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朋友推荐这个萨满不同种族图腾时代的萨有了解石油吗

石油战争之二
 【美国的战后石油霸权】
  人们很少注意到被称为马歇尔计划的战后欧洲复兴计划中石油的重要作用,该计划以其设计者、美国国务卿乔治·马歇尔的名字命名。从1947年开始,西欧的欧洲复兴计划受援国的最大单项支出就是利用援助美元购买石油,而这些石油主要是由美国公司供给的。根据美国国务院的官方记录,美国用于马歇尔援助的美元中,大约10%因为购买石油又回到了美国人手中。
  战争结束时,美国石油产业已经变得跟英国石油公司一样,具有国际公司的架势。它们主要的石油资源位于委内瑞拉、中东等遥远的地区。战后,人们将新泽西的标准石油公司(埃克森)、索可尼-威康姆石油公司(美孚)、加州标准石油公司、德士古和海湾石油五大石油公司称为“石油巨头”,它们决定采取行动对欧洲的战后石油市场进行绝对控制。
  战争使欧洲以煤为主要能源的局面受到严重破坏。德国失去了东部煤田的储备,西部地区的煤产量只有战前的40%。与1938年的水平相比,英国的煤产量下降了20%。在丘吉尔定义的铁幕下,由于不能进入西欧市场,东欧的石油产量也下降了。1947年,一半的西欧石油是由五家美国石油公司供给的。
  美国的石油大佬们毫不犹豫地抓住这一难得的好机会。尽管有时国会会过问,一些中级官员也会抗议,但马歇尔计划的资金还是明显被滥用了,“石油巨头”迫使欧洲支付高昂的价格,非常高昂的价格。这一价格高出年欧洲石油价格的一倍,从1.05美元/桶涨到2.22美元/桶。虽然油是来自并不昂贵的中东油田,但运费却是经过一个精心设计的复杂公式计算出来的,与加勒比海运往欧洲的运费挂钩,远远高于成本。
  即便在欧洲市场内部,石油成本差别也是巨大的。希腊被迫支付每吨燃料油83美元,同样的燃料油英国只支付395美元/吨。另外,在华盛顿政府的支持下,美国公司拒绝使用马歇尔计划中的美元建设欧洲本土的炼油能力,进一步加剧了美国“石油巨头”对战后欧洲的控制。
  当两家主要的英国石油公司——盎格鲁-波斯石油公司和壳牌石油公司恢复了它们的生产能力,美国的五家公司不得不扩展为七家公司,共同瓜分战后欧洲和世界其他地方的石油市场。到20世纪50年代,英美石油公司的地位无人匹敌。它们控制了便宜得令人难以置信的中东石油供应,控制了欧洲、亚洲、拉丁美洲和北美洲的市场。
  在20世纪50年代,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石油似乎成了常用品。通过把石油销往世界新的市场,石油公司赚进了大把大把的美元。当时的汽车及其相关产业是美国经济中最大的产业部门。在艾森豪威尔“国防高速公路法”的指引下,美国把亿万美元的税收投向全国范围内的现代高速公路基础设施建设,理由是,一旦苏联发动核战争,可以利用高速公路系统从城市撤离。尽管铁路相对于节能效率不高的汽车具有优势,但铁路基础设施还是被忽略并且任其朽坏。这个时期正是底特律一家主要汽车公司的前董事长威尔逊当国防部长的时候,他甚至大言不惭地说:“只要对通用汽车公司有好处就是对美国有好处。”他还应该再补上一句话:对埃克森、德士古和石油老板们也有好处。石油变成了推动经济发展的最重要商品。
  【石油与纽约银行集团——石油战争】
  美国主要石油公司战后对全球市场这种异乎导常的掠夺,一个不为人们注意的结果是,与石油联系紧密的纽约银行集团的国际垄断力也得到了相应增强。从20世纪20年代的“道威斯赔偿”贷款和有关借款时期开始,纽约银行逐渐将业务从国内金融领域转向了国际市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由于美国石油公司占据了国际石油供给中最大的份额,纽约银行也从世界石油贸易的资本流动中得到了无穷的好处。为了保住这些优势,强大的纽约银行发挥了影响力,修改了由凯恩斯和德克斯特设计的布雷顿森林计划。
  20世纪50年代初,纽约银行界掀起一股不太引人关注的合并波浪,这对增强银行业的国内政治和金融影响力具有重要意义。1955年,洛克菲勒的大通国民银行与曼哈顿银行和布朗克斯县信托公司合并建立大通曼哈顿银行。国民城市银行也和大通银行一样,与标准石油集团的国际业务有密切联系,它收购纽约第一国民银行,改组成了第一国民城市银行,也就是后来的花旗银行。银行家信托公司收购公共银行和信托、名士担保和信托及几家小的地区银行,形成另一个强大集团。与此同时,化学银行和信托与玉米交易银行、纽约银行信托公司合并成立纽约第三大银行集团——化学银行纽约信托公司,也与标准石油有密切联系。同一时期,J.P.摩根与担保信托公司合并成立了摩根担保信托公司成为第五大银行。
  战后,美国银行业出现了卡特尔化,金融权力越来越集中于少数几家纽约银行手中,这些银行都以国际石油市场和政策为导向,这种趋势的直接后果是,其后30多年的美国金融史,各方面的政策和国际政策都打上了纽约银行的烙印,唯一的例外就是没有为越南战争的财政赤字提供过资金。
  纽约银行具有国际导向的传统,但与以往相比,这次它们拥有了对国际金融领域非同寻常的影响力。它们的影响力类似于伦敦的老牌帝国银行集团如米德兰银行、巴克莱银行等。到了1961年,集中到五家最大的纽约银行的存款是整个纽约市区所有存款的75%,而纽约市区又是美国最大的经济区。
  在20世纪50年代,纽约对外关系理事会的影响力日渐提高,其会员资格也反映出上述金融和经济实力的集中。对外关系理事会主席是华尔街律师约翰·迈克洛伊,他同时也是大通银行董事长和洛克菲勒标准石油利益集团的前任律师。
  20世纪50年代早期,多数美国人只是模糊地认识到,经济和金融大权集中到少数纽约银行、公司和有关律师事务所手中并不是好事,但他们更关心的是不要落到了伦敦的英国兄弟手上。美国社会正沿着英国“非正式帝国”的路线被重塑,主要是以控制金融、原材料和国际贸易条件为基础,而不是以技术和工业进步为基础,而后者才是美国的传统。
  【挑战英美石油利益的伊朗人】
20世纪50年代,尽管英国似乎从很多方面失去了其帝国时期的威风,但她仍牢牢控制着殖民地重新组合的优先权。她不是把一切押在维持远至印度的正式的庞大帝国,而是在美国的支持下,把自己重新打造成一个有能力控制世界石油和战略原材料的帝国,而且更具有盈利能力。因此,埃及和苏伊士运河成为英国的战略重点,大量的中东石油通过这里流入欧洲,据此要地,英国可以维护在中东特别是伊朗的利益。在伊朗,英国政府通过盎格鲁-伊朗石油公司,维持对这个国家政治和经济前途的控制,尽管有世界大战的压力。
  早在威廉。诺克斯。达西年代(在前面已谈到),也就是年间,英国就在不遗余力地取得对波斯地区石油的垄断权,为了控制伊朗石油,英国像老虎觅食一样在这一地区四处奔忙。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扮演了一个背信弃义、见利忘义的角色,她说服苏联的斯大林加入入侵伊朗的行列,其说辞是,这个中立国家出现德国工程师,本身就足以构成开战的理由。1941年8月,英苏军队占领伊朗一个月后,伊朗国王被迫让位给儿子穆罕默德·巴列维,正因为如此,巴列维国王能够接受英苏的军事占领。
  后来得到小股美国军队补充的英国占领军,得知战时“盟国”苏联征用由苏联军队占领的伊朗北部地区大部分的食品时,却坐视不管。数以万计的伊朗人死于饥饿,而十万俄罗斯军人和七万英国及印度军人却优先得到补给。在伊朗各地伤寒肆虐,哀鸿遍野。运输英美租赁物资的火车经过伊朗铁路去了俄罗斯。在年的严冬,由于取暖用油匮乏,成千上万人的被冻死。在这个时期,英国的政策是使伊朗民族主义者和政府全面蒙羞,并鼓动伊朗国内的迷信和封建主义情绪。
  伊朗政府急切寻求第三方的支援,请求美国提供援助。1942年,美国的军事指挥官诺曼·施瓦兹科普夫(年美国沙漠风暴行动司令官的父亲)来到伊朗,在这里,他花六年的时间训练了一支国家警察部队,直至1948年。后来证明,在1953年8月推翻伊朗民族主义者、首相穆罕默德·摩萨台的过程中,施瓦兹科普夫和他在伊朗军队的联系人起了十分关键的作用。
  尽管战时德黑兰会议作出了恢复战后伊朗主权的庄严宣言,并且由斯大林、丘吉尔和罗斯福签署,但苏联还是对与阿塞拜疆交界的伊朗北部地区提出了独家开采石油的要求,而英国则要求给予与政府有联系的皇家荷兰壳牌公司更多开采权。这种无耻的外交勒索最终导致占领伊朗领土,1944年12月,伊朗民族主义领袖摩萨台博士向伊朗议会提出了一项法案,禁止与外国进行石油谈判。
  摩萨台引用日伦敦版《时代》周刊的文章,该文建议,战后应由英、俄、美三方分治伊朗。摩萨台的方案在议会获得通过,但方案在盎格鲁-伊朗石油公司在伊朗南部的石油开采权问题上存有异议,没有解决,这一开采权是从1901年老达西时代就有的。
  到了1948年,经过激烈的斗争,包括把这一问题提交到新成立的联合国讨论,伊朗终于迫使外国军队离开了伊朗。但是,通过盎格鲁-伊朗石油公司,英国政府仍然有效地控制着伊朗国家的经济。全世界都知道,伊朗南部地区的某些省份具有丰富的石油储藏,这些地区的石油开采权在几十年以前就授予了英国,而且是独家垄断开采权。为了确保垄断,自1919年后,英国政府官员已经事实上管理着伊朗的国家机构。至于伊朗主权,则被搁置到了一边。
  但是,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首先出现在印度的反殖民主义运动风起云涌,从亚洲到非洲,迅速遍及全世界,伊朗再也不能忍受对其国家主权的践踏。1947年下半年,伊朗政府提出,鉴于盎格鲁-伊朗石油公司是世界上盈利最丰的采油公司,但伊朗政府在其收入总额中所占份额却低得可怜,因此应当提高。
  伊朗援引了委内瑞拉的例子。在委内瑞拉,美国标准石油公司同意与当地政府五五分成。伊朗提出了同样的条件,如果方案通过,宝贵的石油每年将为伊朗换得1亿美元而不是区区3600万美元,在当时1亿美元是一个很大的数额。伊朗政府计算过,即使这样,盎格鲁-伊朗石油公司和英国人事实上也只是支付了石油净利润的8%。英国拥有独家垄断开采权的地区有10万平方英里之大,在这些地区,英国拒绝进行有实际意义的开发。伊朗计算过,在1948年,伊朗石油产量为2300万吨,盎格鲁-伊朗石油公司的利润是32亿美元,只付给伊朗特许权使用费3600万美元。根据这些数据,伊朗政府提出,开采权必须在公正与公平的原则下重新谈判。
  对于这一建议,伦敦当然不满。BBC广播电台开始大量播出对伊朗政府不利的虚假新闻,声称伊朗外交部长埃斯凡蒂亚里已经向英国外交大臣欧内斯特·贝文作出了令人耻辱的让步,同意修改伊朗宪法。这还只是最初的反应。
