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近日，亿欧发现以汽车抵押贷款和汽车融资租赁业务为主的P2P网络借贷平台微贷网在其投资端App上架了一款名为“借365”的无抵押小额信贷产品，最高授信额度8000元。不过亿欧向微贷网创始人兼CEO姚宏本
近日，亿欧发现以汽车抵押贷款和汽车融资租赁业务为主的P2P网络借贷平台微贷网在其投资端App上架了一款名为“借365”的无抵押小额信贷产品，最高授信额度8000元。不过亿欧向微贷网创始人兼CEO姚宏本人求证关于“借365”相关事宜时，姚宏称对此不清楚，并表示不接受采访。随后亿欧致电微贷网官方客服，对方先是表示，借365和微贷网是合作关系，并不是微贷自营业务。亿欧追问想详细了解“借365”有关情况，客服人员则“顾左右而言他”。亿欧表示，对借365并没有认知，如果对平台和品牌没有信任，将放弃在该平台借款。随后，该客服人员表示，借365就是微贷网自己的拓展业务。“借365”到底什么来头？从网络上曝光的借款协议截图可以看到，微贷网运营主体，微贷（杭州）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是该产品的“居间服务人”。加上微贷网股东中也有“德清”（德清锦绣管理咨询合伙企业）字样，不难判断借365与微贷网的关系。而且微贷网通过旗下的抚州微贷网络小额贷款有限公司早已经持有网络小贷牌照。在微贷网PC端官网“我要借款”一栏中，亿欧发现，微贷网主要推广的产品为：车抵贷、秒速贷、微易融、房乐贷、微出行、车分期业务。并没有发现“借365” 无抵押小额信贷产品。亿欧注册后发现，微贷网只是通过客户端为“借365”做了客户导流，想要借款需要下载“借365”APP。“借365”APP注册流程中，客户端必须强制访问通讯录，必须开通身份证认证和活体检测（面部识别），必须绑定芝麻粉认证且通过运营商认证环节。基本信息确认后，贷款额度随后立即出现，显示可放款4000元。“借365”放款额度在500-8000元之间，借款期限分7/14天两种，日利率在0.07%-0.1428%之间，手续费率在8%-26%之间。用户服务协显示，该产品实为“借365”APP。其运营主体为德清方略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日完成工商注册。然而，在“借365”APP中则出现了不同的产品介绍。亿欧查证，陕西秦皇金融服务外包有限公司（简称：秦皇金融）和德清方略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简称德清方略）并没有股权上（股东层面）的关联。唯一的共同点是“汪双飞”共同担任着这两家公司的监事一职。通过关联信息显示，汪双飞担任着8家“德清系”公司的监事，同样，这8家“德清系”公司的法人代表均为方飞跃，注册地均在浙江。同样的产品，但是运营主体却并不一致。且秦皇金融经营范围主要是：金融信息服务（不含金融业务）；投资管理（不得以公开方式募集资金，仅限以自有资产投资）。德清方略经营范围：计算机软硬件、网络技术的研发、技术服务、技术咨询。两者都不具备放款资质。亿欧通过行业人士求证，蹊跷的是，秦皇金融法人代表秦宇此前正是微贷网陕西分公司主要负责人。亿欧进一步调查取证发现，与“借365”APP同一开发者主体“秦皇金融”旗下还有“来点钱—极速靠谱小额贷款APP”，该APP放款额度更高，达到10000元，日利率显示为万分之14，期限范围分7/14天两种。除了放款额度、日利率外，“来点钱”和“借365”基本无差异，甚至包括客服电话都一致。而且11月9日，借365还发生过乌龙事件。部分用户借款后，申请的贷款却没有下款到自己的银行卡账户，均被收款到另外两个银行卡账户。而后，借365在11月10日，通过微信平台做出回应，称是由于技术性问题导致查询订单时出现了程序错误。现金贷成为许多金融科技企业的“摇钱树”目前，现金贷行业正在受到监管的严密监控，但是现金贷的巨额利润也吸引着无数企业前赴后继。除了微贷网外，还有量化派、Wecash闪银、明特量化、凡普金科、玖富集团等许多金融科技企业，都是打着“金融科技、人工智能、大数据、金融征信”的标签，但是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通过层层关系甚至完全剥离的业态，在监管压顶前，通过各种传播渠道大肆推广现金贷。 当然，不仅仅金融科技公司近水楼台先得月，包括很多跨界企业，也都着急“分羹”。比如：映客、暴风集团等也都涉猎现金贷业务。今日头条据传也有筹备现金贷业务。11月21日，监管层走出了收紧现金贷政策的第一步。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发布138号文——《关于立即暂停批设网络小贷公司的通知》叫停网络小贷牌照审批。下一步应该就是对现有现金贷业务的监管，规范平台行为、净化行业。在此背景下，从事现金贷业务的平台保持低调不难理解。微贷网2011年成立，在网络借贷领域被公认为是第一家在资产端布局汽车抵押贷款业务的P2P平台。由于车抵贷比信用贷风险控制容易，加上2016年政策对网贷额度的限制，车抵贷业务得以迅速发展，并帮助微贷网在网贷领域占据了一席之地。除了车抵贷，微贷网也有汽车融资租赁、二手车交易、消费信贷等业务。最新数据显示，微贷网截止2017年10月份，累计成交额已经达1447.1亿元。另外，11月21日，A股公司汉鼎宇佑发布公告，以总价2.795亿元分别将所持有的3.5%微贷网股份转让给深圳华声前海投资有限公司和北京千山信远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根据交易计算，微贷网的最新估值大约为85亿元人民币，较5个月之前的52.3亿元增加了32.7亿元。但是，微贷网近期披露的运营报告也显示出增长放缓的迹象。2015年起，微贷网逐月在其官网发布运营报告，公布其成交额数据，但是在今年8、9月微贷网的报告中，成交额数据并没有出现。根据10月公布的成交额数据反向推算，微贷网8月和9月的单月平均成交额约为73.75亿元，这比7月份的82.87亿元、6月份的79.87亿元和5月份的74.21亿元都要低。而对比微贷网2016年同期数据，2017年7月之后，微贷网成交量增长明显疲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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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现金贷的钱不还，到底上不上征信？
作者：之家哥
摘要：网贷之家小编根据舆情频道的相关数据，精心整理的关于《欠现金贷的钱不还，到底上不上征信？》的相关文章10篇，希望对您的投资理财能有帮助。
《欠的钱不还，到底上不上？》 精选一近期，整个现金贷行业都在忙，甲方平台忙着催老哥，乙方贷超忙着催甲方。为了把钱要回来，大家都无所不用其极。上征信就是一招，近期不少平台都宣布，欠他们的钱不还要上征信。比如画重点：首先，是提到了银行，必须是和银行联合放或者至少是，然后才可能通过银行上征信。因为按规定，查询征信和上征信是要跟真实发生的业务相匹配，否则不能上传。就算要上，也只上自己放出去的这批款，不可能全员上，而且一般银行也不肯，因为一旦上征信，就要承认这笔贷款是他们的，会影响到他们的升迁，目前能连央行征信的主要是银行、信、部分消金及。一般的，连对接的资格都没有。鉴于这是平台自己的公告，并没有银行附议，是现在已经上征信了，还是在接系统，还是仅在意向阶段，都不得而知，当然，也可能就是现金贷平台的单相思，吓唬人用的。其次，是其他会员单位，应该是对接的资金方。他们要上传的是行业信用信息共享平台，这是个啥呢？可以理解成一个业内的，连都算不上，何况信联还在路上。因此，关于现金贷平台的钱不还，要不要上征信，首先要看他有没用银行的钱放贷，没用，一定不上。用了，不一定上。因为银行只管自己放款的这批，而现金贷平台的资金来源基本都不止一个，当人，也没人知道自己借的钱是银行还是P2P还是其他豪的。央行征信不仅影响人购房购车，听说坐飞机、坐高铁都在管制之列，连彩铃都有专用版，而且一旦入库，数年内都不得消除，就算不上征信的，法律也是保护合理内的利息和本金，老哥们还是要慎重啊。《欠现金贷的钱不还，到底上不上征信？》 精选二借钱也是会上瘾的。一个人有一千块的时候，便会想要两千块、三千块。有一万块的时候，便想要五万块、十万块。一开始，他们用钱来买化妆品、相机和MacBook，再后来，账户余额上的数字就能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只要是少了一位数，就能让人坐卧不宁、寝食难安。第一笔负债产生，大多数人还会忧心忡忡，他们想着也许辛苦几个月就能还上钱了，但他们又想要化妆品、相机和MacBook，便去借更多的钱，去另一家平台借钱还上现在的，再去第三家借钱还上第二家的。借的越多，便越是有恃无恐，越是理直气壮，越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只要借了钱，就要借下去，只要开始了，就不会结束。借不到钱，便有中介帮你借，平台疯狂放款，中介发家致富。监管与整改背后，又是另一片繁荣。1 一万滚到五万，借新还旧，还不上就去赌“撸了七八个平台吧，最开始用蚂蚁和，然后借和现金贷还钱，就是借新还旧以贷养贷，利息养的越来越多，从一两万养到现在五万多。”范雨林（化名）说。让范雨林喘不过气的不是五万块的负债，是越来越近的还款日和越来越少的授信。让他睡觉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去想离还款日还有几天，一睁眼又要想还能从哪借到钱。吃饭时想、上课时想，如履薄冰，如刀头舐血，从大四舔到毕业。还款日是条生死线。能再借到钱还上旧债，就还有希望，还能滚下去。没还上钱就是逾期，一旦逾期没有平台会再借钱给他。“我不敢逾期，借钱的时候平台都查过我电话本和通话记录，逾期之后马上就爆通讯录，家人朋友就全知道我欠钱了。”范雨林说，他想过怎么去和家人坦白——也就是撒个谎，年少无知、误入歧途云云。在很多个还款日前夕，他都会构思那些谎话的细节，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再碰碰运气。在找到源（化名）之前，范雨林接触了一家杭州的，他想一次借出来五万块钱把原来的欠款一并还上。