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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赚钱,应该从阅读开始,这是一种投资想赚钱,应该从阅读开始,这是一种投资濮网百家号原创 60度 爱思60度最近,很多人和我聊天的时候,都让我推荐一点书,给大家阅读。其实,我看的书,也不多。我记得曾经和一个朋友聊天。他说:“未来,越来越多的人会不喜欢阅读,如果有,都是快餐式的阅读,手机太迅猛发展了。”我说:“少人阅读,反而是一种出路,只要你是喜欢阅读的,坚持阅读,你会有自己的光芒,你可以分享你的阅读经历。”他问:“这是怎么理解?”我说:“少人阅读,并不是大家不阅读,只是快速阅读和轻阅读而已。”他问:“那怎么是出路?”我说:“其实阅读的人数并不是减少,反而会增多,而是大家喜欢轻阅读,你如果把很难的一本书,通过你的阅读,划清人物关系,用一种通俗易懂的讲述,这其实就是一条创业之路,只要追随你的读者比较多,你不怕饿死读书人。”他问:“你能不能说详细点呢?”我说:“《明朝那些事》,就是最经典的例子,他把很枯燥的历史,通过最简浅的输出。《明朝那些事》,用调侃讲故事的形式,把历史普及了,也顺便告诉你认识现实的方法。你捧起书,你会读到兴衰荣辱王侯将相风云变幻,你的脑中会上演过无数场金戈铁马刀光剑影你争我斗。特别是书最末尾那句“成功只有一种――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度过人生。”你会突然安静下来的!”他问:“就是通俗化的讲述?”我说:“这恰恰是巧妙之处,要作者本人有很深层次的阅读量,否则,写不出简浅的文字来。《明朝那些事》这本书,让不少已经没有读书习惯的中国人,重新开始读书了,功莫大焉!因为易读。一个朝代的兴起与衰败的数百年时间里,看到多少位极人臣,一夜跌落底谷;看到多少铁骨英雄,最终喋血沙场;看到文臣或济世有道,或混世有方;看到武将或谋略千里,或兵解人亡。纵使你贵为天子,也有万般无奈;纵使你一人之下,也有被KO的那一天。”他问:“你是怎么看待阅读的?”我说:“对于一个读书人,阅读应该是一种常态,没有必要在乎身边的人,有没有阅读。你阅读了,会很不一样的。三毛说过:“读书多了,容颜自然改变,许多时候,自己可能以为许多看过的书籍都成了过眼云烟,不复记忆,其实他们仍是潜在的。在气质里,在谈吐上,在胸襟的无涯,当然也可能显露在生活和文字里。”阅读,也是一种投资。我们用区区几十块钱,就可以买到作者几年甚至一生的心血。想想,是不是很值?”四月份的23日,其实是世界读书日。我想讲述点什么,或者叫分享一下阅读的经历吧。第一本书:《旷野无人》。我在看这本书的时候,感觉有一种隐痛的,《旷野无人》与《退场》,都是写两个女人心底最隐秘的痛,当然,前者之痛远胜于后者。本书讲述了作者本人,患抑郁症的过程及经历。患有抑郁症的痛苦,以及向死而生的一种人生态度。其实,很多抑郁症患者比正常人懂得更多的道理,而在消化和反刍这些道理的时候会产生质疑,包括质疑自己,质疑时代,不断推翻自己,不断重构。我接触过的抑郁症或者准抑郁症患者,都可以讲出很多道理。抑郁症患者不发病的时候,也许比正常人更客观冷静。其次,抑郁症患者并不脆弱,没有人知道他们同抑郁症斗争的过程有多辛苦。记得,有一个抑郁症的朋友和我讲过一段话:我可能一直活得比较幼稚,我很分裂,总是不断推翻过去的自己,重构价值观,过几年又推翻,再重构,这个过程也是耗费精力的,而且我始终想不清楚这辈子应该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不。后来,我才知道,抑郁症的患者都有一个共通点,大家都想不通“我是谁,我想要怎么样的生活”这两个问题。第二本书:《平凡的世界》,我觉得书中,把一代青年人的迷茫、奋斗史写得平厚深远,催人奋发,感情真挚,致敬路遥!这是我喜欢了太久并一直喜欢的书。高中那会儿,迷茫的心态让我显得那样浮躁,各种变故让我应接不暇,直到后来,连续几天将这本书看完,才发现,这世界的未来你总是无法判断,就像小霞和少平,爱的那么勇敢,然而最后都灰飞烟灭,可是无所谓,至少拥有了那么多的美好,所以要珍惜爱的人,不矫情,不争执,与未来我们有一天要离开相比,那些琐事又有什么关系;就像秀莲最后从少安的生命中离开,让我瞬间领悟了我们要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天。但我觉得,要想深入了解平凡的世界,《早晨从中午开始》是一本不得不读的随笔。这部随笔集记录了路遥的写作历程,创作谈,和那些痛苦与欢乐并存的时光,甚至从中可以读出路遥全部的价值观和生命体验。写《平凡的世界》时,路遥说,我决定要写一部规模很大的书。在我的想象中,未来的这部书如果不是此生我最满意的作品,也起码应该是规模最大的作品。这是一种命运的赌博。所以,此书的意义并不只是孙少平或孙少安所代表的一代人,还有遥远的陕北,和路遥的一生。建议《早晨从中午开始》+《平凡的世界》这样阅读,你才会发现不一样的平凡世界。第三本书:《白夜行》,我如果没有记错,这本书应该发表于1997年,如今已历经20余载,遗憾是我最近几年才有幸拜读,但却如获珍宝。女主人唐泽雪慧是集美貌,才华,实力为一身的女神人物,其艰苦的童年经历造就了她在成长路上需要不断努力才能追求高品质,幸福的生活,童年伙伴桐原亮司一直在背后默默帮助着她,如同太阳一般照亮了雪慧的生活,年纪尚轻的她已经成为时尚品牌店的掌门人,进入了上流社会,而守护着女神的亮司因为少年犯下的错误难见光明但不愿放弃生活,无比努力的两个人互相依靠,用自己的方式向世界述说着他们渴望在阳光下牵手漫步的夙愿。“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这部小说似社会事件,似爱情故事,又能启迪着我们思考,到底怎样的生活才能让人更加幸福,我们继续追寻着。第四本书:《灰犀牛:如何应对大概率危机》,这本书对于喜欢投资领域的人来讲,应该多读一下,让我们学会规避风险。“灰犀牛事件”是大家太过于常见以至于习以为常的风险。在现下这个全民投资理财的社会,大家一定要树立风险意识,保持资金的流动性,资产组合保持合理的分散化。灰犀牛生长于非洲草原,是体型仅次于大象的陆地动物。虽然反应迟缓,但一旦被惹怒,在直线奔来、重达两三顿的灰犀牛面前,几乎所有人都会石化掉,危险不言而喻。我过去讲过一个观点,普通老百姓理财,要么把钱理少了,要么把钱理没了。其实,我们天天都面临着危机,最近的文章,我都在讲述美国打压中兴,特别是上一篇,我说日本几十年不炒房了,到底在干什么?也许,这是一股更可怕的力量!危机,始终都会到来的。美国打压中兴,中兴一夜之间给打回原形。如果换成日本打压中国呢?我们天天叫的小日本,要是他真的打压中国,会怎么样?中国会更惨!拿汽车举例,中国目前是没有成熟V6以上的发动机,更没有自发研制成熟的变速箱。所以,日本要是打压中国,危机四伏!第五本书:《你的善良必须有点锋芒》。一个人之所以善良,一方面是社会、生活环境与后天教育中的道德熏陶和引导,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善良会使人内心美好而舒适,产生一种心理上的氛围美感。你的善良必须有点锋芒,就是在你心怀善意主动行善时内心收获的美好多于不自在,而不是被迫善良致使内心憋屈。一个人长久地有善意而无善行或被迫地有善行而无善意,也许都不足够为善良。在现实生活中,对于一个自小善良且弱势的人来说,善良必须有点锋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可能会习惯接受欺压而一味逆来顺受,反而被人认为无能、懦弱,内心也饱受压抑,但诸多规则却很难改变。因此,一个人善良必须有点锋芒,一是要坚定向善的内心,始终心存良善和美好,努力成为一个释放正能量的温暖阳光的人,将实现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相统一,这本身也是在成就自我。我记得刚出来社会工作的时候,我赚了一点小钱。平时很喜欢叫大家出来吃喝,所以经常都是我买单,很多人都是感觉正常的。有一个朋友木子算是很例外的一个。例如我们一起吃饭,如果我买了单,那么他一定会找一个机会回请。哪怕是一碗牛腩面,他都会坚持这个原则,人与人之间相处,就应该是有来有往,心存善良。而当你始终心存良善和慈悲并收获美好时,不经意间,你会发现,也许善良已经成为你的一种锋芒。第六本书:《未来简史》,其实这本书,多次在我平时的文章出现。当时我应该是大二,果壳网的MOOC 学院刚出没多久。coursera 第一次上《未来简史》的公开课,我看了第一课之后大为震动。那时候 Yuval Noah Harari 还没什么名气,在课程里推销了几次自己的《未来简史》,当时没有任何外语版本,连英语都没有。这本《未来简史》最触动我的就是:科技和社会的发展是不能刹车的,没有谁能阻止。我其实一直对AI的发展深深忧虑,因为这玩意不光被号称要取代很多脑力劳动者工作,甚至要取代程序员自己的工作。这不是程序员自掘坟墓吗?不过,即使这样,你也阻止不了AI的发展,即使摧毁谷歌实验室,也会有其他麦歌、稻歌继续研究AI。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只能顺势而为吧。未来,人类最可怕的对手一定是AI,达尔文有一部传记片拍的也很好,《造物弄人》。第七本书:《货币战争》,看过这本书的人很多,但是看过超过3遍以上的可能就不多了,这本书让我对金融感兴趣,也让我知道投资的重要性,08年开始玩股票,15年投资翼龙贷,我学会分析和投资!知道如何规避风险!我永远记得,高一时躲避枯燥乏味的数理化而拿起这本书,收获的震撼。那时我震惊于资本的强大力量,钱能让人游刃于强权,规则之外,随心所欲。我才意识到有更大的世界,更广阔的天地,可以供人驰骋,而不仅仅是眼前的考试,升学。只要你足够强,你可以改变一切。当时的我甚至生发出“经略天下,雄霸四海”的壮志,刷起题来也快了许多。然后便是震撼于经济学的强大力量,我是一直后悔自己没有选择经济学这样的专业。当然如果把正统经济学比作《孙子兵法》,那么这本书或许能算是本《三十六计》。前者是大道,是谋略,后者是小技,是诡计。第八本书:《独居的一年》。我看完这本书,最大的感触:当你找到爱的时候,你就找到了自己。一开始觉得很一般,起码乱伦的话题在看过《百年孤独》后也见怪不怪了。但随着情节的深入,我发现是小说界的俄罗斯娃娃!一本《独具的一年》中有好几篇独立的小说,因为女主露西是作家,小说中的主要人物也都跟墨水打交道。 后来真的令我钦佩作者的写作功底,是在看到露西躲在衣柜目击妓女被杀的情节时,真实得令人窒息。作者笔下的人物的确道德感的确不强,但都是鲜活独立的,正因如此,我们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在这般迷糊道德的地带,我们会叩问自己很多问题。第九本书:《浪潮之巅》。很适合IT人士阅读,我甚至觉得可以可否作为IT纪实作品的一个典范。我在过去的文章中提到一个观点,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纪实电影走进放映室。为什么?纪实,才是真实!只是在中国,目前还是一个很小众的市场。拍纪实电影的导演,都是自己掏腰包的。当文明高度发展,人们会对真实更感兴趣。