  修改英伊协议的谈判拖拖拉拉,到了1949年,英国方面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让步。他们的战略是拖延,这对伊朗政府很不利。伊朗议会选举将于1949年底开始,摩萨台博士和他小小的民族阵线党积极主张进行石油谈判。民族阵线党在新议会中赢得了六席,至12月,摩萨台被任命为议会石油委员会主任。伊朗已经提出了利润五五分成和参与盎格鲁-伊朗石油公司管理的要求。由于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不休,导致伊朗政府不断更迭。直到1951年4月,摩萨台当选为总理,英国连伊朗政府要求的一半条件也没有满足。与随后华盛顿和伦敦各界的宣传不同,摩萨台不是伊朗人民党中的共产主义者或苏联的代理人,也不是狂热的极端主义者。无论他有什么缺点,他是一名充满激情的爱国主义者,是苏联的坚定敌人。
  3月15日,伊朗议会投票通过了摩萨台委员会的建议,在公平补偿的基础上对盎格鲁-伊朗石油公司进行国有化。就在摩萨台组建其政府的前一天,日,最终的国有化计划由议会批准。
  在英国人看来,伊朗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伊朗采取了有效的行动维护自己的国家利益,而无视英国的利益。英国立即威胁要报复。几天之内,英国海军便开到了阿巴丹附近。这次,英国的虚伪再次暴露无遗。之前,英国外交部已经拒绝干预盎格鲁-伊朗石油公司与伊朗政府的谈判,声称不会干预“私营公司”的事务,尽管存在着不争的事实,即英国政府拥有盎格鲁-伊朗石油公司53%的股权。现在,随着伊朗对盎格鲁-伊朗石油公司的国有化,英国政府不仅干预了伊朗与这家公司的谈判,而且支持其要求,将英国皇家海军派往伊朗水域,并威胁要用伞兵占领阿巴丹港,而美其名曰保护英国的利益。
  阿巴丹港当时是世界最大的炼油基地,是盎格鲁-伊朗石油公司的一部分。
  在摩萨台任总理的28个月里,英国遇到了一个极大的障碍。只要提供了公平的补偿,伊朗完全拥有对其领土内的任何一家公司进行国有化改造的法律权力,摩萨台政府就是这么做的。此外,伊朗还向英国保证,继续保持国有化前英国人享有的石油供应,并且继续在公司内雇用英国人。
  1951年9月,英国宣布对伊朗进行全面的经济制裁,包括对伊朗石油实行全面禁运,冻结伊朗在英国银行里的所有海外资产。英国战舰已经停泊在伊朗海岸边的水域里,陆军、空军也开往英国控制的伊拉克巴士拉,那里靠近阿巴丹炼油联合企业。所有英美石油公司都加入到英国人的禁运行列。经济制裁是伦敦和华盛顿对发展中国家主张国家主权的反应,只要发展中国家威胁到它们的核心利益,他们就会采用制裁手段。英国的秘密情报人员利诱伊朗中央银行和其他政府机构的告密者,实时了解经济制裁对伊朗的影响。
  实行国有化后的伊朗石油的潜在买家时常受到英美石油公司的恫吓:他们将面临法律诉讼,因为盎格鲁-伊朗石油公司与伊朗之间的补偿协议还没有签署。这种含糊其辞的法律说辞掩盖了它们自己的战略。盎格鲁-伊朗石油公司和英国政府都拒绝签署任何补偿协议。与此同时,时间一个月一个月地过去了,禁运对伊朗脆弱的经济的影响已经显现,困扰摩萨台政权的经济麻烦迅速增大。对外出口收入的主要来源——石油收入直线下降,1950年为4亿美元,而自1951年7月至1953年8月摩萨台下台为止还不到200万美元。
  同年9月,摩萨台以个人身份访问美国,在联合国安理会发表演讲,安理会小心翼翼地投票拖延此事。之后,摩萨台来到华盛顿谋求得到美国的支持,但却无功而返。摩萨台政治上的主要失策在于,他对英美利益集团在石油控制这一战略问题上的牢固关系缺乏认识。美国“调停人”哈里曼去了伊朗,由一个与“石油巨头”利益有着密切关系的人员组成的代表团陪同,包括国务院的经济学家沃特·利维。哈里曼建议伊朗接受英国的条件。当摩萨台到华盛顿时,他听到的美国国务院的唯一建议就是,请皇家荷兰壳牌公司来管理伊朗的公司。
  当英国坚持把这个案子提交到国际法庭去仲裁时,摩萨台认为伊朗会赢,因为他本人就是在比利时和瑞士接受的法律教育。日,国际法庭否决了英国的管辖权,建议此案退回伊朗国内审理。
  评价1952年12月的形势时,《纽约先驱论坛报》记者内德·拉塞尔准确地写道:小国领导人很少有摩萨台这样的勇气,当他的国家遭受英国然后是美国强加的经济和金融封锁时,摩萨台径直对杜鲁门和丘吉尔说“不”。拉塞尔注意到,丘吉尔的花招是“把美国和英国紧紧地捆在一起对付摩萨台”。
  到了1953年,英美情报机关也作好了反应的准备。同年5月,新的美国总统德怀特·艾森豪威尔接受了国务卿约翰·福斯特·杜勒斯和中央情报局局长艾伦·杜勒斯的建议,拒绝了摩萨台提出的经济援助要求。8月10日,中央情报局局长艾伦·杜勒斯在瑞士会见了美国驻德黑兰大使洛伊·亨德森和伊朗国王的妹妹。与此同时,即1953年8月,在消失五年之后,诺曼·施瓦兹科普夫将军来到德黑兰看望“老朋友”。他与国王和一些重要的军队将领有很亲密的关系,这些将军早期都接受过他的训练,这些人得到许诺,推翻摩萨台的政变成功后他们将得到相应的权力。
  在伊朗军队中的保皇分子的帮助下,英国和美国的情报人员发动政变,强行逮捕摩萨台。通过两年冷酷无情的经济战,加上政府的主要支持者已经倒戈,摩萨台的影响力被严重削弱。英国秘密情报局(SIS)说服了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艾伦·杜勒斯和他的兄弟美国国务卿约翰·福斯特·杜勒斯,后者又说服了艾森豪威尔。推翻摩萨台已不可避免。
  中央情报局以“阿贾克斯(AJAX)行动”为代号,在英国秘密情报局的全力配合下,于1953年8月推翻了摩萨台政府。在英美支持下,年轻的巴列维国王充当了反对摩萨台的先锋。国王回来了,经济制裁解除了,英美公司的石油利益保住了。这一事件表明,战后,任何人只要胆敢挑战英美石油公司的旨意,它们就会采取同样的办法来对付。富有讽刺意义的是,在约25年之后,同样的一幕又在国王身上重演。
  战后美苏冷战刚开始的头几年,为英国和美国情报机构施展拳脚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任何一次对他们政策的实质性反对,都很容易被扣上共产党或“共产主义倾向”的红帽子。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在对付发展中国家或是新近独立的前殖民地国家名不见经传的领导人时,这样做要比直接反对他们容易得多。在战后的几十年里,这一招已经被伦敦和华盛顿屡试不爽。结果,摩萨台在西方人嘴里变成了与共产主义者合作、威胁西方战略安全、不负责的野蛮激进分子。
  【意大利人的石油战略】
  有一家欧洲公司表达了从摩萨台国有化的石油公司购买石油的强烈兴趣。这是意大利的一家公司。更具体地说,这是一个人——恩里克·马太伊,一家新成立的意大利国有公司的创建人,他后来让英美石油卡特尔十分头痛。
  恩里克·马太伊在古普鲁士语中有“决心”的意思。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是意大利最大的非共产党抵抗组织的领导人。当1945年阿尔契德·加斯贝利组建基督教民主党政府时,任命马太伊担任意大利北方地区一家濒临倒闭的企业的领导人,这是一家名叫AGIP、成立已有20年的石油公司。
  在经历了墨索里尼长达20多年的法西斯统治之后,1943年,意大利转向同盟国。同盟国历时两年的战争和轰炸,给这个国家留下了满目疮痍。1945年,意大利的国民生产总值仍停留在1911年的水平,与1938年的水平相比下降了40%。意大利尽管在战争中死亡人数巨大,但由于其殖民地丢失,大批殖民地居民遣返,人口增加很快。饥饿时刻威胁着人们,生活水平十分低下。
  在这种情况下,马太伊提出,为了意大利战后的经济重建,必须建立本土能源。尽管有命令让他尽快准备AGIP的私有化,但他还是提出要找油气。为此,在意大利北部波河平原,他积极进行勘探,取得了一系列有意义的发现。首先是1946年在卡维亚附近,然后在1949年在科尔特马吉奥雷的克莱莫纳南部获得重大发现,在那里不仅有天然气,而且第一次在意大利发现了石油。在发现这一切之后,马太伊得到全权委托,建立自己的企业,此时他已经是AGIP的最高领导人了。
  馋诞欲滴的美国石油巨头联合起来,试图在意大利能源市场上共同对付马太伊,但他们的图谋却无果而终。马太伊是一位坚定的意大利民族主义者,决心建立自给自足的国民经济。使用宝贵的美元储备去买美国和英国的石油,是意大利沉重的负担,是意大利战后贸易赤字的主要原因。马太伊凭借胆识解决了这一问题,他勇往直前,跨过了一个个令人畏惧的障碍。一条2500英里长的天然气管道建起来了,把天然气从科尔特马吉奥雷输送到米兰和都灵等工业城市。从天然气销售中得到的收入用于建设AGIP遍布意大利北部整个工业区的工业基础设施。
  正是这个马太伊,在提到世界石油市场上无情的卡特尔化时,给七家在20世纪50年代统治世界石油市场的英美石油公司起名为“七姊妹”公司。马太伊认为,意大利不应当屈服于这七家公司的权威,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些公司追求的政策是在全世界限制产量,维持高价格,把它们的原油以远远高于生产成本的价格出售给贫油的欧洲国家。马太伊提出,要最大限度地提高产量,降低成本。毋庸置疑,他很快就与这七家公司以及它们在政府里的代言人产生了激烈冲突。
1953年2月,马太伊成功地游说通过了一项新法案,根据该法案设立一家由马太伊任总裁的半自治的国家能源控股公司(ENI),下辖石油和天然气提炼子公司(AGIP)和管道子公司(SNAM),该公司很快就在全意大利建立了油船队和加油站网络,在质量和客户服务上超过了埃索和壳牌,第一次融入了现代化的餐馆和现代化设施。运用与AGIP同样的模式,马太伊投资于炼油厂、巨型化工企业、使用ENI的天然气作原料的合成橡胶厂,以及专门建设ENI的炼油厂及相关设施的重型工程建设公司,公司还收购了一支油船队,专门帮ENI从海外运送石油,打破了英美船队的垄断。
  到1958年,意大利天然气销售中仅由ENI经手的部分就达到了每年7500万美元。这完全是省下来的钱,不然的话,像以前一样,这些宝贵的意大利美元储备主要将用于购买进口石油和煤炭。或许,在战后15年的时间里,在建设意大利工业方面,没有哪个人的贡献比他大。
  早在1954年,美国驻罗马大使馆就对马太伊的活动敲了警钟,在给华盛顿的大使备忘录中写道:“在意大利经济史上,一家国有公司拥有如此好的财务偿还能力,这是第一次。这完全归功于这家企业卓越而负责的领导者”。
  【意大利石油巨人的意外死亡】