在杭州等了一天，对方说复审没过，让他回家。范雨林便来上海，找王博源试试。王博源便是现金贷中介，专门帮这样的人“”，他们把银行、现金贷、P2P、任何可以借到钱的地方成为“口子”。范雨林不知道自己还能从哪些口子撸出钱，但王博源知道，他还知道哪些口子好撸、哪些口子难撸。需要钱的人有多少？王博源也没算过，除了马云，人人都喜欢钱。没有信贷记录的人有多少？央行征信中心给出的答案是8亿人。王博源不知道央行说的对不对，他只知道自己的办公室每天都有客户来，有欠了赌债的男人，有发不出工资的企业主和刚做了整形的年轻女性，还有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染上钱瘾的人。他们要钱，王博源就帮他们借，先撸难撸的、额度大的口子，再撸好撸的口子。P2P、现金贷、小贷公司一个个试，总能把钱借到。实在借不出钱来，王博源就告诉他们去借。有人来借钱，王博源就问几个有关工作、收入和社保的问题，就能判断出哪些口子可以给他撸。王博源只负责帮人借钱、收中介费。问完问题，王博源就让客户填表，手机号、身份证、银行卡、紧急联系人——和现金贷平台的注册流程如出一辙。填完了表，王博源就拿着这些信息去注册，他对照着客户的资料，看看这样的资质能从哪借到钱，再去一个个借。客户多少觉得王博源跟平台“有关系”，不然一样的操作怎么自己就过不了审？王博源说自己只是知道的平台多，他也没数过有多少，普通人能装几十个App顶天了，王博源有一两百个。钱一到账，客户就得交中介费了，要收5到10个点，大多都是支付宝直接转给王博源。算上平台的，客户拿到的钱没剩下多少。王博源不怕这些人拿到钱就跑，他笃定这些人还要来找自己帮忙借钱。任他怎么发誓、允诺，瘾头上来了，钱还得继续借，中介费还得继续交。他们最开始只是想分期买一台iPhone，只要一年、两年就能还完，他们也没想到自己想要的那么多，不要说一年、两年，半年都等不了。最怕有的平台还完两期又能借钱，让人觉得大不了还3年、4年。有人还不上钱便去赌，赌输了再借钱。“就像吸毒一样，来了第一口想来第二口，你觉得自己能还上，发现还不上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特别理解那些打的人，我要是女的，我也去打裸条。”范雨林说。跳楼自杀的是少数，大多人无不是暗自允诺到麻木，接着在逾期线上苦苦挣扎，等待上岸。倘若那些人还不上钱，惹上高额逾期罚息，或是被催收人给通讯录群发了短信，王博源并不关心。他又不是派出所、银监局，他只是个中介，也是希望。只要不逾期，他就能帮你把债滚下去。“千万不能逾期，逾期就变黑户，什么口子都撸不了，我也帮不了了。”王博源说。2 千家平台养十万中介，500块月息150有人抢着借王博源的发家离不开几年前的崛起。当同龄人还在做校园代理的时候，王博源从百度贴吧和发现了大生意。有人抱怨平台的高额罚息，或是怒斥误导性的宣传，也不乏反省自责的人，言不由衷抑或发自内心的悔恨，但他们都需要钱，如饥似渴，非同小渴。都是收佣金，为什么不能自己收——王博源想着，便开始帮她们借钱。客户里有从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氪到爆肝的玩家，做外围的少女，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无一不是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借的多了，管他是非黑白，有钱就好。“我们不是黑产，我们解决的是需求，你需要钱，我们帮你借。没有虚假信息，没有绕人家，没有钻人家漏洞。我们赚的就是信息不对等的钱。”王博源说。没有生意的时候，王博源就去上打广告，他们的广告简单粗暴——能借多少钱，多久放款，再加个二维码，总有人找上门来。也有同行冒充欠了债的大学生，一番倾诉之后贴上QQ群号，文案一下走心不少。要钱的人多，中介也多了起来。王博源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多少个团队在做中介。“反正挺多的，单是上海肯定超过一百个，你去外面看看，摩拜单车上都有中介的广告。”王博源说。没有什么数据统计过这个影子群体的数量，一些媒体报道称，全国的现金贷中介可能超过10万。校园贷的偃旗息鼓曾让他们沉寂过一段时间，但现金贷的接棒让蛋糕变得更大了。风口到来时的蛮荒景象在这个行业又一次上演，有的平台只要提供截图就能借到钱，或是靠着“爆通讯录”完成催收，甚至连App都没开发，直接在微信上就能申请到借款。在过去两年，类似的平台在全国大面积出现。一些数据显示，目前小额现金贷平台已上千家，大多年利息高于100%，有些平台甚至高达500%，而整个行业规模大约在6000亿元到1万亿元之间。线上平台的风控流程都大同小异，、爬通讯录和通话记录，绑定银行卡，再根据数据库比对识别风险。有的平台接入，信用分越高，能借出来的钱越多。比起玩技术的诈骗组织，王博源的手法要朴素很多——自己挨个撸一遍，再跟同行小范围分享分享资源，哪家额度大、哪家通过率高、哪些好撸哪些难撸都记下来。他不懂、也不需要知道那些公司到底有什么科技，反正科技在这种布尔什维克式智慧面前不堪一击。“有的平台直接从黑市买身份证和手机去刷库，看你有没有借过钱。要么看你手机注册过几个账户，还有必须是消费才能借钱，这种太变态了，我们一般不撸。”王博源说。钱借的越多，资质就越差，也越低。能找到王博源的人大多都把十多个平台撸了个遍，黑的不能再黑，但大多情况下，王博源还是能从大口子上借出钱。当然，越是容易借到钱的平台，期限便越短、利息也越高。一些平台折算后的年利率甚至超过200%、300%、500%。但利息越高，越是有人要奋不顾身，越是想一次借笔大额的补窟窿，越是深陷利息漩涡无法自拔。债总有爆掉的时候，但在那之前，负债人一刻都不能停下来。“想要钱的人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有平台500块钱借一个月，砍头息150，一样一大堆人跑去借。”王博源说，“还借不到钱也有办法，你iPhone给我，我给你2000块钱，这叫手机贷，你借不借？”3 风险全靠猜，中介借机坐大现金贷选择了一种与传统业相反的风控逻辑，也给共债者和中介们留出了生存空间——银行不会把钱借给品德高尚的穷光蛋，这些人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变成了现金贷的客户。“现金贷看重的是还款意愿，因为授信额度都很低，也就三五千块钱，只要你肯还钱，就算是问亲戚朋友借，也能还上。”一位不愿具名的现金贷从业者说，“这个行业的客群本身就是信用的底层，不能按传统金融业的逻辑去操作。”欺诈组织是整个行业共同的敌人，一些欺诈组织会用可以插入8-64张SIM卡“猫池*”，与之伴随的则是所谓的“收卡”与“养卡”业务。在长久的拉锯战中，实名认证和爬取通讯录成为了平台的标配，但这些手段只能确保把欺诈者挡在门外，却无法准确识别共债人群。按照王博源的说法，只要没有逾期借款，平台就只能获取用户的注册信息，这些人究竟借了多少钱，平台不得而知。“只能去猜，比如你注册了一般不可能不借钱，行业平均通过率30%，我就能算出来你大概借了多少笔，我再根据平均的额度算你总共有多少授信，差不多能得到一个模糊的数据。再根据我自己的风控标准确定是不是放款。”该从业者说。以用户行为为基础的弱身份识别手段同样能派上用场，有的平台会把登陆多个账户的手机标注为高风险用户，一个Wi-Fi环境下数过多也会有欺诈的嫌疑。在一些平台的风控算法里，客户风险还会和手机电量扯上关系。类似的弱身份识别手段取决于平台的与技术能力，平台间的差距由此拉开，变成王博源手上的大口子与小口子。“有些口子要是我们所有同行一起撸，平台肯定炸了。”王博源说。事实上，平台与中介间往往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他们默许这些中介带来的客户，哪怕风险很高。“只要中介能帮客户把债务继续转下去，借别人的钱还了我的钱，于我而言就是利润。你还不上别人的钱，那是别人的，关我屁事。”上述从业者说。他相信少数需要短期规模扩张的平台会对中介持欢迎态度，甚至是主动合作，但这需要资金实力，并不是所有平台都玩得起。之前，很多平台都曾倡议用数据共享的方式对抗共债者——大家把借款数据和黑名单上传到一个第三方平台，就像银行与央行正在做的那样，但这些设想最终只停留在倡议里。“没人愿意把自己的数据拿出去，有的平台甚至是把自己的好用户传到黑名单里，一来以来这些人就只能在自己的平台上借钱。包括的数据也不敢相信，我们老板一笔钱都没借过，征信数据上是黑户。”该从业者说。数据博弈之下便是共债者和中介的狂欢之地。数据显示，至少在两家现金贷平台上有记录的共债者比例超过60%，这些人的逾期风险是普通客户的3到4倍，多平台借贷的风险更加难以想象。在平台与共债者中间敲骨吸髓的中介们率先成为了中产阶级，王博源形容在最疯狂的2015年，赚钱就像在捡钱一样，“几百万吧”、“利润高的不好意思说”。“实际上共债也好、中介也好，在行业里都是少数，大部分人借现金贷还是急着用钱，也在按时还。剩下的少部分人本质上就是loser，控制不住欲望，管理不好财务，让他们的债务早点爆掉是最好的。”上述从业者说。在这之前，自杀与裸条让少数事件变成了舆论焦点，最终传导到了监管政策上，相似的一幕也许会在现金贷行业再度上演。“肯定会有监管，而且只能靠监管。行业自律是没用的。”他说。4 转型、洗白与“智慧金融”当下，监管层已经有所行动。4月10日，中国银监会下发《关于银行业风险防控工作的指导意见》首次点名“现金贷”，要求做好相关业务的清理整顿工作。四天后，P2P网络借贷风险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就向各省P2P网络借贷风险专项整治联合工作办公室下发《关于开展“现金贷”业务活动清理整顿工作的通知》。这份通知还附上了一份排查名单，涉及429个APP、72个微信公号和117个网站，几乎涵盖了市面上所有涉及现金贷业务的平台。到8月份，上海黄浦区在全国首次提出对现金贷利率封顶，要求不得超过36%。不得收取砍头息、服务费不能在本金中扣除。此外，整治办还重申P2P不得开展校园贷业务，否则不予备案。“现金贷换算成年利率都很高，但是大部分期限很短，实际的利息绝对值不高。成本控制的非常好的平台，折算成年利率也得50%以上，行业平均就是100%左右，如果说所有收费不超过36%，大家都没法玩。”上述从业者说。