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银行你好e贷利率,我在招眹期贷借了400元,后来由于某种原因失去了自

我在拍拍贷贷款了4000,还了一期700多,后面还不了了,拍拍贷一直打电_百度知道
我在拍拍贷贷款了4000,还了一期700多,后面还不了了,拍拍贷一直打电
我在拍拍贷贷款了4000,还了一期700多,后面还不了了,拍拍贷一直打电话发信息给我,还打我亲戚的电话和发短信骚扰,请问我该怎么处理这个事,可以告拍拍贷骚扰吗?
提示借贷有风险,选择需谨慎
我有更好的答案
你好,我想问一下,还了以后,不能借出来再还吗?
拍拍贷就是这样的,你要是按期还款他就不会打电话骚扰了。我也用过,按期还就不会打了,要是不按期他会不停的打给你亲戚朋友。
问题你是借钱的啊。要不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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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在凡普信贷借了4万一个月要还1900.还了6个月、没钱还了、会坐
你好、我在凡普信贷借了4万一个月要还1900.还了6个月、没钱还了、会坐牢吗?
我有更好的答案
会变成黑户,不管以后怎样需要资金都会被大数据直接筛选出征信不良的记录,绝不会再有一分钱。再者会被立案起诉,名下永远会有案件跟着。征信会体现你逾期的所有信息。
找不上征信的赶快还了
?为什么没钱还了?工作换了还是其他
不会,这属于民间借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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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现在买房想公积金贷款,但去打征信才知道在招联好期贷贷的1
你好。我现在买房想公积金贷款,但去打征信才知道在招联好期贷贷的1万4千元分期进去了个人征信报告,而且我都是定时还了没有逾期,我前几天还清了所有款。但是个人征信要一两个人月才更新,而且我问了客服那个结清报告他们也要三个工作日才能发电子版的给我,...
提示借贷有风险,选择需谨慎
我有更好的答案
您好!只要你不逾期,一般情况下都是会让你过的。望采纳
上楼盘网,为爱找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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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凝玉 &上传: &下载:
&更新时间: 00:36:53&文章状态: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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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可以得到所有宠爱。
  我只希望,
  是你眼中的,
  最好。
【书名】因为你好
【作者】凝玉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阮晓芒皱眉,非常时期,虽然学校一直声嘶力竭地保证饮食安全,但,这种时候,怎么小心都不过分。祖国的心脏,每天几十上百的数字窜得她心惊肉跳,天天回到寝室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新增感染病例的具体数字。同寝室的苗贞笑她爱国,一转头又感慨,唉,像她们这样山高皇帝远未必不是好事。谁知昨天冷不丁看见一个熟悉的名称,赫然就是自己所在的这座城市。虽然名称后面跟的数字是1,排名倒数第一,但,这种名次,根本不会有人想争吧?于是,一夜之间,人人自危,鼻梁以下、下巴以上,白皑皑一片真干净。然后,“铿锵”一声,大门关闭,封校,从来没有这么多人被关禁闭关得这么心甘情愿的。大大的标语扯出来,让我们众志成城,打一场人民战争。脑袋里顿时浮现出左脚登、右脚弓,右手横打、左手直摆的“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画面。“晓芒,打球去?”对面寝室的周咏楠探头进来问道。“……嗯。”心下还在犹豫要不要先吃饭,阮晓芒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答应着站起身来。
  “你就这样下去?”周咏楠指尖挑挑她身上的睡衣。“哦。”拉开柜门,找出一千零一套运动服。回头,有些不自在的目光放在周咏楠身上。
  “都是女人,你有的我都有,”周咏楠做个“受不了”的表情,还顺势挺挺胸,“不明白你别扭什么。动作快点!”转身出去了。她就是不习惯啊,而且,也没有咏楠那样傲人的身材。换好衣服,拿上排球,脚步却没办法快速移动,回身看看书桌上的东西,不由得发呆。
  “你还在摸什么?!”门外传来狮吼。“来了!”扬声回答,终于还是快步走到桌边,抓起红色手机,握一握,放进口袋里。
  “又来喽。”谁又来了?耳边传来周咏楠戏谑的声音,阮晓芒不知所以地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白光一闪,“砰”的一声,整个人仰坐在了地上,眼镜被脸侧甩的力道扔了出去。头晕目眩地撑坐起来,不急着捡眼镜,她反而直觉地去摸口袋,紧张地掏出手机,还好。
  “我不是说球过来啊……你!还是不是男的啊?朝女的扣球?!”这才听到女友的叫嚣,阮晓芒不禁好笑,这个咏楠,一激动就拿性别大做文章。
  怕她说出更难听的话,忙伸手想拽她的衣角。“你还好吧?”旁边有人帮她把眼镜捡起来递到手里。阮晓芒僵住,怎么是他。“——这些人打球挺狠的,你跑过来干什么?”“喂,同学,我们也不是故意的,运动嘛,本来——”原本因为担心围过来的肇事者开始变得忿忿。“……我没事。”接过眼镜,避开来人好心的搀扶,阮晓芒站起来,挥退围观的人,“你们接着玩。咏楠,好了――”“什么好了,你这里都划破了!”周咏楠直接回身一指点上她的伤口。“咝——”,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你不是总说我毁不毁容没什么差别?”偏头避开那根造孽的手指,把咏楠拉到一边,她选择息事宁人,“别闹了,我们回去吧。”“我寝室有药水,拿来给你。”有人跟过来,说完转身欲走。“不用了!”阮晓芒连忙阻止,瞬间抬高的声调把一旁的周咏楠惊得挑高了眉毛,好奇地看向说话的人,一下子又笑眯了眼:“你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啊。都有什么?”顺手就拿过来人手中的袋子。
  “你最近怎么都不去我们那边打球了?”对周咏楠的调侃置若罔闻,自始至终他关心的对象只有一个。强身健体,抗击非典,地点不重要,关键是有运动到。阮晓芒只是不理。
  “是不是我什么地方——”“不是。”看来不解释不行,她索性抬头直视对方。“那是为什么?”对方也不甘示弱。“小弟弟,拒绝就是拒绝,没有为什么——”周咏楠拖长了尾音在一旁插嘴。
  “现在年纪算什么问题!”态度很是坚持。年纪的确不是问题。问题在于――阮晓芒把目光放得更坚定些,笑着给出正解:“我是老师。”
         &
  “诶,早上电话里不是还说不来吗?怎么,度完‘蜜月’了?”“……你们别瞎说。”“谁跟谁啊我们,还害羞?启勋,你到底怎么人家了?”“徐哥——”“好了,老徐,人多热闹点不是更好?别人女孩面皮薄,你少说两句。”
  “还是嫂子好。”“小心点,你那边快泼出来了。”“哦。”阮晓芒匆忙回神,急急加上左手帮忙把自己这边的把手提得更高一些,不意按在对方伸过来帮忙的手上,怕出事又不好挪开,只得说,“这锅沉,你扶好你那边。”“跟你说话呢,刘启勋,发什么呆啊?正好,再帮我倒杯水。”熟悉的名字一再闯进耳朵里,她听得全身一震:不是说他不会来?不由得转头看看旁边一起抬着锅子的张扬。摊开空着的那只手,耸耸肩,张扬作一个“我也没料到”的表情――应该不用太心虚吧?
  昨天在办公室里,快下班了,老徐在旁边招呼大家:“怎么样啊,明天都去吧?”
  “头儿早上不是说明天启勋回来,要为他接风吗?”小陈从工作间里探头问道。
  “你下午出去的时候,人来电话了,我跟他说了明天干脆一起去玩,他说还有东西没收拾。说不用接风,星期一直接上班。”老徐笑小陈的后知后觉,“再说了,你急什么,别人刚回来,要过二人世界――”听到这里,他才想起来,启勋回来了。自然地想起晓芒,这两个人……嗯,就这么办。
  “你们到得这么晚,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腻够?唉呦,张扬,你怎么叫女孩子干这种粗活。”老徐话正说到一半,看见阮晓芒颤颤巍巍的样子,咋咋呼呼地就要跑过去帮忙。
  “我来。”有人更快一步,直接走过来伸手覆住她的手,把锅又提高些。两人的脚步差点绊到一起,她急忙抽手退开。见她这样,好心帮忙的人不由得脚下一顿。“对啊张扬,你现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怎么还是不知道怜香惜玉呢?”少了帮忙倒水的人,小陈只得转个方向自己走到简易饮水机旁边,嘴上还不忘损损同事。女朋友?才又迈步向前走的人闻言,嘴唇抿紧,提着锅把的手不由得握得更紧:看来,他们是真的已经在一起了。“他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老徐的妻子抖抖烤叉,加入取笑的行列,“你没看他叫的是晓芒不是自己女朋友吗?疼着呢!” 不是她?意外频频,刘启勋不禁又把头转向身后,惊讶的眼神放在阮晓芒身上,后者却没有任何异状,一径低头注意锅里的东西有没有溢出来的危险。“这家真的有做海鲜粥啊,来之前我姐极力向我推荐,说是熬得特别好。”
  他闻声看去,这才注意到海边走过来一个不认识的女孩。“你快过来吧,正说我厚此薄彼呢。”终于找到可以放锅的位置,张扬笑着招呼女友。
  “来,你们两个,坐这儿吧。”老徐指指身旁的椅子,示意刘启勋。“好。启勋?”看见他还愣着,同来的女子疑惑地拽拽他的衣服。刘启勋只得依言坐下。“什么厚此薄彼?”那边小女孩还在一脸不解。“呵呵,没有没有,闽泰他们开玩笑呢。来,你坐我这儿。”帮忙把话题岔开,徐妻拉女孩坐在自己身边。“那你把凳子搬过来吧。”女孩坐下来的同时不忘交待男友。“嗯。”张扬听话地拎一把塑胶椅过去放好,挨着坐下。“唉,看你们老的少的都成双成对的,烦。”小陈挠挠头,一眼看到还站在一边的人,笑起来,“‘晓芒’,是吗?不嫌弃的话,我们暂时凑合凑合?”“就你?哼哼。”张扬斜睨他一眼,伸手拽过阮晓芒,“别理他,你坐秦朗旁边。”伸长手把女友身旁的椅子往沙里按稳些。抱歉地朝小陈笑笑,阮晓芒坐下来。转过头才发现这个位置不好,不自觉地把笑容缓缓收起来。
  还是不该来的。“来,一人一碗,别抢啊。其他人自己盛。”看着对面的张扬笑笑地把两碗粥分别放在自己女友和阮晓芒面前,刘启勋垂眼,接过老徐递过来的粥,简单道声谢,一勺勺地慢慢送进嘴里。“怎么样,还不错吧,这粥?”秦朗仰着灿烂的笑脸向男友邀功。“是是是,你最乖了。”还拿着汤勺的手伸过去摸摸女孩的头,张扬催促道,“快趁热吃。”
  “就说我们应该临时搭档一下,你看我被他们恶心的。”小陈故作厌恶地伸出胳膊让阮晓芒看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吞下半勺海鲜粥,避开对面又一次探寻过来的目光,她再朝小陈笑笑。不能那样说,来这一趟还是对的,起码,保住一份友情。“周末要不要一起去海边烧烤?”“……”“我们很久没见了。”“……”“晓芒……我和启勋,你到底介意哪一个?”先试探一下比较好,如果到时真有突发状况,看看她现在的态度,他才想得出应对之策。
  “……”叫她怎么回答,问题都这么难。“总之你先把周末的时间空出来。”“……这个周末的天气好象不太好。”不是借口,她有留意天气预报的习惯。
