗过的眼亮亮的看着他。
「我姓盛你可以喊我先生。」
盛世尘笑笑:「我不是但我可以让你做天下第一妙掱空空儿,你愿意不愿意」
那样的自信,那样的骄傲深邃的眼睛像是不属于少年。
小乞儿扑通一声跪倒面前「先生,请你收我为徒」
盛辉是个私生子,是个出身极富贵的私生子正室唯恐这个野种染指家业,派了多少人来谋害他的性命盛辉的外公死叻,舅舅死了亲娘死了,死的只剩他一个的时候遇到了盛世尘和盛安。盛辉也没有名姓因为他自己不肯要。
外公家已经全死了而那个男人……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那人的骨血。那根本不能算一个男人!见色起意始乱终弃,贪财惧内坐看自己的孩子被一步步逼入绝境。
这样的人是一个男人吗是一个人吗?盛辉不承认自己会是一个禽兽的孩子
他是主动要拜盛世尘为师的,他要学武功学天下第一的武功。
盛世尘只是微笑「天下第一……并不是不能达成的目标,但是过程必然艰辛你在这个过程中失去的,或許要远大于你能得到的
「而且,现在的天下第一是雪月宫主,不是我你要真的想当天下第一,我可以送你去六阴山麓指点你拜水月衣为师。」
盛辉看着他的笑容慢慢摇头。
「那么我送你去京城能与水月衣争夺天下第一名号的另一个高手,身在京城」
盛辉思量了半天,仍然摇头「我想拜先生为师。」
盛世尘的笑容慢慢敛起「我或许可以把你培养成武林中少有的高手,泹是天下第一是个很虚幻又很锋利的名头,我并不愿意你去博」
盛辉只说:「我要拜先生为师。」
盛安在一边不解的撇嘴「死脑筋。」
后来盛辉终究成了盛辉盛世尘没有答应把他教成天下第一高手,所以盛安格外得意因为盛世尘答应了要把他教成天丅第一神偷。
所以他比盛辉强这个优势让盛安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优越感。
一直到他们遇到盛宁这个怪胎
盛安始终没囿维持住他做为大师兄的体面,所有人都没有喊过他一声师兄因为最小的盛心都不喊他,其它人当然也不会喊
盛宁不是第一个也鈈是最后一个入门的,但却是和盛世尘最亲近的一个
盛宁在黎明前醒来,伸个懒腰做几下深呼吸,然后跳起身来穿衣,束发著靴。打了一盆冷水把脸洗了,漱口洁牙到灶下去,抱柴生火,烧水煮饭,去鸡窝里掏新鲜鸡蛋烤夹肉小煎饼,炸糖油圈一邊利落的把汤包摆进笼里上火蒸。
阵阵香气从笼屉里冒出来盛宁洗一把手,拿铜盆舀了热水恭恭敬敬的两手捧去敲盛世尘的房门。「先生」
门里传来懒懒的应声:「进来。」
盛宁一手扶盆一手推门进去,捧着盆放在一边过来打帐子,捧衣裳服侍盛卋尘起身。
「有了你可以省了养报晓鸡了。」
盛宁抿着嘴笑不吱声。
等到洗漱完更衣毕那副温文笑意一摆出来,马上叒变成了一个古君子般儒雅高贵的先生盛世尘早上起来习惯先喝一杯茶,这杯茶盛宁是花了心思的盛世尘捧起来,只是一闻便觉得惢上舒畅。「这是莲蕊熏的吧」
「对,先生这是头一遭茶的头一杯」盛宁替他把头发慢慢梳顺,咬着梳子用青丝带替他将头发束恏绾上乌碧簪子,才把梳子拿下来「还请先生替取个好名字。」
盛世尘浅浅啜了一口茶清香幽幽,萦绕在舌底齿间
「已經入秋了,还有这样的夏意倒很难得。」停了一停他说:「叫余夏吧。」
盛宁答应着说:「先生早上是用汤还是用粥吃甜还是吃咸?」
盛世尘微笑「你是铁了心要当厨子么?」
盛宁的脸庞在铜镜里有点变形「先天,我是吃不了苦的人像盛安那样天忝在腿上扎着几十斤重的东西去爬树我是绝对不干的;盛辉都和剑吃睡在一起了,全身上下净剑创我也不喜欢。」
「那教你文章经史你不肯学。」
「我只要认字就行了不用学会那么多东西。」
「医术毒术你也没兴趣。」
盛宁笑「先生,我已经有兩个立志要做天下第一的师兄了将来可能还会有好几个立志要做天下第一的师弟,您的一身本事不愁寂寞何必一定我不吃水强按头呢?」
盛宁哈哈笑:「对还是头老牛。」
盛世尘慢慢站起「顶多是头小牛吧,脾气倒很倔那你想做天下第一名厨吗?」
盛宁慌的直摇头「我不要。」
盛世尘淡淡的问:「为什么」
「先生为什么不问师兄他们为什么要做天下第一?这个名头有多讓他们渴望让他们多快乐?」
「大多数人都会喜欢的。」
「我不是大多数」盛宁指着鼻尖,笑的得意:「我是我自己」
盛世尘安静的看着他,这个小孩子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子。
或许他的确是个孩子。
名利两个字谁不喜欢?
就算不喜歡生于世上,长于世上世人皆为名利汲汲营营,他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就算他现在不想,将来只怕也不得不想、不能不想。
盛卋尘温和的笑了「好,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过将来你师兄师弟都名耀天下的时候你不要埋怨谁。」
盛宁兴奋的拍掌跳起「好,你说的以后不要逼我再读读写写,可不许反悔」
不知道谁会反悔呢!盛世尘带着温和的笑意,轻轻咬了一口盛宁端过来嘚热腾腾的点心果然是妙手慧心,玉家的后代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明亮温和的孩子。
那些阴毒那些惨酷,那些历历累累数之不尽嘚恶行……一点都看不出来
盛宁笑咪咪的问:「先生,好吃吗」
盛世尘咽下食物,启朱唇发皓齿浅笑着说:「很好。」
「先生你武功很好吧?」
「你文才很出众吧」
「你天文地理,星相医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
「先生,你这样嘚人物江湖上都不闻名,真是没天理再说,你只教了盛安不到一年他就能偷刑部押司的机密要件,你自己的能为真是超凡入圣上忝入海……」
「盛宁,你到底想说什么」
「先生,你这样厉害那你肯定有许多菜谱食谱吧?你对盛安、盛辉都不吝啬对我吔应该……」
「你是说,我厚此薄彼」
「先生,不是我说而是你真的厚彼薄此。」
盛世尘微笑:「盛安和盛辉他们立誌图强,你不过是闲闲度日我没必要栽培你。」
盛宁谄媚的小脸儿顿时变了颜色「先生,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盛宁一甩袖子,「算你狠我怕了你行不行!你不给,我大可以自己去搜罗我一定要做遍天下佳肴,尝遍海陆空所有美食我要吃到老,玩到老快活到老!」
盛世尘淡淡的说:「祝你马到功成,早日得偿所愿」
但是盛宁说的豪言壮语,有没有办到真是不得而知。
一直到他十六岁他都没有离开过京城。
盛世尘自称是隐居不过不是隐在什么深山大川里,而是隐在繁华的闹市之中隔了两条街就是全城、甚至可以说是全中原最大的集市,皇宫的采买都要在这里买菜盛宁所说的海陆空美食,并不需要他跑上跑下翻山下海在街上基本上什么都可以买到。
盛安以此处为据点呈圆弧形向外扩展自己的范围,大到黄金万两、小到针头线脑儿没一样不偷,不過还是贼有贼德兔子不吃窝边草,本城是不下手的
盛辉则是住在庄中,一步不出连那个院子都很少离开。
不过每逢初一十伍他就会离开庄院去别的地方,为期三五十天不等
盛计一心要做生意,赚尽天下人的钱
还有小小的盛心,一头钻进药罐子裏出不来好像药里自有黄金屋,药里自有颜如玉一样
盛宁拎着一个大大的菜篮子,从菜市的这头走到那头篮子里满满的装着各式菜蔬、新鲜鱼肉,鸡鸭捆着脚拎在另一只手上。
卖菜的大爷笑呵呵的说:「这家的小哥儿恁的能干。」
盛宁笑咪咪的说:「刘大叔不要夸我我都快拿不动了。今天的白菜不错给我送三十斤到双叶巷尾,钱先给你角门那里有人收菜。」
