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子入户进门正对墙装修图口正对很长的胡同,马上就要搬进去了

用科学的态度交流 打破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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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斷回归咯!今日先发《鬼巷》
诶呀! 时隔很久终于回来了,一直忙工作疏忽了论坛,不过现在回来了就要好好维护鬼书板块咯,各位鬼鬼多发鬼书赚POPO 。好了今天先带来中长篇鬼书《鬼巷》。以后陆续会发《十宗罪》1-4部。
鬼巷+编外 BY: 景惑
& && &  文案
& && &  大井胡同之所以叫大井胡同,是因为这里有一口已成为重点保护文物的古井。
& && &  相传这里曾是清朝某个贝勒府,只是不知何故在一夕之间夷为平地。
& && &  一切就从这里开始。
& && &  裹小脚的瞎眼老婆婆,诡异的双胞胎姐妹,半夜公厕里钉钉子的声音,还有流传在整个胡同里的灵异传说……
& && &  赵小沫不信鬼神,他只是个为了考研闭门复习的唯物主义四有青年,租住在胡同的四合院内。
& && &  然而他慢慢发现,整个胡同像是被恐怖笼罩了。
& && &  二十多年来,无穷无尽的死亡,今年,又会降落在谁的头上?
& && &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 && &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小沫,陈麒 ┃ 配角:胡同里的住户,陈麟,警察3人组 ┃ 其它:鬼巷
& && &  楔子
& && &  每逢阴历初五,如果夜晚没有月亮,大井胡同里总会出事。
& && &  赵小沫刚把行李搬进新居的第一天,盲眼的迟老太太就阴恻恻的这样对他说。
& && &  他有些诧异的看了老太太一眼,一张被皱褶堆满的脸上,流淌着莫名的诡秘。
& && &  “逃不过的,无论是谁,都逃不过的。”迟老太太仍在阴阳怪气的絮絮不止,在赵小沫听来,那种嘶哑的如同撕裂抹布的声音让人背后一层层的战栗。
& && &  “先放这儿成吗?”背后响起的年轻男子的声音让他的神经松弛下来。
& && &  他看了看他,点点头,再转脸看时,那老太太却已经不在身边了。
& && &  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 && &  “甭理她,”年轻的小伙子对赵小沫哈哈一笑,“她老这样,神神叨叨的,你习惯了就好。”
& && &  赵小沫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直觉里,却有一个声音一直一直回响个不停——
& && &  快离开这里。
& && &  第一章
& && &  考研成绩出来了,我竟以六分之差落了榜。
& && &  想到母亲还在南方的小城里等着我的捷报,我选择了撒谎。
& && &  “妈,我被录取了,下月底去学校报到。恩,钱够花,您不用担心,对我住寝室。知道,好,恩,妈您也保重身体,我放假就回去。哦对了,新寝室还不能装电话,我再想办法跟您联系吧。”
& && &  放下电话,我拿着撕下来的租房广告,照着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 && &  广告上,吸引我的只有那低廉的价格。过去就读的大学勒令我退宿,我已经在那多赖了半年多,实在赖不下去了。惟今之计,只能找处房租低廉的地方先住着,等考上研究生再申请宿舍。可找遍了租房广告,价格在我接受范围内的都是那种十多人的合租房,到了晚上闹哄哄的环境实在没法静下心来读书准备再考。
& && &  这个时候我看到了这条广告,大井胡同11院4号,一个大四合院中的一户。出租的是一间房东用不上的十来平米的小房间,价格合理。
& && &  几天后,我搬着我大学四年来的行李,艰难的挪进了这个名唤大井的胡同。
& && &  我四处打量这院子,典型的四合院,有一面古旧的影壁,上面没有字也没有画,暗灰色的漆已剥落得不成样子。
& && &  院子中间是一个水池,现在家家户户都通了自来水,水池就用得少了,一个生了锈的水龙头有节奏的滴着水,下面摆了个不知谁家的塑料盆。一些人家的窗外封了铁栅栏,墨绿的漆已不再鲜亮,许多地方露出了原本的铁黑色。
& && &  我还注意到一只大狗,普通的狼狗,脖子被铁链子拴着。或许是老了的缘故,它只是用幽绿的眼神看着我
& && &  刚把行李连拖带拽的弄进院门,就迎上来一个人。
& && &  是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小伙子,听口音就是北京本地人,自称姓高,个子也很高,足比我高了一个头。看得出,他有一颗热情阳光的年轻的心,帮我把行李搬进院的当儿就自来熟的和我攀谈起来。
& && &  “你南方人吧,瞅你内小身板儿,搬这么多东西真难为你了,哈哈。”
& && &  我不置可否的笑笑,把行李箱拉进屋子。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只有一副床架,四壁空空,再没了别的东西。
& && &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闯进了狭小的空间。
& && &  “每逢阴历初五……”
& && &  …………
& && &  第二章
& && &  我的房东姓袁,是一个和气的中年男子,以开出租为营生。房东太太是个小学老师,长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两人有一个正上高二的女儿袁媛,很白很瘦,沉默寡言的样子,好像非常怕生,我住进来之后,与我的交流极少,除了上学,几乎不见她出门,也很少笑。
& && &  头一个星期,我各处淘来了简单的家具,总算让小屋有了些许住了人的气息,但即使如此,每逢入夜仍然特别的冷。
& && &  每当我搬进新的家具物事,总会出现前面的一幕——小高殷勤的帮我张罗,盲眼的迟老太太则阴阳怪气的在一旁嘟囔。床头不能冲西,镜子不能正对着床,窗帘不能用大红色,台阶上不能摆水盆……很多话,我都是听过就忘的。
& && &  院里的大狼狗叫虎子,是2号的老毛养的。老毛五十多岁,孤单一人,听说有个闺女,但出了国就很少回来,只是不定期的会寄回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老毛退休早,身边又只有一条狗陪伴,脾气难免古怪,有一回他端了盆水出来倒,刚好我走过,跟他打了个招呼,他非但没理我,还拿了盆就往地上泼,溅了我一鞋,眼都没抬就扭头回了屋。
& && &  3号住的是一对老夫妇,老头子姓牟,是过去老北京路边撑摊的那种剃头匠,老了手脚不灵便了,活也不常做了,偶尔骑着他的小三轮出去在胡同口的古井旁摆个摊,不为营生,只是闲不下来。牟老头的老伴牟婆婆迷信程度不亚于迟老太太,成天手里面捏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出点什么小事她都能给扯到鬼神上去,然后提心吊胆的求佛祖保佑。老两口的儿女似乎不在身边,只有一对外孙女住在家里,是对很可爱的双胞胎,今年大概四五岁的样子。
& && &  说起这对双胞胎,也着实让人觉得不舒服。四五岁的孩子该是最贪玩活泼的,我却从未见这两个孩子笑过,连话都极少说,脸上的表情木然而冷淡,就像刀刻上去的死物一般。我和她们说话,她们也只会面无表情的用一双黑瞳盯着我,盯得久了,我总觉得那双眼中弥漫着一股……死气。
& && &  听小高说,惹谁也不能惹李兰韵,除非你活腻味了,想来点儿刺激的。李兰韵是住在1号的年轻寡妇,三十多岁,岁月没有留给她太多的痕迹,可看出是个漂亮的女子。只是天生一幅大嗓门,被谁招惹了能去人家里闹上三天三夜。听说她以前不是这样,和她的丈夫孩子住在这里,几年发生了前一场意外,丈夫孩子都死了,那之后她就成了这样,甚至有时精神还有些失常。不过自我住进来的这一周多里,她对我还算和气,我跟小高一样叫她兰姐的时候,她还会对我笑笑,那笑容很美,却有些凄凉。
& && &  4号是我和房东,5号是小高,6号就是那个盲眼的迟老太太了。整个院子就迟老太太的门户最小,院里人总觉得她精神有问题,平时几乎没什么来往。整个四合院里就小高和我的房东让我觉得还比较正常,不过也许是我初来乍到还不习惯吧。
& && &  日子久了就好了,我这么安慰自己。
& && &  那天晚上房东家吃火锅,招呼了我和小高一起去。我放下手上的书本,帮着房东太太崔姨洗菜。小高磨蹭了一会儿,出现在厨房门口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个圆脸的姑娘。
& && &  崔姨看到她,笑着说:“哟,小蒋来啦。来帮姨一把,晚上留这儿吃吧。”
& && &  那个被唤作小蒋的姑娘对我腼腆的笑了笑。小高向我介绍,这是我女朋友,蒋明薇,薇薇,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赵小沫,新搬4号来的,要考研呢。
& && &  正客套着,一个男人从房东袁叔的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我,愣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 && &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对视,我心里却重重沉了一下,不知何故。这个男子,我可以肯定我从没见过他,但他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比熟稔。我甚至可以想象出他的走路姿势,他的表情,他在从露面到消失在院门口的全部动作神态仿佛都印证着我某个遥远的意象。
& && &  “刚才出去的那个男的是谁?”我心中的疑问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 && &  “哦,你说陈老师啊。”崔姨微笑,“媛媛的家庭老师,媛媛的语文不太好,请陈老师来补补的。”
& && &  我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吃火锅的时候脑子里却一直抹不去那个颀长的身影。
& && &  第三章
& && &  再次见到媛媛的家庭老师的时候,我好像是有预感一样。他从我窗前走过去,我正在浇窗台上的花。他抬眼看我,仍带着上一次的目光,一点审视,一点好奇。当那目光落在我正在摆弄的植物上时,甚至还带了一点笑意。
& && &  我感觉大脑有点短路,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和他打招呼,他竟然就那样径直的走了过去,留给我最后的侧脸,很好看。
& && &  夜里我毫无缘由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不知为何仍是觉得冷。我把毛巾被裹在身体上,想着是否应该把薄被从柜子里拿出来。
& && &  窗帘没有拉实,苍白的月光从缝隙间洒下来,在床尾投下一块阴影。就在随性的一瞥间,我看见五道不自然的白色略微动了一动,从那块阴影中凸现出来。
& && &  当我仔细看去时,只觉得头皮蓦的麻了,好像全身血液被瞬间抽走了。
& && &  那是一只手,一只女人的手。手腕以上的部分隐在了黑暗中,只有五根白皙圆润的手指静静映着月光。那只手是那样的清晰,我甚至能看到那手背上微微突出的血管——和指甲缝里,与整只手嫩白的皮肤格格不入的,稀薄的黑泥。
& && &  我急促的呼吸着,整个屋子里只有我口鼻间出气进气的声响。我用力闭眼,甩头,那只手却依然静默在我的脚下,并未如恐怖片中常见的那样,在看第二眼时消失。
& && &  那是真实存在的!
& && &  想到这里,我的身体不仅猛烈的抖了一下。那只手就像被吵醒了一样,缓慢的动了一动,随即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腕,钳力大得惊人,抓住我就向下拖去。
& && &  她会杀了我!
& && &  我会死!!
& && &  她是谁?!不,她是什么东西?!
