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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J°】逆行者 ( 我受不了了还是先发出来吧= = )【生生世世谁能说清谁欠谁谁恋谁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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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J°】逆行者 ( 我受不了了还是先发出来吧= = )
=X=。这玩意儿实在不会写!!
QAQ相公我关在杭四与世隔绝啊QAQ
NND这贴昨天晚上死命点就是不让进老显示不存在!度受你想作甚!逆行者·第一章
坐落在城南偏僻角落的X中显得格外的寂静。贺安乔面对X中的铁栅栏门,犹豫着是否要进去。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面试通知书。
X中是他们市有名的学府,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它不仅厉害得有名,还怪得有名。这么一座气势恢宏的学府竟修建在荒凉的城南,周围极少有人烟。或许正是因为这安静的环境,才造就了X中内许许多多的人才。
X。神秘与未知。
贺安乔透过铁栅栏,望着里面。自己来得太早,门卫还不让进。他便想着自己的心事,消磨消磨时间。上个星期他曾来过这儿参加X中招生的笔试,出乎他意料的是,笔试很简单,他几乎觉得他能满分完美PASS。过了两天,就接到了X中寄给他的面试通知书。他很高兴这第一关他过了,只是没来由地开始担忧下一关——自己很期待能进X中吗?
从X中走出的人,四分之三上了全国排名前三的名牌大学,剩下四分之一虽说没能上大学,却能顺顺利利地找到工作,活得有滋有味的。没人不希望自己有个光明前程吧,虽然俗气了点。贺安乔略带嘲讽地勾了勾嘴角。X中门前的人多了起来。不过按理来说笔试那么简单,应该有很多人都进的吧。怎么感觉……好像是特意挑选过的一样呢?
门卫“嘎”的一声打开了铁门,甚至朝贺安乔微微笑了一下。
贺安乔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了X中。 如果他此刻明白他今后要迎接的是什么,那他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吧。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你叫什么名字?”
“贺安乔。”
贺安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前面进去面试又出来的人或悲或喜,弄得他也有些紧张起来。终于轮到他了,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推门而入。
面试官是一个带着红边眼镜的中年女人,看上去还算温和,却无形中给人以压迫感。大概,S中的老师都有这种特殊的气场吧,所以相传X中的纪律是全国最好的。
女人看上去还想问另外什么问题,他便准备好迎接她的“拷问”。没想到,她无意中一抬头,便飞快地改了口。“哦……贺安乔同学,能谈一谈你对于‘责任’的看法吗?”贺安乔愣了愣,这是什么情况?女人扶了扶眼镜,眼睛从镜片后射出犀利的光。
贺安乔皱了皱眉。
“责任啊……我认为责任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比如?”
“比如……比如你必须坚守在你的岗位上,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他想起了几天前报纸上的新闻,一个客车司机被对方车道飞来的东西砸中腹部,他放弃了为自己争取宝贵的急救时间,第一时间内快速、安全地把车停好,并叫乘客不要惊慌,安全撤离,而司机本人最终因抢救无效去世。
贺安乔默默叹了一口气。如果这作为答案,未免太泛泛而谈了。他没想到他们会不按套路出牌……不过说来也是,这是X中嘛。
对面的面试官轻轻勾了勾嘴角,说:“下一个。”
于是,这是……失败了吗?
贺安乔有些失望,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坦然。就这样吧。他微笑着向面试官点了点头,“谢谢。”说完便转身,拉开房间的门。没想到,面试官在背后不轻不重地说了声“如果有兴趣的话多在校园里逛逛吧”,他的脚步顿了顿,“好。”他几乎不易察觉地笑了笑。
X中的校园很漂亮,长长的甬道,两边如盖的树荫遮住了主教学楼,颇有几分美人掩面的味道,也愈加显得像一个王国的城堡。主教学楼两侧是两幢大楼,一幢是老师们的办公楼,另一幢是功能型建筑,在这儿有专用教室、图书馆,以及室内的操场。它的后面是一条小河,两边是。河水微微泛绿,倒也还算清澈,只是不知为何被划为禁地,那个标牌上血红的“禁入”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恐惧的感觉,而退避三舍。
有什么神秘的呢?著名学府的禁地?以前没有听说过啊?
有时候就是这么一种神奇的东西,明明很害怕,却能让你不由自主地顺着你头脑中不安分的那个想法走下去——结果是什么,代价或者死亡?谁都不知道。
四下无人,安静得很。 这儿,仿佛隔绝了一切喧嚣,独成一方净土。
贺安乔向那条小河走去,每走一步,都觉得那里对他的吸引力大了一分。
仿佛有个声音在召唤他。你是谁。
过来啊。来吧。
贺安乔着了魔似的,无法控制自己,他听从了那召唤。一步,两步,他已经走到了画有“禁入”血字牌子的旁边,目光几乎是无意识地落在二字上面,晕晕乎乎的头脑似乎清醒了一点。不对,确实有古怪。不能去,不能去……但是他不能自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脚步向那禁区踏入。抬眼,朦朦胧胧间望见湖边一个女子清丽的身影。好美……
他正要不由自主地跨步上前,却被一只手拦住。
一个有些冰冷的声音响起,让他浑身都凉了个透,却清醒过来。
“别过去。”
“你不识字的么。”那个冷冷的声音显得更加冷了,一时间让贺安乔不知是禁区里的东西恐怖还是眼前这个女生更恐怖一点。那女生快速地向河岸边瞥了一眼,然后将贺安乔往后一推。“无知的冒险者。”
贺安乔来不及生气,只是无端地觉得那女生刚才向河岸边看时的眼神是那么可怖。“你也看见了?”
“什么?”
“河岸边的那个女子?”
女生的眼底流过一丝不知名的情感,只淡淡地说:“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而且河岸边从来都没有人过。那儿是禁地。若不是我拦住你……鬼知道你会怎么样。”
贺安乔问道:“你是什么人?”
“和你一样。”
贺安乔皱了皱眉,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刚才说的话,微微笑了笑,“哦,是这样。”他道,“是我不好,好奇心太强大了点……不过那里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一样……”
女生没有再看他,嘴边几乎是一个嘲讽的笑容。“没事的话快点走吧。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她转身就走,似乎一刻也不想多留。贺安乔却留意到,刚才并没有风,但是她宽大的T恤一角却仿佛风吹般的鼓动。
那个禁区,一定有古怪……
“看清楚了吗。”
“嗯。他是……”
“她的转世。”
“是的。”
“还没有觉醒?”
“很明显。”
“你什么时候也会对我这样说话?”
“任何时候。”
“……也罢。我知道你恨我。”
但是你不得不屈从于死亡的威胁。这是千古以来的定律,没有人会违抗。面对死亡有谁不恐惧?不要说。听从你内心的声音。
啊水晶你写悬疑?校园?推理?
逆行者·第二章
回到家后,贺安乔打开窗,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堵塞在胸口的烦闷感终于减轻了一点,他倒了一杯水,唇贴着杯沿,让水缓缓地滑进口腔,流进喉咙。桌上的座机忽然响了。他皱了皱眉,放下杯子,抓过它,按了接听键。
“安乔啊……”母亲的声音传了出来,贺安乔默默地喝了一口水,“今天去X中面试,感觉怎么样?”她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期待,贺安乔不忍说其他什么,又想起在禁区边的遭遇,不觉汗毛竖起。他只“嗯”了一声。
“肯定不错吧!我就知道……唉,妈妈要加会儿班,你爸爸也要晚些回来,晚饭你自己出去吃点儿吧。一个人要乖啊。”还没等贺安乔回应,她就挂了电话。贺安乔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走进厨房,他有些无精打采地从冰箱上拽出一包康师傅,“今晚得靠你了。”他略带嘲讽地笑了笑,熟练地点灶,煮水,下面。嗯,还真香。他在心里夸赞了一番自己的手艺,狼吞虎咽了起来,直吃得满头大汗。吃完后他便拿纸巾抹了抹嘴。刚才你可真没形象。他兀自笑了起来。很久之后,他才会明白,原来笑,也可以用来表达恐惧——极度的恐惧。
今晚好像没什么事可做。
贺安乔失落了一会儿,便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这几天,一切都像一场梦啊不是吗。眼前又浮现那美丽的校园里最为恐怖的一角。表面平静得波澜不惊,却能将人勾至那里……那个女生是对的。贺安乔很不情愿地承认了这一点。如果今天他踏进禁区一步,不知道有什么可怖的后果呢。河边的女子是谁呢?隐隐约约的一个身影,好似古代的装束……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还有那个女生。他回忆了一下她的样子。披散在肩上的黑发,微微地打着些卷儿,他清楚地记得她的眼睛——特别漂亮。眼角微微向上翘起,浓密的睫毛,眼中却投出凌厉而哀怨的光——这目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啊,对,是里见过的狐狸,一只受伤的狐。看她的样子,应该也是来参加X中面试的学生,但她给人的感觉却很沧桑。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她为什么要拦住他这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她是不是……知道那里的秘密?
他想着想着,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痛感。他闭上眼,想着父母怎么还没有回来。
但是接下去他好像无法思考了,只有一种甜蜜的醉意。怎么了,怎么了……我没有喝酒啊……他努力与那种致命的幸福感做着斗争,终于,他猛地睁开眼,却看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啊,是X中的禁区!
而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脚已不受控制地走入了这片禁区!
贺安乔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被冷汗湿透了。已经受到过警告,不要靠近这里……这里的秘密很深,没有人能完全挖掘……踏进这里,就等于向死亡发出邀请……永远不要靠近这里……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徘徊,低语着。他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却发现根本退不出去!小河边的柳树似乎在渐渐向他逼近,四周的一切都向他压过来。
不要——不要!
他捂住耳朵拼命地摇头,视线中却出现了一抹淡雅的黄。
是她!那个河边的女子!
四周的景物停止了对他的围攻。他渐渐忘记了心中的恐惧,放开手,愣愣地朝她走过去。你在召唤我是吗?我能感觉的到。你为什么要召唤我呢,你是谁,你从哪里来……
他想看清她的面庞却不能够。但他知道,她一定美得摄人心魄。仿佛浓雾遮住了她绝美的面容,他努力着想撩拨开那一层白纱。她在低低吟诵着什么,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贸然造访。他走近她,却不能再近了。他听见她柔声念着一个名字,他明白她是在重复着情郎的名字。为什么,突然感觉好哀伤……他能理解她,她对那男子的思念,她心中相思的甜,与不能相见的痛苦。
蓦然,她抬头看他。他看不清她的脸,却能听见她说:“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很久。”
他自喉咙间发出一些奇怪的小声音。
“你终于来了。”她的泪坠落,“你会忆起我。因为,我就在你的心里,与你的灵魂贴合一处。只需要时间。”
不——为什么?
