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起横漂和北漂哪个机遇大的女生 可以一起跑戏住房子

有料Vol.76 尔冬升和“路人甲”们的命运游戏_影音娱乐_新浪网
电影《我是路人甲》上映,首周末的票房成绩并不耀眼,但这并不能遮掩住导演尔冬升的“野心”,在上映前,他就“请”来了梁朝伟、舒淇、林青霞三位大咖撰写影评,为影片加持热度。
但,这部电影显然有着更深的意义,它将“漂”在横店等影视基地的群众演员们再次推上舆论的焦点。比起票房,我们更关心的依然是它讲述的那群人的故事。在拍摄过程里处于寻求突破的激情和富于同情心的善意,尔冬升启用真正“横漂”们来表演“横漂”。他和他的主演间似乎缔结了某种“命运”的游戏规则,于是,这部热血沸腾的《我是路人甲》背后,故事还有更加复杂的过去,和并不明朗的未来。
新浪娱乐本期有料,对话尔冬升,《路人甲》主演万国鹏、王婷,试图探究如下问题:尔冬升为何想到要拍这样一部电影?他对“路人甲”们了解到怎样的境地?当香港精英知识分子遇上遍地可见可寻的“路人甲”,会撞出怎样的火花?尔冬升又是如何选到这些主演们的?当电影拍完、上映,这些主演的生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尔冬升和他们的关系又将何去何从?
在横店,“洞天”算得上无人不知、无人不去。
那是一家开在镇中心的茶餐厅。装潢算得上小清新,消费水准不低,一份煲仔饭要卖到30,饮料也没有下于10块的。但对齐聚在这个浙江小城,尤其是港台背景的演艺人员来说,要是有值得正经一聚的会面,“洞天”就是首选的接头地点。这不仅是因为这里的奶茶相对正宗,环境还清静。圈里的“老人”知道,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香港九龙城汇聚电影从业者,“洞天冰室”等几家老店犹为明星大导们所钟爱。三十年前的“东方荷李活”,终于还是把遗迹留到了如今的“Chinawood”。
不知是否与这段渊源有关,尔冬升最终选择在“洞天”的二楼,迈出他走进中国内地最重要的一步。
这位从业近40年的香港导演,在2012年的夏天感到了迷惘。在2007年推出电影《门徒》之后,他逐渐进入内地市场,称得上是香港导演“北上”的先驱,也早早体会到了“水土不服”。关注偷渡客问题的《新宿事件》因题材敏感、画面暴力无法在内地上映,类型片《枪王之王》和《大魔术师》的风评差强人意。香港本土电影产业已越发式微,他在家里赋闲良久,甚至想到:如果没有突破的话,是不是该换个工作来做?或者干脆跟古天乐一起,在菲律宾投资开个潜水度假村?
  恰好当时徐克在横店拍摄3D电影《狄仁杰之神都龙王》,尔冬升想,干脆去跟老友学学3D技术也不错。他没料到,在那个他曾“极不想去”的地方,引起他好奇的并非绚烂的立体影像,而是被的“人肉背景”。
   中国高速发展的影视产业,吸引的不仅是尔冬升这样的港台资深从业者,更有来自天南地北、毫无经验和背景的巨大人流。在这个登记人数超过8万的群体中,不少是一无所知、一无所长、却信心满满要圆一个演员梦的少年少女。看着这些满怀憧憬又注定被现实消磨的年轻面孔,55岁的尔冬升隐约觉得摸到了与当代中国“接上地气”的一条线索。
   他有了冲动:“应该把这一刹那记录下来,十年后,一切就会变得更不一样。”
   怎么记录下来?他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位出身于香港最著名的演艺世家之一、19岁就主演了名作《三少爷的剑》的“三少爷”,一直觉得自己也能做个新闻调查记者。后来,被一次次地问及是否真能体会与他差距极大的娱乐圈边缘人的心情时,他总显得有些不服气。
   2012年的11月底,天气已渐渐凉了起来;在夏天的拍摄淡季渐次离开横店的“横漂”们,又像候鸟一样回到了这里。许多人都听说了,有位香港名导要来拍一部纪录片,要从“横漂”中选角,面试地点就设在“洞天”的二楼。但不少人都猜想:骗人的吧?就算是真的,我一没关系二不好看,肯定也选不上。
   刚满21岁,都喜欢看《门徒》的万国鹏和王婷,也是这么想的。在走上那节短短的楼梯前,他们甚至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见到尔冬升。
  现在说普通话还带着东北口音的万国鹏,眼睛硕大,一张娃娃脸上带着茫然又热烈的神情。他身高超过一米八,因为手大脚长,行动时总有一种可爱的笨拙。但《我是路人甲》中,他却显得伶仃而瘦小。
  他说,片中老像打了鸡血似的男主角“万国鹏”,就是自己平时的样子。
  1991,他出生在黑龙江省的林口县――就在中国版图的“鸡喙”根部。父亲是工厂会计,母亲是妇产科医生,家境在当地属于小康。18岁后,父母让他自己决定人生方向,他选了上大专学习中医。可到了毕业那年,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承受不了医者最常面对的生老病死。
  可做不了医生,又能做什么呢?他找来所有与大学生择业相关的书一本一本看,看到一句话:年轻人要跟着激情的方向,跟着心中的方向,跟着梦想的方向去。一瞬间,“就像画外音一样”,“演员”两个字蹦进了他的脑子。
