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是做生意的,天井湖比较烂,对生意有什么坏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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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尽春风 》“全天下的人都说我不好,你也要说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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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山跟上去小声道:“庄主,用她放心么?”    庄主负着手,慢悠悠道:“她和陆源不是一路的,陆源离开的时候,身边没带任何女人,我问过那几个侍从,她是半路上捡来的。叫她做些洗碗洗衣裳的粗活,有什么不放心的。”    “是,庄主。”    云翡听见这番话,心里默默咬牙,真是狠心又黑心的家伙。    庆山走过来解开了云翡的绳索,然后对外头喊了一声:“汤圆。”    外头脆生生应了一声,走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脸蛋圆圆鼓鼓,白白胖胖,还真是像极了一颗汤圆。    “把这丫头领到后头去,洗碗洗衣服只管吩咐她去做。”    “是。”汤圆和和气气地对云翡笑了笑,看上去可一点也不像土匪窝里的小丫鬟,笑容质朴单纯,憨厚极了。    云翡拉好裙子,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手腕,走出房间时,她回眸看了一眼陆源。    他沉着脸,一看就是在生闷气。云翡知道一定是自己方才急于和他撇清关系,又对着那位庄主拍马屁的行为引起了他的反感。可是大丈夫就是要能屈能伸,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硬碰硬能有什么好处,她可从来不做那种傻事,随机应变,机灵伶俐,才是她的护身盔甲。    走出房门,她发现这座房子是一栋两层的小楼,东西两侧各有几间厢房。庭院里布置的清雅素净,天井中花草扶疏,假山下还汪着一小池碧水,荷叶莲莲,中间养着锦鲤。    头顶上传来啪嗒啪嗒的木屐声,云翡抬头看见二楼的回廊上出现了那一抹白色的身影。看来,那位外表光风霁月出尘脱俗,内里却黑心黑肺狠毒恶毒的庄主便是住在二楼了。    西厢的房间,大门紧锁,门口站着两个人把守着。云翡怀疑,陆源随身带着的八名侍从和楼四安就关在这里面。    汤圆笑吟吟问她:“你多大?”    “我十三。”云翡觉得自己的年岁还是不要实说的好,一来小心为妙,以免暴露身份,二来,这些劫匪都是男人,十三岁还算是个孩子,比十六岁要稍稍安全些。    汤圆立刻高高兴兴道:“那我比你还年长一岁呢。”    云翡立刻讨好地笑道:“请汤圆姐姐多关照,你叫我小云就好了。”    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后院的厨房,汤圆冲着一位坐在门口择菜的妇人叫了声娘。    那妇人抬起头来,却是一张比汤圆还要圆圆胖胖的脸,眉眼里透着一股子慈祥和蔼。    汤圆指着云翡道:“娘,这是小云,庄主让她来厨房给咱们帮帮忙。”    圆脸的妇人往围裙上擦擦手,笑吟吟道:“我夫家姓汤,你就叫我汤婶吧。”    云翡立刻甜甜地叫了声汤婶。    厨房里飘出诱人的香气。云翡中午就没吃饭,饿到现在,忍不住朝着厨房看去,还不由自主地吞了一下口水。    汤婶一看便知道她是饿了,忙道:“来,厨房还有饭呢。”说着,便进了厨房,盛了一碗萝卜炖肉,拿了一个白馒头。    云翡笑吟吟道谢,洗了手,便痛痛快快地接过饭菜,坐在厨房门口的凳子上,开始吃饭。    汤婶在一旁看着,心道:这小姑娘生的可真是好看。娇俏美丽,灵气逼人,巴掌大的小脸上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弯弯的眉,像是用画笔描出来一般好看。不过,看惯了圆脸蛋的汤婶,还是觉得云翡太瘦,只怕风一吹就要飞了,不然自家女儿结实。    吃过饭,云翡顿时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这一顿饭可真是吃的又香又美,或许是太饿的缘故。她收拾好碗筷,笑盈盈问:“汤婶,什么活儿你只管吩咐。”    汤婶挥了挥手,笑着说:“厨房也没什么活儿,一天三顿饭而已,再早晚烧些开水。”    “那我现在做些什么?”    “等会儿庄主他们要洗澡,咱们烧些开水就成了。”    正说着,庆山走过来,喊道:“汤圆,送些饭菜给那位陆公子。”    汤圆忙应了一声,转身去厨房准备。    “庆山大叔,”云翡喊住了他,陪着一脸笑道:“大叔,陆公子的那些侍从,要不要送饭过去?”    庆山扔下一句“不用”,转身便走了。    云翡暗暗心道:这些人可真狠心,饿着他们是怕他们有了体力好反抗吧。汤圆将饭菜装进食盒,去前院给陆源送饭,云翡便帮着汤婶烧开水。    方才为了保命,她在庄主面前夸口自己什么都能做,其实她什么也不会,从未进过厨房的她,连最简单的添柴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汤婶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便忍不住问:“小云呐,你在家里都不做活儿的么?”    云翡不好意思地点头,小声道:“原本我家里还算富裕,有佣人做活儿。后来父亲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我不乐意,便跑来京城投亲,谁知道遇见歹人,险些被卖。幸亏陆公子救了我,好心让我搭乘马车,谁知道又被一块带到这里来了。”    汤婶心肠最软,连忙安慰道:“你别怕,这里的人并不坏。庄主大方的很,除了吃住,一个月还给我们十两银子呢。”    云翡抬起头:“汤婶你不是这里的人么?”    “我住在山脚的村子里,前几日有人去村子里找人来这里做饭,我便带着汤圆过来。”    云翡一边添柴,一边心想,原来汤婶和汤圆并不是庄主的手下,而是被雇来干活的。看来向汤婶打听这些人的来路也不可能了。说不定这山庄是他们一时占用的地方,只为了寻机劫持陆源,索要赎金。    汤圆不大工夫便提着食盒回来了,撅着嘴气哼哼道:“那位陆公子啊,和他说话,理都不理,真是好大的脾气,送去的饭连看都不看。不吃拉到,反正饿的是他自己。”    汤婶一怔,接过食盒打开一看,果然是原封不动的饭菜。“这不吃饭那成啊,老长的一夜呢,饿得睡不着。”    这才是陆公子的做派啊,云翡擦了擦手,试探着问了一句:“要不,我送去劝劝他吧。”    汤婶道:“对,你和他同路来的,比较熟悉,你去好好劝劝他,人是铁饭是钢,那能饿着自己呢。”    云翡点点头,提着食盒走到小楼前。    庆山正和一个高瘦的汉子守在陆源的门口,见到云翡过来,怔了一下,喝道:“谁叫你过来的?”    云翡忙陪着笑脸道:“大叔,方才汤圆说陆公子不吃饭,所以我来劝劝他。庄主不是说,要好好照顾陆公子吗?”    那个高瘦的汉子见她生的好看,便忍不住调笑道:“不吃就不吃呗,饿一顿又死不了,怎么,你心疼啊?”    云翡又羞又恼,但很乖顺地没有出言反驳顶撞,低着头咬住了嘴唇,弄得那人倒觉得自己像是欺负一个小丫头,颇有些讪讪无趣。    庆山挥挥手道:“也成,你进去劝劝他。”说着,起身打开房门上的锁,将云翡放了进去。    屋内已经点了灯,陆源坐在桌前的太师椅上,依旧被捆着手脚。即便是落魄的境遇中,身上那股清傲之气却丝毫不减,依然给人一种干净清朗的感觉。听见门响,他连眼皮都未抬一下,英俊的面孔冷得要掉下冰渣来。    云翡轻步走到他跟前,将食盒放在桌上。    陆源本来以为还是刚才那个丫头,等他看见眼皮下出现的那一双烟灰色嵌珍珠的绣鞋时,心里一动,想要抬起眼帘看她,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她和自己素未相识,不过是搭个便车而已,大难临头各自飞,和自己忙不迭的划清界限,才不会管他的死活他心里越想越气,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伤心欲绝,真是没头没脑。    “陆公子,快吃饭吧。”云翡打开食盒,将碗筷放在他手边。陆源冷着脸一动不动,不加理会。    “你是不是怕饭菜里下毒?你放心,饭菜我已经吃过了,一点事没有。不信,我吃给你看。”云翡说着,便挑了几口,吃给他看。    陆源还是无动于衷,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云翡不屈不挠的继续劝他:“陆公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想别的。”    陆源听到识时务三个字,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怨气,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若说识时务,谁都比不过你。”    云翡听了他的话却一点也不气,反而嫣然一笑:“陆公子,我也很有骨气啊,只不过看用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比如眼下,我没有赎金,要骨气便没命,我可不想被埋到树下当花肥。你看,我对他们说些好话又不费银子,又能保命,何乐而不为呢?”    陆源抬起头看着她一脸温柔明媚的微笑,怨气全消了。她说的没错,如今落入匪窝,能想法自保是件好事,自己又不能保护她。想到这儿,他反而有点羞愧,觉得自己生气实在是有点小心眼。    “陆公子,吃饱了饭才有力气,不然有机会逃跑你都跑不动。”云翡见他手被捆着,不方便,便拿起碗筷,夹起一块肉放到了陆源的嘴边。“我来喂你好不好?”    陆源脸色一红,把脸扭到了一边。    云翡噗的笑了:“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让我喂你?”    陆源愈发的窘迫,低声道:“我不饿。”    “少来了,你是神仙么?”云翡嗔了他一眼,不由分说将那块肉塞到他口中。陆源窘迫地红了脸。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他,对这块普普通通的红烧肉,产生了一种人间美味的幻觉。    云翡站在他的面前,耐心地喂他吃饭。 陆源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她的袖管里飘散出淡淡的幽香,纤细的腰身,柔弱却又那么挺拔,他觉得窘迫尴尬,但又觉得心旷神怡。因为有她在,被绑架好似也不是那么叫人沮丧的事了。    云翡等陆源吃过饭,小心翼翼地问:“陆公子,恕我冒味,你家中,可交得起赎金?”    陆源不由笑了一下:“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不过”云翡苦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未必当爹的都疼儿子,都舍得为儿子付出,比如她爹,对云琮的感情,还不如他的手下爱将。因为那些爱将能为他领兵打仗,云琮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听那庄主的口气,张口便是十万两银子,指的还是她的价钱,那么陆源的赎金,就可想而知是个叫人咂舌的天价。所以,即便陆盛是山西首富,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如果像云定权那样,会拿这么一笔巨款来赎儿子么?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你父亲,会送来赎金么?”    “会。”陆源的回答异常肯定,“因为我是陆家唯一的儿子,我父亲便是倾家荡产,也会赎我回去。”    “那就好。”云翡唇角挤出一丝笑,可是心里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她本来是想劝说陆源和她一起找机会逃出去的。现在看来,他完全不必要了,再多的赎金,他父亲也付得起。怪不得,他从头到尾都镇定的不像话。    那她怎么办?她和他非亲非故,陆盛断没有为了自己支付赎金的道理,那庄主心狠手辣,放了陆源之后,说不定就会杀人灭口,把她咔嚓了埋在树下当花肥    想到这儿,她不由打了个寒战。她才不要槐树花下死做鬼不风流。    难道,她要写信给尉东霆让他来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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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完结版啊,啥时候贴完呢,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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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完结版,我会尽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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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刚一冒头,就被她掐掉了。那她岂不是白设计了这一场局,白辛苦这么久,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那个笼子里。    门突然被推开,庆山不耐烦道:“吃完没有?”    云翡忙道:“吃完了,我正收拾东西呢。”她突然伸手,将陆源腰带上的一块玉佩拽了下来,陆源不解地瞪大了眼睛,云翡对他眨眨眼,嫣然一笑。    她提着食盒走到门边,陪着笑脸道:“大叔,陆公子这样被捆着,晚上怎么睡觉呢?”说着,她将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塞到了庆山的手中。    庆山一怔,手中玉佩温润滑腻,他早就看见陆源身上的配饰仅此一件,猜想定价值不菲。他就势握在了手中,嗯了一色道:“等会儿给你解开,不过你可要老实点,山庄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别自找麻烦。”    “不会的,庆山大叔锁着房门,门外还有人看守,陆公子才不会逃跑,是吧,陆公子?”云翡回头对陆源眨了眨眼睛。    “你放心,我不会的。”陆源被云翡教导了一番之后,也深知人在屋檐下,不能硬碰硬,适当服软,才不会让自己难受遭罪。    庆山点点头,将云翡扯了出去。“小丫头快走。”    云翡提着食盒穿过月亮门进了后院,回头看去,二楼的灯已经都亮了起来,那些庄主的手下大约都住在二楼,楼下只安排了几个人守夜,看守着陆源和他的护从。    汤圆一见她便问:“那位陆公子吃了么?”    云翡放下食盒,将碗筷拿出来,笑吟吟道:“吃了,还夸汤婶做的饭菜可口呢。”    汤婶高兴地眼睛眯成一条缝,“别的我不敢夸口,做饭我在村里可没几个媳妇能比得过我。”    云翡甜甜一笑:“是呢,汤婶的萝卜炖肉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菜,有空请汤婶教教我怎么做的。”    汤婶越发乐得合不拢嘴。汤圆听见云翡夸她娘,也高兴不已。    云翡将陆源的碗筷洗干净,拿到厨房,放进了壁橱里的碗架上。这时,天已经黑透。    汤婶把厨房隔壁的一间杂物间收拾了一下,招呼云翡进来,指着一张木板床道:“小云,你将就一下,好在天热,也用不着被子。这是艾草,熏熏蚊子。蒲扇留着晚上用。”    “多谢汤婶,您去歇着吧。”    汤婶带着汤圆去了隔壁歇息。    暮色像是薄薄的黑纱,一层一层的慢慢笼罩上来,很快便陷入了浓黑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屋子里没有油灯更没有蜡烛,只有一股艾草的味道。    山里的蚊子实在太多,还没等她睡着,便不知道从那里又冒出来,在耳边嗡嗡作响,她拿着破蒲扇,扇着蚊子。    过了一会儿她便累得手腕发酸,算了,等蚊子吃饱,也就不叫了。她自暴自弃地扔了扇子,不知怎么,想起了在将军府的那半个月时光。不等月华初升,屋里便已经燃起了亮如白昼的蜡烛,屋里放着降暑气的冰块,床脚放着薄荷熏香,薄如蝉翼的纱帐里是凉丝丝的碧青竹席,可是现在    尉东霆对她的照顾,的确是无微不至,她想起了在陆源的马车上,看到他策马疾驰而来,赶去陆羽茶舍救她。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她没有看清楚他的表情,可是那势如奔雷,急切如雨的马蹄声,可见他当时的心急如焚。    他此刻是不是在担心她的安危,会不会正焦头烂额地四处找寻她的下落?一丝微微的愧疚悄然涌上心头,她不知不觉抚摸着手腕上他送的玉镯,和他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都浮现在眼前,在这个漆黑无助的夜晚,她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竟然正在想念他!    这个念头刚刚在心里浮起来,立刻被她一巴掌拍了下去。他就算关切她的生死,也是怕秦王抓住她之后拿去要挟云定权,怕云定权为了她而做出不利于朝廷的决定,所以他才那么迫不及待地去救她,根本不是因为喜欢她。    对,就是这样。他那种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见惯美色,怎么可能对她这样不解风情的小丫头动心呢,她果断的掐断那些不应该滋生的情愫,飞快的就那一丝丝愧疚扔到了九霄云外。    耳边蚊子嗡嗡叫的叫人心情烦躁,可是心里有个声音比蚊子还讨厌,嗡嗡嗡地不停说:“干嘛要把尉将军往不好的地方想,是不是怕你会爱上他?”    呸,我才不会。他整天气我,算计我,别以为十六个金元宝就把我收买了。她凶巴巴哼了一声,仿佛他就站在自己面前,然后翻了身,强制自己不去想他。    蚊子喝饱了血,终于在下半夜消停了,云翡昏昏沉沉睡过去。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她急忙冲木板床上跳起来,打开房门走出去,厨房里已经飘出了饭菜的香气。    汤圆正从前头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竹筐,里面放着衣服。    云翡一看那件画着墨竹的白衫,便想到了庄主的话,洗碗洗衣衫的粗活都是她的。于是,连忙走上前,接过汤圆手中的竹筐,不好意思地笑:“我昨天被蚊子咬的睡不着,所以起晚了,这衣服我来洗。”    汤圆笑着说:“等会儿吃过饭,咱俩一块洗。哎呀,你脸上咬了好几个包啊,你先去洗脸梳头。”    云翡去井旁打了水洗了把脸,然后去茅房方便。茅房在后院的最角落,前面种着一丛青竹。昨夜,她已经被汤圆领着来了一次,当时天黑,她只顾瞧着脚下,可是当今天再来,她惊喜地发现,在茅房的后头,竟然种着一棵夹竹桃。    她看着那棵夹竹桃,险些乐出声来。这或许就是老天在冥冥之中帮她吧。她顿时觉得心里一亮,茅房的臭气也闻不见了,眉开眼笑地从里面出来,心里的担忧郁闷一扫而光。    汤婶做好了早饭,便让汤圆先给庄主送去。过了一会儿,庆山带着两个人,来到厨房取了他们的早饭。    云翡赶紧追上去问:“庆山大叔,陆公子的饭我去送吧。”    庆山因为玉佩的缘故,对她的态度和善许多,嗯了一声。    云翡心里暗喜,忙去了厨房,用昨晚上的食盒准备了早饭,送到陆源的房门前。看门人换了一个,见云翡提着早饭,也没多问,打开房门的锁,将她放进去。    云翡一看,陆源今天的待遇可是好了许多,没有被捆着手脚了。    她冲他吐吐舌头,忍不住调侃:“陆公子,你看有钱能使鬼推磨,真的不假呢,那块云佩您不心疼吧?”    陆源不由笑了。    “陆公子快吃饭吧,今天可不用我喂你了。”    云翡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陆源的脸却悄然红了,低声哼哼了一句。    云翡没听清,抬头眨眨眼:“你说什么?”    陆源目光闪了闪:“谢谢你。”    “谢什么啊,你救过我一回,我还没报答你呢。”云翡将饭菜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陆源这一次可不用劝,坐下来开始吃饭,他低着头,却能感觉到一道清澈明媚的目光牢牢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温暖的春光慢慢地慢慢的拂过去,每一个毛孔都酥酥软软,仿佛醉了。    可惜落花有意。云翡这么凝睇着他,心里想到却是,该怎么说动他和自己一起逃走。    “陆公子,我听汤圆说,这里离晋城也不过是一天的路程,如果令尊要送赎金来,大约今天晚上就该到了吧。”    陆源摇头:“不会这么快。”    云翡很奇怪:“为何?”    “因为他们知道我父亲是谁,又如此费尽心机来绑架我,一定要的是一笔巨款。我父亲虽然有钱,但筹措那么多现金,总也要两三天的时间,最快,也是后天早上才会有人送赎金来。”    云翡点点头。陆盛深谙经商之道,没道理家中随时都备着数十万两银子白白闲着,钱生钱才是正理。    云翡捂住心口,露出很心疼的样子,“陆公子,就算令尊富可敌国,可这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乃是令尊辛辛苦苦才积累下的家业。平白无故送给这些不劳而获打家劫舍的劫匪,陆公子难道甘心?”    陆源苦笑:“我当然不甘心。”    云翡忿然道:“如其将赎金给他们,还不如散财给那些穷苦百姓,那怕是捐给寺院,也算是积了功德。给这些土匪,只会是助纣为虐。你说是不是?”    陆源点头:“我最恨这些不劳而获的人。”    云翡压低了声音道:  “陆公子,有些劫匪十恶不赦。拿了赎金之后,却杀人灭口,以绝后患。不知陆公子可听过这样的事情?”    陆源脸色微微一变,这种事他自然也想到了。只不过抱着乐观侥幸的态度,但愿这次劫匪不会如此。    云翡看了看门口,捂住嘴唇小声道:“你看这些劫匪,在我们面前没有蒙面,看样子好似根本就不担心我们将来认得出他们,莫非,是存了杀人灭口的心?”    陆源一惊,顿时后背出了许多冷汗。回想起幼年时他那次遇劫,的确和这一次不大一样。那些劫匪,黑衣蒙面,将他扔到一个偏僻的山洞中,莫说露出真容,就连说话都避着他,在他面前,以手势交流,十分的谨慎小心,生怕被他认出来或是听出声音。  可是这一次,不仅露出真容,而且还明目张胆的将他放在这个山庄里,难道不怕他回去之后报给官府,然后顺藤摸瓜查出他们的来历?    陆源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过乐观大意,云翡的分析极有道理,庄主那日说云翡用着不顺手便将她埋到树下当花肥,可见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云翡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陆公子,这些匪徒心狠手辣,劫财之后,定会杀人灭口,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有个办法可以帮你逃出去,你肯不肯?”    “当真?”陆源一怔,半信半疑地看着她。这庭院里戒备森严,那些黑衣人足足有十三四个,而且看身手都有武功在身,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撑死了也就只有一柄匕首而已,而且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连他都打不过吧。