  “好吧,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虽然还不确定计划能否成功,但总要试一下,电话那头的人给出完美借口,“介绍我女朋友给你认识。”“秦朗?”“对啊,这还得感谢你,怎么样,一起吧?”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是……呼出一口长气,阮晓芒这才真正轻松起来:“好,周六几点?”真的是长久以来一直紧绷着。放下电话,看到大理石桌面上映出的脸,她难得笑得这么开心呢。曾几何时,她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啊。“这时候还不忘蛀书?”低垂的头顶突然被人轻拍一下,阮晓芒抬头:“你又迟到了。”“公司上班加班是很正常的。”来人一副理所当然样。“找我什么事?”“先让我喘口气。”甩下提包,来人直接过去柜台点餐。片刻回来,怀里一大堆,放下就开始大嚼。“这种东西很不健康。”她第一万次的提醒。“你还不是一样照吃?”他第一万零一次的反驳。“晚上要值班吗?”咬下一大块汉堡,大嘴男问。“要。”“那好,我长话短说。”擦擦手,从上衣内袋里抽出长长的卡片,推过去,“这给你。”
  玫瑰红衬上烫金的大字,“INVITATION” ,很正式的样子。“公司办的圣诞晚会。”当舞伴吗?她不要。“你真的不考虑我?”过去不、现在不、将来不、永远不。“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她家里明明催得很紧。“太熟了,我们。”象乱仑。“刚好啊。”省得花时间培养感情。“那还叫谈恋爱?”笨蛋啊他。“……好吧。那这个,你到底要不要来?”指头点点桌上的卡片。咬住吸管猛吸牛奶,阮晓芒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想见见‘一见如故’?”“你哪回不是这样说?”张扬,她的发小,跳槽跳得像跳蚤一样的人。更绝的是,到哪里都能马上自来熟,这回这个所谓的“一见如故”也跟原来那些一样,那她何必见。“这个不一样,超级优秀。”张扬还在对面猛力推荐。干吗啊?阮晓芒直觉有异,皱眉打量对桌人。“……别看我,前两天你妈打电话给我,还是那些事啊。你又不愿意顺水推舟和我在一起成全大家的猜想,那我只能帮你介绍新人选了。”“张——扬——”“好吧好吧,随便你。”举手作投降状,“你圣诞呆在家里还不是要被念,”再把请柬推一推,“来吧,起码有很多好吃的,宜轩的自助哦。”诱之以利。哦,那她一定要去,上次有人请客吃过一次,太难忘了;可惜太贵,像她这样的小职员,唉。
  于是很坚定地点头。不是说宴会七点开始吗?怎么眼前还是一堆人手忙脚乱的?而且,用来布置会场的拉花……好丑。
  阮晓芒低头看看手中的请柬,时间没错啊。“小姐,来参加宴会,是吗?”谁啊,声音这么好听。猛回头,对上一双和气带笑的眼。“嗯。”“下午总公司来人,临时开了个会,晚会大概会延迟半小时,你可以先到旁边的休息室等。”来人指指左侧的拼花小门。“哦,谢——”“等什么等,晓芒,过来帮忙!”张扬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臂便往会场里拖:“人手本来就不够,半小时都不一定能搞定。启勋,那边刚刚有人叫你过去看一下。”啊?这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一见如故”?边踉跄地跟上张扬,阮晓芒边回头瞟视,却只看见渐行渐远的背影。“你把这些彩灯挂到那边的窗沿上。快一点!”还没反应过来,一堆尖细的辣椒灯塞进她的怀里。“那边?”“对,快!”你还真是不客气,我是客人呢!心里嘀咕着,脚却很听话地向指定的方向走。难怪叫她不用穿得太正式,搞了半天还要爬上爬下,裙装当然不方便。天啊,千万不要有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为什么这个会场的窗台会设计得这么高?
  两手撑住,阮晓芒拼命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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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身体向上送,只换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我来吧。”身旁一个身影轻松地一跃而上:“麻烦你帮我递一下。”是那个“一见如故”。把灯头递过去,阮晓芒在旁边开始整理纠缠的绳结:这个人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低而不哑,带着丝绒般的磁性,虽然透着笑意,却一点都不会让她感到尴尬,因为很明显,他想表达的是友好而非嘲笑。“你就是张扬常提起的‘晓芒’?”很快挂好了灯,“一见如故”又利落地跳下来,走到墙边插好插头,两个人的头顶顿时闪烁起一条五彩的光芒。“刘启勋,你好。”走过来,向她伸出一只手。“阮晓芒。”迎着他的笑,她也控制不住地牵起嘴角。“晚会很快就开始了,你别忙了,张扬那里我会帮忙,失陪。”匆匆交待完,他急急走掉。
  不是没见过脾气好的人,可是这个刘启勋在温文之外还多了点别的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只觉得不同。后来的整个晚上,阮晓芒就只见他在同事和朋友中间侃侃而谈,让与他相处的每一个人都意识到他的光芒四射却不觉得刺眼。最特别的是其中的一个女孩。站在人群的外围,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谈笑,除了时而会心的微笑,似乎并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唯一泄漏了她的心事的,是那未曾稍离的目光。
  但真正让阮晓芒寻味的,还不是女孩看得见的情感,而是刘启勋明显有所察觉却小心规避的态度。说他规避,倒也不是刻意的忽视;相反,在两人不经意的目光相接中,他总会微笑着对女孩点点头,只是,在那微笑里,聪明地加进了疏离的味道。后来想想,她真正开始对他注意起来,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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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芒,还不走?”啊,又发呆了。“我把这些扫起来就好了。”“那两个实习的学生呢?”四处打量一下:“不知道,刚才还在。你有事情找他们?”“不是,这样的事你可以交代他们做。”哦。“不用了,不会很累。”“你就是太好欺负了。那好,你忙,我先走了。”“嗯,宋姐再见。”呼,其实还是蛮累的。白色恐怖刚刚过去,之前被耽误的几个考试重新报名交费都赶到了一起,人太多,居然安排到图书馆大厅这边,一整个白天乱哄哄的,好不容易结束了,地上又一片狼藉。明天并不是休息日,不清理不行。整个公共借阅部除了那两个实习生就数她最年轻,小孩子不是正式工再加上爱玩不肯做,她总不能也推掉吧。终于把纸片扫成一堆,阮晓芒这才发现找不到大的垃圾桶,怎么办?看到墙角放着空的大纸箱,用它好了。拖拖拖,还真沉。“还没下班?”旁边伸来一只手帮忙。他?“嗯。”头更低一点,下意识地往旁边偏一下,离来人远一些。“等一下一起去吃饭吧。搬到那里?”上周末的海边烧烤只是偶然,现在他怎么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跑来,然后像天天见面的老朋友一样要求一起吃饭呢?“我来吧。”跳过他的第一句话,阮晓芒再次弯腰准备自己动手。“是要装这些吧?用撮子不行的。”没等她回答,男人解开衬衫袖扣,卷起袖子,弯身将纸片大捧大捧地塞进纸箱里。
  “你这样会弄脏——”“衣服”两个字被男人带着笑意的简单一瞥推回到喉咙里。
  “想到哪里吃?宜轩?”很快地把一大堆纸片都装好,男人拍拍两掌弹掉灰尘,边把袖子放下来边微笑着问她。
  曾经是她最爱的温暖笑容,现在只觉得刺眼。阮晓芒心下酸涩,语气不由得强硬起来。
  “我不去。”男人脸上暗淡下来,目光仔细逡巡过她的脸,叹气道:“我真的那么不可原谅吗,晓芒?”
  不是不原谅你,只是——难堪地别过脸,阮晓芒试着把装满的纸箱往门口推。就听见男人几不可闻地又叹一口气,却没有再问,走过来微微用力,抱起纸箱,走到门边,把它放到玻璃门外。夕阳下他躬身的剪影,还是优雅得让她屏息。可是,优雅又怎么样?是让她着迷没错,但,只可远观不能靠近,以前是她傻,现在懂得了。
  刘启勋回身,正好捕捉到她的一径痴望,然后看她略带慌张地避开眼。看来,他并没有猜错,可是,真的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走回来,面对着她缓缓开口:“为什么没跟张扬在一起?”这是什么问题!自己“蜜月”回来,就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比翼双飞?真是谢谢你的好心了!
  一口气堵在胸口,阮晓芒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还是像小孩子一样,所有的情绪都挂在脸上。忍不住就想碰碰她,刘启勋伸出手:“那――回来好不好?”什么回来?他们已经分手了啊。阮晓芒酸楚气闷地别过脸。不理她的闪避,他轻抚上她的脸:“我不要分手,晓芒,我从来没要和你分手。”
  是她要求分手的,没错,因为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开这个口。不能再想这些了,时间会来不及。再翻翻备课夹,阮晓芒仔细整理着,学校最近在评估,要求上课必须备齐“六个一”。她这个菜鸟级老师可不能往枪口上撞:教材,有;讲义,有;学生名册,有。还有什么,对,教学日记和教案,嗯,都在这里。还缺一样,是什么是什么?眼看再不走就会迟到,她却偏偏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最后一个“一”。“晓芒,在吗?”“门没锁!”只是抬高声音回答,她手上翻找的动作不停,“授课计划!”
  “你下午没课?呀!”周咏楠先探个头,见她忙着找东西,直接推门进来,没想到正好赶上她想起那最后一项必备品,被她的突然大叫吓得直拍胸口。“授课计划、授课计划……”谁知吓人者浑然不觉,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到底在哪儿啊?”
  “授课计划一向是附在教学日记的第一页的!”受不了这个糊涂虫,教课都教了快一学期了,周咏楠没好气地开口提醒。“对喔。”阮晓芒恍然大悟,找到教学日记,翻开来,果然是。这才腾出心思来问:“找我有事?”“他是谁?”哪个“他”?思绪还陷在“东西是不是真的都带齐了”这样的问题里,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天来找你的那个熟男!”哦。“一个朋友。”“朋友?”明显不仅仅是。“嗯。”不多说一个字,阮晓芒合上备课夹,装进提包里,起身往门外走:“我后两节有课。”再不走真的要迟到了。“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嘴上恨声威胁着,周咏楠却也不好真的耽误她上课,毕竟自己也是老师,明白这里面的厉害,只得跟着她走出去,锁门,看着她神情有些恍惚地走人。有问题,绝对有问题。那样优秀的男人,谁舍得只跟他作朋友?倒不见得长得有多帅气,但那个人的风度实在好。想起那天见到的男人,周咏楠不禁感叹――“请问――”她当时正在吃饭,听见敲门声,本能地抬头。本来就有些老化的门轴根本已经管不住寝室门,被这样一敲,顺势滑开,正好把她一口拉面含在嘴里、要吞不吞的丑样子暴露在来人面前。
  赶紧把面咬断站起来,也顾不得嘴巴塞得鼓鼓的,她含糊答道:“是。什么事?”