& && &  我头脑中一团混乱,只知道拼命挣扎,想求救,张口却呼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卡卡作响。
& && &  在与那只手的拉扯中,我看到了那手的手腕和一小截手臂,暴露在月光下白的异常阴森,看起来,竟是从床下伸出来的!
& && &  也就是说,这个不知为何物的东西,现在就在我的床下面!!
& && &  也许这挣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在我看来却如过了几个世纪那般漫长。我甚至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人,还是,另有它物?我只是主观的将这一切归于一种生与死的斗争,而我,完全被这一切操纵着。
& && &  灯突然“啪”的一声亮了,我脚腕上的束缚感也随之骤然消失。崔姨微愠的脸出现在门口。
& && &  “怎么啦这是?”
& && &  我看着她,大口的倒着气。灯光佳美,我重返人间。
& && &  想来我的表情脸色也当真好看不了,原本薄怒的女人察觉了什么,开口的语气已是担心。
& && &  “怎么了?小赵?出什么事了?”
& && &  我迟疑了片刻,却没说出什么,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可能是恶梦吧。”
& && &  崔姨“哦”了一声,不自然的笑笑:“还是个孩子啊。早点休息吧。”
& && &  我的房东太太走了出去,带上了门。灯还亮着,整个屋里又剩下了我一个人……不,或许……不只我一个。
& && &  第四章
& && &  灯光下,一切的阴暗无所遁形。我一个人僵硬的坐在床上,只觉得浑身一阵阵的发冷,这才发觉我当睡衣穿的白色T恤竟已被汗水湿透了。脚踝上痛楚依然,按说被这样大力的钳握后早该是青紫一圈了,我低头细看却仍是我熟悉的,柔润的淡白色,没有任何痕迹,只余阵阵骨裂般的疼痛。
& && &  说句实话,我这个人胆子并不小,也根本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这个世上,活人已经太多,又怎么有空间给死人横行。
& && &  过去家乡那边的初中,旧址就在一片坟地上,初一初二的两年,我们一群愣头小子聚在一起,爬墓碑,挖坟头,什么都干过。有一次真的挖出了一具尸骨,肉已经腐烂,只剩下被严重氧化的、略微发着青黑色的骨骼。回家后,自然是被得知了这事的父母一顿臭揍,还领着我去那坟头给人烧香烧纸,磕头道歉。就算如此,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那具尸骨丑陋的样子我那时候记得分明,却一点都没有感到过害怕。
& && &  可是这一次,我是从心底里觉得寒了。我宁愿相信这真的是我的一场恶梦,但脚踝上的痛楚和一直哽在心中的,迟老太太的那些话,让我无论如何平静不下来。
& && &  我披上衣服,稍稍活动脚踝,还是很疼,于是放弃了下床去关灯的念头。我很想低头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床下面,可竟然就是鼓不起勇气。呆坐了几秒,我手撑在床沿,慢慢的探头,从床上倒看下去……
& && &  一片漆黑,隐约有什么东西的轮廓,静静的一动不动,好像又睡过去了一般。
& && &  我的脖子僵直在那里。刚才的一幕幕又回到脑海中,那只在月色下沉默的手被我的动作惊扰,要索我的命……现在,是不是她还在那里,等待着我的再一次动作……
& && &  我的头因为长时间的倒立而充血胀痛,我甚至不敢呼吸,只觉得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去……而那东西始终静默着,与我形成一种默契的对峙……
& && &  当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床底下的黑暗的时候,我不由哑然。那所谓的轮廓,只是我塞进去的一个盆,一只塑料小凳和一双冬天穿的棉拖鞋,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 && &  我终于敢直起身子坐回床上,但终究没了睡意,拿起床头那本临睡前在温习的书,靠在枕头上看到天亮。书上的文字我似乎是看进去了,却什么都没记住。
& && &  昏昏沉沉大概到了早上五六点钟,院子里开始有动静。依稀听见牟老爷子在院里刷牙,漱口的水窝在喉咙里发出很响的咕噜声。紧接着是隔壁小高锁门的声音,大概又去晨跑了。一直折腾到七点多,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渐渐才静下来。
& && &  崔姨临走之前到我的房间里看了一眼,我说我没事。她看了看我的黑眼圈,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 && &  毕竟共处一个四合院,我的遭遇很快便成了老人闲时嚼舌的谈资。只是这些议论都在看到我的一刻戛然而止,之后的一整天,每个人都在用怪异的表情面对我,而我作为当事人却被一团疑虑压抑着。
& && &  这种压抑感在我从公厕回来,往屋里走的时候,又一次加深了。
& && &  不知从哪突然出现的迟婆婆瞪着她那双混浊无光的眼睛直直的“盯”住我的脸,缓缓说道:“今天是初五……”
& && &  第五章
& && &  一整天,我心里都如同哽了一团头发一般,说不出的躁和堵,吞不下,吐不出。直到晚饭后,我实在受不了了,终于硬着头皮敲开了小高家的门。
& && &  “哎?小赵?”
& && &  让我踏实了一点的是高学辉的神态还是一如平常。
& && &  进门坐定后,小高给我倒了杯水。我转着杯子,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 && &  “那个……听说了吧?”
& && &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嗯,你没事吧?”
& && &  “我没事……我就是想问问,这个初五在你们这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啊?”
& && &  高学辉有点发怔,但很快又笑了:“是不是迟老太太又跟你说什么啦?你甭理她,老迷信一个。”
& && &  “可是……”我摇摇头,把从昨夜到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 && &  听罢,他张着嘴啊,啊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半晌,才勉强笑道:“太邪乎了,跟听鬼故事似的!比老太太们说的还悬啊!不过我看你就是做梦了吧。”
& && &  “可我的脚是真的疼。”我叹气。
& && &  “这个……不是也有人说,有时候梦太真实的话梦里头经历的一些感觉会延续到醒来之后吗,神经在做怪啦。再说不是没有痕迹吗?真要让人掐那么狠还不得一大块青啊。”
& && &  我没再问下去,和高学辉东拉西扯起来,聊到考研,聊到女人,聊到那个让我心乱的家庭教师。
& && &  陈麒,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 && &  那一夜没有任何异常,之后的几夜也没有。
& && &  “每逢阴历初五,如果夜晚没有月亮……”
& && &  我不禁又想起迟老太太的话,真的和初五有关吗?可那天明明有月光。到底在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四合院里发生过什么事,我的好奇心渐渐战胜了恐惧感。我甚至在想,如果当时能把那只手的主人从床底下拉出来,我还真想看看那样细腻白皙的手臂,连着怎样的一具躯体?
& && &  这一个月来有一点变化,那就是牟老夫妇家的双胞胎,安琪和安娜和我突然变得很亲,总是缠着我。每次都要耗到牟老太太来找才肯离开。
& && &  “也真怪,这俩娃儿打小就没跟谁这么亲过,怎么就喜欢小赵你呢?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你看看,真是……”老人一脸歉意的讪笑着。我也只好跟她客气:“牟婆婆,您说哪的话啊,安琪安娜都是很乖的孩子,谈不上添麻烦的。”
& && &  “呵,呵呵,是,是……”牟婆婆还是不自然的笑着,让我觉得那笑容里总像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 && &  和小高的关系仍是最好的,他对我的称呼已从“小赵”改成了“小沫”。我也叫他一声“学辉哥”,其实一比年级,他才大了我半岁多。我大学毕业,又考研一年,到现在也没走上社会,他却是中专毕业就工作了,到现在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很多事上要比我老成的多。
& && &  晚上小高的女朋友蒋明薇又来了,还带了肉馅和小白菜,招呼我和小高包饺子。我打趣地问两人什么时候结婚,蒋明薇瞪了高学辉一眼,嗔道:“等这没出息的搬出他内小狗窝再说吧!”
& && &  正说笑间,我突然有种很奇怪的冲动,就想去院子里看看,像被什么人呼唤着一般,扔下饺子皮就跑出了屋子。
& && &  在影壁的旁边,我又一次看到了那个颀长好看的身影,他并没有看到我,正往院外走。
& && &  在他隐没在影壁的另一面之前,鬼使神差般,脱口而出的,他的名字。
& && &  “陈老师!”
& && &  他回头,有些意外,有些莫名。
& && &  我才发现我的举动是多么的愚蠢。我的腰上围着油腻的蓝色围裙,袖管卷在手肘,一双沾满面粉的手不知该往哪里摆,也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 && &  他挑了挑细长的眉,打破了沉默。他问,赵小沫?
& && &  他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 && &  我点了点头。
& && &  他的嘴角略微扬起来,说,你好。
& && &  我想要张口回应他,却没能发出声音。他的脸在我的视线里变得模糊,他的身体在消失,连同着周围的一切,他们在飞速的倒退着远离我。
& && &  感官渐渐失去了效用,直到归于纯白。
& && &  第六章
& && &  等我恢复意识,已躺在高学辉家的沙发上。蒋明薇面带忧色的看着我,见我醒来,忙递上一杯水。
& && &  “我怎么了?”我揉揉太阳穴,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 && &  “谁知道啊!我们俩就看你包着包着饺子突然冲出去,等我跟出去的时候你已经躺门口了。”小高苦笑道。
& && &  “你跟着我出去的?”我隐隐觉得不对。
& && &  “是啊,我们俩都跟出去了啊。”蒋明薇说,“你前脚出去我们后脚就跟着了,还以为你看见什么了呢。”
& && &  “难道你们没看见……”
& && &  “看见什么?”
& && &  “没什么……”我愣了愣,摇头没再说下去。他们问的是“看见什么”,而不是“看见谁”,说明他们肯定没有看到陈老师,就算我问也是没结果的。只是我不明白,我看到他,我喊他,我发呆,他叫出我的名字,他对我说“你好”,他对我微笑……小高他们如果紧跟着我出去,怎么可能没有看到?
& && &  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 && &  这顿饭,我完全食不知味。吃过后,就一个人散步到胡同口。
& && &  夕阳下,古朴的灰色房瓦上勾勒了淡金的轮廓,墙上青砖的缺口,地上期期艾艾的杂草,无不诉说着这座六朝古都的苍茫旧事。
& && &  恍惚间,我仿佛看见穿着麻布马褂的汉子,长长的黑辫子围在额上一圈,手中捏着长杆的旱烟,蹲在沉黑的井沿旁边,肩上搭着毛巾,时不时拿起来拭一把汗。
& && &  他用鹰般的双目,深深的看我。
& && &  那一瞬间,时空交错。
& && &  街面两侧竖起的竹竿悬挂着写了招牌大字的红灯笼,衣着光鲜的年轻女子用同我一样的姿势望着天际夕阳的柔光,面容姣好。这是我身在南方无从触及的旧京,从未在任何一部影视作品中遇见过,如今却这般生动且深刻的包围了我。
& && &  满清的风悄然而至,恍如隔世。
& && &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白日梦?我低头看进井口,里面浅浅的露着泥土,有些枯草,甚至还有个塑料的可乐瓶。井已经弃用多年,散发着腐败的气息,只有井沿一侧精致的黄铜小牌上镌刻着它的年龄与价值。
& && &  “曾经也是个纸醉金迷的地境吧。”
& && &  苍老得如同腐布撕裂的声音不期然闯入耳际,我心一惊,转头果然看到迟老太太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她用白浊的双目看着我,目光好像穿透了我,抵达了某个我不能及的地方。
& && &  “你也看到了吗?那如织的行人,穿梭的马车,那灯笼上的字是什么?嗯,那大门多气派啊,我见过好几次,穿着鲜红旗袍的少奶奶,她穿那身衣服可真好看呐……”老太太兀自喃喃的说着,向晚余晖映在她脸庞上,宁静致远。
& && &  “每个人心中都有睛明,老太婆我一点也不瞎,什么都看得见呐……”
& && &  看着她颤颤巍巍挪动着旧社会遗赠给她的小脚离去的背影,我忍不住唤住了她。
& && &  “迟婆婆!”