还怎能救他出去?    “你打算怎么做?”    云翡朝外面看了看,然后附耳对他说了一段话。    陆源听完眼中一亮,但一想到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和云翡势单力薄,又不禁有点犹豫:“这样可以么?”    云翡拍拍胸脯:“你放心好了,便是事情不成,他们也不会对你怎样,顶多只会杀了我。”    她这幅很有担当很有义气的言语,让陆源很是感动,“你若真的能救我出去,我一定会重金酬谢,而且此生都会好好报答你。”说到最后一句,他莫名其妙的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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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翡粲然一笑:“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陆公子你帮过我,我一定会尽全力救你出去。”    乌黑柔顺的刘海下,她明亮澄澈的眸子里闪着自信确凿的光芒,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虽然只是个弱质纤纤的少女,身上却仿佛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陆源无端端的信任她,但又忍不住担心她的安危,目光灼灼看着她,小声道:“你小心些。”    “你放心。”云翡嫣然一笑,转身提起食盒出去了。    回到后院,汤婶正在收拾厨房,汤圆在井水旁洗碗,云翡连忙把陆源的碗筷拿去一块清洗干净,然后开始打水准备洗衣服。    “汤圆姐姐,这衣服怎么洗啊?”她这辈子别说洗衣服,连洗块手帕都未曾有过。    汤圆将皂角搓衣板拿过来,给她演示了一下。    云翡低声问: “汤圆姐姐,陆公子的那些扈从难道一直不给饭吃吗?”    汤圆朝月亮门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道:“不知道呢,没人吩咐给他们送饭,我们不要多管闲事啊。”    “他们从昨天晚上可都饿着呢。”    “是啊。”汤圆吐了吐舌头,又有点同情又有点害怕,小声小气地说:“庄主他们看着也不像是坏人啊,怎么会”    云翡心道:打家劫舍,绑架勒索还不叫坏人?只不过没对你们坏而已。居然一直饿着楼四安他们,且看这架势,好像要一直不给他们吃饭,直到陆盛送赎金来,真是狠心无情。    她拿过庄主的那件墨竹白衫,往搓衣板上使劲一搓,想象着自己正将那可恶黑心的庄主搓成一根烂黄瓜,把他搓得皮开肉绽才解气。    一天时光就这样忙忙碌碌地过去,汤婶和汤圆一天的时间都围着厨房忙碌,给十几个人做饭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择菜,洗菜,炒菜做饭,劈材烧火,煮开水,煮茶,事情多的忙不完,云翡也忙的脚不沾地,心道,怪不得那庄主叫她来厨房帮忙。    好不容易吃过晚饭,洗过碗,收拾好厨房,给庄主他们烧好洗澡水,大家才算是闲下来。    汤婶母女和云翡就着剩下的开水,洗了澡之后,便各自回屋歇息。    云翡躺在木板床上,听见隔壁隐隐传来汤婶和汤圆的说话声,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隔壁陷入了寂静之中,大约母女两人已经入睡。    云翡闭上眼睛,打算也睡上一觉养精蓄锐。不过睡前她足足喝了三碗水,这样才会保证半夜一定会醒过来。所有的希望都寄予今晚,成败在此一举,她又紧张又兴奋。因为白天累一天,她也有些困倦,在蚊子的嗡嗡中,很快睡了过去。    一觉想来,她急忙朝窗外看去,天色依旧黝黑如墨,房中没有更漏,山间也没有打更人,她并不知道时辰,只是觉得窗外的夜风比较凉,外面寂静无声,显然已是下半夜。    云翡悄然离开房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估计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她站在门口停了一下,听见了汤婶的呼噜声,这才悄然走到了走到月亮门前。    从木门的缝隙里看去,整个小楼都沉浸在夜色中,仅有一盏微弱的灯光悬挂在回廊的拐角处。看来他们都已经入睡,包括二楼的那位庄主。    云翡立刻开始行动。她搬了一个小竹凳,疾步走到茅房,先方便了一下,然后整好衣服,踩到凳子上。白天上茅房时,她就试了一下距离,踩着小凳子刚好够着树枝。她摘了一大堆的夹竹桃叶子,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    傍晚离开厨房的时候,她把这里的一切布置都牢牢记在心里,碗筷杯盘的位置,尤其记得清楚,这样不必点灯,也不会碰到东西,发出声响。    她径直走到橱柜前,轻轻打开柜门,拿出一个碗,将那些夹竹桃叶子揉碎了挤出汁液。    寂静中,她好似听见了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这是她仅有的唯一的一次机会,不能有半分纰漏和差错。    那天在陆羽茶舍,之所以尉少华没有验出茶水有毒,是因为茶水和酸梅汤中的确没有毒。药抹在茶碗的外沿,根本验不出来,当嘴唇碰触到茶碗的时候,才会中招。这是宋惊雨年少时行走江湖学到的一招,云翡听他提过一次便记得异常清楚。    汤婶是从村子里招来的农妇,当然不会在饭菜里下毒,而且她们三人手中也没有毒药,庄主根本不会提防她们,所以,云翡觉得这是一个天赐良机。她将夹竹桃的汁液涂抹在碗口的边沿,又将筷子上也都涂抹一遍。    做完这些,她长出了一口气。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冷厉的喝问:“你在做什么?”    云翡吓得几乎叫出声来。    啪的一声轻响,一点亮光骤然腾起在暗夜里,一张挂满络腮胡子的脸,出现在那点微光里。那双妖娆明亮的眼睛,放出的不是桃花,而是犀利冰寒的冷箭。    云翡拿出口中塞着的馒头,磕磕巴巴道:“庄主,我,我,半夜肚子好饿,起来拿个馒头吃。”    他走近了些,拿着火折子往她脸前一照,睡得乱蓬蓬的头发,糊了满嘴的馒头渣,两只大眼睛黑幽幽的闪着光,像是一只半夜偷食的小老鼠,畏畏缩缩的样子很可笑。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可怕的静默中,她感到一股犀利无比的眸光罩在自己的身上,仿佛一柄刀,一寸一寸地从她身上刮过去。那种无形之中的杀气,冷飕飕的像一座冰山一样压下来,她浑身发冷,两股战战,几乎想要夺路而逃。    啪的一下,手中的馒头掉到了地上,咕噜咕噜滚到他脚边。    他一脚跨过那个馒头,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如山一般威压下来,云翡吓得大气不敢出,心快要蹦出胸口。    他冷冰冰问:“你不是说,你吃的很少么?”    云翡嗷的一声失声痛哭:“庄主,我再也不敢了。”    他蹙眉:“再也不敢偷吃了?”    云翡呜呜道:“不,我再也不敢欺骗庄主了。我其实很能吃,常常半夜被饿醒。我爹就是嫌弃我太能吃了,所以要将我早早嫁出去。”她伸出黑乎乎的爪子,悲痛万分地抹了一把眼泪。    他看看她那一脸横七竖八的黑道道,很无语地灭了火折子,转身离开了。    惊吓过度的云翡,腿一软险些跪到地上。幸好方才为了以防万一,在嘴里衔了一个馒头,不然他一定会怀疑。    她弯腰在地上摸摸索索,捡起了那个救命的馒头,赶紧离开了厨房。    回到房间,她关上房门,将染了夹竹桃汁液的手,仔仔细细的洗了好多遍。    天快要亮了,她睡意全无,脑中一遍遍的想着一会儿要做的事情,直到感觉没有一丝纰漏,这才放心。    不多时,隔壁就传来汤婶的说话声。做惯了活计的她习惯早起,不多时,就听见汤圆在水井里打水的声音。    云翡打了个呵欠,拉开房门,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走了出去。    汤婶一见到她便笑了,“小云啊,女孩子要收拾的干干净净才好,你看你,这头发乱的可跟个鸡窝似的,要好好梳一梳。”    云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开辫子,用手抓了抓,然后又胡乱地编成一条辫子。这山庄里都是男人,她这两天故意不修边幅,就是怕有人会打她的主意。另一方面,她的的确确不会梳头,从小到大,都有丫鬟侍候着穿衣梳发,从来不用她自己动手。    她打了井水,洗过手脸,问道:“汤婶,要做早饭了么?”    “先烧开水,庄主早起要先喝一杯清茶。”    “嗯,好,我帮您烧火。”    烧好了热水,汤婶让汤圆给庄主送去,这才开始做饭。    做好了饭,依旧是汤圆先给庄主送去,然后庆山将他们的早饭拿去。    云翡备了一份早饭,提着食盒给陆源送去。而八名护卫和楼四安,依旧没有早饭。    陆源的房门前,又换了个人看守。    云翡进去之后,陆源一见她,便忍不住眼眸一亮。昨夜他也翻来覆去地把云翡的计划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今天一大早就盼着她来。    云翡将馒头稀饭和青菜放到桌子上,对他嫣然一笑,指了指馒头。陆源依计而行,只吃了馒头,将稀饭和青菜又原样放回了食盒。    云翡走出房间,出了月亮门后,提着食盒到了茅房,将饭菜倒了进去。回到厨房,她将陆源的那份碗筷盘子,用水洗了洗,然后盛好饭,放在石桌上,请了汤婶和汤圆来吃。她们都是好人,云翡当然不会让她们也中毒。    吃过饭,云翡和汤圆一起在井旁洗碗,云翡不时紧张地看看月亮门,听着前院的动静,忐忑不安的等着陆源发出信号。    终于,前面小楼响起呼救声,声音很大,正是从关着陆源的屋子里传出来。    汤圆看了看云翡:“好像是陆公子的声音。”    云翡心情越发紧张,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    不多时,果然看见庆山匆匆从圆门走过来,一脸肃色地喝道:“苏云,庄主叫你过去。”    云翡擦了擦手,镇定了一下心绪,跟着他走出月亮门,到了小楼前。    陆源的房门大开,里面站了七八个人。云翡一走进去,便对上了庄主的眼睛。那双妖娆妩媚的桃花眼,冷起来,却是格外的让人胆战心惊,里面仿佛藏着无数把犀利的小剑,寒光熠熠,。    她低头走到他跟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庄主有何吩咐?”    他冷冷看着她:“陆源的饭菜是你送来的?”    云翡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点头:“是我送的。”    陆源捧着肚子,指着云翡怒喝:“定是她在饭菜里下了毒。我吃了之后,便腹痛不止。”    云翡一听急忙跪倒地上:“冤枉啊庄主,我身上那来的毒药,再说,陆公子帮过我,我怎么会害他呢?”    庄主高高在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面无表情,目光莫测。    “庄主明鉴,我真的没有哇。”云翡又爬到陆源面前,抱着他的脚,赌咒发誓:“陆公子,我绝不会害你,天地可鉴,如有说谎,叫我一辈子吃不饱饭。”    陆源假装愤怒嫌恶地踢开她,怒气冲冲道:“除了你还会有谁?”    云翡突然指着陆源的脚道:“庄主你看,陆公子的脚背上是什么?”    陆源急忙将脚缩回到衣摆下,死死捂住,神色慌乱,“没什么。”他越是如此,越是让人怀疑。    庄主上前一步,弯腰去撩他的衣衫下摆,就在他弯腰的那一霎,陆源突然豁出全力,死命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庄主猛然一推陆源,正欲起身,却发现颈下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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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    云翡一击得手,忍不住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这柄匕首,是云定权的一件心爱之物,吹发即断,锋利无比。    