  万国鹏对演员的大部分认知,来自他爱看流行电视剧。他从小看《还珠格格》、偶像剧、韩剧,都看得特别投入,“别人跟我说话我都听不见”。上网查了一遍,他决定去传说中的横店,试试看自己是否能圆梦做个演员。为什么不像王宝强一样去北京?“因为横店生活成本比较低啊。”
  2012年7月,万国鹏带着1000块钱,向离家近2900公里的横店进发。他出师不利,光火车票就花了五百。到了横店,租了一个楼梯口边的小房间,房租25块钱一天,剩的五百块钱不到一周就花得差不多了。
  恰逢盛夏,横店白天的气温可以达到40度以上,许多剧组都暂时停工了。为了控制群众演员汹涌的人流,横店影视演员工会减少发出演员证。没有演员证,就不能接戏。热血满满的万国鹏,在wonderland体会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失业。
  为了生活费,他开始在甜品店、烧烤店、咖啡店打工,一个月的工资大约一千出头,除去房租所剩寥寥。办好演员证后,他做“人肉背景”,一天的劳务费是40元。为了拍夜戏,他曾在48个小时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步行回住处时,他甚至能听见自己杂乱的心跳声。
  机会没有像励志电影中那样从天而降。万国鹏只能坚信饿不死就有未来的。站在茅坑边用冷水洗澡时,他咬着牙想励志格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而打杂工时,他会用“演戏就是生活”来激励自己,尽管他也说不清这话是刘德华说的,还是梁朝伟说的。
  有那么几次,他身上只剩不到20块钱,却不愿向父母求援。其中一次,他下了很大决心买了个“刮刮乐”,中了20块的奖,当场感觉满血复活,“特刺激”。这个上大学时每月生活费就有1000元的少年声称,自己付出这么多,并不是为了成为明星。他觉得,能做个四线演员就不错了。
  当年的11月底,他听说,尔冬升的剧组来横店招“横漂”拍纪录片了。万国鹏不太相信。作为港影影迷,他早就把刘青云、古天乐和吴彦祖主演的电影――当然包括尔冬升监制的《窃听风云》系列――都看了一遍,喜欢《门徒》,欣赏尔冬升主导的“无限映画”公司的logo。他觉得这部电影最多也就是偶像挂名监制,搞不好还是个骗局。
  但他还是无法放过任何一个演出的机会。他将个人资料递到了剧组,并开始了等待。钱还是在一天天减少,未来依然虚无缥缈。有一天他走在横店的街上,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听到有人叫“万国鹏”,他抬头一看,那人群中间的不是尔冬升吗?
  后来尔冬升说,那时游荡在街头的万国鹏颓得很,“死气沉沉”。但他记住了那个感觉有点像憨豆的男孩的背影。
  不久后,万国鹏收到了面试的通知。走上“洞天”的二楼时,万国鹏光顾着开心,甚至忘了紧张。导演问他为什么来横店、有什么梦想、生活经历是怎样,他就把一切都一股脑、热乎乎地倒了出来。“终于有人听我说话了”,他几乎感恩戴德。至今,回忆尔冬升向他说“你好”、与他握手的情景都能让他两眼放光。
  经过这次面试,尔冬升选出了20余位“横漂”作为备选演员,却还没想好拍什么,怎么拍。他还没有剧本,没有投资,而万国鹏们离真正的电影主演又离得那么远。但他们的感激涕零和激动万分,又让“三少爷”欲罢不能、豪气顿生。
  他决定先试试看。
  “横漂”主演们最终得到了通知:从12月15日到25日,剧组对他们进行集中培训,每天发放100元的补贴。万国鹏又乐坏了:人家教演戏,还倒给钱,太幸福了!
  10天的集训中,“横漂”们速成式地学习了台词技巧,解放天性,模仿动物,无实物表演等等。说着,万国鹏把巴掌大的小脸竭力皱在一起,又哗啦一下将五官放大:“这也是一课,特别有意思!”他并不知道,真正的表演专业学生们会用数年磨练这些“有意思”的课程。
  为了让“横漂”们迅速提高,尔冬升请来了曾凭《金鸡》获得香港金像奖提名的赵良骏导演帮忙训练。赵良骏跟万国鹏探讨了一句话:“光里有生命,有真理,光照着黑暗,但是黑暗拒绝光。”后者想了半天,觉得自己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来神了”。
  赵良骏还说了一句话,被万国鹏记在了笔记本上:“一部戏不会定生死,人生有许多龟兔赛跑。”――“龟”是谁啊?“就是群众演员啊。”
  在与尔冬升的交流中,有段对话让他印象深刻:“导演问我们:身上剩多少钱的时候会觉得有危机感?大家们都说得挺多的。我说“可能剩一百块钱会有,我之前好几次只有二十,有一百就就够吃喝一段时间的了,挺好。导演就问:你不怕吗?‘我没什么好怕的,反正又饿不死。’”
  尔冬升很明白,靠着给自己打鸡血“发明星梦”,想出头是“没可能的”;而横店影视城发展近30年来,也从未产生过“横漂”出身的明星。后来在电影中,他扮演着自己,面对一直忘词的“横漂”群演无可奈何,只能对着工作人员大发雷霆:这么重要的角色,为什么要在这里找,不从北京找人带过来?!