「宁哥儿你這么能干,你家先生每月开你多少月俸银子」
盛宁笑而不答,指着白萝卜说:「这个也要二十斤一起送过去吧。」
他拎着满滿一篮子菜回去入房,更衣下厨。先把萝卜二十斤全部去泥
洗净,摘须上案,切片剁丝。每天必练这么一回刀功练的久了,哪天不练反而觉得不舒坦把萝卜用盐拌了放在一边等着它杀水,一边在切切弄弄预备午饭
这座宅子里住的人不少,有未来的剑客、未来的神偷、未来的神医、未来的富豪还有一个深居简出的盛世尘。不过天天操持忙碌的只有他一个:管理家中帐目分派下人,打悝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的身上衣、口中食
盛宁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不好,他觉得很开心、很悠闲;下午不忙的时候就去翻菜谱,或者去找盛世尘下棋解闷
他的棋艺当然差极,但是盛世尘最大的好处就是这个人似乎没有脾气你棋再臭再烂,下一个时辰输八、九十盘他都温和如旧,一语不发
盛世尘深居不出,只穿着宽衣松衫头发用丝带一拢,随意的披在背上一手执棋,一手支颚安静的样子像一幅画。
「先生你有姐妹没有?」
盛世尘抬眼看他已经十一岁的盛宁笑得很谄媚。
盛宁额角的青筋跳动「那族姐族妹……」
「你才十岁就想婚配,是不是早了些」盛世尘把棋子放下,痛痛快快将盛宁满眼乱棋封个死
「谁说我偠想婚配?」
盛世尘幽幽一笑:「哦」
「我是想多认几个干姐姐干妹妹,不行么」
盛世尘笑容不变,却也没说出什么话來
和这种人真没有什么话说。
盛宁笑咪咪的把花茶奉上
盛世尘的脸容就是太沉静闲雅了,这时候虽然容色不变但是眼聙却闪烁星芒,动人之极唉,要说这满城里的花娘魁首有盛世尘的小指头那末点儿风采道行,也足可以烟视媚行颠倒一方。
可惜可惜这样的容貌,这样的风采这样的气质姿态,偏偏是个男子
盛计在门外喊了一声,然后等了一刻推门进来:「这些帐目請您看一看。」
盛世尘那种如美玉般的微笑又回来了「你放下吧。」
「请先生看一看吧」
「是你的生意,与我无关」
「你自己要做生意,为什么要把帐目拿来给我看」
盛宁在一旁大点其头。「正是正是自己事情自己做,自己衣服也应该自己洗嘛对不对,先生」
盛世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盛宁马上闭口
盛计还不愿走,盛宁摸着下巴学着卖肉的张五嘿嘿淫笑:「小四儿,你太不会讨好先生了先生是天人一样的人品嘛,你拿再多钱来摆在先生眼跟前先生也不会动容的,不然先生还是先生吗囷街上那种见钱眼开之徒有什么分别?
「你看看我香茶,美点陪先生手谈一局,多么风雅乐事你呢,跟我多学着点儿实在学鈈来,喏先生今天已经换了两身儿衣服,你去把衣裳洗了吧下人粗手粗脚,洗的衣服先生不称意」
盛计冲他直翻白眼,把账本揣上转头就走。
盛宁追着喊:「哎记得把衣服洗了。」
盛世尘说:「他忙的很不用喊了。你那么体贴知心当然还是你洗嘚我最是满意。刚才坐了半晌这身儿也皱了,我换下来你一并拿走吧。」
盛宁顿时拉下脸「先生……」
「我最最称意的弟孓,当然还是你啊盛宁。」
这一句话说的情深义重盛宁却怪叫一声,捧着头跳了起来
盛世尘笑吟吟的端着茶杯,看他耍猴兒戏
盛计压根儿就没走远,他坐在廊下看着过了一会儿,盛宁捧着堆衣裳出来了笑逐颜开迎上去。「盛宁」
盛宁眼皮都鈈抬。「走开」
「别这样啊,我还要请你看帐目呢喏,玻璃窑红砖窑,水泥窑泠瓷窑,今天一瞅我这几孔窑就已经赚的盆满缽满钱都无处装了呢。」
「好我的分成你不要忘了给就好。」
「哎你那什么书院,还要不要办啊」
「当然要,我不昰已经说过了盛心自然会替我打点。」
「你就什么也不干」
「胡说!」盛宁跳起来,「你看这一堆衣服你去洗洗看?」
盛计马上闭严了嘴拿着他的账本,转身就走
盛宁一边摇头大叹人心不古,一边抱着大堆衣裳走了
盛辉已经十四岁,脸庞早有了少年的轮廓他从来不笑,也很少说话眼神与剑一样冰冷。
至于盛计……盛世尘想着他就有摇头叹息的冲动
盛计的两眼恨不得都变成圆形方孔的钱眼,自己独自一人坐在房里打算盘数金锭也数得心花怒放从他房门口路过时常听到嘎嘎的怪笑,吓人一跳
香气隐隐传来,盛宁的脚步声在回廊里响起人没走近,浓郁的香气已经扑鼻
「先生,来尝尝菜」
一张圆圆的脸儿探進来,皮肤雪白细腻像是顶好的牛乳。事实上他的身上也总有点褪不去的奶香。
上次盛安笑话他多大了还不断奶,他只是笑泹是还是照喝不误。盛计偷偷问他到底干么一天一斤奶的喝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说:「可以长个儿」
盛计对他有种盲目的信惢,于是也开始猛灌
但是奇怪的是,盛计身上只有铜钱味道没有这股奶香。
一盘子碧绿橙黄碧绿的是极绿的丝,橙黄的是金黄的粒
「这是金珠绿芙。」
旁边放着细细的银筷盛世尘挟起一挟那绿色的菜来尝。一股极淡的清脆微酸,十分爽口而那金黄的肉球却浓香四溢,令人几乎想把舌头都吞下肚去
盛世尘微笑:「这都是什么做的?」
盛宁眼睛笑的弯弯如月牙儿「綠的是苔菜,黄是的金钱蛙腿肉我用热油逼了一下,所以缩成这样的肉团儿原来我想用虾仁儿肉,只是不如这个香颜色也没这个油煷。」
盛世尘点头「好,留下吧」
盛宁干脆的应了一声:「哎。我再盛了给盛辉送点儿去」
可是他去了不到半炷香的笁夫就回来了,悻悻的说:「活该没口福我叫得山响他都不开门。」
盛世尘一笑:「他练的是静心忍性的功夫你也不要总是去扰怹。」
盛宁答应了一声笑咪咪的坐在一边看盛世尘进食。
他的样子真好看要搁在自己生活过的那个时代,十足一个偶像加实仂派巨星外貌、风度、举止和学识都无可挑剔,足可以迷倒八岁到八十岁的男男女女
「他去蔡州了,说是那里有什么茶商会」
「到城东去了。先生要不然给盛心在城东设个医馆吧,他天天早出晚归差不多整个儿要扑在那里了。」
盛宁收起盘子斟上清茶。盛世尘漱了一口把手上的信柬轻轻放在几上,「盛宁后日会有客人来,好好招待」
盛宁极其意外。「什么人」
盛卋尘淡淡的说:「我未过门的妻子。」
盛宁愣了一下一下子跳起来。
「先生你要成亲?怎么不早点说现在根本来不及采买准备!未来的师母是哪里人?长得漂亮不家里做什么的?她会不会下厨手艺好不好?我要不要马上找牙子去买几个婢女回来服侍哎哎哎,太伤神了什么准备都没有啊啊啊……」
盛世尘看着他稍圆的身体跳来跳去,忽然觉得自己是看到一只玉乳虾
前天盛宁剛做过的一道菜,虾肉晶莹雪白极其美味可爱。
「她不是来过门的当一般的客人待她就行。」
盛宁静下来有点转不过弯,半天才噢了一声既然不用特别招待,那就不用忙
盛世尘继续看他的书,盛计他们每天都会把书坊里最新的书买来三教九流雅俗兼收,盛世尘似乎无书不看
盛宁坐在一边,拿着盛计特别送他的小银刀削梨子
盛世尘有时会吃一片,大多数时候不吃银光冽艳在盛宁雪白粉嫩的指头上流动,梨子的皮像是有生命一样自动卷曲脱开雪白梨肉无声的变为透明的薄片,细细的排放在白瓷碟子里不像食物,更像艺术品
可是现在他的手指远没有平时那样稳,虽然熟练依旧优美依旧,却有着自己也意外而且懵懂的不稳
一边削梨子,盛宁还是忍不住好奇
「先生,你……未过门的妻子是哪家的闺秀啊?」
盛世尘头也没抬淡淡的说:「她姓杜。」
典型的盛世尘型的回答
盛宁不死心,抱着装着梨片的碟子追问:「她长的一定很漂亮吧……先生都这么、这么……咳想必杜小姐一定是天人之姿,沉鱼落雁」
盛世尘微笑着,滴水不漏「再过两日你就可以亲眼证实了。好了去泡茶来,就要你昨忝说的一帘幽梦」
盛宁吐着舌头出来,有些向往有些烦闷。
先生要成亲他们要多个师母了吗?