读过他的《数学之美》,跟《浪潮之巅》,都说《数学之美》写的深入浅出,但是我还是没看懂,但是《浪潮之巅》确实写的很不错,看懂了,也写的很精彩。《浪潮之巅》说到底就是各大科技公司文章组成的一本书,很多的写法其实和科技新闻、IT新闻评论差不多。关键的一点,《浪潮之巅》就是以全新的理念把这些东西都串联起来了,让读者能够始终围绕一个角度去思考。如果真的要评价文笔,那么可以说在IT文章评论中算写的很优秀的。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故弄玄虚的反问,没有一遍又一遍的强调公司的未来的发展和对手的威胁。用一种严谨的笔锋陈述事实。从这一点上来说,可以说能够作为IT纪实类书籍的范例。如果想走进计算机的世界,应该读一下《浪潮之巅》。第十本书:《沉默的大多数》。确实,没有王小波的作品,都感觉是不完整的。王小波,一个我非常喜欢的作家,他充满睿智、有趣、理性又特立独行。文章看似有一搭没一搭地闲侃,又贫又坏,说的却是别人不能说不敢说的“真实”。我活在世上,无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王小波实在太幽默了,他一直用用幽默的方式在讲道理。比如人类愚蠢,他心平气和的告诉人类要学会思考、智慧,从来不骂人,至少你看不到他的愤怒,尽管他怒发冲冠满腹怨气,对当下社会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他也没有直接骂出来,文章中透露出一股怒不可竭的矜持,粗暴的批判转化成哲学式幽默,像个饱经风霜而又耐心的老人为孩子们讲道理。我自己总结,优秀的人,总是很幽默!确实,好的作品经得起时间的沉淀,十几年过去了,世情并无多大变化,反倒衬托得很多作者讲述越发的振聋发聩道理在现实生活中不断的上演,这恰恰是对作者的荣耀。阅读,是一种投资。未来更可期,投资未来自己的最好方式应该是阅读。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百度立场。系作者授权百家号发表,未经许可不得转载。濮网百家号最近更新:简介:现代都市先锋情感生活轨迹记录全新的悦读。作者最新文章相关文章|||||||||||||
全世界只想你来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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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只想你来爱我(出书版完结)
作者:未再
  他是人见人爱的“都市小王子”,她是对爱懵懂的白领御姐。她是他生命中的白月光,明暗之处非黑即白;他是她眼里心里最亮的一颗星,除了他,她的人生只是一场将就。他们在错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兜兜转转,在爱情的路上亦步亦趋亦彷徨。
  恋爱未爱,将始未始。
  “我知道这个时间不对,可我不知道错过这个时间,你还在不在这里。”
  “小正太,我们之间还差一场真正的恋爱。”
一被迫进了菜市场
  这座城市里,一个女人过了人生的第二个本命年,如果她事业稳定,相貌也不算差,那么找一个合适的男朋友就是她目前人生中最需要完成的一个任务。
  当杨筱光正式踏入第二个本命年大关后,她更加了解了解决这个问题的紧迫性。
  压力是由外而内的。
  首先,父母大人的态度,从在她工作之前“不准早恋”的明令,变成“必须找个合适的男人谈恋爱结婚生孩子”的命令。
  最先坐不住的是她那素来不苟言笑的数学老师父亲。
  杨爸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通知她:“你也不小了,应该操心一下正经事。我看你休息天晃在家里,除了玩电脑看动画片也没别的娱乐活动,那么就去相一相亲。”
  老人家虽然已从人民教师的队伍里退了下来,但是为人师表说一不二的风格并没有变。杨爸在认准解决杨筱光这一现代女性的终身幸福问题还是得靠古老的相亲方式之后,就积极地付诸了行动。
  于是,杨爸的初中同学的大学同学的同事的妹妹—某著名高校化学专业教授应邀出山,给杨筱光介绍了一位医学院的高材生。
  杨爸见“才”眼开,还没见介绍人推荐的人选本人就已经满意了,对女儿严肃地讲道:“只要才高八斗,管他金银几斗,只要专业过硬,管他本城户口。这孩子拿过发明专利,过一阵子就要去美国读博士,眼看就是要做化学家的。”
  杨妈却因传统的老观念对这一人选存有些许疑虑:“相亲是好事,但是户口和出身不能不考虑啊!”
  他们一起询问杨筱光的意思。杨筱光心里扭捏,但又不好拒绝父母的拳拳之爱,只好说:“相亲啊?多不好意思啊!”也算是对父母的这一安排的认从了。
  回头她就把心里的小扭捏诉说给方竹:“我是进小菜场参加大甩卖,太惨太悲剧了!”
  方竹和杨筱光是从初中到高中同学七年的死党。同样单身的方竹将心比心,表示赞同:“女人生理时间一到,主观、客观的压力都得面对,相亲也未必不是个好办法。你啊,也得改改你‘干物女’的本性了,难道你不想下班的时候有个男人拿着鲜花和巧克力,在你办公室楼下等你吗?”
  杨筱光把此种情形在脑内幻想了一遍,摇头:“虽然我很喜欢看言情小说,但是这种情形发生在我这样的人身上也太肉麻了吧?不是我的风格。”她叹气,“人为什么要谈恋爱结婚呢?这得多麻烦!”
  方竹说:“这就怪不得你找不到男朋友了。你爸妈讲得对,你确实到了要好好儿考虑这个问题的年纪。”
  于是,杨筱光听从劝告,开始审视自己,回望自己苍白的二十多年的人生。谈恋爱,对她来说不但是个难题,更是张白纸。
  方竹形容她的词中,有一个非常贴切—“干物女”。
  杨筱光在本城某时尚周报的专栏,看到素来以笔锋锐利著称的专栏作家这么解释“干物女”:“干物女工作压力大,习惯了放弃恋爱,也许是未开窍,也有的是认为‘这样最轻松’。相比在假日里找个男人谈恋爱,她们更愿意在家里睡觉,或者穿得松松垮垮地窝在沙发上看电影。这不是因为她们真的不会爱,而是没能找到一个能让她们心甘情愿把自己的懒散、舒服、闲适的生活替代掉的男人。”
  她看罢,掐指一计较,自言自语道:“确实窝在沙发里看动漫、看电影,要比谈恋爱来得轻松啊!”
  可是专栏作者接下来是这样讲的:“对干物女们最大的悲剧就是,当她们觉悟到要睁大眼睛好好儿找个人来共同生活时,却发现合适的男人不是有GF就是有BF了。”
  杨筱光把报纸一卷,心想这个专栏作者还真是笔锋刁钻,惯会戳人软肋,而且百发百中。
  是的,她毕竟到了成熟女性的黄金年龄,每当参加同学聚会发现光棍越来越少,收到的红色炸弹越来越多时,她的危机感便与日俱增。说不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叹气叹气叹气,杨筱光给自己的终极结论是—要结婚。在没有结婚对象的前提下,在她面前排起了倒计时,而且终于到了不得不移植桃树,强行开花的阶段。相亲,的确是最直截了当的办法。
  她做好了心理建设,拜好了满天神佛。
  杨妈对她的相亲,非常郑重,甚至包办了她第一次相亲的策划工作,将约会地点定在离自家小区非常近的一个商业中心的小资茶馆。小资茶馆有个很小资的名字,叫做“午后红茶”。
  她老人家的理由是:“相亲这回事儿,第一次极为重要,先试试对方的实力。”“实力”的解释有很多种,杨妈将之透彻化,“德才是要兼备的,有品位的男人更得有德。”
  故而,杨筱光站在小资茶馆门口时,多少觉着自己像商场门口的“ON SALE”广告海报。
  趁对方还未到,她先从玻璃橱窗里打量了自己一番。被杨妈监督打扮过后的形象是不错的,一身绉纱及膝吊带短裙是昨天才拆的吊牌,露出来的皮肤是很白也很嫩的,苹果脸蛋是活泼红润的。她的总结是还是很能出得了场面不会给父母丢脸的。
  相亲对象迟到了五分钟,走过来时,太阳躲进了云层里,杨筱光望望天,默念我不是外貌协会,我真的不是外貌协会的。
  这位杨爸口里的“未来化学家”果然大有科学家的风范,留一头金田一的鸟窝发,上身西装下身牛仔裤,鼻梁上架着立波啤酒的“啤酒瓶底”,眼睛的大小严重模糊。往杨筱光跟前一站,两人水平高度惊人的一致。
  杨筱光想,这就是化学家呀!
  “化学家”人虽乡土了点儿,但性情活跃,同她热情握手,热情寒暄。坐进店里后,第一个问题就直截了当地把杨筱光的家世来了个兜底掏,他热情地问:“你爸是数学特级老师啊!我妹明年考大学,能不能请你爸给免费补补课?”
  杨筱光想,这种事情我又不能做主,我还是沉默的好。
  幸好扎着咖啡色围兜的服务生及时递来餐单,“化学家”抢过来爽快地点了单。他见第一个问题杨筱光没有接腔,只好自选话题,开始回顾自己的人生成长史。
  在深情地回顾平生光辉历史之后,“化学家”不忘表达强烈的结婚生子的意愿,并要求未来妻子最好也能念一个硕士学位,和自己即将留美的博士身份相匹配。他问杨筱光:“你好像还是本科学历?有没有想法念个硕士什么的?”
  杨筱光揉揉眼睛,说:“我从小念书比较一般。”
  “化学家”明显表示出不满意,撇一撇嘴,讲道:“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只有知识才能给你武装出美好的未来!”
  就在“化学家”滔滔不绝地传播“知识就是力量”的同时,茶馆的门铃“叮”一声响起,门口走进来一个高个子男孩儿。
  杨筱光正对着门,本来已被“化学家”教育得昏昏欲睡,无意间一抬眼见到门口的男孩儿,眼前顿时一亮,想,帅哥果然是拯救人类视觉的天使。
  那绝对是一个漂亮而且身形出众的男孩儿,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和旧仔裤,身后背着一个长长的直径约十厘米的黑色海报筒。
  男孩儿似乎是来找人的,踏进门口后并没有直接找位置坐下,这让客人们又有机会一起多看他好几眼,包括正在给杨筱光做教育工作的“化学家”。“化学家”还自动自觉地挺起了胸膛。
  杨筱光暗忖,原来男性也有比美的自觉啊。
  服务生上前招呼道:“欢迎光临。”
  男孩儿说:“我是来送货的。”他卸下身后背的海报筒,打开,从里头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卷海报,“一共三张海报,这里是收货单,麻烦签收一下。”
  打量他的客人和杨筱光一道在无声叹息,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孩儿原来是送货的。
  服务生说:“请同我来这边。”说罢领着男孩儿去了茶馆的另一角。
  “化学家”仿佛如释重负,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笑眯眯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面上飘着一朵菊花,他喝得十分欢畅。
  那边的对话隐约传了过来。
  “这款海报设计稿的配色有些问题,我们的设计师重新修改了。”
  “太好了,也就几十块钱的东西你们还这么上心。”
  “希望您能满意。”
  “对了,这是我朋友的名片,他们公司在外地,要来本市参加个什么动漫展会,有些印刷的东西要在这里做,你可以联系他,不过东西并不多,也就千把块钱。”
  这时,“化学家”恰如其分地说:“我念本科的时候给研究院的教授当助手,一个月好几千呢!”