& && &  她停下脚步,给我一个侧面。
& && &  “您……今年贵庚?”
& && &  侧面渐渐变为正面,刀刻般的嘴角,像带了抹弧度,生出一股诡异来。
& && &  “小伙子,去老太婆家坐坐吧,听老太婆说一说那些很久,很久,没和别人说过的话……”
& && &  第七章
& && &  迟老太太的家很小,只有两间。一个小小的门厅和卧室连在一起,中间隔了破旧的竹屏风。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样摆满佛书香炉,也没有任何招神驱鬼的事物,但一踏进她家大门,我就感到一种扑面而来的,让人无处躲闪的阴冷和……灵异。
& && &  简直像是一场时间的挪移。没有电视冰箱,没有煤气灶,没有一样带有现代气息的家具和电器,甚至连电灯都没有。有的,只是木质的桌椅,床铺,染满青黑色铜锈的蜡烛灯台。褪了色的红漆梳妆台如同梦中的隔世之物。我好像从刚刚井边的幻觉中,又走进了另一个幻觉。
& && &  迟老太太蹒跚的靠近我身边的圆几,用干枯的手摸索着给我倒茶。茶壶与茶杯的瓷色都已泛黄,从那质朴的花纹看去,说是价值连城的古董我也相信。
& && &  “小伙子,坐啊。”
& && &  迟老太太说话的声音很轻,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坐在这般古色古香的环境里的老人脸上洋溢着虚幻的幸福,如同笼了一层薄晕,光华逆转,旧日剥落的年轮一圈一圈侵蚀着我。
& && &  “大井胡同得名,是因为胡同口的那口井。你看到过吧?那口井……有着怎样的过去……”老人用喑哑的嗓音开始了她的讲述。
& && &  我就像听故事一样听着迟老太太接下来所说的话,那时我以为,那里的人和事离我还很远,直到很久后我才知道,他们,其实,都在我的身边。
& && &  听完迟老太太的故事,天已经黑透了。我的手机扔在自己的房间里,迟老太太家又没有任何显示时间的工具,眼下连现在是几点都不知道了。
& && &  迟老太太的声音突然高起来:“子时了!”
& && &  我被她吓了一跳,面色复杂的看着老太太。她坐在床头揉搓着她扭曲变形的小脚,用浊目凝视着正前方,颤声道:“你快走吧……不要把她带来……我不想见她……”
& && &  我还想再问,老人突然用极其凄厉尖锐的声音叫嚷起来:“滚!!快滚!!!滚出去!!!!”一边尖叫,一边慌张的用手胡乱摸索着,凡是摸到的东西不管青红皂白一气向我扔过来。我狼狈不堪的逃出了那窄小的屋门,除了一头雾水就是雾水一头。
& && &  目光触及院子里的自来水管时,我有种终于回到现实世界的恍惚。迟老太太家几乎是一百多年前的布置,实在很容易令人产生错觉。
& && &  乌蒙蒙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又是个阴霾的夜晚,闷热无风。
& && &  “呜……”
& && &  身后突然发出的声音让我心里一惊,回头看去,原来是老毛家的虎子。一向温顺的它正用一双幽绿的眼睛狠狠瞪着我,喉咙中发出咕咕的低吼声。天太暗的缘故,我甚至看不清它的轮廓,只有那一双圆圆的发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尤为阴森。
& && &  我靠近了一些,它竟惊恐的向后缩去,小声呜呜哀叫着在窗根下面缩成一团。
& && &  我这时才发觉,平时这个点,虽说老人都睡了,但院子里还是会有动静。可现在偌大的四合院竟没有半点声响,家家户门紧闭,窗口中没有半点光透出来。回头看看迟老太太的窗口,刚才还燃着的昏黄的油灯也不知何时熄灭了。一时间,整个院子就像死过去了一样,连同我一起,在原本就僻静的胡同里点点僵化,一片沉寂,了无生迹。
& && &  这太不正常了!
& && &  若是平时,从我这角度能看见从不拉窗帘的老毛看电视剧,袁媛应该还在复习功课,李兰韵也是晚睡的夜猫子。还有高学辉,对,小高!他怎么也没声响了呢?
& && &  说起来,大概一个月前好像也有一次是这样……只不过那天我在屋里复习,没有现在身处院子中央感受这样真切。那一天,那一天……正是我夜里见到那东西的那天……正是初五……
& && &  我猛地醒觉,今天,不正是初五吗?!农历六月初五,恰恰……没有月亮!
& && &  我的后背惊起一层冷汗,有一滴顺着脊梁滑了下去,冰凉妖孽的触感,像是什么东西在用舌头舔着……我用力甩甩头,想把这种莫名的想法甩下去。我冲到自己的屋门前,却又停下了动作,我不知道那黑着灯的门里面有着怎样的未知在等着我。
& && &  “青婴常穿一件鲜红的旗袍,肌肤如雪,眉目如画……”
& && &  迟老太太絮絮的声音回响在我脑海中,夏日夜晚本该有的燥热被一股一股由心底生出的寒意冲刷得一干二净,连昼夜不休的蝉鸣声也不可辨闻。
& && &  “青婴十六岁就跟了贝勒爷……”
& && &  …………
& && &  “青婴为母太早,孩子生下来就是死胎……”
& && &  …………
& && &  “青婴十八岁就被抛弃,守了活寡……”
& && &  …………
& && &  “青婴的一辈子……”
& && &  …………
& && &  “青婴……”
& && &  …………
& && &  “青婴……”
& && &  ……
& && &  第八章
& && &  事情不禁想,越想越寒。手搭在门上又放下,怎么也没骨气那个勇气推开,犹豫再三,我转身走到5号门前,抬手敲在绛红色的门板上。
& && &  指节落在木板门上的声音在空旷无声的院子里回响,格外的生硬而阴森。
& && &  才一敲下去,就听见屋里一阵骚动,却迟迟没有人应门。我固执相信他在屋子里,只是不愿意开门。敲了足有两分钟,门才吱的一声打开了。
& && &  一张白生生的脸赫然出现在夜幕中,五官拼出一个怪异的轮廓,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定睛一看,是小高站在门口,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
& && &  看上去他也是鼓起好大勇气才开的门,见到是我,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整个人竟有些摇摇欲坠。
& && &  我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 && &  他也看着我。
& && &  就和么对峙了半天,他才侧身让出门来,长叹了声:“进来吧。”
& && &  进门后,高学辉忽然一把抱住了我。我下意识的挣了一下,没挣开。他的下巴抵在我肩上,呼吸很乱,心跳也很乱。
& && &  他在我耳边说,小沫,对不起,对不起。
& && &  我明白他在说什么。
& && &  一直以来,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他也是这个院子的老住户,这里曾发生过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遇到过的,发生在我身上的,这里一定曾有过类似的历史……只是他对我隐瞒了,和同院其他人一样,对我隐瞒了。甚至是……我把他看作唯一可信任的人而去他家里求助的时候。
& && &  “为什么,学辉哥?”是因为我无论如何也不是大井胡同11院的一员,是怪我介入了他们的生活?
& && &  高学辉放开了我,神情中带着惶惑,声音也闷闷的:“坐下说吧。”
& && &  小高说,不仅这个院,整条大井胡同,都闹鬼。之所以外面鲜有传闻,是因为没有人敢对外人说——凡是对胡同住户之外的人说出过的,无一幸免,全部死于非命。
& && &  我愕然。这就是为什么包括迟老太太在内,从未有人告诉过我这些的缘由了。这样的话,那小高……
& && &  他无意义的摆了摆头,说:“你现在也算这儿的住户,也遇到过那玩意儿,早说给卷进来了。我愧啊我,亏你那么信任我,我还不早跟你说明白。现在我实在看不下去你成天让那玩意儿折腾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个死。”
& && &  小高说,每年鬼节前的那个初五,如果当天阴天没有月亮,那大井胡同内必出人命,有时死一个,有时全家都不能幸免。从23年前第一个人死于非命,一直到现在,试图逃离这里的,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最好也落个精神失常,当一辈子疯子。2号老毛的女儿出国后没多久就疯了,没日没夜的哭喊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没人敢告诉老毛真相。每个月寄来的钱大概都是加拿大政府的保险金,具体来源根本没人知道。
& && &  死神最近一次光临11院是在4年前,那一年带走了两条人命,那就是李兰韵的丈夫和他们5岁的儿子。
& && &  4年前的阴历七月初五,下了一夜的雨,院里家家户门紧闭,李兰韵一家三口都没敢合眼,就盼着熬到天亮就熬过了这一年。天快亮时李兰韵睡着了,醒来丈夫和儿子都不见了。她找遍了屋子也没找到,几近崩溃的她走到院中间的水池处,只看了一眼就晕了过去。
& && &  她的丈夫,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整个人窝折在墩布池子里,两眼圆睁,上唇和整个下颌都没有了,上牙死死的嵌在儿子的头盖骨上,儿子的身体则不翼而飞。一尺多见方的池子里,满是尚未干涸的血。
& && &  我听完全身一阵颤栗,恶寒从心底最深处源源不断的升腾起来。
& && &  还有一个月。
& && &  下个月的初五,会是阴天吗?如果没有月亮,那么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
& && &  11院的某个人吗?
& && &  还是大井胡同里的其他住户?
& && &  抑或是……小高,还是,我?
& && &  …………
& && &  第九章
& && &  “别开玩笑了!”我大吼一声,甩开了小高握住我的手,我心中翻滚的不安需要一个出口。“什么闹鬼,这是21世纪,是现代文明的社会主义社会,怎么会有什么鬼神?!这是谋杀!这是借人们的无知进行的谋杀,你们应该报警,难道死这么多人,警察就不管吗?!”
& && &  我的声音在无意识中拼命在放大,尽管如此,也难掩其中的颤意。我心里很清楚,这只是我的自我催眠,我说出的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 && &  高学辉显然被我惊到了,瞪着眼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缓缓俯下身子,把脸埋在臂弯里。
& && &  “小沫,少自欺欺人了。都是非正常死亡,哪儿能不惊动条子啊?每回局里都来人,还设过专案组,都二十多年了已经,二十多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这么没啦!毛也没查出来一根,再加上差不多每个人都见过的内些个解释不了的现象,这条胡同整个就给放弃了知道吗?你知道大井胡同的别名吗?就叫鬼巷啊!!”