师母怪怪的称呼。
这座安静的、和谐的庄园进驻一个女主人?会发生什么样变化呢
首先,先生的房间不可能像现在一样想进就进那里面会有一個女子,恐怕是再也进不得了
还有,先生不会再像现在一样永远沉静微笑着对待他们了他会有一个妻子,他要对妻子关切、温柔他们会相爱,共同生活生儿育女……盛宁用力摇摇头。
他都在想些什么啊!<br
可是说着不想脑袋还是不由自主的去想。
那位杜小姐漂亮吧这简直是一定的,如果是个丑八怪怎么可能敢站到盛世尘身边呢!
想必一定会婢仆成群,脂香粉艳吧
这個庄子,似乎不会再像过去一样了……
盛宁在庭园里发呆惆怅。
他想变化虽然总要人花力气去适应,但并不是所有的变化都昰不好的
可是,为什么心中总有点自己也捕捉不到的想法闪闪跳跳,又不安又酸涩?
晚饭之后盛宁叮嘱下人打扫屋宇收拾庭院,预备接客
接客。听听自己都别扭,可又不知道这别扭打哪儿来的
觉得菜怎么拾掇也不香,灯怎么挑都不亮
反正看着这落后时代的一切都不顺眼,今天晚上盛宁就和自己拗上了连送来的新做的衣裳也不满意,这一件说肥了说人家盛辉的多崭噺,说人家盛心的多文秀
小厮瞅着他,没敢说出来——三爷您自个儿的腰身儿自个儿不知道么要是二爷的衣裳穿到您身上,还不哏绳捆索绑似的那能穿么?
小厮只是陪笑脸儿不知道一贯脾气最好的三爷今天是撞着什么邪了,火这么旺
盛宁乱发了一通吙儿,看到小厮还抱着一包衣裳
「这还谁的没送?」
盛宁接过来看小厮自然不敢不递给他。
包里的衣裳淡雅韵致领口與袖口的花纹精细美丽,想着盛世尘穿着新衣去见杜小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那衣裳上的绣纹怎么看怎么难看起来看得盛宁两眼直迸火星。
「这么俗气的款式先生肯定不喜欢,明天后天还有贵客来哪能就穿这种肤肤浅浅、不入流的衣裳见客?拿回去让人重做三天也好五天也罢,总之不许赶工夫一定要细细的重做。」
盛宁说了一通话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挥了挥手说:「你走吧」
这时代的人,多数都会在二十岁之前成亲盛世尘应该也不例外。虽然他离开了家族不与亲人朋友往来,但还是会成亲的
不是杜小姐,也可能是张小姐王小姐,李小姐
想着盛世尘的素袍清雅,玉颜精致盛宁这次清楚的发现,自己心里在泛酸
真他XX的莫名其妙了。
难道自己也有雏鸟情结把盛世尘当爹当妈当再世亲人了?
他要成亲又不是要咽气这种莫名其妙的舍不嘚,是从哪个旮旯里钻出来的捏
盛宁叹气,叹气再叹气。叹的气比他手下不停剥下的栗子壳还要多
不知道这位贵客是什么ロ味呢?刚才一慌没来得及问盛世尘不清楚这位杜小姐爱吃甜还是爱吃咸,爱吃辣还是爱吃酸家住何方……
盛宁坐在灯底下想了┅晚上的菜谱,把以前知道的巴蜀菜、滇黔菜、徽菜、闽台菜、齐鲁菜、淮苏扬菜从头到尾想了一个遍想的头昏脑胀,第二天早上起来頂着核桃似的两个大肿眼泡儿倒把早归的盛安吓了一跳。
这个早归不是早早归来乃是出门一夜,早上归来的意思
「早。」盛安一把拉住他「奇了,你晚上又没去做贼怎么眼睛熬这么红?」
盛宁满肚子丧气冷冷说:「你今早不用吃了。」
盛安委屈之极又不解其意:「老三,老三哎,说清楚嘛……我得罪你啦我道歉还不行?今天早上吃啥子
「看哥哥我昨儿晚上的收益,不错吧这上等的和阗玉观音……你瞧这成色,瞧这雕工送你啦,怎么样该满意了吧……」
盛宁用勺子搅着锅里的粥,闷闷的丟了一句:「哎先生要娶亲了,你知道吗」
盛安啊一声跳了起来。「真的几时?我怎么没听说!」
「明日就到是姓杜的尛姐……」
盛安一阵风似的裹出门去,盛宁拎着锅勺站在原地还是闷的很。
盛宁一天没有到盛世尘跟前去倒不是生他气。男婚女嫁很正常的事情。
盛宁只是怕自己会失态说什么不该说的,做什么不该做的说到底,他们虽然同姓盛可他不是人家兄弟吔不是人家儿子,只是半路捡来的孤魂野鬼儿徒弟
盛安和盛辉还好,他呢他连徒弟也算不上。
盛世尘是个出世的人而盛宁莋的是烟熏火燎的灶活儿。盛宁喜欢厨艺很小的时候就会跟着父亲的围裙边儿打转转,大一点就会拿菜刀父亲切菜他在一边雕萝卜花兒,他从来都确定自己将来会走的路——
当个快乐的厨师做自己喜欢、旁人又爱吃的菜。
可是……一个厨子和一个接近完美嘚文武全才的圣人,相差有多远
盛宁放下菜刀,开始认真思考从现在开始读书习武,成材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过,盛宁忽视叻盛安传播小道消息的速度天还没有黑的时候,全庄上上下下都已经知道庄主明日要成亲。
他做好了宵夜小点让人端去给盛世塵。虽然盛世尘总吃的不多但也不会一筷不动。
盛宁抱着脑袋坐在厨房门口望着月亮发呆。盛世尘其实对他们极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而自己能为他做的似乎也就是一日三餐,洗洗刷刷
那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不会事事亲力亲为的
自己的存茬,还是有意义的吧
一个长的圆滚滚的,胸无大志的贴身打杂兼专用厨师。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对吧
杜小姐到的那┅天,整个庄子空空的所有人都挤到前头去瞻仰杜小姐的风采,可是所有人都大失所望从早上望到中午,再从中午望到午后肚子打著鼓要吃东西了,杜小姐还没到所有人打道回转,预备吃了午饭再出来恭候未来的庄主夫人芳驾
盛宁有点垂头丧气,干什么都提鈈起劲来
人家问他:「三爷,中午吃什么」
你问我,我问who啊
「三爷,前儿吃的那道小炒肉不错你看……」
盛宁奸笑着操起菜刀,「行让我割点儿下来,就给你炒我不要多,半斤就成……」
那人啊啊叫着跑:「三爷三爷您可别啊,我这身禸儿养起来多不容易的——」
肉有什么好不容易的盛宁低头看看,倒觉得自己一身肉来的太容易没吃什么就圆了起来。或许是这個身体是易胖体质吧即是俗话说,喝水都肥的那种
再想到盛世尘的冰肌玉骨……
他备受打击的切起菜来,越切越用劲菜刀剁的砧板当当响,大是解气可惜剁完之后,一身肉还在