  如果说马太伊在意大利的能源独立计划激怒了“七姊妹”公司和它们背后的英美利益集团,那么,他在海外寻求独立原油供应的努力,特别是当“七姊妹”公司得知马太伊与发展中国家签署合同的条件时,更是将这种愤怒转变成对这位意大利实业家疯狂的仇恨。
  摩萨台倒台后,伊朗国王在英美情报部门的积极支持下重新掌权,他没有完全否定前总理所做的工作。伊朗国家石油公司仍然保留国有实体,控制所有石油和天然气的地下储备。但是,到1954年4月时,即政变后不到一年,英美石油公司,加上她们的“小妹妹”——法国国有CFP公司,开始与伊朗政府和伊朗国家石油公司谈判,希望得到参与伊朗境内10万平方英里范围内25年的石油开采合同。
  盎格鲁-伊朗石油公司(这一年已更名为BP公司)得到了这一地区40%的石油开采权(即过去达西获得的地盘)。另外皇家壳牌公司获得了14%的开采取,名列第二。两者合起来,英国公司得到了这一地区产量的大头——54%。另外有40%在美国的石油巨头们与少数洛克菲勒集团的“独立”石油公司之间分配,6%给了法国CFP公司。马太伊找到“七姊妹”公司,要求分给ENI一杯羹,但却遭到英美的“羞辱”和拒绝。
  但马太伊并不气馁。1955年,即英国在苏伊士问题上受挫的前一年,马太伊成功开启了与埃及新的民族主义领导人纳赛尔的谈判。ENI获得了埃及西奈半岛石油开发的一部分份额,到1961年,已经差不多每年可以得到250万吨原油,这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其中的大部分石油都是由ENI的炼油厂来提炼,基本满足了意大利日益增长的石油需求,而这些都不必支付美元。
  马太伊对英美主要的石油公司的真正挑战是1957年进入伊朗。1957年春,马太伊就一项前所未有的安排开始与伊朗国王谈判。交易的条件是,在新成立的合资公司SIRIP里,伊朗国家石油公司将得到总利润的75%,ENI得25%,该公司拥有在伊朗8800平方英里可能含有石油的未分配地区25年的垄断开采权。一位英国高级官员表示,“意大利人在中东的石油产区又伸进来一条腿”。
  华盛顿和伦敦的观点与“七姊妹”公司完全一样。马太伊的行为如果不加限制,有可能扰乱全世界的石油秩序。英美石油公司与发展中国家的标准协议是石油产量五五分成,并且操纵下游的巨额利润。如果允许马太伊加入到七姊妹俱乐部,它们担心比利时、德国和其他一些国家的公司会有同样的要求。因此,美国和英国政府正式向伊朗提出抗议,要求中止与马太伊的合作。
  但是,抗议并没有立竿见影。1957年8月,马太伊和伊朗达成了开创性的协议。在谈到这一合同的潜力时,马太伊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中东现在应当是工业化欧洲的中西部”,标志着他打算由欧洲帮助建设中东的工业和技术基础设施,石油协议只是第一步。
  到了1961年3月,第一批ENI油船停靠意大利的巴里港,带来了与伊朗人合作的第一批成果——18000吨波斯湾原油。马太伊还在SIRIP合资企业中第一次成功开采水下石油,成为这一领域的领先者。
  在意大利内部,马太伊继续对“七姊妹”公司施加压力,他对消费者采取累进制价格优惠政策,并且说服意大利政府降低过高的汽油税。这一政策的直接结果就是,迫使英美石油公司在意大利降低油价,年降低了25%,这对意大利战后第一次真正的经济恢复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在国外,马太伊继续推行积极的外交政策,寻找那些英美石油公司认为太小而没有引起注意的地区。ENI和马太伊亲自走访了非洲和亚洲新独立的一些国家,与它们讨论发展前景,这些前景与以前这些前殖民地听到的迥然不同。
  马太伊还在一些国家建设本地炼油厂,这些厂都由这些国家所有。这打破了“七姊妹”公司对盈利能力最强的炼油业务铁板一块的控制。产油国不再仅仅是原材料供应来源,而且开始建设现代化的本地工业,加工自己的矿产资源。反过来,ENI也得到了在该国投资的稳定回报,它还得到了炼油设施建设的垄断合同,还有独一无二的世界石油市场。
  但是,就是在1960年10月,马太伊的行为引起了白宫和唐宁街10号以及“七姊妹公司”总部的极大不满。这位意大利最大的非共产主义抵抗组织的领导人、坚定的基督教民主人士,去了莫斯科。苏联丰富的石油资源再次成为欧洲人谈判的焦点,如同20世纪20年代在拉帕洛的情况一样。而且,英美又一次坚决站在谈判的对立面,想方设法阻挠谈判取得成功。
  自1958年后,ENI已经与苏联签署了购买少量原油的合同,每年不到100万吨。但是,西方人得到的传闻是,在莫斯科,马太伊和苏联外贸部部长帕托里兹切夫之间谈的盘子远大于此。日,马太伊签署了一项协议,在今后五年,每年从苏联购买240万吨石油,作为交换,ENI确保扩大苏联对西方的石油出口能力。石油不再用现金支付,而且改用一种大口径油管输送。这将有助于建设一条从伏尔加河-乌拉尔到捷克斯洛伐克、波兰、匈牙利输送苏联石油的大型管道网。当这一网络完成后,每年可把1500万吨苏联原油输送到东欧,在那里,再换成苏联所需要的工业品和粮食。当时,苏联迫切需要大口径的输油管,但缺乏必要的生产能力。
  ENI得到意大利政府支持,国有芬赛德集团受委托在在意大利东南部城市塔兰托建设一座新钢厂,每年生产200万吨的大口径钢管。塔兰托的工厂很快建成了,而且于1962年9月开始为苏联市场生产管道。
  意大利可以从苏联手中以1美元/桶的离岸价格买到石油,装运地点是黑海,同样质量的石油在科威特的价格是每桶1.59美元,加上0.69美元的装运成本;1960年初,在美国的价格是2.75美元/桶。意大利钢铁和化工部门吸纳了大量的劳动力,增加了许多工作机会,因此,在意大利几乎听不到英美新闻界大肆宣称的马太伊是个“地下共产党员”的流言,人们顶多只是议论“他爱去莫斯科旅游”。
  就在芬赛德的工厂开始为苏联生产输油管一个月之后,即日,马太伊乘坐的一架从西西里到米兰的私营航空公司的飞机坠毁了,机上三人全部遇难。在今天看来,这一事件必然会引起猜测,并会被认为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马太伊那年56岁,正处于权力的顶峰。
  此后,当时的中央情报局驻罗马负责人托马斯·卡拉梅辛斯在没有作出任何解释的情况下离开了。他后来在智利反对萨尔瓦多·阿连德的军事政变中发挥了作用。马太伊遇难的时候,中央情报局局长约翰·麦科恩拥有加州标准石油(雪佛龙)公司100多万股的股份,也许这仅仅是巧合。卡拉梅辛斯于日提交的关于马太伊之死的报告,从来没有公开过,美国政府以“关系国家安全”为由拒绝提供。
  去世之前,马太伊已经在设法争取意大利第一座试验性核电站的建设权,并且在ENI下成立了新的分支机构,即ENEL,这是一家雄心勃勃、致力于开发国家电力网,并且十分看好核能的国有电力企业。此外,除了与伊朗、埃及和苏联签署了石油供给协议,他还与摩洛哥、苏丹、坦桑尼亚、加纳、印度和阿根廷签署了类似的开发协议。
  在写到马太伊之死时,英国财经周刊、伦敦《经济学人》(19世纪40年代因废除《玉米法》而创立,由皇家荷兰壳牌公司的考德雷爵士拥有)作了以下评论:
  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管说他多么好,还是多么坏,马太伊将是人们激烈争论的话题,他既有些像(皇家荷兰壳牌的)德特丁,又有点像克吕格(瑞士金融专家,1943年莫名其妙地死去)。在世界石油界或是在意大利,在马太伊深深地留下烙印的地方,很难再有人能与他相提并论。他的突然离去,给世界石油市场,也给意大利带来深刻的影响。
  《纽约时报》称他为“意大利最重要的人”,他对意大利“战后经济奇迹”的贡献超过了任何一个意大利人。
  遇难之前,马太伊一直在做会见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的旅行准备。肯尼迪总统当时正在给美国的石油公司施压,要求它们与马太伊达成某种形式的缓和。肯尼迪与马太伊的会谈没有变成现实。人们只能设想一下可能性。仅仅一年之后,肯尼迪总统遭暗杀。透过复杂的有组织犯罪线索网络,血迹都通向了美国情报部门的大门。
  第八章 内外交困 英镑危机和德法联盟的威胁
  〖20世纪中叶,英美两国都遭受了经济衰退和政治动荡的困扰。即便如此,它们仍然千方百计阻扰欧洲走独立自主的经济复兴之路,戴高乐与阿登纳领导的法德联盟最终被美英联手扼杀。〗
  【从废墟中崛起的欧洲大陆】
  到了20世纪50年代末,世界终于有了些许希望,这是30多年来没有过的。至少对大多数西欧国家和一些雄心勃勃的,当时被称为“发展中地区”的南半球国家来说,是这样的。
  1957年,一种新的经济合作形式——以法国、西德以及意大利为中心的欧洲经济共同体,随着罗马条约的签署而形成。1959年1月,按照罗马条约的条款,欧洲经济共同体诞生了。德意志联邦共和国(西德)已经从战争的废墟中恢复过来,正在重建欧洲生产能力最强大的工业基地。在法国,夏尔·戴高乐将军于1958年再度执政,在经济顾问雅克·鲁伊夫协助下起草了经济重建计划,启动了生机勃勃的经济计划,建设现代基础设施,恢复遭到毁坏的工业和农业,恢复国家财政稳定。到20世纪50年代末,意大利迎来了经济繁荣,在很大程度上,这是采纳了国家能源控股公司(ENI)的恩里克·马太伊的建议的结果。
  实际上,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头20年间,西欧经济以及许多发展中地区经历了空前的工农业繁荣和增长。到20世纪60年代初,欧洲大陆的制造业一直保持着每年5%的旺盛增长率。在1938年之后的十年中,世界贸易总量一直停滞不前,但是,年间,却增长了250%,而且前景乐观。到1957年,制成品的世界贸易总量历史上第一次超过了初级产品——粮食和原材料的贸易量。
  快速增长的动力是欧洲共同市场贸易的增长。1953年,欧共体的成员国占据了世界出口贸易的19%;到1960年,它们在相对量和绝对量上都超过了美国,占世界出口总量的26%,大约300亿美元。
  西欧投资建设新的钢厂、公路、电力设施,以及为诸如汉堡、鹿特丹等大型港口城市改造现代化的港口,为西欧的经济繁荣和生产率增长奠定了基础。按照工业劳动生产力每人/时的产出量计算,20世纪50~60年代,西欧大陆国家的劳动生产率一直保持在7%的年增长率,比同一时期美国的增长率足足高出1.5倍。
  在欧洲大陆工业和贸易急剧增长的过程中,从20世纪50年代末开始,欧洲与发展中地区大力开展贸易合作,使得许多发展中国家的工业增长速度比20世纪任何时候都快。这一过程中值得注意的是发展中地区占世界制造业生产份额的增长,从1953年的6.5%达到1963年的几乎9%,十年中产出的相对额增长了50%,绝对量增长更多。