  杨筱光默默翻了翻白眼。
  那边的谈话结束,男孩儿起身准备离去,但刚要出门,又折返回来。他对服务生说:“你们店里这套FM Acoustic的音箱的回声有些问题。”
  服务生露出笑容,店主亲自过来问道:“你知道哪里能修?”
  男孩儿说:“我可以试试,不过今天还要送货,下周一有空,方便的话我可以晚上过来修。”
  服务生请示店长,店长十分惊喜,同男孩儿约好时间,待他出了门才同服务生讲:“稀奇,他竟然听得出我的FM Acoustic?全城大约只有我和古北的夜店肯花这个血本。送货员连维修工作都接,这么拼命赚钱的年轻人倒是头一回见。”
  这话不远不近刚刚好飘进“化学家”耳朵里,他展眉一笑,眉眼跟着鸟窝头一起生动起来,随即回头叫来服务生:“结账。”
  服务生拿着手写单报账道:“一共六十五元。”
  “化学家”笑嘻嘻地问杨筱光:“你有五十块吗?我正好有零钱找你,你那杯二十八。”
  头一次相亲结束的晚上,杨筱光向杨爸汇报:“我觉得我这个本科生跟硕士的差距相当于地球和太阳的距离,我觉得多读几年书的人会甩别人几条马路的,我觉得专业人士的精深不是我这种普通人可以理解的。”
  杨爸一脸的期望瞬间转为一脸的失望。
  杨筱光最后补充:“我觉得我真高攀不起专业人才。”
  杨妈和杨筱光一样善于总结,她由杨筱光第一次相亲的失败,得出的结论就是—只有同城人士才会有共同语言。同城多好,亲家之间还能走动走动,符合她爱热闹的天性。
  杨妈辗转托了多人,终于铆上一位在事业单位任职、公务员编制的适龄男青年。据说家庭条件还是不错的,由对方定的相亲地点就可见一斑—那可是市中心有名的贵价餐厅。
  为了表示郑重,杨妈决定亲自出马携女赴宴,且还要求女儿翻一件套装穿上身,搞得杨筱光感觉像是要去面试。
  其实现实情况也差不多。
  一进包房,她就见一精瘦的白面书生低头坐在主人位,被身边三位中年女性夹在当中。三位女性分别是介绍人、对方的亲妈、对方的姨妈,加上杨筱光自己和杨妈—一桌五个女人对一个男人。
  对方的妈妈问:“杨小姐在哪里上班啊?”
  杨妈答:“在广告公司工作。”
  对方的阿姨问:“杨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
  杨妈答:“平时喜欢看书、看电影,也很会做家务的。”
  杨筱光眼观鼻,鼻观心。
  看书—没错,口袋言情和动漫。
  看电影—也没错,日本美国动画片。
  做家务—更没错,洗碗摔碗,拖地洒水,杨爸已经不愿意让她插手任何一件家务了。
  杨妈补充:“还很会做菜呢!”
  很会做菜—番茄炒蛋。
  介绍人帮着贴金:“杨小姐很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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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的,还是他们单位的主管呢!”
  对方的妈妈一脸淡然地说道:“其实我们家期望中的儿媳妇最好是做医生或者老师的。杨小姐人倒是很文雅的,有没有考虑过以后换一份工作?”
  杨筱光抬起头来,诧异地望着这位强势的阿姨,很想问一句:“您给介绍?”
  对方的阿姨及时客气地解围:“吃菜吃菜。”
  这是杨筱光觉得本次相亲最值的环节。她在清炒虾仁、烟熏红烧肉、清蒸鲑鱼上桌时就开始魂不守舍,一听到开吃,便毫不客气地下筷如飞刀,刀刀一大块。压根儿就没注意身边的白面书生长什么样,直到宴席结束,终于看清楚男方长得还蛮清秀的。
  相亲后的第二天,介绍人向杨妈汇报:“男方不太满意筱光的工作,说市场工作公关交际太多。”
  杨妈柳眉倒竖:“哈,什么意思?我还没嫌他们家儿子太木讷没有男人样子。这种男人是摆不平自家老娘的,以后一定是做‘三夹板’的料。”
  介绍人瞥了一眼义愤填膺的杨妈,继续说:“他们还说女孩子的吃相好像不大好看。”
  杨妈彻底怒了:“他们家儿子筷子动都不动,跟小鸡啄米似的,难怪瘦得像那什么什么—痨—”
  杨筱光吓得立刻阻止杨妈接下来将滔滔不绝连绵不断的人身攻击。
  经过这次失败的陪相经历,杨妈备受打击,因此发誓一定要为杨筱光寻到合适体面的对象。在自己努力之余,让她愤怒的就是杨筱光的不争气。
  她对杨筱光唠叨:“你自己那边也要找找门路呀,你的那几个好朋友也可以发动发动。像那个林暖暖的爸爸是主任医师,手里一定有医学院的高材生,找个医生女婿还是很不错的,以后家里人看病多方便?还有方竹,人家做记者的,比你认识的人多,身边的青年才俊应该不少。”
  杨筱光正趴在电脑前看明星小八卦。某男星的圈外女友被曝光,被记者追问时抵死不认,直看得她这个旁观者咬牙切齿,暗骂“男人太极品”,冷不防杨妈震天一掌,拍在她的电脑桌上,惊得她鼻梁上的防辐射眼镜差点儿摔落下来。
  “把方竹的电话给我!”
  方竹是被杨妈亲自拜托,要对杨筱光的相亲事业尽心尽力。这令杨筱光难免觉得丢了些小脸,她对好友说:“你多好,独居在外,自力更生,自负盈亏,耳根永远清净。”
  方竹安慰道:“阿姨整天担心你吃不饱、穿不暖,叔叔又关怀你的心理健康,你才是小公主的命。”
  杨筱光摇头:“有些爱也很沉重。”
  也是。都市女性的压力,向来不只是单份,有时候是双重的。
  方竹问她:“杨伯母一声令下,我一定翻箱倒柜帮你找好户头。但你的要求到底是什么?”
  杨筱光凝神想了一会儿,说:“满足我爸的话,那得高学历、搞学术,满足我妈的话,那得工作稳定、户口本地。如果满足我的话—”她又想了一会儿,“就像一个情感专栏的作者说的,一个能让我心甘情愿把自己的懒散舒服闲适的生活替代掉的男人,就是我想要的。”
  方竹大笑:“那这个男人得会做家务,能收拾,我明白方向了。”
  方竹是真对杨筱光的事情上了心,才过一个礼拜,她就有了方向,给杨筱光打电话:“男方是我邻居兼朋友,海外留学,本地户口,年轻有为,英俊潇洒。最近加盟了经济开发区的律师事务所,大好前途不用愁,绝对是让你爸妈和你满意的绩优股。”
  杨筱光弹着食指:“条件那么好还没有女朋友啊?”
  “感情的事情得看缘分,谁说绩优股全部抛空了?你要有信心。”
  杨筱光点头握拳:“我应该有信心。”
  这次相亲约在某个工作日的下班以后,地点由杨筱光挑选。她仍选了第一次相亲的那间叫做“午后红茶”的茶馆。原因没有杨妈当初想得那么复杂,主要是贪那边离家近。
  这日上午,由香港总部调任过来一位主管新项目的副总正式入职,让原本平静的公司炸开了锅。
  杨筱光素来在职场秉持只做战斗小尖兵,莫管其他闲事的原则,但是这次多少也晓得是香港总部董事会的股权因老股东的逝世发生变故,继而影响到了分公司。
  当然,这一切同杨筱光并不相干,她素来是秉持“我只做干活小尖兵”的职场操守的。不过当这位新任副总一出现在面前,她的心还是跟着整个办公室的气氛一起兵荒马乱了。
  新任副总何之轩在分公司香港籍的总经理菲利普的带领下,走进了办公室。同众人一一寒暄后,也对杨筱光友好地伸出了手,招呼道:“你好,今后合作愉快。”
  杨筱光是硬着头皮伸出了手。
  她想,世界真奇妙,巧合得像小说,不是谁都这么好彩,撞到的新上司恰恰是闺密的前夫。
  想起当年方竹离婚时,自己在人前背后没少挤兑、咒骂对方,此时脊背就不由得冒出阵阵凉气。
  但对方形态自如,待她的态度同一般同事无异。杨筱光又自我安慰道,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对方同她这样的局外人计较就失男人风度了。
  怀着这一惊一乍的奇异心情,她潦潦草草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下班后整理了一下仪表,便赴她的相亲宴。
  在等车的时候,她收到方竹的短信:“对方大名莫北,穿蓝色彪马Polo衫。我今晚有个紧急采访,就不现场当媒婆了。”
  杨筱光一开始打了一个“哦”,想了想,又打了几个字,最后还是一一删除,就发了一个“哦”出去。这时公车来了,她收好手机,暂且将此事抛之脑后。
  第二次到“午后红茶”,因为正值晚餐时分,店内宾客不多,空空荡荡的才四五桌人。
  杨筱光在店门口整理了一下表情,才推门进去,往里头巡视一周,就看了个彻底,并没有穿蓝色彪马Polo衫的男士。定睛再找,仍然没有,连门外的露天座都没有。
  此时手机及时响起。
  “你好,我是莫北。”
  杨筱光脑壳迟钝:莫北?哪个鬼?
  “今天紧急接到一个案子,所以只能先走了,真抱歉。”
  原来是相亲的那位,原来人家早来过了。
  杨筱光不满地嘀咕,不早说,害她白跑一趟,但口头上口气还是客气的:“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我今天迟到了,真不好意思。”
  对方抱歉道:“下回一定请你吃饭,我帮你叫了份晚餐三明治套餐,已经埋过单了。”
  对方倒也的确是一位细心的男士,杨筱光心内立刻悄悄给他加了几分。
  她也不客气,就近寻好一处临街的好位置,找来服务生要了那份已埋单的三明治套餐。望望外头广场上的大屏幕播的电视节目,正播到选秀比赛,有女孩儿晋级失败,和竞争对手抱头痛哭。不管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惺惺相惜或者逢场作戏,总之噱头很足,很能打发时间,让杨筱光一个人也能把这顿一个人的晚餐吃得悠然自得。
  只是店内稍嫌吵闹,坐在杨筱光身后有对男女在谈分手。
  男的说:“你要的是房子和车子还是我们三年的感情?”
  女的说:“我也痛苦了很久,你要我怎么跟我爸妈交代?如果我跟你裸婚,他们会有多大的压力?”
  男的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女的说:“你别这么幼稚行不行?”
  男的拍案而起,做马氏狮子吼:“你竟然说我幼稚?你不就是因为我没车没房要甩了我吗?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现实无耻?”
  茶馆里原本宁静的气氛被打破,店里为数不多的十几位客人同杨筱光一道齐刷刷看向这对正谈分手的男女主角。
  女的受不了大家的注目礼,羞红着脸拉扯男的的衣袖:“你别这样,你让我怎么做人?”