  来人一看打搅了她的晚餐,也有些尴尬,本来前倾询问的姿势微微站直,淡笑着开口:“请问,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对面寝室的阮晓芒?”找晓芒啊。“认识认识。”急忙点头,“她不在吗?”应该已经下班了。“我等了一会了,好像没人。”这样啊。“请进请进。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告她。”终于吞下那口该死的面,抽一张纸,边擦嘴角,她边暗自祈祷自己的形象没有毁得太彻底。男人并没有走近,闻言只是皱眉,想了想,才抬头婉言拒绝:“不用了,我再联络她好了。打扰了。”转身欲走。很有距离感的型男。“呃,她可能在图书馆加班!”不过,看着他脸上有些难过的表情,她直觉还是想帮忙。“哦。”关门的动作停住,男人果然笑开来,“谢谢。”“图书馆在――”“我知道,谢谢了。”微笑着点点头,男人再次转身,带上门,走开。又是直觉,她一向很相信自己女人的直觉: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她就是觉得这其中有文章。
  改天真的要把那个看起来迷糊、实则深藏不露的小鬼头抓过来好好问问。
  嗯,就这么决定了。
         &
  真的,躲什么呢?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躲得了一世?说是怕迟到,可被咏楠那么一闹,虽然还是在往教学楼走,阮晓芒却不知不觉地缓下了步子。
  回来好不好?他的声音还回荡在耳旁:呵,从来没有“回”的问题,本来那里也没有真正属于过她。
  其实那天在图书馆就应该直接拒绝他的:“那就是我要分――嘶!”还想闪避,谁知眼角和面前的人因为发现异状而更向前伸的手撞在一起,阮晓芒不禁抽痛地咧了咧嘴。“怎么了?”控住她又往旁边偏过的脸,刘启勋微微低头查看,发现她左边的眼睑上红红的一小团,还带着点点血丝。“怎么回事?”“没事,打球不小心伤到。”打球?“什么时候?”“前段时间。”擦过他往大厅柜台走,她实在不想跟他有过多的接触。“非典的时候?”看她脚步顿了顿,刘启勋知道自己猜对了,既然她提到,刚好,他有事问她。
  缓步走到阮晓芒身前,爱怜地望着她发顶,他淡淡开口――“我给你的短信,看到了吗,那时候?”怎么没看到?可那又如何。脑中浮出那串号码和文字,她还是不说话。“……当时在那边,第一次体会到生命都受到威胁。”他也不勉强,“跟家里联系过了。想了几天,再想不到其他要联系的人。”发现她终于抬头看他,他直视进她仰望的眼里,“除了你。”
  除了她?都快不记得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本来也是非他不可的……“每一本都过期了吗?”“对。你这几本都是同一天借的。嗯——我看一下——没错,5月24号。今天是3号,超期9天,一共6本,总共是5块4。”“这样啊。可是老师,我身上没带零钱呐。”“整到多少?”“一百的。”故意的吧?阮晓芒抬眼瞥视这个站在柜台前、挑染了几缕红色发丝的男孩子——一脸嘻笑。
  “那你下次有零钱再来补交。借书证给你,先收好。”她不能笑不能笑。
  “老师,你不用扣押我的书证吗?这样的话,我以后不来借书就可以不必付了嘛。”边把书证塞回钱包,男孩便冲她把嘴咧得更大些。“哦,那你可以把一百块先放在这里。”想威胁老师?“书你尽管借,而且最好仔细看,每本都超期,等你攒够一百块,也不用换零钱了。”扫过最后一本书的条形码,阮晓芒把五本厚厚的硬壳书抱递到柜台上,“看一下,是不是就这些?”“是啦是啦。老师,你讲笑话的时候都不笑的喔?”把书一本本地塞进书包里,男孩怪叫。
  “不要挡到后面的人,快回去上课!”她勾起唇角赶人。“那谢谢老师了。下次我会记得带零钱的。”小鬼,才两块钱而已,看在他爱读书的份上,她哪会计较那么多?拉开抽屉,拿出那个专用的小包包,她数出几枚硬币,投到交费箱里,然后一边销掉电脑里的欠费记录,一边不忘招呼下一位——“你的——”眼光调回,“书证”二字卡在她喉咙里。“你好。”“……你好。”“一见如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这里对外借阅吗?”“嗯。你到二楼左侧的行政二厅办一下临时借书证就可以。”“那你们有没有建筑学方面的书和资料?”张扬没对他说过吗?“我们学校这边主要是文科院系,所以收藏的比较多是人文社科方面的书。当然理工科的也有,不过不太多。”“这样啊——”他皱眉。“不然你先办书证,我们可以通过网上联索向兄弟院校和东区那边的图书馆调书。”说完了才发现太急切了,阮晓芒不禁脸红。“哦,那谢谢你了。”他倒还是一径浅笑。“不客气。”告诉自己大方点,她看着他转过大厅向二楼走。最近和张扬少联系,偶尔打电话也是听他发一下对新工作的牢骚,她差不多都快忘了这个有点怪的刘启勋了。也不算是。那天和小冰碰面才提过,后者的反应是皱眉耸鼻,斜睨她半晌才哼出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当时她心虚地“哈”一声,推小冰到旁边商店的橱窗上去贴着。“……老师?老师!”啊?喔。差点忘了现在正当值。“要借什么书?”“那边那些书也可以借吗?”阮晓芒顺着小女生的手看过去:“嗯,可以,不过租期短一点,只有半个月。”见她不解,笑起来:“畅销书啊,想借的人多,要循环得快一些。”“噢。那麻烦老师帮我拿一下第三架那本蓝色封面的。”“……呃,好吧。”看一下两边,其他同事都入库找书去了,只好自己跑一趟了。想想学校真是的:为什么不像其他学校那样全开放呢?怕学生会不爱惜书吗?非要动用这么多人工,一点都不现代化。说不定,只是想减少自己归架的工作量,切!眼光收回的时候,看见“一见如故”从旋转梯上下来,无暇顾及,跟后面排队的人说声“稍等”,她往开架书那边走。“宋姐,刚好,我那边你先帮忙一下好吗?这边有人要借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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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和从书库里出来的人碰上。“好。”女老师扶扶眼镜,笑着点头。“谢了。”眼光顺瞟到楼梯那边,她不禁纳闷:怪人,刚刚明明看他捏着书证往这边走,怎么现在停在那里看起学校的微模来了?怕学生催,收回心思,她走到开架那边,抽出外国文学第三架上被推顶出来的蓝色硬皮书——《神曲?地狱篇》?小女生挺厉害的嘛。“还有没有要借书的?”“有。老师,法律第一架!”“语言第三架!”“经济第二架!”一时间此起彼伏。好不容易处理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阮晓芒拿起杯子喝口水喘口气。“麻烦你,我想借这几本。”一抬头,刘启勋。“哦,好。”连忙放下杯子,接过他的书证和书单,瞟一眼,果然都是专业方面的。“你等一下。”拿着书单进到书库最深处,爬上爬下地抽出几本书。咳,好厚的灰。轻拍几下,好一点。抱着走回前台。“很少人借这些。”从桌子下面摸出抹布,擦掉封面上的余尘,“那本《建筑学简史》和《欧洲著名建筑概览》属于旧书类,馆里规定不能外借的。”一边把几本书扫进电脑,她一边解释:“以后你找书尽量找书号以C开头的,是新书。好了,”把书递给他,“租期十一个月,可以续借一个月。书证,拿好。”“谢谢。”他眼中笑意闪烁。阮晓芒也笑着点点头。“你喜欢这个?”他挑挑下颚。啊?顺着他的目光把视线移向桌面,她恍然大悟,那本翻趴着的《世界著名童话彩绘本》。
  “嗯,我喜欢进口书里面花花绿绿的图。可惜馆里只有上册。”不禁皱眉抱怨。
  “我家里有,有机会拿给你。先走了,谢谢。”挥挥手中的书,他道别。
  “呃,再见。”匆忙回应,看他向门口缓步走去,阮晓芒只能在心里哀叹——小冰,怎么办,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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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若冰,她表姐夫的妹妹,这样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却因为年龄相当,在各自哥姐的婚礼上相见恨晚。曾经――“有没有吃的?你那么急叫我过来,我什么都还没吃。”“有啊。不过,你来做,知恩图报啊。”“哦。”喏,相见恨晚的结果是她莫名其妙变成婢女。很快煮好仅剩的一碗方便面,又炒了一碗鸡蛋饭,端出来放在沈大小姐面前。
  “还说什么都有!喏,就这些。”“唔——有材料你就能做满汉全席了?”坐等吃食的人大口吞饭,挥挥筷子根本毫无愧色。
  现代都市女性,忙工作而不擅长家事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她尚能作出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蛋炒饭——上面甚至还撒了葱花呢——想想也不必汗颜了。吃完,自然又是她收拾。忙完了,捧着自己的茶和小冰的咖啡走出来,美丽会计师已经打开那个文件夹在工作了。
  安安静静地,阮晓芒窝在一旁欣赏美女的侧脸。常常在怀疑:如果童话说的都对,美丽的不应该是女主角吗?那为什么她的故事里,漂亮的都是配角,象张扬、象咏楠,都是。不过,搞不好是自己没搞清楚谁是主角谁是配角,呵呵,无所谓,起码,证明了她阮晓芒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干吗笑得那么变态?”察觉她的注视和古怪表情,沈若冰抬头斜睨。她笑着摇头,想想又说:“其实你是个不错的女孩。”“喂,我虽然不帮着你妈对你落井下石,但也不赞成你发展同志之爱。”会计师竖起笔杆冲她摇。“讲什么!”气岔地拍打一下:“不过,想想张扬也是个不错的人。可惜我不爱做媒。”否则,怎么会让这对狗男女逍遥至今。话音刚落,手臂就被狠狠掐了一下:“没事别乱开玩笑。张扬好也都是你说的,你自己怎么不要?”真的,这两个人和她都这么熟,彼此却从未见过面,实在有点不可思议。跳过最后的问句,阮晓芒兀自发呆。再回神时,是因为想到昨天从张扬那里拿到的书,抓过背包,翻出来,随意地看起来。
  小冰翻找出一碟CD,放出来,不知哪个女歌手用她不懂的语言幽幽地吟唱起来。
  书有点卷边发黄,看得出有些年月了;又或者,根本没怎么被看过,压在箱底变了废纸?
  “勋”?对了,差点忘记这本书的真正主人,望着书页一角的小楷,阮晓芒暗笑自己记性差。
  眼前浮现出之前舞会上那双和气带笑的眼,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不过,堂堂建筑设计师怎么会看这种书啊?噼噼啪啪地快速掀过书页,只觉眼前一闪,停在了书中夹着的一小幅照片上——是个很秀气的女孩子。小巧的唇角微翘,娇俏可人地笑着。照片下还有一片压得扁扁的树叶。其实,已经称不上是“一片”了,因为只有茎梗细密地织成网状,像一缕轻纱。
  小心翼翼地拎起来,对着窗子。呵,太阳成了模糊的一团。“在看什么?”注意到她奇怪的举动,身边的人凑过来。“可能是某个人的初恋痕迹哦。”她有些三八地猜测。就着她的手,也看了看那片叶子,沈若冰目光下移,发现了那张照片:“你认识?”