  但当时他看着自己未来的主角们:已经35岁、离开妻儿来横店寻梦的沈凯,出身贫苦的蒿姓姐妹,差点丧身于塌方煤矿之下的覃培军,吃起饭来总是狼吞虎咽、仿佛怕下一顿就没了着落的王昭……要让这群人,在电影中重复没有希望的现实吗?平均年龄越来越小的观众们能接受吗?
  尔冬升最终决定,修改“横漂”们的结局,美化现实,讲一个当代励志童话。他要把自己多年的积蓄,压进这部描写横漂故事、没有明星、 没有IP、没有把握的故事长片中。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自己投资拍电影,但尔冬升觉得,但自己这次最任性。
  培训完了,万国鹏感觉自己精神焕发。一天夜里,剧组的演员统筹打电话告诉他: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当然是好消息!”对方说,你被选中当电影的主演了!
  雀跃不已的万国鹏,完全忘了对方说的“坏消息”到底是什么。他跟父母通报喜讯,后者的第一反应是:你是不是遇上骗子了?可别被骗了!
  至今,万国鹏也不知道尔冬升为什么选中了自己。他隐约记得问过导演,后者却回以一个玩笑。渐渐地,他也不想再好奇此事。剧组为他们这些“横漂”包下了小别墅专供食宿,还专门派了两位工作人员照顾他们的生活。尔冬升、赵良骏等导演细致地教导他们演戏,“还倒给我们钱”。进了天堂般的幸福,是2013年春天到冬天之间万国鹏体会到的全部。
  另一方面,认清自己也很刻骨铭心。第一天拍戏,他就吃了个瘪,拍老半天连摄影机的位置都没弄清在哪。万国鹏懵了:怎么我啥也不懂啊?
  每一次开机,他都需要事无巨细的指导。在拍摄片尾的高潮时,万国鹏要为追回真爱狂奔,可他竭尽全力跑到吐了,还是没过。尔冬升亲自给他做示范:你转弯时直接转过去了,其实速度很快的话会刹不住,可能冲向墙,撑一下,才拐弯。吐完的万国鹏觉得,自己有点丢人。
  同时,尔冬升又必须被自己的主演们指导。在漫长的拍摄期中,他必须一次又一次地询问万国鹏:这种情节你们会遇到吗?这句对白你会这么说吗?这么演你感觉对吗?剧本就是根据这样的一段段对话,边拍边写出来,“有时甚至是现编”。
  就这样,电影跌跌撞撞地走向它的终点。没谈过恋爱的万国鹏,特别喜欢自己在天台上向女主角王婷撕心裂肺表白的高潮戏。“是导演写得好,不是我演得好,导演写的就是我特别向往的爱情,就是我的梦想,都写到我心里去了。”在片尾,神奇地从“横漂”群里出头的万国鹏,最终追回了爱人;两个花朵一样的年轻人手牵着手,笑着跑过一个又一个拍摄现场,跑向光明灿烂的未来。
  这也许符合了万国鹏们的梦想。但尔冬升承认:“我未尝不知道,在真实的生活中这个故事的结局可能不是这样的。”
  万国鹏心中的尔冬升是什么样的呢?
  “特别好的一个人,像侠客。”
  搭救你们于危难?
  “对。”
  哇,真的假的?
  眨巴着那双神似《魔戒》中的弗洛多的大眼,万国鹏认真地点头:“真的。”
  因为有尔冬升的“搭救”,他觉得自己“特别特别励志”,“从群演一下子当主演了”。在拍戏的时候,他还遇到了前来客串的偶像吴彦祖。在万国鹏眼中,年届四十、已为人父的吴彦祖还像二十多岁一样,“帅,太帅了”。
  可这位男主角在旁边徘徊了半天,还是没好意思上前找那位客串演员签名。
  2015年了,《我是路人甲》杀青。尔冬升觉得万国鹏“有点太依赖我”,便让后者自己去跑戏。拿着做主演的几万元片酬,万国鹏又当上了群众演员。有一次他演小混混,拍打戏却没有护具。对打的武行声称只是“轻轻点一下”,却重重一脚把他踢飞了出去。拍一条没过,他又被踢了几次,每次都眼前一黑,要缓好一会才爬得起来。后来才知道,自己肋骨都断了。
  他觉得丢脸,又为自己的无知生气:“怎么就不知道要带护具呢?”