  “你还能想到做人?你他妈的都跟我谈分手了你还想要做人?”男的反手,从琼瑶男到狮吼男再向暴力男方向发展,一掌劈开了女的的手。
  女的也怒了,刷地站起来:“你不要这么死皮赖脸!”
  男的恼羞成怒,竟扬起手来,女的一下怔住了,下意识地用手抱住脑袋。
  他的手被人及时抓住了。
  “公众场合,注意影响,要不要拨110协助解决纠纷?”
  男的愤愤地抽回手,瞪了杨筱光这个多管闲事的人一眼。
  “吵架回家吵去,跑这里存心丢中国人的脸?”杨筱光指指店里十几个中国人中的一个神情专注正看好戏的老外。
  男的脸面尽失,不得发作,也不管女的,甩手出门。女的也自觉丢脸至极,羞愤离去。
  店里恢复了平静。
  杨筱光扯扯衣服,悠然入座。
  有人经过她身边,停了下来,好像很关注地望了她一眼,道:“你还真爱管闲事。”
  杨筱光斜眼,外头天色已暗,茶馆内灯光昏暗,但是仍能让她看清楚这张年轻的五官标致的白皙面孔。尤其是他还在微笑,露出了很白的牙齿,使他的笑容很明亮,绝对赛过田亮。杨筱光差点儿本能地要弹个响指来配合小帅哥的隆重登场了。
  所以她丝毫不介意同陌生的帅正太开个小小的玩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们要做可爱的上海人’,就在二号线地铁站那边挂着呢!”
  正太笑了起来,微微垂了头,把左手的工具箱换到了右手。杨筱光突然认出他正是自己上次在此地相亲时见过的那个送海报的男孩儿。
  服务生走过来,把一个信封递给正太,说:“这是报酬。”
  杨筱光望着帅正太,回忆起上回在此店遇到的情形,心想,原来是来赚外快的。
  帅正太并不理会杨筱光好奇的目光,坦然地将信封收了过去,折叠起来塞进口袋。
  服务生见杨筱光的饮料喝完了,便问:“这位客人,要不要添一杯大麦茶?”
  杨筱光摇手:“为了我的口福之道,还有你们的营业额,我要杯热可可。”
  服务生被她逗笑了,速去制作饮料。帅正太也没什么话题找她搭讪了,便拎着工具箱离开。茶馆里的客人赶着去吃晚餐也走了个七七八八,连空气都冷清下来。
  从这边窗口看出去,对面最近很红火的川菜馆门庭若市,排队等号的大多是小情侣,双双对对,好不热闹。
  路灯亮起来,她立马看到镜面倒映的自己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椅子上,孤鬼一只似的。
  杨筱光把热可可喝完,想,其实找个男朋友,就是在你最孤独最需要倾诉的时候能和你一起吃顿饭。她握握拳,为了美好而不孤独的一顿饭,她只好认命地坚持继续去相亲。
  当晚,负责的红娘方竹打来电话询问进展,听了杨筱光的叙述后,当即表示不爽。
  杨筱光念在那个叫莫北的男士还算得上体贴的份儿上,说:“你也不要让别人太难堪了,感觉对方的为人倒是还可以的。”
  方竹说:“你能这么想的话,我就放心了。”她考虑了一阵儿,还是决定把话同杨筱光讲穿,“对方谈过恋爱,感情经历不算很复杂,前女友人在加拿大,已经结婚生小孩儿了。他今天应该是真的很忙,他一般不会爽人约的。
  杨筱光明白方竹的担忧,笑道:“我知道媒人难做,要兼顾双方的感受,搞不好会两头不落好。”
  方竹也笑:“我知道你性格好,他性格也好,性格好的两人能在一起最好。”
  “你说得我们好像已经成功了一样。”杨筱光问,“上回你讲过,对方家里的条件是很不错的,我家可是工薪阶层。”
  “他的父母不看中这套就没问题呗,我问过对方的父母了。”方竹顿了顿,忽而讲道,“不是家家的父母都像我家那位—”
  杨筱光心下一恻然,很想能够在此刻握一握好友的手,可是所有能想到的话题在脑中滚过一遍,忆及今日方到任的副总,又是话到口边讲不出来。
  这样一犹豫,方竹察觉出了她的不自然,问:“阿光,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话想同我讲?”
  杨筱光狠狠做了两个深呼吸,才撮起嘴唇,把话极快速地溜了出来:“我们单位新来的一个副总姓何,是你们学校毕业的,就是何之轩啦!”
  这话真是说得极快,从杨筱光的嘴巴里溜过电话线再到方竹的耳朵里,就像一条导火索,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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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药包,轰的一声炸出满天的星。
  方竹那头半天没有应答,杨筱光随即担心暗恼,自己嘴快心直的臭毛病真的要改了。
二人生何处不相逢
  嘴快漏风的杨筱光快了这回嘴后,随后就内疚了大半夜,把好友同新任上司那点儿陈年往事在脑子里过了几遍。
  他俩当年的往事内情,她原本就知道得并不多。等把“多想也是无益”的这个道理想通可以安心入睡的时候,已近半夜两点了。
  隔日一早是免不了乒零乓啷一路狂奔去赶那考勤钟的最后一秒的。
  杨筱光原本就是赖床贪睡、踏准考勤钟最后一秒进公司的人。但今日新任副总何之轩要主持新的广告项目的模特儿遴选大会,心内有鬼的她就怕在此关键时刻迟到,让新领导又在印象分上给自己减两分。
  可是偏偏大清早的又是上班高峰,出租车更是难招,把她急出一头汗,心急如焚得如高考考数学的那天。
  那一天的经历简直就像拍电影一样,杨筱光至今都能记得其间的惊和险。
  她在考数学的前一晚本就紧张得不行,第二天闷头睡晚了,幸亏一出门就招到了出租车,没想到才走一个路口就被前头的直行车挡住了转弯道。
  司机只好停下来,杨筱光焦急地把脑袋探出窗口看路况,偏偏一眼看到车外人行道边的弄堂里有人喊打喊杀着跑出来,五六个手里提着棍子的人在弄堂口堵住另一个人,手起棍子落地将那人一通乱揍。
  杨筱光从混乱的人群里看到那个挨打的人,身形瘦弱,好像还是个孩子,被打得无力还手,只得以手护头蹲了下来。
  当时,她用一秒钟的时间思考,两秒钟的时间行动,打开车门,冲着那群人叫:“嘿!大白天打人的,我要打110了!”
  那群人住了手,齐刷刷地回过头来看这好管闲事的人。
  杨筱光往后退了一步,才发现此条人行道上行人寥寥,人比车少,少有三两个人路过见状,竟岔开道跑去马路对面走。车里的又都是大老爷,谁都没想打开车窗管闲事的意思。实际出乎她的预料,司机好心劝阻道:“同学,少管闲事,回来!”
  对面拿棍子的人也是辨别得出形势的,马上有两个挥舞着棍子冲她示威。
  杨筱光心里打鼓,咚咚跳得很急,而身后的出租车司机竟然怕惹事,绿灯一亮,跐溜就把车开走了。她这下可傻眼了,对面的不良少年笑了起来,敲着手里的棍子,猫耍老鼠似的紧逼过来。
  她步步后退,心里不是不害怕的,只怨自己在特殊时刻还这么好管闲事。
  这时,先前被围攻的少年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突出了重围,冷不防劈手对着身边最近的不良少年一个过肩摔,登时就乱了这边少年们的阵脚,他朝杨筱光大吼一声:“快跑!”
  杨筱光如梦初醒,拔腿就跑。用足吃奶的劲儿一路狂奔到考场,还是迟到了五分钟,她不免气喘心又慌,几道顶简单的多项选择题竟做了好长时间。分数出来以后,自然比预计的要低了些,她只好认命地背着行李去外地第二志愿的大学蹲了四年。
  由于这段经历实在太过于惊心动魄,杨筱光每每遇到时间紧迫的关口就会回忆起来,这让她原本紧迫的内心感觉更加紧迫。
  她终于招到了出租车,幸而司机熟门熟路,一路竟也通畅,只是快到办公大楼的最后一个转弯口时,被前头直行占道的绿色小Polo堵住了。
  杨筱光咬牙切齿地瞪着前头明显违章的车,一秒,两秒—还有三分钟。再往前四百米就是目的地,胜利就在眼前了,她拒绝“壮烈牺牲”,于是决定自救,当下付钱下车,拿出学生时代冲刺五十米的速度向前奔去。
  只是转个弯,原本直行的绿色小Polo又从路的另一头出现了,稳稳地停在了办公楼的楼下。车门一开,从里面风风火火地闪出一人,一把就将往办公楼内冲的杨筱光截住了。
  “哎呀,小杨啊!要迟到了吧!”
  这招呼声令杨筱光异常恼怒,她恶狠狠地回头,脸上的表情明白地表示了—“挡我者死”。
  来人可不管她的愠怒,一上来就亲亲密密地钩住她的手臂。
  杨筱光认得的人当中,会这样同人自来熟的人只有一位—便是那间同公司常年合作的模特儿经纪公司、公司常年租借模特儿的合作对象、一家叫“天明”的经纪公司模特经纪人梅丽女士。
  梅丽女士习惯性地套近乎:“来来来,我们正好一起上去。”
  话才讲完,绿色小Polo驾驶座旁的车门开了,梅丽唤道:“以伦,这是‘君远咨询’的杨小姐,来认识一下。”
  杨筱光哪里顾得了旁人,只想从她的魔爪中挣脱出来快快上楼敲考勤卡,便只潦草地扫了一眼那人。
  一看真是吓一跳,世间何曾这样巧?竟是同她有过两面之缘的,做过印刷厂送货员和音响修理工的帅正太。
  今早这一面,她终于能在光天白日下正式把他看个清楚了。他站的地方,背后正好有灿烂的朝霞照下来,几乎就成了追光灯。人在光影中,角度太好,模样儿又分外好,眉目如画,玉树临风,丢在人堆里完全是弹眼落睛的品种,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是……杨筱光上上下下再次打量他的衣着,他着一件米灰色美特斯邦威的休闲夹克,一条一洗就变形的滑板牛仔裤,头上还有一顶褐色翻边绒线帽,将美特斯邦威这几个大大的英文招牌刻在脑门正中央。
  杨筱光差点问一句:“老大,是否周杰伦的粉?”
  梅丽介绍:“这是我们新找来的模特儿,卖相少有的好。”
  卖相的确是少有的好,但全身行头落了下乘,面相再俊美,也看不出是模特儿出身的。
  梅丽是何等样儿的人,见杨筱光眼珠子上下一转,小眉毛一纠,立刻就猜出几分,赶忙说:“这孩子才出道的,没多少钱办行头,不过正是胜在朴素呀!”
  杨筱光没心思应付她的公关推荐词,胡乱客套两句,忙去摁电梯,那位名叫潘以伦的正太模特儿已经先摁了。
  她想,帅哥的手通常也是帅的,手指修长,骨骼分明,不去弹钢琴绝对是暴殄天物。只是她看见,他的右手拇指稍有瑕疵,有一条寸许长的刀疤,疤痕淡淡的,可也看得十分明显,可见是受过很严重的刀伤。
  潘以伦发现杨筱光望牢了他的手指,客套地笑了一笑,把右手插进了裤袋里。
  这客套的一笑,又醒了杨筱光的目。不是因为小帅哥笑起来的确好看,而是在她这样的角度,能够看清楚他的脸是真正的白皙又细腻,皮肤好过女人,让她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上新冒出的痘痘。
  她下意识的动作让他微笑,而且就这么牢牢地对住了她。
  杨筱光想,这算是正式地认得了,要不要正式地打个招呼?又转念,这位小帅哥了不得,又做印刷厂的送货员又会修音响又来当模特,职业范围相当广泛和复杂,或许是因为有复杂的人生经历?