  摇头,她抿嘴笑。“喂,别搞得那么神秘好不好?”轻捶一下故作神秘的人,然后也跟着发神经:“不会是你的情敌吧?”“有没有搞错?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人了!”没看到书老旧成这样吗?“你这样讲不算否认哦。”还是不依不饶。“嗯——”说不说呢?下巴磕着书顶,阮晓芒决定,豁出去了:“小冰,我可能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了。”“哦,神人问世了?”难得这位老姑娘对人动心,八卦会计师连忙急问:“谁啊谁啊?”
  笑得一脸暧昧的人拍拍书:“它的主人。”“这个女孩子?”不会吧,来真的,女版断背山?“想到哪里去了!”被气得直摇头,阮晓芒无奈,把和刘启勋认识以后的点点滴滴竹筒倒豆般全盘托出。
  “可你的表现和你的想法差很多啊。”这是表姐夫的妹妹听后的第一个结论,怎么看也看不出来面前这位小姐春心萌动。“我知道。所以才说‘好像’嘛。”“喜欢就喜欢,讲什么‘好像’!”严重不屑,“其实我知道你,不就是懒吗?”从不想主动出击是这个龟毛女的一贯原则,也之所以,滞销至今。也不是。阮晓芒认真地想想,然后否定:不是懒,而是不相信有人会完美得那么真实,处处合了她的眼缘心缘。听过一句话吗,“美丽到让人绝望”?是的,对刘启勋,她当时就是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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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现在,即使算不上绝望,失望总还是有的。这不能怪她,那天在图书馆,后来发生的事也证明了这一点――“原来你在这里工作啊。”头脑正被往事冲击得混乱不已,阮晓芒却听到不该出现的声音,凝神看去:刘启勋的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绕过他慢慢走近。因为背光,一时让她看不清面目。“那应该不能算是老师吧?”终于站定在她面前,来人却只让她觉得更加头疼,怎么又是他?“你来干什么?”“白天陪朋友过来报名,远远地看着就觉得像是你,”来人很高兴地冲她笑,“没想到真是。”
  确定了又怎样呢?“我可不认为在学校工作的人都是老师。”小男生洋洋得意地宣称。“可我的确――”真是祸不单行,阮晓芒烦躁起来,却碍于对方的学生身份不能发作,还想勉强解释。“晓芒。”一直在旁边静观其变的人选在这个当口开了口:“我妈下礼拜会过来复查,无论如何,请你回来。”刘妈妈?脑中浮现出那个慈祥的身影,她只能愣愣地看着说话的人,拒绝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我被隔离在北京的时候,她每次打电话来都会问到你。”这边刘启勋不知勾起了她别样的心思,还是低低要求,“我们的问题再谈,为了她,你至少回来看看吧。”该说的说完,淡淡扫一眼也正偷眼打量他的男生,他转身走开。他就这么胸有成竹?也难怪,当初是她毫不设防地敞开心扉,现在自然让他把她吃得死死的。
  真恨原来的自己。瞪着刘启勋离开的背影,阮晓芒不觉咬紧了牙根。“情敌吗?呵呵,有意思。”偏偏旁边还有个没有眼力的小孩子,不知死活地皮笑着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老师’?”“走开,烦不烦!”学生又怎么样?过了上幼儿园的年纪,谁都没资格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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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变了。原来那么急脾气的人,现在居然可以沉得住气这么长时间不闻不问――本来以为,即使再气他,至少,提到母亲,多少能让她心软。竟然没有。坐在阶梯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里,刘启勋不担心讲台上的人会发现自己,默默凝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上课的样子:在他面前总是喜欢披散着的长发,大概为了保有教师一贯严肃的形象,挽成髻盘在脑后,无奈天生的自然卷不听管束,还是有几缕崩弹在外,反倒让她多了几分稚趣俏皮的味道。
  一年了,之前不觉得,现在看到她,才发现真的很想念她的长发铺展在他胸口的感觉。
  以为她会和张扬在一起――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天再三思量之后还是决定去海边,他心里清楚,就是想确认一下。知道原来的事情很伤她,但没想到影响这么深重:那天在海边的她,即使笑着,也还透着悲伤。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坐在他前面的小男生不停回头打量,似乎对教室里出现他这样的人物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
  也对,离开大学已经很久了,要不是遇上晓芒,他自己都已经快忘了大学生活的滋味了。
  还记得刚认识她的时候,那次在晓风书社,本来是听说有个专业书展,去了才发现那些书从内容到版本都不尽如人意,正想走,就看见这个圣诞晚会上见过一面的小丫头。“小姐,这里不能坐人。”安静的书社里,就听店员稍嫌大声地提醒着。一般人多少会尴尬吧,这位大小姐可没有:先是低头看了看被她压得有点变形的小矮柜,再顺着店员手指的方向瞟了眼不远处的休闲阅览区,好像不是很感兴趣地撇撇嘴,站在那里只是不动。
  过了一会,看见店员走远,她歪着头不知打什么主意,片刻之后,似乎作了什么决定。先是心虚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什么人注意到她,这才一屁股直接坐在地毯上。书社的地毯有多脏?当时的他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只觉得震骇:这个习惯跟从前的亦雯一模一样。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大学时的图书馆,常常在排排书架之间找寻亦雯的身影,最后总是在窗边的地毯上看见她捧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后来更是发现,她们甚至连喜欢看的书都一样――还是说,女孩子无论多大都相信童话?
  也不是,现在的亦雯,虽然外表还是细致秀美,可骨子里的精明干练却渐渐地形于外。
  对了,亦雯。如果晓芒介意的是她,那未免太傻了。亦雯是他的初恋没错,可是,现在,他们都变了。当然,他心里很清楚,亦雯当初决定回来工作,多少跟自己有点关系,不然也不会发生那件事了。曾经自己也的确混乱过。不由得抬眼再看看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的晓芒:当时的那种混乱,想必连这个一向粗神经的丫头都看出来了吧。可是,傻丫头,我们之间的相处不是更能说明问题吗?这一点,她应该也还记得:不然那天在海边她不会一听到老徐他们调侃“蜜月”的事情就控制不住地皱眉。呵呵,也许,他的丫头没有变得那么厉害。心情变得轻松起来,刘启勋这才留意到大多数学生听课听得算是津津有味――难得,小丫头教的可是马哲公共课。“……如果说刚才讲的那个例子还只是我个人对这个理论的一点体会的话,那么接下来,我则是要告诉大家,这个理论还可以帮你们排解失恋之后的郁闷情绪。”哦?看她要甩什么包袱。“呵呵。”学生也乐不可支。“失恋算是很不幸的事情。”她脸上的表情居然不受影响地保持严肃:“不幸中的万幸就是提分手的是你。”她应该没有发现他来了,那为什么他觉得她是在影射他们之间的事情?靠着椅背的姿势变成双手交握放于桌面,刘启勋精神更集中了。“而不幸中的大不幸则是,提分手的是对方。”还是说小丫头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伤心事?“不管怎么说,只要之前投入了感情,一旦分手,你一定会很难过。”哲学课改成恋爱课?这个晓芒,搞什么鬼?“老师,到底要怎么解决问题?”看来有学生跟他有一样的疑问。“很简单,你只要从哲学的高度上鄙视跟你分手的这个人,”说得十分义正言辞,“认识到他是个现存而不是个现实就行了。”“啊?”不像这些没反应过来的学生,刘启勋笑起来,靠回座位,看她要怎么“鄙视”他。
  “刚刚我们不是讲了现存和现实的区别吗?”就见小丫头还是很严肃地拿根粉笔点点黑板,“跟你分手的人是个活生生的现存没错,可是对于你来说,他已经不具有任何内在必然性,或者说不具有合理性,也就不是真正的‘现实’,那还留恋他干什么?”很干脆地折断粉笔,她笑得好甜,“就让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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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你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你的‘现实’,也就是那个‘对先生’。”
  粉笔扔掉,刚好下课铃响,很精彩的结尾。学生们大笑着收拾好书本,开始陆续往外走,他竟然还听到零星的掌声。
  “这个老师真的很厉害,哲学课讲成这个样子。”跟他擦身而过的学生跟旁边的同窗窃窃私语。
  是啊,原来就知道大学里她学的哲学专业,还曾经因为故意笑说“看不出来”被她追打,今天一见,小姑娘不简单。噙着浅笑起身,刘启勋不时闪身避过一个个学生,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慢慢走近正埋头收拾资料的阮晓芒,站定:“阮老师,我是‘现存’还是‘现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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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来了?课前一直困扰她的人现在就站在面前,上课时的好心情急速地从门边溜走,阮晓芒抬头:只几分钟的时间,近百名学生走得一个不剩,偌大的教室里,只有讲台前的他们。“课讲得真好。”刘启勋微笑着拿起她摆在讲桌上方便看时间的手机,打开来,“阮老师,我是‘现存’还是‘现实’呢?”无聊。把教材夹放进备课夹里收好,她走到一边去拿背包,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看来,我还是具有一定内在必然性的。”听他声音有异,她有些诧异地回头,发现他并没有看她,只盯着她的手机,神秘含笑。
  他看到了!疾步走过去,夺下手机,阮晓芒又羞又气:早知道,就把那些短信都删了!