  戴高乐于1958年再度执政,给处于经济增长中的欧洲大陆带来了新的强有力的政治声音。戴高乐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军事家和政治家,对英国的欧洲计划不抱任何幻想,而且他日益确信,美国战后的欧洲计划与英国的计划同样危险。自1958年上任以来,戴高乐与艾森豪威尔总统进行了一系列交流,特别提出要对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进行根本性的结构改革,法国应当拥有核武器使用的“否决权”,但无果而终。1959年9月,戴高乐将军在给美国总统的信中表达了他的担心。
  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是法国的盟国,法国不会忘记美国的帮助。但她也没有忘记,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经过了长达三年的战争后,法国快要灭亡时,美国才来帮助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法国被打垮之后,美国才来帮助她……我像你一样明白,一个国家意味着什么,它拥有自己的疆土、自己的利益、自己的政治体制、自己的民意、自己的激情,自己的恐惧和自己的过失。它可以帮助别人,但不能把自己和别人视为一体。这就是为什么尽管我忠诚于联盟,但还是不能接受让法国与北约一体化的要求。
  由于华盛顿对法国的提议置若罔闻,戴高乐开始建设法国独立的核威慑力量,并宣布法国地中海海军舰队不再接受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司令部的指挥。1960年,法国在撒哈拉沙漠成功地试验了第一颗原子弹。戴高乐为战后崛起的欧洲大陆十分清楚地表达了新的、独立的声音。
  1958年再次执政后,戴高乐采取的第一步行动就是向联邦德国总理康拉德·阿登纳发出邀请。1958年9月,戴高乐在他的私人休养地科隆贝双教堂与阿登纳进行了会面。这不仅是两个战时敌对国之间政治和解的开始,也是两位老练的政治家私人之间亲密友谊的开始,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大约五年后,他们之间的交往到达顶峰。日,戴高乐和阿登纳签定了《法兰西共和国和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协定》,协定规定了两国国家元首之间紧密合作的程序,以及协调经济和工业政策的形式。
  戴高乐-阿登纳协定对华盛顿和伦敦敲响了警钟。欧洲大陆,在戴高乐、阿登纳以及意大利总理阿尔多·莫罗的领导下,在追求自主方面越来越独立,令某些人颇不舒服。具有历史意义的法德协定签署那天,并不是没有引起伦敦的注意。法国政府宣布,她将否决英国加入欧洲共同市场的申请,这是戴高乐总统对英国的动机深感不信任的结果。多年来,在建设强大而独立的欧洲大陆的问题上,戴高乐对英国始终不信任。
  【英美联手对付欧洲的大构想】
  在阿登纳领导下的联邦德国和夏尔·戴高乐领导下的法国之间越来越紧密的合作表明,欧洲日益独立。1962年初,对华盛顿约翰·肯尼迪政府有影响力的政策派系明确提出了应付这一状况的办法。这群政策顾问,包括一直非常有影响力的约翰·麦克洛伊(他曾是杜鲁门政府年驻德国的高级专员)、白宫国家安全顾问麦克乔治·邦迪、财政部长道格拉斯·狄龙、助理国务卿乔治·鲍尔和中央情报局的罗伯特·鲍伊。他们制定了详细的反击方案(被称为“大西洋大构想”)来阻止法德建立强大而独立的欧洲。
  对让·莫奈统一欧洲的设想,美国表面上激情洋溢、花言巧语地表示支持,但实质上,华盛顿的政策是希望新的共同市场对美国开放,并且要牢牢受控于由美国和英国主导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军事联盟。华盛顿的计划还要求,同意英国成为六国共同市场的成员国。对于这一提议,戴高乐有充分理由坚决拒绝。
  1963年1月戴高乐-阿登纳见面之前,在与英国协商之后,美国竭尽全力进行反对。肯尼迪政府的国务院毫不掩饰他们对法德协定的极端不快。美国驻波恩使馆接到指示对阿登纳的基督教民主党和艾瑞克·蒙迪的自由民主党的部分成员以及社会民主党的反对派施加最大压力。在西德联邦议会第一次正式审议法德协定的两天前,也就是日,戴高乐的坚决反对者路德维希·艾哈德被选举为阿登纳的继任者,他坦率承认是赞同英国加入共同市场的大西洋主义者。阿登纳生命中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批准法德协定,不料在最后一刻却毁在了英美利益集团手上。
  此后,尽管批准了法德协定,但只相当于一纸空文。艾哈德总理领导的政府由于党派不合,鲜有政绩。1964年7月,当记者问戴高乐法德协定的进展情况时,他描绘了一幅法德关系的暗淡图像。在谈到他本人与阿登纳继任者的关系时,戴高乐不无苦涩地说,“你不能说德国和法国还没有就共同制定政策达成一致;你也不能就这一事实提出争议,即到目前为止,波恩还不相信,这一政策应该是欧洲人自己的,而且应当是独立的。”
  到这个时候,神通广大的伦敦和华盛顿智囊团已经成功地化解了一个不同于英美大西洋构想的、赞成欧洲大陆政策的强大集团构成的威胁。欧洲政治链条上最脆弱的一环——战后“被占领的”德国,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像1914年以前一样,英国19世纪针对欧洲大陆最根本的“均势”政策再一次得到了维持。不过,这次英国“均势”政策的重新确立是通过美国国务院插手而实现的。现在是英美直接对付戴高乐的时候了。但后来证明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1957年:美国的转折点】
  为了给美国的工业出口和资本输出提供一个更加有效的市场,对于建立欧洲经济共同市场,华盛顿最初是鼓励的。但英美的某些派系最不想看到的是一个政治上和经济上都独立的欧洲大陆。从1957年底开始,当美国经历第一阶段严重的、持续的战后经济不景气时,这一问题就变得十分险恶了,工业停滞不前,失业增长,这次萧条一直持续到20世纪60年代中期。
  经济萧条的根本原因不难预见,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年战时工业形成时,对工业厂房和固定设备的大量投资曾经把美国经济从20世纪30年代的萧条中挽救出来,但投资早了几乎20年。到1957年,工厂、设备以及劳动力技术水平都需要更多的现代资源注入,以保持新的活力。到20世纪50年代末,如果还想继续保持世界第一的工业经济的话,美国需要向劳动力、教育体系以及科技基础再进行大量投资。但是,对美国以及全世界其他地区来说不幸的是,当1957年萧条来临时,政策圈子里的人为华盛顿选择的方案明显是错误的。
  关于如何应对这次危机,美国政策圈子曾经展开过内部讨论。纽约对外关系理事会、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等机构起草了各种政策方案。一个雄心勃勃的哈佛年轻教授亨利·基辛格这时候成了洛克菲勒集团的附庸。
  这次讨论的议题是如何应对美国经济萧条的深层影响。工业和农业对获得低息的贷款、技术进步以及资本投资的需要,被东海岸自由主义权势集团忽视了。正如我们曾经指出的,到20世纪50年代末,纽约银行已经联合成一个非常强大的金融集团,正在美国以外的地区寻找利益源泉。
  讨论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是纽约对外关系理事会主席约翰·麦克洛伊。当麦克洛伊的对外关系理事会中的“谋士”为国家准备好政策选择方案后,麦克洛伊50年代末亲自从哈佛大学请来基辛格进行修改。麦克洛伊是华尔街的律师,当时任美国大通曼哈顿银行的董事长。正如我们先前提到的,大通曼哈顿银行是“石油巨头”的银行。20世纪50年代,美国大石油跨国公司以及它们在纽约的银行家把整个世界市场当作自己的领地,而不仅仅局限于美国的范围内。从某种意义上说,沙特阿拉伯比得克萨斯州更具“战略意义”。正如我们能够预见的,这一差别将变得至关重要。
  1957年后,通过国家电视台和新闻媒体,美国的政策辩论已经倾向于下曼哈顿地区和华尔街的国际银行家。他们控制了当时刚刚出现的电视台,以纽约为中心,他们可以与麦克洛伊及其朋友们的大银行保持密切联系,还控制了《纽约时报》这样一些新闻媒体,对于纽约利益集团成功推进与国家和人民利益完全相反的政策,这些都非常关键。正是在这个时期,形成了被大众称作自由主义的“东海岸权势集团”的利益集团。
  【美国工业落入陷阱】
  在20世纪50年代末,也就是艾森豪威尔总统任期的最后一段时间里,爱荷华的农场主或者辛辛那提的技术熟练工对临头大祸毫无察觉。但是那时,纽约面向国际的银行已经开始准备放弃在美国的投资,转而投向国外的新市场。
  亨利·福特曾经声明,他很乐意支付行业内最高的工资,出售世界上最便宜的汽车,在这一过程中他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但这一切都必须通过最先进的技术才能实现。不幸的是,到20世纪60年代初,美国大多数有政策影响力的组织已经忘记了福特的训导。他们过于迷恋商人们“贱买贵卖”的游戏规则,希望能赚快钱。到20世纪50年代末,美国公司已经不对以下领域投资了:重建美国城市,培养更熟练的劳动力,建设更现代化的生产工厂,改善国民经济。相反,美元流出美国,流向了西欧、南美和亚洲新兴经济体,去争夺这些地区价格便宜而且已经投产的工业公司。在福特汽车公司,到20世纪50年代末,会计师出身的罗伯特·麦克纳马拉就已经接管了公司。
  1957年危机之后,越来越多的美国大工业和银行开始追随“英国模式”的工业政策。在产品质量方面的系统欺骗成为当时的流行趋势。米尔顿·弗里德曼以及其他的经济学家更喜欢把这一现象称为“货币主义”,但是,它本质上就是英国1846年后的“贱买贵卖”方法进入美国生产领域后的翻版。为手艺而自豪和追求工业进步开始让位于公司的财务“利润底线”——每隔三个月就要为公司股东计算的一个指标。