  尔冬升知道了他的遭遇。他让万国鹏进入自己的《三少爷的剑》剧组,却不让他当演员。“他说过,混不下去当我的助理也行。就来当了我一个月的助理,每天等我收工、帮我提包回去。一个月后,我说当助理好吗?他说不好。”导演觉得自己达到了“耍一耍这些小孩,让他们经历一下”的目的。他终于让万国鹏在《三少爷的剑》中演了一个村民。
  经过了这几遭,很少有人能保持“一步登天”式的飘飘然。现在万国鹏,能流畅地总结道:“我挺享受跑群众的。……现在的目标就是继续拍戏,然后尽量多去演各种角色,不管是大角色还是小角色都尽全力演好。”
  与完全与银幕上一致的万国鹏相比,王婷让人觉得有些陌生。比起《我是路人甲》中的“王婷”,她更瘦,眼睛里有更多故事;手上做过美甲,指尖晶莹透亮。手机则用的是Iphone6。
  她说,她与电影中的自己一样现实,演戏“不是我的梦想”。
  她于1991年生于浙江省台州市的温岭。母亲是裁缝,父亲开办小饭店,经济状况不错。父母忙于工作,往往随她想干嘛就干嘛,“因为他们比较放心我”。
  18岁时,她选择去上自考大学,毕业后做文职。一个月1800元,工作特别清闲,还能睡午觉;每天就是给客人倒点茶、打印登记表格。她渐渐觉得,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2011年秋天,她向朋友倾诉苦恼。对方问,那你要换什么工作?“我什么都不会。”朋友便揶揄了她一番:“那你不用考虑了。你就做梦去吧,去当个大明星吧。”
  她灵机一动:横店影视城确实离浙江台州离不远,乘车3个多小时就能到。她想,如果现在这个年纪不做点出格的事情,以后还会有机会吗?
  2012年2月,春节一结束,王婷就带着3000元去了横店。去之前,从小就报喜不报忧的她没跟父母告别。她隐约知道,这不是一个他们会认可的选择。
  她运气不错,正赶上了横店的旺季。来横店的第一天,朋友把她带进了电视剧《神医喜来乐》剧组,却被副导演一眼看出不会演戏。她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一看就知道,会演戏的人是双眼放光的!”王婷惊呆了。她从没想过“会演戏”是怎么回事。
  但她很快发现,“会演戏”不是在横店存活的必要技能。到这里的第三天,长相清秀的她就当上了“群特”(群众特约演员),演的是古装戏中老爷出殡现场的丫环;日薪200元,比万国鹏那样普通群众演员要多上几倍。
  负责找群众演员的群头看她乖巧,不像混久了的老油条,也愿意以后有机会再找她。她也懂事,知道给介绍机会的人买零食、送牛奶。戏约和报酬渐渐地多起来。为了攒钱,她开始竭力节省,连当地的“沙县小吃”也舍不得吃――她发现那里的拌面要比杭州的贵一块钱。一包5块钱的挂面,她能吃上一周。
  这样下来,她一个月生活费仅两百多元,却能存下三千多。每到发工资的时候,她都“开心得不行”。
  王婷从没想过自己能成为明星。她知道,王宝强也不是从横店出来的。说起那些追梦的“横漂”,她的口气都像在说另一个世界的生物:“他们执着地幻想有一天可以红。我会觉得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因为我不是这种人,我很羡慕他们,会那么执着地对待一个我觉得不可能实现的事。”
  她来横店最初的目标,仅仅是花半年就变成“群特”,没想到一去就达到了。她禁不住想象:到“中特”,日薪就有五六百;成了“大特”,就能有八百到一千元一天了。“要是每天都有戏,每个月就能有两万四,多好啊!”
  同时她也发现,与相对还行的收入相比,群演们的工作并不复杂,甚至有时还相当百无聊赖。电影《我是路人甲》中那个等戏时爱搭讪女孩的男群演,就来源于她亲眼见过的真人真事。“来一个女孩,他们就说美女能不能给个电话;如果人家被叫过去演戏,他们就会对下一个女孩说一样的话”。
  有一次,她也被群头骂;她争辩了几句,却没想惹得对方更加恼怒:“我就是给你委屈受,你能怎么我?像你这种说什么还还嘴的人,就不该来做群众演员,就该在家里当小姐!”王婷被“小姐”两个字刺激到了,但她不知道如何反驳。
  天气渐渐变热了,戏约像候鸟一样飞走了。到了当年6月,王婷逐渐发现要想要戏约就需要被“潜规则”,不跟群头吃饭唱歌就没戏演。她觉得没意思,干脆回家学车去了。到了11月,天又冷了。帮她向剧组推荐简历的朋友问她,要不要来尔冬升剧组面试一下看能不能演主角?他们从简历堆里挑中你了。
  王婷看过尔冬升导演的《旺角黑夜》《大魔术师》,但看不下去他的名作《新不了情》,袁咏仪饰演的女主角得绝症的剧情让她难过。她也看了《门徒》,感觉好纠结:“我都没明白最后吴彦祖那个角色到底有没有吸毒!”
  面对机会,王婷先以一贯的务实否定了尝试的意义:去了也选不上。“选主角肯定要漂亮。要不家里有背景、有后台,我什么都没有,去了也白去,浪费车票。”
  朋友问:你来回横店车票才200块钱,万一成功了呢?为什么不试试?