庄主身子一僵,保持着弯腰躬身的姿势,一动不动。云翡之所以和陆源设计了这个让他弯腰来看脚的动作,就是因为庄主个子高,若不是弯腰被陆源紧紧抱住,云翡不好得手。    房中的几个人都惊呆了,谁都没有料到,云翡和陆源竟然会突然合伙出击,更没想到的是,云翡竟然会藏有一枚匕首。    那天将她绑到山庄的时候,众人见她是个弱质纤纤的小姑娘,便没有搜身。后来又听说她不过是陆源路上捡的素不相识的逃难丫头,更是没有戒备。谁知道,这一点大意,竟然导致了此刻的局面。    庆山急喝了一声:“快放了庄主。”    “庄主,你放了我们,我不会伤害你。”云翡将手中匕首往下一压,那匕首吹发即断,立刻便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在庄主白色的衣领之上,红白相映,触目惊心的醒目,众人不敢动弹。    陆源喝道:“快去放了我的侍从。”    庆山和其余几人交换了眼色,却没有动。    云翡突然冲他道:“大叔,你肚子痛不痛?”    她这一问,庆山顿时脸色一变,方才他隐隐有些肚子疼的觉得不对劲,此刻被她一问,顿时明白过来。“庄主,不好,饭菜的确有问题。”    这时,庆山身后响起几声惊呼,几个人纷纷捂住了肚子,其中一人,开始呕吐起来。    庄主冷冷道:“是你在饭菜里下了毒?”    云翡道:“不错,是我下的毒。你放了我们,我便给你解药。不然大家一起死也无妨。”她丝毫不敢大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侧脸。    他的脸色开始苍白,额角上微微出了细汗,可见已经毒发,不过是在硬撑。云翡确信,他若不是中了毒,以她和陆源的力道,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他沉默片刻,道:“好,我放了你们。”    陆源道:“快去把我的侍从先放了。”    庆山强撑着走出房间,不多时,陆源的侍从被放了出来,楼四安带着八个人齐齐到了陆源的跟前,云翡心里大安,这一步险棋终于胜了。    陆源问道:“我们的马呢?”    “在山庄外头。”    楼四安跑出去,发现马车已不知去向,只剩下几匹马。    在陆源八名侍从的保护下,云翡这才放开了庄主。他脸色苍白如雪,更显得眉墨目明,容色绝艳,即便是中了毒,依旧身姿挺拔,气势半分不减,云翡越发觉得他不简单。    他伸出手:“解药。”    云翡对他粲然一笑:“庄主,没有解药,你们中的毒是夹竹桃的毒,快让汤婶和汤圆去村子里给你们找大夫吧。”    “没想到我会栽到一个小丫头的手里。”他忽的一笑,盯着她一字一顿道:“苏云,你最好别再让我看见你。”    云翡此刻心情大好,忍不住笑嘻嘻地冲他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庄主,我也不想再见到你。咱们最好这辈子都别再碰面。”    “但愿。”他咬牙吐了两个字。    云翡出了山庄,翻身上马。临行时,她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一抹白色身影,嵌在朱红色大门里,像是朱砂上的一捧雪,清艳之极。    离开山庄不多时,便到了大路,放眼看去,天宽地阔,晨光明媚,被绑架的阴影一扫而光,陆源长舒一口气,心情无比愉悦。云翡脱离匪窝更是高兴,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像是两颗宝石。    陆源想到方才那一幕,心里暗暗佩服她的机敏果敢,若不是她,自己真的只能等着父亲的巨额赎金了,而且是否能保住性命也难说。那些拿了赎金再撕票的劫匪,不在少数。    不光是他感谢云翡,连楼四安和那八名侍卫,都对云翡刮目相看,一路上将她视为恩人,对云翡客气热情的不像话。    一行人快马加鞭,不大工夫很快便到了孟津。    楼四安等人饿了一天,陆源停在路面的一家茶寮门口,让他们去买了一些干粮充饥。    云翡原本打算到了孟津便和陆源分开,然后停留几天等风声过去再回荆州,但一想到孟津和那所山庄很近,万一那庄主寻到这里,将她抓住,自己孤身一人可就惨了。    陆源自然也不肯让她单身一人留在孟津,一路上都在劝说她和他一起回晋城,自然,心里的绮念不敢吐露分毫,一本正经,诚恳万分地打着要报恩的旗号。    云翡想着临行前,庄主那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吞吃了她的样子,也不敢孤身一人留在孟津,心道,还是先和陆源一起比较安全,回荆州也不急于一时,于是也不推辞,随着陆源一起,往晋城而去。    一行人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只在中午时分停下来草草用了午饭,一刻不停地往家赶,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晋城。    云翡没想到连城门小吏都认得陆源,见到他便热情地迎上来给他问安,可见陆家在晋城的势力之大。    进城之后,陆源指着繁华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商铺,随口道:“这些都是我家的商铺。”    云翡忍不住莞尔一笑:“这便是传说中的富可敌国么?”    陆源不禁脸色一红,他可没有炫富的意思,只是心里没把她当外人,随口就说了出来。晋城简直就是陆家的天下,马车路过商铺,许多人看见陆源,纷纷迎上来见礼问安。    云翡终于了解陆源那种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清高孤傲模样是怎么来的了。这一座城池就是陆家的天下,他就是这商业帝国的王子,半城百姓几乎要要仰仗陆家而活。    最最精彩的一幕是,路边不时有年轻的女子,团扇遮面,羞羞答答地看他。    陆源神采飞扬,英气勃发,端坐马上,面如冠玉,清俊逼人。他是陆家独子,又生的如此好看,能嫁给这样的美少年,自然是无数少女的美梦。    云翡想着想着便忍不住噗的乐出声来。    陆源回头看了看她:“你笑什么?”    云翡眼波流转,莞尔一笑:“没什么,只是突然响起来一句诗。”    “什么诗?”    “倚马过斜桥,满楼招。”    陆源一下子满面通红,磕磕巴巴道:“我,我从不,”    “从不怎样?”云翡偏着头眨眨眼,笑得愈发促狭慧黠,陆源答不上来,脸色又红的像是一颗喜蛋。    快马跑了一盏茶后,面前出现了一道青色围墙,夕阳余晖投射到墙头明净的琉璃瓦上,盈盈闪闪,流光溢彩。高大的城墙上,青碧的枝叶从围墙里伸出来,盛开着大朵大朵的月季花,在霞光里争奇斗艳,姹紫嫣红的花朵又冲淡了围墙营造出的肃穆沉闷。    一行人沿着那青色围墙走了好大一会儿,还没见到正门,可见这围墙内是一座气势磅礴的豪宅深庭。终于,云翡看见两只青铜狮子威风凛凛立在汉白玉石阶两旁,然后映入眼帘的是门楣上方金闪闪两个大字:陆府。    云翡已经想过陆家有何等的气派,但还是没想到会如此的轩昂雄伟,这座宅院近乎是一座城堡。    陆源勒住缰绳下了马,楼四安上前叩门,立刻,大门洞开,呼啦啦一群人迎了上来,井然有序的步下台阶,为首的一人年约四十许,是陆家的管家楼三顺,楼四安的兄长。    楼三顺带着一大群奴仆到了陆源跟前,惊喜交加地上前施礼:“菩萨保佑,少爷您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万宝,快去给老夫人报喜。玉虎,速去钱庄给老爷报信。”    陆源道:“老爷不在家?”    “老爷早饭后便去了隆盛钱庄。”    陆源扭头看着云翡道:“这位是苏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    楼三顺一听,急忙上前行了大礼。    云翡有些羞赧,救命恩人这个头衔也太大了。她救陆源,其实也是为了自救。    陆源请云翡随他一起进了大门。首富之家果然气派非凡,进门之后一道九龙影壁,龙眼嵌用的不知是什么东西,亮晶晶仿佛真的眼珠一样,神采奕奕,真正有一种画龙点睛之感。    庭院里楼台亭阁,雕梁画柱,过往的丫鬟仆妇,身上皆是绫罗绸缎,比之宫女的装束也不差太多。云翡不禁看了看陆源,心道他的衣着倒算是简朴低调。    陆源回头道:“苏姑娘,你先随我去见见祖母吧。”    云翡点头笑笑:“好。”    沿着抄手游廊,一连进了三四重院门,这才算是进了内院,只见一排宽绰的庭院里,廊下站着几名侍女,一个仆妇打起了帘子,绿光一闪,一个十五七岁的少女从屋里走了出来。    “哥哥。”她惊喜地扑了过来,身上的绿罗裙随风一飘,像是一片轻盈的圆荷。她拉着陆源的胳臂,高兴地又蹦又跳:“哥哥你好好的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陆源当着云翡的面,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从妹妹手里把胳臂抽出来,指着云翡道:“这位是苏云姑娘,这次脱险,多亏她救我出来。这是我妹妹陆金。”    陆金这才看见哥哥身后还站着一位陌生的少女,她上前两步,含笑施了一礼:“多谢苏姑娘救了我哥哥。”    云翡谦让着还了礼。    陆金瞪着一双杏眼直愣愣地看着云翡,只看得云翡的笑都有点僵了,她才大大地惊叹了一句:“哥哥,我终于见到一个比我长的还好看的人了!”    陆源:“你真不害臊。”    陆金吐了一下舌头,大言不惭道:“说实话为什么要害臊?”    陆金的话,让云翡又吃惊又想笑,不过陆金的确生的十分美丽,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亮晶晶的大眼睛,樱唇一点,微微上翘,看上去活泼娇俏。    正说话着,就听见有人道:“老太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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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翡只见回廊那头一群丫鬟婆子们扶携着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夫人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那老太太富态慈祥,手中持一只龙头拐杖,远远地就喊着:“源儿,我的源儿可回来了?”    陆源连忙三步两步上前扶住老人家,连声道:“祖母,孙儿不孝,让您老人家担心了。”    “我的乖孙儿,”老太太激动地搂住陆源便哭了起来。    陆金娇嗔道:“祖母,哥哥这就要去看您呢,您怎么都出来了,你们这些人也真的,怎么不拦着老太太,老太太还病着呢。”    “源儿一回来,我这老婆子什么病都没有了。”老太太心肝肉的的搂住陆源又哭又笑的,欢喜的不得了。    云翡站在一旁羡慕不已。外祖父也是这样疼爱她,可惜已经仙去。眼下除了娘亲,再没有谁还能这样疼爱着她了。尉东霆倒是很疼爱她……一想到他,她立刻在心里呸了一声:谁要他来疼爱,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云翡暗暗懊恼,自己怎么又想到他了,是不是中了邪?    陆源指着身后的云翡道:“祖母,这是苏云姑娘,这次孙儿能平安回来,全是因为她救了我。”    陆源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云翡的身上。老太太的目光更是比所有人都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云翡立刻对老太太露出一个可爱又乖巧的笑容,大大方方地上前见礼:“苏云给老夫人请安,祝老夫人寿比南山。”    