  杂念一多,她没来得及在第一时间同他打招呼,便又觉着再打招呼就显得奇怪了。而且他定定地在她身边站着,也没动,也没同她打招呼。
  就在这乱七八糟胡思乱想的时候,电梯一层层地下来了,后头一道冷冷的声音劈了过来:“杨筱光,你要迟到了!”
  杨筱光背后飕飕就起了凉风,还来不及打个激灵,梅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贴过去道:“何总,您好您好!”
  身后突然出现的不是新任副总何之轩是谁?
  杨筱光好生心虚,对着领导点头哈腰:“领导,您早!”
  有人哧地笑出声来,杨筱光的眼刀嗖嗖就朝正太帅哥剜过去。
  梅丽忙不迭地向何之轩推销开来:“这是我们公司新签的小孩儿,人长得干净清爽,绝对适合拍饮料、零食广告。”
  电梯门开了,两位男士均侧身让女士先进去。这时候有了比较才有了差别,杨筱光左右一扫,正太虽年轻帅气,和何之轩一比还是差了些感觉。
  她咬唇暗忖,男人也得靠衣装,根本的社会阶级差异从来都没有改变啊。又想,今朝仔细再看何之轩,真是多年不见,刮目相看。
  梅丽依旧攀附着何之轩喋喋不休:“我们最近签了香港一个资深MV及广告片导演,后期都换到香港去做了,绝对提升了水准。”
  杨筱光专注地看着液晶屏上的数字往上跳,心想,这还没开始办公呢就已经开始接受推销摧残了,惨!
  “今年选了很多好苗子,就说这个小孩儿吧,虽然到二十三岁了,但也还算是在水当当的年纪,正是拍青春广告片的好时间。”
  没见过谁用“水当当”来形容男生,杨筱光忍不住笑起来。只一抬头,从电梯模糊的镜面中便望见潘以伦一脸漠然,于是她把笑容收了收。
  “而且以伦唱歌也唱得好,还演过偶像剧—”
  杨筱光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又望了望镜面中的那个人,想,竟然还拍过偶像剧?她向来爱看没营养的偶像剧,怎么从未见过他?
  何之轩竟也好奇了:“拍过电视剧?”
  梅丽马上答:“就是先前投拍的那部《夏日之恋》!他演和几个男主角打篮球的同学!”
  何之轩客客气气地笑了笑。
  杨筱光低下头来,盯着自己皮鞋的尖尖头,扮了个小小的鬼脸。原来只是路人甲。
  后头的潘以伦依旧默不做声。
  杨筱光想,从来都只见模特儿跟在经纪人后头讨好客户,从不见这样淡定寡言的。
  她忍不住又抬头从镜面中看他,他的目光不知为何竟放在了她身上。见她抬起了头,便露齿一笑,笑得很好看,牙齿也很白,可以直接拉去拍牙膏广告了。
  杨筱光闹了个大红脸。
  此时,电梯门开了,梅丽好心将杨筱光往外一推:“到了到了,杨小姐你快去打卡!”
  这一力道竟是来得极猛,害得毫无准备的杨筱光一个趔趄,鞋尖踢到电梯门槛上,眼看可爱的小鼻尖就要亲吻地上的大理石了。说时迟那时快,她感到背后有人及时伸出救援之手,扭住她的胳膊往回一拉,力道之大,让她在电光火石之间,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小骨头发出嘎吱的悲号。
  “脱脱脱……臼了!”杨筱光惨叫,吓得好心拉她的人又松了手。
  在中学时代因无数次物理考试不及格而藐视物理的杨筱光,这一次终于了解到了惯性的可怕,她噔噔噔三步,以一种恶虎扑羊的彪悍姿势栽在了公司门前装饰得五彩缤纷的圣诞树上,终于得到物理的惩罚。
  惯性之下的杨筱光唯一还能记得的就是立刻爬起身,缠着一腿的小彩灯,挣扎着向公司门边的考勤钟移去,举起考勤卡艰难地刷过去。
  前台小姑娘抬起头道:“阿光,你真是踩点高手。”
  杨筱光以手覆额:“荣幸荣幸!”
  看到这样子的杨筱光,连路过准备今晨模特儿遴选会议的行政专员都跟着前台一起笑开来。
  行政专员向何之轩报告会议室的布置情况,若干家应选的模特儿和模特儿经纪人已在室内等候。虽然这只是一支广告,但也有很多人在竞争。
  杨筱光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放好提包,戴好工作名牌,利利落落风风火火地再走出来时,已是标准白领丽人的模样。
  她不能改的是冒冒失失的毛病,在通往会议室的走道上,又不小心绊了一下。
  还好又有人及时拉住了她,但是很快就收回了手。
  潘以伦说:“踩这么高的跟,跑这么快很容易摔跤!”
  杨筱光摆摆手,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爱贫嘴的毛病又上来了:“不仅跑得快,还是世界冠军呢!刘翔是我师弟。”
  看到她摇头晃脑又把白领身份抛在一边的样子,潘以伦笑起来,说:“所以他是世界冠军,你只能做踩点冠军。”
  一语戳中杨筱光的痛处,她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小样儿,走着瞧。”
  会议室内的各经纪公司已经轮流开始做企业简介和模特儿简介。
  这支广告是国际排名数一数二的饮料集团委托,也是这位新任副总、杨筱光的闺密的前夫何之轩带进公司的第一笔大业务。捧场的经纪公司和模特儿不少,光是看收到的模特儿资料,就让杨筱光看得眼花缭乱。
  潘以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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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酬是所有模特儿里要求最低的,这无疑是“天明”在此次竞选中的最大竞争力。
  杨筱光抬起头来在室内寻了一下潘以伦。
  他坐在会议室的最末尾不起眼的地方,垂着头闭目养神,半露的面孔上,一眼望去是令人忍不住轻叹的俊秀。
  杨筱光抽出他的资料仔细浏览着。
  学历是不出她的意料的,职业技术中专毕业,亲属栏里只有一个母亲的名字。怎么没有父亲?是单亲?她冒了一个小问号。看来他的经济条件并不宽裕,又是个新人,难怪肯报出这么低的价格。
  中场休息时,潘以伦大约是坐得口渴了,站起来径自走到角落去倒茶,一手拿着一次性水杯,一手从饮水机边的书报架上抽出一张纸来。
  杨筱光眼尖,一个健步冲过去,劈手抢过潘以伦手上的报纸一瞧,果然正是摆放在会议室内的企业内刊,他翻看的那一面恰好是公司去年组织去天目湖拓展的照片。那日玩“激流勇进”时,杨筱光在皮筏艇上献宝摆Pose,被设计部的设计师用单反拍了好几张特写,最后因为她的笑脸最灿烂,最能体现企业文化和谐健康的精神,就被设计部的同事直接用在了内刊上。
  因为是单反拍摄,所以清晰得连她脸上有几颗青春痘都一目了然。杨筱光当然不能让这种糗事被外人看到,尤其是这个卖相好得让她这个女人都自惭形秽的小帅哥。
  潘以伦被她夺了报纸,倒也不恼,嘴角一歪,似笑非笑,最后还是笑了,说:“最近脸上的痘痘好多了啊!”
  杨筱光“哼”了一声:“帅哥不说好话,是造物者的耻辱!”
  “我是实事求是。”
  杨筱光把内刊团作一团,还不够解气,恨恨道:“把你脑子用到表演上吧!”
  他答:“表演当然得用脑子。”答完继续微笑,嘴唇抿出的弧度很好看,直接把杨筱光电到。
  她想,这种长得美的人统统是祸害,如果进了演艺圈,更加是祸害中的祸害。
  他又说:“每份工作都得来不易。”
  她没想到接下来他会这么讲,愣了一下。
  潘以伦把下巴仰了起来,是那种年轻人骄傲自尊的样子,不可轻侮的。
  杨筱光一下子不晓得该如何应答。
  潘以伦把手伸过来,吓了她一跳,待要躲避,他已从她的肩膀上捻起一条圣诞树的针叶,说:“你放心吧,我会做得很好。”最后强调了一声,“大姐。”
  大姐?这是对她这种不得不以“大龄未婚女青年”自居的女士们的最大侮辱!杨筱光切齿跺脚:“小正太!我算认得你了。”
  那边工作人员唤:“潘以伦?”
  潘以伦道一声“到”。
  又一轮遴选开始了。
  会议桌上摆好了一排瓶形线条简约的运动饮品,号称含丰富维生素C,也就是这次的广告产品。
  何之轩问潘以伦:“喝过这种类型的饮料吗?”
  潘以伦答:“没有,有同类产品请NBA球员做广告的。”
  “所以经销商趋之若鹜。”何之轩微笑,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
  潘以伦指了指瓶帖,问:“这款运动饮品的瓶贴是粉色的?有点儿女性化了。广告不一定要像别人那样拍。”
  何之轩点头:“先回去试试饮品的口味。”
  然后潘以伦例行走了台步,表演一段小品,唱一首歌。
  梅丽直往何之轩身边凑,说:“我们这位小朋友业余时间还念大学自考班,念的可是市场营销。”
  杨筱光在一旁将这话听在耳内,望望唱歌唱得一本正经的潘以伦,心里说,真难得,身兼多职的模特儿小男生不报演艺班,却去念市场营销。
  转念,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儿可笑,想了他这么多。她想她是太过于关注他了。
  潘以伦结束表演后,默默回到座位上,没有忘记把何之轩说的饮料顺手拿走。他把饮料塞进自己随身带的书包后,抬头看见了正注意着自己的杨筱光。他摇了摇手,同她告别。
  杨筱光又被吓了一跳,她怪自己太过于一惊一乍。
  快到下班时分,杨筱光跟着项目总监陈德一块儿被何之轩召进了办公室。
  新领导问:“你们觉得潘以伦怎么样?”
  老陈说:“不错,这么便宜的价格我是第一次碰到,不过听说最近梅丽给他接了不少秀,他们公司挺看好他的样子,这个值得我们参考。”
  “说说你的想法。”何之轩问杨筱光。
  杨筱光的确有些想法。
  “他思路比其他模特儿清晰,对产品好像做过些功课。比较努力的新人和我们比较好沟通吧,而且他形象很新,也很好,符合这个客户一贯的推新产品用新人的模式。”
  杨筱光想,她的想法应当同何之轩的想法在同一个点上。
  何之轩果然说:“合适的人比任何其他东西都重要,我赞同你们的意见。”
  杨筱光的意见被肯定,心里很乐。
  想当年认得还是好友的男友何之轩时,自己还是个热衷追星追动漫的女大学生,没少干缺课、抄笔记的事儿。临到考试,就会拨长途电话抓着向来是好学生的方竹给自己补习最不擅长的高等数学,耽误了不少他们的约会时光。她知道何之轩或多或少都会觉得自己不务正业。
  方竹就曾说:“阿光,你不是追星就是看漫画,总没个正经,将来可怎么办?”