他迷惑不解地望着她。
“夫人,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死心。”
他惊讶地听见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是她。
面前的女子向后退了退,眼中满是不甘的神色。“慕寻,你还有脸来见我。我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
贺安乔看着那个被唤作“慕寻”的女生走上前来,目光与今日所见如出一辙的冰冷,凌厉如刀,眸子深处是一抹淡淡的忧郁,忽隐忽现,又悱恻缠绵。她的装束却不再是宽大的T恤,也是一派古典装扮,却显得比更古老也更正式一点,似乎要去进行一个什么仪式。
慕寻的唇蠕动了一会儿,她竟然叹了一口气,“谁愿意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呢。”
无助地捂住嘴,低声抽泣了起来。她是否也感到力量差距的悬殊?她是否也感觉到慕寻某种冷酷无情的杀意?贺安乔忍不住说:“你不要杀她。”
慕寻转过头来,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谁要杀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带几分不屑几分嘲弄,早有一派王者的霸气。
她不再理会贺安乔,对着淡淡地说:“夫人,你还是让自己好好走完平静的一生吧。轮回不容易,何必让前世的怨恨污了你纯洁的灵魂。”
怔了怔,苦涩地一笑,便消失了。仿佛从未来过。
---------------------拉线召唤
嗷呜……黄衣女子莫非是……小乔!?
啊⋯从夫人那里开始没看懂
这个真的看不下去了,和你们文艺娃是没的混了。差距大啊
贺安乔猛地睁开眼。自己躺在一片漆黑中。原来,刚才是一个梦。但是梦的感觉却很真实,真实得像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一样。他抚着自己的心口,心还在狂跳不止。“慕寻……慕寻……”他呆呆地念着这个名字。这个噩梦一般的名字……不,她就是噩梦。
房门外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贺安乔神经质地抬头,又松软下来。是父母回来了。
他对自己感到很恼火。刚才在梦境中的感觉就像,紧紧贴着他的皮肤。他只能听天由命,对自己无能为力。好软弱。他第一次觉得,在梦境中人类才是最脆弱的。带着这种想法,他又一次陷入了梦境。
时间很平淡地流逝。
贺安乔渐渐地忘掉了那个梦。那种感觉很奇怪。自己不想忘,却慢慢慢慢地忘了。无可抑制。不过这也不要紧,当他收到X中的录取通知书时,马上把这种淡淡的忧伤的情绪抛到了脑后。
9月的X中,我来了!
主教学楼顶。
慕寻手指绕着发丝,若有所思地望着浓密的树冠。她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见她久久不语,那男子轻笑一声:“小寻的脾气是越来越难捉摸了呢~上次可是把安乔吓坏了。”
“我不是让他慢慢忘了那个梦了吗。”慕寻回身看他,“想不到小乔夫人的意念这么执着……竟是千年不散。”
男子走近她,“快两千年了呢。你也是。”
男子见她阴沉下来的脸色,话锋一转,“你可是亲手杀了她的啊。她能放过你吗?等贺安乔想起一切,你不就玩完了吗?”
慕寻一时不语,又转身背对他,望着浓密的树冠。
“不管你信不信,的事……不是我做的。我本不想再为做事,你也是知道的。”她的眉间抹着淡淡的忧郁,“只要这三年不出什么事,他是不会想起来的。就算想起来……我也不怕。我可是不死之身,你忘了?”
男子走到她身边,一同望着浓密的树冠。他竟叹了叹,“怕就怕这三年出事。我对泣兽的封印力量越来越弱了,我怀疑是有人在悄悄地为泣兽解印。……真是委屈你了。”
慕寻淡淡地摇头。
风中,一滴泪滑落。
哦耶沙发!是2个时空好错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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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塔特隆的脸终于控制不住地红了。
  “所以,”玛门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声音渐渐低下去,“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梅塔特隆肩膀一震。
  “也许,这样我就会重回天堂。”
  明知道是谎言,也忍不住希望变成真实。
  梅塔特隆看着车窗外那座绚烂的城市,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城市而迷醉,还是因为这个太过美丽的谎言。
  重新回到天堂。
  他仿佛又看到无数天使朝圣城飞来的情景。
  最前头,路西法和米迦勒并肩而行。
  阿巴顿、别西卜、阿斯蒙蒂斯、贝利亚……玛门。
  仙乐飘飘,白云飘飘。
  白云之上,光芒万丈。
  神殿里。
  神慢悠悠地颁布着神谕。
  众天使敛容垂首聆听,然后偷偷地做着彼此才知道的小动作。
  阿斯蒙蒂斯的头总是低得很低,拉斐尔总喜欢盯着他看。
  加百列喜欢捉弄阿巴顿,不是踩他的脚,就是冲他做鬼脸。
  贝利亚靠着阿巴顿的后背从头睡到尾。
  而玛门……只要每次他看他,都能和他的目光对上。
  聆听结束,大家一哄而散,三五成群,各自去玩。
  无忧无虑,多么快活。
  玛门的头静静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仿佛睡着了。
  梅塔特隆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在距离他脸两三厘米处,轻轻描绘着他的五官轮廓。
  马跺了跺马蹄。
  他立刻放下手。
  四周又安静下来。
  翌日凌晨。
  玛门睁开眼睛,轻轻地抬头看了看梅塔特隆。
  对方正垂眸看着他。
  “早。”玛门微笑。
  梅塔特隆也笑着道:“早。”
  话音未落,玛门突然抬头,朝梅塔特隆的唇亲去。
  梅塔特隆微微侧头,吻落在他的颈项上。
  “看,日出。”他指着东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玛门眸光一黯,慢慢吞吞地将身体挪回去,靠在车厢另一边,笑道:“半个没煎熟的鸡蛋。”
  梅塔特隆道:“我们进城吧。”
  “好。”
  主城的城门比诺亚方舟的大门还要高,大概有十几米。
  梅塔特隆和玛门站在门前,就好像去泰坦族做客的矮人。
  玛门看着门上的斑斑铁锈,道:“这门是用来装饰的。”
  梅塔特隆道:“很少用。”
  “我们从空中进去?”这道门如果打开,一定会引起很大的动静。
  梅塔特隆点点头。
  城是露天的,所以他们很容易就从城墙上飞了过去。
  到城里,便看到四处都有白色的羽毛抖落,在地上飞卷。
  玛门道:“增毛剂在这里应该会很有钱途。”
  梅塔特隆道:“他们都露着翅膀。”
  “嗯。”
  梅塔特隆露出一对白色翅膀,转头看玛门,“他们的翅膀都是白色的。”
  无论玛门露不露翅膀,在这里都是异类。
作者有话要说:抹汗,四千搞定。O(∩_∩)O~
11、入户(上) ...
  梅塔特隆走在大街上,引来无数爱慕的目光。
  尽管天使大多有出色的容貌,但梅塔特隆显然是出色中的相当出色。
  玛门站在隐身的结界里,嘴角一直挂着冷笑。
  幸好那些天使看归看,却还没有一个不识相到上来搭讪的,不然很可能会闹出灵异事件。
  “这里的天使都吃过智慧果。”梅塔特隆用极轻的声音道。
  玛门道:“是的,砍起价来一点都不手软。”
  梅塔特隆眼角扫过街道旁的商店,不由失笑。玛门最关注的果然还是商业。
  “受神眷顾的天使之光,”一只手突然横在梅塔特隆面前,紧接着是一对巨大洁白的翅膀和看上去相当……富有的天使。他身上的挂件足足有几公斤。“请原谅我的无礼,您的美丽让我情不自禁。”他说着,伸手去抓梅塔特隆的手。
  梅塔特隆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既躲开对方的骚扰,又拦住玛门的去路。他微微一笑,疏离又不失客套,“您的热情让我受宠若惊。”
  那个天使站直身体,蓝眸绽放着明亮的光彩,“可以请教您的名字吗?原谅我再次失礼,我无法控制我的内心。”
  玛门在梅塔特隆耳边小声道:“他在探底。”
  梅塔特隆笑容不改,“梅侬。”
  “我叫比斯迪。”他侧身,及腰的金发随着他的动作舞动,“是否能赐予我邀请您共进午餐的荣幸?”
  梅塔特隆道:“万分乐意。”
  玛门笑容一僵。
  或许,他刚才应该多说点坏话的。
  比斯迪去的是一家酒馆。
  从装潢和规模来看,远远够不上玛门的及格标准。但是这家酒馆在主城里却已经是数得上数的高档去处。
  比斯迪推开门,那对比普通天使更大的翅膀几乎遮住门口的光芒。
  酒馆的老板迎出来。
  他看上去大概人类四五十岁的年纪,头发两边已经有了灰白的痕迹,腰微微伛偻着,如果不是身后那对白色的翅膀,根本看出来他竟然也是个天使。
  “比斯迪大人。”老板很热情,“您今天的气色真是好。”
  比斯迪笑了笑,“亲爱的玛门,你的问候语真是千年如一日。”
  “你听到了吗?”玛门半天才冒出一句。
  梅塔特隆脸色非常平静,“是的。”
  玛门:“……”竟然与一个第十界主城的酒馆老板同名,而且对方看起来似乎正在衰老。他的内心十分复杂。地狱虽然没有禁止其他堕天使或恶魔不准与七大魔王同名,但是长久以来,的确没有哪个堕天使和恶魔敢这样做的。天堂更不用说,与七大魔王同名绝对是一件耻辱的事情。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面对一个同名者应该怎么反应。
  梅塔特隆压低声音道:“或许这个名字有利于经商。”
  玛门:“……”
  “什么?”比斯迪转过头。
  梅塔特隆道:“我很喜欢玛门这个名字。”
  老板愣了愣,随即开心道:“我也很喜欢。虽然朋友们总是更喜欢用阿巴顿、别西卜,但我觉得玛门这个名字听起来更加有气质!”
  比斯迪怕他们为这个名字唠叨个没完,打断道:“伙计,先让我们坐下来吧。我可不想用翅膀来支撑体重。”
  老板连忙带着他上楼。
  梅塔特隆正要往上走,玛门的下巴却突然扣在他的肩膀上,“喜欢玛门……是真的吗?”
  梅塔特隆泰然自若地往前走,“适当的赞美是礼仪的一种。”他走了五六步,身后的脚步声才慢吞吞地跟上来。
  老板将他们带到雅座,点完餐,便匆匆下楼,留下比斯迪、梅塔特隆以及隐身的玛门在一间大约二十平米的包厢里。
  “这里的水果酒很好喝,你一定要尝尝。”比斯迪笑道,“不要担心会喝醉,告诉我地址,我保证把你安全送到。”
  梅塔特隆坐在对面,姿势端正,背直得几乎可以当做标尺,“我并不担心喝醉。”
  比斯迪扬眉道:“哦,看来我遇到了一位高手。”
  “不,我的意思是说,”梅塔特隆顿了顿,“我相信您不会将我丢弃在大街上。”
  比斯迪笑了,眼中暧昧流闪,“您看得很准。”
  玛门面部冷硬,戴着黑星石的手指不停在大腿上轻轻敲击,似乎在盘算什么。
  比斯迪换了个话题,“方便透露您的职业吗?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再与您在城中偶遇罢了。”
  梅塔特隆道:“这正是我烦恼的问题。我需要一份职业。”
  比斯迪瞳孔极快地闪过一抹光芒,“您的意思是说……”
  “如您所想,我失业了。”梅塔特隆道。
  “是吗?真是令人遗憾又痛心的消息。”比斯迪用手掩唇,仿佛想挡住自己在一刹那流露出来的情绪。“那么您暂时在哪里落脚呢?”