老太太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口中啧啧赞道:“小姑娘怎么生的这么好,可是比阿金还要好看呢,哎呦,这小模样可是叫人爱到了心尖上,瞧瞧这水汪汪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真是惹人爱。”    老太太最喜欢儿孙满堂的感觉,可惜膝下只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乍然见到云翡这样美丽精灵的小姑娘,又是孙儿的救命恩人,简直立刻就爱到了心坎上,拉着她的手儿不舍得放,赞不绝口。    饶是云翡脸皮比寻常的小姑娘要厚一倍,也挡不住被老人家这么当众一顿猛夸,俏丽的脸上飞起了可爱的红晕,愈发显得容色明丽绝艳。    众人都瞧得直了眼,心道这般娇俏柔美的小姑娘,竟然还能从匪徒手中救出少爷,莫非是天仙下凡么?    陆源在一旁察言观色,见祖母这样喜欢云翡,欢喜地快要合不拢嘴。    陆金一向是老太太心尖上的人物,突然间觉得好似失了宠,扭着身子撒娇:“祖母您是不是想认下苏姑娘做孙女呢?”    老太太忍不住乐了,伸手点点她的额头,笑呵呵道:“那又如何,瞧你这吃醋的小样儿。”    陆金笑嘻嘻道:“我没有吃醋啊,我也喜欢苏姑娘。”    陆源一听大惊失色,云翡若是被认作孙女,那岂不是成了他的妹妹。他连忙上前道:“祖母,您赶紧回屋歇着吧,苏姑娘也累了一天,先请人家去休息一会儿,再来陪您老人家叙话可好?”    老太太立刻道:“瞧我这老糊涂了,一看见你们回来就欢喜的忘了待客之道。三顺,快去吩咐后厨,今晚上要好好的办一桌丰盛的饭菜,给苏姑娘和源儿接风洗尘。”    楼三顺的妻子平氏请示道:“老太太,您看苏姑娘安排住在何处为好?”    还未等老太太开口,陆金嫣然一笑:“当然是和我作伴最好了,和悦苑的东厢闲了许多间客房,我领着苏姑娘过去。”说着,便欢欢喜喜地牵了云翡的手,对陆源挤了挤眼睛:“你在这里陪着祖母,我来安排,你放心好了。”    陆金将云翡领到了她的居处和悦苑。    此刻,暮色初起,秀美的庭院如同笼罩在一片轻薄的灰纱之中,像是淡淡的水墨描画而出,别致幽静,别有洞天。    云翡随着陆金进了客厅,侍女墨香点起烛台,书香奉上热茶,甜白瓷的茶盏泡着六安瓜片,色碧汤青,清香扑鼻。    “苏姑娘你先喝茶。”    陆金扭头吩咐书香:“你带着玲儿,婉儿去收拾东厢的客房,一应用具都用最好的,不可怠慢了苏小姐。”    “是,小姐。”书香领了两个丫鬟立刻去收拾房间。    云翡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嫣唇沾水,如带着露珠的海棠花瓣,那皎皎如玉的肌肤,比甜白瓷更加光洁明莹。    陆金又爱又羡,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苏姑娘,怎么你喝水的样子也这么好看?”    云翡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位陆金姑娘和她哥哥陆源的性子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清高倨傲,生人勿进,一个热情爽朗,口无遮拦,性情开朗似天真孩童。    不过比较起来,还是陆金姑娘更讨人喜欢,那位老太太也特别慈祥可爱。云翡进了陆家,无形之中,心情也愉快起来,从京城这一路来所受到的惊吓和奔波都悄然无声地从心头释去了。    陆金好奇地问:“苏姑娘,你是怎么碰见我哥哥的?”    云翡便将自己和陆源一起被劫,然后设计逃脱的过程讲了一遍,自然,拿着匕首逼着陆源带她出关的暴力情节,她自动忽略了。    陆金拍着手赞道:“苏姑娘智勇双全,真叫人佩服。”    “陆小姐谬赞,愧不敢当。”    陆金最喜欢漂亮的东西和漂亮的人。哥哥骤然领回来一个天仙般的美人,且还是哥哥的救命恩人,心里的好感简直要漾出来。后来一问云翡十六岁,立刻便改口叫她苏姐姐,亲热的不得了。    云翡喝完一杯茶,书香过来说房间收拾好了,陆金立刻请了云翡过去。    这两间厢房内布置得豪奢精美,丝毫不亚于陆金的闺房,后面还有一间净室。云翡一想到自己连着两三天都没有换衣服了,便不好意思地问道:“陆小姐,我走的时候匆忙,未带换洗衣衫,能否麻烦这位书香姑娘,替我去买两件衣衫回来。”    陆金一听便笑了:“那里还用着买啊,我的衣服可多了,好多都未曾穿过,书香,你去将我衣箱里那些新衣服,通通拿来,让苏姐姐挑。”    书香一会儿功夫回来,同来的还有两个小丫鬟,每个人手里都捧着十几件衣服,放到了云翡房间的床上。    陆金喜滋滋拉着云翡的手走到跟前,“苏姐姐你尽管挑,先将就一下,明日我请了绣娘来,再给姐姐量身定做。”    云翡一看这床上姹紫嫣红,绫罗绸缎,那里还用着再做,怕是一个夏天都穿不完。    她拿了两件,嫣然一笑:“陆妹妹,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姐姐别和我见外就好。”    云翡洗了澡,换了衣服,整个人都觉得清爽许多。她的衣服已经算是极好的料子,但和陆金的衣服一比,无形之中却还是差了一点。同是冰丝绫罗,陆金的衣服更加的纤薄透气,穿在身上,轻飘飘的仿若无物,无风自动,仿佛凌波仙子,举步之间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陆金一见她出来,便惊叹地看着她,“哇,苏姐姐真是美丽的像仙女。快走,祖母让我们过去吃饭呢。”说着,便亲亲热热地挽住云翡的胳臂,往外走。    两个丫鬟在前面提着灯笼,还有两个丫鬟两个婆子跟在后面,拥着陆金云翡前往老太太的庭院而去。    老太太住在福寿苑,此刻天色已黑,院里的回廊下,挂了一水儿的大红灯笼,红彤彤的十分喜庆。丫鬟婆子鱼贯而入,正在往屋里送菜。    地上铺着深蓝色毡毯,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一步步走上去,如同踏花而行,厅堂中豪奢阔绰而不失雅致精美的感觉让人惊叹,虽富丽堂皇,却不给人堆金砌玉的庸俗之气。    气派的大理石云海屏风前,站了两排侍女,有手捧银盆的,有手捧毛巾的。    云翡在那光可照人的银盆里洗过手,接过侍女递上来的米白色蚕丝绣花干巾擦手,那毛巾绵软的如婴儿肌肤一般。    绕过屏风,进入内厅,里面明烛高照,亮如白昼。    一张紫檀木八仙桌上,除了老太太和陆源,还坐了一位四十出头的男子,容貌清俊而不失威严,长相和陆源有几分相像,但是更多了一份沉稳雍容,沧桑成熟的风度,随随便便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家常长衫,却给人一种昊海无边的感觉。    云翡心里颇有些激动,天哪,这就是山西首富陆盛么?外公的偶像啊,竟没想到如此年轻,如此儒雅。    一想到他富可敌国的那些传说,她顿时感觉他周身都金闪闪的像是套了黄金的外壳,闪亮的叫人无法直视。    陆源起身道:“苏姑娘,这是家父。”    云翡怀着激动崇拜的心情上前见礼,眼里闪着羡慕的光芒,自己要是能像他一样有钱该有多好啊。    陆盛虚虚一扶,道:“苏姑娘别多礼,这次源儿多亏了苏姑娘相救,我们全家都很感激。”说着,将桌上的一个锦盒拿了过来,“这是小小谢意,请姑娘笑纳,千万不要客气。”    对于偶像的馈赠,云翡又激动,又有点不好意思,推辞了半天,这才勉强收下。    “苏姑娘,来来,坐我身边来。”老太太一见云翡便笑得合不拢嘴,将她招呼到身边来坐下。    如此一来,陆源便坐在她的身旁,陆金坐在陆源的下首。    八仙桌上的杯盘用的是上好的甜白瓷和青花瓷,精美的掐丝珐琅象牙筷,九龙戏珠赤金酒壶、紫砂茶壶、玳瑁器皿……样样东西都是精品。这一顿饭菜更是味道好到比宫里的御膳还要好吃。    陆源坐在云翡的身旁,眼角的余光看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如雪般细腻的肌肤,忽然间心里浮起一个强烈的感觉,若是她能一辈子都这样坐着自己的身边就好了。    温暖的灯光,温馨的家宴,屋内都是他这辈子至亲的人,祖母父亲妹妹,如果再添上一个她,便成就了完美。他虽然快要及冠,却还从未对一个女子动过心,一来是他心高气傲,二来也是父亲对他要求严格,十五岁起便将家中生意交给他打理,他忙忙碌碌,感情是一片空白。    可是遇见云翡,他就像是饮下了一杯烈酒,让他迅速沉醉。    他心不在焉的去夹菜,却不小心险些和云翡的筷子碰到一起,啪的一声,他手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他手忙脚乱的弯腰去捡,桌子下,一双绣着白兰花的绣鞋,从红色的裙裾下露出一个纤纤巧巧的足尖,他一下子想起来他曾咬着她的裙子,曾紧贴着她的腿,曾被她搂在怀里,曾用嘴唇碰过她的手心……    一股热流冲入脑海,砰的一声,他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云翡就在他的旁边,被这怦然一声响动唬了一跳,急忙侧身问:“陆公子,你没事吧?”她想要扶他,却又想着老太太和陆盛都在,自己伸手不大合适。    “没,没事。”陆源狼狈的从桌子下爬出来,脸上像是被开水烫过一样,红的惨不忍睹。    陆金却还没心没肺的咯咯笑起来,“哥哥居然好端端的坐着摔一跟头,笑死了笑死了。”    老太太关切地说:“源儿这两天是受惊了没休息好,赶紧吃完饭去睡觉。”    陆源连连点头,“我夜晚没睡好觉,头有些晕。”    云翡不疑有他,吃过饭,和陆金一起回到和悦苑。    睡觉之前,她打开了陆盛送她的锦盒,里面是整整齐齐一沓银票。    她一看那张数便觉得心里开始啪啪跳,等拿起来一数,激动的快要昏过去,竟然是整整一万两。    天哪,果然是财大气粗的首富老爷啊,一出手就是一万两。    云翡激动的一夜都没睡好,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笔酬金有点太多了,她虽然爱钱,可是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    翌日早上,丫鬟请了云翡过去用早饭,刚好陆盛也在。    云翡便将这盒子双手奉上,不好意思地说:“伯父见谅,晚辈不懂事,昨日也不知道这礼盒的轻重便贸然收下。恳请伯父收回,这礼物太重,晚辈不敢受。”    陆盛严肃清俊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苏姑娘不必客气。这点小小心意,比起源儿的赎金乃是九牛一毛。若不是苏姑娘,我付出可不止这千百倍。”    老太太也握住她的手,道:“苏姑娘拿着吧,我听源儿说了,你来京城投亲,身无分文,还遇见歹人,这是我陆家的一点心意,苏姑娘若是不肯收下,叫我们如何过意的去。”    陆源也道:“我当日说过重金酬谢,你若是不肯收,便将我置于无信无义之地了。”    云翡只好收下这份重礼。    手捧锦盒,她顿时觉得豪气干云,腰杆很硬。银子的力量,简直比爱情的力量还要伟大,尉东霆从没让她觉得腰杆很硬,总是让她的腰杆很僵硬……比如,他每次亲她的时候……    云翡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正在回忆那些亲吻时,手里的锦盒险些掉到了地上,完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那十六个金元宝给下了魔咒了。    而就在她心慌意乱之时,老太太突然笑眯眯问了一句:“苏丫头可许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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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翡心里怦的一声,尉东霆的名字像是一颗小石头砸到了心上。虽然她没有真的想要嫁给他,也不认可这桩婚事,但云定权一天不和朝廷翻脸,她和他的婚约便一天不会解除。    陆源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紧张地几乎要将手中的筷子捏断。