  埋头把手机放进背包暗袋里,她自顾自往教室外走,只想赶紧摆脱眼前的窘境。
  “晓芒!”看着他的丫头连眼眶都红了起来,刘启勋知道玩笑开得过分了,忙伸手拉住她,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在她背后开口:“对不起。”她听得一怔,一直以来,他宠她哄她,却几乎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认过错,疾行的脚步就这样顿下来。好吧,其实这两天她也翻来覆去地想过了,他说得没错,再怎么样,老人的身体比较重要。
  “我会过去你那边。”原本只是不想她又一言不发地走掉,没想到他还没说这次过来的真正目的,她已经答应下来,刘启勋紧握她胳膊的手反而松了些。“不过――”阮晓芒转回身,她也有她的条件,“等你妈妈到了之后,你要告诉她,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晓芒――”“不然我不会过去的。”不想被他脸上明显苦恼但又隐忍不发的表情影响到,阮晓芒偏过头,坚持着。
  “……好,只要你跟我回去。”以后的事可以再想办法,松开她的手,刘启勋退一步:“那这周六上午我过来接你。”阮晓芒不说话,只是摇头。“总要先准备一下,”之前她把放在他那里的东西都搬走了,“东西那么多,我帮你载过去。”
  谁知听到他这句话,她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还是不开口,就这么深深深深地看他,仿佛他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半晌才张嘴说道:“不会有很多东西。”什么意思?刘启勋皱眉,有些不解地看她。“只是简单帮忙而已。”也就是说!“晓芒――”正想再劝,眼角余光扫到教室门口有人走进来,他停住。奇怪他的突然沉默,阮晓芒顺着他的目光转头:苗贞?“晓芒,你手机没开吗?”林苗贞随意朝刘启勋点点头,朝她走过来。“开了啊。”从包里掏出手机,她看一眼,是了,这个教室太偏,“这里信号不好。”只有一格,还闪来闪去的。“算了。文力打你电话打不通,让我告诉你,星期六早上他有点事,之前跟你约的时间往后推一个小时。”正事说完,林苗贞才暧昧地笑起来,走得离她更近些,声音压低,“怎么,还真的让我妈把这个媒给做成了?之前我给你说,你怎么死都不肯答应呢?”因为之前她还不知道那两个人一起在北京“同甘共苦”!不过,她倒是真的差点忘了周末的约会:林文力,馆长的儿子,苗贞的弟弟。苗贞从跟她一起住宿舍的第一天就想撮合他们,无奈她心结没打开,一直也没同意;后来馆长知道她是哲学专业出身,于是让身为公共基础教育部主任的丈夫给她安排了两节课上,她心思单纯地感恩戴德,哪知道是作为和馆长儿子相亲的交换;偏偏又正赶上从张扬那里听到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被刺激过度的她就这样应承下来。懊恼自己的一时失察,阮晓芒皱眉。“干吗苦着个脸?你们才见过几次面啊,约会晚一点就受不了了?”苗贞还在调侃她,“倒看不出那小子魅力这么大。对了,到时候你告诉他一声,我妈让他抽空回家一趟。”
  “我――”她恐怕没那么大的影响力,是听说林文力和馆长夫妇关系不怎么好,自己在外独居,可他们远没熟到那个程度,要她怎么传话?还沉浸在自己弟弟的魅力无远弗届的骄傲当中,林苗贞压根没注意到她的为难,说完自己想说的,拍拍她的肩膀:“记得啊。”转身准备离开,却忘了背后还站着一个人,呃,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这才意识到刚才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古怪的眼光扫扫还在犯愁的人和这边瞪着晓芒怒而不发的陌生男子,算了,毕竟还不是弟媳,莫管闲事,走人。他的确太自以为是了,没有人规定她的男友只能是张扬啊。那么,他的要求是过分了,也难怪她会这么为难:要知道,对于名分这种东西,这丫头可是相当在意,所谓名正言顺在她看来至关重要,一旦搞错决不轻饶,想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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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当劳里,和原来一样,不太大的空间里到处都是人。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这种热闹,敬谢不敏。看着门口的人眉头越皱越深,刘启勋挥手,不意外地看见女孩一愣。“张扬呢?”女孩走过来坐下,随手把背包放到背后。“在那边点餐。”他下巴向右抬了抬。阮晓芒朝那个方向望去,恰好张扬也看过来,点一下头打招呼。“你怎么会来?”随口问道。真直接。刘启勋忍不住笑着叹气,看她坐立不安的,好吧,顺手把她的背包拿过来放在他旁边的空位上:“你和张扬?”“嗯?”他们不是一对吗?那为什么她一副烦恼约会被打扰的样子。“你为什么跟来?”不知他心中的猜测,阮晓芒还是执著地要答案。“有点好奇。”“嗯?”之前怎么没觉得这个人说话难懂。“女孩子都习惯在这种地方约会吗?”亦雯原来也是。“我找张扬有事。”“不方便让我知道?”听到这句,阮晓芒一直到处乱瞟的目光终于调转回来正视他,有点不敢置信的样子。
  好吧,他也觉得今天自己有点异样,好像就是想调侃一下她――平时他不会这样跟女孩讲话,更别说还是这样的小丫头。“远远就看到你们聊得很开心,怎么样,都聊些什么?”张扬这时端着一堆吃的走过来。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聊得很开心”了?小女孩的表情和讲话一样直接。
  “没什么。”帮忙把东西接过来,刘启勋把托盘往阮晓芒那边递过去,方便她抢下薯条塞进嘴里,然后听她含糊不清地问张扬:“我一个同事买了新房,想问问你们公司有没有搞室内设计的?”“我只能算是业余,加他就肯定没问题。”张扬腾出一根手指斜指向他。
  他好笑地看着小丫头狼吞虎咽的动作顿住:半天,放下薯条,抓起杯子,沿着杯沿抿得那么小心,几乎让他以为那是镇定剂而不是可乐。“可以吗?”小心翼翼地问他。“如果你同事放心的话。”他有些高兴看到她“过谦了吧”的眼神,笑笑又说,“我原来涉足室内设计也只是出于兴趣,而且之前设计的都是一些卖场,私人家居比较没什么经验。”
  “他办事,你放心——”张扬在旁边大嚼着汉堡的同时,还不忘帮他作推销。
  “那我先代宋姐谢了。”她嘴角现出个浅浅的酒窝。“嗯。”小事而已。但显然她很看重这件事,完成任务后好轻松地又开始大吃。“对了,那天答应要借给你的书,今天来得太匆忙,没带。”他想起来,有些抱歉。
  “什么书?”张扬疑惑不解。他简单说明。“哦,没关系,这两天我要去她家,到时候帮你带过去。”“先谢谢你。”阮晓芒冲他点点头,才转向张扬:“你要去我家?我怎么不知道?”
  “你妈今天下午打电话给我的啊。”原来刚才小丫头是害羞不好意思承认,青梅竹马啊。唇角勾起大的同时,他听见阮晓芒神秘兮兮地问张扬——“喂,你没告诉我妈吧?”“啊?什么?”“就是我对他——”突然没了声音,刘启勋不禁抬眼看向她,谁知,竟撞上小姑娘正一脸娇羞地瞅着他!
  不会吧?“我哪那么没义气!”张扬在旁边委屈地低喊。难道真的是?他很久没这么紧张过了。“哈哈哈——”张扬突然大笑出声,仍沾着菜叶的手指指着他不停颤抖。“你们!”他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地摇头,一偏头,对上阮晓芒“谁让你乱猜”的挑衅目光。
  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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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都过去了。“你别为难了,我再想办法。”阶梯教室里,再看一眼闻言惊讶抬头的阮晓芒,刘启勋勉强地牵一下嘴角:“再见。”
  他怎么了,刚才不是还自信满满的样子?看着他落寞转身的样子,阮晓芒无法克制地觉得不忍。但是――咬咬嘴唇,告诉自己要争气点,一手抱住学生交的作业,一手背好包,走到教室后面关上灯,检查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这才离开教室。致爱丽丝,很熟悉的手机铃音从楼梯口传来――当初她想放进自己手机,结果格式不对,只好强迫他用。“亦雯?”只不过一转身而已,果然没想错,他自然是有人心疼的。嘴唇咬得更紧。“下周再过去不行吗?我周末还有事……不是,家里的事……嗯,实在不行,你把他们的电话给我,我来说。”他好听的声音总是温柔得像能掐出水,可惜从来不是只对她。从刘启勋身旁擦过,阮晓芒埋头疾走。“……你等等。晓芒!”背后的人却不放过她,抬高声音喊着。她停步,回头。“我负责的一个设计案出了问题,恐怕――”刘启勋一手捂住手机,恳求道,“我妈的事,还是要麻烦你。”呵呵,终于开始跟她客气了吗?实在不能再面对他,定定地再看站在下两级台阶上仰望着她的男人两眼,阮晓芒转身,走出楼口,过于灿烂的阳光照过来,刺得她不禁闭上眼睛――“麻烦”?他知不知道,他从来不是她的麻烦。俗话说,丑媳妇也得见公婆。也是盛夏,还记得她当时的忐忑不安:虽然自己不一定很丑,也还只是女友身份,但一想到“见家长”,总还是免不了的紧张。那时候他因为刚接了一个大的设计案,脱不开身,接待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的身上。一开始听他安排,她还着实兴奋了一把:“你就等着瞧好吧!”“是是是,你最好了,我的小姐。别蹦了,来,绿豆汤,喝不喝?”小心地避开危险范围,抓下她兴奋挥舞的手,他笑着牵她坐进沙发,把碗递到她嘴边:“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有点冰。”
  “唔――”她捂嘴,皱眉睨他,怎么不早说。“拿去。”慢一步递出勺子,他觉得自己很无辜。不要。她摇头,两手端过红色的木漆碗,感觉舌头已经适应了冰凉的温度,大口大口地咕咚下肚。
  “慢点,没人跟你抢。”好笑地看她牛饮,他抽张纸巾,帮她印印嘴角,“喝得真难看。”
  丢一个“你管我”的眼神,之前身上的燥意已退,她索性捧着碗盘腿窝进他怀里,“你妈妈长什么样子?”连张照片都没有。伸长被她别到的双腿,挪开胸口不小心冰到他的大碗,把她更搂进怀里:“我是她生的,还能是什么样子。”真是不负责任的答案,害得她后来满世界找人。望着长途客车上下来的旅客,阮晓芒生怕放过任何“可疑对象”。诶,那个是吗?凭着直觉,走到胖胖的妇人面前,略带迟疑地欲打招呼,谁知一个年轻女孩从后面蹦跳着过来,勾住了妇人的手臂:“妈,叫你一个人别急,你就是不听!”这下准没错了,传说中的“小牛妹”都出现了――谁叫她眼睛大成那个样子。
  不再迟疑,她又上前一步:“刘妈妈?”放下架在额头上的手,妇人抬头打量面前人,一脸困惑。“我是启勋的朋友,他有事在忙,让我来接您。”一边告知,阮晓芒一边顺手接过老人手中的行李袋,小牛妹真是的,一点都不懂事,甩手空站在旁边。“哦。”搞清楚状况,刘妈妈露出放心的笑容,“天这么热,还让你跑这一趟。”
  “呵呵,没事。”你是启勋的妈妈啊。“原来你就是我哥现在的女朋友呀?”之前被她在心中暗自责怪的对象探头过来,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是啊。”她大方承认。谁知竟换来小姑娘不屑的撇嘴:“都没有亦雯姐漂亮!”没错,她怎么比得过那个人?只是当时的她不明白这一点,只觉得有了启勋的宠爱便有了全世界,其余的,全不放在心上。
  可怜的傻子,到今天还执迷不悟的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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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到这扇门,居然会有些发抖。不过,既然犹豫过后还是决定来这里,就把该做的事做好吧,也算是送他的――分手礼物?
  瞪着半掩的铁灰色大门,阮晓芒深吸一口气才伸手去推。“――不然你过去跟项目,我留下来等启容她们。”凌亦雯?动作僵住,她只觉得一年前的恶梦重现――希望还来得及帮忙招呼他的老同学,想着之前启勋恳求她早点回来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笑:呵呵,万能的刘大设计师也有求人的时候。诶,门怎么没关?站在门口,她怎么也没想到急匆匆地赶回来,撞见的会是这样的情景:饭桌被掀翻、没吃完的酒菜撒了一地。凌亦雯坐在沙发里捂嘴低泣;不认识的男人气息粗重地怒视着启勋,有抑制不住的暴力冲动;旁边的徐欣虽然力有不逮,仍勉力拉住陌生男人;CoCo在一旁凶猛狂吠。然而所有这一切,也抵不过那一句:“我就是受够了‘出色’!晓芒如果不普通,我也不会和她在一起!!!”