  “这是我烦恼的第二个问题。”梅塔特隆毫不在意地亮出自己一张又一张的底牌。
  玛门全神贯注比斯迪脸上每个细微表情。他几乎可以断定,眼前这个比斯迪绝对是来摸底细的。主城的规模并不算很大,和地狱几大城市相比,简直是沧海一粟。所以,主城可能有极为详细的人口登记系统。如梅塔特隆这样出色的天使突然冒出来,一定会引起对方政府的警戒。这个比斯迪,很可能就是主城政府派来的官员。
  比斯迪很快证实了他的猜测,“我想我也许可以为您的两道难题帮上点忙。千万不要拒绝,您的拒绝会让我心痛。”
  梅塔特隆的目的就是希望能认识主城城主,因此并不介意对方对自己的身份起疑心,甚至想要监视他。“那真是太好了。”
  比斯利:“……”他心痛太好了?
  “我是说,您能帮忙真是太好了。”
  “啊,的确是太好了。”
  菜很快端上来。
  梅塔特隆的来历就这样被揭了过去,没有再提。
  吃完饭,比斯迪邀请梅塔特隆去了主城的执务局。梅塔特隆和玛门好半天才弄明白,所谓的执务局就是管理主城日常事务的机构。
  比斯迪帮梅塔特隆办理了登记手续。
  梅塔特隆和玛门这才知道原来主城的所有天使都拥有身份证,与之相对的是留在执务局的档案。包括名字、身高、体重、家乡……还有羽毛样本的采集。
  看着梅塔特隆从自己的翅膀上拔下一根羽毛,玛门就觉得心痛。看来,除了增毛剂之外,无痛拔毛也要列入考虑的范围。
  做完登记,比斯迪带着梅塔特隆去房管处领取免费房。
  原来主城所有的住房都是依靠执务局统一安排的。而房子的大小则是根据对方留在主城的时间长短,所作的贡献,已经是否自己愿意补贴一部分的住房费。
  梅塔特隆初来乍到,领到的房子自然是最小最低档的那种。
  不过尽管不大,但房间结构不错。
  窗户很大,早上的阳光能够晒到那张看上去非常柔软舒适的小床上。
  比斯迪道:“每一年执务局都会考核,只要你的贡献达到下一档的水准,就能换一个更大的房间。当然,我绝对相信您的能力一如您的容貌那般出色。”
  梅塔特隆微笑道:“过奖了。”
  “我去帮你登记找工作的情况。”比斯迪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吃智慧果有多久了?”
  梅塔特隆心里微愕。他以为他会猜到自己是从第十界以外的地方来的,但是看他的神色,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不愿意撒谎,但也不能直言相告,便道:“不记得。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来到主城。”
  比斯迪道:“好吧。如果这样,我们可能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找到适合你的工作。您先好好休息,我明天早上再来接你。”
  “谢谢。”梅塔特隆送他出门。
  等比斯迪走后,玛门走出结界,靠在床上,“他的态度很奇怪。”
  梅塔特隆想了想道:“或许他想暗地里调查我?”
  “这样才奇怪。”玛门皱眉道,“比起暗地里调查,直接抓起来会方便很多。”
  “你希望我被直接抓起来?”梅塔特隆道。
  玛门笑道:“我想有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梅塔特隆没有接茬,“无论如何,这是个不错的开始。”想要了解一个地方,就必须先慢慢融入这个地方。
  比斯迪回到执务局。
  调查处长急匆匆地跟在他身后。
  比斯迪关上办公室的门,“怎么样?”
  调查处长摇头道:“查不到他的来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在曾经、现在或未来的开启智慧名单上。”
  比斯迪头痛的按住脑袋,“所以说,应该就是那枚被偷的智慧果?”
  调查处长显然也想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幸亏被您先一步发现了,如果让监察局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自从智慧果失窃之后,我一直派人暗中留意。”比斯迪想了想道:“帮他做一份完美的背景来历。还有,不准在任何情况下再提起那颗失窃的智慧果。记得,那颗智慧果已经被左恩吃了,只是他太短命,没过多久就去世了而已。”
  “是。”调查处长道。
  “还有,暗地里查一查他的背景,我想知道那颗智慧果究竟是怎么被偷,又是被谁偷的!”
  “是。呃,但是您不是说不准提起吗?那我怎么向您报告吗?”
  “……一颗智慧果对你来说显然太少了。”
12、入户(中) ...
  夜晚降临。
  梅塔特隆和玛门都没有特别的食物需求,所以不吃晚饭也不觉得怎么样。其实,从天黑之前,玛门的目光就一直围绕着那张小床打转。
  由于他的目光实在太明目张胆,梅塔特隆不得不开口道:“你睡床,我不困。”
  玛门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张床足够我们一起睡。”
  梅塔特隆没有争辩,“我很久没有睡觉了。”
  玛门猛然记起,他曾经说过他在诺亚方舟的房间里只有十字架,别的什么都没有。“睡觉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如果你忘记怎么步骤,我可以帮你一起回忆。”
  “我通常用晚上的时间来祷告。”梅塔特隆手一挥,房间正中多了一个十字架。
  玛门不着痕迹地蹙眉。
  梅塔特隆很快又将它收了回去。
  玛门诧异地看着他。
  “有没有十字架并不重要。”梅塔特隆站在房间正中,慢慢地闭上眼睛。淡淡的光芒覆盖住他,犹如天鹅绒一般。那光辉就是天谴,不但划分出天堂和地狱,更在他们之间划出一条千万年也迈不过去的遥远距离。
  玛门突然有种将光芒撕裂的冲动!
  他捏了捏眉头,将冲动硬生生地压制下去。
  堕落之后所背弃不仅仅是神的荣宠、光辉,还有对神的信仰。但是他无法将信仰从梅塔特隆的心中驱逐出去,如同梅塔特隆没有办法让他不再“贪婪”。
  玛门心头浮躁得胸闷,掀开被子躺下,转身背对着梅塔特隆。
  过了会儿,被子动了动。
  玛门慢慢侧过身,脸朝着梅塔特隆的方向,眼中的贪婪一览无遗。
  比斯迪第二天一大早上门,将梅塔特隆带去了执务局。
  “我昨天研究到很晚,才定下这份工作。刚开始你可能会觉得很好奇,很不适应,但是相信我,当你呆久了,一定会爱上它的。事实上,它是城内最热门的行业之一。”比斯迪口沫横飞。身上的行头又换了一身,但分量比起昨天只重不轻。
  梅塔特隆微笑道:“我相信您的眼光。”
  “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比斯迪带他去职业分派处登记完表哥,领取介绍信之后,就带他上了马车。
  马车并不小,但是加上天使的翅膀之后,最多容纳四个人,所以玛门上车之后,比斯迪立刻感到一种无形的拥挤。
  “呃,这辆车我用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觉得狭小。”他尴尬地笑笑。
  梅塔特隆试探地问道:“不能将翅膀收起来吗?”
  比斯迪惊讶地看着他,“收起翅膀?我们现在不正把翅膀收起来吗?”
  梅塔特隆被他问得有点懵。
  比斯迪动了动翅膀,笑道:“如果张开翅膀,这辆车的车门恐怕就关不上了。”
  梅塔特隆终于明白他所说的收起翅膀是什么意思。
  马车到达目的地,比斯迪率先下了马车。
  玛门轻声道:“他们的能力很低。”连翅膀都不能自由收缩的天使,应该称为鸟人。因为他确定鸟也没办法把翅膀完全收到身体里面。
  梅塔特隆下了马车,便被眼前的建筑晃得眼睛一花。
  比斯迪得意道:“这是城里最大的娱乐场,欢乐之都。”
  “很多天使来?”梅塔特隆问道。
  比斯迪道:“当然。我们也需要娱乐。”
  梅塔特隆见玛门有话要说,故意放慢脚步,落后好几步。
  玛门道:“用专业的眼光看……我很快就能将这里的生意抢光。”只懂得用金银来彰显华贵的地方,完完全全的没品位。他对这家娱乐场所打了个不及格——二十九分。
  走到欢乐之都里面,就听到巨大的吆喝声。
  玛门挑眉,“是赌场。”
  梅塔特隆稍稍放下心。比起人类的那些淫|靡的娱乐场所,赌场反倒更容易接受。
  大堂和人类的赌场很相像,只是稍微简陋了些。没有诸如老虎机的电子设备,也没有俄罗斯转盘,只有扑克牌和骰子。
  玛门手指有些发痒。
  比斯迪没有逗留,很快带着他们顺着大堂两边,走到二楼。
  二楼很安静,只有几个大房间,门都紧闭着。外面站着几个天使,目不斜视地看着他们。
  比斯迪介绍道:“这里是贵宾间。”
  掌握人类上下五千年发展史的梅塔特隆对这个称谓并不感到陌生。
  他们很快穿过贵宾间门外的走廊,在一间相对气派的房间外驻步。
  门自动打开,爽朗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
  比斯迪整了整衣袖,慢慢地走了进去。
  梅塔特隆看了玛门一眼。
  玛门回以微笑。
  “朱利安大人。”比斯迪的腰一下子弯了下去。
  梅塔特隆跟在他身后,踩上房间里猩红的地毯。
  “哦。是你啊。”笑声骤停,变成懒懒的敷衍。
  梅塔特隆转身,看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金色短发贴着耳朵,肤色白得没有血色,森蓝的眼眸透着与外表极为不符的阴冷。
  “什么事?”朱利安淡淡道。
  比斯迪道:“我听说您这边需要人手,所以亲自送了过来。”
  朱利安仿佛这时候才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个天使,看了过去,眼睛顿时一亮,嘴角很快咧开来,“唔。新来的天使吗?”
  比斯迪背脊一僵,忙道:“不,是一个月前来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朱利安对于时间并不在意,“好吧,留下他。”
  比斯迪暗暗松了口气,朝梅塔特隆道:“这位是欢乐之都的主人,以后就是你的老板了。”
  梅塔特隆敏感地察觉比斯迪今天和昨天的态度差别。尽管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客套,但如果说昨天是诱拐,那么今天就好像是诱拐之后急于脱手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朱利安问道。
  梅塔特隆微笑道:“梅侬。”
  朱利安道:“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私人助理。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听从我的命令。”
  玛门心里涌起非常强烈地想要将眼前这个小鬼拍死的念头。
  比斯迪转了转眼珠,“朱利安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够允许梅侬小送我一程?”