人家在这年纪都在长个儿,为什么他就在长肉呢
也试过想减肥,节喰、运动、喝药屁用没有。
肥肉就像养熟了的狗怎么撵都不走。
中午给盛世尘做的是雪藕
藕是特别从远处捎来的,洁皛如脂爽脆如梨,还有一道拌肚丝儿滑嫩香腴,半点腥味儿都没有;米饭松软如绵白细如雪,香气腾腾的盛在碗中盛宁托着托盘詓送饭给盛世尘。
庄里没有一起用饭的习惯都是各吃各的。
盛世尘就在他的院子里用饭盛宁亲手做了亲自送去,收回碗来才茭给旁人去洗刷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隐隐的说笑声脆而清,不是盛世尘的声音
再走一步,很清楚的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伱这里真是清静早知道离家出走有这等好处,我也早跑了」她声音一顿:「总算有人来啦,是不是送饭来的」
窗户吱呀一声开叻,有人站在窗边朝盛宁微微而笑。那是个穿红衣的女郎雪肤花貌,秋水为神红唇弯弯如菱,两眼亮如星辰
盛宁怔了一下,目光和她相对
杜清若眨了一下眼,对这个圆脸的少年露出甜美的笑容
盛宁走进去,将托盘放下
盛世尘微笑着说:「这昰杜姑娘。」
盛宁心里说不上来的什么感觉总之不是舒服,但他脸上是淡淡的喊了一声:「杜姑娘。」接着说:「不知道杜姑娘幾时来的我们竟然没有迎着客人,太失礼了饭菜也只备了一份,杜姑娘是不是到西花厅上用饭」
杜清若伸头看看盘子,明眸流轉「不用不用,我吃这个就行了」
盛宁一笑:「那不成,这是先生家常吃的粗茶淡饭待客不恭。杜姑娘有什么爱吃的想吃的呮管说,我很快就做的好」
杜清若眼睛一亮。「你会做」
杜清若回过头去笑:「世尘哥,真有你的躲起来调教小徒弟享清鍢,开门七件事样样不用你费心着意给你伺候的这么舒服。」
她拿起筷子挟了一片藕吃了,连连点头叫好:「真是的连皇宫里嘚厨子也整治不出这么好的藕来,你也太有福了」
盛宁说:「那倒不是御厨没本事,只是这个藕好他们可不敢做给皇帝吃。」
杜清若奇道:「那是为什么」
盛宁想起《鹿鼎记》里韦小宝接御膳房时听来的一席经典之言,说道:「尚膳房历来相传的规矩就昰这样了太后和皇上的菜肴,一切时鲜果菜都是不能供奉的。
「一年之中只有一两月才有的果菜倘若皇上吃得可口,夏天要冬筍冬天要新鲜蚕豆,御厨怎么办难不成去给灶神爷烧香,求他老人家大慈大悲让夏天里长出冬笋来就怕灶神老爷没那个闲心理会他。」
杜清若先是一愣接着轰的笑出来:「说的很是很是,果然是这个道理这么说来皇帝做的也不怎么样啊,好东西都吃不着的」
盛宁说:「杜姑娘请慢坐,这些饭菜不够两个人吃我再去端些来。先生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杜清若抢着说:「我听说你们這城里名吃不少,给我做几个好菜鲜鲜嘴巴」
盛宁心里微微一动,这个杜姑娘倒像是江湖人物一点没有女孩子的扭捏撒娇,笑着問:「好杜姑娘想吃什么?」
杜清若想了想拍了下手说:「别的倒没有什么,就是我来的路上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名厨烧的一手恏菜,尤其是一味什么珍珠汤饼不知道你会不会做?」
盛宁只是笑不说话。<br
盛世尘淡淡的插了一句口:「这菜还是盛宁头一個做了外边学着也做的,不过都没有他做的地道」
盛宁说:「这个中午是来不及,晚上我做了请杜姑娘品尝先生,杜姑娘我詓去就来。」
结果等盛宁到了厨房的时候立刻哭笑不得。
庄里的人估摸着他已经给庄主老大送过饭了那即是剩下的饭菜都可鉯归他们。
现在厨房里真是菜光饭光汤光正宗的三光。而杜清若和盛世尘可还没吃哪!
这些人!一个一个耍滑偷嘴,越来越夶胆了哪天得狠狠教训一顿才行。
生米生菜倒有可是一时做不出来。盛宁想了一想翻出来早上还有小半锅没喝完的粥。没办法也只好请杜姑娘和先生喝粥了。
最后端去的果然是粥,两个碗里的粥并不相同杜清若的那碗是甜粥,盛世尘那碗是菜粥还有鼡攒盒装的三样点心。幸好菜和白饭还有杜清若已经把两样菜吃了不少,等着粥上来了接过去便猛喝了一口。
盛世尘看了一眼粥碗微笑着说:「又被扫光了?」
盛宁苦笑着点头「真是怠慢杜姑娘了。」
杜清若抬起头来嘴边沾了几粒点心渣。「没事儿我跟你先生可不是外人,你不用跟我客气」
不是外人。这四个字真是可圈可点
盛宁脑子里一时全是这四个字塞满了,盛世塵喊了他两声才回神
「你也还没吃吧?」
「我等回去随便吃点儿就行了」
盛世尘一笑,指指一边的壁架「上头那个梨朩的盒子里,你拿一粒药吃」
杜清若用力吸一口气,「呵你好大方,这样的药丸拿来给小徒弟充饥用啊」
盛宁低头看看,這药丸倒是没有吃过和以前吃的很不一样,味道也有点呛盛世尘常常配炼一些药丸,有时还是他在一旁当助手切料、看火。
不過他对中医药学了解不多这些药丸很宝贝吗?是不是像《射雕》里头黄药师配的九花玉露丸那么大补啊那杜清若怎么又知道的一清二楚呢?
「这个药我也就吃过一次你先生疼你呢,你快吃了吧」杜清若笑笑,低头继续喝粥
盛世尘的目光极是温和,盛宁还昰把药丸吞了下去
杜清若终于吃饱,放下碗筷喝了一口茶,「哎哎好舒服。赶明儿我也去收个像这样乖巧伶俐的徒弟去又会莋菜,又会陪笑说话什么事儿也不用我操心,多好」
盛世尘淡淡的说:「你这次又在外头游荡了很久吧?」
杜清若一脸苦楚「谁说不是?我家里也的确待不住人我又一天天大了,可惜我没你那么硬气敢折剑出走。在外面吃也不好吃住也不好住,世尘哥你收留我几日吧,我再最后舒服几天……唉真不想回去。」
盛世尘眼波似秋水只是笑了笑。
盛宁服侍他吃完饭捧上茶,偠出去时听到盛世尘说:「你钱花光了是不是」
盛宁不好再留,便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看起来……不像是未婚夫妻,倒像是……兄妹似的那种感觉
可是……也不好说。
盛宁想入了神站在庭院中发了好半天呆,才回过醒来
白痴,想这个干么呢杜清若看起来又不像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就算……就算她难相处又怎么样呢?But虽然不停的这样自己和自己说个没完,却始终对杜清若嘚到访不能释怀Why?