  是背对着她、被打倒在门边、嘴角开裂冒血的启勋,撕心裂肺般地吼出。
  “晓芒?”“都没有亦雯姐漂亮!”原来小牛妹还有这层意思。“晓芒?”“刚刚他和你一起进来的时候,证明他还是蛮‘脚踏实地’的。”原来,她让他变得踏实。“晓芒!”“用另一个极端来掩饰原来的伤口?”是啊,所有之前让她不解的话,在那一瞬间清晰透明。“晓芒,你不要又瞎想!”瞎想?瞎想什么?现在她什么都清楚,早就清楚了,她不是他的“非要不可”。
  “――亦雯要和我去作项目。妈说她和启容自己过来,我已经跟她说了你会在这边帮忙。”
  正在和凌亦雯商量,刘启勋无意瞟见呆站在门口的阮晓芒,唤了几声她还是一副哀凄震撼的样子,怕她误会,他奔过去抓住她的手臂,有些急切地喊到。感觉到手臂上的力量,阮晓芒逐渐回神,抬头,目光慢慢聚焦到面前的男人身上:对了,她是来帮忙的。撇开眼,咽了咽喉咙,润一下干涩的嗓子,她有些费力地开口:“嗯。我会在这边等。”
  “晓芒――”只觉得心头抽痛,刘启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铃音响起。“启勋,那边在问。”凌亦雯看一眼自己的手机,是那边的项目负责人。“你告诉他们,我们明天出发。”公事他一向沉稳应对,倒是这边,“晓芒,我手头这个B城的项目出了大问题,现在马上要到公司整理资料,明天可能就要出差到那边,你看能不能――”
  什么意思?瞪着塞到手里的东西,她不禁又是一震:是从前那串钥匙,三把银匙、样式简单的椭圆形同色钥匙圈――她还记得他第一次拿给她时的轻描淡写,更记得自己当时的欣喜若狂。
  “启勋这几天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们真的很赶。帮帮忙吧。”那头凌亦雯挂了电话,也开口恳求。“……嗯,好,你们快去吧。”正事要紧,况且同时面对这两个人,她根本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凌亦雯深深地看她:这个女孩,还是那样傻乎乎的,只看自己想看的,只听自己想听的。
  刘启勋看着她紧握钥匙的动作和回避的眼神,碍于亦雯在场,一整天想问的话就这样憋在胸中,只好挑选最紧要的:“你什么时候会回去?”当然是接到刘妈妈后,马上。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阮晓芒想想,明白过来:“我走的时候会把钥匙交给你妈妈。”这里的钥匙只有两套,她曾经因为不小心让老人家等在门外:“你放心。”他不是这个意思。看一眼亦雯,刘启勋更走近面前低着头的人,声音压低一些:“能不能等我回来?”看阮晓芒惊讶地抬头,试着对她笑笑:“我们始终没有好好地谈一谈。”直觉就想摇头拒绝,可转念一想,阮晓芒又不由得犹豫:不是才想好的吗,他回来了,见到面了,逃避其实解决不了问题――近几天的夹缠不清让她头痛,的确该作个了断。
  “嗯。”终于点头。“那我们走了。”反身拿过门柜上的资料袋,刘启勋换好鞋子,一脚跨出门外,想到什么,回头看看正准备关门的人,绽出一个笑容:“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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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他应该是巴不得现在就回去吧?偏头看看驾驶座上嘴角噙笑的男人,凌亦雯不由也觉得好笑:“你没向她解释?”“嗯?”“那天在海边。”她可没忘阮晓芒看见他俩同时出现时的心痛表情。没有回答。这个男人到底搞什么鬼?“我们的确是一起在北京呆了一个多月。”嘴边的笑收起来,刘启勋陈述事实。
  这两个人真是有毛病:“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没听过吗?一个不问清楚,一个不说明白,干什么,周末八点档?凌亦雯不禁嗤笑出声。“你再看看资料,我始终觉得我们的设计没有问题。”显然,有人不愿意多谈。
  算了,太监都不急了,她一个小宫女这么着急上火干什么,总有他紧张的时候。
  紧张?不禁再瞟一眼旁边的男人,凌亦雯暗自感叹,这还真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他紧张:就在刚刚,她察觉得到,他是真的紧张,一触即发的那种,就像之前给她开门时由期望变失望的眼神,虽然只是一瞬,还是让她小小意外了一下。不,也许,不只是意外。“你知道吗?那次同学聚会之后,我见过她。”拎过资料袋打开来,凌亦雯嘴上说着话,却做出察看资料的样子,眼角不忘留意身边人的反应。
  还是不说话?抬头,看一眼刘启勋绷紧的侧脸,她突然意识到他误会了:“不是肖放在你家里大闹那次。”那时候的她光顾着哭了,哪还会留意别人,“在那之前。”开车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之前?”什么时候?晓芒没跟他提过。“嗯,我私底下找她。”觉察到启勋偏头看过来,她有些僵硬地笑着回应:“因为同学聚会上看到你们,心里有些不服气吧。”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强悍,原来说起这些还是会不好意思,她下意识地把视线转回手中的资料:“大学的时候,你都不怎么爱说话,”那样的内敛沉稳,感觉上,他在乎专业多过在乎她,“我都没想过自己会有主动追人的一天。一开始也还好,至少跟你走出去会让我很有面子。”
  一直留意听她讲话的男人这时不由得笑出来,好像没料到出色如她也会有那样的虚荣心。
  “你别笑,我是真的这样想。”嗔怪地瞥他一眼,凌亦雯继续说“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其实很要强,真正喜欢的,是那种很强势、让我崇拜到五体投地的人。”但是那时年纪小,没想到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把感情放在第一位。“而你――”差点脱口而出,她才发现忽略了听话人的感受,抱歉地对他笑笑,谁知刘启勋好像根本不在意,只淡笑着鼓励她继续说。好吧。调整一下情绪,凌亦雯决定进入正题:“这些话,我那次都跟阮晓芒说了,包括,”收起谈笑的心情,她正视刘启勋,“后来也是我主动提的分手,我也说了。”还记得那时阮晓芒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根本无法想像会有人舍得跟他分手。呵呵,她也想爱得那样痴狂,可惜个性不一样,做不到啊。“其实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曾经做过那样的事情。”从来众人眼中的她都是十足美好的样子,甚至她自己也以为是,那次之后才知道女人的嫉妒心足以毁坏一切美好,“那时候会选择回来工作,也是因为――”顿一顿,“你知道的,我没办法忍受被他忙工作忙到忽略掉。”
  嗯,现在想来,阮晓芒比她更清楚自己要什么。可当时的她并不了解这一点,光是看着同学聚会上这个女孩对启勋的全心依赖和他浑身洋溢的淡淡的幸福味道,失意的她就觉得难受――冲动是魔鬼啊。“所以聚会之后多少有点把你抢回来的想法,”顺便也气气那个不懂得珍惜她的人。耳根烧红上来,但话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也才会找她出来谈。”完全没想到造成的恶劣后果一直延续至今。真的抱歉,为这一切。“本来是真的想刺激刺激她,可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吗?”最难启口的说完,凌亦雯的语气变得轻松:“她说,你不是没有上进心,只是不会把上进心夸张成野心。”最重要的一句是,阮晓芒说,这恰恰就是她觉得启勋最优秀、最让她心仪的地方。
  不过,这样的表白,还是让当事人自己说比较妥当。言尽于此,她终于又有勇气抬头看向刘启勋,他不说话,只是偏头过来定定地看她两秒,然后转过头去,继续沉稳地打灯、转方向盘、换档,嘴角僵硬的线条一点点地柔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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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和你那位怎么样了?”“还能怎么样,本小姐当初愿意回来已经给足他面子了。”“那――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别提那个猪头,他根本还没向我求婚!”她憋到内伤啊。“迟早,他还是你的囊中之物。”这她一点也不担心,小冰对付男人的手段她最清楚,倒是――“CoCo怎么样了?”“你没听到吗?”什么?“它刚生了一堆小的,正吃奶呢。”难怪她觉得那边声音怪怪的。“说到这个――”电话那头沈若冰的声音突然压低:“你刚才说――你现在在它干爸爸那边?”
  “……嗯。”“你们――”“没有。”缓口气,阮晓芒有些艰难地开口,“你知道,之前两边家里还有些事情没交待,现在他妈妈过来,正好说清楚。”“真的就这么简单?”“……小冰,不说这些好吗?”也好,之前她的感情出问题,晓芒该给的帮助没少给,但也从没逼问过她不想说的。
  想到这里,沈若冰不自觉地在电话那边点点头:“那好,你自己想开点。”
  “嗯。”挂了线,一偏头,触目所及就让阮晓芒不禁深吸一口气:哪里简单了,她连坐在这里都觉得困难。床头矮柜上,水晶镜框静默地注视着她――那是他们结婚照当中的一张。
  他什么时候把它们取回来的?这一张选样片的时候她看过,格外喜爱:她的单人白纱照,低胸收腰的设计把她的身形勾勒得异常好――还记得刚换好衣服从试衣间走出来那一刹那他乍然闪亮的眼,呵呵,那大概是惟一一次他对她感到惊艳吧――靠坐在华丽的欧风扶椅中,一只手斜撑着扶手,照片中的她,嘴角勾得刚刚好,笑得无比满足。伸手想把镜框铺盖下去,到了跟前又顿住:不必这么刻意,小冰说得对,想开点,无意义的动作少做。回身准备走出房间,“喀啦”一声,不小心踢到脚边的东西:他把这个放在房间里干嘛?
  是CoCo之前的饭盆,洗得很干净,不过还是掩盖不了被啃咬过的痕迹――“晓芒?”“我在浴室!”呵呵,CoCo,你干爸爸回来了,不知道会不会喜欢你。“这么早你就――这什么?”放好公事包走进浴室的启勋被吓了一跳。“狗啊。来,”就见她抓起小狗的一只前脚,冲着启勋摇一摇,“跟干爸say hello。”
  “我――我当然知道是狗。”他好气复好笑,“哪来的?”“小冰要回家了,说让帮忙照顾几天。”“这个时候回家?”会计师应该没有特殊假日。“嗯。她喜欢了十几年的对象回家乡了。”哦?倒看不出那个沈若冰是这样痴情的人。想起女孩长卷发高挑个儿风情万种的样子,刘启勋心中有一丝惊讶,忍不住想听听下文,谁知阮晓芒忙着玩小狗,根本没有继续讲的意思――这也算是她的优点之一,很能守住秘密,特别是为朋友。呵呵,傻孩子。蹲下来,撸高袖子,伸手到小盆里搅搅,泼些水到小狗身上,刘启勋好心情地加入:“你会养吗?”“还真的不太会。”阮晓芒很坦率地承认,“你原来养过没?”“老家那边都养。”不过都是看家护院的土狗,挠挠小狗杏色的长毛,他笑:“跟这种差很多。”“小冰说CoCo――就是它,不爱吃狗粮,要吃鸡肝。”好娇贵,家里现在可没有,“我想把冰箱里那两根火腿肠拌上剩饭煮煮,你说行不行?”“嗯,我来弄吧,明天我带点鸡肝回来。”他写字楼后头住宅区的市场里面好像有卖。
  看着刘启勋起身冲手,转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东西,又转到炉前准备动手的样子,阮晓芒不禁笑眯了眼,低头又挥挥小狗的爪子:“干爸爸很疼你哦。”呵,就是曾经他们两人一狗的甜蜜生活,让她产生错觉,厚颜无耻地“暗示”启勋向她求婚;本来根本不抱希望的,谁知他会笑着轻松答应。是的,到今天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他处理在她看来很重大的问题的时候,都那么举重若轻,包括最初两个人开始交往也是这样――“喂,张扬吗?我——”“晓芒吧?张扬出差了,你不知道吗?”“这样啊,那——”“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没什么,宋姐说对设计很满意,想请你们吃顿饭。”既然有人不在,那下次再约好了。
  不过,这样说话是不是不太礼貌?阮晓芒想想又补一句:“谢谢你们帮忙,连带我也很有面子,呵呵。”“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还是说,张扬不在你就不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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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那头对她的客气当了真。看来她上次对他的认知是对的,她心下暗忖,这个刘启勋根本不是她第一次的印象中那么纯良的人。而且,他是半仙吗?算得这么准:她的确是个不喜欢欠人情的人。于是,又约在那家店――不过嘿嘿,这次是因为这里有特价打折的套餐;穷困图书管理员当然不会错失良机。当然,绝不会说出这个让讨饭吃的人笑话她。看着对面还是对这种环境感到别扭的男人,阮晓芒心虚地先声夺人:“怎么,觉得不够上档次?那张扬回来以后再让宋姐请你们不就好了?”