  朱利安挑眉。
  比斯迪连忙道:“我只是想提醒他一些规则。”
  朱利安摆摆手。
  比斯迪朝梅塔特隆使了个眼色,慢慢地走出来。
  梅塔特隆无言地跟在他身后。
  “你很幸运,获得了这份工作。”比斯迪这句话是真心的。带梅塔特隆来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朱利安竟然真的看上了他。不过他的容貌的确是……比斯迪恋恋不舍地看着梅塔特隆。
  梅塔特隆道:“多谢您的帮忙。”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比斯迪想了想,决定坦白自己的身份,“事实上,我是执务局的局长。”
  梅塔特隆面露惊讶。
  “所以帮助你适应城中环境是我应该做的。”比斯迪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留在欢乐之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朱利安大人对员工的要求很高。所以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你是昨天才来的新丁,要记得你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月,曾经做过……我的秘书。这样他才会对你另眼相看,也更能保住你的饭碗。”
  梅塔特隆毫无异议地接受。
  比斯迪满意道:“好吧。相信我,你很快会发现在这里工作的乐趣的。”
  “朱利安大人的职位很高吗?”梅塔特隆问出他的疑问。
  比斯迪愣了愣,委婉地解释道:“他和城主的关系良好。”
  梅塔特隆顺势问道:“城主是谁?”
  比斯迪猛然想起他好像还漏了很多常识没说,时间紧急,只好三言两语带过,“主城的城主是统治整个界的王,希培。城中有两个机构,一个就是管理日常行政的执务局,另一个就是负责监察的监察局。朱利安大人是城主最信任的朋友。你记住这些,其他的不要乱问,以免露出马脚,被朱利安大人嫌弃。这里是个学习的好地方,多用眼睛和耳朵,你会受益无穷。”大概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他匆匆离去。
  玛门道:“这个朱利安不简单。”
  梅塔特隆点点头,“我感觉到了,他是四翼天使。”
  还有,第十界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复杂。他至今还没有弄清楚神让他和玛门来这里的目的。是调查卡萨米尔的死因,寻找失踪的希普列,还是帮助天使从无知和衰老的艰难选择中逃离出来?
13、入户(下) ...
  梅塔特隆回到朱利安的办公室,看到他正笑容满面地拿着一个通讯水晶,显然刚才的笑声应该是为了通讯水晶另一头的天使。
  “好的,晚上见。”水晶球的光芒很快黯淡下来,朱利安随手将水晶球塞进抽屉里,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看着梅塔特隆的眼睛放肆而赤|裸。
  梅塔特隆清晰地感受到玛门身上涌起的怒意。
  尽管他从来没有见过玛门发火,但是他毫不怀疑地狱魔王的破坏力,所以他用语言打破僵持,“朱利安大人,有什么可以让我效劳的吗?”
  朱利安神情渐渐松懈下来,身体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你得罪了执务局的谁?”
  梅塔特隆一愣。
  “或者,你是监察局的人?”
  梅塔特隆道:“不是。”
  朱利安嘴角一掀,“哦?那就是比斯迪想孝敬我的礼物?”
  梅塔特隆眉头微微皱起。即便是神,也从来不曾将他看作是礼物。
  朱利安突然抽出一整个抽屉,朝他丢了过去。
  梅塔特隆装作手忙脚乱地将它接住。
  抽屉里的筹码哗啦啦乱响。
  “好好去玩吧。”朱利安挥挥手。
  梅塔特隆见他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只好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走出来。
  门在身后自动关上。
  “好好玩么?”玛门修长的手指从筹码中穿过,嘴角说不出的阴冷。
  梅塔特隆看穿他的心思,“你想玩?”
  “他既然这么慷慨,我们又怎么能够浪费他的心意?”玛门冷笑。他恐怕没有耐心慢吞吞地开家分店抢生意了,他现在只想把这家破烂店从赌桌上赢过来,然后让朱利安当得一条裤衩都不剩,光溜溜地站在大街上跳艳舞!
  梅塔特隆轻叹道:“不要太过分。”
  过分不过分是有界限之分的。
  而这个界限,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玛门抓起一个六边形的筹码在手中摆弄。
  中午的时候赌场并不很热闹,平均每桌只有两三个客人。
  梅塔特隆一下楼就受到整个赌场的重点关注。
  即使收敛光华,他的容貌依然是万中无一到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玛门突然很想大步迈出结界,将梅塔特隆搂进怀中,再不让任何生物窥视。
  但这仅仅是想想。
  曾经在天堂,在他们距离最近的时候都没能做到的事情,他不认为今天就能轻易做到。
  哗啦啦得摇骰子声,将其他人震醒过来。
  一个胡子拉茬的天使光着两条胳膊,一只脚踩在桌子上,大吼一声道:“大!”
  色钟揭开。
  “二二三,小。”坐庄的天使面无表情道。
  “嘘!”胡子拉茬的天使竖起两只小指,对着他戳自己的鼻孔。
  其他天使视而不见,各做各事。
  梅塔特隆道:“这是第十界的风俗?”
  玛门道:“我更喜欢人类的中指。”
  “巴布,你还有筹码吗?”坐庄的天使并不以为意,笑眯眯地问,显然认识对方。
  巴布先是摸口袋,然后摸胸,最后摸胡子,摸了半天,愣是没有摸出一只筹码。他左右看了看,其他天使都躲得远远的,只有梅塔特隆回以礼貌的微笑。他立刻靠了过去,“你,新来的?还不会玩吧。”
  梅塔特隆道:“我来看看。”
  巴布眼睛往下一瞄,然后就粘着梅塔特隆手里的抽屉不肯放了。
  欢乐之都的筹码有各种各样的形状,分别代表着不同的金额。边越多,代表的金额越大。抽屉里大多数都是八边形和六边形的筹码,光是想想,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梅塔特隆在巴布口水流到抽屉之前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巴布回过神来,用饿狗见到肉骨头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涎着脸道:“我带你玩玩吧。”
  玛门道:“拒绝。”
  梅塔特隆道:“好啊。”
  玛门:“……”
  巴布笑得差点连眉毛都要飞起来,“我们先玩骰子吧。”他迫不及待地趴到赌桌上,趾高气昂地对那个天使荷官道:“啊哈,我们再来!”
  “我们?”天使荷官似笑非笑地看向梅塔特隆。
  巴布立刻转身道:“买大,这次一定开大。”
  玛门淡淡道:“买小。”
  梅塔特隆露出为难的表情。
  巴布急了,“这次真的是大。”
  梅塔特隆温和道:“他还没有摇呢。”
  天使荷官放声大笑。
  巴布脸色通红,讷讷道:“一样的,摇不摇都一样的。”
  玛门在梅塔特隆的另一边道:“小定了。”
  色钟晃了几圈,猛地放下,天使荷官放开手,“买什么?”
  “大!”巴布伸手就要去拿抽屉里的筹码,但比他更快的是玛门。
  在其他人眼中,梅塔特隆身体微斜,避过巴布的手,将整个抽屉放在了“小”上。
  巴布眉毛直接飞起来了。
  那一刹,玛门和梅塔特隆都很担心他的眉毛会飞出额头的范围,跳到头顶上去。
  “既然放手就不能改了。”荷官这句话显然是针对巴布说的。他挑了挑眉,自信慢慢地解开色钟,然后僵住。
  一、一、二。
  荷官瞳孔猛然放大。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荷官,这是他第一次失手。作为天使,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唯一的能力是在进欢乐之都后学的——操纵骰子。而现在的结果却清楚地揭示着,他的能力失效了。他输了。
  深呼吸了好几次,他才慢慢找回了知觉,有了心情去计算那只抽屉里究竟装了多少筹码。
  巴布站在旁边,颇不是滋味。
  这个荷官是他的老冤家,能看到他输的确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但是,这种痛快应该是建立在他对的基础上,怎么可以是他错的基础上?
  现场唯一保持平静的是梅塔特隆,他问道:“我赢了吗?”
  荷官又深吸了口气,点头道:“是的,您赢了。您稍等,我马上为您结算筹码。”他转身离台。
  梅塔特隆低声对玛门道:“这样太惹人注目了。”
  “不会。他们不是人。”玛门感觉很畅快。
  魔王的快乐本来就建立在别人的不快乐上。看到巴布和刚才那个荷官的表情,他头一次对第十界产生了些许好感。这种好感比第十界的资源更让他愉悦。
  荷官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只精致的小箱子。他将箱子放在梅塔特隆的面前打开,做了个请的姿势,“请点下数。”
  “不用,我相信你。”梅塔特隆将抽屉里的筹码倒进箱子里。
  哗啦啦的声音对那些赌徒来说既是天籁,又是煎熬。毫无疑问,这种声音是十分美妙的,但可恶的是,这种美妙的声音不属于自己。
  荷官道:“朱利安大人请您去贵宾室。”
  这么快又要见面了?
  梅塔特隆失笑。
  巴布原本想跟上去,却被荷官拦住了。
  荷官冷冷道:“朱利安大人只邀请了这位客人。”
  巴布眼巴巴地看着梅塔特隆。
  梅塔特隆冲他微微一笑,伸手从箱子里摸出一把筹码交给他,“祝你玩得愉快。”
  巴布顿时容光焕发。
  梅塔特隆和玛门上楼途中。
  玛门道:“你猜他现在是不是坐在沙发上懊恼得捶胸顿足?”
  梅塔特隆知道他说的是朱利安,笑道:“他也许只是想把筹码要回去。”
  “不会。”同样是生意人,玛门很清楚对方的想法,“他不会要回去,他会赢回去。”
  梅塔特隆皱眉。
  他对赌实在一窍不通。
  走进贵宾室,并没有看到朱利安,而是另一个女性天使荷官负责接待。
  “欢迎您,梅侬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我是伊莎贝拉。”她头微微一斜,柔美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天真无邪。
  玛门道:“平行线。”
  “什么意思?”梅塔特隆没领悟。
  玛门道:“她前面和后面的线条。”
  梅塔特隆:“……”
  伊莎贝拉介绍了下贵宾室提供的服务。
  玛门不屑地冷笑。水果、点心、饮料……沙发,这些就是所谓的贵宾室,哦,忘了说,还有两条会走动的平行线。这种档次甚至比不上地狱的小旅馆。
  梅塔特隆倒不太在意,他更在意的是留在这里的原因。“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
  伊莎贝拉微笑道:“请您稍等,另外三位贵宾很快就会到来。”她顿了顿,又道,“如果您觉得无聊,或许我可以陪您打发一会儿时间。”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扑克牌,走到房间中央的四方桌前,利落地洗牌。
  梅塔特隆无奈地看向玛门。
  玛门道:“你或许应该问一下她……我们将要添加多少资产?”
  伊莎贝拉洗完牌,眼睛直盯盯地看着他,道:“你想要玩死里逃生,还是你死我活?”
  “……”梅塔特隆眨着眼睛。
  伊莎贝拉脸色微微红,低下头去,“我解释下规则,死里逃生就是……”
  玛门听完她的解释,对听得一头雾水的梅塔特隆翻译道:“死里逃生在地狱称为灭迹,被人类称为跑得快。你死我活在地狱称为堕落之地,被人类称为抽乌龟。”
  梅塔特隆拉开椅子坐下,“死里逃生。”趁伊莎贝拉发牌,他用极轻的声音对玛门道,“交给你了。”
14、赌馆(上) ...