尽管还在征集意见阶段，但行业内都相信现金贷会像P2P那样出现清退与洗牌，缺乏风控实力的平台会被市场淘汰，而这威胁着中介群体安身立命的根本。在监管来临之前，王博源已经先一步感受到了市场的变化。今年，他的业务量已经开始出现下滑。如果说互联网教会了他什么东西，那一定是转型要快。他希望在现金贷山穷水尽之前，把重心挪到银行业务上。“已经开始在做了，很多人去银行借钱，信贷员是不接待他的，都直接和我们合作，最晚第二天就能放款，我再从中介费里返一两个点给信贷员。“王博源说，“银行利息低，也不会暴力催收。”银行贷款赚的更多，100万的贷款抽5个点也有五万块。放在现金贷，得是几个单子才能赚回来。客户递交的材料并没有因为中介发生什么变化，只是收入和工作年限等指标会做一些“调整”，王博源则称其为“美化”。客户借出钱来，王博源还是抽5%到10%的服务费，再拿出一部分给信贷员。信贷员也愿意和王博源合作，因为有额外收入拿，他们也想赚钱。新的业务意味着王博源将要面对存在时间更长的金融掮客们，他开始频繁参加各种各样的行业交流会，重新积累自己的社会资源。当然，很多时候他也忍不住和别人交流撸口子的经验，借以回味那段被当作国王的时光。他依然充满自信——反正都是借钱，就算现金贷没了，也有银行、小贷公司，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只要有人需要钱，他就不缺少客户。他太了解那些人了，他们需要钱，像止不住的渴。“我们是完全合法运作的，只是还没被写进法律里。”王博源说。他正在和几家中介同行策划一次行业峰会，以图为整个行业正名。按照他的说法，“自己不去遮遮掩掩，大家才能相信你是合法合规的”。王博源打算给自己的行当取名为“智慧金融”。《欠现金贷的钱不还，到底上不上征信？》 精选三借钱也是会上瘾的。一个人有一千块的时候，便会想要两千块、三千块。有一万块的时候，便想要五万块、十万块。一开始，他们用钱来买化妆品、相机和MacBook，再后来，账户余额上的数字就能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只要是少了一位数，就能让人坐卧不宁、寝食难安。第一笔负债产生，大多数人还会忧心忡忡，他们想着也许辛苦几个月就能还上钱了，但他们又想要化妆品、相机和MacBook，便去借更多的钱，去另一家平台借钱还上现在的，再去第三家借钱还上第二家的。借的越多，便越是有恃无恐，越是理直气壮，越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只要借了钱，就要借下去，只要开始了，就不会结束。借不到钱，便有中介帮你借，平台疯狂放款，中介发家致富。监管与整改背后，又是另一片繁荣。1 一万滚到五万，借新还旧，还不上就去赌“撸了七八个平台吧，最开始用蚂蚁花呗和京东白条，然后借网贷和现金贷还钱，就是借新还旧以贷养贷，利息养的越来越多，从一两万养到现在五万多。”范雨林（化名）说。让范雨林喘不过气的不是五万块的负债，是越来越近的还款日和越来越少的授信。让他睡觉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去想离还款日还有几天，一睁眼又要想还能从哪借到钱。吃饭时想、上课时想，如履薄冰，如刀头舐血，从大四舔到毕业。还款日是条生死线。能再借到钱还上旧债，就还有希望，还能滚下去。没还上钱就是逾期，一旦逾期没有平台会再借钱给他。“我不敢逾期，借钱的时候平台都查过我电话本和通话记录，逾期之后马上就爆通讯录，家人朋友就全知道我欠钱了。”范雨林说，他想过怎么去和家人坦白——也就是撒个谎，年少无知、误入歧途云云。在很多个还款日前夕，他都会构思那些谎话的细节，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再碰碰运气。在找到王博源（化名）之前，范雨林接触了一家杭州的中介，他想一次借出来五万块钱把原来的欠款一并还上。在杭州等了一天，对方说复审没过，让他回家。范雨林便来上海，找王博源试试。王博源便是现金贷中介，专门帮这样的人“撸口子”，他们把银行、现金贷、P2P、任何可以借到钱的地方成为“口子”。范雨林不知道自己还能从哪些口子撸出钱，但王博源知道，他还知道哪些口子好撸、哪些口子难撸。需要钱的人有多少？王博源也没算过，除了马云，人人都喜欢钱。没有信贷记录的人有多少？央行征信中心给出的答案是8亿人。王博源不知道央行说的对不对，他只知道自己的办公室每天都有客户来，有欠了赌债的男人，有发不出工资的企业主和刚做了整形的年轻女性，还有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染上钱瘾的人。他们要钱，王博源就帮他们借，先撸难撸的、额度大的口子，再撸好撸的口子。P2P、现金贷、小贷公司一个个试，总能把钱借到。实在借不出钱来，王博源就告诉他们去借高利贷。有人来借钱，王博源就问几个有关工作、收入和社保的问题，就能判断出哪些口子可以给他撸。王博源只负责帮人借钱、收中介费。问完问题，王博源就让客户填表，手机号、身份证、银行卡、紧急联系人——和现金贷平台的注册流程如出一辙。填完了表，王博源就拿着这些信息去注册，他对照着客户的资料，看看这样的资质能从哪借到钱，再去一个个借。客户多少觉得王博源跟平台“有关系”，不然一样的操作怎么自己就过不了审？王博源说自己只是知道的平台多，他也没数过有多少，普通人能装几十个App顶天了，王博源有一两百个。钱一到账，客户就得交中介费了，小额贷款要收5到10个点，大多都是支付宝直接转给王博源。算上平台的砍头息，客户拿到的钱没剩下多少。王博源不怕这些人拿到钱就跑，他笃定这些人还要来找自己帮忙借钱。任他怎么发誓、允诺，瘾头上来了，钱还得继续借，中介费还得继续交。他们最开始只是想分期买一台iPhone，只要一年、两年就能还完，他们也没想到自己想要的那么多，不要说一年、两年，半年都等不了。最怕有的平台还完两期又能借钱，让人觉得大不了还3年、4年。有人还不上钱便去赌，赌输了再借钱。“就像吸毒一样，来了第一口想来第二口，你觉得自己能还上，发现还不上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特别理解那些打裸条的人，我要是女的，我也去打裸条。”范雨林说。跳楼自杀的是少数，大多人无不是暗自允诺到麻木，接着在逾期线上苦苦挣扎，等待上岸。倘若那些人还不上钱，惹上高额逾期罚息，或是被催收人给通讯录群发了短信，王博源并不关心。他又不是派出所、银监局，他只是个中介，也是希望。只要不逾期，他就能帮你把债滚下去。“千万不能逾期，逾期就变黑户，什么口子都撸不了，我也帮不了了。”王博源说。2 千家平台养十万中介，500块月息150有人抢着借王博源的发家离不开几年前校园贷的崛起。当同龄人还在做校园代理的时候，王博源从百度贴吧和论坛发现了大生意。有人抱怨平台的高额罚息，或是怒斥误导性的宣传，也不乏反省自责的人，言不由衷抑或发自内心的悔恨，但他们都需要钱，如饥似渴，非同小渴。都是收佣金，为什么不能自己收——王博源想着，便开始帮她们借钱。客户里有从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氪到爆肝的玩家，做外围的少女，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无一不是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借的多了，管他是非黑白，有钱就好。“我们不是黑产，我们解决的是需求，你需要钱，我们帮你借。没有虚假信息，没有绕人家风控，没有钻人家漏洞。我们赚的就是信息不对等的钱。”王博源说。没有生意的时候，王博源就去论坛上打广告，他们的广告简单粗暴——能借多少钱，多久放款，再加个二维码，总有人找上门来。也有同行冒充欠了债的大学生，一番倾诉之后贴上QQ群号，文案一下走心不少。要钱的人多，中介也多了起来。王博源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多少个团队在做中介。“反正挺多的，单是上海肯定超过一百个，你去外面看看，摩拜单车上都有中介的广告。”王博源说。没有什么数据统计过这个影子群体的数量，一些媒体报道称，全国的现金贷中介可能超过10万。校园贷的偃旗息鼓曾让他们沉寂过一段时间，但现金贷的接棒让蛋糕变得更大了。风口到来时的蛮荒景象在这个行业又一次上演，有的平台只要提供芝麻信用分截图就能借到钱，或是靠着“爆通讯录”完成催收，甚至连App都没开发，直接在微信上就能申请到借款。在过去两年，类似的平台在全国大面积出现。一些数据显示，目前小额现金贷平台已上千家，大多年利息高于100%，有些平台甚至高达500%，而整个行业规模大约在6000亿元到1万亿元之间。线上平台的风控流程都大同小异，人脸识别、爬通讯录和通话记录，绑定银行卡，再根据数据库比对识别风险。有的平台接入芝麻信用，信用分越高，能借出来的钱越多。比起玩技术的诈骗组织，王博源的手法要朴素很多——自己挨个撸一遍，再跟同行小范围分享分享资源，哪家额度大、哪家通过率高、哪些好撸哪些难撸都记下来。他不懂、也不需要知道那些金融科技公司到底有什么科技，反正科技在这种布尔什维克式智慧面前不堪一击。“有的平台直接从黑市买身份证和手机去刷库，看你有没有借过钱。要么看你手机注册过几个账户，还有必须是消费才能借钱，这种太变态了，我们一般不撸。”王博源说。钱借的越多，资质就越差，授信额度也越低。能找到王博源的人大多都把十多个平台撸了个遍，黑的不能再黑，但大多情况下，王博源还是能从大口子上借出钱。当然，越是容易借到钱的平台，期限便越短、利息也越高。一些平台折算后的年利率甚至超过200%、300%、500%。但利息越高，越是有人要奋不顾身，越是想一次借笔大额的补窟窿，越是深陷利息漩涡无法自拔。债总有爆掉的时候，但在那之前，负债人一刻都不能停下来。“想要钱的人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有平台500块钱借一个月，砍头息150，一样一大堆人跑去借。”王博源说，“还借不到钱也有办法，你iPhone给我，我给你2000块钱，这叫手机贷，你借不借？”3 共债风险全靠猜，中介借机坐大现金贷选择了一种与传统金融业相反的风控逻辑，也给共债者和中介们留出了生存空间——银行不会把钱借给品德高尚的穷光蛋，这些人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变成了现金贷的客户。