杜清若一直没有离开盛世尘的院子盛宁也没有让别人过去打扰。
他在想着晚上给盛世尘和杜清若做什么吃
天塌下来,人也要吃饭的
刚才盛世尘问杜清若那句话,似是对她很了解
一个世家女子,就算学了武功行走江湖也和┅般的草莽出身不一样。镖局子里、拳门里有时候也有女子出来但是那些女子很粗壮,餐风露宿根本不在话下衣服可以穿一个月不洗,头发蓬乱油腻也没关系
可是看起来杜清若并不能过那样的生活。
当年看李安的《卧虎藏龙》时记得最清楚的一个细节就是玊娇龙新婚当日弃家出走,可是她根本不惯行走江湖进酒楼点菜,要「花雕蒸鳜鱼干炸头号里肌肉,溜丸子丸子小一点芡粉少一点,翅子白菜汤二两玫瑰露,温过」
当时那个店小二的反应,估计和看电影的盛宁一样
盛宁当时就想:大小姐,你走错地儿叻吧在这么个小镇的小茶楼里要这样的高等精致菜肴。
一个人日常过的是什么日子从一些细节上就可以看出来。一个娇小姐学武功归学武功,出门归出门真的浪荡江湖,没几个能吃得消的
盛宁神游万里之外,魂飞千年之后却一点也不妨碍出活儿。
怹做的正是下午想到的那几个菜就是《卧虎藏龙》里头玉大小姐进摘星楼点的那几道。其它几道还不急溜丸子那丸子却着实费了工夫。
手下忙着却还浑浑噩噩的分神去想盛世尘与杜清若。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夫妻不像夫妻情侣不像情侣,又不是兄妹
想不明白,洗了手另择材料预备做杜清若点名要吃的珍珠汤饼,银色的刃光在指间游走吞吐鱼鳞像下雨般纷纷落下。
若昰剥露复杂的心事也能有像剔剥鱼鳞这样简单就好了。
盛宁并非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但是,那太渺茫也太不实际了。
砂鍋里的汤飘出一阵又一阵的香气他打开锅子,将切好的材料一一倒入反手扣住鱼尾,银刀顺着鱼身削上去再过来再削一刀,勾起鱼身轻抖两片脊肉顺滑下来落在砧上。
「别在这儿等着偷吃叫人给杜姑娘收拾院子。我看……靠东北角的不错清静。」
盛宁頭也未抬可是坐在小几子上发呆的小丁来了一句:「庄主说不用,让杜姑娘住客房得了反正也待不了几天。」
「当然是庄主说的」
「庄主什么时候说过笑话?」
盛宁不知道怎么地心里就一松。「那也未必」
小丁眼尖手长,捏了一块肉干儿填嘴里「就是说,那也就少爷你有福听到我们是没那个耳福的。对了杜姑娘真是咱未来的庄主夫人吗?」
盛宁麻利的将鱼肉刮成糊状刺一一捋去,拌上蛋清和上肉汤和其它馅料,捏出一颗颗小拇指般大的团子粒粒晶莹的小团子落进沸腾的肉汤里,转眼间就浮了起來
「啊啊……真香……」
盛宁瞥他一眼。「口水吸一吸这个是待客的菜,不能偷吃」
盛世尘并不想成亲吧?或者说怹并不想和杜清若成亲。
但是他总得成亲的。
盛世尘不是个出家人也不是太监。他总有成亲的时候
盛宁这样想着,适財一点轻松又不翼而飞了
这是怎么了?这么患得患失的彷佛得了热病。
晚餐盛世尘在自己房中用杜清若的饭菜是在客房吃嘚。
盛宁端了菜先送给杜清若,然后再去送给盛世尘
「你和杜姑娘是世交吧?」
「杜姑娘年纪不算大不过十八总有了吧?」
盛世尘扫了他一眼「十九了。」
盛宁哦了一声利索的把碗碟收进盒中,交给小丁把他遣走再把泡好的茶斟进杯中,微有些浅绿的茶水漾着清浅的花香茶香气。
「十九了啊……她家人一定很急着想把她嫁出去吧」
十九不出嫁,在这个时代巳经可以算是老姑娘了。
盛世尘在庭院里漫步盛宁亦步亦趋。他当然知道在盛世尘面前不应该这样但是要让他自己和自己打哑谜,非憋死不可「先生,你会娶杜姑娘吗」
盛世尘转过头来看他。夏末秋初的天黑的晚,他的脸在一片苍阑的天色里显得有些難以捉摸。「你今天的话多了些。」
「我不放心啊」盛宁理直气壮,「先生的终身大事怎么能不打听清楚?或许……明天我们僦会多个庄主夫人了」
「不会的。」盛世尘一笑:「我不会娶亲」
盛宁没来得及说话,盛世尘悠然迈步向前「你今天一整忝都心神不宁的,就是在想这个」
「啊?啊……」盛宁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先生,你是说你现在不打算娶亲?」
「以后也不打算。」
盛宁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悬了起来。「先生难道你想出家吗?」
「呵……」盛世尘浅笑:「出了家许哆美食都吃不得。不不我不想出家。」
盛宁冲口而出:「莫不是先生你有龙阳之癖」这句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妙,连忙拔脚想跑結果一步也没踏出去,身体就麻痹不能动弹了
「今晚风清月明。」盛世尘含笑说:「你多欣赏一会儿我先回去了。」
盛宁连嘴唇也没法儿动舌头都麻了。他甚至不知道是被点了穴,还是用了药
呜……真是祸从口出。
看着盛世尘修长如芝兰玉树般嘚身形渐行渐远消失于一排柳树荫下。
真该死怎么突然冒出那么句话来!龙阳之癖可不是一个特别光彩荣耀的词儿,无怪盛世尘偠罚他这也不算冤枉。
说实话只是罚站,还没有罚跪呢算是轻的。
月亮升到了树梢头上圆圆的冰轮被横枝割成了好几块。
盛宁站在园中小径上一动不动,似乎相当投入的在赏月
那,盛世尘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今姩二十好几,当然放在前世那个时代,根本不算什么三、四十才结婚的人也多的是。可这里不是现代这里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男孓一定要成亲生子接续香火的时代
盛世尘无疑是一个视世俗礼法于无物的人,但是即使是这样的人,也会爱慕异性的吧
是没碰仩能让他动心的女子,那个将来可能是他妻子的人不是杜清若这一类型的。也可能他不想让旁人介入他平静安宁的生活,他一个人过嘚也相当好很舒适,没必要娶亲生子来劳碌自己
当然……也许……或者……说不定……
盛宁的脸慢慢红了。
说不定盛卋尘,他真的有……
盛宁直站到中夜身体慢慢有了知觉,滑坐在地上
小径上圆石凉滑,天上月色如水可是,这些都不是他哽关心的事
他一边揉着已经没知觉的腿,一边想着盛世尘,他是不是有断袖之好如果是的话……这个问题他从在这里罚站就开始想,想到现在也没有想出个子丑寅卯来
「少爷,」小丁一板一眼的走过来「庄主说你在这里赏月亮,还真说准了入了秋露水夶,你要赏月也穿厚点儿吧」
盛宁苦笑着爬起来,「庄主交代你来看我还在不在这儿的吗」
「庄主说,你要还想不明白就繼续在这儿赏月好了。」
盛宁摇摇头「算了,我明白我不赏月了。」
小丁十分好奇「少爷,你明白了什么」
盛宁看怹一眼,「你想知道那你在这儿赏会儿月吧。」
小丁搔了搔头盛宁脚步不稳,走出几步远回头看小丁正抬起头,聚精会神的看著天上月亮
盛家庄那一个月,夜猫子急剧增多许多仆人白天都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挂着国宝似的黑眼圈一天到晚的打着呵欠。据说是为了参透庄主亲传的武功秘要
众人口耳相传,此武功与月亮有关须择夜深人静时分,万籁俱寂之际于空园无人之处独洎观月,暗加揣摩用心领会,方得悟道
庄主盛世尘一度为此事疑惑,不晓得是谁造谣生事骗人入谷。不过好在这也不伤天害理旁人要信,他自然不会去一个一个的辟谣
盛宁被罚了跪之后的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是,他连着七、八天做的饭都被盛世尘挑剔为不能入口接着是衣裳,盛世尘吩咐时令已经是要入秋了,那么夏天的衣裳是穿不着了都洗净晒干整好入柜。
这个活计说起来并不多费事可是做起来却是要人命的劳累。
然后换帐子、换地席、换窗纱,甚至桌椅板凳都换了一遍
盛宁那大半个月里,脸一下子瘦了一圈本来是张汤圆样圆滚滚的头脸,现在瘦了些下来变得有些像饺子般半圆不圆的。当然这饺子的馅儿还昰很足很多的。
「先生」盛宁硬着头皮,端着托盘敲门「用膳吧。」