  一句“交给你了”听得玛门马力全开。短短半个小时,伊莎贝拉被灭迹,梅塔特隆死里逃生,玛门跑得最快。
  玛门悠悠然道:“问问她还有什么东西没拿上桌的。”地狱人口基数虽然庞大,但也架不起岁月悠长。自从他在地狱把能抓来赌的都赌遍之后,就很少有亲自下场的机会。今天难得有“勇士”撞上来,不好好捞一把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梅塔特隆干咳一声道:“到此为止吧。”
  伊莎贝拉如蒙大赦,“我去拿点点心。”然后嗖得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
  玛门看着桌上摆满的点心,耸肩道:“她已经拿过十次了。”
  梅塔特隆叹气,“这只是她的工作。”
  “她的业务技术不过关。”如果是他的员工,他一定让她回炉重造。
  梅塔特隆笑吟吟地看着他,似有纵容之意。
  玛门目光流转,凑过去,就着白皙的颈项轻轻吸了口气,低笑道:“我帮你赢了,有什么奖励?”
  “奖励?”梅塔特隆敛容,无动于衷地望着他。
  “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吃亏的。”玛门的手指轻轻穿过梅塔特隆的头发,发丝垂落在手上,犹如阳光下的溪流。“既然付出,我就一定要有收获。”
  梅塔特隆侧头,发丝从他的手指上滑落,“如果没有呢?”
  玛门的手指微僵,慢慢缩回来,漫不经心地笑道:“你猜。”
  梅塔特隆垂眸,避开他过于灼热的目光,“我猜不到。”
  玛门默然。
  不止是梅塔特隆猜不到,连他自己也猜不到。
  换做别人,如果敢让他付出却不给予任何回报,他一定会将对方折磨得生不如死。哪怕是路西法,也从来没有让他做过白工。开发地狱之后,他是地狱第一富豪,这就是交换的代价。
  但如果是梅塔特隆……
  他茫然了。
  他可以不计较做白工,但是他很难不计较自己白白付出去的感情。
  ——哪怕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梅塔特隆就在身边。
  触手可及。
  深埋的欲望在胸口跳动,如同当初堕落之前。克制、压抑得连呼吸都带着疼痛。
  门被骤然打开。
  冷风灌进来。
  玛门面上一冷,胸口欲望迅速收回,漠然抬头。
  三个身形不一的天使大步走进来。
  带头的一个穿着金色的短西装,面皮绷得死紧,一脸谁都欠他一身债的债主模样。
  跟在后面的那个身材略矮,脸很圆,眼睛又大又圆,仿佛随时随地都带着笑意。
  最后一个个子最高,身材最瘦,面颊肉最少,头发最稀疏,病怏怏地迈着步子。明明腿最长,但步子却迈得最小,好像两条腿稍微再迈开一点,身体就难以保持平衡。
  三个天使进来之后都抖了抖翅膀,就像人进屋之前都希望抖一抖衣服上的灰尘,然后不发一言地占据四方桌的另外三边,直接将梅塔特隆当做空气。
  梅塔特隆慢条斯理地将牌收起。
  伊莎贝拉很快进来,对着三个人深深地鞠躬,然后介绍道:“这位是梅侬。”
  圆脸天使假装这时才看到梅塔特隆,颔首致意道:“我是尼龙。不过不要把我和老尼龙弄混,他是上一任的执务局局长,我现在只是杂务科的小主任。你也可以叫我,小尼龙。”
  冷脸天使冷冰冰道:“拜尔德。”
  玛门低声对梅塔特隆道:“我喜欢这两个。”
  梅塔特隆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
  玛门笑道:“一个笑面虎,一个刻薄鬼。这种人输钱以后的表现最有意思。”
  最后的高个子歪头审视了梅塔特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戈登。”
  伊莎贝拉重新拿出两副牌,道:“还是往死里整吗?”她见三个天使都无异议,便道,“那么开始吧?”
  尼龙笑眯眯道:“好。拜尔德大人和戈登大人从来都很忙,不要浪费他们的时间。”
  拜尔德冷笑道:“最忙的不应该是你们执务局吗?”
  尼龙笑道:“我可不敢和城主的使官比。”
  来自执务局的尼龙,来自城主身边的拜尔德……最后一个虽然没有自我介绍,但梅塔特隆直觉认为他和监察局有关。加上现在应该算是代表欢乐之都的他——
  朱利安安排的这场牌局,是代表了主城的四大势力吗?
  梅塔特隆不动声色地思索着。
  伊莎贝拉洗好牌,放在中央,摊手道:“请允许我稍微解释下规则。”
  拜尔德嘲弄道:“只是介绍规则?要不要从每张牌认起?”
  尼龙看了梅塔特隆一眼,笑道:“你这个老赌棍!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学文字之前先学会了五十四张牌?”
  拜尔德撇嘴。
  “两副牌,共一百零八张……”伊莎贝拉开始介绍。
  梅塔特隆用手捂住嘴巴,轻声道:“懂吗?”
  玛门道:“地狱叫众焰,人类叫斗地主。”赢这种游戏,简直毫无挑战性!
  戈登突然转头盯着梅塔特隆,道:“你刚刚在说什么?”
  梅塔特隆自如地放下手,含笑道:“我在祈祷。”
  戈登皱眉道:“祈祷?向谁?”
  难道这座城的天使甚至不知道神的存在?
  梅塔特隆眼波微动,回答道:“城主。”
  拜尔德冷笑道:“城主才不会管这种闲事。”
  尼龙笑道:“这位小朋友真是可爱。我有点爱上他了。”话刚出口,他就觉得身上一冷,好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不由警戒地看了看四周,见无异状,才舒了口气。
  这是梅塔特隆从降世以来,头一次听到自己被称为小朋友,尤其对方明显比自己小得多。这种感觉真是……有点错杂。
  伊莎贝拉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声提醒道:“拿牌吧。”
  梅塔特隆微笑,将牌拿起来。
  伊莎贝拉问:“你是否当靶子吗?”
  中央留了六张底牌。
  梅塔特隆不懂靶子的意思,但玛门很清楚,他扫了眼梅塔特隆手里的牌,又极快得在其他三家身后转了一圈,然后斩钉截铁地说:“当。”
  梅塔特隆冲伊莎贝拉点头道:“好。”
  尼龙和拜尔德眼中都露出了奸诈的笑。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尼龙手里的顺子遇到梅塔特隆的对子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拜尔德手里是三张,但拆了两次,就直接出局。
  戈登的牌更烂,连入局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梅塔特隆打掉手里最后一张“梅花三”。
  梅塔特隆谦虚道:“谢谢。”
  谢你个头!
  他们三个将牌翻转,啪得丢在桌面上。
  连续三副往死里整失败之后,三个天使终于在真正意义上联手,而不是像之前那三轮一样各自为政,想着让自己先跑出去。
  他们使用的政策很简单。无论梅塔特隆打什么牌,都按照顺序依次压住!绝对不让他有逃出生天的喘息机会。
  但很快他们发现,这种压制办法显然抵挡不住梅塔特隆手中有如神助的超级无敌好牌。
  在欢乐之都赌了这么多年的见识还不如短短两个小时来的精彩。
  比如连续五把一张牌都没出,任由梅塔特隆慢吞吞地把手中的牌丢干净。
  又比如连续三把只给他们一人一次的出牌机会,然后继续将手中的牌丢干净。
  又又比如……
  拜尔德终于忍不住跳起来道:“你作弊!”
  另外两家虽然没有说话,但脸色都不好看,此刻看戏似的欣赏拜尔德的表演。他们都很有钱,但再有钱的大款也不会忍受自己的钱丢得这样不明不白……又不爽。
  一般来说,往死里整虽然也出过大赢家,但绝对没有一个能够一连做二十次的靶子,还次次都赢的先例。拜尔德话虽然直白,却的的确确是他们的心声。
  梅塔特隆也很无奈。他不会打牌,想放水也不知道该怎么放。想让玛门放水,又怕戈登起疑,只好硬着头皮赢下去。或许这局牌中,唯一高兴的只有玛门。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对眼前的事故也就不再在意了。
  伊莎贝拉见状不对,正准备偷偷报告,门却突然被从外朝里推开。
  朱利安站在门外,一对和少年身材极相称的翅膀沐浴在走廊的灯光下。
  拜尔德的脸一下子由红转白。
  “看起来,大家玩得很尽兴。”朱利安目光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梅塔特隆的脸上。
  梅塔特隆脸色不变。
  尼龙站起来打圆场道:“我是上班中途溜出来的,必须要马上赶回去。”
  戈登点头道:“嗯,我也觉得差不多了。”
  拜尔德的脸色更加难看。这样一来,无理取闹的好像只有他。
  “慢走。”朱利安对伊莎贝拉一挑眉,“带客人兑换剩下的筹码,然后送他们回去。”
  剩下的筹码让原本想逃债的尼龙和戈登脸上一阵发热。拜尔德看在眼里,心里嘿嘿冷笑。
  朱利安不理他们,对梅塔特隆道:“跟我来。”
  梅塔特隆站起来,礼貌地向尼龙他们告别之后,才慢慢地顺着朱利安离开的方向跟上去。
  玛门突然道:“你说过他是四翼天使。”
  “是的。”
  “但是他只露出了一对翅膀。”玛门道。
  梅塔特隆也注意到了,“他能收起翅膀。”
  在天堂,不能收起翅膀的天使会被视为异类,但在第十界刚刚相反。
  能够收起翅膀的天使……
  梅塔特隆直觉朱利安是解开疑惑的关键。
15、赌馆(中) ...
  重新回到朱利安的办公室,日头升至正中。整张办公桌沐浴在阳光下,深红的色泽在光中泛黄。
  朱利安在书桌后坐下,问道:“午餐想吃什么?”
  梅塔特隆愣了下道:“都可以。”
  “天使之翅也可以?”朱利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梅塔特隆慢慢睁大眼睛。
  朱利安手抚摸着通讯水晶,等光慢慢亮起时,才道:“两份蔬菜沙拉,我要喂兔子。”
  梅塔特隆默不作声。
  “你究竟是谁?”朱利安身体往椅子后面一靠,望着他的眼睛带着审视、探究,还有一丝懒得隐藏的阴冷。
  梅塔特隆道:“如比斯迪所言,我是梅侬。”
  “比斯迪。啧,他倒是个不错的借口。”朱利安道,“你知道他为什么把你丢给我吗?”
  梅塔特隆道:“因为我需要工作,而这里正好提供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很不错的工作?”朱利安嘲弄地翘起嘴角,“如果以死亡率来说,平均每半个月就会换一个助理的工作的确算是不错。”
  梅塔特隆皱起眉。
  玛门冷笑道:“我早就看比斯迪不顺眼,原来他想借刀杀人。”
  朱利安道:“所以我才会问你是不是得罪了执务局,或是监察局的卧底。不过从刚才的牌局来看,你好像……两者都不是。”
  梅塔特隆不卑不亢道:“我的确都不是。”
  “你显然与城主也毫无瓜葛。”朱利安眼中闪烁着如利刃般的森冷光芒,“那么,我很好奇为什么比斯迪要把你送到我的跟前,让我来动手。”
  “或许,如您之前的猜测,他想讨好你。”梅塔特隆淡淡道。
  “你知道我的助理们都是怎么死的吗?”