  王婷动心了,她回到了横店。在“洞天”的二楼,尔冬升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照片跟人一点都不像。
  面试中,她告诉了导演自己来横店的目的和态度,遭遇的好事和坏事;她并不十分激动,反而有些蔫蔫的:见导演之前,工作人员让她把精心化好的妆洗掉了。
  12月初,她收到了选角统筹的电话,通知她参加演员培训,她开心死了,“以为可以演跟着明星走来走去的主要配角”。在培训结束后,尔冬升告诉她:你该减肥了。她突然明白,自己这次不再是人肉背景了。
  为什么自己会被选为女主角?她想,大约是因为自己与其他的“追梦者”都不同:“我冷静。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都很有梦想,想去追求(梦想)而忽略现实。而我就比较清醒,我会给自己一些时间,做不好就会转向;但是他们就会觉得做不好也要坚持。”而在电影中,她扮演的那个“王婷”,也正是一个对“横漂”生活失望、差点离开了横店和“路人甲”男友的现实主义者。
  她知道,在二十余位“横漂”主演中,自己和万国鹏算是家境不错的。其他人中,有一些已将出演《我是路人甲》视为人生最后一次翻盘的机会。说起或家境贫困、或经历坎坷的他们时,她总带着一种有疏离感的善意。“我现在知道原来每个人的性格形成,是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系的。可能他很自我,可能很自卑,但也许他也不想那样的,可能是周围的环境导致他变成那样的。”
  自己没有子女的导演,很照顾这个聪明而早熟的小姑娘和其他的“横漂”主演们。但这帮毫无基础、无法靠“群演”经验体会到专业精神的年轻人,也往往让他头痛。
  在王婷的记忆中,有两次她觉得“特别对不起导演”。
  一次是拍摄王婷被群头调戏的戏。开拍之前,导演与现场副导演两个大男人一个装作王婷、一个装作群头“搂搂抱抱地试戏”。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主演们忍不住笑了。平时对他们颇有耐性的尔冬升,平静而严肃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好笑的,这是工作。他没骂人。但王婷懊悔万分:“天啊,我们不应该笑的!”
  第二次是拍一场哭戏,导演让王婷酝酿一下情绪,感觉“好了”就说。没经验的王婷不想让大家等。她总是迅速地说“好了”,却又在开拍之后完全哭不出来。王婷急了,恳求尔冬升:您骂我吧,您骂我就哭得出来了。后者有些无奈:我不骂你,骂你干嘛呢?有什么用呢?
  王婷闻言大哭,“哗啦哗啦地哭”。跟着导演这么久了,她觉得自己真是太没用。可是这会导演又说,不行啊,你这个哭得太夸张了,情绪没有那么大,收紧点儿!再来一条!
  她还看到其他主演中有人夸张地忘词:一页纸的台词,只能先演半页;半页演不下来,那就先演一段;结果一段都说不下来。导演让他一句一句地来,大家一句一句地拍。她心里很明白:“厉害的演员都是一条过。结果我们不但不能一条过,还要一句一句地来,总是拍到很晚。”
  那你觉得,为什么导演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来将一无所知的你们训练起来,来拍摄你们自己的故事?
  王婷想了一阵:“他好像一向都喜欢写小众题材、小人物。他曾经跟我们讲过,说他年轻时有很贵的跑车,但后来他都不开那些车了。因为他有一次坐在车里面,看到隔壁是一辆公交车,公交车上挤着人,那些人看着他,他看着公交车上的人,他突然就有一种罪恶感。”
  王婷眼中的导演“超级有同情心”。而尔冬升,则需要为自己的同情心付出代价:在《我是路人甲》的影评中,不少都针对电影的“鸡汤”倾向和演员们不尽如人意的表演提出了批评。
  2014年中秋节,这部光拍摄就耗时近一年半的电影终于杀青了。王婷松了一口气。她早就希望早点拍完。自己越来越老了,她觉得,“从21周岁拍到了25实岁,再拍下去可以不用再演小姑娘,可以演小姑娘妈妈了。……可能在上片之前,演《路人甲》对我的帮助,不如我去学习跳舞、减肥、看电影给我的帮助。”
  从剧组出来以后,王婷不愿再去演“背景板”。并不觉得自己励志的她选择回家炒股,并不再返回横店。
  现在偶尔会有人给她发信息,有的是鼓励:你演得真好!加油!有的是羡慕:哎呀你运气真好!她会说,不是次次都会运气好。她觉得,是自己减肥、熬夜背台词、付出努力,让她没有浪费这个机会。
  现在,“路人甲”们电影历程还没有结束。到了2015年,宣传期开始,尔冬升带领着主演们在各地开展活动。几乎每一次,导演都让这些年轻人穿上显眼的群演戏服,扮成“红军战士”“宫女”“武士”“民国路人”出场。他不断强调着他们以往的辛酸,他们则一次又一次地讲述自己“一步登天”的幸运和对未来的信心。电影与现实,在此显得失去了界限。
  但现实不会像电影的美好结局一样戛然而止。作为主演,万国鹏和王婷站在聚光灯下,被媒体关注,被观众好奇。而其他“路人甲”们除了自我介绍以外,很少有机会开口答问。他们能走出横店、走向灿烂美好的未来吗?而更多的“横漂”们和群众演员们,是不是也该相信电影的光明结局,相信“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遇到尔冬升了呢”?