  美国人只需要观察自己的家用汽车就可以看出问题了。1957年之后,底特律不做必要的改进,不使用现代化的工厂设备,也不提高技术生产力,而是开始投机取巧。到1958年,通用汽车公司雪佛兰牌汽车使用的钢材量只有1956年的一半。不用说,结果必然是公路死亡率剧增。国内钢铁业的状况也反映了这一巨大下降。美国钢厂1955年生产的钢材中有1900万吨用于汽车生产,但到了1958年已经降到1000万吨。到20世纪60年代初,对“通用汽车有利的因素”逐步变成对美国和全世界来说都是有害的了。
  1958年,美国工人购买雪佛兰汽车需要支付更多的金钱。麦迪逊林荫大道上华而不实的广告,采用巨大铬合金进行装饰,以掩盖事实真相。美国工业已经陷入系统自杀,那就是欺骗消费者,以弥补下降的利润。但是,就像一个从20层楼落下的醉汉,刚开始他以为自己是在享受自由飞翔。大多数美国人意识不到,20世纪60年代的“后工业”走向对以后10年甚至20年的真正含义。
  【启动美元战争】
  以较低价格购买西欧的公司可以获得较高的利润率,因此,纽约的银行开始抛弃美国市场。由于战争,工业崩溃,欧洲当时正好需要大量的资金。结果,欧洲不得不支付非常高的利率,吸引当时唯一的“国际”货币——纽约大银行的美元。
  大通曼哈顿、花旗等银行趁机在欧洲牟取暴利,对它们来说,投资欧洲的利润通常是投资市政债券用于重建美国的污水系统、桥梁或住宅的利润的两倍。问题是,华盛顿害怕疏远强大的纽约金融界,拒绝以任何严肃的方式讨论这一重要问题。资金逃离美国,到国外牟取高额利润去了。
  到1957年初,二战以来美国资本输出第一次在数量上超过了资本输入。年,美国每年对西欧的资本输出净值从不到250亿美元迅速增长到470多亿美元,在当时,这是一个非常令人震惊的数字。
  但是,如果当时流出的只有美元,那问题还简单一些。问题是,美国的黄金储备也开始连续下降,有时甚至是急剧下降,尤其是在1958年以后。战后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迅速崩溃,但是,美国的政策制定者并不关心这些。他们正在全神贯注地倾听纽约银行的声音,1957年经济萧条以后,大的石油公司以及大的美国公司正在转向美国之外的廉价劳动力市场,以提高利润率。
20世纪50年代末,作为世界货币的美元,曾经在战后布雷顿森林体系中占绝对优势的美元,彻底变成了劣币。当西欧再次着手实现工业独立时,其生产率远远高于美国,到1961年初肯尼迪总统就职以前,美国经济形势每况愈下。
  1944年美国谈判代表用布雷顿森林体系制定了他们关于战后国际货币体系的条款,他们建立的这个体系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布雷顿森林体系建立的基础是“金本位制”,在这一制度下,所有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新成员国都必须同意固定他们的货币价值。但是,其货币价值并不是直接相对于黄金固定,而是直接相对于美元固定,而美元相当于固定重量的黄金所具有的固定价值,即每盎司黄金35美元。
  每盎司黄金35美元的价格是罗斯福总统在1934年经济大萧条时定的,一直沿用了下来。尽管爆发了世界大战,以及战后世界经济的快速发展,但在25年多的时间里,美元对黄金的比率一直没有改变。
  只要美国能一直维持西方世界唯一经济强国的地位,这些根本性的缺陷就可以忽略。战后的十年间,欧洲的重建以及为了经济复苏购买美国和英国的石油都急需美元,美国拥有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黄金储备。但是,到了20世纪60年代初,当欧洲经济开始以超过美国的速度增长时,很多人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布雷顿森林体系里固定的某些安排必须作出改变了。
  但是,在纽约银行界越来越强大的影响下,华盛顿拒绝按照它在1944年强加给同盟国的规则行事。纽约银行开始投资于国外新的资源,牟取更高利润。艾森豪威尔和肯尼迪两任政府都没能有效地阻止大量的投资外流,这就是导致20世纪60年代国际货币危机的症结所在。
  纽约的国际银行家并不急于做广告,因为他们并不依靠对美国未来进行投资来获得巨额利润。根据1967年1月提交给国会的总统报告,在年间,美国公司在西欧投资的盈利水平都在12%~14%之间。而对美国工业进行同样投资的盈利水平还不到在西欧的一半!
  银行业悄悄地游说华盛顿保持现行政策。它们继续在欧洲持有美元,而且不急于把利润运回美国,投资于美国的发展。这就是欧洲美元市场的开始。它是到20世纪70年代末威胁整个世界货币体系的症结所在。
  当然,如果美国国会和白宫坚持,运用税收和信贷政策,以公正的收益率引导这些美元资金投资于美国工厂和设备、先进科技、交通运输设施,投资于改造日益陈旧的铁路系统使之现代化,投资于开发对美国工业出口潜力巨大的第三世界的市场,对美国和全世界来说,这些都是利好。对美国来说,这也许是更加明智的选择,但是,对某些神通广大的纽约银行来说,却并非如此。
  在一段时期内,例如十年,如果一个国家以同样的技术水平生产同样数量的适销物品,但是发行的货币量却相当于以十年之初的价格计算的物品总价的两倍,“消费者”把这一结果称为巨大的物价膨胀。比如,买一片面包在1960年需要两美元,但在1950年买同样的面包仅仅需要一美元。由于美元的统治地位,当这一影响波及到全世界时,通货膨胀的隐藏时间会更长。但是,结果将更具破坏性。
  在高参们问的参谋下,林登·约翰逊总统刚一就职就推翻了约翰·肯尼迪总统的决定。约翰逊是一位来自得克萨斯州偏僻小镇的政治家,对国际政治几乎不懂,更不要说货币政策。有人故意误导约翰逊总统,使他相信,在东南亚发起全面军事战争将会解决美国经济停滞不前的许多问题,并且可以向全世界显示,在解决现实问题上美国依然是有办法的。
  【发动越南战争】
  自悲剧性的越南战争以来,人们出版了大量关于战争起因的论著。但是,坦率地讲,尽管有各种荒唐的军事理由和社会各界的不同反应,但美国国防工业和纽约金融业是最重要的因素,是它们怂恿华盛顿发动了这场战争,因为军事集结会给它们的利益提供一个政治上冠冕堂皇的借口。美国工业将发生重大转变,多数产业将会因生产军需品而复苏。20世纪60年代,美国经济的中心越来越多地转向了军事经济,针对共产主义威胁而采取冷战的借口,被用来证明花费千百亿美元的合理性。军费支出成了纽约金融业和石油业利润的支柱,石油业这个19世纪英帝国的应声虫,披上了20世纪反共的外衣。
  越南战争是国防部长罗伯特·麦克纳玛拉、国家安全顾问麦克乔治·邦迪、五角大楼的官员和林登·约翰逊总统的主要顾问一起蓄意策划的。这场战争一开始就注定毫无取胜的希望,只能解决经济中国防工业部门的长期发展问题。华盛顿推理认为,为了阻击所谓“共产主义”在越南的“邪恶侵犯”,美国选民应当可以接受巨大的战争成本,尽管美国财政将会因此而加大赤字,但国防工厂却能够提供更多的就业。
  按照布雷顿森林体系的规则,华盛顿可以通过国内巨大的支出赤字使美元膨胀,这样就可以强迫欧洲和其他贸易伙伴以美元贬值的方式“吞下”美国的战争成本。只要美国拒绝降低美元与黄金的比价,欧洲就不得不以20年前的美元价格接受美元,承担战争费用。实际上,1944年以来,美国经济表现恶化,美元与黄金的比价已经不能反映美元的真实价值。
  约翰逊总统因为担心失去选票,拒绝提高税收,但是,为了给“大社会”计划〔20世纪60年代,约翰逊总统推行一系列改革措施,以消除歧视和贫困,他自己把这一改革称为“大社会”(GreatSociety)计划。——译者〕和越战筹集巨额资金,只能印刷美元,发行长期国债,弥补财政资金的不足。20世纪60年代初,美国联邦预算赤字每年平均在30亿美元左右。随着战争支出急剧上涨,1967年财政赤字达到了惊人的90亿美元,1968年达到了令人震惊的250亿美元。
  这一期间,欧洲中央银行开始聚集大量的美元作为官方储备,这就是所谓的存于欧洲非美国银行的美元在国外的聚集现象。具有讽刺意味的是,1961年华盛顿要求欧洲盟国、日本以及十国集团保留日益增长的美元储备,减少美国黄金储备的流失,而不许按照布雷顿森林体系的规定调整美元对黄金的比值。
  欧洲各国的中央银行通过投资美国政府的长期国库券获得利息。这样做的实际效果是,美国20世纪60年代因越南战争而产生的巨额财政赤字,实际上使用了欧洲各国的中央银行的资金来弥补。据说美国的未来主义者赫尔曼·卡恩得知这些赤字财政是怎么被弥补时,对他的一个朋友惊叫道:“我们已经赢得了历史上最大的盗窃!我们比大英帝国做得巧妙多了。”但是,到底谁做得更巧妙,这个时候还不那么明显。我们马上就会看到,伦敦城正准备回收境外的这些美元。
  很明显,与布雷顿森林体系拟定时的1944年比,1964年德国和法国等欧洲国家的经济地位已经明显不同。但是,美国的政策圈子拒绝倾听欧洲的主张,特别是法国总统戴高乐的劝告。他们认为,美元贬值会削弱纽约银行在世界资本市场上“无所不能”的力量。华盛顿已经重蹈了1914年之前英国的覆辙,英国当年的损失是十分惨重的。
  起初,当纽约银行家刚开始在美国筹集资金,到西欧或拉丁美洲进行投机时,肯尼迪总统曾试图鼓励复兴美国的科技乐观主义精神,通过实施阿波罗登月计划,建立国家航空和宇航局,鼓励投资新科技。1962年,美国的大多数人仍然认为,一个国家应该找到自己走出危机的出路。
  但是,日,约翰·肯尼迪总统在得克萨斯的达拉斯被暗杀。当时参与调查该案件的新奥尔良地区检察官吉姆·加里森也在调查过程中被暗杀。几年后大家坚持认为,暗杀是中央情报局操纵的,得到了某些犯罪集团成员包括卡洛斯·马塞罗的帮助。在被暗杀的几天前,肯尼迪总统与退役五星上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进行了谈话,据肯尼迪的一位密友兼顾问阿瑟·施莱辛格证实,肯尼迪决定改变政策,当时他正在考虑要撤出越南。
  约翰·肯尼迪被暗杀的原因仍众说纷纭。但有一点是清楚的,为了建立自己的美国政策模式,这位年轻的总统当时正在调整各种战略重点。其中,在一个个关键问题上,他与控制着东海岸自由派权势组织的强大金融和政治利益集团意见不一。
  1961年5月,在那次致命的达拉斯迪莱广场汽车巡游两年多前,肯尼迪总统去巴黎会见了戴高乐将军。在《希望的回忆录》(Memoirs
Hope)一书中,戴高乐对这位美国总统进行了生动的个人评价。肯尼迪向戴高乐表达了美国的观点,美国支持吴庭艳在南越的专制统治,并且以对东南亚国家的经济援助为掩护,安置美国远征军。肯尼迪跟戴高乐说,有必要建造一个壁垒,阻止苏联向印度支那的扩张。“我并没有给他想要的回答,而是告诉总统说他选错了道路,”戴高乐写道。