  梅塔特隆配合地摇头。
  朱利安慢慢直起身子,一双眼眸化作钩子,牢牢地勾住他,“他们死在我的床上。”
  梅塔特隆身体微微一动。
  就在刚才,玛门动了。如果不是他及时挡住他,那么朱利安现在可能已经躺在地上。
  “这在主城并不是新闻。”朱利安似笑非笑,“可是你却毫不知情。难道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还会相信比斯迪是用你来讨好我的吗?”
  “也许就因为我毫不知情,所以他才用我来讨好你。”梅塔特隆死咬着不松口。
  玛门对“讨好”两个字反感之极。该死!他都没有这个待遇!
  朱利安慢吞吞道:“看来,你是不准备说实话了。”
  “我无话可说。”
  朱利安终于掀出最后一张王牌,“我听说,有一颗智慧果在比斯迪手中失窃了。”
  梅塔特隆微微一愕,立刻理解他的意思。
  “智慧果失窃是大事,如果城主知道一定会追究到底。执务局和监察局从设立以来,一直势同水火。如果让监察局知道这件事,比斯迪就算不丢脑袋,也绝对会丢掉执务局局长的职位。但是他又不能杀了你,因为他担心杀了你会引起那个盗窃智慧果的天使的报复,将事情抖搂出来,和他玉石俱焚。将你送到我这里,既可以杀你灭口,又可以将仇恨引到我身上,实在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朱利安一口气说完,顿了顿,才接下去道,“但是他不应该小看我的情报网。要知道,所有喜欢赌的天使,都不会在我面前隐瞒和说谎。”
  他的话就像一根绳子,总算将梅塔特隆之前的片段串连在了一起。
  怪不得比斯迪会从半路冒出来。他作为执务局的局长对主城局面了若指掌,自己这样一张陌生的面孔一定引起了他的警觉,继而以为他就是吃了那颗失窃智慧果的天使,所以一边稳住他,一边寻找机会将他除去。
  梅塔特隆叹气。
  在来第十界之前,他一直以为第十界的危险来自于气候或者原住民,却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涉及到这样复杂的斗争。
  “你现在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不是应该和我配合了呢?”朱利安老神在在。
  梅塔特隆问道:“配合什么?”
  “告诉我,谁盗窃的智慧果?”既然会盗窃智慧果,就说明他之前已经吃过智慧果,拥有了智慧。而且这个天使必定很熟悉执务局的地理位置和比斯迪的作息时间,不然绝不可能得手。朱利安原本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但是现在又不肯定起来。
  梅塔特隆摇头道:“我不知道。”
  “看来,你一定要看到预言本上的死期才肯开口了。”朱利安慢慢地站起来。
  玛门道:“应该是人类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意思。”
  梅塔特隆道:“我懂。”
  朱利安从口袋里摸出一副透明的手套,边带边道:“既然你懂,那么最好……”他的身体猛然被一股大力撞到身后的落地窗上。椅子被撞到一边,窗户的玻璃慢慢地裂成米字。
  朱利安瞪大眼睛,“你……”
  玛门的手狠狠地掐住他的喉咙,一点点缩紧。
  “不要杀他。”梅塔特隆道。
  朱利安视线渐渐模糊,胸腔闷得好像爆炸,意识开始从身体游离……脖子上的手突然放松了。他跌坐在地上,背靠着玻璃不断呛着。
  玛门从结界中走出来。
  朱利安的瞳孔陡然放大。因为这个凭空出现的男子并没有任何翅膀。
  梅塔特隆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一些问题。”
  朱利安转头看着他。他很清楚自己的介不介意并不能改变结果。“你究竟是谁?”他捂着脖子问。
  梅塔特隆想了想,展开三对翅膀。
  洁白的羽翼迎着阳光,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玛门眼眸一深。每次看到这三对白色的翅膀,都好像在提醒自己与他的距离是多么的遥不可及。但是无论他多么不想看到,都无法磨灭这个事实——他们之间的距离的确遥不可及。
  朱利安失神片刻,讷讷道:“希普列?”
  梅塔特隆一愣,“什么?”
  朱利安突然恭恭敬敬地并膝跪下,右手按着自己的心脏,虔诚道:“朱利安拜见希普列大人。”
  梅塔特隆与玛门面面相觑。
  玛门抢在梅塔特隆出声之前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希普列?”
  朱利安道:“希培大人说过,六扇纯白翅膀是世界最高贵的存在和象征,只有创造这个世界的神祗希普列大人拥有。”
  神祗?
  难道说,希普列做了什么事情之后消失了?所以才有这样的传言流传下来。
  “希培还说了什么?”梅塔特隆问。
  朱利安想了想道:“他还说,希普列大人身边总是跟着一位没有翅膀也不会经历衰老和死亡的智慧神使。”他看了玛门一眼,“之前担任神使的一直是希培大人。”
  没有翅膀?
  是其他的种族?还是又一个能够将翅膀藏入身体里的天使?
  玛门干脆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朱利安惊奇道:“将翅膀藏进身体里?这怎么可能?”
  玛门挑眉道:“你不就是吗?”
  “我?”朱利安纳闷地抖了抖自己的一对翅膀。
  梅塔特隆突然伸出手,一道金芒从他掌中散发出去。
  朱利安只觉得身体一热,背后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破茧而出。他不由地弯下腰,双手撑在地上,形成叩拜的姿势。
  又一对翅膀从他背后展开。
  朱利安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茫然,“这是,怎么回事?”
  梅塔特隆道:“我也很想知道。”他的翅膀竟然是被某种力量强制封印在身体里的。
16、赌馆(下) ...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朱利安吃惊地看着自己身后多出来的一对翅膀。
  玛门随口敷衍道:“插了一对翅膀。”
  “插一对翅膀?”朱利安瞪大眼睛,突然这站起身,瞪着梅塔特隆道,“你不是希普列!你的翅膀是自己插出来的?!”
  梅塔特隆无奈地望着玛门。
  玛门低头理了理袖口。尽管他已经极力掩饰,但仍可以看出微微耸动的肩头。
  “你们究竟是谁?从哪里来的?”朱利安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一枚智慧果失窃这么简单的了。他脑海飞快地转着念头,他必须从这里逃出去。他有预感,眼前这两个很可能会给主城带来一场颠覆性的灾难!
  “你刚才说,有很多天使死在你的床上。”玛门突然道。
  朱利安心头一紧,“你认识谁?”难道是来报仇的?
  “你。”玛门似笑非笑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让他们死在床上的。”
  朱利安目光审视般的打量着他。刚才太过震惊,所以没有注意他的容貌,现在仔细一看,竟然出奇的俊美。他心里微微生出嫉妒。梅塔特隆的美属于中性,无论男女见了,都会为之倾倒。而玛门的俊美则带着男性独特的魅力,足以引起大多数男人的羡慕。
  “你想要试试看吗?”朱利安拨开刘海,双眼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单从容貌而言,他绝对比不上梅塔特隆,但是从风情来说,他甩梅塔特隆十条街。可惜他遇到的是玛门,玛门见过的风情足以甩他十个界。
  玛门突然抓住他的脖子,一只手将他提起来,“我想要知道真相。”
  朱利安眼珠子痛苦地往旁边斜,却发现梅塔特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玛门在他只剩一口气的时候,猛然松手。
  朱利安再度跌回地上,身体伛偻着,就好像一个完全丧失力气的老头,只会不停地咳嗽。
  “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
  玛门含笑的声音从他的头顶响起。
  门从里打开。
  梅塔特隆站在门外,微笑地看着玛门走出来。
  “直接去找城主?”玛门问。
  梅塔特隆颔首道:“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从朱利安不知道自己的翅膀被封印就可以看出他知道的事情也并不完全。而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将箭头指向了神秘的城主希培,所以见他是唯一的办法。
  “现在就去?”玛门问。
  梅塔特隆想了想道:“白天太引天使瞩目。”
  玛门随意伸手一抽,那一抽屉的筹码就出现在他的手中。“那么,我们玩一会儿再走。”
  梅塔特隆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放心,他目前一定很不愿意露脸。”
  欢乐之都的赌法相当简陋。
  之前的往死里整、死里逃生之类的已经算相当高级。下面大厅里玩的不是赌大小,就是猜单双。不用玛门出马,连梅塔特隆都能通杀。
  玩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整个赌场就只剩下他们面前的荷官还在坐庄,其他几桌的荷官和赌客都跑来围观。要不是荷官已经限制不允许旁观者跟注,赌客们早就把身家性命都押下去了。不过光看着也足够他们激动,毕竟,能够看一只剥削他们的赌场被反剥削还是很大快天使心的。
  玛门一副疲倦得不行的样子。先是不着痕迹地贴着梅塔特隆,没过多久就慢慢将重心移了过去,到最后差不多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
  “这把下什么?”尽管自己出手也能赢,但梅塔特隆还是习惯每把牌都请教玛门的意见。
  玛门只顾着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看也不看地回答道:“连接十把双。”
  梅塔特隆将已经装不下筹码的抽屉移到“双”里面。
  荷官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颤声道:“你决定了吗?”他边拖延时间,边郁闷地想一个小时前就已经让人去请示朱利安大人,怎么请示到现在还没有结果呢?要知道,再这么输下去,他可能会输掉整个欢乐之都。
  “我决定了。”梅塔特隆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平静谦和的微笑。
  “你,要不要在考虑考虑?”荷官眼睛不断地看着二楼。一个小时,就算是绕城跑也应该跑到了。
  “不用再考虑了。”
  “真的不用再考虑?”荷官漫无边际地说着废话。
  “这是赌场的新规矩吗?每次下注之前都要把这些废话翻来覆去问好几遍?”一个声音莽莽撞撞地冒出来,引起其他赌客的一致附和。
  梅塔特隆转头看去,正是之前认识的巴布。
  巴布见他看自己,立刻挤过来,小声道:“这里欺生,你要是有什么不知道或是解决不了的,千万要问我!”
  “好。谢谢。”梅塔特隆的注意力又放回荷官身上。
  荷官咬着牙齿开始数棋子数。
  他数的动作特别慢,就好像是慢镜头一样,急得旁边的人恨不得冲上去把他踢飞。
  一个身影突然从楼上冲下来。
  荷官手一抖,充满喜悦和希望地转头。
  来的是伊莎贝拉。只见她脸色凝重,翅膀上的羽毛有点凌乱,好像刚刚经历过打架。她悄悄走到荷官身后,低声说了几句。
  只要荷官能听到,梅塔特隆和玛门当然也能听到。
  她说的是:“朱利安大人说,他想赢多少就让他们赢多少。”
  荷官脸色变得很难看。
  伊莎贝拉抬头,正好对上梅塔特隆温和的眸光,脸上顿时一红,绕过桌子走到他的身边。
  由于她靠得太近,玛门不得不让出半个身子的位置。
  “梅侬先生。”伊莎贝拉很小声得在梅塔特隆身边道,“朱利安大人让我暂时归您调遣。我会满足您一切的吩咐。”
  梅塔特隆用疑问的目光看向玛门。
  玛门干咳一声道:“我只是剃了他的羽毛。”
  剃了羽毛?
  梅塔特隆稍稍展开想象力,脑海里顿时出现一个长着四只肉翅的天使。
  实在不算美好的画面,即便主角是个美少年。
  伊莎贝拉看梅塔特隆又赢了一抽屉的筹码,也有点惊心了,小声问道:“您准备赢多少?”