“现金贷看重的是还款意愿，因为授信额度都很低，也就三五千块钱，只要你肯还钱，就算是问亲戚朋友借，也能还上。”一位不愿具名的现金贷从业者说，“这个行业的客群本身就是信用的底层，不能按传统金融业的逻辑去操作。”欺诈组织是整个行业共同的敌人，一些欺诈组织会用可以插入8-64张SIM卡“猫池*”骗贷，与之伴随的则是所谓的“收卡”与“养卡”业务。在长久的拉锯战中，实名认证和爬取通讯录成为了平台的标配，但这些手段只能确保把欺诈者挡在门外，却无法准确识别共债人群。按照王博源的说法，只要没有逾期借款，平台就只能获取用户的注册信息，这些人究竟借了多少钱，平台不得而知。“只能去猜，比如你注册了一般不可能不借钱，行业平均通过率30%，我就能算出来你大概借了多少笔，我再根据平均的额度算你总共有多少授信，差不多能得到一个模糊的数据。再根据我自己的风控标准确定是不是放款。”该从业者说。以用户行为为基础的弱身份识别手段同样能派上用场，有的平台会把登陆多个账户的手机标注为高风险用户，一个Wi-Fi环境下借款人数过多也会有欺诈的嫌疑。在一些平台的风控算法里，客户风险还会和手机电量扯上关系。类似的弱身份识别手段取决于平台的大数据与技术能力，平台间的差距由此拉开，变成王博源手上的大口子与小口子。“有些口子要是我们所有同行一起撸，平台肯定炸了。”王博源说。事实上，平台与中介间往往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他们默许这些中介带来的客户，哪怕风险很高。“只要中介能帮客户把债务继续转下去，借别人的钱还了我的钱，于我而言就是利润。你还不上别人的钱，那是别人的坏账，关我屁事。”上述从业者说。他相信少数需要短期规模扩张的平台会对中介持欢迎态度，甚至是主动合作，但这需要资金实力，并不是所有平台都玩得起。之前，很多平台都曾倡议用数据共享的方式对抗共债者——大家把借款数据和黑名单上传到一个第三方平台，就像银行与央行正在做的那样，但这些设想最终只停留在倡议里。“没人愿意把自己的数据拿出去，有的平台甚至是把自己的好用户传到黑名单里，一来以来这些人就只能在自己的平台上借钱。包括第三方征信的数据也不敢相信，我们老板一笔钱都没借过，征信数据上是黑户。”该从业者说。数据博弈之下便是共债者和中介的狂欢之地。数据显示，至少在两家现金贷平台上有借贷记录的共债者比例超过60%，这些人的逾期风险是普通客户的3到4倍，多平台借贷的风险更加难以想象。在平台与共债者中间敲骨吸髓的中介们率先成为了中产阶级，王博源形容在最疯狂的2015年，赚钱就像在捡钱一样，“几百万吧”、“利润高的不好意思说”。“实际上共债也好、中介也好，在行业里都是少数，大部分人借现金贷还是急着用钱，也在按时还。剩下的少部分人本质上就是loser，控制不住欲望，管理不好财务，让他们的债务早点爆掉是最好的。”上述从业者说。在这之前，自杀与裸条让少数事件变成了舆论焦点，最终传导到了监管政策上，相似的一幕也许会在现金贷行业再度上演。“肯定会有监管，而且只能靠监管。行业自律是没用的。”他说。4 转型、洗白与“智慧金融”当下，监管层已经有所行动。4月10日，中国银监会下发《关于银行业风险防控工作的指导意见》首次点名“现金贷”，要求做好相关业务的清理整顿工作。四天后，P2P网络借贷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就向各省P2P网络借贷风险专项整治联合工作办公室下发《关于开展“现金贷”业务活动清理整顿工作的通知》。这份通知还附上了一份排查名单，涉及429个APP、72个微信公号和117个网站，几乎涵盖了市面上所有涉及现金贷业务的平台。到8月份，上海黄浦区在全国首次提出对现金贷利率封顶，要求不得超过36%。不得收取砍头息、服务费不能在本金中扣除。此外，整治办还重申P2P不得开展校园贷业务，否则不予备案。“现金贷换算成年利率都很高，但是大部分期限很短，实际的利息绝对值不高。成本控制的非常好的平台，折算成年利率也得50%以上，行业平均就是100%左右，如果说所有收费不超过36%，大家都没法玩。”上述从业者说。尽管还在征集意见阶段，但行业内都相信现金贷会像P2P那样出现清退与洗牌，缺乏风控实力的平台会被市场淘汰，而这威胁着中介群体安身立命的根本。在监管来临之前，王博源已经先一步感受到了市场的变化。今年，他的业务量已经开始出现下滑。如果说互联网教会了他什么东西，那一定是转型要快。他希望在现金贷山穷水尽之前，把重心挪到银行业务上。“已经开始在做了，很多人去银行借钱，信贷员是不接待他的，都直接和我们合作，最晚第二天就能放款，我再从中介费里返一两个点给信贷员。“王博源说，“银行利息低，也不会暴力催收。”银行贷款赚的更多，100万的贷款抽5个点也有五万块。放在现金贷，得是几个单子才能赚回来。客户递交的材料并没有因为中介发生什么变化，只是收入和工作年限等指标会做一些“调整”，王博源则称其为“美化”。客户借出钱来，王博源还是抽5%到10%的服务费，再拿出一部分给信贷员。信贷员也愿意和王博源合作，因为有额外收入拿，他们也想赚钱。新的业务意味着王博源将要面对存在时间更长的金融掮客们，他开始频繁参加各种各样的行业交流会，重新积累自己的社会资源。当然，很多时候他也忍不住和别人交流撸口子的经验，借以回味那段被当作国王的时光。他依然充满自信——反正都是借钱，就算现金贷没了，也有银行、小贷公司，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只要有人需要钱，他就不缺少客户。他太了解那些人了，他们需要钱，像止不住的渴。“我们是完全合法合规运作的，只是助贷行业还没被写进法律里。”王博源说。他正在和几家中介同行策划一次行业峰会，以图为整个行业正名。按照他的说法，“自己不去遮遮掩掩，大家才能相信你是合法合规的”。王博源打算给自己的行当取名为“智慧金融”。《欠现金贷的钱不还，到底上不上征信？》 精选四借钱也是会上瘾的。一个人有一千块的时候，便会想要两千块、三千块。有一万块的时候，便想要五万块、十万块。一开始，他们用钱来买化妆品、相机和MacBook，再后来，账户余额上的数字就能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只要是少了一位数，就能让人坐卧不宁、寝食难安。第一笔负债产生，大多数人还会忧心忡忡，他们想着也许辛苦几个月就能还上钱了，但他们又想要化妆品、相机和MacBook，便去借更多的钱，去另一家平台借钱还上现在的，再去第三家借钱还上第二家的。借的越多，便越是有恃无恐，越是理直气壮，越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只要借了钱，就要借下去，只要开始了，就不会结束。借不到钱，便有中介帮你借，平台疯狂放款，中介发家致富。监管与整改背后，又是另一片繁荣。1 一万滚到五万，借新还旧，还不上就去赌“撸了七八个平台吧，最开始用蚂蚁花呗和京东白条，然后借网贷和现金贷还钱，就是借新还旧以贷养贷，利息养的越来越多，从一两万养到现在五万多。”范雨林（化名）说。让范雨林喘不过气的不是五万块的负债，是越来越近的还款日和越来越少的授信。让他睡觉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去想离还款日还有几天，一睁眼又要想还能从哪借到钱。吃饭时想、上课时想，如履薄冰，如刀头舐血，从大四舔到毕业。还款日是条生死线。能再借到钱还上旧债，就还有希望，还能滚下去。没还上钱就是逾期，一旦逾期没有平台会再借钱给他。“我不敢逾期，借钱的时候平台都查过我电话本和通话记录，逾期之后马上就爆通讯录，家人朋友就全知道我欠钱了。”范雨林说，他想过怎么去和家人坦白——也就是撒个谎，年少无知、误入歧途云云。在很多个还款日前夕，他都会构思那些谎话的细节，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再碰碰运气。在找到王博源（化名）之前，范雨林接触了一家杭州的助贷中介，他想一次借出来五万块钱把原来的欠款一并还上。在杭州等了一天，对方说复审没过，让他回家。范雨林便来上海，找王博源试试。王博源便是现金贷中介，专门帮这样的人“撸口子”，他们把银行、现金贷、P2P、任何可以借到钱的地方成为“口子”。范雨林不知道自己还能从哪些口子撸出钱，但王博源知道，他还知道哪些口子好撸、哪些口子难撸。需要钱的人有多少？王博源也没算过，除了马云，人人都喜欢钱。没有信贷记录的人有多少？央行征信中心给出的答案是8亿人。王博源不知道央行说的对不对，他只知道自己的办公室每天都有客户来，有欠了赌债的男人，有发不出工资的企业主和刚做了整形的年轻女性，还有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染上钱瘾的人。他们要钱，王博源就帮他们借，先撸难撸的、额度大的口子，再撸好撸的口子。P2P、现金贷、小贷公司一个个试，总能把钱借到。实在借不出钱来，王博源就告诉他们去借高利贷。有人来借钱，王博源就问几个有关工作、收入和社保的问题，就能判断出哪些口子可以给他撸。王博源只负责帮人借钱、收中介费。问完问题，王博源就让客户填表，手机号、身份证、银行卡、紧急联系人——和现金贷平台的注册流程如出一辙。填完了表，王博源就拿着这些信息去注册，他对照着客户的资料，看看这样的资质能从哪借到钱，再去一个个借。客户多少觉得王博源跟平台“有关系”，不然一样的操作怎么自己就过不了审？王博源说自己只是知道的平台多，他也没数过有多少，普通人能装几十个App顶天了，王博源有一两百个。钱一到账，客户就得交中介费了，小额贷款要收5到10个点，大多都是支付宝直接转给王博源。算上平台的砍头息，客户拿到的钱没剩下多少。王博源不怕这些人拿到钱就跑，他笃定这些人还要来找自己帮忙借钱。任他怎么发誓、允诺，瘾头上来了，钱还得继续借，中介费还得继续交。他们最开始只是想分期买一台iPhone，只要一年、两年就能还完，他们也没想到自己想要的那么多，不要说一年、两年，半年都等不了。最怕有的平台还完两期又能借钱，让人觉得大不了还3年、4年。有人还不上钱便去赌，赌输了再借钱。“就像吸毒一样，来了第一口想来第二口，你觉得自己能还上，发现还不上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特别理解那些打裸条的人，我要是女的，我也去打裸条。”范雨林说。跳楼自杀的是少数，大多人无不是暗自允诺到麻木，接着在逾期线上苦苦挣扎，等待上岸。倘若那些人还不上钱，惹上高额逾期罚息，或是被催收人给通讯录群发了短信，王博源并不关心。他又不是派出所、银监局，他只是个中介，也是希望。