  6月28日,尔冬升在微博上转发了原创歌曲《路人甲之歌》。谱写这首歌的,是当了多年群众演员、后来转行当群头的魏明。在歌词中,他抒发了作为“横漂”的幻灭和迷惘。在接受采访时,他说做“路人甲”没有前途:“可以把一天的饭钱挣出来,但你要说有什么光明的前景,没有!只能说饿不死。”
  尔冬升不是不知道真相很残酷,但他选择将之放在幕后纪录片中。有时他也会害怕,怕自己会像为无数群众演员提供了幻梦的王宝强一样,把自己的这帮“路人甲”们给“害了”。
  “现在我对他们前途也关心,能帮我就帮。但是我不会介入他们的人生里面,我最不想做改变人生命的事情,我最不想做。”
  抽出一根港产的万宝路香烟点燃,他再次强调:“反正我就是不想。”记者卧底横店体验群演生存
――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早上七点起床去剧组,下着雨,在横店的秦王宫门口排队,等着群头(负责给群演们提供信息,安排剧组)点名,挨个进去。当天拍的是一部古装剧,要戴头套、化妆、穿戏服。在漏着雨的窄窄的过道里,两个化妆师烂着脸,从头到尾没抬过眼皮,弄完一个便喊“下一个”。我也是一堆群演中的一个,排队,融入他们的生活。群演们聊着天,嘴里嘻嘻哈哈,但还是很有顺序地配合化妆、领戏服,偶尔会听到几个不满戏服的群演跟服装师嚷嚷要换戏服。
因为是演武戏,所以要戴头套,头套粘在头皮上,顺带粘着头发,扯起来让人生疼得很。叫苦的那几个肯定是新人,老“横漂”们已经习惯了粘头套,他们中有的跟大牌演员一样,自己带了凳子,“他们呀,才不会亏待自己”,群头笑着说。
当天下雨,所以拍的是室内的戏,拍的是武林高手集中在一个庙堂里。在群演进去之前,有化妆师挨个给群演们脸上涂血浆、黑灰,远远看上去,真跟受伤了一样。涂抹血浆的时候,我有点闪躲,旁边资历老的群演白了我一眼,“你新来的吧,这血浆已经不错了,还不是那种从脸盆里捞出老的血浆,只是画几笔啦。”进去之后,副导演开始安排位置,“来,小哥们,你躺那去;来,这个小哥们,你去那个靠垫旁边,在XXX后面”,副导演口里的XXX是一个叫得上名字的演员。副导演的这句话,让其他群演都有点眼红――挨着主演,那就能出镜,说不定还能混个特写。
拍戏的场地里,灯光开得很猛,整个戏棚都是熏蚊子的香,来回的熏,群演们被熏得东倒西歪。我在驱烟的时候,认识了小W,他对我说,没毒的。我们俩趁着还没拍的空档聊了会,聊天的当会,他提出由他来演残兵,我来演包扎的,因为残兵是躺着的,也许可以出镜,但我还没得及答应,副导演一声“要拍了”,我们只好赶紧原地就位。
一场戏要换好几个机位,在换机位拍主演近景时,群演可以先休息,因为赶早而睡眠不足的群演就和着戏服在地板上睡了。期间场务需要谁,就过来惯性般地用脚把谁轻踹起。但小W说那些博出镜的群演们,这个时候是不睡觉的,会跟在主演后面,也许能幸运地多露脸,哪怕没有台词,露露脸也是好的。小W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没有笑容的。
中午十二点,准时开餐,吃的是盒饭,群演、剧组工作人员、演员吃饭不在同一个地方,吃的也不一样,一个群演对我解释半天,大概的意思是“人以群分”。四菜一汤,饭随便盛。群演们很少有抱怨饭不好吃的,拍戏其实是个体力活,忙了一上午,大家都累了,而大部分人因为赶早而没吃早餐。
下午跟上午差不多。但室内温度比上午高了不少,拍戏当中,我的头套和戏服都侵湿了。去还戏服的时候,跟另一个群演J聊天,我抱怨说出了这么多汗很减肥,问他你不热么?他认真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说了句让我迟钝了半天的话,“我就是爱这个职业,爱里面的温暖。”说完,他已经领完另一套戏服,去赶下一场。
我以为钱是当天结,但小W提醒我,要提供某银行的账号给工会,到时会打到卡上,要不一般就是每个月的5号,去工会那领钱,他说领钱的队伍是比较壮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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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块一天 爆破、装尸可多赚5块
群演一天能赚多少?问我这个问题的是一个跑线多年的电视记者,我反问她以为有多少,她来横店探班无数次,知道群演低,但也以为会有300块左右。当我说是40块一天的时候,着实让她惊讶了半天。
小W大专毕业,很斯文,身高178cm,他告诉我,这个身高有签约横店工会做群特(特约群众演员)的优势,低于这个身高,是不符合工会签约标准的。但小W并未获得签约,我问他为什么,他解释说,他来横店做“横漂”大概三个月的样子,刚来的时候,有机会签约,但他当时想考虑一下,等他考虑明白了,签约的名额满了,想要再签得等明年。“签约横店的工会,每年会有2万块,不管你拍不拍戏,这笔钱都会有,我这一考虑,机会没了,他们签满了38个,要想再签,可能要明年了。”
我当时就提出了质疑,那万一签约工会的演员偷懒怎么办?小C解释道,工会自有管制办法,工会会从2万块里拿一部分钱用作管理费,每个月发1000多块给他们,剩下的,则像年终奖一样,年底一次发放,但如果遇到偷懒不开工的人,则会扣钱来处罚。