& && &  好一个“鬼巷”。我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想否定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若说这世上真的有鬼,从前的我是绝对不相信的,但现在却又不能不信。人就是如此,现代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就推到原本就存在在知识范围以外的事物上,外星人是如此,鬼神之说亦是如此。
& && &  就在这个时候,一种异常的响动传入了我的耳朵,像是木头互相碰撞的声响,又像是钝头的钉子钉进什么硬物中,有种沉闷的敲击感。声音从时有时无,到一声紧似一声,越来越清晰,听的人浑身发毛,好像每一击都落在心头上,一抬手就会带起一串鲜血一般。
& && &  “来了……这个声音……”高学辉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每逢阴历初五,没有月亮。”
& && &  我怔然片刻,猛地站起身向外走去。
& && &  小高慌忙拉住我:“你干吗去?”
& && &  “我去看看声音从哪来!”
& && &  “你疯了?!”他看着我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我刚跟你说那么半天都白说的啊?你是不是不信啊?”
& && &  “不,我信,就是因为我信才非要去看看不可!既然你也说了,左右是个死,不如跟它拼了,我才不要等死呢!”
& && &  我话说完,不等高学辉回答,就挣开他推门走了出去。屋外阴气扑面,激得我浑身一抖,时值盛夏,这根本就不是自然之风。
& && &  才走出门,身后就一阵响动,我回过头,竟是高学辉跟了出来。
& && &  “学辉哥,你……?”
& && &  “小沫,对不起,我这当哥的让你看笑话了!”他惨然一笑,“一直以来,是我小瞧了你,你说的对!咱们不能猫在这胡同里等死,起码,得让咱见识见识这妖怪长了几头几臂,死也死个明白!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去,我陪你,就算拿我的命换这一胡同人的安宁也值了!”
& && &  我心里一暖。我明白,在整个事件里我只不过是个外来人,而他却和这条胡同内的每个人一样,自小到大被无形的恐慌压抑着,亲眼见到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不知道是否下一个就会轮到他自己。由是,院里老老小小的怪异举止也变得合情合理起来,若换作我,兴许就算免于一死,精神也早已崩溃了。
& && &  即使这样,高学辉还能保有这样一颗善良热忱的心,还能在这种关头,作出几乎是找死的决断,仅是为我。
& && &  “哥……”我声音里带了绵软的颤意。
& && &  “什么都别说啦走吧!”他推了我一把,越过了影壁。
& && &  走出院子才觉得太仓促,怎么也没带个手电出来。除了各院门口有一盏灯,整条巷子里居然连个路灯都没有。
& && &  小高强笑道:“以前不觉得,这回要是还有命回去的话,说什么也得叫居委会的来装一路灯。”
& && &  说话间,循着那怪声竟不觉走到了胡同口。夜幕下,那口井无声的横陈在我们面前,轮廓模糊,传递着不可辨别的危险的信号。
& && &  “梆!……梆!”
& && &  怪响又至,惊得我满身的寒毛一炸而起。倒是这次听清了声音由来,似乎是从胡同口的公共厕所里传出来的。我和小高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走了过去。
& && &  “梆!”
& && &  异样的声音在僻静的胡同里格外刺耳,还带着厕所独有的空洞回音。我只觉得手心里全是冷汗,脚下步子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 && &  “梆!”
& && &  厕所的外围已出现在视线范围内,门口路灯无神的亮着,一群蚊虫围绕着那一小团暗黄的光。即使如此,有些亮光也多少让人心安了几分。白灰墙面上一左一右刷着两个黑漆的大字,一边是男,一边是女。字被雨水蚀掉了笔划,只能依稀分辨出大概形状。
& && &  “梆!”
& && &  声音清晰的响在耳边,小高拦了我一下,提高声音喊了句,谁?!
& && &  第十章
& && &  小高提高声音,对着厕所内喊道:“谁?!”
& && &  没有人回答,异响亦未因此停下来,一声一声,不绝于耳。
& && &  厕所内部的结构,男女两侧事实上是连通的,只在中间隔了一堵墙,近顶棚处并无阻断,之间有半人高的空隙,因此也无从分辨声音是由哪一边传来。
& && &  高学辉向男厕的方向一指,还不忘幽默一下:“你去咱家,我去串门,有事儿叫我!”
& && &  我扯了扯嘴角,对他点点头,向标着“男”字的一侧走去。
& && &  小高跑开了,脚步声渐渐低下去。我也慢慢放缓了脚步,终于驻足在剥落了颜色的“男”字背后。
& && &  越是靠近,那声音就越清晰,我的心也跳得越厉害,手掌里全是冷汗。四周恰到好处的安静和一下一下撕裂着安静的敲击声让气氛显得无比阴森。
& && &  停下脚步时发出的声响作用下,声控的电灯发出轻微的电流声音,颤抖着亮了起来,瞬间拉长了我的影子。这灯光并没有让我安心,只是徒增了一分妖异。
& && &  转过这面墙,就能把厕所中的景象尽收眼底。那里面到底有着什么,是人是鬼,还是死亡,我脑海中电光火石般转过无数的意象,却在最终停在一个节点上。
& && &  那是一个月前那个夜晚,抓在我脚踝上的那只,白生生的人手。
& && &  就在我还在天人交战的时候,怪声突然停下了。我把心一横,一头冲进了厕所。老式的公用厕所,里面并无遮挡物,放眼望去,一览无遗。然而此时幽黄的灯光下,视线所及处根本空无一物。一时间仿佛万物都凝固了,本该松一口气的我却莫名的更加紧张起来。就在这时,透过隔墙与顶棚间的空隙,我看到对面女厕的声控灯也亮了起来,几乎就在同时,高学辉的惊叫声贯耳而来。
& && &  学辉哥?!我心里一沉,转身想过去一看究竟,刚迈出一步,身后一阵悉悉簌簌的异响却拉住了我的脚步。
& && &  回头的瞬间,我头皮一炸,全身的肌肉猛的绷紧了。
& && &  又是那只手!
& && &  确切的说,这一次是一双手……一双手臂,由隔断男女厕的那面墙上方伸出来,整条右臂越过墙头扣在这一面的墙体上,指甲抠着墙皮,发出刺耳的抓挠声。左臂还隐在墙后,只有左手扒在墙的边缘,似乎正在用力引着身体,想要由墙的那一边翻过来。
& && &  我觉得心脏都要停跳了,叫不出,动不了,连呼吸都几乎忘记了,只有眼睛还在把面前这惊悚的一幕完整的传入我的脑海里。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东西吃力的向上运动,继右臂后,是右边的肩膀,随后,终于是头顶。
& && &  就在那东西抬起脸的刹那,声控的电灯由于长时间没有足够大的声响而自动熄灭了。
& && &  黑暗,劈头盖脸而来。
& && &  突如其来的黑暗把一切都推向了未知。也正是因为视觉的中断,我反而得到了缓息之机。
& && &  没有别的想法了。要活命,要逃!
& && &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我像被雷电击中一般,僵硬的身躯猛地一弹,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小高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
& && &  一头冲进漆黑的巷子,不消回望,我知道那东西在追着我,接近着我。明知道此时回头绝没有好结果,下意识里,我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 && &  夜色浓黑,我却分明看见,一个全身赤裸的女性身体匍匐在地面上,四肢机械但飞快的运动着,竟爬着向我扑过来。她的长发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色,几缕垂在额前,并不凌乱,五官却扭曲的异常可怖。一双眼睛瞪得大如铜铃,嘴不可思议的大张着,喉咙中发出嗬嗬的短促声音,看上去简直连下巴都要脱落了!
& && &  在这回头一瞥间,她已追上了我,一把扯住我的腿。一阵冰冷的触感激的我全身一抖,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跌去。
& && &  然而我却没有跌在地上,而是一头撞在了什么人怀里。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女鬼的脸上突然布满了极度的哀伤和痛苦,随即松开了抓住我腿的手,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无月的夜幕中。
& && &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我撞上的那个人,他的双臂环在我肩上,有淡暖的温度;他的脸上亦有些许的不安,嘴唇一开一合似乎呼唤着我的名字,我却听不真切。他的脸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像那天一样。
& && &  是啊,像那天一样呢。看到你,就沉入黑暗里,能否告诉我,这是为什么?陈麒?……
& && &  第十一章
& && &  天色已经微亮了,而我发觉我竟又回到了公厕前。我扶着墙站起来,掸了掸沾在裤子上的土,除了刚起身时些微的晕眩,并无其他的不适感。
& && &  夜里的一幕幕又翻回头脑中。陷入昏迷之前,拥扶着我的那个怀抱,竟属于陈老师。我无论怎么想都不得其解,他为什么在那里,现在又去了哪里,为什么那个鬼见了他就……思路到这里,我浑身一激灵,那女鬼苍白而狰狞的脸清晰如就在眼前。
& && &  “梆……!”
& && &  厕所里突然的异响几乎让我从平地上跳起来。正是这个声音,引得我和小高从屋里来到这里,而直到现在我仍不知那是什么声音。等等,小高,高学辉,他到哪里去了?
& && &  “梆!”
& && &  声音兀自肆无忌惮的响起。我心想,现在天已露明,很快就该是朝阳遍照,青天白日下什么鬼怪还能作祟?再无犹疑,抬脚迈进厕所里。
& && &  灯没有亮起来,由通风口射进的光只能把这个并不宽敞的空间照个大概。怪声戛然而止,更无响动,我跺脚拍手,始终未见灯亮起来。
& && &  坏了吗?
& && &  不再理会灯光,借着渐渐亮起来的光源,厕所内仍然像昨天看时一样空无一物。想到这里我心里一紧,抬头看向那个墙与房顶间的空隙,还好那里也什么都没有。
& && &  周遭一片死寂,平日里这个时间至少该有些起早的老人,早点摊也该开始工作了,然而在公共厕所里如同与世隔绝了一般,只听得见我自己的呼吸。
& && &  这感觉十分压抑,我不想在此多耽,转身向门外走去。
& && &  就在转身背光的瞬间,我的余光瞄到地面,不由又一次愣住了。虽然只是一闪,但地上的确有两个影子!
& && &  这里,不止我一个人!
& && &  与此同时,一种似曾相识的短促的嗬嗬声在耳边响起,那声音是那么近,几乎就贴着我的头皮!这一惊非同小可,直吓得我心胆俱裂,偏偏身体像石化了一样完全不听使唤,只有任那腐败的泥土气味裹着尸臭扑鼻而来。
& && &  鬼使神差的,我扭头看向左边水渍斑驳的镜子,一看之下,几欲晕去。
& && &  镜子里,那全身赤裸的女鬼此时正趴在我后背上,双手撑着我的肩膀,头低垂在我头顶上方,自上而下的看着我。
& && &  我僵硬的抬起头,于是正对上她的脸。而由于她俯视的角度,她的脸在我看来是颠倒的,我的额头正对着她的下颌——由于那超越了生理局限而张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的怪口而显得莫名扭曲的下颌。
& && &  从那怪口里散发出一股一股腐尸的气息,长长的舌头也在此时伸了出来,从我的角度清楚的看见那舌头表面的腐烂不堪。
& && &  我的神经再也承受不住,啊的一声吼了出来。眼前突然一亮,待再次看清周围时,我发现我静躺在自己的床上。
& && &  难道这是场梦?这样真实,竟只是一场恶梦……那么这场梦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
& && &  “小沫,你不要紧吧?”