  “你会发现,”戴高乐告诉肯尼迪,“干涉这个地区会引来无休止的纠缠”,戴高乐继续详细阐述他的理由。“肯尼迪倾听我说,”戴高乐得出了他的印象:“肯尼迪离开了巴黎,我是在与这样一个人打交道,他的年龄和他的雄心壮志都会激起巨大的希望。在我看来,他像雄鹰一样搏击长空。”而回到华盛顿的肯尼迪在6月6日“致美国人民的报告”中讲,他发现戴高乐将军是一个“对于未来的英明顾问,对于他参与创造的那段历史,他无疑是一个见多识广的领路人……我对这个人再信任不过了。”
  法国总统和年轻的美国总统之间建立起的这种信任将导致美国外交政策方向的全面改变,对此英美世界的某些强大利益集团看起来并不抱多大热情。林登·约翰逊于日成为总统,从来没有人指责他激起了类似的希望。作为总统,约翰逊从来不敢违抗强大的华尔街的利益集团。日,对肯尼迪总统的刺杀标志着美国政策的分水岭,明显的证据是林顿·约翰逊总统开始在越南大规模集结军队。根据各种非正式渠道传闻,包括罗杰·希尔曼的渠道,在被杀之前,肯尼迪已经下决心逐步结束中央情报局在东南亚的军事行动。某些调查员指出,当时麦克乔治·邦迪就在场。
  林登·约翰逊很快把越南从中央情报局的“技术咨询对象”上升到全面的军事冲突,向这场自取失败的东南亚战争中投入了千百亿美元和50万军队。战争使华尔街债券市场变得异常繁忙,为创纪录的美国国债筹集资金,同时,某些与国防有关的美国公司从亚洲战争中不断赢利。美国持续的经济停滞曾使政客约翰逊担心,但是战争支出带来了繁荣,问题好像解决了。因此,在1964年大选中,他击败共和党人巴里·戈德华特,赢得了压倒性的重大胜利。但“胜利”的代价是十分惊人的。
  【垮掉的一代美国人】
  面对日益加剧的城市凋敝问题,约翰逊总统于日签署了《机会平等法》。签署法律时,总统以他典型的虚张声势的方式吹嘘道:“今天,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一个伟大的民族有能力并且也愿意作出消除贫穷的承诺。”他所谓的“向贫穷开战”和“约翰逊大社会计划”基本没有消除贫穷,而是为现代历史上最大的赤字增长和金融掠夺提供了新的借口,实际上这一赤字是靠欧洲美元盈余支持的。
  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数百万美国青年成群结队地涌向大学,其实是“隐性失业”的表现形式,大学生人数从1960年的不到400万上升到1975年的几乎1000万。这为华尔街另外发行数十亿美元的国家担保公债用于大学建设提供了借口。用于工业经济扩张的投资开始转向“后工业”或者“服务经济”,这与英国在19世纪末走向衰亡的道路类似。社会安全和福利开销增加,而各个社会阶层都有一部分处于永久性的失业状态。
1966年,国家航天局的航天计划支出费用达到60亿美元的高峰,以后每年,约翰逊都大量削减。美国大学的科技动力开始停滞,随即下降。与此同时,鼓励学生利用“社会关系”或者通过信神拜佛寻找工作。大学教育曾经是“美国梦”的中心,但在20世纪60年代变成了低质量的大规模生产,因为标准被刻意降低了。
  作为整个经济的一部分,对交通运输、电力电气设备、供水系统以及其他必要的基础设施的投资,正在逐步恶化。纽约的银行家的理由是,如果你不再关心工业产品的生产,那么为什么还要投资建设公路和桥梁并把产品推向市场呢?
20世纪60年代,为了兜售事实上不投资于美国经济的政策,英美智囊机构着眼于长远,认为必须改变美国传统的对科技和工业进步的投入。
  越南战争、麻醉药品解禁以及奥尔德斯·赫胥黎和提摩太·李雷的性“花癲派”(flowerpower)反文化观念,这就是一部分英美自由派权势集团提倡的事情。在一个绝密的、代号为MKUltra的中央情报局研究项目中,英国和美国的科学家使用迷幻剂和其他改变情绪的药物进行试验。到20世纪60年代中期,这个项目引发了大家所知的嬉皮士运动,有时也被称作“新世纪思维”或者“宝瓶座时代”。当时的英雄是摇滚和麻醉药品的倡导者,例如滚石乐队和吉姆·莫里森以及作家和麻醉药瘾君子肯·克西。神秘的非理性正在取代科技进步,迅速成为数千万美国青年的信仰。
  当约翰逊政府信奉华尔街的“后工业”政策时,政府减少了对科技和工业进步的投入。年轻新锐的精英层,他们满脑子个人享乐和对国家目标冷嘲热讽,开始出现在美国大学校园,从哈佛、普林斯顿和其他一些所谓精英大学开始。哈佛大学教授提摩太·李雷曾用影响巨大的十二字真言描述他们,即“敞开心灵,追随感受,摒弃主流”。
  为了改造美国公企业和工业的思想,管理人员也接受一种被称为“T群组会议”或者“灵敏度训练”的新式培训,这种培训由国家培训实验室的外聘心理学家提供。这么做的结果是使智力变得迟钝,并为人们接受即将到来的冲击做好准备。人们沉缅于增加对彼此缺点的了解和感受上,这样他们才不会看到国家正失去其目的性。
  1968年,当参议员罗伯特·肯尼迪即将赢得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的选举胜利、对某些利益集团构成威胁时,在洛杉矶他被一个“独行杀手”暗杀了。就在同一年,民权领袖马丁·路德·金博士在孟斐斯的汽车旅馆外也遭暗杀。几乎没有人意识到金被杀时的战略背境。他到孟斐斯是为了支持这个城市黑人工人的罢工,这次罢工是为了推动还没有建立工会组织的南方工人成立工会。在紧随1957年经济萧条之后的“工厂外迁”时期,美国南部的“廉价劳动力”是工业生产的又一个天堂。当时,工会控制了底特律、匹兹堡、芝加哥和纽约等工业中心,只要把工会阻止在“新南部”大门之外,南部的廉价劳动力就将持续存在。
  当大工厂跑到南部没有工会的廉价劳动力地区或者迁到发展中国家时,贫民窟、吸毒成瘾和失业就在北方工业城市就像瘟疫一样滋生蔓延。华尔街不投资于美国成熟工业区的政策开始显示出了真正的效果。为了抢到越来越少的工作机会,北方城市中熟练的白种蓝领工人不得不与不熟练的黑人和西班牙裔工人进行竞争。在纽瓦克、波士顿、费城以及奥克兰这样的美国工业城市,像汤姆·海顿这种由政府支持的暴乱分子蓄意制造骚乱。这么做的目的是,通过给他们贴上种族主义的标签,可以削弱北方城市已经建立起来的工会组织的力量。这些国内暴乱分子由福特基金会的“次贫地区计划”提供支持,这也是约翰逊总统“向贫穷开战”的典型例子。
  约翰逊总统发动的“向贫穷开战”运动由政府提供资金,旨在利用由英美权势集团政策造成的经济衰退。这样做的目的是要冲破阻力,在美国推行新的工资削减政策。美国金融集团正准备把19世纪英国的殖民式掠夺强加于美国,操纵“种族战争”将是他们的武器。
  刚刚建立的美国经济机会办公室削弱了传统美国劳工的政治声音和城市选区机制的影响力。仅在十年前,白种蓝领产业工人还被尊称为美国工业活力的源泉,现在突然被强大的自由派媒体贴上了“反动分子”和“种族主义分子”的标签。随着势力强大的银行实行不投资政策,这些工人眼睁睁地看到整个社会结构崩溃,充满了恐惧和困惑。
  哈佛大学的院长麦克乔治·邦迪,作为肯尼迪总统和约翰逊总统国家安全顾问,参与筹划了越南战争。到1966年,邦迪来到纽约,成为颇具影响力的福特基金会的领导人,他把美国带进了新的“越战”。在这个新的“大社会”计划里,黑人与白人竞争,失业人员与从业人员竞争,与此同时,华尔街的银行家却在削减工会规定的工资水平,减少基础设施投资,把投资转移到亚洲或南美洲等劳动力廉价的地区,大赚其钱。作者亲身经历了美国历史上这一段令人悲哀的时期。
  【英镑终于顶不住了】
  到20世纪60年代初,戴高乐的独立自主政策并不是纽约和伦敦金融界所面临的唯一关键问题。1959年,美国的外债依然接近她的官方黄金储备的总价值,两者均为200亿美元左右。到1967年,也就是英镑危机威胁到整个布雷顿森林体系结构时,美国总的海外流动债务已经急剧上升到360亿美元,然而其黄金储备已经垂直下跌到120亿美元,只有债务总量的三分之一。
  随着美国短期外债开始超过黄金储备,一些机敏的金融机构估计,某些规则早晚会被打破。1961年1月,肯尼迪总统第一次向参众两院做演讲时指出:自从1958年以来,我们花费或者投资在国外的美元与重新回到我们手中的美元之间的差额大幅增加。在过去的三年中,我们的贸易赤字总额增加了将近110亿美元,国外美元持有者把它们转换成了黄金,数目如此之大,将导致我们近50亿美元的黄金储备流失。
  有迹象表明,肯尼迪总统在很认真地想办法解决越来越多的美元外流问题。就在遇难前不久,肯尼迪曾在日给国会的报告中提议,通过一系列旨在增加美国制造业出口的措施,以及通过有争议的“收益均等税”措施,对日益扩大的贸易赤字问题进行调整。对投资在国外的美国资本征收高达15%的税金,目的是为了鼓励美国资金在国内而不是在国外投资。
  肯尼迪并没有活着看到他的《收益均等税法》获得通过。当该法最终在1964年9月通过时,纽约和伦敦金融界的一些强权人物已经插入了一条表面上看似无关紧要的修订条款,它规定有一个国家可以免征新的财产税,这个国家就是加拿大——英联邦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样,蒙特利尔和多伦多就成了巨大漏洞的管道,通过伦敦控制的金融机构在中间调停,可以确保美国美元继续外流。这是英国历史上老辣的金融妙计之一。
  另外,美国银行驻国外分支机构发放的贷款也免征新的美国税。美国银行竞相在伦敦以及其他合适的中心城市建立分支机构。英国金融界再一次通过发展新的巨额“欧洲美元”银行和借贷市场,使伦敦成为世界金融和银行业的中心。
  当以前的“世界银行家”开始囤积转移出来的美国美元时,江河日下的伦敦再一次看到了光明。英格兰银行和伦敦的西格蒙德·沃尔伯格爵士在华盛顿朋友的帮助下,特别是在副国务卿乔治·鲍尔的帮助下,非常巧妙地引诱美元进入伦敦的欧洲美元市场,这里将成为美国之外最大的美元信贷集中地。到20世纪70年代,据估计汇集有13万亿美元的“短期流动资金”,所有这些资金都是“离岸的”,也就是说不受任何国家或者中央银行的约束。纽约银行和华尔街的经纪行在伦敦设立办事处,办理兴旺的新欧洲美元市场业务,躲开了美国税务当局监视的眼睛,从欧洲美元市场和大跨国公司获得廉价资金。在20世纪60年代初期,华盛顿欣然打开大门,允许美元从美国海滨流向欧洲新的美元“短期流动资金”市场。
  购买这些新的欧洲美元债券——被称作欧洲债券的买主,都是匿名的,银行家戏称他们为“比利时牙医”,伦敦、瑞士以及纽约操纵着这个新游戏。这些欧洲债券是“不记名”债券,也就是买主的名字没有在任何地方注册过,对寻找机会逃税的所谓瑞士投资者,甚至是想通过洗黑钱牟取不法利益的毒枭来说,这是非常受欢迎的。拥有由通用汽车付利息的欧洲美元债券黑色收入,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呢?