只要不逾期，他就能帮你把债滚下去。“千万不能逾期，逾期就变黑户，什么口子都撸不了，我也帮不了了。”王博源说。2 千家平台养十万中介，500块月息150有人抢着借王博源的发家离不开几年前校园贷的崛起。当同龄人还在做校园代理的时候，王博源从百度贴吧和信用卡论坛发现了大生意。有人抱怨平台的高额罚息，或是怒斥误导性的宣传，也不乏反省自责的人，言不由衷抑或发自内心的悔恨，但他们都需要钱，如饥似渴，非同小渴。都是收佣金，为什么不能自己收——王博源想着，便开始帮她们借钱。客户里有从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氪到爆肝的玩家，做外围的少女，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无一不是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借的多了，管他是非黑白，有钱就好。“我们不是黑产，我们解决的是需求，你需要钱，我们帮你借。没有虚假信息，没有绕人家风控，没有钻人家漏洞。我们赚的就是信息不对等的钱。”王博源说。没有生意的时候，王博源就去论坛上打广告，他们的广告简单粗暴——能借多少钱，多久放款，再加个二维码，总有人找上门来。也有同行冒充欠了债的大学生，一番倾诉之后贴上QQ群号，文案一下走心不少。要钱的人多，中介也多了起来。王博源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多少个团队在做中介。“反正挺多的，单是上海肯定超过一百个，你去外面看看，摩拜单车上都有中介的广告。”王博源说。没有什么数据统计过这个影子群体的数量，一些媒体报道称，全国的现金贷中介可能超过10万。校园贷的偃旗息鼓曾让他们沉寂过一段时间，但现金贷的接棒让蛋糕变得更大了。风口到来时的蛮荒景象在这个行业又一次上演，有的平台只要提供芝麻信用分截图就能借到钱，或是靠着“爆通讯录”完成催收，甚至连App都没开发，直接在微信上就能申请到借款。在过去两年，类似的平台在全国大面积出现。一些数据显示，目前小额现金贷平台已上千家，大多年利息高于100%，有些平台甚至高达500%，而整个行业规模大约在6000亿元到1万亿元之间。线上平台的风控流程都大同小异，人脸识别、爬通讯录和通话记录，绑定银行卡，再根据数据库比对识别风险。有的平台接入芝麻信用，信用分越高，能借出来的钱越多。比起玩技术的诈骗组织，王博源的手法要朴素很多——自己挨个撸一遍，再跟同行小范围分享分享资源，哪家额度大、哪家通过率高、哪些好撸哪些难撸都记下来。他不懂、也不需要知道那些金融科技公司到底有什么科技，反正科技在这种布尔什维克式智慧面前不堪一击。“有的平台直接从黑市买身份证和手机去刷库，看你有没有借过钱。要么看你手机注册过几个账户，还有必须是消费才能借钱，这种太变态了，我们一般不撸。”王博源说。钱借的越多，资质就越差，授信额度也越低。能找到王博源的人大多都把十多个平台撸了个遍，黑的不能再黑，但大多情况下，王博源还是能从大口子上借出钱。当然，越是容易借到钱的平台，期限便越短、利息也越高。一些平台折算后的年利率甚至超过200%、300%、500%。但利息越高，越是有人要奋不顾身，越是想一次借笔大额的补窟窿，越是深陷利息漩涡无法自拔。债总有爆掉的时候，但在那之前，负债人一刻都不能停下来。“想要钱的人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有平台500块钱借一个月，砍头息150，一样一大堆人跑去借。”王博源说，“还借不到钱也有办法，你iPhone给我，我给你2000块钱，这叫手机贷，你借不借？”3 共债风险全靠猜，中介借机坐大现金贷选择了一种与传统金融业相反的风控逻辑，也给共债者和中介们留出了生存空间——银行不会把钱借给品德高尚的穷光蛋，这些人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变成了现金贷的客户。“现金贷看重的是还款意愿，因为授信额度都很低，也就三五千块钱，只要你肯还钱，就算是问亲戚朋友借，也能还上。”一位不愿具名的现金贷从业者说，“这个行业的客群本身就是信用的底层，不能按传统金融业的逻辑去操作。”欺诈组织是整个行业共同的敌人，一些欺诈组织会用可以插入8-64张SIM卡“猫池*”骗贷，与之伴随的则是所谓的“收卡”与“养卡”业务。在长久的拉锯战中，实名认证和爬取通讯录成为了平台的标配，但这些手段只能确保把欺诈者挡在门外，却无法准确识别共债人群。按照王博源的说法，只要没有逾期借款，平台就只能获取用户的注册信息，这些人究竟借了多少钱，平台不得而知。“只能去猜，比如你注册了一般不可能不借钱，行业平均通过率30%，我就能算出来你大概借了多少笔，我再根据平均的额度算你总共有多少授信，差不多能得到一个模糊的数据。再根据我自己的风控标准确定是不是放款。”该从业者说。以用户行为为基础的弱身份识别手段同样能派上用场，有的平台会把登陆多个账户的手机标注为高风险用户，一个Wi-Fi环境下借款人数过多也会有欺诈的嫌疑。在一些平台的风控算法里，客户风险还会和手机电量扯上关系。类似的弱身份识别手段取决于平台的大数据与技术能力，平台间的差距由此拉开，变成王博源手上的大口子与小口子。“有些口子要是我们所有同行一起撸，平台肯定炸了。”王博源说。事实上，平台与中介间往往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他们默许这些中介带来的客户，哪怕风险很高。“只要中介能帮客户把债务继续转下去，借别人的钱还了我的钱，于我而言就是利润。你还不上别人的钱，那是别人的坏账，关我屁事。”上述从业者说。他相信少数需要短期规模扩张的平台会对中介持欢迎态度，甚至是主动合作，但这需要资金实力，并不是所有平台都玩得起。之前，很多平台都曾倡议用数据共享的方式对抗共债者——大家把借款数据和黑名单上传到一个第三方平台，就像银行与央行正在做的那样，但这些设想最终只停留在倡议里。“没人愿意把自己的数据拿出去，有的平台甚至是把自己的好用户传到黑名单里，一来以来这些人就只能在自己的平台上借钱。包括第三方征信的数据也不敢相信，我们老板一笔钱都没借过，征信数据上是黑户。”该从业者说。数据博弈之下便是共债者和中介的狂欢之地。数据显示，至少在两家现金贷平台上有借贷记录的共债者比例超过60%，这些人的逾期风险是普通客户的3到4倍，多平台借贷的风险更加难以想象。在平台与共债者中间敲骨吸髓的中介们率先成为了中产阶级，王博源形容在最疯狂的2015年，赚钱就像在捡钱一样，“几百万吧”、“利润高的不好意思说”。“实际上共债也好、中介也好，在行业里都是少数，大部分人借现金贷还是急着用钱，也在按时还。剩下的少部分人本质上就是loser，控制不住欲望，管理不好财务，让他们的债务早点爆掉是最好的。”上述从业者说。在这之前，自杀与裸条让少数事件变成了舆论焦点，最终传导到了监管政策上，相似的一幕也许会在现金贷行业再度上演。“肯定会有监管，而且只能靠监管。行业自律是没用的。”他说。4 转型、洗白与“智慧金融”当下，监管层已经有所行动。4月10日，中国银监会下发《关于银行业风险防控工作的指导意见》首次点名“现金贷”，要求做好相关业务的清理整顿工作。四天后，P2P网络借贷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就向各省P2P网络借贷风险专项整治联合工作办公室下发《关于开展“现金贷”业务活动清理整顿工作的通知》。这份通知还附上了一份排查名单，涉及429个APP、72个微信公号和117个网站，几乎涵盖了市面上所有涉及现金贷业务的平台。到8月份，上海黄浦区在全国首次提出对现金贷利率封顶，要求不得超过36%。不得收取砍头息、服务费不能在本金中扣除。此外，整治办还重申P2P不得开展校园贷业务，否则不予备案。“现金贷换算成年利率都很高，但是大部分期限很短，实际的利息绝对值不高。成本控制的非常好的平台，折算成年利率也得50%以上，行业平均就是100%左右，如果说所有收费不超过36%，大家都没法玩。”上述从业者说。尽管还在征集意见阶段，但行业内都相信现金贷会像P2P那样出现清退与洗牌，缺乏风控实力的平台会被市场淘汰，而这威胁着中介群体安身立命的根本。在监管来临之前，王博源已经先一步感受到了市场的变化。今年，他的业务量已经开始出现下滑。如果说互联网教会了他什么东西，那一定是转型要快。他希望在现金贷山穷水尽之前，把重心挪到银行业务上。“已经开始在做了，很多人去银行借钱，信贷员是不接待他的，都直接和我们合作，最晚第二天就能放款，我再从中介费里返一两个点给信贷员。“王博源说，“银行利息低，也不会暴力催收。”银行贷款赚的更多，100万的贷款抽5个点也有五万块。放在现金贷，得是几个单子才能赚回来。客户递交的材料并没有因为中介发生什么变化，只是收入和工作年限等指标会做一些“调整”，王博源则称其为“美化”。客户借出钱来，王博源还是抽5%到10%的服务费，再拿出一部分给信贷员。信贷员也愿意和王博源合作，因为有额外收入拿，他们也想赚钱。新的业务意味着王博源将要面对存在时间更长的金融掮客们，他开始频繁参加各种各样的行业交流会，重新积累自己的社会资源。当然，很多时候他也忍不住和别人交流撸口子的经验，借以回味那段被当作国王的时光。他依然充满自信——反正都是借钱，就算现金贷没了，也有银行、小贷公司，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只要有人需要钱，他就不缺少客户。他太了解那些人了，他们需要钱，像止不住的渴。“我们是完全合法合规运作的，只是助贷行业还没被写进法律里。”王博源说。他正在和几家中介同行策划一次行业峰会，以图为整个行业正名。按照他的说法，“自己不去遮遮掩掩，大家才能相信你是合法合规的”。王博源打算给自己的行当取名为“智慧金融”。《欠现金贷的钱不还，到底上不上征信？》 精选五借钱也是会上瘾的。一个人有一千块的时候，便会想要两千块、三千块。有一万块的时候，便想要五万块、十万块。一开始，他们用钱来买化妆品、相机和MacBook，再后来，账户余额上的数字就能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只要是少了一位数，就能让人坐卧不宁、寝食难安。第一笔负债产生，大多数人还会忧心忡忡，他们想着也许辛苦几个月就能还上钱了，但他们又想要化妆品、相机和MacBook，便去借更多的钱，去另一家平台借钱还上现在的，再去第三家借钱还上第二家的。