& && &  高学辉的声音。我定了定神,看到他关切的脸就在近前。
& && &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学辉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 && &  他的脸色白了一下,声音也沉了下来:“我有什么事?出事的……是袁媛。”
& && &  “袁媛?……她怎么了?”
& && &  小高缓缓吐了一口气,叹道:“……死了。”
& && &  第十二章
& && &  高学辉缓缓吐了一口气道:“袁媛死了。”
& && &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袁媛,房东的女儿,虽然少言寡语,却文静懂事的女孩,学习上有不懂的问题会很客气的来问我,怯怯的叫我“小沫哥哥”。她还只有十七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为什么会是她?!
& && &  “怎么死的?”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 && &  “嗯,挺……奇怪的……是从她自己的床上摔下来的。”高学辉的眉头扭了起来,“怎么说呢,发现的时候她大头朝下倒载在她床的侧面,腿还在床上,后脖子着地,脑袋歪在一边……法医说是脊椎骨骨折,当场窒息死亡。”
& && &  我的脑子从醒来就处在一种极度的混乱中,听小高说起法医,才注意到院内有警察来来去去的嘈杂。木然的推门,警车停在11院门口,几个警察进出于隔壁房东的屋子,不见房东夫妇,大概是已经去了公安局。
& && &  目光落在地上的黑色塑胶口袋,我知道,袁媛她就躺在那里。
& && &  我走过去,不知是拉链没有拉严还是被什么人打开了,头的位置留了一段敞开着,露出里面袁媛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甫一看到,我只觉得全身一震,整个人呆住了。
& && &  那表情,那表情……双目圆睁,大张着口,下颌打开到不可想象的幅度,分明是昨晚和梦中所见女鬼的面上表情!
& && &  “嘿!你!干吗呢?!”不等我反应,已被一个警察拉离了尸体。
& && &  他斜了一眼那口袋,蹲下身子把那个让我惊骇万分的表情封进了黑色的拉链,一边喃喃道:“怎么开了?”说罢,抬头看了我一眼。
& && &  我一愣,那警察突然站起来:“你就是死者家那房客?”
& && &  我点点头。
& && &  “来得正好,有话问你。”
& && &  我怔怔的跟着他走进房东家的客厅,没敢向旁边的卧室里看一眼。高学辉也有点担心的跟了过来。
& && &  由于已经基本排除了他杀的可能,询问无非是夜间有没有听见死者屋子里有响动之类。
& && &  我摇头道:“我昨晚不在房里,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 && &  那警察停下笔一挑眉:“什么意思?”
& && &  “昨晚本来我在学辉哥家和他……聊天,突然听见胡同口那厕所方向有怪声,就和他一起去看……”说到这里我有点尴尬,后面的事让我怎么说?难道要告诉他厕所里有女鬼追我?我抬头求助似的看了高学辉一眼,却见他一脸的茫然。
& && &  那警察蹙眉看着我:“说啊?”
& && &  “呃……没……后来我就犯病晕过去了,醒来就在床上了……”我支吾着。
& && &  “犯病?什么病?”警察的语气开始带了三分怀疑。
& && &  “不……不知道,老毛病吧……”
& && &  那警察提高了声音:“老毛病?你当这干吗呢?耍小孩儿呢?”
& && &  我有些不耐烦,这个警察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显然是新来的,还不了解这条胡同的历史。果然这个时候从门外进来了另一个警察,长了一张国字脸,看上去四十多岁,眉宇间颇有点沧桑感。他进门环视了一圈,低头跟那新警察说了些什么,随即又转身面对我,目光精锐。
& && &  “你跟我们去局里一趟吧。”
& && &  坐在警车里我实在无法安之若素。无奈而又局促的缩着身体,尽可能不去理会车窗外射进来的各类眼光,淡淡听着那个国字脸自我介绍。开车的正是那个年轻的小警察,三不五时的插上句嘴。
& && &  那年纪较大的警察叫杨锋,很健谈,是刑侦组重案7队的队长。那小年轻则是去年才从警校毕业的菜鸟,前不久刚调来7队给杨锋打下手,名字叫武博华。他年纪并不比我大多少,开始还一脸的严肃相,后来竟开始安慰起我来。
& && &  “这位小赵同志,你也甭那么别扭了,这回请你去局子里就是调查个情况,看你那模样,能干出那种事儿来,打死我也不信啊!况且你也没作案动机。这案子啊八成是意外的。”
& && &  “就你话多!开你的车!”坐在副驾的老杨伸手给了他一记爆栗子,我身边的两个年轻警察都笑了,我心里这才舒服了点。
& && &  好不容易挨到警察局,老杨并没有把我领到问讯室,而是一下车就单独带着我和武博华进了档案室。档案室的光线很暗,到处都是分门别类的档案架和档案柜。老杨带着我们七拐八绕绕到两排最凌乱的档案架旁边,一块白色的通知板把这里隔出了一个小空间,里面摆了两张桌子,一台电脑,桌上也都是乱成一堆的文件夹。电脑前,背对着我们坐着一个未着警服的男子,似乎正专注于手中的工作,并未注意到我们的到来。
& && &  “小陈!”老杨一巴掌拍在那人肩上,“昨儿又死了一个。不过这回哥哥我带来了一个可能的目击者。”说罢,身子一侧,让出我来。
& && &  那男人回过头来,在我的目光与他的目光交汇的瞬间,我们俩全愣住了。
& && &  他的脸,简直和陈麒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表情比陈麒要丰富得多了。
& && &  老杨未觉有异,转身对我说:“你也用不着那么拘谨,不是审你,咱们是自己自愿组织的一个调查小组,专门查大井胡同内案子的。这个就是我的搭档,陈麟。”
& && &  那名唤陈麟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我伸出手来,笑了。
& && &  “赵小沫,对吧。你好。”
& && &  第十三章
& && &  赵小沫,你好。
& && &  陈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对我说。
& && &  老杨一愣:“你们认识?”
& && &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摇摇头,陈麟仍带着温柔的笑意:“我听我哥提起过他。”
& && &  哥,那肯定指的是陈麒了。
& && &  老杨“嗯”了一声,拉了椅子坐下,武博华也给我搬来了椅子。我对他点点头道谢,坐在了陈麟对面,还是忍不住打量着他。
& && &  “说正事吧,先跟你介绍一下咱这儿,我跟小陈呢就是自愿向领导申请的专门查大井胡同这么些年的人命案子的。你看见这些档案全是相关资料,有的是这几年收集归纳的,有的是以前专案组留下的,专案组还在的时候我也跟里头干事儿,后来散了。”老杨从书架上抽出一个档案袋,拿了里面的文件,一边看着一边继续说,“第一个案子发生在1985
& && &年8 月20
& && &日,也就是23年前的阴历七月初五。死的是两口子,也是你们11院的,俩人面对面吊死在屋里。本来女性死者是个蝈蝈儿(孕妇),说是已经九个月了,但死的时候肚里的孩子没了,跟生给掏出来的一样,而且到现在也不知道那胎儿哪去了……尸体都没见着。”说罢,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张旧照片递给我们。
& && &  武博华接过看了一眼,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我却几乎没听进老杨叙述的后文,思绪还停在“1985 年8 月20 日”这个字眼给我带来的巨大震惊中。
& && &  那正是我出生的那一天。
& && &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阴历生日居然就是七月初五。是我恰巧生在了七月初五这个不吉利的日子,还是说因为我的出生,这个日子才带上了特别的意义?难道这些死亡全部都与我有关?又或者这只是上帝开的一个恶意的玩笑?
& && &  脑中纷乱还没有停下,目光落在武博华手中的照片上时,我更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 && &  照片已经发暗了,也可能拍的时候光线就不是很好。阴沉沉的画面上,一具男尸悬在半空,套着粗麻绳的脖子已经严重的拉长走形了。尸体脸部模糊不清,上身赤裸,下面也只穿了一条肥大的四角裤,分身是勃起的,把裤裆位置高高的支了起来。女尸已被从绳索上放了下来,横陈在地面上,脖子上面有一圈乌青发黑的淤痕。可怕的是,尸体小腹位置大敞着,看上去像是被生生扯开的,皮肤和肌肉组织由于不规则的撕裂而向外翻着,下半身横纵布满了条条道道已干涸的血迹,暴露的腔膛内器官模糊一团,一眼看去,几欲作呕。
& && &  然而最让我惊惧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那具女尸脸上,再熟悉不过的表情。
& && &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听见我的惊叫,老杨急忙问道。
& && &  我指着那女尸的脸,那个下巴快要掉下来的诡异表情,我已经是第四次看见了。
& && &  老杨点了点头,又拿出了一些尸体的照片,照片有新有旧,但尸体无一例外都是这副表情。
& && &  “这23年里一共死了19个人,加上这回这个叫袁媛的死者一共是20个。但这一次有点例外——以前都是在阴历七月初五而且阴天没月亮的夜里出人命,但昨晚,是六月初五。”老杨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眯起眼睛看着我:“赵小沫,我刚才看了你的身份证,你正是85年8月20号生人,而且就在你到了11院以后,这个延续了二十多年的规律才出现了意外,这些是不是太巧了?我并不是怀疑你,只是想问你——你昨晚,究竟看见了什么?”
& && &  虽然早料到老杨会有此一问,突然让我回忆,还是难免有些语拙。这么多年来,警方一直没能了解到这里的真实,是不是就因为高学辉提到过的那个说出去就会死的诅咒?那我如果把夜里发生的事情讲出来,难道这诅咒也会在我身上应验吗?