小W说,在横店,群演一天赚的钱是40块,事实上,应该是50块,但工会会从中抽取10块作为管理费用。每天工作8小时,如果超过这个时间,就是5块钱一个小时,偶尔也会有遇到10块一个小时的剧组,通常这样的戏要么是淋雨,要么就是爆破戏,要么就是不吉利的装尸戏,但即使是这样,能遇到给10块一个小时的剧组非常非常少,或者就是被群头“抽佣”5块,一般到手的也就是5块。小W说他前天正好拍了一天的战争戏,躺在爆破点旁边,倒霉死了,“最害怕拍爆炸戏,炸到身上还是很痛的,还担心会出事。”小W笑着说,如果真出事了,剧组还是会管的,剧组不管,工会也会帮忙出头。
比群演高一个档的是群特,群特是80一天,加班就是10块一个小时,比群演多一倍。“我演过几次群特,三月的六号和九号演了,但后来再没演过。”小W有点懊恼,因为演群特直接让他口袋里的钱多了许多。比群特再好一点的,就是特约演员,“最低150,有300的,也有500的,还有几千的,特约就算演员了,至少能在片尾的参演人员中带个名字。”小W这样说道。能有镜头、有台词、有名字这“三有”是群演们引以为豪的,但很少能有人做到,小W认真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人来。
“群演就是活道具”
在几天深入的采访中,我耳边经常回响的一句话是,“群演就是活道具”,几个字,把这个群体的生存之痛描述得很到位。
小L是我在第二天的群演生活中认识的,能说会道,他自己这么认为,其实他只是一个典型的爱唠嗑的东北小伙。24岁,做“横漂”大概一个多月,但已经身经百战了。说句实话,小L爱唠嗑的个性在群演里也算是容易出彩的手段,许多导演和制片人在挑选出镜的群演时,会多考虑用他。
他有满腔的愤怒,也有一腔对成名的渴望。他的愤怒不是来自赚的钱多少,生存条件有多么难堪,比如他对工会收取管理费表示认同,有规矩才成方圆,这样的道理,群演们都懂。让他很受不了的是被人踩低尊严。
“那些游客看我们的眼神就像看动物,真他X不舒服”,小L说,“我跟他们说主演在那边,别拍我们,那些人赶都赶不走,还说你们更好看。”小L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喷着火的。他自曝他在上一个剧组时就跟戏里的主角们干过一架。原来在前不久,小L作为群演参演了一部抗日题材的戏,其中一幕是一帮群演跟主演过城门,导演的意思是主演过去后,群演紧跟着过去,没想到这场戏反复拍了几次,最后他听到其中一个主演对着群演说了一句“一群傻逼”。小L再次陈述的时候,还是很愤怒,他认为骂群演傻逼的主演才是傻逼,他看不惯,“哥,我跟你说,没法忍。”后来小L冲过去质问那两个主演,但他们已经不承认了。冲动的小L愤怒到想打主演,也被人拦住了。
因祸得福,没想到小L因此获得剧组导演和制片人的“青睐”。他说,当时发生冲突后,导演和制片人都来了,没有骂他,而是留下了他的电话,还递了张名片给他,说下部戏一定找他。(那后来找了你没还是你去找了他们?)“是我去找了他们,去他们剧组的办公室找,但他们已经拍完了,说9月份还要来横店拍戏,说那个时候再去找他。”小L有点得意地说,尽管他知道,也许会被剧组放鸽子。
身边有个女的群演马上回过头看小L说,原来你就是那个闹事的啊,但她眼里是为小L骄傲的,这件事在整个横店大家都知道。
“能混到三线演员,我就知足了”,小L说,旁边马上又有人说,等你三线了,你就想做二线,小L马上反驳,“来横店不就是为了成名么?”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没有人再接他的话,气氛有点僵,大家都静下来,心里都有些慌。
“做群演就是活道具,用完了就撇到一边,想用的时候再用”,大家在这句话中默默地结束聊天。这时提着大喇叭的副导演来催戏了,大家马上开工。
漂亮的女群演都被副导演之类的睡了
如果你在横店稍微待久一点,就会发现,横店的女群演严重失衡,尤其是武打戏里,几乎没有女群演,在民国戏里,偶尔能瞅见几个。用小L的话来说,这几个肯定不漂亮。他的这句话立刻被一个大妈女群演狠批,“演个路人要多漂亮啊。”
这个现象我问了小W和小L,答案几乎一样。笑容憨厚的小W说,来“横漂”的女群演,没几天就能混上个小角色,一般都能做到群特或者做特约。但这也是有代价的,娱乐圈里的水太深了,他笑着说自己有时候看不懂,但其实道理很简单,能上位的女群演几乎无一不是被睡了,“一般是负责定演员的副导演之类的,看上有姿色的,就给睡了,就是圈里的潜规则嘛,也很正常啦。”小W吐露,他身边这样的女生不多,他知道的一个是前不久一个刚来横店的小女生,长得还算漂亮,没几天便听说被一部香港的古装戏的副导演睡了,便去跟组做特约演了个丫鬟的角色。这部古装戏曾经红极一时,现在是拍第二部了。
说完之后,小W有了戒心,他又说,可能吧,没法确定,只是大家都这么说。小L接话比较快,他就表示,这样的潜规则到处都是,只要稍微漂亮一点的女的,谁愿意干群演这活啊,至少都能做群特或者特约,但男群演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小W承认,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女朋友的原因之一,第一身边没有合适的,几乎都是光棍男,第二也不敢在横店交女朋友,来历不明不知道做过什么。
生存录:戏里要会抢镜 戏外学会省钱
在横店生存的法则,一定要会抢镜,因为出镜让人有满足感,另一方面,要学会省钱。