借的越多，便越是有恃无恐，越是理直气壮，越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只要借了钱，就要借下去，只要开始了，就不会结束。借不到钱，便有中介帮你借，平台疯狂放款，中介发家致富。监管与整改背后，又是另一片繁荣。1 一万滚到五万，借新还旧，还不上就去赌“撸了七八个平台吧，最开始用蚂蚁花呗和京东白条，然后借网贷和现金贷还钱，就是借新还旧以贷养贷，利息养的越来越多，从一两万养到现在五万多。”范雨林（化名）说。让范雨林喘不过气的不是五万块的负债，是越来越近的还款日和越来越少的授信。让他睡觉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去想离还款日还有几天，一睁眼又要想还能从哪借到钱。吃饭时想、上课时想，如履薄冰，如刀头舐血，从大四舔到毕业。还款日是条生死线。能再借到钱还上旧债，就还有希望，还能滚下去。没还上钱就是逾期，一旦逾期没有平台会再借钱给他。“我不敢逾期，借钱的时候平台都查过我电话本和通话记录，逾期之后马上就爆通讯录，家人朋友就全知道我欠钱了。”范雨林说，他想过怎么去和家人坦白——也就是撒个谎，年少无知、误入歧途云云。在很多个还款日前夕，他都会构思那些谎话的细节，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再碰碰运气。在找到王博源（化名）之前，范雨林接触了一家杭州的助贷中介，他想一次借出来五万块钱把原来的欠款一并还上。在杭州等了一天，对方说复审没过，让他回家。范雨林便来上海，找王博源试试。王博源便是现金贷中介，专门帮这样的人“撸口子”，他们把银行、现金贷、P2P、任何可以借到钱的地方成为“口子”。范雨林不知道自己还能从哪些口子撸出钱，但王博源知道，他还知道哪些口子好撸、哪些口子难撸。需要钱的人有多少？王博源也没算过，除了马云，人人都喜欢钱。没有信贷记录的人有多少？央行征信中心给出的答案是8亿人。王博源不知道央行说的对不对，他只知道自己的办公室每天都有客户来，有欠了赌债的男人，有发不出工资的企业主和刚做了整形的年轻女性，还有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染上钱瘾的人。他们要钱，王博源就帮他们借，先撸难撸的、额度大的口子，再撸好撸的口子。P2P、现金贷、小贷公司一个个试，总能把钱借到。实在借不出钱来，王博源就告诉他们去借高利贷。有人来借钱，王博源就问几个有关工作、收入和社保的问题，就能判断出哪些口子可以给他撸。王博源只负责帮人借钱、收中介费。问完问题，王博源就让客户填表，手机号、身份证、银行卡、紧急联系人——和现金贷平台的注册流程如出一辙。填完了表，王博源就拿着这些信息去注册，他对照着客户的资料，看看这样的资质能从哪借到钱，再去一个个借。客户多少觉得王博源跟平台“有关系”，不然一样的操作怎么自己就过不了审？王博源说自己只是知道的平台多，他也没数过有多少，普通人能装几十个App顶天了，王博源有一两百个。钱一到账，客户就得交中介费了，小额贷款要收5到10个点，大多都是支付宝直接转给王博源。算上平台的砍头息，客户拿到的钱没剩下多少。王博源不怕这些人拿到钱就跑，他笃定这些人还要来找自己帮忙借钱。任他怎么发誓、允诺，瘾头上来了，钱还得继续借，中介费还得继续交。他们最开始只是想分期买一台iPhone，只要一年、两年就能还完，他们也没想到自己想要的那么多，不要说一年、两年，半年都等不了。最怕有的平台还完两期又能借钱，让人觉得大不了还3年、4年。有人还不上钱便去赌，赌输了再借钱。“就像吸毒一样，来了第一口想来第二口，你觉得自己能还上，发现还不上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特别理解那些打裸条的人，我要是女的，我也去打裸条。”范雨林说。跳楼自杀的是少数，大多人无不是暗自允诺到麻木，接着在逾期线上苦苦挣扎，等待上岸。倘若那些人还不上钱，惹上高额逾期罚息，或是被催收人给通讯录群发了短信，王博源并不关心。他又不是派出所、银监局，他只是个中介，也是希望。只要不逾期，他就能帮你把债滚下去。“千万不能逾期，逾期就变黑户，什么口子都撸不了，我也帮不了了。”王博源说。2 千家平台养十万中介，500块月息150有人抢着借王博源的发家离不开几年前校园贷的崛起。当同龄人还在做校园代理的时候，王博源从百度贴吧和信用卡论坛发现了大生意。有人抱怨平台的高额罚息，或是怒斥误导性的宣传，也不乏反省自责的人，言不由衷抑或发自内心的悔恨，但他们都需要钱，如饥似渴，非同小渴。都是收佣金，为什么不能自己收——王博源想着，便开始帮她们借钱。客户里有从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氪到爆肝的玩家，做外围的少女，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无一不是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借的多了，管他是非黑白，有钱就好。“我们不是黑产，我们解决的是需求，你需要钱，我们帮你借。没有虚假信息，没有绕人家风控，没有钻人家漏洞。我们赚的就是信息不对等的钱。”王博源说。没有生意的时候，王博源就去论坛上打广告，他们的广告简单粗暴——能借多少钱，多久放款，再加个二维码，总有人找上门来。也有同行冒充欠了债的大学生，一番倾诉之后贴上QQ群号，文案一下走心不少。要钱的人多，中介也多了起来。王博源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多少个团队在做中介。“反正挺多的，单是上海肯定超过一百个，你去外面看看，摩拜单车上都有中介的广告。”王博源说。没有什么数据统计过这个影子群体的数量，一些媒体报道称，全国的现金贷中介可能超过10万。校园贷的偃旗息鼓曾让他们沉寂过一段时间，但现金贷的接棒让蛋糕变得更大了。风口到来时的蛮荒景象在这个行业又一次上演，有的平台只要提供芝麻信用分截图就能借到钱，或是靠着“爆通讯录”完成催收，甚至连App都没开发，直接在微信上就能申请到借款。在过去两年，类似的平台在全国大面积出现。一些数据显示，目前小额现金贷平台已上千家，大多年利息高于100%，有些平台甚至高达500%，而整个行业规模大约在6000亿元到1万亿元之间。线上平台的风控流程都大同小异，人脸识别、爬通讯录和通话记录，绑定银行卡，再根据数据库比对识别风险。有的平台接入芝麻信用，信用分越高，能借出来的钱越多。比起玩技术的诈骗组织，王博源的手法要朴素很多——自己挨个撸一遍，再跟同行小范围分享分享资源，哪家额度大、哪家通过率高、哪些好撸哪些难撸都记下来。他不懂、也不需要知道那些金融科技公司到底有什么科技，反正科技在这种布尔什维克式智慧面前不堪一击。“有的平台直接从黑市买身份证和手机去刷库，看你有没有借过钱。要么看你手机注册过几个账户，还有必须是消费才能借钱，这种太变态了，我们一般不撸。”王博源说。钱借的越多，资质就越差，授信额度也越低。能找到王博源的人大多都把十多个平台撸了个遍，黑的不能再黑，但大多情况下，王博源还是能从大口子上借出钱。当然，越是容易借到钱的平台，期限便越短、利息也越高。一些平台折算后的年利率甚至超过200%、300%、500%。但利息越高，越是有人要奋不顾身，越是想一次借笔大额的补窟窿，越是深陷利息漩涡无法自拔。债总有爆掉的时候，但在那之前，负债人一刻都不能停下来。“想要钱的人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有平台500块钱借一个月，砍头息150，一样一大堆人跑去借。”王博源说，“还借不到钱也有办法，你iPhone给我，我给你2000块钱，这叫手机贷，你借不借？”3 共债风险全靠猜，中介借机坐大现金贷选择了一种与传统金融业相反的风控逻辑，也给共债者和中介们留出了生存空间——银行不会把钱借给品德高尚的穷光蛋，这些人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变成了现金贷的客户。“现金贷看重的是还款意愿，因为授信额度都很低，也就三五千块钱，只要你肯还钱，就算是问亲戚朋友借，也能还上。”一位不愿具名的现金贷从业者说，“这个行业的客群本身就是信用的底层，不能按传统金融业的逻辑去操作。”欺诈组织是整个行业共同的敌人，一些欺诈组织会用可以插入8-64张SIM卡“猫池*”骗贷，与之伴随的则是所谓的“收卡”与“养卡”业务。在长久的拉锯战中，实名认证和爬取通讯录成为了平台的标配，但这些手段只能确保把欺诈者挡在门外，却无法准确识别共债人群。按照王博源的说法，只要没有逾期借款，平台就只能获取用户的注册信息，这些人究竟借了多少钱，平台不得而知。“只能去猜，比如你注册了一般不可能不借钱，行业平均通过率30%，我就能算出来你大概借了多少笔，我再根据平均的额度算你总共有多少授信，差不多能得到一个模糊的数据。再根据我自己的风控标准确定是不是放款。”该从业者说。以用户行为为基础的弱身份识别手段同样能派上用场，有的平台会把登陆多个账户的手机标注为高风险用户，一个Wi-Fi环境下借款人数过多也会有欺诈的嫌疑。在一些平台的风控算法里，客户风险还会和手机电量扯上关系。类似的弱身份识别手段取决于平台的大数据与技术能力，平台间的差距由此拉开，变成王博源手上的大口子与小口子。“有些口子要是我们所有同行一起撸，平台肯定炸了。”王博源说。事实上，平台与中介间往往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他们默许这些中介带来的客户，哪怕风险很高。“只要中介能帮客户把债务继续转下去，借别人的钱还了我的钱，于我而言就是利润。你还不上别人的钱，那是别人的坏账，关我屁事。”上述从业者说。他相信少数需要短期规模扩张的平台会对中介持欢迎态度，甚至是主动合作，但这需要资金实力，并不是所有平台都玩得起。之前，很多平台都曾倡议用数据共享的方式对抗共债者——大家把借款数据和黑名单上传到一个第三方平台，就像银行与央行正在做的那样，但这些设想最终只停留在倡议里。“没人愿意把自己的数据拿出去，有的平台甚至是把自己的好用户传到黑名单里，一来以来这些人就只能在自己的平台上借钱。包括第三方征信的数据也不敢相信，我们老板一笔钱都没借过，征信数据上是黑户。”该从业者说。数据博弈之下便是共债者和中介的狂欢之地。数据显示，至少在两家现金贷平台上有借贷记录的共债者比例超过60%，这些人的逾期风险是普通客户的3到4倍，多平台借贷的风险更加难以想象。