方才云翡跟着陆金前去休息的那一会儿,他将云翡如何把他从劫匪手中救出来的经历悉数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对云翡的机智勇敢又惊又叹,好感又多了几分。    陆家这样的家世,陆盛对独子的婚事,自然是慎之又慎。陆源虽然喜欢云翡,也知道其中的难度有多大,父亲绝不会轻易就答应。所以一看老太太喜欢云翡,他便趁机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了老太太,求老太太帮忙成全。    老太太对孙儿的央求自然不忍心拒绝,再加上也确实对云翡的印象极好,于是便忍不住问起最最关键的问题。    云翡就算不认可太后的赐婚,可尉东霆的的确确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于是,便对老太太说道:“家父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我不想嫁给那个人,所以才来京城投亲,希望亲戚能帮我劝说父亲,解除那桩婚约。”    陆源手里的筷子又掉了,怦的一声砸到青花瓷盘上,引得一桌人都看向他。    陆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由自主看了看云翡。云翡仿佛并没有注意到陆源的失态,脸上略带羞色,红红粉粉如初开的合欢。    “原来如此。”老太太点了点头,对着陆源叹了口气,心里好不遗憾。陆源一颗心已经乱得快要疯掉。他根本就没想到她会定亲,这个消息简直就像是晴天霹雳。    陆金问道:“那苏姐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过几日便回荆州。”    陆源脸色一变,扭头看着云翡:“你,你要走?”他的心便更乱了。    “是,我打算回家。”云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府上可有什么商队要南下的?我想跟着一起走,路上安全一些。”    这也正是云翡和陆源一起来晋城的另一个原因。陆家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必定会有运输货物的商队来往全国各地,通常这种商队都有保镖跟随押送货物,她若能跟着商队一起回荆州,可比她自己孤身一人雇辆马车回去,安全的多了。    陆源口中涩苦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看着她,一个“有”字,跟带了毒刺似的,卡在嗓子里说不出口。    云翡看他这幅表情,有点莫名其妙。    陆盛道:“我家的确和金陵江浙一带有生意往来,不过商队每过半月才去一趟,苏姑娘若是急着走,我派人护送姑娘回去,苏姑娘若是不急,就多住一段时间,等下月初和商队一起出发。”    云翡一听忙对陆盛笑着道谢:“多谢伯父,那我就在府上多叨扰几天,等商队一起出发吧。”    让陆盛专程派人送她回去,她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她也不介意多住半月,尉东霆或许还在找寻她,晚些时候再走,更安全些。    老太太立刻说:“苏姑娘你可太见外了,如今我们把你当自家人一般看待,安安心心住着,十年八年的都没问题。”    老太太心里挺遗憾,这姑娘若是没定亲,倒还真是个能配得上孙儿的好姑娘,相貌自不必说,那股子机智勇敢的劲头儿,和陆源的母亲倒是有些像。    云翡高高兴兴地扭头冲着陆源嫣然一笑:“还请陆公子多费心了。如今我也是身携巨款的人,担心路上被劫。”    陆金和老太太都被云翡的俏皮话给逗得笑了,连不苟言笑的陆盛也露出一抹笑意,唯独陆源却一丝也笑不出来,心里像是狠狠被人击了一拳,几乎快要碎成渣渣。    饭后,云翡和陆金一起告辞出了福寿苑。    现在阖府上下都知道云翡是陆源的救命恩人,被老爷老太太视为上宾,所以府中丫鬟下人都对云翡尊敬无比,老远看见了都恭恭敬敬地行礼。云翡倒也不介意在陆家多住一段时间,但这里再好,毕竟不是自己的家,而且她担心父亲攻下长安之后,就要和尉卓翻脸,自己离京城太近,终归还是不安全。    转眼半个月过去,终于到了月初。云翡归心似箭,初一那天便激动万分地问陆源:“陆公子,我何时启程?”    陆源看着她明媚含笑的眼睛,可爱而美丽的笑靥,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言的痛楚。半月的时光过得如此之快,她终归是要走了,这一走,或许就是此生再无相见之期,他只觉得心头剧痛,费了好大劲才轻声道:“初五。”    云翡一听,立刻笑靥如花,高兴地拍着手:“太好了,那我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陆源看着她欢欣的笑容,心里像是刀绞一般,难道就这样错过?她虽然订了亲,可是她也说了,她并不想嫁给那个人。    陆源痴痴地看着她娇俏的背影,突然想:如果她能退了亲……    到了初五这日,云翡眼巴巴等着陆源来叫她,可是一直等到午饭时分,也没见陆源让她动身出发的意思,便有点急了,趁着午饭时候在饭桌上遇见他,便又问道:“陆公子,我今天几时出发?”    陆源正色道:“苏姑娘,你不能回去了。”    云翡一怔:“为何?”    “因为庐州州牧林青峰,突然领兵突袭洛阳。”陆源板着脸努力做出严肃冷峻的神色,心里却乐得开出花来,这真是天意助他。    云翡惊呆了,这个消息也实在太突然了。    陆盛也道:“大军压境,无法南行。苏姑娘你不要着急,安心住在这里便是。”    老太太吃惊的问:“要打仗了?京城离晋城太近,会不会打到这里来?”    陆盛平静地说道:“母亲放心,林青峰要攻占的是京城,我们先静观其变,若是形势不妙,便北上避一避。”    老太太点头,叹道:“京城早晚要打仗,这里离京城太近,我们还是避避为好。”    陆盛点头:“母亲放宽心,儿子自有安排。”    云翡骤然听闻这个惊悚的消息,第一反应便是:林青峰突然发兵是要独自占领洛阳,还是和父亲约定好了,左右夹击,联手推翻朝廷?    仔细一想,她觉得一定是后一种可能。如果林青峰想要趁着父亲和秦王开战,盗取渔人之利,应该在父亲和秦军争夺关垭的时候就发兵洛阳,不会等到今日。而且尉东霆手中还有数万兵马,单凭庐州兵力,林青峰不敢轻举妄动,一定是父亲攻下了长安,趁着班师回朝之际,和他约定好了两线夹击,夺下洛阳。    这大约是父亲一早就预谋好了的计划,所以林青峰这些日子暗中筹备,伺机出兵奇袭。    想到这儿她暗暗后悔,应该半个月前就离开晋城,如今林青峰的军队已经截断了南下的路径,兵荒马乱她总不能冒着生命危险越过去。不过转念一想,如果父亲这次能和林青峰顺利攻下京城,那么他极有可能就此称王,然后将母亲和弟弟接到京城来。那么她也就不必再回荆州了。    于是,云翡也只好继续留在陆家,静观其变。    好在晋城离洛阳极近,陆盛又时刻关注着京城的境况以做应对。云翡也得以每日都能及时得到京城的消息。尉东霆亲率京畿大军将林青峰的队伍拦截在邙山。京城虽然暂时无虞,但云翡深知,一旦父亲回兵洛阳,那时战争才算是真正的开始。届时,京城被左右夹击,朝廷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抗衡云定权和林青峰的合力围攻。    她当然希望父亲得胜,但父亲得胜,尉东霆必定会……想到这儿,她突然不敢想下去,心口重重一沉,好似压上去了一块巨石。    陆盛为以防万一,决定将老太太和儿女送去太原避一避。陆源当然不会舍下云翡,力劝云翡同去,云翡也觉得此刻避开为好。    翌日,陆源带了浩浩荡荡几十名奴仆扈从,启程前往太原。    云翡和陆金同乘一辆马车,放下帘帷时,她不知不觉叹了口气。父亲和朝廷翻脸,她和尉东霆的婚事也就自然而然地取消了,她也不用再担心有朝一日夹在父亲和丈夫之间左右为难。她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快乐?    车马准备启程,陆金兴奋地说:“苏姐姐,等到了太原,咱们或许还能去一趟五台山呢?”    云翡笑着点头,其实心里乱的一锅粥似的,根本一点游山玩水的心思也没有,她甚至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那点焦虑和担忧,到底是在担忧父亲还是尉东霆。算了,眼不见心不乱。她告诉自己,不要东想西想,成王败寇,这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还是好好地护好自己的银票要紧。    云翡心神不定的当口,恍然间听见马车外一阵慌乱的喧哗,紧接着突然又静下来,一串嘚嘚马蹄声到了跟前,有人喊道:“太后皇上驾到,陆盛还不跪迎接驾。”    她怔了一下,简直以为是在做梦,太后皇上怎么可能来此?    陆金也是怔然一愣,迷茫不解地看了一眼云翡,然后伸手就揭开了帘帷。    陆府门前的青石板路宽阔笔直,上百名禁军拥着一辆六乘辇车迎面而来。天子旗在晨风招展,辇车前的黄骠马上,端坐着丞相尉卓。那个喊接驾的人,是懿德宫的总管魏敏。    立刻,呼啦啦几十个人跪了一地。陆源将老太太扶出马车,也跪在地上。    云翡目瞪口呆,被陆金拉下了马车,跪倒在地的那一刻,她恨不得把头埋到地皮下,真是千算万算,都算不到会有这样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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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桶里重逢了    皇上突然来到晋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陆盛毫无准备,汲汲皇皇地跪在地上,连声请罪。这些年来,他为朝廷捐了不少饷银,皇帝太后曾召见过多次,但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一天,皇帝突然驾临府上。    皇帝在辇车里道了一句:“免礼,都起来吧。”一夜奔波,素来身体不好的小皇帝有气无力,声音嘶哑,说完,又咳嗽了两声。    尉卓从马上下来,将手中缰绳交给身后侍从,直截了当地告诉陆盛:“皇上要在你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速将内院整理出来。”    “是,草民这就去办。”陆盛立刻吩咐楼三顺带人速去将福华苑。    赵旻突然来此,也是尉卓的以防万一之策。他一直将秦王和吴王视为心腹大患,心里打的如意算盘便是利用云定权去消灭秦王,然后再汇集秦楚之力,东取吴王。    但是他没想到一向忠于朝廷的林青峰会突然出兵袭京。虽然云定权在他面前表现的对朝廷忠心耿耿,但尉卓对云定权的防备之心从未松懈,得知林青峰的妹妹是云定权的二夫人之后,他更是心生警惕,不得不防。    从信中来看,云定权义正言辞,要领兵解京城之围,但尉卓并不敢相信,所以,他一面命尉东霆镇守京城,一面趁夜将皇帝送到晋城,万一云定权倒戈相向,和林青峰联手攻取洛阳,他立刻带着皇帝北上,以图日后东山再起。    晋城是陆家的天下,陆府又修建地如同城堡一般。尉卓做了两手打算,若是云定权的确忠于朝廷,必会和尉东霆合力杀退林青峰。那时,他再带着皇帝回京。若是云定权果然有异心,那他就放弃京城,带着皇帝赵旻北上太原,只要小皇帝无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宫女放下辇车脚踏,尉琳琅和赵旻先后下了辇车,陆盛毕恭毕敬请太后皇上,尉卓入府。    那几百名禁军一部分留在府外,绕着陆府三步一岗,另外一部分井然有序地进了陆府之中。    尉琳琅也是一夜未睡,美丽的脸上显得十分憔悴,不过富贵雍容的气度仍旧不减,从容端庄地走过来。    云翡躲在陆金的身后,恨不能此刻隐形了才好,紧张地心快要蹦出胸腔。让人懊恼的是,虽然此次和老太太一起离开陆府的丫鬟下人很多,但她是和陆金在一起的。尉琳琅对陆盛的家人,自然会多看几眼。而且,云翡实在是相貌太出色,那种灵气逼人的清新美丽,即便身处无数美色之中,也能一眼便被人看到。    