小W给自己算了一笔账,每天40块,有时候加班或者演群特,每个月往好光景里算,大概能有1600左右。租个小单间200块左右,水电费、有时要坐摩的小三轮赶戏、早餐、无聊的时候去网吧上网等要花钱,“中餐和晚餐一般剧组会解决,除去这些,不买衣服,不去超市,一个月大概也能存1000吧。”
而小L就称自己很穷,一起吃饭前会跟我说,哥,现在还穷,请不起。小L比小W用钱要大方许多,每个月存不了钱,不跟家里要钱就已经是好的了。
戏里,群演们也要争位置,尤其是靠近主演的位置,被视作为黄金位。小W说,争位太正常了,本来导演安排在侧面走,但一些群演会在导演不注意的时候,偷摸地挨着主演走,一般不妨碍大局的情况下,导演也不会说什么。这事我有体验,第二天演一个伤兵,一个来给我上药的老者问我病情如何,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跟我配戏的群演已经回答“还好还好”。虽然只是重复一个词,但如果机位正拍这边,那么出镜的便是他。
但也有会偷懒的演员,演着演着便跑去睡觉,小W说,前不久《楚汉传奇》在横店拍,陈道明就跟一个偷懒的群演对骂过。
扭曲的心理:成名就跟中彩票一样
晚上和小L还有小W等一起吃饭,下着大雨,小L没打伞,也没坐小三轮,是冒着雨来的。东北人善喝酒,一瓶啤酒下肚,他忽然从兜里掏出一张很整洁的纸出来,摊开一看,原来是他的自荐信,纸上印有他的手机号、QQ号,还有他穿四种戏服的四种扮相。小W说在横店的“横漂”人人都有一张,他也有,小L强调道,他的那张是花2块打的,比其他人1块的质量要好点。小W应付地点点头,接着说,横店有专门制作这种的摄影店,还提供戏服,每一套是10块。
“我自认为是有演技的,哭戏什么的说哭就能哭”,小L说着觉得不对,又转口说,即使有哭戏你哭了,导演也不会看你一眼。我问他平时没事的时候能不能去导演跟前晃悠混个眼熟,他和小W都表示不可能,因为导演不会正眼看他们一眼,最多能接触到的也就是管分戏的副导演,要么就是群头。
接触多了“横漂”之后,你会发现他们在回答“为什么要做横漂”的答案上也几乎一模一样。小L和小W都是24岁,临时决定要做“横漂”,理由是心里有成名的梦想。但“梦想”两个字在整个谈话中,他们只说了一次,他们心里都清楚在横店要想成名几乎没可能,但他们愿意一日一日熬下去,“不想就这么算了,做个两三年吧”, 小W说。
他们都认为成名就跟中彩票一样,几率甚至还要小,但还是要坚持。我想了想,说王宝强也是从群演出来的,但“王宝强”的名字没能让他们鼓足劲,其中一个我不认识的弱弱地说,王宝强会武术,我们不会。杯具的是,他们都提到了另外一个人名,而且是“横漂”们无一不认识的,这个人叫曾健。小W介绍说,曾健在横店很有名,也是“横漂”一族,去年因为炒作还上了东方卫视,在“横漂”们看来是很风光的。我问他这个人现在在哪?他们有的说这个人还在横店,也有说这个人已经离开横店去了北京,自己当导演拍微电影了。说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觉得他们把曾健当目标,王宝强太远,曾健近一点,如果有机会炒作自己,他们觉得曾健是一个成功的标准。
回去后我查了一下曾健,所谓的微电影,不过是他拍了一个不需要换机器换机位的《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的对口型的视频罢了,如果真是标准如此低,就难怪“横漂”们很难成功。
吃晚饭要走的时候,我问小W明天什么戏时,他掏出他的诺基亚一代,说群头还没给信,要一直等,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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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手记】
一线演员片酬动辄高达90万一集,有人凭借一部戏完成身价三级跳,这些都不是娱乐圈的神话,而是再现实不过的现实。但也有比残酷现实更残酷的,是每天只赚40块的群众演员,他们自认也是娱乐圈的一部分,哪怕是归为最底层的存在者。他们是娱乐圈的最底层,是社会的弱势群体,“群演就是活道具”,这句话出自一个“横漂”的口。“横漂”的特征是蠕动般地生长、懂得隐忍、耐得住寂寞、最主要的是,要有强大的抗压内心。
群演这个概念逐渐被模糊化,如果不是亲身体验了,我也很难想象,群演这个群体比起人前闪耀的明星来说,他们是那么的杯具,连说“梦想”二字都怕被人笑话。
但拍摄中,大部分人对每天40块没太大争议,只是对没有机会出镜没有台词更介意。很多人都表示,做“横漂”比“北漂”要好,因为“北漂”骗子太多,有的人去了没几天便被骗光,交各种试装费,在横店,至少有工会做保障,有人管着比一去便被骗要好得多。
说到成就感,在他们看来,有台词或者镜头至少能让他们在家人面前有个交代,可以挺胸告诉父母,自己也是个演员。
有梦想总归是好事,“群演就是个活道具”,这句话真是令人伤心,但仍然有成千上万的“横漂”们前赴后继。走在横店的大街上,即使下着雨,你也能感觉到满街都是成名的欲望在漂着,尽管这些欲望的气场很弱,很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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