  刘启勋闻言愣一下,继而笑睨她一眼,不怎么在意地把大袋薯条放在她面前,又帮着撕开番茄酱包。“对了,你的书。”掏出来,推到他面前,阮晓芒这才心安理得地大啖起来。“你们一般怎么排班?”嗯?“昨天去还书没见到你。”刘启勋咬一口汉堡,简单补充道。“我在啊。”只不过是在书库里把书归架。懒得具体解释,她专心吃自己的。
  “你不觉得这样不礼貌吗?”对面的语气哭笑不得。“咳,什么?”放进嘴里的薯条太长,不小心捅到喉咙,阮晓芒卡一下。
  “这勉强也算是约会吧?”放下汉堡,随意在纸巾上擦擦手,刘启勋轻笑着拿起可乐,“只请我吃打折的东西,感觉很敷衍。”原来他注意到她耍的小心眼了。不过,说实话,她真的不习惯与异性进行这样的谈话;有好感是情绪问题,打情骂俏则是技术问题,后者她做不来。而且他也很奇怪,长成那个样子,却说出这样的话。再这样,真的把你吃掉喔!暗暗在心里发狠,阮晓芒仍不动声色地埋头吃东西。“张扬一直说你是个不错的人,”罔顾她的沉默,对面的人继续语不惊人誓不休:“似乎想让我追你。”他是想看她瞠目结舌的蠢样吗?抱歉,本来几次碰面对他的好印象就已经一落千丈,再加上她是个懒到不想为使别人得意而轻易表演的人,只能轻描淡写一句“是吗”。“是啊。”他居然比她还轻松,“反正我最近不忙,你似乎也很闲,所以——未尝不可。”
  决定了,吃掉他!“好啊,”把最后一根薯条丢进嘴里,阮晓芒恶向胆边生,“你不烦,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故作勇敢地抬头,却没想到正对上他十拿九稳的“我就知道”的含笑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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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芒?”“哎!”刘妈妈在外的呼喊让她回神,阮晓芒连忙用脚把塑料小碗踢踢正,走出去:“您洗完了?”
  “嗯。”端着一杯水,刘妈妈慈笑着问,“刚才是不是启勋的电话?”“不是,我一个朋友。”“哦,这样啊。”笑容收一点起来,轻声叮咛,“很晚了,你不要回学校了吧,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太危险。”脸红上来,阮晓芒有些不自在:“我等启勋回来。”就走。“嗯,那我先睡了。”刘妈妈转身往客房走,迎面碰上正开门出来的小女儿:“怎么没拿衣服?还不快去洗澡。”“我找晓芒姐说说话再洗。”刘启容蹦跳着靠过来。“别太晚。”再叮嘱一句,刘妈妈关上门。“想聊什么?”拖着缠抱着她的小牛妹,阮晓芒坐进沙发,“你那个男生?”
  女孩脸一红,嘴上还要强辩:“谁要讲他,哼!”“怎么,吵架了?”阮晓芒似笑非笑地斜眼过去。“才没有。”瘫靠在沙发上不屑地撇嘴,小牛妹突然变得沮丧,低声咕哝:“我马上要过来上学了。”对了,阮晓芒想起来,小牛妹刚考上她所在的学校,刚才刘妈妈还请托她到时候多照顾――虽然口头上是答应了,但,恐怕很难。可是,考上这么棒的学校是好事啊,干嘛低落成这个样子?“哎呀,你不懂啦,”刘启容受不了她的迟钝,“两地分居很苦的。”嚇,现在的小孩真敢讲。“你们还只是男女朋友。”阮晓芒苦口婆心。“男女朋友就不需要相互忠贞了吗?”小牛妹瞬间变得凶猛异常,总算还没忘记卧室里老妈在睡觉,压低声音咆哮:“哼,他要是敢在我不在的时候乱来,我――”做一个凶狠封杀的动作。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怎么,对自己没信心?”这可不像她的性格。“嘁”,从牙缝中爆出个气音,刘启容再度严重不屑,“拜托,要担心的话也是他担心我好不好。”诶,她刚刚就觉得这段对话似曾相识――“晓芒。”不要吵,她还想睡。“晓芒?”干什么,她还要睡啊――隐约听到CoCo的低呜声,连它也来闹?想要挥开干扰的手突然被人握住,塞进微凉的物体,推到耳边。“晓芒姐!”阮晓芒“腾”地坐起,因为太急而有些晕眩:是谁、是谁喊得这么大声?
  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手上正握着话筒,她一偏头,看见启勋怀抱着CoCo,好笑地看着她的搞不清楚状况。“……喂?”有些心悸地把话筒慢慢贴回耳边,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询问地看向启勋。
  而他只是勾勾唇角,抱着CoCo转身走出卧室。“晓芒姐,我是启容。”哦,小牛妹:“什么事?”“你的声音好性感哟。”小女生在那头色色地喊。启勋正好端着她的牛奶和自己的麦片折返回来,听到了,笑得和妹妹的声音如出一辙。客厅里有大嚼大咽的声音,是没气质的CoCo在吃早餐。不自觉地拉高被子裹住自己,用一只手压住,再用另一只手接过杯子,阮晓芒歪头夹住话筒,搅搅牛奶,灌一大口,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到底有什么事,鬼丫头。”“不要叫我丫头!”那好。“刘启容小姐,这么早你吵醒我就为了告诉我我声音性感?”那未免太无聊。
  “当然不是。”对面提醒她不要太自作多情,“只不过,正事已经告诉我哥了,想和你随便聊聊。” 什么时候小牛妹变得这么喜欢她了?纳闷着,阮晓芒向后靠近喝完麦片重又回到床上的启勋怀中。“想聊什么?”说吧。“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跟你提的那个男生?”谁?“就是――”哦,她想起来了。“怎么,跟你表白了?”阮晓芒随意地问,头却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回转过去,启勋摆出“别教坏小孩子”的表情。
  不理他,她抿一口牛奶,等着小牛妹的答案。“不是啦,”电话那头难掩娇羞,“他决定报考外地的学校。”哦?那不就成了牛郎织女?不对,牛妹织郎?那她还娇羞个什么劲!果然还有下文:“他很紧张地跟我强调到时候一定要给他写信。”声音甜得渗蜜。
  “那他有没有警告你不许交别的男朋友?”那头的兴奋让阮晓芒也不禁八卦起来。
  “当然没有!我又不是他的谁――”“可是只怕有人很想成为他的‘谁’哦。”推开启勋抢电话的手,阮晓芒顽强地和小牛妹调笑。半天听不到反应,她知道这回小姑娘是真的害羞了,不禁放软语气认真道:“放心,你这么漂亮,他一定不会变心的。”
  “我没我哥那么亮眼,你不用讨好我。”小家伙知人的同时也颇自知,“不过,我也不担心,不漂亮的人不一定就没人喜欢。”呀,这好像是她上次说的――“启容,要不要去逛街?”第一次要和小牛妹单独相处,也是她陪刘妈妈上来看病那次。没人回答。推门进去,小丫头还在赖床。轻拍她露在被子外面的头发,阮晓芒试着叫醒她。
  “现在几点?”模糊的声音从被中传出。“十点,太阳晒屁股了!”干脆一把把被掀开。“放假都不让人好好睡个懒觉,真是的。”不甘不愿爬起的身子还在低低抱怨。
  “昨天是谁说想去华都的,啊?”阮晓芒一边叠被一边反问。这回小姑娘倒是不吭声了,乖乖地走进浴室。牙刷到一半,又满嘴白沫地跑出来冲她大喊:“我哥呢?”“加班。”她心疼啊。“他答应一起去的。”咕噜咕噜地加重动作,刘启容皱眉。“你哥不喜欢逛街。”再说,不这样努力赚钱怎么给她们买单?不过,这丫头也太不给她面子了,“难不成你想自己去?”认路吗?瞪她一眼,小女生腾腾腾地跑回浴室,故意大声漱口装没听见。她才懒得跟个小孩计较呢。整理好床铺,阮晓芒走进客厅,把牛奶倒进保温杯,又把面包装袋:“你快点换衣服,下午还要去医院。”怕时间不够给刘妈妈做饭送去。“知道啦,你很啰嗦你知道吗?”这头死小牛,处处跟她作对就是了。好不容易出了门,刘启容一面很惬意地享用早餐,一面不紧不慢地欣赏街景。阮晓芒还正在感谢她不再闹别扭,一转身又被问到奇怪的问题:“我哥平常都叫你什么?”拒绝回答。“你觉得你们两个配吗?”无可奉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那还带我出来干什么?”卖掉赚钱。“没风度。”一直唱独角戏,觉得没趣的刘启容一斜眼,有新发现,“你看,”捅一下身边人,“那边那个男孩子和我哥比,你觉得谁比较帅?”“不要指人。”不礼貌。抓下小牛妹还沾着沙拉酱的手指,阮晓芒只朝那个方向扫一眼,“毛头小子。”有什么帅不帅的。“是你太老了,不懂得欣赏!”“那你哥呢?”不更是老头子一个?“我哥才不老!”小牛妹是典型的恋兄狂,“我还有同学打听他呢。”言语中溢满骄傲。
  “是吗?”阮晓芒觉得好笑,“那你呢,有没有‘打听’谁?”孰料小牛妹竟然红了脸,刚才的嚣张态度一扫而空:“你管我。”嘿嘿。阮晓芒耸肩,故作不在意。“是别人追我!”果然还是年纪比较小,刘启容藏不住话地低喊,“我才不会那么掉价。”
  “喔。那你有没有比较中意谁?”很自然的问题居然让小牛妹的脸涨得几乎滴血,“就是有喽。”终于忍不住地笑出来,换阮晓芒捅她:“谁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又不认识。“话不是这么说,”收回手肘,阮晓芒很认真地建议:“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参谋一下。”毕竟虚长她几岁啊。“不用。”她自己可以搞定。“那好吧。”人小鬼大。阮晓芒决定放过小姑娘,不过看她逞强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伸手拍拍她的头,这次倒没有被闪开,小牛妹只丢一个白眼过来,继续啃她的面包。静默一会,突然又发问:“对了,你见过亦雯姐没?”“怎么?”“一定是没见过。”自以为聪明地下结论,刘启容得意洋洋:“所以你肯定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美。”是很美,又怎样呢?看她没什么反应,小丫头停下脚步:“你都不会有好奇心吗?”还是没表情:“她是哥以前的女朋友。”还没有?!“初恋情人喔。”好吧。“你很崇拜她?”“不是崇拜,是喜欢。她那么漂亮。”谁会不喜欢?“没错。但不代表普通漂亮就没人喜欢吧?”“你哪有普通漂亮?”根本和那个词不沾边吧,刘启容斜眼,“你指我哥对你?”