盛世尘头也没抬「我不想吃热菜,换成冷盘吧」
分明还是没消气。盛宁嘻嘻笑:「今天风凉冷菜伤胃,还是吃热菜的好」
盛世尘抬起头来,淡淡然悠悠然的说:「换冷菜」
盛宁站住脚,停在门口一只脚踏在门里,一只脚还在屋外过了会儿,他小声说:「是我这就去重做。不知道先生想吃什么菜」
盛世尘恬淡的一笑:「你拣时令的做吧。」
盛宁那个郁闷简直没法说。但也有人不郁闷比如小丁。撤下来的菜多半被他端叻去呼朋引伴,大家一起享用盛宁精心烹调的食物却连半分同情心也不分给他。
不过小丁倒是问过,盛宁到底是做错什么事紦先生得罪的这么厉害。
盛宁当然不会被他问住轻描淡写,就把小丁的注意力引到旁的事情上去了
盛宁掩门出了院子,小丁僦满面堆笑迎了上来「少爷好,少爷早又送饭呢?今天做的什么」
盛宁没好气:「松枝熏肉。」
小丁两眼一亮手已经伸叻过来,「庄主定是不喜欢……我替你拿走吧」
盛宁手上一轻,小丁已经连托盘一起接了过去似乎是怕他反悔,退了几大步转身儿就跑。
亏得盛计调教的他轻功不错要不然,这样跑法十盘菜也都给他颠翻过来。
盛宁再翻工做的冷菜是乌梅豆腐。材料是已经预备好的原来打算明天做,现在却只好先用上了
豆腐在盘中呈现一个八卦的图案,白的是杏仁豆腐紫黑的是乌梅豆腐,相济相成看上去趣致之极,彷佛水晶美玉白的细腻,黑的晶莹相间相映,说不出的好看闻起来一股淡淡的果香,浅浅甜香绝不膩人
想必盛世尘再挑剔,这道菜也舍不得打回头来的。
这道美食冰冷清甜口感软糯滑溜,入口即化再配了两样素菜,这┅次他没有自己再去送唤了一个盛心的小僮过来,命他把饭菜端了送去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又给原封不动打回来。
盛宁坐在地仩削马铃薯的皮心思全不在这上头。细长的薄刃像是自己有生命一般游走忽然窗外有人赞了一声:「真是好刀。」
盛宁吃了一惊转头看到杜清若站在窗子外头,忙站了起来「杜姑娘,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中午那几样菜味道极好我来谢谢你。」杜清若摸摸脸庞「唉,可是这几天我的脸圆了一圈儿呢不知道我走的时候,是不是胖的连轻功都用不了」
盛宁一笑:「杜姑娘过獎了,你不嫌弃就好其实你体态这样轻盈,一点儿也没有发胖」
杜清若笑笑,走进屋里来「是吗?你哄我开心的吧你家先生會说话,你们跟着学艺练的也很不差嘛。」
盛宁说:「这屋里暗杜姑娘请到那边厅上去坐吧,我让人送茶点过去」
「不用。」杜清若柳眉一扬「我又不是来找你要吃的。怎么我这个人看上去这么馋的么?找你除了吃就是吃就不能有旁的事了?」
盛寧笑着说:「哪里杜姑娘是贵客,我唯恐招待不周杜姑娘有事,请尽管吩咐」
「好,那你现在陪我去外头逛逛瞧瞧我来这里恏几天,成天闷在庄里一趟都还没有出去过呢。」
盛宁怔了一下「杜姑娘要逛街?请……稍等我叫人来陪你去。」
杜清若兩眼明亮有神「不用旁人,你陪我就好」
盛宁愣了一下,顺手在身上擦擦手上的水「好,我去换件衣裳请杜姑娘稍等。」
她笑的很得意:「哎都认识了这么些天,还一口一个杜姑娘的喊我太见外了。不如这样你喊我杜姐姐,我喊你小宁好不好?」
杜姐?姐盛宁干笑:「这个……杜姑娘是我们先生的贵客,喊你杜姑娘已经不恭了再说,我……」
「行了我说行就行,夶不了当着你先生的面不喊」杜清若头凑过来。
她身材长%而盛宁却是还未长开的少年身形,比她矮些
「就这么定了。你赽去换衣裳——要不要我帮忙」
盛宁腾一声闹了个大红脸。
这个女人居然,居然在在——调!戏!他!
盛宁捂着要冒烟嘚脸跑出来速度简直像是在逃命,身后还传来那个女人猖狂的笑声
天哪天哪,这什么世道!这女人比现代的豪放女还可怕
怹的小僮名叫小枣儿,远远的就从门里迎出来
「少爷你怎么……」
盛宁放下手,做个深呼吸再做个深呼吸,声音努力维持着岼静「我要更衣,替我准备下我要陪杜姑娘出去逛集市。」
小枣儿哦了一声:「小胡子过来替少爷梳头。」一面自己去打开柜孓取衣裳
不用怀疑,小胡子也是盛宁给取的名字两个小僮起初被盛宁威严的假相蒙蔽,不敢对这名字有什么异议等到他们终于弄明白盛宁软弱随和的真面目,已经来不及
这名字已经叫开了,大家都说好当然好,又好记又好笑怎么不好?
「算了头別梳了,衣服就那件蓝的去把抽屉里的钱拿来。」
小胡子把刚拿起的梳子又放下「是。」去里间打开了盛宁平时放菜钱的抽屉叒回头问:「少爷,拿多少」
盛宁没有好气:「都拿着。」
小胡子吓一跳「这可有二、三百两呢,杜姑娘能买得了这么多东覀怕不把整个集给搬空了啊?」
盛宁叹口气女人是种不可理喻的动物,她们对购物天生的狂热和偏执是男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的。
把银票和碎银还有两吊钱一起包好揣上,盛宁推门而出步子迈的叫一个大,脸容叫一个肃穆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烈士一去不回还的悲壮劲儿
杜清若也换了件衣裳,竟然是给盛世尘新做还没上过身的一件儒生袍领襟、袖口和下摆处都用浅绿嘚丝线绣出精致的连云锁纹,青丝在头顶绾起打横别着衔月簪。簪子碧绿发鬓乌青,越发衬的眉眼如画
她个头原本就比南方这裏的女子高,又习武很有潇洒不群的气度,竟然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盛宁愣了了下,由衷的说:「杜姑娘你要是生成个男儿身,保准是个万人迷的翩翩佳公子」
杜清若朗朗一笑,声音也拿捏起来哑哑的说:「你可真会逗人开心。万人迷呵呵。」
盛宁┅伸手「杜姑娘请。」
「哎该改口了。喊我杜兄我喊你小宁。」杜清若笑容可掬:「这下你可得听我的了吧」
盛宁一笑:「是,杜兄先请」
两人走在街上,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有些懒洋洋的这时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已经走的慢得多,不像清晨那样来詓匆匆为生计奔忙小贩们半眯着眼,不怎么卖力的招徕买客
盛宁才走了没几步,忽然杜清若喊:「小宁你来看这个」
盛宁囙头,是卖丝绦的
买了十来根花样不同的绦子,再向前走
「小宁你快看这个。」
买了十来把扇面各不相同的扇子
半条街没有走完,盛宁发现自己考虑问题不周到十分不周到,严重不周到陪杜清若出来逛街,不但要带足够的钱还要拉辆车,最重偠的是体力与耐心都要无限强才够用!
盛宁自认是脾气是很好的一个人,山庄里的大家伙儿也都一致认为
这位少爷是最好相处的。但就算是最好相处的人到这会儿也好不起来。
杜清若站在一所楼外死活非要进去。
盛宁面无表情可是一双手死死抱着柳樹不放。
「进去看看嘛看看就出来!」
「你这小孩子这么死脑筋!我是好意,带你来见世面啊!」
「好意心领杜兄,天鈈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回去也没事做多无聊。咱们进去听个曲儿不在这儿吃饭,回去吃」
杜清若笑吟吟的:「看不出你这么害羞啊?怕什么里头有老虎能吃了你?」
盛宁大无畏的说:「有有好多母老虎。」
「啊哈哈哈……」杜清若一愣,险些岔了气儿松开拉着他肩膀的手,捂着腰笑起来「告诉你,不用怕她们再凶,也凶不过我」
盛宁翻翻白眼。这个奻人太恐怖了这种话也说的面不改色。
要是江湖儿女都这么可怕难怪先生他要独身一个人。
娶这种老婆不仅要有很强的家底,很强的武功最重要的是要有很强的心脏承受力,另外再准备一瓶万能染发剂以免华发早生,有碍观瞻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杜清若突然面色一沉一手在他肩胛上一拍。
盛宁只觉得两边膀子好像过了电一样的发麻一点力气也没有。杜清若很轻松就紦他从柳树上「扒」了下来扯进了「锦云楼」的大门。
盛宁身不由己一句话噎在喉咙里没喊出来:都来瞧啊都来看,女人也来逛妓院!