尉琳琅从老太太跟前走过,突然脚步一顿,看向陆金身后那个低着头的美丽少女,疑惑而惊诧地问了一声:“云翡?”    云翡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两步,跪倒在地:“给太后请安。”    陆盛,老太太,陆源,陆金,包括所有的陆府下人都惊诧地看着云翡。一时间,陆府门前静的仿佛一片落叶都能听见。    尉卓一言不发地看着云翡,阴沉的目光犀利如剑,看得人浑身发冷。云翡暗暗心想,这下完蛋了。躲来躲去,到底还是没有躲过去。    “起来吧,你怎么在这儿?”尉琳琅拧起黛眉,不解地看着她。    云翡无奈,只好将自己遇劫之后碰见陆源,再一路来到晋城的经历如实以告。    直到此刻,陆源才知道,原来她竟然是尉太后的弟媳。她口中的那个不想嫁的未婚夫,是皇帝的亲舅舅,大将军尉东霆。    他木呆呆地看着云翡,周身都冰冷地好似失去了知觉,一阵阵的寒意逼上心头,绝望的滋味简直比鸩酒还要毒。    尉琳琅蹙了蹙眉:“你随我来。”    云翡知道她未必肯相信自己的话。果然,进了陆府之后,尉琳琅单独将云翡叫到厅里,屏退了宫女太监,径直问道:“既然你没有被秦王的人劫走,为何脱险之后,不回京城,甚至都不告知东霆一声,你可知道他这些日子为了找你费尽心血?”    云翡心里微微一沉,低声道:“太后恕罪。”    尉琳琅说着说着来了气,语气也重了起来。“你居然躲在陆家,整整一个月都不知会他一声。你究竟是何居心?”一夜奔波,尉琳琅的脸色本就不大好,此刻生气,更加的灰败,看上去好似憔悴了十岁。    云翡低着头默然不语,一向伶俐聪明的她,此刻也觉得无论怎么解释,好似都说不通。自己躲在陆家一个月,是抹不掉的事实。如果晋城离京城很远,还可以解释为音讯不同,偏偏又距离很近。算了,既然已经被她逮到,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云翡抬起头,盈盈一笑:“太后,我和大将军的婚事是你所赐,你可问过我是否同意?”    “你,你,”尉琳琅竟然被她反问的无话可说,赐婚难道还需要问她的意见?这本就是一桩政治婚姻。    “太后,这桩婚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后应该比谁都清楚。兵法有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朝廷既然重用父亲,就该信任他,让云琮做天子伴读,让我嫁给大将军,司马昭之心世人皆知。”    尉琳琅一拍桌子,惊诧地怒喝:“大胆!放肆!”她怎么都想不到云翡竟然胆敢将这些都摊开了明说。虽然大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都会把算计各自放在心里。    云翡没有一丝惧意,平静地看着她:“我留在陆家,没有回到京城,就是因为,我不想成为父亲取信朝廷的工具。”    尉琳琅厉声道:“你不怕连累你父亲?”    云翡轻轻一笑,缓缓道:“我只对对我好的人好。对我不好的人,我为什么要用一生的幸福去给他做踏板。”    突然像是什么东西刺中了心脏,尉琳琅心尖一抽,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云翡,默然不语,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一般。对我不好的人,我为什么要用一生的幸福去给他做踏板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震得她脑子嗡嗡作响。    云翡婷婷玉立她的面前,娇小玲珑的身躯,却有一股子挺拔蓬勃的力量,像是破土而出的青竹,澄澈明亮的眼睛,闪着不屈不挠的光芒。    尉琳琅看着她,陡然间觉得自己苍老而颓败,全身都失去了力气,好像已经跋涉到了山穷水尽之地,累得不想说话,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她无力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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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保重。”云翡施了一礼,步出房门。    站在回廊上,她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朝着老太太的福寿苑走去。    尉琳琅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了她的身份。她虽然无意欺骗,但对陆源的家人,心里很是抱歉,想过去给老太太解释赔罪。    刚步下台阶,迎面尉卓带着几名侍从走了过来。年过五旬的他依旧身体挺拔,虽是文官出身,却天生带着一股煞气,剑眉虎目,不怒而威。    云翡停住脚步,侧身施礼。她知道尉卓一定不会放过她,眼下正是云定权立场不明的时候,尉卓一定会利用自己来要挟父亲。如果不能达成目的,大约会杀了自己泄恨吧。她暗暗叹了口气,这一次想要从尉卓手中脱身,恐怕比登天还难。    尉卓停在她的面前,一股迫人的威压无形之中让人不知不觉紧张起来。    出乎意料地是,尉卓竟然以极其平和亲切的声音说道:“云翡,你已是尉家儿媳,自家人面前怎么还如此多礼。”    云翡一怔,心里砰砰跳了起来,这老狐狸要做什么?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和蔼可亲?    “云翡,原本太后是想要你父亲回京之后,好好替你和东霆办一场婚事。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仗一打起来,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为父年岁已高,膝下唯有东霆一子,我打算将你送到京城即刻和东霆完婚,了却为父的一桩心事。”    云翡惊诧地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尉卓。嗓子像是被人卡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尉卓平和地看着她,目光慈祥的叫人发冷。    云翡知道,自己若是不配合,尉卓大约会将自己捆成一个粽子,直接送到尉东霆的床上。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如今孤单一人,势单力薄,根本就不是尉卓的对手。    她乖巧听话地点点头:“云翡听从丞相大人的安排。”    尉卓对她合作的态度很满意,捋着胡须道:“事急从权,委屈你了。等你父亲击退了林青峰,太后皇上回了京城,再好好补办一场婚礼。今日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为父和你一起回京,替你和东霆操办婚事。”    尉卓若不是连夜从京城赶来,一夜未眠疲累不堪,再加上小皇帝突然病倒,他此刻便立即带着云翡回京。夜长梦多,眼下云定权的立场至关重要,所以他迫不及待要让这婚事生米煮成熟饭。    他转身吩咐身后的亲信赵慕安:“你即刻回京将此事告知将军,再交代管家,府中即刻开始筹备婚礼。”    “是,属下这就出发。”赵慕安转身阔步而去。    云翡顷刻间便失去了自由,被锁在了房中“好好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门外有四名禁军看守。    一向精灵古怪,满脑子主意的云翡,这一次也感到束手无策了。    尉卓对云定权还存着幻想,希望他能看在女儿的份上,合京畿军之力击退林青峰。但云翡太了解父亲,他绝不会因为自己嫁给了尉东霆就放下他称霸天下的野心,一想到很快就要面临的局面,她头疼欲裂。    翌日天还未亮,云翡便被人“请”到了马车上,启程回京。除了随行的几十名禁军,车内还有两名尉琳琅身边的贴身宫女,一名秋桂,一名晚枫。这两名宫女身高体健,对云翡寸步不离,即便是途中方便,也一瞬不瞬地紧盯着。    云翡开始还存了路上伺机逃跑的心思,后来一看是绝无可乘之机,也死了心,索性躺在马车里,闭上眼睛开始想,见到尉东霆之后,该怎么办?    他得知自己躲在陆家一个月会是什么反应?一向大胆,在他面前从未怵过的云翡,不知怎么,心跳的乱七八糟,竟然莫名其妙生出害怕见到他的感觉。    马不停蹄奔波一天,到达京城已经是夜幕时分。城门早已关闭,尉卓将令牌交给手下人。不多时,城门大开,守城官吏急匆匆带人迎了丞相进去。    深夜宵禁的街上,杳无一人,万籁无声,马蹄声格外的刺耳,刺破静谧幽暗的初秋夜晚。    马车径直停在丞相府外。帘帷掀起,一股凉凉的夜风拂面而来。云翡被晚枫,秋桂扶下了马车。    云翡抬眼便看见门上高悬的大红灯笼,红绸缠绕,上面贴着金灿灿的喜字。    管家尉成夫妇带着十几个丫鬟婆子,正恭迎在大门外。尉卓翻身下马,将手中马鞭交给身后侍从。    尉成连忙上前禀报:“老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尉卓对尉成之妻沈氏道:“安排少夫人去歇息。”连着两三日的奔波劳累,他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匆匆交代了一句,便径直进了大门先去歇息。    沈氏走上前对云翡施了一礼,口中笑吟吟道:“少夫人请。”    一群丫鬟对她恭恭敬敬,口中称呼少夫人,前呼后拥地将她请进了大门,一路簇拥着她朝内院而去,仿佛就怕她会突然跑掉或是骤然消失。    府内灯火通明,一路都挂着贴着喜字的红灯笼,沿着画廊一直绵延到内院。连夜幕都被渲染了一抹喜庆之色。    云翡跟着沈氏进了尉东霆的居处,这里布置的更是格外的喜庆,连院中的树干上都缠着红绸。    随着那红色的越来越浓,云翡的心情也越来越沉。她虽然对感情未做过太多的期翼,但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被逼迫着匆匆忙忙地嫁人。    秋桂和晚枫扶着她进了厢房,地上铺着红毯,金铜狻猊瑞兽香炉里袅袅飘出清幽的淡香。看这架势,这间卧房显然是要当做新婚喜房。    沈氏笑吟吟道:“少夫人一路辛苦,先沐浴更衣吧,一会儿将军回来再进晚饭。”    云翡点点头,对沈氏道:“我渴了,先上杯茶来。”    慢慢喝完一杯清茶,沐浴的热水已经备好。    卧房的后面便是净室,四扇屏风之后,是一帘从顶棚悬下来的红色纱幔,轻轻拂动,仿佛一波被夕阳映红的水。    净室正中放着一个松木桶,又宽又大,几乎可以半躺在里面,热水飘出白烟袅袅,氤氲的像是一场清晨的薄雾。    她在马车上颠簸整整一天,几乎片刻没有歇息,早已又倦又累,整个身子都像是散了架。泡入水中的那一刹,舒服的让她忍不住想要j□j一声。    她解开发辫,将柔滑的长发放在浴桶的外面。    透过朦朦胧胧的红纱,可见屏风后站着两名高大的侍女,看身影依稀是秋桂和晚枫。云翡又气又笑,连洗澡的时候都看守着自己,尉卓也真是小心谨慎到了极致。她难道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暖暖的水流抚慰着疲累的身体,她慢慢地闭上眼睛,一时间身体都仿佛不再是自己的,飘飘忽忽地像是一朵浮在水中的落花。困意涌上来,她靠在浴桶上,半睡半醒,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只是闭眼的一刻而已,又好似已经长到做了一个梦。    她迷迷蒙蒙睁开眼睛,弯腰去拿矮几上放着的浴巾,一转头,突然发现红纱后映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她吓得扑腾一声滑进了浴桶,心跳的差点蹦出来。秋桂和晚枫没有这样高,透过红纱,隐隐约约看出是个男人。她惊慌失措地浴巾紧紧挡在胸前,只恨不是一张盾牌。    可怕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红纱突然被人挑起,光影摇曳中,一帘红纱像是被一石击破的红波,涟漪荡漾,一波一波层层叠叠,让人眩晕。    