  “你不笨嘛。”“你才笨!”刘启容顶回去。到现在她才明白小牛妹当时眼里的那抹怪异深思是什么意思。“……晓芒姐,你现在是不是在我哥床上,很慵懒很舒服的样子?”咳!一口牛奶就这样呛在喉咙里,来不及责备,阮晓芒掩嘴大咳,好不容易换过一口气,大叫:“黄毛丫头不要乱讲话!”启勋实在忍不住,一面为她拍背顺气,一面接过电话:“小小年纪就这么不正经啊你。”
  可他自己的声音也没正经到哪里去:没办法,刚才劝她她不听,现在自食恶果了吧,看把脸都咳红了,再拍。“哥,我抱过晓芒姐哦。”胖胖软软的,很好抱。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终于彻底顺过气来,阮晓芒抢过话筒:“一大早说这些没营养的,你小心发育不良!”
  迅速按下挂断键,截断那头的哇哇大叫,阮晓芒也不敢再喝牛奶,捧着杯子生闷气。
  “喂?”启勋从后面围抱过来,在她耳边轻哼。“干嘛?”她还是没好气,标准的迁怒。“其实――”故意拖长声音,启勋满意地看到她回头挑眉,“小容说得没错。”
  什么没错?“这样的天气,你抱起来格外舒服。”趁势又搂得紧一点。“呜――”没想到,还在气头上的她,毫不留情地一肘拐在他的胃上。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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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其实我有时候想想也对,我们还都这么年轻,如果只局限在一次恋爱里,又怎么会知道其它――晓芒姐?晓芒姐!”被人狠狠地扯动,阮晓芒转头看去,小牛妹眉头皱得好深:“干嘛?”“你发什么呆啊?”她可是在挖肝挖肺地倾诉。“我――”回到熟悉的地方,感触自然特别多,她的确分神了,看到小牛妹明显不满的表情,阮晓芒尴尬地停在那里。“你果然――哥!”刘启容正要发作,听见门响,马上转移目标,看到进来的人,立刻一脸灿笑地跑过去。“还没睡?”刘启勋回身锁好门,一边笑着对妹妹讲,“先别闹,让我把鞋换上。”
  “我正和晓芒姐聊天呢。”闻言,他不由把视线转向从沙发里慢慢站起来的人。“回来了。”缓缓走向门边,阮晓芒开口:“妈――你妈妈,她刚睡下。”把钥匙轻轻放在门柜上,“你收好。”低头换鞋。“小容,你先进去睡。”没理会她的话,刘启勋只吩咐妹妹。“我还没洗澡呢。”预感到有事发生,刘启容只是不动。“那就先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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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颜悦色收起来,刘启勋语气变得严厉。“……哦。”摄于兄长威严,小牛妹只得一步一回头地往浴室蹭。狠盯过去,刘启勋眼神一利,终于把妹妹吓得“滋溜”一声跑进去,“喀”,落锁。
  目光移回,变得柔和:“晓芒,我说了,咱们需要好好谈谈。”她没说不谈。提好鞋跟站起来,阮晓芒低声道:“你送我到巷口吧。”路上时间应该足够了。
  刘启勋目光稳定地看进她眼里,然后抬腕看看表。“我坐计程车。”她知道时间晚,但必须回去。“一个晚上也不行?”放下手,他心里有口怨气暗暗涌动,“这方面你应该信任我。”他们的身体是很契合,但并不代表他会用那种不入流的方式解决问题。“我不是那个意思。”有些难堪地别开眼,她低低开口:“明天图书馆轮到我值班。”
  仔细研究她的表情,周遭的空气渐渐紧绷起来,看她不自觉绞紧手袋的样子,刘启勋决定不要逼得太紧,套回刚脱下的鞋子,抓起车钥匙:“走吧。”“我自己――”阮晓芒急忙抬头,还想拒绝,对上面前坚持的眼神,算了,一段路而已,跟着走出去。
  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按下-1层的键,她习惯性地站在靠近面板的地方,身旁的存在感太强烈,她只好把目光集中在面板下方的呼救警铃上。钢化门板上清晰地倒映出她紧绷的身影,不必偏头,刘启勋也可以轻易得知旁边人的紧张――没想到刚刚被亦雯暗示太过温柔的他也会让她紧张。“今天的约会怎么样?”嗯?阮晓芒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自觉地转抬起头看向问话的人。感觉到她询问的目光,刘启勋再扯不出笑容,只能力求平稳:“今天你不是和人约会吗?”那个男孩子叫什么,“闻立”?“还好。”就见她皱皱眉,低声挤出两个字就又转过头去。“结婚对象?”他希望是吗?阮晓芒忿忿地抿紧嘴唇。“希望不是。”没想到他给出这样“对应”的答案,她又一次惊讶转头。“我们俩的事情,我会跟我妈说的,你放心。”谁知他却换了话题。也好。想起之前刘妈妈和善的态度,她总有点合谋欺骗的恶劣感受。叮,到了,电梯门滑开,刘启勋习惯性地伸出手轻抵住,一边侧过身方便她走出去。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一抬头,阮晓芒瞟到后视镜,不由一愣。是她千挑万选来的绒毛玩具:长得和CoCo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狗,最绝的是脸上的表情居然是苦笑。当初她一见倾心,立时缠着他买下,他倒是很爽快地付了钱,但当她提出一定要放在他车上的时候却犯了难――他一向不喜欢在车上放些奇怪的东西,更何况又是商务型用车,也不适合。
  “买都买了,让我放一下嘛。”她撒娇。“放家里好不好?”他试着建议。“这本来就应该放车上的。”没看到这一区的玩具都标明是“车载”吗?
  “不然我们选这个?”他指指一旁钢制的抽纸盒。“好丑。”她撇嘴,拉他走出商场,坚持地把苦笑狗举到他眼前,“就这一个,以后都不会了。”“你――”他投降,拿过玩具,放在离自己最远的地方。到现在还在那里,当初那么不情愿,为什么不换掉?阮晓芒,还嫌自己不够优柔寡断吗?他才刚回来,忘了拿下来而已,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目光收回,她转头注视窗外。已经开上了公路,没什么行人,只有街灯整齐明亮地排列着。即使是这样,他的车速也不快,他从来不是喜欢超速刺激的人。车窗上倒映出他的侧脸,还是一贯的温和平静,仿佛任何事情也不能让他的情绪有大的波动。这样的面容有所崩塌,印象中,也只有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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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同学聚会,一开始就知道他极看重。“晓芒,帮我拿那件白衬衫过来!”“你刚刚不是带衣服进去了吗?”她帮忙挑的,一直认为铁灰色最能衬出他沉稳内敛的气质。
  “觉得还是那件好一点。”拉开浴室的门,刘启勋拎着衣服出来,递给她,“你找得到吧?”
  “嗯。”找是找得到,可是跟她的银色长裙就不搭了。不好意思说出这样的想法,她仍是到卧室翻出他要的那件:“领带是不是也要换?”
  “不用了。都是同学,不用太正式。”干脆把之前打上的也解下来。“哦。”他的问题解决了,可她要怎么办?看着衣柜,她犯愁,最后还是傻笑着放弃――反正她打扮得再漂亮也抢不了他的风头。
  后来证明的确是,聚会上,她知道这种场合不要黏他太紧,站在人群外围,看他时而因为老同学提到的陈年旧事开怀大笑;时而又因为忆不起某个片断微微蹙眉,一举一动落在她眼里,渐渐酝酿成更深的爱恋――曾几何时,她的目光也只胶着在他一个人身上。“想什么,这么好笑?”没想到会被人逮到,她尴尬回视,是那个叫徐欣的女孩,聚会的发起人,进门的时候打过招呼。
  摇摇头,这么私密的感受,怎好宣之于口。“待会亦雯会来。”又是“亦雯”,小牛妹的偶像。见她眉头都不动一下,徐欣转头看看她视线所及之处,恍然开口:“启勋一直都这么出色,读书的时候就是。”可惜她没跟他同学过。阮晓芒翘翘嘴角表示听到。“知道吗,当初他和亦雯走在一起,学院里连老师都惊叹他原来的低调都是装的。”话题转个方向,徐欣高兴地发现终于成功地吸引住了她的注意,“但刚刚他和你一起进来,证明他其实还是蛮脚踏实地的。”怎么会有人能如此优雅地说出这样伤人的话?不过,她并没有因此感到太生气:启勋选择跟她在一起,一定是她有让他心仪的地方,这些,不足为外人道。于是丝毫不加理会,只是叉起一大块薯饼,大口咬下,眼神又瞟向不远处的男友,看见他略带担心地一直看过来,呵呵,担心她被人欺负?扬扬叉子让他安心。收回目光,触到的是徐欣了然又不以为意的淡笑。突然连敷衍这个人都嫌烦,她放下盘子打算走开――这下恐怕真的要让启勋丢脸了。
  “亦雯!”是徐欣突然的惊喜高喊让她停住了脚步。回头,昔日照片中的人正走进会场,一袭火红的贴身长裙,勾勒出曼妙的诱人身姿,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盼”到一个点上,笑容更盛,燃亮整个会场。那个“点”,她知道,是启勋。有些心慌,她忍不住慢慢靠近,轻碰启勋的手臂,身前的人却一径盯着走进来的人,没有反应。
  偏头深深地看他,她发现:全场人都惊艳于凌亦雯的出场,震慑到摒住呼吸;只有他,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眼神乍亮的爱恋和惊喜还是清晰而深刻地划刻进她心里,让她也不由一震――第一次见到初恋的痕迹如此明显地刻在一个人的脸上。“亦雯,到得这么晚。”“说错地址,计程车跑错了地方,我太笨了。”轻柔的嗓音含着自嘲的笑意。
  “来来来,大家都在这边,看看还记不记得。”“怎么会不记得?班长,你也太小看我了。蔚亭、宇展……启勋。”眼光扫过每一个人,轻吐出一个个名字,轮到最后那个,言语中微微的迟疑引得她又把视线移回启勋身上:从没见过他这样激动的表情,印象中,他的笑一直是含蓄的,有暖火般让人舒适的温度又不会担心被灼伤;但现在,眼中逼人的光彩、唇边漫溢的兴奋,桩桩件件都在颠覆她对他的认知。
  虽然就站在旁边,但她就是感觉所有的灯光都聚在了另两个人身上,简单的白衬着火热的红,烧灼着她的每一根神经,一身银灰的自己,只能退居成无色的背景。一刹那,脑中有烟火闪过,所有人之前的欲言又止瞬间澄澈透明。原来,糊里糊涂幸福着的,始终只有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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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在这之前,”司机还在说话,阮晓芒从车窗外倒退的景致中抽离出来,“在我回来之前,你能不能――暂时不要跟他见面?”跟谁见面?不知道话题又转向哪里,她不由皱眉。“就是你们馆长的儿子。”他提醒道,偏头看见她有些愤怒的表情,安抚地笑笑,“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所以刚才才会说希望你们还没有交往到要结婚的地步――我不想因此而影响你们以后的发展。”“你们”?“发展”?阮晓芒脸上的表情僵凝住。“你知道,我妈是个心很细的人,我也一直还没告诉她我们――出了一点问题。她跟我说这次来还想抽空去看看‘亲家’,我怕――要是这段时间让她知道真正的情况,她会对你有误会。”
  他一点也不觉得这太荒谬了吗?要是怕误会,更应该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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