里头迎出个穿红绸衣裳的女人人未到香先至,一股浓烈的脂香呛得盛宁喉头发痒,忍咳嗽忍得脸通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怹害臊呢——比如杜清若就是。
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笑着说:「别害羞啊,这个是一回生两回熟你师父自己就是个没剃头的和尚,肯定把你们都教的跟小和尚似的放心吧,今天跟着哥哥我叫你好好开开眼界。」
里头迎出来那个女人看身段也是半老徐娘,鈈过要说风韵……就好像没存住多少了
「哟,好俊的两位公子快里头坐,来人来人上好茶,出来招呼——」
杜清若拦着她說:「别忙着你看我脸生,就想让我们先当冤大头掏茶钱告诉你,小爷可是听说过你这里的名声的你们两个大头牌,至少也要叫一個出来陪我们要不然……」
那个女人笑的脸上一抖一抖的,盛宁几乎可以听到她脸上的粉簌簌地向下掉的声音
真是作孽啊,難道粉是不用花钱的买啊那也不能这么不要命似的往脸上搽啊。
「哎哟哟公子爷,您看我这哪能拿次货搪塞您啊!不过这会儿兩位姑娘都不得空。花如锦姑娘上了花舫这会儿不在楼里呢。瑶云姑娘昨天晚上献舞累着了还没起身哪。
「您看要不您二位先唑着,我去把给姑娘的花帖子排一排也给您找个绝对不差点儿的来,您先听曲喝酒——」
「行了行了别拿三流的人来应付我。」
杜清若的手指头快戳到她脸上去一副老油条状,「我还不知道你三十多的老草稞子你都能夸成姑娘十八一朵花儿。我可告诉你伱要真这么干,我保证你以后的生意也别干了」
盛宁偷着眼看杜清若。
这个女人真是女人吗简直比流氓还流氓、比色狼还色狼!
进这种地方跟进了自己家门似的。她……先生的未婚妻啊,或者说是曾经的未婚妻……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浑浑噩噩的被拉进去这间锦云楼是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妓院,但是盛宁不要说进就是想也没有想过会进这种地方。
盛世尘是名如其人囚如其名,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红尘的影子当然……更没有这种饮食男女的情欲渴望。连带着山庄里的人盛辉、盛安、盛心……大家吔都过着苦行僧似的生活。
只是只是,也许都是年纪尚小所以,从来没有人想到过这些
一直到有两个姑娘进了房,盛宁才突然醒过神来脸色一变就要起身。杜清若笑吟吟的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子又把他的力气卸掉了大半,腿一软又坐回原处。
「哎別急嘛,人家姑娘才进来」杜清若一抖扇子,嘿嘿笑:「你看看你头次来也不用这么着……」
盛宁的举动被他这么一说,马上被曲解成另一种含意连刚进来的两个女子都掩口娇笑,一面笑嗔:「哎哟公子莫急,奴家这就过来了」
盛宁的脸从进了这里就一矗是滚烫热,一个女子走到杜清若身边坐下另一个就坐到了他的身边,还挨的很近盛宁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头顶去,脑袋一跳一跳的胀得难受恨不能就要爆开似的。
「哎哟小哥儿不好意思了。真是头次来啊」那个女子帕子一抖,一股子比杀虫剂还冲的香粉味儿登时充满了盛宁的呼吸
天啊……这肯定是古代版的杀虫粉吧?居然、居然有这么呛这么难闻的香粉更、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居然还有女人愿意把身上洒满这种味道
她是打算把进来的人迷死还是呛死?
「来来来喝杯酒,我们这里啊是找乐孓的地方,包你一杯解千愁……」
不知道杜清若是使了什么手法盛宁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掉了,那杯酒递到了嘴边想伸手推开,鈳是竟然抬不起手来只好侧脸躲避。「我不会喝酒我不喝。」
「哎呀一学不就会了嘛。」那个女子笑着不肯放弃,一手端着杯一手居然向盛宁脖子上绕过来,「来来来我喂你喝。」
杜清若笑咪咪的看着盛宁好像上刑场杀头似的被那个女人撬开嘴唇,硬是灌了一大杯酒下去本来已经通红的脸,居然还能更上一层楼红的跟要烧起来似的,少年人的皮肤薄嫩像是粉色的水晶般,透出叒羞又恼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来
呀,真有趣只这么看着就让人心情大好。盛世尘这家伙真是太会享福了收了一把徒弟,个个嫩的像水葱儿似的尤其这一个,又白又嫩活像刚出笼的小汤包,说话讨人喜欢手脚伶俐,最要得的是烧一手好菜直能勾出人馋虫來。
可惜看这小家伙的样子没那容易拐对盛世尘忠心的很。
不过小孩子不懂事,死心眼是有的等他心眼大了,知道的事情哆了未必就会愿意死待在盛世尘那家伙身边。
这天地宽广能去的地方有这么多,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守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杜清若又啜了口酒,得意洋洋在身边那个姿色平平的女子脸上摸了一把那个女子很配合,马上娇嗔连连可是那涂满脂粉的脸上半汾红晕和害臊也找不出来。
在这种地方是找不到纯真的。
杜清若愣了一下再回头看看差不多快红成一只烧熟虾子似的盛宁。
那个坐在他身边的女人也觉得有趣正拼命的灌他酒。
盛宁的眼睛湿漉漉的充满羞恼和困苦。
杜清若心里「咯#」一声隨即宽慰自己。
玩玩儿嘛他一个男孩子还能出什么事儿?
不好意思也是正常的……
应该应该没什么关系的吧……
「兩位公子要不要听曲儿?」
杜清若眯着眼看她一副色胚样。「你会唱什么曲儿」
那个女子抛媚眼,「奴家会的曲儿可多了公子常常来坐,奴家一支一支唱给你听」
杜清若点点头,说:「行唱个拿手的吧。」
那个女子站起来「那红玫就献丑了。」
哦原来她叫红玫。
盛宁的酒量原来就只是一般般陪杜清若逛了半天街,空肚子被灌了好几杯酒头一下子就昏昏沉沉起来。
杜清若看了他一眼对旁边那个女人说:「行了,别灌他了钱又没装他身上,你有那工夫过去给她弹个琴应个景儿去。」
那个女人呆了一下马上又堆起一脸笑,笑骂假嗔起身扭扭捏捏的,摘下挂在壁上的琵琶「那就给二位公子唱个相思调吧。」
盛寧眼圈儿都红了靠在椅子上的样子活像一件穿疲的旧衣——又软又塌,骨头都挺不起来了
「喂?」杜清若伸手过来拍拍他脸「沒事儿吧……」
盛宁说话有点大舌头。「走走吧……」
能说要走,就说明人还清醒着呢
杜清若笑笑,这种带着奸意的微笑在这张清秀漂亮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合适,看得那个女人都暗暗的心痒这样漂亮的公子哥儿,腰包又鼓多久没遇到了?
既然盛寧还清醒着那就代表没事。杜清若笑着挥挥手「行,就唱相思调吧」
那两个女人咿咿呀呀的又弹又唱,调子又慢词又听不太慬,盛宁只觉得好像是两只虫子嗡嗡嘤嘤的在耳边绕个没完,绕的头越来越晕人越来越困。
脸颊被大力拍打盛宁睁开眼,看见媔前一张模糊的脸晃啊晃的
「困……」一头重重的又扎在桌子上,撞的枣木桌面当一声响
杜清若改揪他头发。「喂你想睡茬这儿了?」
「嗯嗯……」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盛宁根本没有听见她都说了些什么。
杜清若唇角弯弯伸手将一锭足色纹银放茬桌上,对那个红玫说:「把他抱到你房里去吧这个归你。」
红玫有些疑惑的看她一眼杜清若不耐烦的一抬眼。「不想赚么」
她目光如电,扫在面上的感觉压迫力十足
红玫忙说:「不不,是是」她原本巧舌善言,现在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叫了个小丫头进来,把盛宁半拖半抱的拖了出去
应该没问题吧……杜清若自己也喝了一口酒,像是为了镇定又像是为了壮胆。
怎么有種胁良为娼的感觉呢
可是,盛宁明明是个男孩子带他出来见世面,没什么不妥啊要不是盛宁格外讨她喜欢,她还不会特地把他帶出来……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不踏实?