& && &  最终我还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老杨,甚至包括五月初五半夜那个藏匿在我床底的不速之客。不为别的,只因为或许从那时开始,我已经隐隐感到在整个谜团里,我所处的位置。
& && &  老杨和武博华听的时候不停的在发问打断我,加上一些桥段的模糊让我不得不停下来好好组织语言才能让他们理解。即便如此,当我结束陈述的时候他们还是露出一脸的茫然和不能置信,这没什么,原本这件事就是那么的荒诞不经。
& && &  我留意了陈麟,不同于其他二人,他的反应相当冷静,甚至可以说是了然。我说到一些细节的时候,他甚至还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微笑。
& && &  我并没有提及第一次和陈麒正面接触时发生的事情,然而当我说到关于昨夜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记忆是我和陈麒的相遇时,我看到陈麟的表情突然之间发生了变化。
& && &  那样子,活像是被蛇咬了一口。
& && &  第十四章
& && &  那一瞬间,陈麟的表情活像是被蛇咬了一口。
& && &  不知不觉屋子里的气压低沉了下来,除了武博华还在喃喃着“这怎么可能”,其他人包括我在内都沉默了。
& && &  这沉默没有维持太久,就被走进屋里来的人打破了。我抬头看了一眼,对方也正在看我,是一个形容干练的女警察,大约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目光从我脸上一扫,就挪到了老杨和陈麟身上。
& && &  “杨队,尸体搁大冯那了,他说今儿下班之前给结果。”
& && &  “哦……”老杨还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来,只是应了一声。
& && &  陈麟对来者淡淡笑了下,头往我的方向一摆:“他叫赵小沫。赵小沫,这位大姐也是跟我们一起查这案子的,肖蕊,你得叫她肖姐。”
& && &  那女警察白了陈麟一眼:“又跟我这装嫩,你快大这孩子一轮儿了吧?”
& && &  “我看着有那么老吗?”陈麟作出无辜的表情,“人家大学可都毕业了,正准备考研呢。”
& && &  两人你来我往,渐渐把方才的阴云冲散了不少,但听着他们对话的我心里却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思来想去,不知来源在哪里。
& && &  武博华趁这机会跟老杨表态,说他也想加入他们这个小团体。
& && &  老杨看了他一眼,摆摆手:“你行了你,该干吗干吗去。”
& && &  桌上横七竖八的文件和档案之间传出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吓了我一跳。老杨站起来扒拉开杂陈的纸堆,接起埋在里面的电话。
& && &  透过听筒,我清楚的听到电话那一头有人咆哮的声音,谩骂的话语十分不堪入耳。老杨皱着眉看了我一眼,匆匆说了两句就挂上了电话。
& && &  “肖蕊,今儿先这么着吧,你先把赵小沫送回去,博华,走跟我去看看死者家属。”
& && &  我苦笑,心里已然了解。果然,经过不知哪间屋子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咒骂:“意外?去你妈的意外,你们这帮条子一个个全是他妈饭桶,抓不了人就告说是意外,意外你们把内小兔崽子弄进来干嘛?!看丫一学生不容易,我们房子便宜租着,好吃好喝的想着,他他妈是狼养的啊?我操他祖宗……”
& && &  肖蕊走在我旁边,对我歉然的一笑:“当没听见吧,这种事我们见多了。”
& && &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我知道那是房东袁叔,丧女之痛已经让他濒临崩溃的边缘。
& && &  走出警察局时,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档案室所在的方向,竟看到窗前有个人影。我心里打了一个突,仔细一看,是陈麟站在窗边,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 && &  我猛然想到方才他与肖蕊对话时我究竟在纳闷什么。他对我的情况简直了如指掌,连我考研的事情都知道,我明明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他从何处得知?陈麒吗?那么陈麒又是怎么知道的,是他向袁叔或者崔姨打听过的吗?为什么呢?
& && &  想到袁叔和崔姨,我心里又是一阵难受,身旁的女警察善解人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 && &  回去的路上,肖蕊一直在说案子的事,我极少接话,基本都是在听,这一路下来也对之前二十多年的情况有了个大概了解。
& && &  11院出过三回事,第一次就是1985年死的那夫妻二人,第二次是2004年李兰韵的丈夫和儿子,第三次就是袁媛。
& && &  继1985年那次之后是1988年,3号院死了一个中年女性,死因是睡梦中死者的长发“意外的”缠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 && &  紧接着,1989年和1990年连续死了两个人,90年那个人是个中学老师,死于心脏病突发。死的时候他正坐在窗前熬夜批作业,救命的药就在他身后不远的茶几上。据警方分析,死者当时可能因为慌乱,脚卡在了书桌和椅子之间,导致无法转身去拿药,才病发而死。据说,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整个呈一种扭曲的姿势,下半身正对书桌,上半身几乎向右侧转了180度,右臂直伸向茶几的方向,却还是离药瓶差了那么十几公分。当时死者所在的9号院全院的人都听到了刺耳的抓挠玻璃的声音,应该是死者敲窗户求救无果后,才不得不强行扭转身体去拿药的。
& && &  这之后大井胡同就出现了恐慌,一批人开始试图逃离此地,却都遭遇意外而死,唯一幸免于死的是老毛的女儿毛爱莎,也落了个精神失常的下场。
& && &  当然,这些死亡并未算在老杨他们调查的范围之内,否则死亡人数怕是还要多数上十来个。
& && &  警车停在院门口,我向肖蕊道过谢后下了车,她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不管出什么状况,你尽可能不要离开11院。”
& && &  我微愣,还没明白她说的“状况”所指为何,警车已绝尘而去。
& && &  才推开院门,我便懂得了肖蕊的意思。
& && &  原本聚集在院内的人们看到我,竟如避瘟神,呼啦一下,作鸟兽散。
& && &  小道消息,总是传得最快。
& && &  第十五章
& && &  小道消息总是传得最快,我现在的处境,我算是明白了。
& && &  傍晚前,我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把房门钥匙塞进了袁叔家的邮箱。
& && &  行李还是初来乍到时候的那两个箱子和一个大包,帮我搬的也还是小高,只是心境不复。小高在他自己的卧室里支了一张钢丝床,说,这些日子暂时住在我那吧。
& && &  袁叔他们从公安局回来之后没再找我的麻烦,可能是总算相信了他们女儿的死是一场意外——意料之中的意外,延续了二十三年不曾结束的一场死亡之舞。
& && &  晚上临睡前,高学辉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整件事,尽管失去了那夜在厕所中的全部记忆,他还是相信了我,他看着我的时候眼里带了理解的笑意,无声的安慰了我。
& && &  我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叫了他一声学辉哥,却没能再说出什么。
& && &  他笑,“都叫哥了,当哥的哪有不罩弟弟的。”
& && &  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陈麒的脸。
& && &  第二天我就看见了这张脸。
& && &  接连两天一夜没怎么睡,加上精神的极度疲惫,本以为会睡的死沉的我却翻来覆去的被梦魇纠缠了一夜。
& && &  我看见晚清没落的建筑,天际妖红色夕照。而我面前是一口沉黑色的石井,井沿隐隐有水光反射上来。
& && &  我上前一步,探头望了下去,梦却在此时中断了。
& && &  睁开眼,我正仰躺在窗上,直直的目光落处是白色的天花板,随后余光便捕捉到了陈麒面无表情的脸。
& && &  我怎么也没想到醒来第一眼会看到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猛跳,脱口叫了他的名字:“陈麒……?”
& && &  他没说话,却伸出手来抚上我的脸。我下意识的一缩,他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 && &  忽而错觉,心底隐隐的揪痛,这个人是我无论如何解不开的结。我就这么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仍是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像蕴了千言万语。他终于默默收回手,我却觉得脸上燥热了起来。
& && &  门口传来的一阵争吵声把我拉回了现实。
& && &  “你让他一个人上哪儿去?”
& && &  “哪来的回哪去,你没听崔姨他们说吗,媛媛的死他脱不了干系!别人躲还来不及呢你还往家引,缺心眼儿啊你?我不管,你赶紧让他滚蛋!”
& && &  “怎么连你也听丫们没事跟那嚼舌头根子扯闲淡,公安局都说是意外了丫们还想怎么着啊?行了甭跟这唧唧歪歪了,本来事就多你还跟着裹乱,你知道个屁啊。”
& && &  “高学辉!我都跟你两年多了你也没让我挨你这住过,现在窝里养一男的算怎么回事儿?你不嫌恶心我都替你臊得慌!看人长的好看连男的女的都不顾了你……”
& && &  “你他妈闭嘴!”
& && &  高学辉的一声大吼止住了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叫,片刻的安静后,是蒋明薇压抑的哭声。我听的脸上一会冷一会热,终于停不下去起身走了出去。
& && &  刚推开门,就听见小高沉闷的声音:“薇薇,咱分手吧。”
& && &  我维持着推门的动作愣在了门口,同时回头看向我的小高和蒋明薇也一起愣了。
& && &  “你们……这……是……”半天,我才挤出这么几个字。
& && &  高学辉脸色很难看,似乎试图解释:“小沫,你都听见了?不是那么回事儿……你别……”
& && &  “高学辉,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成吗?”幽幽的声音飘过来,却是蒋明薇,她的刘海垂下来遮挡了眉眼,也遮挡了表情。
& && &  小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的女友,嗫嚅半天,只重重的叹了口气。
& && &  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有人轻轻把我推了出来,是陈麒。高学辉“哎”的一声:“陈老师?!您什么时候进我家里去的?”
& && &  陈麒像没听见他的话,只随手搭在我肩上,揽着我就向院外走。我还来不及反应,已被带过了影壁,回头看到高学辉惊讶的眼神一直随着我们。
& && &  “等等等……能不能放开我,这是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我有些恼火,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揽着我就走,我跟你很熟吗?
& && &  “去我家。”他淡淡答道。
& && &  “你家?去你家干什么?” 我挣了挣,没能挣脱,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走。
& && &  “你不想知道前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眯起细长的眸子,着实妖艳,狠狠闪了我一下。
& && &  “想是想,”我吸了一口气,“但为什么一定要去你家?”
& && &  他没再出声,在一辆银灰色的TOYOTA前停了脚步,放开我的肩,又以毫不温柔的动作把我推进了车门。这彻底激怒了我,这算什么?绑架?
& && &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不去!”我怒道,想要打开车门下去,他眼疾手快的拉过安全带把我扣在了副驾驶座上,手搭在带扣上:“今后你住我那。”
& && &  我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股恶寒冲进头脑。他已发动车子,把胡同里的古旧建筑群甩在了后面。
& && &  我心中慌乱,冲他大吼道:“不行!停车!我不能离开大井胡同,你他娘的赶紧放老子下车!”
& && &  情急之下,极少发怒的我连粗口都爆了出来,这让我自己都有些意外,他却不以为意的开着车,嘴角甚至还带了一点笑意。
& && &  我微愣,他的声音柔暖起来。
& && &  现在只有在我身边你才是安全的。他说。
 第十六章
& && &  陈麒的家在雍和宫附近的一个普通小区里,板式结构的楼,一层只有两户。
& && &  虽然之前就有直觉,陈麒是单身一人生活,但踏进他家的一刻,我还是有些愕然。
& && &  房内打通了所有能打通的墙,原本的二室一厅变成了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屋内的墙面、房顶、天花板全都是清一色的纯黑,厨房和卫生间的设施一应俱全,却几近全新,好像修好之后就不曾有人使用过。较大的房间正中有一张很大却很简单的双人床,上面除了与房间同色的床单,没有其他床上用品。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的是阳台上的一个小花架,上面零落摆了几盆绿色植物,还有一个圆形的玻璃茶几。除了这些,整间屋子更无他物。倒是那小房间房门紧闭,不知里面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 && &  我哭笑不得的站在门口。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就算他这个怪人住得,硬被他绑来的我也没法住啊。
& && &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动声色的解释道:“房子不常住,一直住我弟家。有什么需要可以去买,下面有超市。”
& && &  我不由苦笑,为了考研,我早就辞了兼职,大学四年攒下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又不好向家乡辛劳的母亲开口,现在哪还有那么多闲钱?不及开口,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起来。
& && &  我接起一听,高学辉的声音劈头盖脸传过来。
& && &  “小沫,你跑哪去了?”