在平台与共债者中间敲骨吸髓的中介们率先成为了中产阶级，王博源形容在最疯狂的2015年，赚钱就像在捡钱一样，“几百万吧”、“利润高的不好意思说”。“实际上共债也好、中介也好，在行业里都是少数，大部分人借现金贷还是急着用钱，也在按时还。剩下的少部分人本质上就是loser，控制不住欲望，管理不好财务，让他们的债务早点爆掉是最好的。”上述从业者说。在这之前，自杀与裸条让少数事件变成了舆论焦点，最终传导到了监管政策上，相似的一幕也许会在现金贷行业再度上演。“肯定会有监管，而且只能靠监管。行业自律是没用的。”他说。4 转型、洗白与“智慧金融”当下，监管层已经有所行动。4月10日，中国银监会下发《关于银行业风险防控工作的指导意见》首次点名“现金贷”，要求做好相关业务的清理整顿工作。四天后，P2P网络借贷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就向各省P2P网络借贷风险专项整治联合工作办公室下发《关于开展“现金贷”业务活动清理整顿工作的通知》。这份通知还附上了一份排查名单，涉及429个APP、72个微信公号和117个网站，几乎涵盖了市面上所有涉及现金贷业务的平台。到8月份，上海黄浦区在全国首次提出对现金贷利率封顶，要求不得超过36%。不得收取砍头息、服务费不能在本金中扣除。此外，整治办还重申P2P不得开展校园贷业务，否则不予备案。“现金贷换算成年利率都很高，但是大部分期限很短，实际的利息绝对值不高。成本控制的非常好的平台，折算成年利率也得50%以上，行业平均就是100%左右，如果说所有收费不超过36%，大家都没法玩。”上述从业者说。尽管还在征集意见阶段，但行业内都相信现金贷会像P2P那样出现清退与洗牌，缺乏风控实力的平台会被市场淘汰，而这威胁着中介群体安身立命的根本。在监管来临之前，王博源已经先一步感受到了市场的变化。今年，他的业务量已经开始出现下滑。如果说互联网教会了他什么东西，那一定是转型要快。他希望在现金贷山穷水尽之前，把重心挪到银行业务上。“已经开始在做了，很多人去银行借钱，信贷员是不接待他的，都直接和我们合作，最晚第二天就能放款，我再从中介费里返一两个点给信贷员。“王博源说，“银行利息低，也不会暴力催收。”银行贷款赚的更多，100万的贷款抽5个点也有五万块。放在现金贷，得是几个单子才能赚回来。客户递交的材料并没有因为中介发生什么变化，只是收入和工作年限等指标会做一些“调整”，王博源则称其为“美化”。客户借出钱来，王博源还是抽5%到10%的服务费，再拿出一部分给信贷员。信贷员也愿意和王博源合作，因为有额外收入拿，他们也想赚钱。新的业务意味着王博源将要面对存在时间更长的金融掮客们，他开始频繁参加各种各样的行业交流会，重新积累自己的社会资源。当然，很多时候他也忍不住和别人交流撸口子的经验，借以回味那段被当作国王的时光。他依然充满自信——反正都是借钱，就算现金贷没了，也有银行、小贷公司，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只要有人需要钱，他就不缺少客户。他太了解那些人了，他们需要钱，像止不住的渴。“我们是完全合法合规运作的，只是助贷行业还没被写进法律里。”王博源说。他正在和几家中介同行策划一次行业峰会，以图为整个行业正名。按照他的说法，“自己不去遮遮掩掩，大家才能相信你是合法合规的”。王博源打算给自己的行当取名为“智慧金融”。《欠现金贷的钱不还，到底上不上征信？》 精选六借钱也是会上瘾的。一个人有一千块的时候，便会想要两千块、三千块。有一万块的时候，便想要五万块、十万块。一开始，他们用钱来买化妆品、相机和MacBook，再后来，账户余额上的数字就能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只要是少了一位数，就能让人坐卧不宁、寝食难安。第一笔负债产生，大多数人还会忧心忡忡，他们想着也许辛苦几个月就能还上钱了，但他们又想要化妆品、相机和MacBook，便去借更多的钱，去另一家平台借钱还上现在的，再去第三家借钱还上第二家的。借的越多，便越是有恃无恐，越是理直气壮，越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只要借了钱，就要借下去，只要开始了，就不会结束。借不到钱，便有中介帮你借，平台疯狂放款，中介发家致富。监管与整改背后，又是另一片繁荣。1 一万滚到五万，借新还旧，还不上就去赌“撸了七八个平台吧，最开始用蚂蚁花呗和京东白条，然后借网贷和现金贷还钱，就是借新还旧以贷养贷，利息养的越来越多，从一两万养到现在五万多。”范雨林（化名）说。让范雨林喘不过气的不是五万块的负债，是越来越近的还款日和越来越少的授信。让他睡觉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去想离还款日还有几天，一睁眼又要想还能从哪借到钱。吃饭时想、上课时想，如履薄冰，如刀头舐血，从大四舔到毕业。还款日是条生死线。能再借到钱还上旧债，就还有希望，还能滚下去。没还上钱就是逾期，一旦逾期没有平台会再借钱给他。“我不敢逾期，借钱的时候平台都查过我电话本和通话记录，逾期之后马上就爆通讯录，家人朋友就全知道我欠钱了。”范雨林说，他想过怎么去和家人坦白——也就是撒个谎，年少无知、误入歧途云云。在很多个还款日前夕，他都会构思那些谎话的细节，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再碰碰运气。在找到王博源（化名）之前，范雨林接触了一家杭州的助贷中介，他想一次借出来五万块钱把原来的欠款一并还上。在杭州等了一天，对方说复审没过，让他回家。范雨林便来上海，找王博源试试。王博源便是现金贷中介，专门帮这样的人“撸口子”，他们把银行、现金贷、P2P、任何可以借到钱的地方成为“口子”。范雨林不知道自己还能从哪些口子撸出钱，但王博源知道，他还知道哪些口子好撸、哪些口子难撸。需要钱的人有多少？王博源也没算过，除了马云，人人都喜欢钱。没有信贷记录的人有多少？央行征信中心给出的答案是8亿人。王博源不知道央行说的对不对，他只知道自己的办公室每天都有客户来，有欠了赌债的男人，有发不出工资的企业主和刚做了整形的年轻女性，还有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染上钱瘾的人。他们要钱，王博源就帮他们借，先撸难撸的、额度大的口子，再撸好撸的口子。P2P、现金贷、小贷公司一个个试，总能把钱借到。实在借不出钱来，王博源就告诉他们去借高利贷。有人来借钱，王博源就问几个有关工作、收入和社保的问题，就能判断出哪些口子可以给他撸。王博源只负责帮人借钱、收中介费。问完问题，王博源就让客户填表，手机号、身份证、银行卡、紧急联系人——和现金贷平台的注册流程如出一辙。填完了表，王博源就拿着这些信息去注册，他对照着客户的资料，看看这样的资质能从哪借到钱，再去一个个借。客户多少觉得王博源跟平台“有关系”，不然一样的操作怎么自己就过不了审？王博源说自己只是知道的平台多，他也没数过有多少，普通人能装几十个App顶天了，王博源有一两百个。钱一到账，客户就得交中介费了，小额贷款要收5到10个点，大多都是支付宝直接转给王博源。算上平台的砍头息，客户拿到的钱没剩下多少。王博源不怕这些人拿到钱就跑，他笃定这些人还要来找自己帮忙借钱。任他怎么发誓、允诺，瘾头上来了，钱还得继续借，中介费还得继续交。他们最开始只是想分期买一台iPhone，只要一年、两年就能还完，他们也没想到自己想要的那么多，不要说一年、两年，半年都等不了。最怕有的平台还完两期又能借钱，让人觉得大不了还3年、4年。有人还不上钱便去赌，赌输了再借钱。“就像吸毒一样，来了第一口想来第二口，你觉得自己能还上，发现还不上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特别理解那些打裸条的人，我要是女的，我也去打裸条。”范雨林说。跳楼自杀的是少数，大多人无不是暗自允诺到麻木，接着在逾期线上苦苦挣扎，等待上岸。倘若那些人还不上钱，惹上高额逾期罚息，或是被催收人给通讯录群发了短信，王博源并不关心。他又不是派出所、银监局，他只是个中介，也是希望。只要不逾期，他就能帮你把债滚下去。“千万不能逾期，逾期就变黑户，什么口子都撸不了，我也帮不了了。”王博源说。2 千家平台养十万中介，500块月息150有人抢着借王博源的发家离不开几年前校园贷的崛起。当同龄人还在做校园代理的时候，王博源从百度贴吧和信用卡论坛发现了大生意。有人抱怨平台的高额罚息，或是怒斥误导性的宣传，也不乏反省自责的人，言不由衷抑或发自内心的悔恨，但他们都需要钱，如饥似渴，非同小渴。都是收佣金，为什么不能自己收——王博源想着，便开始帮她们借钱。客户里有从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氪到爆肝的玩家，做外围的少女，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无一不是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借的多了，管他是非黑白，有钱就好。“我们不是黑产，我们解决的是需求，你需要钱，我们帮你借。没有虚假信息，没有绕人家风控，没有钻人家漏洞。我们赚的就是信息不对等的钱。”王博源说。没有生意的时候，王博源就去论坛上打广告，他们的广告简单粗暴——能借多少钱，多久放款，再加个二维码，总有人找上门来。也有同行冒充欠了债的大学生，一番倾诉之后贴上QQ群号，文案一下走心不少。要钱的人多，中介也多了起来。王博源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多少个团队在做中介。“反正挺多的，单是上海肯定超过一百个，你去外面看看，摩拜单车上都有中介的广告。”王博源说。没有什么数据统计过这个影子群体的数量，一些媒体报道称，全国的现金贷中介可能超过10万。校园贷的偃旗息鼓曾让他们沉寂过一段时间，但现金贷的接棒让蛋糕变得更大了。风口到来时的蛮荒景象在这个行业又一次上演，有的平台只要提供芝麻信用分截图就能借到钱，或是靠着“爆通讯录”完成催收，甚至连App都没开发，直接在微信上就能申请到借款。在过去两年，类似的平台在全国大面积出现。一些数据显示，目前小额现金贷平台已上千家，大多年利息高于100%，有些平台甚至高达500%，而整个行业规模大约在6000亿元到1万亿元之间。线上平台的风控流程都大同小异，人脸识别、爬通讯录和通话记录，绑定银行卡，再根据数据库比对识别风险。有的平台接入芝麻信用，信用分越高，能借出来的钱越多。