  一位对欧洲美元十分敏感的意大利分析家马塞罗·塞科强调:“欧洲美元市场是20世纪60年代最重要的金融现象,它正是引起20世纪70年代初期金融动荡的原因。”
  但是,与伦敦国际金融家的利益相反,由于加拿大资金漏洞以及由此带来某些伦敦银行的美元储蓄,到20世纪60年代中期时,英国的工业经济变得越来越混乱,越来越糟糕。
  对英镑这一战后布雷顿森林体系中继美元之后的第二根支柱的信心也迅速崩溃。一段时间以来,英国的对外贸易收支差额以及总的经济形势一直不稳定,官方一直对外承诺要维持帝国的地位,但是工业基地遭到破坏,储备明显不足。自工党1964年10月掌权以后,危机多多少少开始转向长期化。
  战后,按照布雷顿森林体系,英国通过与其殖民地以及以前的殖民地的英镑集团联系,本来可以使英镑成为硬通货,在世界上很多地方作为稳定的储备货币,与美元抗衡。英国要求英联邦成员国(当然表面上很绅士)在伦敦存放各自国家的黄金和外汇储备,以维持伦敦银行的英镑平衡。英国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中的配额仅次于美国。这样,对于维持20世纪60年代的布雷顿森林体系中的美元秩序,英镑的稳定性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尽管其经济条件已经明显变坏。
  在20世纪60年代,英国同美国一样,是向世界其他地区输出金融资金的资本净出口国,尽管其工业和科技事实上已经停滞不前,造成了渐增的贸易逆差。相反,由于得益于新的共同市场内部日益增长的贸易以及对科技进行大力投资获得的生产优势,欧洲大陆的经济得到了繁荣发展。
  比较起来,英国对于新技术的投资就明显不足了。伦敦的金融利益集团总是热衷于吸纳资金,在整个20世纪60年代中期,通过维持高于所有主要工业国家的利息率,吸引世界资金流入伦敦银行,而工业却陷入衰退,没有能力贷款进行必要的技术创新。
  到1967年,英国的地位变得令人担忧。尽管几次通过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紧急借款稳定了英镑,但是英国的外债还在持续增长,仅这一年又增长了20亿美元,增幅约20%。1967年1月,戴高乐的首席经济顾问雅克·鲁伊夫来到伦敦,建议提高主要工业国家黄金的官方价格。美国和英国拒绝接受这一建议,因为这事实上意味着使她们的货币贬值。
  整个1967年,英国银行的黄金储备一直在减少,国外债权人一旦得知日益疲软的英镑即将大幅贬值的消息,一定会用纸币换回黄金,他们认为黄金的价格肯定上升。1967年6月,戴高乐政府宣布,法国已经从美国煽动的“黄金储备池”中撤出。1961年,在华盛顿的强大压力之下,十个主要工业国的中央银行成立了后来大家所知的十国集团。除了美国、英国、法国、德国和意大利外,这个集团还包括荷兰、比利时、瑞典、加拿大和日本。1961年,十国集团同意把储备集中到一个特定的基金——黄金储备池,由位于伦敦的英格兰银行管理。按照规则,当出现紧急事件时,最好采取临时办法补救,美国中央银行只承担把世界黄金价格维持在1934年35美元/盎司的人为低价所需成本的一半。如果只是暂时的,那么另外九国,还有瑞士,同意负担“紧急”干预成本的另一半。
  到1967年,“紧急情况”已经转向长期化,这里由于华盛顿拒绝控制其战争开销赤字,另外,随着英国经济的崩溃,英镑持续疲软。戴高乐从黄金储备池中撤出,不想再向无底洞中投入更多的法国中央银行的黄金储备。以伦敦《经济学人》杂志为首的美英财经新闻界,开始对法国政策进行强烈抨击。
  但是,在这一过程中,戴高乐犯了一个战术错误。日,法国通过了一项新法律,在法国允许对法郎进行无约束的兑换。当时,法国的工业增长居欧洲各国前列,并且法郎有最强大的黄金储备支持,其可兑换性被看作是自1958年戴高乐任职以来法国经济政策成功的证明。但是,这很快就成了把戴高乐时代的法国葬送给英美金融利益集团的命门。
  在1967年2月的公开演讲中,法国总理乔治·蓬皮杜重申,法国坚持由黄金支持的货币体系作为唯一避免国际操纵的手段,并补充说,“国际货币体系不能有效运作的原因,是因为它给予拥有储备货币的国家(如美国)一些有利条件:这些国家能够担负得起通货膨胀的后果而不用付出代价。”实际上,约翰逊政府和联邦储备系统只需要印刷美元以代替黄金,然后把它们发往国外。
1967年法国的中央银行决定把它的美元和英镑储备兑换成黄金、退出1961年自愿加入的黄金储备池协定时,冲突变得更加尖锐。其他的中央银行纷纷效仿。形势到了近乎恐慌的地步,因为到年底有大约80吨黄金在伦敦市场被卖掉,这是五年里从来没有过的,阻止投机的努力无效。越来越多的人担心,整个布雷顿大厦行即将倒塌在它最脆弱的链条——英镑面前。
  1967年下半年的金融投机者都忙着在所有可能的市场上卖掉英镑,从法兰克福到比勒陀利亚都在购买美元或者其他能购买商业黄金的货币,引起了黄金价格的急剧上涨,再也不是是美国官方35美元/盎司的价格。英镑危机间接地把注意力指向了国际货币体系核心中越来越明显的脆弱点——美元。
  到日,尽管有来自华盛顿的强大压力,英国的哈罗德·威尔逊工党政府还是听天由命,宣布英镑贬值14%,由每英镑兑换28美元降到24美元,这是1949年以来英镑第一次贬值免费書-整理-提供下载。英镑危机结束了,但是美元危机才刚刚开始。
  一旦英镑贬值,投机的压力马上转向了美元。国际上的美元持有者到纽约联邦储备系统的黄金折价窗口要求合法地兑换黄金。结果,黄金的市场价格直线上升,尽管美国联邦储备系统向市场抛售黄金储备,以阻止价格上涨,但难以挽救局势。华盛顿在以美元为基础的纽约银行的操纵下,坚决拒绝调整每盎司35美元的黄金官方价格。但是,法国——黄金最大的拥有者之一,从十国集团黄金储备池中的撤出,加剧了问题的严重性。到年底,华盛顿官方黄金储量又下降了10亿美元,降到了只有120亿美元。
  【戴高乐倒台】
1968年,危机势头不减。当年的3月8~15日之间,伦敦的黄金储备池不得不提供将近1000吨黄金,以维持黄金价格。英格兰银行称重室地板上堆满了黄金,不堪重负,几乎要被压垮了。甚至动用了美国空军飞机从位于诺克斯堡的美国储备系统紧急运进黄金。3月15日,美国要求伦敦黄金市场闭市两周。
  到1968年4月,在华盛顿的要求下,在斯德哥尔摩召开了十国集团特别会议。美国官员计划公开另一个方案,通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创造一种新的“纸黄金”替代品,就是所谓的特别提款权(SDRs),进一步推迟清算日的到来。
  斯德哥尔摩会议本来是打算为接下来一个月举行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会议上正式采用华盛顿特别提款权计划创造条件的,但是由于法国的反对,协议没有得到一致同意。法国部长米歇尔·德布雷再三强调法国政府的一贯政策,要求回到布雷顿森林体系最初的规则上去。戴高乐的顾问鲁伊夫曾经反复建议,美元对黄金进行“休克”式贬值,贬值100%。这简单明了,不仅可以使美国的官方黄金储备以美元计算加倍,并且足以使美国兑得大约100亿美元的国外美元,同时维持与以前一样的黄金储备价值。从人性角度看,这理性得多,又没有痛苦。但不幸的是,建议没有被采纳。
  在法国拒绝支持华盛顿的特别提款权救援方案的几天之内,法国自己就成了战后政治最不稳定的国家。以斯特拉斯堡大学的左翼学生为首,学生在全国发动暴乱和罢工,整个法国很快陷入混乱。与政治上动荡的局面相呼应(有趣的是,法国共产党试图平息这场动乱),美国和英国的投资家开始恐慌性地挤兑法郎,因为法郎一直受到英美金融媒体的大肆追捧。
  1968年5月的学生暴乱,是法国以一国之力违抗伦敦和纽约金融利益集团的命令,并持续与之对抗的结果。法国的新法律允许货币随意兑换,利用这一点,金融机构开始用法郎兑换黄金,到1968年底,法国黄金储备几乎流失了30%,法郎出现了全面危机。
  令人悲哀的是,英美的反击成功了。一年内,戴高乐被迫下台,法国的话语权被严重削弱。1969年2月,戴高乐在任上的最后几次会谈中,他会见了英国驻法国的大使克里斯托弗·索姆斯。戴高乐又一次告诉索姆斯,回顾法国战后的政策,欧洲必须独立。但是,她独立的立场已经受到许多欧洲国家“亲美”情绪深深的危害,特别是英国。
  这时敢公开违抗伦敦和纽约强大金融利益集团意愿的另一个国家,是西方最大的黄金生产国——南非共和国。1968年初,南非拒绝按35美元/盎司的官方价格出售新开采出来的黄金来换取英镑或美元。为了建立以黄金为基础的新货币秩序,改革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法国和南非曾经举行过会谈。但这激起了美国领导下的各国中央银行对南非的联合抵制。这一抵制行动,几乎正好在20年后,也就是20世纪80年代中期,再次被同样的利益团体重新采取过。
  尽管法国的“威胁”明显降低了,但是,华盛顿和伦敦的成功同时也证明,这是一场代价极大的胜利。
  第九章 逆流而动 人为制造石油危机
  〖为避免金融上的毁灭性打击,美国不惜人为地制造石油禁运,操纵大规模反核运动,制造经济增长极限的恐怖气氛,为的是控制世界石油流通,获得石油溢价的巨额利益。〗
  【推倒多米诺骨牌】
  理查德·尼克松总统任职第一年的年末,也就是1969年年末,美国经济又一次开始出现衰退。到1970年,为扭转低迷的经济形势,美国大幅度降低利率。结果,投机“热钱”再一次创下美元历史的新纪录;为寻求更高的短期收益,投机者纷纷把资金转往欧洲和其他地方。
  美国坚持美元不贬值的政策,对规模巨大、不受监管的欧洲美元市场也不愿采取严厉的控制措施,到1970年时已经持续了近十年,这一政策的后果之一是,短期货币投机日益加剧了不稳定性。正如全世界大多数银行家所熟知的,在短时期内,就连克努特王也无力回天〔克努特,年英格兰国王,他曾坐在大海旁令潮水后退,但还是被海浪溅湿了衣服。他对那些阿谀奉承的朝臣说,你们虽然奉我为国王,但是我却连潮水也阻挡不了。——译者〕。
  1970年尼克松施行扩张性货币政策的后果之一,前些年资本流入的趋势出现逆转,导致净资本外流达到65亿美元。但是,美国经济不景气状况依然没有改变。由于利率进入1971年后仍连续下降,货币供应量持续增加,资本外流规模空前巨大,总额达到了200亿美元。此外,1971年5月,美国出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月度贸易逆差,并触发了世界范围内对美元的恐慌性抛售。局势到了濒临绝望的程度。