& && &  “我现在在陈……陈老师家,你那怎么那么乱?出什么事了?”我听见电话那头一片混乱,还夹杂着小孩的哭声。
& && &  “哎哟这俩小祖宗,你一走就开始嚎,没完没了的……你说什么?哦,这边出了点乱子,你赶紧先回来,”高学辉急躁的声音掩不住背景的杂声,“是安琪跟安娜,哎我跟这说不清楚,你回来再说!”
& && &  小高极力提高的音量在陈麒安静的房间里听的一清二楚。我看了他一眼,提到安琪安娜的时候,这个男人俊美的脸上突然阴骛了起来,清致的眉也拧了起来。
& && &  我放下手机,无奈的看着他,意思是你也听到了,我非得回去不可。
& && &  他从鼻子里闷闷哼了一声,道:“我陪你去。”
& && &  才接近11院,就听见安琪和安娜的嚎啕,说不出的刺耳。我快步走进院子,越过影壁,才发现院子中央已然堆了一群人。
& && &  我的出现使人群登时安静了下来。安琪安娜的哭声戛然而止,挣脱了大人的禁锢跑过来一边一个抱住我的腿。牟老先生满脸的慌张,频频用手中的拐杖顿着地面,牟老太太则坐在一边捏着手里的佛珠哆哆嗦嗦的颂着佛经。
& && &  “真是邪性了嘿,本来这俩小丫头就透着一股子邪气,偏偏谁都不亲专跟他亲……”
& && &  “我早就说这小子有问题……”
& && &  阴阳怪气的议论低低的传过来。我心里要多窘有多窘,偏生那两个孩子死死的抱住我,让我动弹不得,只好回头看向陈麒。他从我身后走上来,只是躬身摸了摸不知是安琪还是安娜的头,双胞胎姐妹就如受到莫大的惊吓一般,尖叫着放开了我,奔至牟老太太身后抖成一团。
& && &  正尴尬时,一直不见踪影的高学辉急匆匆从人群里钻出来,身后跟着几个熟悉的穿警服的身影,竟是老杨他们。
& && &  武博华对我点了点头,目光越过我落到我身后的陈麒身上,表情变的有些难看。老杨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我一偏头,指向高学辉家的门:“走,屋里说话。”
& && &  一进屋门,一向快言快语的武博华就长长的叹了口气,低低的抱怨:“太邪乎了,太邪乎了吧!挨着牌儿的怪事,还他妈怎么查啊?我们人民警察是抓罪犯的不是拿妖怪的,真他妈的见了鬼了!”
& && &  “可不就是见了鬼了吗……”高学辉不合时宜的幽默并没能冲淡压抑的气氛。老杨白了他一眼,面上浮起一层阴云:“小沫啊,这案子,你深了。”
& && &  我一怔,隐隐有了些极差的预感,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老杨就已开始了他的叙述。
& && &  “本来今天是袁媛那案子还有点尾巴,我跟博华说来瞅瞅,结果还没进院子就听见那俩小孩歇斯底里的哭,一边哭一边嚎着要你回来。我问了问小高同志,他跟我反映说这俩孩子是牟老爷子的外孙女,但又说对孩子的父母没印象,好像是这对双胞胎突然有一天就出现在11院的……我总觉得哪不对劲儿,就回去查了查资料,你猜怎么着——”说到这里,老杨的眉深深的锁了起来,“23年前四的内两口子你还记着吧?那让人剖了肚子的娘们就姓牟,是牟老头儿的闺女!”
& && &  我张着嘴半晌没说出话来,武博华还在神秘兮兮的补充:“而且牟老头子就这么一个闺女,也就是说,那俩来历不明的丫头,极有可能就是——”
& && &  “鬼胎。”
& && &  我苦笑着,接下了武博华未说完的话。
& && &  第十七章
& && &  我苦笑着接过武博华的话:“鬼胎,对吧。”
& && &  老杨摊了摊手:“不尽然。真要是鬼胎的话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为什么这俩孩子才五岁?”
& && &  五岁?五年前,正是我来北京的那一年。
& && &  老杨像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拍了拍我的肩:“你也先甭忙往自个儿身上揽,都还不靠谱呢。”说着脸又拉下来,“对了,小高说你要搬出去,这我不批!街坊那边我们会去做工作,你现在已经给扯进来了就老实跟11院呆着,哪也不许去!”
& && &  我尚未开口回应,一直一语不发的陈麒突然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不行!”
& && &  老杨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不信任。我却想起陈麟,那日在公安局最后不经意的一瞥,他站在窗后用抿去了笑意遮掩的冰冷双目盯着我,像一条吐着红信的蛇。
& && &  恰在此时,老杨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一听,表情怪异的把手机递给了陈麒。
& && &  陈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无奈电话那边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什么也听不清。他一直没说话,直到最后才应了一句“知道了”。这句话之后,是片刻的沉默,随即传来陈麟的笑声:“代我问候你的小朋友……”
& && &  话没说完,被陈麒漠然的切断。
& && &  坐在高学辉家的沙发上,我有些无所适从。老杨和武博华去牟老先生家了解情况,陈麒则是挂了电话就急冲冲的离开,我只好留在小高家里,满脑子浆糊。
& && &  吃晚饭时,夜色已经渐沉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高学辉和同样心事重重的我都埋起头,静默的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没有人说话。我似乎听到有小孩子的声音,仔细辨听,依稀是从窗外传来,却没听清说的什么。隔了一阵,那声音再次传入我耳际——
& && &  “妈妈。”
& && &  轻轻的呢喃,童音稚嫩,想起老杨的话,我顿觉毛骨悚然,啪的一声放下了碗。
& && &  “怎么了?”高学辉问。
& && &  我一把拉住他:“学辉哥!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 && &  他被我吓了一跳,忙侧耳细听,那声诡异的呼唤却再未响起。确信再也没有什么声音,他才握了握我的手:“你太紧张了,早点休息吧。”
& && &  大概是我真得太累了,晚上躺在床上,上一秒还听见高学辉在外屋看电视的声音,下一秒就已沉沉入睡。
& && &  一个梦翻来覆去折磨我。到处都是鲜红的一片,只看见那口我看了太多次的井的轮廓。两个孩子的声音交叠着,对着什么人哭喊。妈妈,妈妈。声音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有如近在耳边——直到我猛的睁眼。
& && &  还在小高的卧室里。转头向左,高学辉侧躺在他自己的床上,呼吸均匀。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 && &  “妈——妈——”
& && &  那梦中的童音,突然之间竟如此清晰的响在我耳畔!!我如闻炸雷,大惊之下一回头,正正对上一张惨白色的脸。
& && &  一张皱巴巴的婴儿的脸,眼眶内黑洞洞的,皮肤上隐隐约约显出墨绿色的尸斑,没有眉毛,没有眼睛,微微张开的口中亦没有牙齿。它就蹲在我枕边,双手抓着我脑袋右侧的床单,好像盯着我,又好像盯着其他地方——用那双在黑暗里看起来空空如也的眼眶。
& && &  我的脖子直直的梗着,从那具白的可怖的身体上散发出的阴气舔着我的脸。余光里,什么东西从窗外蹭过去,而我枕边的东西就对着那个方向木然的开口:“妈……妈……”
& && &  好像我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断了,我大吼了出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身上森冷森冷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
& && &  那婴儿慢慢的转向我,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姿势活像个提线木偶。我一边向后退,一边大声呼喊着小高的名字,他却像死过去了一般,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 && &  终于我的后背碰到了什么,阻住了退路。我下意识的抄起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冲着那婴儿乱挥一气,触手竟软塌塌的。借着微弱的夜光,那分明是一条人的手臂。
& && &  “啊!!!”我大叫一声,脱手就将那条手臂掷向了那个婴儿。
& && &  这一掷,那条手臂正砸在那婴儿头上,一砸之下,两样鬼物居然都凭空消失了。
& && &  我只觉得心跳的好象要从胸腔里迸出来了一样,拼命倒着气。周围一下子又安静下来,高学辉匀停的呼吸渐渐也可以听清了。
& && &  “学辉哥,学辉哥?”我轻唤了他两声,他翻了个身,却没有醒。我也不打算再惊扰他,疲惫的转身想回床上去。
& && &  这一转身间,方才贴在我身后的东西便随着我的动作无声的倒了下来。
& && &  我才瞥了一眼,就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了下来——那是一具尸体,少了一条手臂。肩膀断处在黑暗中一团糊涂,不知有没有血流出,尸体的脑袋歪在肩上,仿佛颈中无骨。
& && &  颈中无骨?!这一闪念让我的恐惧感猛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冲动,我踏前一步,扳过了尸体的脸。
& && &  双目圆睁,下颌大开,脸部异常扭曲,可那张脸,不是袁媛是谁?!
& && &  第十八章
& && &  那尸体的脸,不是袁媛是谁。
& && &  我头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定定的看着那年轻却惨白恐怖,死气沉沉的脸。
& && &  “妈……妈……”
& && &  阴冷的声音又起。
& && &  又是那该死的鬼儿子!袁媛无辜惨死,这恶鬼竟连她的魂灵和尸身都不放过,太过分了……此时的我只凭一股义愤填膺,早已顾不上害怕,顺着声音一个箭步冲到窗边,扬手拉开了窗帘。
& && &  紧紧贴在窗户玻璃上的,正是那张白生生的婴儿脸孔,只是有别于刚刚的木然,那脸上显然是一种绝灭的惶恐,黑洞洞的眼眶看起来像在拼命瞪到裂开一般。我直直的盯着它,它的表情愈发扭曲,手扒在窗户上,指甲抓挠着玻璃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我被这骤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幕惊的一僵,一时没有留神这张脸以外的事物,稍缓片刻后才看清那个立在窗前的男子。
& && &  他只用一根手指顶着那鬼婴的后脑,那鬼婴就再也不敢挣扎,维持着脸贴在玻璃上的诡异姿态,四肢软软的垂下,动弹不得。
& && &  那男人抬眼,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我的脸,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手收了回去。那鬼婴的身体就扑通一声滑跌在地上,他弯腰拎起那鬼婴就走了开去。我这才看清他的另一只手上也拎了同样一具苍白的小身体。
& && &  就在那一刹间,一团白影径直冲向他。晦暗的夜光中,那具毫无生气的裸体与一头乌黑的长发是那么熟悉。她紧紧抱住了男人的腿,脸上哀伤欲绝的求恳之色轻易夺去了我的理智,我腿一软,倒坐在地上,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 && &  那一句几欲冲口而出的“陈麟”,也让我生生吞回了肚里。
& && &  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窗外的情形已无从得知,我亦不想得知。隔了不知多久,窗上又传来抓挠声,我才抬头一看,头皮就麻了。入目正是那张可怖至极的扭曲的女人脸孔,半边紧贴在窗上,双目暴出,用下眼角盯着我,口中嗬嗬作声。
& && &  我咬咬牙强作镇定,站起身来,那让人浑身不舒服的目光也随着我看过来。伸手一把拉上了窗帘,把那不属于我的世界的东西隔绝在一层布的另一面,室内马上暗下来。
& && &  最后落入视线的,是那只最初闯入我原本平静的生活的手,指缝里稀薄的黑泥似曾相识。
& && &  我盯着窗帘的纹理呆愣了许久才努力平复了呼吸,紧绷的神经刚一放松下来,就感到后颈上一阵细细密密的凉意,我猛然警觉——袁媛还在这屋子里!