比起玩技术的诈骗组织，王博源的手法要朴素很多——自己挨个撸一遍，再跟同行小范围分享分享资源，哪家额度大、哪家通过率高、哪些好撸哪些难撸都记下来。他不懂、也不需要知道那些金融科技公司到底有什么科技，反正科技在这种布尔什维克式智慧面前不堪一击。“有的平台直接从黑市买身份证和手机去刷库，看你有没有借过钱。要么看你手机注册过几个账户，还有必须是消费才能借钱，这种太变态了，我们一般不撸。”王博源说。钱借的越多，资质就越差，授信额度也越低。能找到王博源的人大多都把十多个平台撸了个遍，黑的不能再黑，但大多情况下，王博源还是能从大口子上借出钱。当然，越是容易借到钱的平台，期限便越短、利息也越高。一些平台折算后的年利率甚至超过200%、300%、500%。但利息越高，越是有人要奋不顾身，越是想一次借笔大额的补窟窿，越是深陷利息漩涡无法自拔。债总有爆掉的时候，但在那之前，负债人一刻都不能停下来。“想要钱的人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有平台500块钱借一个月，砍头息150，一样一大堆人跑去借。”王博源说，“还借不到钱也有办法，你iPhone给我，我给你2000块钱，这叫手机贷，你借不借？”3 共债风险全靠猜，中介借机坐大现金贷选择了一种与传统金融业相反的风控逻辑，也给共债者和中介们留出了生存空间——银行不会把钱借给品德高尚的穷光蛋，这些人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变成了现金贷的客户。“现金贷看重的是还款意愿，因为授信额度都很低，也就三五千块钱，只要你肯还钱，就算是问亲戚朋友借，也能还上。”一位不愿具名的现金贷从业者说，“这个行业的客群本身就是信用的底层，不能按传统金融业的逻辑去操作。”欺诈组织是整个行业共同的敌人，一些欺诈组织会用可以插入8-64张SIM卡“猫池*”骗贷，与之伴随的则是所谓的“收卡”与“养卡”业务。在长久的拉锯战中，实名认证和爬取通讯录成为了平台的标配，但这些手段只能确保把欺诈者挡在门外，却无法准确识别共债人群。按照王博源的说法，只要没有逾期借款，平台就只能获取用户的注册信息，这些人究竟借了多少钱，平台不得而知。“只能去猜，比如你注册了一般不可能不借钱，行业平均通过率30%，我就能算出来你大概借了多少笔，我再根据平均的额度算你总共有多少授信，差不多能得到一个模糊的数据。再根据我自己的风控标准确定是不是放款。”该从业者说。以用户行为为基础的弱身份识别手段同样能派上用场，有的平台会把登陆多个账户的手机标注为高风险用户，一个Wi-Fi环境下借款人数过多也会有欺诈的嫌疑。在一些平台的风控算法里，客户风险还会和手机电量扯上关系。类似的弱身份识别手段取决于平台的大数据与技术能力，平台间的差距由此拉开，变成王博源手上的大口子与小口子。“有些口子要是我们所有同行一起撸，平台肯定炸了。”王博源说。事实上，平台与中介间往往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他们默许这些中介带来的客户，哪怕风险很高。“只要中介能帮客户把债务继续转下去，借别人的钱还了我的钱，于我而言就是利润。你还不上别人的钱，那是别人的坏账，关我屁事。”上述从业者说。他相信少数需要短期规模扩张的平台会对中介持欢迎态度，甚至是主动合作，但这需要资金实力，并不是所有平台都玩得起。之前，很多平台都曾倡议用数据共享的方式对抗共债者——大家把借款数据和黑名单上传到一个第三方平台，就像银行与央行正在做的那样，但这些设想最终只停留在倡议里。“没人愿意把自己的数据拿出去，有的平台甚至是把自己的好用户传到黑名单里，一来以来这些人就只能在自己的平台上借钱。包括第三方征信的数据也不敢相信，我们老板一笔钱都没借过，征信数据上是黑户。”该从业者说。数据博弈之下便是共债者和中介的狂欢之地。数据显示，至少在两家现金贷平台上有借贷记录的共债者比例超过60%，这些人的逾期风险是普通客户的3到4倍，多平台借贷的风险更加难以想象。在平台与共债者中间敲骨吸髓的中介们率先成为了中产阶级，王博源形容在最疯狂的2015年，赚钱就像在捡钱一样，“几百万吧”、“利润高的不好意思说”。“实际上共债也好、中介也好，在行业里都是少数，大部分人借现金贷还是急着用钱，也在按时还。剩下的少部分人本质上就是loser，控制不住欲望，管理不好财务，让他们的债务早点爆掉是最好的。”上述从业者说。在这之前，自杀与裸条让少数事件变成了舆论焦点，最终传导到了监管政策上，相似的一幕也许会在现金贷行业再度上演。“肯定会有监管，而且只能靠监管。行业自律是没用的。”他说。4 转型、洗白与“智慧金融”当下，监管层已经有所行动。4月10日，中国银监会下发《关于银行业风险防控工作的指导意见》首次点名“现金贷”，要求做好相关业务的清理整顿工作。四天后，P2P网络借贷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就向各省P2P网络借贷风险专项整治联合工作办公室下发《关于开展“现金贷”业务活动清理整顿工作的通知》。这份通知还附上了一份排查名单，涉及429个APP、72个微信公号和117个网站，几乎涵盖了市面上所有涉及现金贷业务的平台。到8月份，上海黄浦区在全国首次提出对现金贷利率封顶，要求不得超过36%。不得收取砍头息、服务费不能在本金中扣除。此外，整治办还重申P2P不得开展校园贷业务，否则不予备案。“现金贷换算成年利率都很高，但是大部分期限很短，实际的利息绝对值不高。成本控制的非常好的平台，折算成年利率也得50%以上，行业平均就是100%左右，如果说所有收费不超过36%，大家都没法玩。”上述从业者说。尽管还在征集意见阶段，但行业内都相信现金贷会像P2P那样出现清退与洗牌，缺乏风控实力的平台会被市场淘汰，而这威胁着中介群体安身立命的根本。在监管来临之前，王博源已经先一步感受到了市场的变化。今年，他的业务量已经开始出现下滑。如果说互联网教会了他什么东西，那一定是转型要快。他希望在现金贷山穷水尽之前，把重心挪到银行业务上。“已经开始在做了，很多人去银行借钱，信贷员是不接待他的，都直接和我们合作，最晚第二天就能放款，我再从中介费里返一两个点给信贷员。“王博源说，“银行利息低，也不会暴力催收。”银行贷款赚的更多，100万的贷款抽5个点也有五万块。放在现金贷，得是几个单子才能赚回来。客户递交的材料并没有因为中介发生什么变化，只是收入和工作年限等指标会做一些“调整”，王博源则称其为“美化”。客户借出钱来，王博源还是抽5%到10%的服务费，再拿出一部分给信贷员。信贷员也愿意和王博源合作，因为有额外收入拿，他们也想赚钱。新的业务意味着王博源将要面对存在时间更长的金融掮客们，他开始频繁参加各种各样的行业交流会，重新积累自己的社会资源。当然，很多时候他也忍不住和别人交流撸口子的经验，借以回味那段被当作国王的时光。他依然充满自信——反正都是借钱，就算现金贷没了，也有银行、小贷公司，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只要有人需要钱，他就不缺少客户。他太了解那些人了，他们需要钱，像止不住的渴。“我们是完全合法合规运作的，只是助贷行业还没被写进法律里。”王博源说。他正在和几家中介同行策划一次行业峰会，以图为整个行业正名。按照他的说法，“自己不去遮遮掩掩，大家才能相信你是合法合规的”。王博源打算给自己的行当取名为“智慧金融”。《欠现金贷的钱不还，到底上不上征信？》 精选七借钱也是会上瘾的。一个人有一千块的时候，便会想要两千块、三千块。有一万块的时候，便想要五万块、十万块。一开始，他们用钱来买化妆品、相机和MacBook，再后来，账户余额上的数字就能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只要是少了一位数，就能让人坐卧不宁、寝食难安。第一笔负债产生，大多数人还会忧心忡忡，他们想着也许辛苦几个月就能还上钱了，但他们又想要化妆品、相机和MacBook，便去借更多的钱，去另一家平台借钱还上现在的，再去第三家借钱还上第二家的。借的越多，便越是有恃无恐，越是理直气壮，越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只要借了钱，就要借下去，只要开始了，就不会结束。借不到钱，便有中介帮你借，平台疯狂放款，中介发家致富。监管与整改背后，又是另一片繁荣。1 一万滚到五万，借新还旧，还不上就去赌“撸了七八个平台吧，最开始用蚂蚁花呗和京东白条，然后借网贷和现金贷还钱，就是借新还旧以贷养贷，利息养的越来越多，从一两万养到现在五万多。”范雨林（化名）说。让范雨林喘不过气的不是五万块的负债，是越来越近的还款日和越来越少的授信。让他睡觉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去想离还款日还有几天，一睁眼又要想还能从哪借到钱。吃饭时想、上课时想，如履薄冰，如刀头舐血，从大四舔到毕业。还款日是条生死线。能再借到钱还上旧债，就还有希望，还能滚下去。没还上钱就是逾期，一旦逾期没有平台会再借钱给他。“我不敢逾期，借钱的时候平台都查过我电话本和通话记录，逾期之后马上就爆通讯录，家人朋友就全知道我欠钱了。”范雨林说，他想过怎么去和家人坦白——也就是撒个谎，年少无知、误入歧途云云。在很多个还款日前夕，他都会构思那些谎话的细节，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再碰碰运气。在找到王博源（化名）之前，范雨林接触了一家杭州的助贷中介，他想一次借出来五万块钱把原来的欠款一并还上。在杭州等了一天，对方说复审没过，让他回家。范雨林便来上海，找王博源试试。王博源便是现金贷中介，专门帮这样的人“撸口子”，他们把银行、现金贷、P2P、任何可以借到钱的地方成为“口子”。范雨林不知道自己还能从哪些口子撸出钱，但王博源知道，他还知道哪些口子好撸、哪些口子难撸。需要钱的人有多少？王博源也没算过，除了马云，人人都喜欢钱。没有信贷记录的人有多少？央行征信中心给出的答案是8亿人。王博源不知道央行说的对不对，他只知道自己的办公室每天都有客户来，有欠了赌债的男人，有发不出工资的企业主和刚做了整形的年轻女性，还有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染上钱瘾的人。他们要钱，王博源就帮他们借，先撸难撸的、额度大的口子，再撸好撸的口子。P2P、现金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