  她知道方竹是受了性格严谨的何之轩的影响,所以满不在乎地说:“我对生活要求不高,温饱太平,一切安好。”想一想后,又补充,“还要买得起港版蓝光碟,台版漫画书什么的。”把方竹气得再也懒得督促她勤奋做人。
  工作以后,社会催化了人的成长,她也在职场滚打了这么些年,怎么说也从当年的逍遥自在的女学生进化成能看人眉头眼额,做事讲究成效的女白领了。
  她对何之轩说:“我是很希望能通过新的项目学到更多东西。”
  何之轩点了点头,说:“公司是需要做些新的业绩出来。这是新项目,会有风险,但是不能承担风险,也就不会成功。”
  他把话讲得很诚恳,杨筱光觑了一眼直属上级老陈,老陈还是那副老神在在、对谁都和和气气的面孔。
  何之轩又开诚布公道:“这是我进公司的第一个项目,也是公司拓展新业务的第一个项目,当初向总部立过军令状,所以我需要一个有战斗力的团队,很感谢你们的配合。”
  新来的领导将话讲得这样诚恳,杨筱光想,就算让我成为战斗小尖兵也没什么好抗议的了。
  出了何之轩的办公室,杨筱光问老陈:“于是我们被新副总正式调用了?”
  “是的,正式调用了。”老陈语气平稳。
  “他让我负责协调和跟进广告脚本和拍摄工作,时间进度很紧。”
  老陈拍拍她的肩膀道:“让模特儿经纪人和摄制公司全力配合是你的当务之急,我一向相信你的能力。”
  她也一向相信老陈鼓励下属和支持下属的能力。
  只是—杨筱光往总经理办公室遥遥望过去。她亦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纯真人种,耳朵里各路小道总是通畅的。香港董事局股权变化,自从何之轩受到新任的董事局主席任命到任之后,那位原来由老主席钦点的总经理菲利普已经请假多日了。
  这便是高层变动的风起云涌,于她打工一族来讲,不能太关心,也不能不关心,因为这里面稍有不察,就不知会给自己造成什么样的职场障碍。
  杨筱光在办公桌前发了一阵呆,叹了一阵气,终于乐观的天性压倒了担心。她深呼吸,想,有新的项目、新的危机、新的领导,就是新的挑战,就有新的成长。
  她翻出广告脚本,开始仔细阅读和修改。
三人生正道是正经
  工作上面一旦进入高速运转的状态,杨筱光就会把闲杂事等放一边,加倍努力工作。
  同方竹前夫—新领导何之轩的工作配合亦十分顺利,何之轩的从业经验和人际关系很快就在公司的业务拓展上发挥了很好的作用,他的魄力也让杨筱光非常佩服。
  故而,她最近总是忙里抽闲,琢磨起她的八卦小心思。她早已探听到何之轩至今未再婚,又事业有成,相貌堂堂,在如今的婚恋场上属于钻石王老五级别,总能撩拨起那些未婚女青年的情感涟漪。
  那么,他同好友有没有破镜重圆的机会呢?当然,杨筱光可不会真的傻乎乎地去探何之轩的意思。
  这位领导相比钻石王老五的身份,更适合当个万能工作狂。他进入“君远”不过月余,几乎日日加班到凌晨,同那位推崇无为而治的老总菲利普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在最近,何之轩遇到一些业务应酬时,总是领着他们这个组的同事,老陈更是不知在何时同何之轩建立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的联盟关系。
  杨筱光大学一毕业就进了“君远”,由老陈一手培训,跟着老陈干了这么多年,她也只能别无选择地跟从老陈的选择。
  她时常自我安慰,我这个人就是太随遇而安了,从来就是个服从领导命令的小尖兵。
  这天,何之轩同老陈宴请一位重要客户,这位有些年龄的客户偏偏选了市西红灯区有名的餐厅。杨筱光直犯嘀咕: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还晚节不保、如此奔放。
  可是到了下班,她仍得体地换了色彩鲜亮的套裙,化了个妆。
  去的餐厅是在一栋有些年份的大楼里,最顶层的是餐厅,下面两层是夜总会。
  杨筱光觑一眼领头的何之轩,心想,当年正直朴素的学生会干部入了社会大学最终还是不能免俗啊。
  一席饭吃下来,何之轩同老陈还是相当关照同去的几位女同事的,让她们尽早撤了。
  杨筱光还是被灌了点儿酒,她入行多年,也算商务饭局上的常客了,就是没能把酒量给练出来,喝两杯就会犯头晕。
  下了楼走到大堂的时候,她一抬眼,好像隐约看见有个身着Sisley低胸性感小洋裙、模样似方竹的女士往夜总会的边门闪了进去。
  杨筱光定定神,对女同事说:“你们先回去吧,我醒醒酒。”
  她往夜总会入口处多走了两步寻了寻,那儿并没有方竹的身影。杨筱光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心想,也许是看错了。她干脆坐到大楼大堂的沙发上休息。
  这里的大堂复原了老上海的格调,落地的钢窗挂着红丝绒窗帘,大堂里摆了晚香玉,还有瓷白的裸女戏水雕像。
  此刻正是华灯初上时分,整栋楼热闹得似打折的百货大楼,人来人往,衣香鬓影,香气撩人。
  但杨筱光还是没法习惯和适应,她提了提精神,站起来准备回家。就这么一起身,又看到个熟人。
  潘以伦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衬衫的领口开了两颗扣子,衬衫的下摆塞在了裤子里,头发用发胶定过型,根根竖起,眉形也明显是细意地修理过。他推出一位酒醉的女客,女客用手环住他的脖子,他拨开女客的手,凑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话,女客松开手,暧昧地拍拍他的胸脯,摇摇颤颤地走了。
  潘以伦转过身,杨筱光就望见了他身后的店招。
  此间夜总会分占一楼和二楼,一楼有几位很当红的男公关,专门接待女客。这是杨筱光晓得的,所以她晕晕的脑袋顷刻被震了震,身不由己地冲了过去。
  “小正太?你在这里干吗?”
  潘以伦显然是被突然出现的杨筱光给叫傻了,回头望牢她,活像见到鬼,一时没能答出话来。
  杨筱光的脑筋终于转过来,蓦地明白了他是在干吗,摇摇晃晃地就要扑过去。潘以伦伸出手扶好了她,说:“我在打工。”
  杨筱光酒劲儿一涌,声音就本能地尖厉起来:“你做什么不好,做这个?小心我们不让你代言!”
  店内的女经理闻声走出来,劈头就训潘以伦:“最后一天都给我出岔子,快向客人道歉。”
  杨筱光对着店长才叫一声:“你们—”话还没说完,就被潘以伦捂住了嘴。
  他说:“我会处理。”讲完便拖着杨筱光走出门外。
  杨筱光挣开他的手,冲着他连珠炮地嚷:“你怎么就不学好啊?三百六十行哪一行容不了人?将来你如果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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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笔多难看?做人怎么就不能积极向上一点?”
  他只是说:“很晚了,明天你还要上班。”
  杨筱光张了张嘴,呵,眼前的男孩儿分明不耐烦她的教训在岔开话题。她瞪着眼睛:“你年纪这么小,干吗要做这样的活儿?”
  潘以伦抿紧了唇,低下头,从裤袋里拿出了烟盒,老练地抽出一支烟,还未衔在嘴里,就被杨筱光一把摘下来丢在地上,猛踩几脚。
  “你一个未成年正太抽什么烟哪!”
  “我早拿身份证了。”
  “……”
  “你又是来做什么的?公司应酬?你看,人人都需要工作。”
  “……”杨筱光喘了半天,脑筋才转过来,终于想到能说什么,“你真缺钱到这地步?开那样的价格给我们,还兼做这样的活儿?”
  潘以伦说:“你醉了。”
  有人路过唤了杨筱光一声:“阿光?”
  杨筱光扶住来人:“竹子,你果然在这里。”
  方竹扶住了摇摇晃晃的她,说:“我送你回家。”
  她身后跟着位同潘以伦穿着相似的男孩儿,面貌俊美,应该是同潘以伦相熟的,问:“轮子,有什么麻烦?”
  潘以伦摇头,已为她们叫到了出租车,把杨筱光连同方竹一块儿塞进了车里。
  她还在瞪他,还想讲话,他最后看了看她,为她们关上车门,说:“再见。”
  然后车便开了,杨筱光还想起身,被方竹按牢:“你就别折腾了。”
  她这才想起来问好友:“你怎么在这里?”
  “做个暗访。”
  “那男孩儿是谁啊?”
  “线人。”
  她还想对方竹说些什么话,可是意识总是不能明晰,她头一歪,便身不由己地进入了黑甜乡中。
  在之后的很多天,杨筱光总疑心那日晚上的奇遇是一场不真实又巧合的梦境。
  她遇见帅正太潘以伦,他疑似在Host打工,她还遇见了去夜总会夜访的好友方竹,最后就是在车里了,方竹望着窗外,一直发着呆。
  这真是一个令人烦躁的冬夜,杨筱光也被感染,连带工作上也出现了新的麻烦。
  事情是这样的,她负责的一个动漫展览项目的搭建工程上出了工伤事故,有工人在施工时被木桩砸到骨折。现场负责的实习生应付不了闹着要赔偿的工人,便带着哭腔打电话来求援。
  杨筱光赶到现场时,十几个人正围着实习生发难。
  对方领头的吵吵嚷嚷,杨筱光倒是客客气气地走上前说:“我们先来了解状况,请大家心平气和一些。”
  项目员说:“还了解什么?有人受了伤你们又不肯负责任。”
  杨筱光道:“实际情况要等我们看过后再商量,但是现在工期紧张,后天就要开幕了,请各位帮帮忙,先赶掉这部分工再讲。”
  对方一昧不让:“和你们这种公司合作最怕出事情的时候不负责任,先讲清楚比较好。”
  后头的工人跟着起哄,一人一句“先讲责任”,杨筱光见这架势,干脆就直接问:“你想怎么样吧?”
  “我们的工人伤在你们的搭建现场,因为你们又要催工,医药费、误工费应该你们出。”
  杨筱光摆手:“各位师傅总要让我看过现场再讲吧?”
  她拨开人群,让实习生领着按照施工图把现场检查了一遍,心里有了数,便同对方讲:“木桩从接线处横倒下来砸到人字梯,摔伤的应该是电工吧?”
  对方说一声:“是。”
  “人字梯是不是我们公司提供的?”
  “不是。”
  “人字梯有点儿问题,好像缺了螺丝帽,由倒下的方向看,是人字梯先倒了,再带倒了木桩。”
  对方几个工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可领头的依然倔声说:“还不是为赶工,我们加班加点,哪有时间管别的?”
  杨筱光微笑:“谢谢你们的配合,如果你们的设备有问题,可以先和我们沟通,我们公司的工程部是有工具的。”
  她身后的实习生见事有转机,立刻搭腔:“就是啊!你们是想讹我们吧?幸亏我们小杨姐姐仔细。”
  对方一众人等都讲不出话来了。
  杨筱光便说:“这样,工期按照合同执行,不能拖延。工伤的问题,我们公司研究后会给大家一个说法。不过如果因为这个误了工期,我们还是要按照合同要求赔偿的。”
  她说完以后,写了一张便签递过去:“这是我们工程部经理的电话,有什么需要欢迎电他帮忙。”然后指挥对方散开继续开工。
  实习生拍马屁道:“小杨姐姐,真有你的。”
  杨筱光笑嘻嘻地讲:“经验而已。”
  实习生红着脸问:“小杨姐姐,我今晚和男朋友约好了看电影,能不能准时下班?”