尉东霆长身玉立,居高临下看着她。    乌发黑眸,如墨战袍,身后是一幕红纱,黑红两色,浓烈艳丽。高贵清雅和冷漠肃杀的两种气息,奇异地聚集在他身上,闪耀着夺人心魄的风采。    云翡惊诧地看着他,一时移不开视线,忘了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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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脸明显瘦了,愈发显得鼻挺目深,轮廓英挺,好看的不像话,也……冷漠的不像话。俊美的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不发一言,定定看着她。漆黑如墨的星眸里,像是隐藏了无数的波澜,激流汹涌,一不小心便会被卷进去,又像是藏了一柄锋利无比的剑,要刨开她的重重盔甲,看到她心里最深处的隐秘。    背着光,他的身影格外的高大健壮,仿佛一座山屹立在她面前,叫她紧张的透不过气,手脚软的像是化在了水里,没有一丝的力气。    她还没准备好怎么面对他,就这样,骤然重逢在一个难堪尴尬的地方,她很想昏厥过去。但这样昏倒也实在是太丢脸了。    她无比紧张地看着他,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其实也只是一刹那,她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最强烈的一个便是,现在的自己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他可以为所欲为。    她清晰的记得,初见的时候,放生池前,他调侃她,如今你也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了吧。大约当初第一次见面,就预示了今天这样的结局。    她突然间觉得丧气,懊恼,自己苦苦挣扎,百般算计,不服输,不甘心,最后却到底没有逃脱命运的翻云覆雨手,兜兜转转,她到底还是要落入他的手里,不得不嫁给他。    他的目光从她脸上往下挪了一点,她立刻往下缩了缩,迟来的羞臊像是一股狂潮席卷而来,脸上滚烫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她虽然尽量缩在松木浴桶中,可是他个子那样高,就算看不见全部,也瞧见了局部,她自暴自弃地想,完了,这一次一定会被吃干抹净,骨头都不剩。可是,奇异的是,这样好的机会,尉东霆并没有上前将她这块鱼肉吞掉的意思,而是,转身挑开红纱,走了出去。    绕过屏风时,他扔下一句话:“出来吃饭。”声音清冷干净,听不出任何的波澜,仿佛不认识她,所以很淡漠,又仿佛已经认识了一辈子,因此很平静。    云翡松了口气,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身子擦干,换上干净衣服。站在屏风后,她长吸了口气,镇定了心神,这才缓缓走出去。    尉东霆背对她,坐在桌前。屋内是一片红色的海洋,他全身皆是墨黑色,像是一脉重山,压住了这旖旎喜庆的红。黑色战甲越发衬出他挺拔健壮的身躯,护肩上刻着一只火麒麟,呲牙咧嘴凶巴巴瞪着她,看一眼便觉得心里一颤。    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她缓缓走过去,忐忑不安地坐下来,等他质问自己,惩罚自己,但莫名其妙的是,他一言不发,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默默吃饭。    她偷眼看去,发现他目不斜视,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斜过来。沉默,陌生的叫人害怕。    今夜是怎么了?认识他这么久,他从未这样对待她,即便他在别人面前寡言少语,威武严肃,在她面前却是素来和颜悦色,喜欢逗她说话,喜欢捉弄她,看她在他面前玩弄小心眼,然后不动声色挑开她的小把戏,叫她又羞又恼又无奈。    她没想过重逢之后他的反应是这样,看来,这一次躲在陆家是真的惹恼他,也伤到他的自尊了。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    这样也好,他讨厌她,不肯娶她,那就再好不过了。她低头默默地吃饭。屋内静到了极致,只能听见自己的咀嚼声。    她心情不好,又很累,没有什么胃口,再加上身边坐了一个浑身都冒着杀气的男人,她实在是难以下咽。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她默默离开桌子,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把象牙梳,梳着头发。屋内压抑的气息,让她紧张的手指僵硬。    时间快的慢极了,她困顿的不行,身后便是软绵绵的床,她真想把梳子一扔就扑上去,可是又怕她扑到床上,他就会扑到她身上。    一想到那一幕,她就打了个寒战,貌似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就算不是今夜,也是明夜。尉卓已经摆明了要让生米煮成熟饭,她被困在丞相府,已是插翅难逃。    她紧紧地握住梳子,觉得自己像是等待凌迟的一条鱼,那个大灰熊好整以暇地吃着饭,打算酒足饭饱剔着牙,过来吃掉她。    一定是这样的,她悲苦地咬住了嘴唇,一会儿在心里扎小人骂尉卓,一会儿念阿弥陀佛求观音菩萨。    双管齐下好似起了作用,突然,尉东霆从桌前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房。    黑影一闪,他消失在门外。云翡眨了眨眼,难以置信,但的的确确他走了,屋内的那一抹格格不入的墨黑色消失了。无形之中,那股压抑的让人快要疯掉的杀气也消失了。    随即,两个丫鬟走进来,收拾了桌上的饭菜。    然后,秋桂奉了茶水进来,对云翡道:“将军让少夫人早些安歇。”    手中的象牙梳啪的掉到了地上。云翡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心弦都快要绷断了。    她早就累得想要爬到床上,此刻尉东霆一走,再也不迟疑,立刻扑上去,放下鲛绡帐,她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过去。    若不是实在太累,她一定不敢在狼窝里入睡,可是在马车上颠簸一天之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热水泡的慵懒无力,软绵绵的失去了警惕,只想缴械投降,好好休息。    梦里沉沉的像是掉入了水里,她慌慌张张地抱住一根木头,顺水飘流,突然间,头发好似被缠住了树枝上,头皮猛地一疼,她惊醒了过来。    屋角还亮着一盏地灯,屋内昏昏的红光,像是晨曦初露的那一刻,她一眼看见身边躺了一个人的时候,吓得立刻坐了起来,这一动弹,顿时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梦里的头发缠到了树枝上,是因为他肩头的护甲,她的头发被卡在了火麒麟的嘴里。    尉东霆睁开眼,定定看着她,不知是不是夜深人静的缘故,他的眼睛格外的暗沉深邃,里面闪动着一种类似于猎手看着猎物的光,她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地从他的护肩上扯头发。    他坐起来,将她的头发从护肩上取下来,却没有放开,握在手里。    她紧张兮兮地看着他,打定了主意,敌不动我不动。他不先开口,她就保持缄默。她躲在陆家一个月,不肯嫁他的心思昭然若揭,此刻就算甜言蜜语说到天花乱坠,他也不会相信她了。所以她识相地紧紧闭着嘴,不解释,也不求饶,反正通通都没用。    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一张小脸本来睡得红红粉粉,却因为害怕紧张,渐渐、渐渐地失去那抹绯红色,变得初雪一样净白无暇,弹指可破。    静到极致的帐中,咫尺相对的距离,一触即发的j□j,他手指握着她的秀发,她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个动作便打破这宁静的对持,触动他压抑的怒火。    他虽然容色平静,可是她知道他心里藏了一把火。她隐姓埋名藏在陆家,偏偏却不告知他一声,却让他费尽心血找寻她的下落,这份怨愤,云翡想一想就觉得头疼。    他的喉结动了动,半晌,沉声问了一句话。“你睡好了?”黑夜里,他的声音仿佛也带了一抹异样。    睡好了,然后就可以……云翡心里一惊,马上摇头:“没有,我很困很累。”    一想到马上要发生的事,她紧张地快要哭出声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胆子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啊。她想嚎啕大哭给他看,一脸鼻涕眼泪,让他厌恶,失去兴致。可恨事到临头,那种眼泪召之即来的本事也被吓得失了效,她拼命眨着眼睛,也未能挤出一滴眼泪。    他沉着脸,将她的头发放开,翻身朝外,自顾自睡了。    云翡惊诧地看着他肩头的火麒麟,觉得今天的太阳一定是打西边出来的,他睡到了自己的身边,竟然要做柳下惠?!他明明知道尉卓的打算,为什么要按兵不动,是不是,是不是……云翡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莫非他不能那个?这个念头一想出来,她自己先倒脸红了。    她再也没有一丝的睡意,迷迷瞪瞪还未等到天明,身边的尉东霆便起身了,他似乎站在床边看了看她,然后脚步声便朝着门口而去。听到门悄然一身响,云翡终于如释重负。    整整一天,都未看见尉东霆的身影,云翡猜测他应该是去了军中。她被困在房间“休息”,那里也不能去。    傍晚时分,沈氏带着一群丫鬟进来,手里捧着大红色的喜服。云翡一看便觉得脑子轰的一声。    “少夫人请换上喜服。”    不由分说,几个丫鬟便过来,替云翡梳发更衣。然后替她盖上盖头,便扶着她前往前厅而去。    耳边响起喜乐声,因情况特殊,这婚礼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拜过天地之后,只听尉卓的声音在面前响起来:“有此佳儿佳妇,为父心甚慰之。今后,尔夫妇二人当举案齐眉,同甘共苦。”    云翡听到同甘共苦四个字,气得简直想要揭开盖头跳脚骂人,这是什么成亲,分明就是胁迫威逼,强抢民女的做法。    京城局势紧张,婚礼一切从简,自然,闹洞房和敬酒等俗礼也都略去了,尉卓放出风去,让满城人皆知云定权之女和大将军尉东霆成亲的消息,如果云定权和林青峰之间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关联,听到这个消息,林青峰对云定权一定会心生罅隙。    礼成之后,云翡被送回到尉东霆的房间。    屋子里的人很快都退出,丫鬟们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喜榻之后便退了出去,最后,门上的铜环叮咚一声,屋内陷入了寂静。    盖头下出现一双绣着如意吉祥纹的靴子,她紧紧握着拳头,克制着自己不要颤抖,可是,心还是跳得狂乱不堪。    眼前骤然一亮,盖头被揭开了,尉东霆的面容映入她的眼眸。她第一次见他穿鲜艳的衣服,他平素总是黑,蓝色的外衫,红色映着他的面容俊美无俦,星眸中光芒流转。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思,更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他不是说很喜欢她么,今日得偿所愿将她抓在手心里,可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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