  梅塔特隆看了看天色道:“天在黑一点。”
  “您晚上有计划。”
  “是的。”
  伊莎贝拉道:“您有什么计划可以告诉我,我可以为您提前准备。”
  梅塔特隆道:“我需要一辆马车。”
  “是。”伊莎贝拉没有多问,转身去准备。
  梅塔特隆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荷官微微一笑道:“再来九把‘双’吧。”
  “……九把?”荷官笑得比哭还难看,“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用。”
  “真的不用再考虑?”
  “是的。”
  “……还是一把一把来行吗?”九把一起上实在是很难拖延时间啊。
  梅塔特隆道:“可以。我可以等这九把结束再离开。”
  “……”
  九把结束得飞快,筹码清点和兑换得飞快,送行送得更是飞快中的飞快。整个欢乐之都是头一次这样高效率地运作。
  等梅塔特隆坐上马车,关上车门,马车离开,所有赌场员工才大大地舒出口气。今天的赌局简直可以称为所有荷官的噩梦。
  伊莎贝拉突然道:“呀。糟糕,我忘记为他准备车夫了。”
  “……”
  之前招待他的荷官道:“没关系,反正马车都已经开走了。”
  “……”伊莎贝拉低喃道:“既然没车夫,马车是怎么走的?”
17、密室(上) ...
  玛门驾着马车在城内兜了一圈又一圈。
  “有人跟踪?”梅塔特隆在车里问。
  “不知道。”玛门顿了顿,“应该没有。”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希培?”
  玛门声音带着少许不自在,“我正在找。”
  梅塔特隆沉默,直到第六次经过那个两米高的雕像喷泉时,开口道:“问路吧。”
  “……好。”
  主城的治安很不错。至少玛门问路的时候,对方很爽快地将路指给了他,完全没有怀疑他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心思,也没有问为什么他住在主城却连城主在哪里都不知道。
  等马车到城主住的别墅门口,天已经全暗了。月亮孤零零地挂在天边,又小又黯淡。
  梅塔特隆和玛门下车。
  车就这样不管不顾地丢在了路边。
  玛门道:“我们怎么进去?”
  梅塔特隆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道:“走进去吧。”
  玛门顿时领悟他的意思,道:“这里不会连守卫都没有吧?”
  果然没有。而且路很好找,只有一条楼梯。
  玛门和梅塔特隆从一楼找到三楼,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玛门道:“紧缩人员开支,不错的节流方法。”他见梅塔特隆看他,解释道,“自从有了最低工资限制和各种法定福利保障之后,雇员就成为一块臃肿的开销。”
  梅塔特隆问道:“在没有最低工资和法定福利之前呢?”
  “我主要保证他们不饿死就好。”
  事实上,饿死也没关系,埋个把尸体并不会浪费他多少金钱。想到这里,他暗暗叹了口气。当初建设地狱是抱着暂时根据地的想法,其他种族更是当成了奴隶来利用,没想到这一暂时就暂时了几万年。到如今,就算他们真的打赢了天使,夺取了天堂,恐怕大多数堕天使也不愿意回去了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将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当成了家。所以路西法开始陆陆续续地推出各种让地狱修生养息的法令,保护其他种族,以保证地狱未来的繁荣。
  或许,从他们堕天的那刻起,天堂与他们就已经是两个世界了。
  黑暗中,有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玛门皱眉道:“脚步声听起来很耳熟。”
  梅塔特隆道:“我们在这里没什么熟人,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的只有……”
  “拜尔德。”
  玛门话音刚落,拜尔德已经出现在楼梯口。
  他看到梅塔特隆不禁吃了一惊,“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这句话至少表达了一个信息,朱利安没有将他们的事情告诉希培。尽管有点好奇原因,但这个时候却不容他细想。
  梅塔特隆道:“我想见城主。”
  “见城主?”拜尔德狐疑地看着他,“见城主做什么?”
  梅塔特隆道:“我有事情想请教他。”
  “什么事情?”拜尔德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之势。
  梅塔特隆对他的咄咄逼人并不在意,温声道:“是私事。”
  拜尔德道:“城主晚上从来不见客,你想见他的话,明天再来。”
  梅塔特隆和玛门小吃一惊。还以为见希培是件不容易的事,现在听他的口气,竟然再简单不过。
  拜尔德看他依然滞留在原地,便道:“如果你告诉我是什么事,我可以为你去请示一下。”他想起梅塔特隆和朱利安关系匪浅,他不想和朱利安闹僵,所以口气缓和下来。
  梅塔特隆正想回答,玛门突然给了他一朵天然玉石雕刻而成的玫瑰花。由于走廊关系昏暗,而梅塔特隆在接花的时候又微微侧过身子,所以拜尔德并没有看到花是凭空出现的。
  梅塔特隆将花递给拜尔德道:“这是朱利安大人让我送给城主的礼物,请一定亲手交给城主。”
  拜尔德接过花,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和贪婪,但很快收敛起来,道:“你不是说私事吗?”
  “私事是我很崇拜城主,所以想要一张他的亲笔签名。不过城主晚上不见客的话,就算了。”梅塔特隆的脸隐藏在暗处,看不太清楚,但他的声音却真诚无比,“花是朱利安大人让我送来的,不能耽误,拜托拜尔德先生一定要亲手交给城主。”
  拜尔德虽然不知道朱利安为什么要在晚上眼巴巴地送这么一朵玫瑰过来,但是对方既然这么说,他也不好再问,“好的,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梅塔特隆点点头,毫不留恋地转身朝楼下走。
  拜尔德一直跟在他身后,直到他走出大门才回转身。
  不过,等他一回转身,梅塔特隆就走进了隐形结界,和玛门并肩跟在他的身后。
  拜尔德拿着花先是在灯光下观赏了好久,那迷醉的眼神连玛门看了都忍不住发笑。
  “幸亏你说这是朱利安送给希培的,不然他一定会据为己有。”对于贪婪之欲,玛门最有发言权。
  梅塔特隆侧头看着他,“送出去,你不心疼?”
  玛门自信道:“是我的,就是我的。”敢拿他的一朵玉花,就要有赔上身家的准备。
  拜尔德看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迈动脚步,推开了一楼走廊底的那道门。
  玛门道:“我们去过那里。”
  “我确定那里是空的。”梅塔特隆道。
  他们进入房间,房间果然还是空的。
  拜尔德站在正对门的墙壁,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串,墙突然消失了,露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来。
  玛门挑眉道:“原来是地下室。”
  他们跟着拜尔德走了下去。
  地下室看上去很平整,脚下铺着类似于瓷砖的光滑石板,两旁亮着一排的灯。
  拜尔德走得很小心翼翼。
  大约走了平常建筑两层楼高,他终于停下脚步,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双手执花,深吸了口气,慢慢地穿过了镜子。
  “建造密室的人很细心。”玛门道,“镜子是用来防备跟踪者。”
  梅塔特隆道:“而这条通道是用来防备隐身术。”
  玛门道:“所以要用第二种方法。”
  梅塔特隆眨了眨眼睛。他和玛门就突然站在一间六米左右高的通道里。
  对于堕天使和天使来说,瞬间转移是小意思。
  “谁?”通道尽头传来低喝声。
  拜尔德刚好走到尽头,连忙道:“城主大人,是我。”
  那个声音冷声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玛门和梅塔特隆心中同时一凛。瞬间移动的速度极快,没想到还是让对方感应到了。
  拜尔德愣愣地看了看空荡荡的身后通道,茫然道:“没有了。”
  声音沉默了会儿,才松口道:“你进来。”
  “是。”拜尔德低着头,局促地往前走。
  玛门和梅塔特隆悄悄跟在后面。通道尽头是一间极为宽敞的石室,一个面容消瘦英俊却略显病态苍白的人站在中央,他的身后并没有翅膀。
  玛门感到梅塔特隆的脚步微微一顿,急忙问道:“怎么了?”
  “他的容貌……”梅塔特隆似乎触动了远古的记忆,“很像希普列。”
  “很像?”玛门道,“他是双翼天使。”
  梅塔特隆道:“希普列是六翼天使。”
  “但是我感觉不到他的翅膀。”玛门补充道。
  梅塔特隆目光定定地看着希培半晌,才道:“他的翅膀,断了。”
  这个答案玛门虽然也已经猜到了,但亲耳听到,仍是皱起了眉头。即使天使和堕天使的大战,也不会有天使或堕天使去砍对方的翅膀,因为翅膀对天使来说不仅仅是身体的一部分,更是一种荣耀的象征。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令让他的翅膀断了?
  希培并不知道身边有两个其他界的来客正对自己品头论足。他冷冷地看着拜尔德道:“我说过晚上不希望被任何事情打扰。”
  拜尔德双手托着玉花,递给希培道:“是朱利安大人连夜派人送来的。”
  “他?”希培颇感意外。他抬手接过玉花,翻来覆去看了很久,“他从哪里弄来的?”
  “我不知道。”
  希培道:“那他还说了什么?”
  拜尔德道:“什么都没说。”
  希培皱眉,好半晌才道:“我收到了,你明天去仓库找一份像样的礼物当回礼。”
  “是。”拜尔德恋恋不舍地瞄了玉花一眼,转身离开。
  梅塔特隆正犹豫着要不要一起走,就听玛门惊声道:“看那里。”他顺着玛门的目光看去,随即愣住了。
  石室最里头有一根和天花板相连的石柱,柱子上用铁链子锁着一个天使,黑色的羽翼几乎和那面墙的颜色融为一体,那张脸对玛门和梅塔特隆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利卫旦?”
18、密室(中) ...
  “怪不得很久没有收到他的消息。”玛门皱眉。
  “谁在那里?”希培突然道。
  玛门和梅塔特隆转头看了眼正望向别处的希培,继续将注意力放在利卫旦身上。作为地狱七大魔王之一,他实在不应该这样狼狈地出现在一根柱子上。
  梅塔特隆道:“真的是他吗?”到目前为止,他看不出第十界谁有这个实力能够囚禁他。眼前这位主城的城主最多只是双翼天使,甚至比不上朱利安。
  玛门朝前走了几步,缓缓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只向前伸了几厘米,就遇到阻碍而屈起。一道透明的墙横亘在他和柱子之间。
  风声骤起。
  原本放在希培旁边的桌子突然横撞了过来!
  梅塔特隆拉住玛门,将两人移到希培身后。
  桌子重重地撞在那堵透明的墙上,四分五裂。
  玛门道:“好坚固的结界。”他看得出希培最起码用了五六分的力。
  梅塔特隆低头看着被反手握住的手掌。
  玛门若无所觉,自顾自道:“这个结界很像是利卫旦自己下的。”
  梅塔特隆道:“你是说,他自己将自己绑在柱子上,然后下了结界?”很不可思议的结论。
  玛门显然也这么觉得。他沉吟道:“也许是被谁绑在柱子上,为了自保才下了结界。”
  梅塔特隆瞥着他。
  玛门顿时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漏洞。如果对方能够将利卫旦锁在柱子上,又怎么会突不破他的结界?如果他突不破他的结界,利卫旦为什么不用结界来保护自己,而要任由对方将自己锁在柱子上?