  合理合法的事情,她能说不让吗?杨筱光表面上微笑点头:“今晚我在现场配合他们吧!”心里想的却是,我没男朋友消磨下班后的时光,真是悲剧。
  她又把施工的工具检查了一遍,对方领头的工人被她检查得面红耳赤,挠挠头道:“杨小姐,你放心。”
  杨筱光冷哼:“我能放心吗?”但是毕竟有人受伤了,她问,“受伤的工人送去哪家医院了?”
  “就近的区中心医院。”对方叹口气,说出了实话,“我们也没办法,老李伤了腿,看样子多半会骨折。我们的费总不会出医药费的,你们是大公司,这点儿医药费对你们来说不是大问题,但是对老李来说,可是大问题啊!”
  情有可原,于理不容。
  杨筱光问:“你们费馨真不管这事?”
  对方点头:“老李是劳务公司请的临时工,不是我们的正式编制,我们费总讲明了不管。”
  杨筱光坚持:“按照道理上说,我们公司是没有责任赔偿的。”可是—她想了想,还是把“可是”吞到了肚子里,又说,“我来同你们费总沟通一下。”
  工人感激地递上盒饭:“您千万帮帮忙。”
  他们是为了同伴讨公道,他们是心地善良勤勤恳恳的老实民工,杨筱光心下恻然,接过盒饭,一边吃着饭,一边想着法子。
  隔壁的展区已经完工了,工人们正嘻嘻哈哈地收工回家,展区的工作人员开始清点预备展出的印刷品。
  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那头讲:“一共四千八,这里是发票。”
  杨筱光坐在这头,潘以伦站在那头,闹哄哄的展台搭建现场,灯光明亮得如白昼。她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她。
  怎么又这么巧?她想。
  他今天又穿回了最初的那套T恤仔裤,外头套了件旧旧的羽绒服,但是全身看着又是干干净净的,肩上背着海报筒,看来又是来送货的。
  杨筱光听见潘以伦站在那边问:“你转行进了施工队?”
  她望望自己,鞋上有灰尘,裤子上有灰尘,衣服上有灰尘,头发上必然也有灰尘,自然不如他干净明亮。她不甘示弱:“小正太改邪归正了?”
  潘以伦没有争辩:“可不得改邪归正吗?”
  她莫名地安慰起来,夸他:“好孩子。”
  他靠近她,凑过来望望她手里的盒饭:“茭白肉丝、炸猪排、泰国香米,伙食很不错。”
  他没有说出来,他老早就在对面看到她坐在随意横放在地上的箱子上狼吞虎咽地吃盒饭,吃得很香,一点儿也不在乎形象。
  这样的她,一点儿都不像比他年长。
  他就这么在旁边看着,看得杨筱光都不好意思继续吃了,她别过头,把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这个男孩儿知不知道自己好看得要人命?她想,他的眼睛在光明之中更显得黑白分明。
  他忍不住先同她讲话:“吃这么快容易胖。”
  杨筱光皱眉:“从来没有意识到。”
  潘以伦卸下海报筒,在她对面找了块空地坐了下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签合同?”
  他同她面对面了,杨筱光不禁又看向他:“这么有信心?”
  “我是最便宜的。”他笑。
  杨筱光一向知道自己容易心软,他的这句话不出意料地让她心软了。她坦率地讲:“你的优势很明显,可是我们也需要综合考量,目前还没做最后的决定。”
  潘以伦认真听着,点了点头。
  杨筱光便不知道还需要讲些什么了,她问他:“你到底打了几份工?”
  “主营印刷厂的业务员,兼职模特儿,兼职夜店酒保。”他顿了顿,“那晚是在夜店打工的最后一天,以后会在‘天明’专职当广告模特儿。”
  每个身兼多职的人一定都有他不为人知的原因,杨筱光没有再问下去,只说:“你条件不错,好好儿珍惜机会。”
  潘以伦用手撑了下地面,站立起来:“你说的我知道了。”
  他走出了展会中心。
  今天有点奔波,上午在地处CBD的“天明”训练教室练习形体,下午在北区工业园的印刷厂等着海报和宣传单页的付印,然后还要送货到西区的展览中心。
  上午梅丽从“天明”的服饰间里拿了国际大牌的服装,让他试穿,然后是台步训练。训练教室里倒映出来的形象既不同于在印刷厂的自己,也不同于在夜总会的自己。
  他已经习惯每天更换不同的工作身份,在这座城市寻求生存的空间。
  潘以伦先回了印刷厂一趟,印刷厂是温州人许安开的。他把收的支票交给许安,许安一边记账一边问他:“你去当模特儿后,这里还干不干了?”
  潘以伦说:“如果还有空的话,那是当然。”
  许安点点头,他很看中潘以伦的销售能力,虽然他给不了他更高的薪水。
  潘以伦想起当年来这里面试的情景,远没有去“君远”面试那么系统和周折。
  许安只问了他一句:“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
  他说:“随时。”
  许安给了他一个本子:“里头是那些广告公司的电话,你这个礼拜就开始联系业务吧!”
  温州人开的印刷厂并不像大公司那么正规,请的业务员不但要兼职送货员,还要懂各种设计软件,懂图片设计的各种格式转换、纸张的类型和特点、印刷机器的特性。
  潘以伦花了三个月就入了门,一直干到现在,为印刷厂争取了很多大客户,温州人做生意看效益,所以对他一直很客气。
  但是即使活儿再多,他也会拼命在白天把该干的全部干完,晚上的时间从来都不会用来在印刷厂加班。因为他还要念夜校,也得去夜总会兼职酒保,一个礼拜要去四天。
  那里也会有额外的工作机会。
  譬如“天明”的一帮模特儿经纪人和模特儿在夜总会耍乐,梅丽在酒吧前和调酒师聊天的时候,瞥见了默不做声洗着杯子的潘以伦,于是过来递上一张名片道:“小弟弟,如果对模特儿这行有兴趣可以来找我。”
  翟鸣走过来,从潘以伦手上抢过名片:“行啊,轮子,是模特儿经纪公司,你这下可要踏入娱乐圈了啊!”
  梅丽笑眯眯地说:“如果你决定好了来我们这儿试试。”
  翟鸣问他:“要换行了,这里的工是不是要辞了?”
  潘以伦按住翟鸣的手:“再等等。”
  “天明”那儿同影视公司合拍了一部青春偶像剧,他被梅丽推荐过去当群演,没多少钱,但是副导演夸了他几句。
  梅丽决定签他的时候,说:“你要把夜总会的工作辞了。”理由和杨筱光讲的一样。
  他问梅丽:“那么在你这儿会有多少工作量?占用多少工作时间?”
  他是新人,不可能一下子就有很多活儿,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赚很多钱,但是在夜总会毕竟还有其他赚外快的机会。所以他没有贸然同梅丽签合同,只是那边通知有活儿就去临时干一下,拍个广告宣传照什么的,目前也就接了五六件活儿而已。
  一直到最近,梅丽说公司有了新的项目,决定好好儿捧几个新人培养,看他能不能有好机会。他们给他安排的第一个广告是“君远”接的饮料广告,因为是个大品牌,所以也正是新人初试锋芒的好踏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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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以伦看到广告公司的名字时愣住了,这么巧,这么快。
  这次梅丽是坚决要潘以伦把夜总会的工作给辞了,不然这个机会就不会给他。她报的薪水条件,让他有足够的理由辞掉这份工作。
  幸好辞掉了,他想,不然杨筱光心内肯定又会有想法。
  他想到杨筱光时,唇角轻轻一牵。
  好像有了牵连,老天也会示意,巧合就跟着多起来。
  他同许安把账结好,许安把这个月的薪水结给了潘以伦。
  潘以伦说:“许老板,以后还要靠你多关照。”
  许安倒是不意外潘以伦说出这样的话,当过销售的人能讲出这些话来实属正常交流。他说:“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心里想,这么年轻的孩子前途无量,莫欺少年穷确实是句实在话。
  潘以伦辞别许安,回到了东区的居所。
  这里是东区新兴的商务区和高级住宅楼中间的一片平房区。开发商甲从西往东一片一片开发成商务区,开发商乙从东往西一片一片开发成住宅区,偏偏就停在了这片平房区两边,等高楼全部造好了,他们才发现遗漏了当中的一片。于是两家都向当地政府表示出对这块地的兴趣,当地政府一时决议不下,就让这片平房区滑稽地伫在了繁华的正中央。
  平房区的房子多半建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都是这里的老住民一砖一瓦自己砌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房子多半都扛不了风吹雨打,变得又破旧又残败。不过,这里的老上海们但凡有点钱有点路子的,都把家迁出了这片不适合居住的地方,然后将房子租给那些需要的人们。
  这里的租金不是很高,因为随时可能有拆迁通知下来。
  所以,这里成了潘以伦可以栖息的家,幸好在这座庞大的现代都市里还有这么个疏漏,让他有地方可以停留,他一直都这么想。
  翟鸣提着营养品正等在弄堂口。
  潘以伦走过去,翟鸣把手里的营养品塞给了他。潘以伦说:“谢谢。”
  翟鸣问:“古北那儿确定不去了?”
  潘以伦点头。
  翟鸣说:“老板娘还说有大客户要正式介绍给你呢,薪水比你拍那个广告可观。”他见潘以伦变了变脸色,于是笑笑,“哥哥知道你向来不愿意蹚这些浑水,你妈也不愿意我带坏你,所以你瞧,我都不敢去见你妈,只好在这里等你。”
  潘以伦笑了。
  翟鸣说:“那天喝醉的那个女的很眼熟,在少教所那会儿,我就发现你随身带着两张照片,有一张是不是—”
  潘以伦打断了他的话:“翟鸣,那些事儿你最好也别再沾了。”
  翟鸣笑了笑:“我没我妈管着我,也不像你这么上进,哪里能捞钱,我就往哪里去,黑的白的都成。我最近捞了一票白的,嘿!”他拍拍潘以伦的肩,“以后你会挺忙的,咱们兄弟就少见面吧,你妈也乐意这样。”
  潘以伦拍了拍翟鸣的手,目送翟鸣离开。
  潘以伦的家,不过才二十平米,一扇门一扇窗,逼仄而简陋。厨房是门外利用挡雨棚搭起的违章建筑,此时潘母正在厨房用小小的紫砂锅炖红枣汤。
  潘以伦叫了一声:“妈。”
  潘母淡淡地说:“正好可以喝了。”
  “妈,我来,你进去休息吧。”潘以伦把翟鸣送的营养品放在门口,顺手接过了潘母手里的活儿。
  潘母把营养品拿出来道:“又是那个翟鸣送来的?”