& && &  那冰冷的感觉激得我浑身的汗毛倏的立了起来,就这样僵在了窗前。我知道,袁媛就在我身后,下巴打开着,嘴角撑张到撕裂,用一双凸出眼眶的瞳孔涣散的眼睛死死瞪着我等我回头。我知道,她的脖子早已断了,头定是无力的垂在肩上,不知歪向哪边。我知道,她就在我身后咫尺,阴寒的死亡之气顺着我的衣领直淌下去。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可我就是动不了,说不了话,仿佛身体已不属于我自己。
& && &  僵持了片刻,随着渐行渐远的喀喀声,那股寒气慢慢消去了。那怪异的声音是不是她不受控的移动时骨关节的碰击声,我已不敢再去想。
& && &  浑浑噩噩回到床上,全身犹如脱了水。高学辉的呼吸依旧平稳,让我怀疑这一切是否真的曾发生过?
& && &  第二天,我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侧头看了眼高学辉,他显然也才醒过来,正茫然的挠着赤裸的后背:“睡过头儿了!平时这点我都跑步回来了……”
& && &  敲门声又起,他总算清醒过来,套上件半袖冲出屋去:“来了来了!”
& && &  我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脑海中还回放着前夜惊悚的一幕幕,现在的我只希望那是一场恶梦,而梦的末尾,有陈麟不期的闯入。
& && &  “小高啊,小沫在里边吗?真成,晚上干吗来着,外边儿都闹这么大了你俩还睡哪!”门口老杨的声音飘进屋里,皱皱眉走出去,一照面,我不由一呆。
& && &  门外,除了老杨,还有肖蕊,武博华,和……陈麟。他用一只手推推眼镜,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不知为何,在那眼神里,我脑中盘旋的无数疑问竟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 && &  “出什么事了?”小高见众人表情凝重,也紧张起来。
& && &  老杨重重的叹了口气:“死了。牟老头跟他老伴。”
& && &  第十九章
& && &  “死了,牟老头跟他老伴。”
& && &  我和小高登时如遭雷劈般愣在原地,话也说不出来了。
& && &  老杨声音发闷:“小沫,还有点事想和你谈谈,咱们局里头说去吧。”
& && &  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出了院子,高学辉表情复杂的站在原处,几个警察还在来来回回的检查现场,尸体则已被封进了黑色的塑胶袋,短短的一周中,我已经是第二次见了。
& && &  “小沫,”老杨在饮水机倒了一杯水递给我,“你昨晚上是不是又见着什么了?”
& && &  我犹豫了一下,开始回忆,一边说一边眼神不由自主瞟向陈麟。他也在看我,目光中十足玩味,好像在等待着我露出什么破绽。当我的叙述停在“那个捉走鬼婴的男人”时,他甚至眯起眼来,那表情几乎是嘲笑了。
& && &  武博华见我突然住口,忙催促道:“完后呢完后呢?你看清楚内男的长什么样了没?是认识的人吗?”
& && &  喉咙有些堵,我咳了声,淡淡看着那让我捉摸不透的男人:“陈麟,你昨晚睡得好吗?”
& && &  “昨晚我还真没怎么睡……”他咧嘴笑起来,还动作夸张的揉了揉眉心,一边在指缝中偷眼打量我的表情,“跟肖妹妹值夜班,精神抖擞的哪儿睡的着啊!对吧,肖妹妹?”
& && &  “不是你叫姐的时候了?”肖蕊丢给他一对卫生球,“后半夜你趴桌上睡的跟个死猪似的,还不得我盯着啊?对了,小沫你到底看没看见那人的长相啊?”
& && &  “哦,光线太暗,没看清。”
& && &  只是简单的对话,我已经明白陈麟想让我知道什么。昨晚显然他根本没有离开公安局,肖蕊和他一直在一起,他想告诉我,就算说出是他,在座也不会有人相信。
& && &  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 && &  “啊……居然没看清!小沫你不是被吓的没敢看吧!”武博华遗憾的大嚷起来。
& && &  我吓的?我在乡下扒坟头的时候你这个城里长大的孩子还在上学前班呢吧。瞪了他一眼,重重的谜团却在心里堆积成一层阴霾。
& && &  桌子上杂乱的纸页中间又响起电话铃声。老杨接起来嗯了两句,脸色突然间就变了。
& && &  “什吗?!?!哎我说你个大冯嘿!你这玩笑可开过了,五年?!快别扯淡了!你们科里那台老古董该卖给收废品的了吧!”话虽这么说,老杨的表情却是越来越难看,渐渐嘴上也停了下来。
& && &  我和武博华面面相觑。
& && &  “怎么了?”肖蕊警觉的问。
& && &  “大冯他们科的验尸结果出来了……比85年那回还不靠谱……”挂上电话的精干刑警面部肌肉有些绷紧,“说是结果出来检验科的也觉得太瞎掰了,反复验了好几遍,还是一样……牟金川和刘玉香的死亡时间是5年前……”
& && &  “怎么死了五年才发现尸……”武博华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话说了一半就卡住了,“什么?五年前?昨儿下午不还访过他们吗?”
& && &  有如一盆冰水当头泼下,我从头顶到脚底泛起了寒。这么久以来,神神叨叨战战兢兢的牟婆婆,靠着剃头的小三轮摇着蒲扇的牟老爷子,我每天都看到的两个人,难道从五年前开始,就是两个死人……活着的死人?
& && &  再看其他人,也是一副面色发青的样子,没比我好到哪去。
& && &  寂静持续了很久,老杨才低低的吩咐:“走,去检验科一趟。”
& && &  说着转头看了看我。我了解的摇头:“我就不去了。”
& && &  “你最近也累了,回去好好歇歇吧。”老杨拍了拍我的肩,“用送你回去吗?”
& && &  “不用了,你们忙吧。”我看着其他人陆续走了出去,陈麟的身影也隐在门外,忙又叫住老杨:“杨队!”
& && &  走出公安局大门的时候,我心里绞结成了一团乱麻。甚至是我以为已经忘记的,某个晚上迟老太太疯疯癫癫的话语。整个事情,好像都有着这样那样的联系,只是我怎样都无法把它们联系在一起。
& && &  在陈麟走远后问出来的,来自老杨的消息,仿佛印证着我心中这种纷乱。
& && &  “嗯……怎么说呢,简单说就是85年死的那个孕妇不是被剖腹的……根据撕裂伤的方向和内脏的受损情形,那个伤口应该是自内向外造成的,伤害力来自死者自己的腹腔内部……”
& && &  准确的说,来自她自己的子宫。
& && &  多好笑啊。婴儿自己从母亲的子宫中挣出,开膛破腹而出,老杨,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 && &  在公安局门口,我意外看到了那辆并不陌生的TOYOTA。陈麒面无表情的靠坐在车头,看到我也没有更多的反应,只是理所当然的略抬起下巴,示意我上车。
& && &  几乎没怎么犹豫,我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也许只是因为,在看到他的瞬间,心中郁积的烦躁不安竟然消散。
& && &  他和陈麟的确相似。
& && &  昨夜我见到的那个带着肃杀之气的男子,那个用一只手指抵着鬼婴后脑的男子,那个用犀利的目光扫视我的男子,那个被恶鬼死死抱住双腿却连眉也不皱一皱的男子……细长的眸子,略带妖气的眼角和眉梢,或许和他的兄弟有几分相似,但那上扬的唇线和棱角分明的下巴,我绝对不可能认错。
& && &  我身边的他,有着更为柔和的脸部轮廓,两道流畅的弧线走到下颌处尖削的合拢,双唇不比他弟弟的轻佻,显得有些无辜的微抿着。
& && &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我盯着陈麒的侧面,有些许的恍惚。但——不是他。昨夜我见到的,真的不是他。
& && &  第二十章
& && &  真的不是他。
& && &  心里断定了这一点,一种安心感便流淌进了四肢百骸,却不知缘由为何。
& && &  此时这个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的男人轻轻噬咬着下唇,看起来有些不安。我这才意识到这样长时间的注视的确是有些不礼貌。不过,大概是他难得一现的局促的表情使然,我并未觉得尴尬,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暧昧。
& && &  也许我与陈麒本应是全无交集的两个人,可这样的静默相对,却让我凭空生出一种熟悉感,就像初遇他时,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我都感应的到。
& && &  我想,如果他问我为什么这样看着他,我就把看到的和猜测的关于陈麟的一切都一股脑问出来。
& && &  只是他一直没有开口。
& && &  目光越过他的侧面看着窗外,车正向着雍和宫的方向驶去。
& && &  “要继续你未遂的绑架行动吗?”我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种沉默。
& && &  他侧了我一眼,没有出声。
& && &  我沮丧的靠了回去,双臂交叉在脑后,“离开那条胡同真的会死的吧……”
& && &  “不会,”他声音轻轻淡淡,“在我身边就不会。”
& && &  我脑海中隐约浮现出那个惊悚的夜晚,我在慌乱中撞在他身上的刹那,那个死去多时的女人带着怎样的表情消失进苍茫夜色。
& && &  “我不放心你。”他犹豫着,这样对我说。
& && &  第二次踏进陈麒的家门,我又一次很没有形象的呆在了门口。虽然入目仍是清一色的黑,但在恰当的位置上多出了很多颇有生活气息的家居用品,大到衣柜,小到牙刷,在偌大的黑色空间里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 && &  抬眼看他,惊讶的发现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飞快闪过的一丝窘迫。我不由失笑。
& && &  “既然这么有诚意,看来我不住在这也不行了。”索性自动换了鞋,大步跨进去,坐在了那张黑色的床上,拍了拍明显是新置办的枕头和被子。“嗯……晚上我睡在哪里?”
& && &  “……就那里。”听上去他的语气里颇有些无奈,这无疑让我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 && &  那天之后,我就心安理得的住在了陈麒家中。问了几次关于他和陈麟的事情,要么被他搪塞过去,要么就干脆不搭理我,终究没问出什么结果。除此之外,我发觉这个男人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从来不干涉我的生活,却总能在细微处感到他的关心。他的话不多,也不常笑,我本身就是个安静的人,他无疑给了我最好的环境,好到……我甚至快要淡忘了那些无法释怀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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