  “会不会,对方只是想囚禁他?”他低喃。
  梅塔特隆道:“目的呢?”虽然利卫旦是地狱七大魔王之一,但他的分量显然比不上玛门、别西卜,更不用说路西法。这点从他被囚禁了,却一直没被发现就可以看出来。
  玛门的眼神慢慢落在希培身上。
  既然他在石室里,那么一定会知道答案的。
  梅塔特隆显然和他有同样的心思。
  “我来。”玛门道。他在第十界本来就是隐形角色,就算曝光也没什么。
  梅塔特隆想了想,点点头。
  “究竟谁在那里?”希培还在试探。他确定室内不止他一个。在拜尔德进来之后他就感应到结界微微动了下,虽然很短暂,但绝对是什么东西穿了过来。之后是囚禁柱前的结界,同样极轻微,但他同样地肯定。“如果你现在自己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他说话时用的是和眼中杀意完全不符合的柔声细语。
  “真的吗?”玛门微笑着从隐形结界中走了出来。
  不等他站稳,一条墨黑带刺的藤条就劈头盖脸的抽了过来。
  玛门闪身。
  希培一击不中,反手又是一鞭!
  玛门继续和他玩躲猫猫。
  大约持续了三分钟,希培终于不甘心地停手,“你是谁?”他眼神一凝,似乎现在才看清楚来者的真面目,脸上出现惊讶惊艳惊疑的复杂情绪,“你从哪里来的?”
  玛门耸肩道:“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的。”
  “你当我是笨蛋吗?!你没有翅膀,不是天使。”希培眯起眼睛。
  玛门道:“你不是也没翅膀吗?”
  希培背部肌肉猛然一缩,埋藏在记忆深处不曾被触及的痛感又涌了上来,脸色顿时苍白如纸。“我是神使,当然不一样。”
  “神使?谁的神使?”
  “当然是希普列大人。”希培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连希普列大人都没有听说过吧?”
  玛门继续胡搅蛮缠,“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希普列大人呢?”
  希培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玛门一脸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反正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他眼睛四处一扫,“你这里真冷清啊。啊,那是谁?”他极为自然地指向柱子。
  希培阴沉着脸道:“那就是希普列大人。”
  欺负他“无知”,所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玛门在内心中深深地鄙视他,神情却是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希普列大人啊。他是做什么的?”
  “他创造了你脚下的这片土地和你的生命。”希培趁玛门不注意,又是一鞭子甩了出去。
  但他的鞭子甩得快,玛门的动作更快。
  希培只觉得眼前一闪,手里的藤条已经被玛门夺了过去,双手被反剪在自己的身后。
  玛门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撒谎不是好习惯。”
  阵阵疼痛从手腕上传来,有种快要断掉的感觉,但最冲击的感觉却来自于他的身下。他感到久违的冲动和兴奋正从小腹慢慢地蔓延上来,几乎让他呻吟出声。
  玛门道:“他究竟是谁?”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希普列?”希培拼命用话引开他的思绪,以免让身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但玛门没看到,梅塔特隆却看得一清二楚。
  希培的衣服虽然不算紧身,但下半部的突起却十分明显。
  “因为我感觉得到你在撒谎。”玛门手微微用力。
  传来骨裂声。
  希培额头和背后都痛出了冷汗,最要命的却是越来越强烈的欲望。
  “告诉我真相。”玛门正想继续用力,却发现梅塔特隆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或者说看着自己和希培。
  怎么了?
  他用眼神询问。
  梅塔特隆露出些许尴尬,轻轻地摇头。
  肯定有什么。玛门直觉告诉他。不过希培的声音暂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你究竟想知道什么?”希培咬着下唇。汗水顺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滑落下来,流入领子里,痒得他身体忍不住抖动了下。
  “希普列在哪里?”玛门问。
  希培眯起眼睛,“为什么要问起他?你不是连自己是谁,为什么到这里都不知道吗?”
  想要用绕圈子来斗智斗勇吗?
  玛门眼神闪过一丝兴味,轻笑道:“因为我想知道自己是谁啊。你不是说他是创造这片土地和我生命的神吗?那么他一定知道我是谁。”
  “我说过,柱子上的那个就是。”
  “创造这片土地和我生命的神应该很强大,怎么会被绑在柱子上?有谁能将他锁起来?”
  “他自己。”希培喘了口气。手腕不断传来的痛楚终于将下腹的骚动压了少许下去,“他太累了,所以想要休息休息。”
  “绑着自己休息?”
  希培嘿嘿冷笑道:“孤陋寡闻。还有喜欢在棺材里睡觉的种族,他在柱子上睡觉有什么奇怪的?”
  “你知道的不少。”知道血族的习惯。看来第十界并不像传说中那样与世隔绝,完全不问世事。玛门见他嘴硬得不肯多说,直接将他震晕了过去。
  梅塔特隆等他完全倒在地上,才从结界中出来。“现在怎么办?”
  看希培的表现,绝对不是省油的灯。等他一会儿醒来,一定会追究这件事。他们还没有查清楚第十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绝对不能打草惊蛇。但不放回去的话,也不能一直带在身边……
  玛门突然道:“寄存到朱利安那里吧?”
  梅塔特隆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信任朱利安。
  玛门道:“至少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卖我们。”
  他们去找城主的路上浪费了很多时间,朱利安当时想要通风报信的话,时间绰绰有余。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畏惧才没有这么做,但目前看来,他应该是第十界和他们牵扯最深的天使。
  “那利卫旦……”梅塔特隆迟疑。
  玛门道:“如果是他自己设下的结界,那就是防御结界。强行解开的话,对他对我们都是种伤害。”
  梅塔特隆看得出来他对利卫旦并不上心。
  玛门看了他一眼。
  梅塔特隆露出了然地笑。
  玛门轻叹道:“谁都不会喜欢一天到晚在暗处嫉妒自己,算计自己的家伙。”
  利卫旦可以说是地狱七大魔王中最让人讨厌的角色,连路西法有时候都忍不住会找借口将他打发得远远。因为他嫉妒的理由实在五花八门。容貌、地位、财富、能力……甚至情人的数量。对他来说,只要别人有的,他都想有。别人多的,他都想更多。别人没有的,那最好永远也别有。总之,谁都不准过得比他好。
  梅塔特隆很快理解他的言下之意。
  七大魔王中如果按照各项条件排最被羡慕的前三名,玛门一定榜上有名。
  “我在他的结界外,再下一层结界。如果有任何人想要接近他,或是他想要从里面出来,我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梅塔特隆边说边走到柱子前下结界。
  玛门觉得“我们”两个字听起来分外舒心,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起,“我觉得朱利安还有事情瞒着我们。”
  梅塔特隆下完结界,转头看他,不禁被他的笑容感染,微笑道:“那我们再去和他聊聊吧。”
19、密室(下) ...
  再见朱利安,他正对着镜子,用绷带绑自己的翅膀。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前前后后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梅塔特隆和玛门出现得无声无息,直到他拆拆绑绑到筋疲力尽,准备休息一下再继续时,才发现旁边多了两双眼睛。
  “你们!”朱利安手一抖,绷带袅袅垂落在脚边。他看向玛门的眼睛带着深深的恐惧,羽毛被一根根从翅膀上拔起的疼痛还清晰地留在他的记忆和身体里,那种真实噩梦的感觉他实在不想再品尝。“你们来做什么?”他退后一步,先拉开双方的距离。
  想象和亲眼所见到底是有区别的。至少想象中的翅膀没有那么多鸡皮疙瘩。梅塔特隆情不自禁地将目光落在那两对光秃秃的翅膀上。
  朱利安恼羞成怒。玛门的戏谑也就算了,他最看不得的是梅塔特隆眼中的怜悯。好像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可怜虫。“你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寄存。”玛门将希培从身后拖出来,丢在地上。
  “希培?”朱利安吃惊。
  脱口而出的称呼泄露了两人的关系。
  玛门眯起眼睛道:“看来,你和这位城主的关系很不错。”
  朱利安强忍下心中的惊慌,道:“你们抓他做什么?”
  “想弄清楚一些事。”梅塔特隆微微一笑。他的笑容总是让人如沐春风,不由自主地产生信赖和亲近感。“我想知道希普列的下落。”
  “希普列大人?”朱利安表情稍稍放松,“你们找他做什么?”他见梅塔特隆和玛门一言不发,又紧张起来,“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知道从哪里,究竟想要做什么。总之,在没有确定你们的目的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玛门顺手将椅子从桌子旁边招了过来,一把给梅塔特隆,一把自己坐下。“既然如此,你之前为什么不向希培通风报信呢?”
  朱利安面色一僵。
  玛门双腿交叠,了然地笑道:“你讨厌希培。”
  朱利安面无表情道:“谁说我讨厌城主?在主城,人人都知道我是城主最信任的朋友。”
  “被信任和讨厌难道不是两回事吗?”玛门眼中满是笃定。
  朱利安讨厌这种眼神,好似自己□,身上的所有都已经被对方看穿。“我并不讨厌城主。”他强调。
  玛门手放在膝盖上,有节奏地轻敲着,仿佛一个看着猎物傻乎乎掉进自己设下陷阱的猎人。“那你为什么不通风报信呢?”
  朱利安道:“城主讨厌有人在晚上打扰他。”
  “特殊情况也是?”
  朱利安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二位出现之前,主城从来没有过特、殊、情、况!”以前就算监察局和执务局不和,就算他看监察局、执务局不顺眼,就算他们几方明争暗斗,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撕破脸皮一面倒的情况。眼前这种情况让他措手不及之余,又感到一阵无力和不知所措。
  玛门道:“但是我们出现之后,你还是没有因为我们这种特殊情况而打破惯例。”
  朱利安被他的话绕得头嗡嗡作响,冷声道:“我不可能讨厌城主。”
  玛门嘴角微微勾起。上钩了。
  “我是他的恋人。”朱利安每个字都说得极用力。
  玛门耸肩道:“我没听说过。你呢?”他看向梅塔特隆。
  梅塔特隆笑吟吟地摇头。第十界向来和其他九界隔绝,所以这种消息就算想传到地狱和诺亚方舟也是相当有难度的。
  朱利安淡然道:“我们不想让别人知道。”
  玛门故作恍然道:“这样看来,你们真的是恋人?”
  朱利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信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是恋人的话,”玛门不怀好意地笑道,“证明给我看。”
  朱利安皱眉,“怎么证明?”
  “先亲一个吧。”玛门侧头,朝梅塔特隆撅嘴道,“要亲嘴。”
  梅塔特隆视若无睹。
  朱利安看着躺在地上不知道是生是死的希培,眉头打了个结。
  “反正是恋人,这种事情应该经常做的吧?”玛门晃了晃小腿,怡然自得。
  朱利安深吸一口气,扶起希培的上半身。
  由于昏迷,希培看上去格外的柔弱,淡得几乎看不到血色的嘴唇微突,好似在等待什么。
  朱利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慢慢地低下头,将唇轻轻地贴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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