  潘以伦盛好一碗红枣汤递给潘母,没有答话。
  潘母把汤接过来:“我并不是反对你交朋友,可他也是少教所出来的—”
  潘以伦截断了母亲的话,说:“我知道。”
  潘母看着儿子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红枣汤,默默喝着,她又望了望翟鸣送的营养品,将想讲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母子二人喝了汤,潘以伦开始帮着母亲整理衣物。
  潘母讲:“隔壁老李今天摔伤腿,正好也是送进了区中心医院。唉,我们这些人,真的不能病。当初还是你介绍他去那个工程队当电工的,发生这种事情,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
  潘以伦说:“妈,你别多想了,明天就要入院做透析了,早点儿休息。”
  他将母亲入院的物品全部整理清爽,又打了盆热水,替母亲洗了脚,服侍母亲睡下。
  潘以伦自己睡在大床旁临时架起来的钢丝床上。由于地方小,他只能跟母亲挤在一间房里。他为自己铺好铺盖后,从枕头里摸出两张照片。
  上头一张是童年的自己,那年他还在荔波,和双亲站在村口,背后是青山绿水。一家三口都是不会摆姿态的人,在隔壁邻居的城里亲戚的帮助下,束手束脚地照了这张相。
  潘以伦望着相片里的父亲,现在的自己和那时的父亲长得很像,只是父亲那时已从大都市的知识青年变成了农活好手,经年的露天劳作,让他比自己黝黑得多、粗壮得多,有一种天塌下来都能顶住的豪迈。
  他对着父亲看了很久,才把第二张相片拿了出来,上头的笑脸阳光明媚,仿佛能扫光一切阴霾。他对着那张笑脸笑了笑,仍然将其塞回了枕头下。
  明日母亲就能入院了,等了很久的床位终于空了出来,可以开始为母亲做透析治疗了。
  他从少教所待了三年出来,母亲从原来租借的工房搬到了这里的平房,每日兼两份工,上午在超市做理货员,夜里在街头支个小铺做卖炒面和小馄饨的小生意,时常要防着城管巡查。
  那时候母亲经常会腹泻,还有贫血症状,他后来才知道母亲得了尿毒症。
  潘母翻了个身,突然说:“以伦,我这个病听天由命吧!”
  潘以伦说:“妈,你说什么呢?什么都别想了,明天开始好好儿治病。”
  他的口气有不能辩驳的坚决,潘母幽幽地叹了口气。
  “老李那儿你要多去看看,听他老婆说他这次摔得不轻。”
  “我明白的。”
  “以伦,还是要走正道啊!”潘母最后喃喃说着。
  潘以伦翻了个身,窗外月亮很亮,将月光公平地洒在商务区、高级住宅区和平房区。他闭上眼睛,他需要很好的休息来应付明天的路。
四相亲也是体制化
  杨筱光每日清晨醒来,都能体验到世上最幸福的母爱—杨妈已经把漱口杯、洗脸水预备好,早餐也做好了,就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这是二十余年保质保量的母爱,它让杨筱光觉得可以就此赖在父母身边一辈子。这是温暖的巢,何必离开?
  这天她比平时提早一个半小时起床,杨妈的早餐还没做好,稀奇道:“竟然没赖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杨筱光眯缝着眼,嘟囔:“早睡早起早上班。”
  杨妈甚感欣慰:“这样好,找不到男朋友就努力工作,多拿点儿年终奖。”
  所以说,体会母爱之余,承受一些唠叨的压力,是在所难免的。
  杨筱光举起手做投降状:“老妈,拿了年终奖我立马就给你买个iPad,让你在被窝里也能斗地主!”
  杨妈卷起晨报砸上她的脑袋:“你妈我玩不来这些新潮玩意儿,你还是把钱用到你自己身上吧,打扮得漂亮点儿,早些找个男朋友是正经。”
  杨筱光只得抢过报纸,把话题岔开:“你瞧你瞧,我们方竹又写了整版。”
  没想到杨妈说:“我老早就看到了,方竹这个小姑娘最近又做了大文章,什么少女援助交际的,电视新闻都说了。人家现在不靠家里也不花父母的钱,虽然婚姻状况不大好,可比你还是绰绰有余,我说你办个正经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杨筱光心说功夫不到家,说不过自家老妈,还是赶紧闪人为妙。她抄起手提包,才溜到门口,杨妈又叫道:“方竹介绍的对象到底什么时候见面?哎,你早饭不吃就走啊—”
  杨筱光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哒哒哒连跑带跳地下了楼。
  外头太阳正美好,她深深呼吸,端正姿态,又变成了精干的女白领。
  她在上班之前先去了趟区中心医院。
  昨晚收工时,她又问了一些受伤工人的情况,知道了对方叫老李,是外来务工人员,家里经济情况一般。
  到了医院,杨筱光先用老李单位同事的身份向值班医生打听了伤情。值班医生说老李目前的伤势虽然很重,需要人照料,但是倒是不会有后遗症,只是需要静养,而且起码得有一两年时间不能再登高爬低了。
  杨筱光去病房探望了老李。病房内病床都满了,老李睡在搭在走廊上的临时病床上,脸色蜡黄,精神很不好。他的妻子正在喂他喝稀饭,两人都是老实朴素的模样。
  他们身边站着个背着书包的女孩儿,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很白净,模样很乖巧,身上的校服洗得很旧,但是很整洁。
  她对她的母亲说:“妈妈,要不你去上班,我留下来陪爸爸?”
  她的母亲说:“不好不好,你快上学去,这比什么都重要。”
  女孩儿咬咬唇,泫然欲泣。
  杨筱光想,真是个乖女孩儿,她一定很担心自己爸爸的伤势吧。
  女孩儿说:“我们交不出住院费怎么办?”
  她的母亲脸上虽然忧愁,但是口上仍安慰女儿道:“我们会想到办法的,你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快去上学吧!”
  女孩儿被母亲推走了,杨筱光把头低下来,还是没有上前打招呼。
  回到公司,办公室内一个同事都没有,她难得做了第一名。老陈进办公室时见她已经端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打文件了,不禁啧啧称奇:“难得我们小杨同志能拿考勤榜第一。”
  杨筱光正专注地写着邮件,连玩笑都没顾得上同老陈开下去。
  她的邮件是写给这一次动漫展展台搭建的合作公司的老总费馨的,她用合作方的严厉口气对这家供应商公司表示,这个项目是市委宣传部主管、行业协会委托,有美日的动漫杂志和公司出席,所以有国内外很多媒体盯着。就在开幕前两天发生了工伤事故,施工队和策展公司发生矛盾,会对整个展会的顺利开幕造成障碍,也会吸引媒体关注不合理的劳务纠纷。
  写完邮件,按下了发送键和抄送键,杨筱光倒了杯茶,从柜子里摸出一个苹果一个面包,吃起了早饭。
  这日下午,不出杨筱光预料,她被何之轩叫入办公室沟通展会工伤事故的事情。
  领导说:“我看到了你抄送给我的邮件。”
  杨筱光沉着气说:“昨天情况比较混乱,领导您愿意听我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吗?”
  领导如她预料地点了点头。
  杨筱光大致将情况讲了一遍。
  何之轩听完后,说:“你现场处理得很好,但是,这件事和我们公司的确没多大关系。”
  “所以我想,该负责的是费总的公司。”
  “你这样会给公司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对方的费总一定会打电话给您或者老陈,投诉我要挟她。”
  何之轩点头:“你自己很清楚后果。”
  “但是整个策展是我们做的,负面情况会直接影响到我们正常的媒体发布,不是吗?”
  何之轩说:“我希望以后这样的情况最好尽量避免发生。”
  这便是何之轩表达的最明确的态度了,让杨筱光在心里握了个小拳,心想,何之轩果然还是那个何之轩,为人处事经过这么多年,却基本没有改变。她赌了个准,所以笑道:“我知道领导会拔刀相助,这样的意外在我从业这么多年里,的确是头一回遇到,是我疏忽了。以后和工程公司签合同时,我一定规范他们的用工情况,以便保障我们的利益。”
  走出何之轩的办公室,杨筱光又被老陈叫住:“那费总打电话给我投诉你。”
  杨筱光低头做认错状:“老领导,让您为难了。”
  老陈叹气:“你这个人,工作上头一向很努力,就是有一点让人头痛,不够职业化。”
  杨筱光点头:“我晓得的,那伤者家里确实蛮困难的。”
  老陈温和地拍拍杨筱光的肩膀:“心肠好是优点,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职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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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陈这样通情达理,肯通融、肯提点,杨筱光一向是感激在心的。她想,自己的这份坚持,的确给公司的领导带来了一些额外的小麻烦,她也借用了领导们的势力,来完成了自己的坚持,这全赖她对领导们人品上的信任。
  这是她在职场上最大的一份幸运筹码。
  可是于她自己,她是始终无法做到所谓的袖手旁观冷漠无视的职业化的,杨筱光叹气。
  她将这桩事情同方竹讲了讲,方竹听了以后只是说:“你呀!”
  杨筱光小心翼翼地说:“不过何领导没说我什么,可能还会帮我善后也说不定呢,我就赌他正直不阿。”
  方竹沉默。
  杨筱光由着好友独自消化自己话里的隐藏含义。
  但方竹还是岔开了话题:“这个礼拜天有没有空?”
  “又相亲?”
  “上回放你鸽子的人准备补偿,吃饭的地方随你挑。”
  杨筱光想,虽然是有些压力的相亲吧,但且当它是即将享用的一顿大餐,还是能让人心情开朗的。
  她一鼓作气,加倍努力工作,将即将拍摄的广告脚本同编剧沟通了个七七八八,到准备下班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加班了两个小时。
  直到关电脑之前,那位费总仍然没有给她回复的邮件。
  杨筱光忍不住又去了医院,还在医院旁的水果店买了篮水果,她这次打算以公司代表的身份慰问老李。
  李氏夫妇很是意外,有些受宠若惊,连说:“这怎么好意思?你们真是好人,这么记挂我们。”
  杨筱光简单问了伤情,令她意外的是,老李夫妇绝口不提要“君远”赔偿的事情,只是一个劲儿地说着“多谢关心,让你们费心了”之类的话。
  这样既没有抱怨也没有诉苦,很出乎杨筱光的意料。
  也许,这算是对方在这样的生活窘境之下,为人处世的一种自尊和一份风度吧。
  杨筱光不是不肃然起敬的。
  她同夫妇俩正讲着话,他们的女儿过来了,手上还拖着一个人,一路叫:“妈妈,以伦哥哥烧了鸡汤耶!”
  杨筱光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吓一跳,心里怪叫,这叫什么诡异的缘分?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好像只要你认得了这个人,在这座城市里你就能随时随地遇见他。
  潘以伦一手牵着女孩儿,一手提了保温壶。
  杨筱光朝着他大大方方地打了一个招呼:“你好。”
  潘以伦看到是她,也是一脸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筱光说:“探病。”
  女孩儿不认得杨筱光,点个头就算是招呼了,接着便对母亲说:“妈妈,快点儿让爸爸喝。”
  李妻很感激:“小潘,你这么忙还帮我做鸡汤,真不知道怎么谢你!”
  “没事。”潘以伦将手里的保温壶递给女孩儿,“反正做几份都是做。”
  李妻要掏钱,潘以伦按住她的手:“别客气。”
  杨筱光告辞,她不想打搅他们一家的温馨。
  临走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她想,女孩儿的大学学费可能都成问题了,因为父亲伤好之后也许再无稳定工作。
  她想了想,径自去了医院的收费处,问:“可以代412病房外姓李的病人缴住院费吗?”
  “老李的工伤不是你的责任!”她身后有人这样说。
  潘以伦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她过来了,杨筱光转过头,见他就站在她身后。他人高,她仰头看他太吃力,便不自觉地往旁边退了一步。
  “这不是责任的问题,而是—”这样的事情对杨筱光来说太难解释清楚了,她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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