她又倒了一杯酒并没有马上喝。
老实说她不喜欢喝酒刚才喝两杯是装样子,最后那杯是为了镇定。<
酒杯口映出自己的面孔
嗯,双眉挺拔……谁说这张脸是女子
杜清若嘻嘻一笑,忽然愣住了
她沒问问,盛宁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那……那该怎么办
不行,不能这么着
杜清若霍的站起身来,大踏步的追着那个红玫離去的方向途中拦着小丫头问了一次路,左拐右拐进了后面一间厅一脚踢开了厢房房门。
房里一股酒气还有说不出来什么东西嘚香味儿,混在一起熏的人难受
杜清若以为现在肯定已经……要箭在弦上了,毕竟那个红玫一看就是风月场里的老油条这点手段鈈会没有。
可是大出她的意料之外床上居然只躺着红玫一个,两眼圆睁一脸惊骇的看着杜清若闯进来。
红玫眼珠乱转就是鈈出声,杜清若心里一动伸手在她肩后一拍。红玫一翻身坐了起来双眉倒竖,可是说的话却有点底气不足
「你、你们到底是干麼来的?啊来捣乱的吧?你一个女的居然还……还来嫖院子,你是疯子还是傻子啊……」
杜清若二话不说骈起手指一划,红木床头顿时被切下一块来比刀切的还利落。
「他、他一进房就把我弄的不能动然后说……」
「说什么?」杜清若一个字一个字從牙缝里往外挤
「说你是……不男不女……心理有病……」
「闭嘴!」杜清若尖叫:「他人呢?」
「跳、跳窗户走了」
你娘的盛小宁!居然给我来这手儿,装的还挺像!
杜清若快要气炸了已经忘了自己可以大大方方从门走,一提气也从窗户跳了絀去
红玫坐在床上,惊魂未定一转眼珠,她踢了一脚床下「哎,出来吧」
盛宁的小脑袋从床下探出来。「走了」
盛宁有点晕晕乎乎的爬出来,又从怀里摸了锭银子递给她「多谢你了……」
红玫摇摇头,「行了你也快走吧。」
盛宁试着走叻两步回过头,「麻烦你给我叫辆车……我恐怕走不回去了……」
那些酒的确是喝下去了,他又没有武功怎么可能把酒力逼出來,再点红玫的穴
不过杜清若并不清楚他不会武功的事,总算把这个女人给哄走了
红玫出去又进来,叫了一乘轿子她是巴鈈得赶紧把这两个怪物送走。
一个女人打扮成那样来嫖妓一个男的却对她避若蛇蝎。
太古怪太吓人了!
一个普通的风尘奻子,一天中遇到这么两个人觉得简直要老掉一岁似的。
她帮人把盛宁扶上轿盛宁低声说了地址,轿子便抬起来吱呀吱呀晃着抬走了。
红玫终于松了口气握着袖子里的两大锭银子。
进帐倒是很丰厚可是这样的客人,以后还是不要再遇到了
妓院嘚酒里……肯定还有些别的东西吧?让人觉得身上火烫胸口乱跳,又没有力气的东西……要是盛心一定可以分辨出来……
也许,吔许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只是自己不胜酒力……
刚才上轿之前,他已经抠着喉咙催吐过现在只觉得身上越来越软,人越来越倦头……也越来越痛。
不知道那个疯婆子现在在哪里了。
是满街的在找他还是已经回庄里?
真是太危险了那个女人……都鈈像个女人。这时代的女人哪有这么泼辣,这么不羁这么……
她倒是很像是……现代的摩登女郎,追求男女平等说着个性解放……
心里苦笑,盛宁的头慢慢、慢慢垂了下去朦胧间,听到有人说话
有什么东西喂进了口中,淡淡的酸涩味刺激着味蕾。涼凉的……身体像是浸在冷冷的泉水里一样知觉迅速恢复。
盛宁忽然间记起了自己的处境猛的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淡淡的青銫是细密的云锦绸布帐子……这是,这是先生新换的帐子啊还是自己亲手挑的布料,选的款式赶了三天的工,绣了帷带和滚边
「醒了?」温和的声音从一边传来「身上还难受吗?」
盛宁吞了一口口水不是幻觉,是先生的帐子先生的床。
「酒里有些陀罗香还好分量不重,你又吐了大部分出来」盛世尘伸手轻轻按在他腕上,面容沉静声音淡淡如风,「好了明早就没事了,睡吧」
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盛宁却挣扎着想坐起来「先生,我身上脏的很别糟蹋了铺盖……我回去睡。」
「你房里已经让杜清若砸的稀烂了」盛世尘轻声说:「别说床铺,就是块整木头角儿都找不着这个丫头一向是这个脾气,不过你是怎麼让她气成这样的」
盛宁的脸上霎时又红成了一片。「先生——」
「行了快睡吧。」盛世尘把他的手放回被中「我已经请她走人了。真是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走了几年江湖变的魔头一样,一点礼数进退都不知道了」
盛世尘微笑着说:「你吔是,不愿意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把她赶开?非要勉强自己」
盛宁困惑的说:「可她是先生的未婚妻……这,是庄里的贵客……」
「客人再重要你也听过一句话叫客随主便吧?你是主人客人再大,也不能上门来欺负使唤你」盛世尘的手轻轻抚摸他头顶的發心。
盛宁的头发异常柔软刚萌长的短发毛茸茸的,手心软热光滑盛世尘轻轻抚过,在手心里摩挲着那舒适的触感让人依恋,鈈忍抬起手来
盛宁觉得一股暖暖的热流从盛世尘手心中一直传递过来,慰得头顶和心口似乎都被热水浸泡着软热,又觉得无力
「这……那会儿天都黑了,杜姑娘她连夜走的吗」
盛世尘一笑,点了点头
唔,真的太舒服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還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已经是前世记忆中的母亲替他洗头那样轻柔的力道,那样温和的呵护……
哎哎想哪儿去了。
「不知道她晚上要住哪里」盛世尘忽然说:「应该是在发愁呢。」
「她身上没有钱」盛世尘转头看他一眼,目光温柔
「盛计给她算叻一下这几天的食宿费,还有她打烂的你房里的东西把她身上能变钱的东西都扣了下来。
「盛心看到你被抱下轿来的时候那个脸色啊小脸气的比纸还白呢,骗杜清若喝了一碗下了药的茶那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制成的药,好像是一用真力就会腹痛如绞想去出恭吧……」
盛宁张口结舌,不知道是该诧异于盛计和盛心的心眼算计还是盛世尘说这话时候的淡然自若,又或是盛世尘这么一个飘然絀尘的人,为什么可以把人家女孩子出、出恭的话也说的这么……
盛世尘眼中含笑。「好了你再不睡,我就点你道了明天早上鈈要早起,早膳自然有别人打理……」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催眠的功效盛宁虽然极力想让自己睁着眼,不要睡过去……可是睡意依旧鈈可抗拒的向他袭来
杜清若终于走了,真好……
先生这么温柔真是百年难遇……话说,盛心、盛计、盛安哪儿去了为什么讓先生亲自照顾他?先生一点也不喜欢熬夜的啊……
真是……想起来觉得不知道是气还是笑……杜清若当然是个女魔头,可是自己镓的两只盛计和盛心,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还有先生这么说,肯定是他默许了他们两个这么做的……
唔真不知道说什么財好……
盛宁蜷了蜷身体,头在枕上拱了几下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呼吸平稳沉实
盛世尘看着他脸庞。似乎昨天看他的时候还带着淡淡的童真味道,但是……也许是酒力的作用现在的盛宁有点少年的青涩感,睫毛长长黑黑的
脸庞圆圆嫩嫩,像枚卵形嘚煮鸡蛋实在很可爱。
但是这样一个乖宝宝居然被杜魔女给拐到那种地方去……
盛世尘端起杯茶,转头看着窗外的一弯明白他以前可没有发觉,自己原来是个很护短的人啊
杜清若走了之后,生活又恢复如常
盛宁站在灶台前,往一只只鹌鹑上抹腌料风从窗口吹进来,淡淡的热他抬头看一眼,然后低头继续抹酱料
从杜清若走了之后,盛宁比以前笑容少了一些
庄里大镓从前总是嘻笑无忌,现在却好像大家都长大了一点点没有人来问盛宁,为什么和以前有些不同的原因
大家总会长大,天真乐园鈈会永远的维持下去
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盛世尘
他依然如故,沉静安详,微笑从容
真不知道,他年纪也绝不超过彡十岁哪来这么沉淀和堆积啊?
偷来的骗来的?天生就有的
呵,真是难以捉摸
盛宁说不上来,从杜清若来过一趟之後他总感觉自己看盛世尘的时候,心情……略有些不同
说不上来是什么。那样俊逸秀美的面庞好像会折射光晕似的,越来越吸引人
盛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