  到1971年,美国的官方黄金储备不及官方负债的四分之一:理论上讲,如果国外所有的美元持有者都把美元兑换成黄金,除非采取激烈手段,华盛顿将没有能力满足这样的要求。
  华尔街劝说尼克松总统不要对抗美元兑换黄金的全球性风潮,因为这样做是徒劳的。不幸的是,华尔街也不想看到美元兑黄金的贬值,保持美元坚挺是他们近十年来一直热衷追求的目标。
  日,尼克松总统采纳了内部智囊团的建议,这个智囊团包括总统首席预算顾问乔治·舒尔茨和当时的财政部政策小组成员保罗·沃克尔和杰克·贝内特,后者后来担任埃克森公司的董事。一件影响全世界的事件就发生在那个平静而充满阳光的8月里,美国总统正式宣布中止美元与黄金的兑换,世界完全变成没有黄金储备支持的美元本位,此举单方面撕毁了1944年布雷顿森林体系的核心协定。国外的美元持有者从此不能用其持有的美元兑换美国的黄金储备。
  同年12月,美国在华盛顿与主要欧洲国家、日本等国进行对话。对话中,尼克松总统再次强调了其单方面的行动,对话得到了一点少得可怜的妥协,即所谓的史密森协定。尼克松的夸大其词甚至超过了他的前任林登·约翰逊,在史密森协定谈判后,他宣布谈判是“世界历史上最具意义的货币协定的总结”。美国正式使美元兑换黄金的价格降低了8%,使得长久以来35美元兑换一盎司黄金的比率提高到38美元兑换一盎司——刚刚达到她的盟国所要求贬值的程度。此协议同时也正式允许一系列的美元价格在2.25%的范围内波动,而不像以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布雷顿森林体系所规定的1%的波动范围。
  随着向全世界的美元持有者宣布他们手中的美元将不能够兑换黄金,尼克松“推倒”了世界经济的“多米诺骨牌”,触发了一系列事件,给世界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动。仅在几星期之内,人们对史密森协议的信心开始崩溃。1968年,由于黄金问题和对布雷顿森林体系规则的执着,戴高乐对华盛顿的政策不予配合,进行了坚决的对抗,这虽然没有对重新安排国际货币系统形成足够的压力,但是却对华盛顿为掩盖美元出现的问题而制定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特别提款权计划造成了足够的破坏。中止美元兑换黄金和随之带来70年代初的国际“浮动汇率”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只是争取了一些时间而已。
  对美国来说,本来有一个非常好而且可行的方案,即把美元币值确定在一个更加现实的水平上。这一方案源自于法国,由戴高乐的前经济顾问雅克·鲁伊夫提出。他始终认为,美元应该定位于70美元兑换一盎司黄金的价位上,而不是美国政府坚持而又没有守住的35美元兑换一盎司黄金的价位。鲁伊夫称,这样不仅可以缓解全世界的投机行为,还可以使不稳定的欧洲美元恢复平衡,而且不会使美国国内经济出现严重混乱。如果施行恰当,还可以给美国工业增长带来巨大动力,因为这样,以非美元计算,出口成本更低。美国的产业利益就会再一次成为国内金融政策圈的主流。但是,这个理由并没有被人们广泛接受。华尔街的理论是:哪怕是牺牲经济发展或美国繁荣,他们在金融领域的权力也不容许他人染指。
  黄金本身并没有多少内在的价值,只有一些工业用途。但从历史上看,由于其稀缺性,它扮演着价值标准的角色,根据这一标准,不同国家限制了黄金的交易条件并且以黄金为基础发行货币。当尼克松决定美元不再与黄金挂钩后,他打开的是蓄洪闸,世界范围内史无前例的拉斯维加斯式投机狂欢开始了。1971年8月以后,长期的经济活动与固定汇率标准挂钩的情况发生了改变,世界贸易简直成了投机竞技场,博弈各种不同货币汇率浮动方向。
  尼克松战略的真正制定者来自极具影响力的伦敦金融界商业银行。1971年夏,从尼克松对布雷顿森林体系金本位制的拆解当中,西格蒙德·沃尔伯格先生、埃蒙·德·罗斯柴尔德、乔斯林·汉布罗等人看到了极其难得的机会。伦敦再一次成为世界金融的主要中心,而且又是靠“借来的钱”,只是这次借的是欧洲银行的美元。
  1971年8月以后,白宫国家安全顾问亨利·基辛格主持下的美国政策重点是为了控制世界经济,而不是为了发展世界经济。美国的政策官员们开始自豪地称他们自己为“新马尔萨斯主义者”。20世纪70年代,在发展中国家,控制人口增长而不是促进科技转移和工业增长开始占据优先地位,这是19世纪英国殖民思想的又一次回潮。我们很快就会看到,这些变化是如何发生的。
  由于史密森协议缺乏有效的支撑基础,到1972年时,情况进一步恶化,大量的资本流动再一次使美元涌向日本和欧洲,直到日,尼克松总统不得不再次宣布将美元兑黄金的价格贬值10%,美元兑换联邦储备黄金的比价变为42.22美元兑换一盎司黄金,此价格一直维持到今天。
  这就意味着世界上所有主要货币开始了所谓的“有控制的浮动”过程。月,美元兑德国马克的汇率再次贬值40美分。自此,货币开始陷入永不停歇的变动之中,这是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从未有过的。但是这一次,为了从失去金融支柱的毁灭性打击中赢得上风,纽约、华盛顿和伦敦的战略家们准备采取非常手段抢占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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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克松日的美元战略背后的构想,直到两年多以后的1973年10月才浮出水面,甚至在那时,也只有少数内部人士才了解其间的联系。1971年8月,伦敦-纽约的金融集团不再把美元作为货币本位,目的是为了争取宝贵的时间,而内部政策人士则在同时准备大胆的新货币构架——一些人更喜欢把它称为“范式转换”。英美金融机构中某些有影响力的人士已经制定了再次制造强势美元的计划,这也是为了增强自身在世界上的相对政治实力,但恰恰在此时,他们似乎也处于注定的失败之中。
  1973年5月,美元的急剧贬值依然持续,84位世界顶尖级金融和政界人士聚集在瑞典的索尔茨约巴登——瑞典银行业名门瓦伦堡家族的一个隐秘的海岛度假胜地。由伯恩哈德王子的彼尔德伯格俱乐部组织的这次聚会上,美国与会者沃尔特·利维描绘了欧佩克(OPEC)石油收益即将出现四倍增长的“前景”。索尔茨约巴登秘密会议的目的,不是为了阻止可能产生的石油价格波动,而是为了操纵即将产生的石油美元洪流,美国国务卿基辛格后来称之为“石油美元潮的再循环”过程。
  这位来自美国的发言人对大西洋-日本的能源政策阐释得十分清楚。在描述了未来世界石油需求将由少数几个中东产油国来供给的前景后,发言人预言:“石油进口成本将大幅度提高,石油消费国的贸易平衡将遭遇巨大困境。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等国家空前的外汇盈余积累将导致严重后果。”该发言人还补充道:“在石油出口国、石油进口国、石油生产国、国际石油公司的所在国以及石油生产和进口国的国家石油公司之间,政治、战略和权力关系的全面调整刚刚开始。”他随后预测,欧佩克的原油收益将提高四倍以上,上涨幅度正好和基辛格即将向伊朗国王提出的要求一样。
  彼尔德伯格会议
  ~13日索尔茨约巴登会议美国与会者名单
  (有20位美国与会者下榻索尔茨约巴登宾馆,不包括此记录的作者和我。有10位是会议指导委员会委员,因此有10个空缺名额。)
  以下人员有一个或两个推荐人——包括两种推荐并用。考虑到可能参加的与会者,我们必须记住让年轻人和女士参与会议的重要性。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也需要邀请一两位媒体或是工会领导人参与。
  美国政府——行政人员
  亨利·基辛格(备选:副国务卿拉什)
  乔治·舒尔茨(备选:唐纳·哈姆斯菲尔德,埃伯尔大使)
  詹姆斯·亚金斯(白宫及国务院能源专家)
  美国政府——国会人员
  参议员约翰·陶尔(备选:参议员布鲁克或帕西和参议员斯科特)
  参议员杰克逊(备选:参议员蒙代尔或普罗克斯米尔)
  众议员约翰·卡尔福
  媒体人士其他
  唐纳德·库克格拉汉姆·艾利森
  奥斯本·艾略特罗伯特·亨特
  理查德·霍尔布鲁克罗伯特·鲍伊
  安德鲁·海克尔罗伦特·安德森
  (凯瑟琳·格雷厄姆)林肯将军州鲍登学院系主任罗宾森
  哈克斯·弗兰克尔哈维·布鲁克斯
  弗罗拉·刘易斯兹比格纽·布热津斯基
  汤姆·威克尔威廉·邦迪
  罗伯特·谢策尔卡罗尔·威尔逊
  米丽娅姆·坎普斯斯坦利·霍夫曼
  帕特莉西亚·哈里斯
  改善能源进口国之间关系的任务应当从欧洲、美国和日本之间的磋商开始。这三个地区代表了世界60%的能源消费,而且她们的能源产品贸易总量在世界上占更大的比例,因为世界上80%的能源产品都出口到这三个地区。
  合作的另外两个原因就是这些国家对世界的责任。首先,不管是能源危机还是能源增长都可能不可挽回地危及自身本来就没有多少资源的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其次,石油生产国对金融资源的滥用或控制不严完全有可能使世界货币体系无序化并遭到破坏。
  合作的总则和限制:在欧共体有一个非官方的共识,那就是欧洲乐意与美国和日本开展能源合作,主要是解决进口国之间的恶意抬价……
  石油进口的成本将大幅度提高,暗示了石油消费国家的贸易平衡将遭遇困境。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等国家空前的外汇盈余积累将导致严重后果。
  在石油出口国、石油进口国、石油生产国、国际石油公司的所在国以及生产和进口石油的国家石油公司之间,政治、战略和权力关系的全面调整刚刚起步。
  两段摘自1973年5月彼尔德伯格俱乐部在瑞典索尔茨约巴登会议中的机密协议。请注意会议讨论了“石油生产国对金融资源的滥用或控制不力完全有可能使世界货币体系无序化并遭到破坏”的危险。第二段摘录谈及“从中东进口石油的巨大增长。进口的成本将大幅度提高。”稍后在讨论中公布的数字预示了欧佩克原油价格将近四倍的增长。
  1973年5月参加索尔茨约巴登会议的有:大西洋里奇菲尔德石油公司的罗伯特·安德森,BP公司董事长格林希尔勋爵,欧洲债券创始人、瓦伦堡集团的埃里克·洛尔先生,雷曼兄弟投资银行的乔治·波尔(大约10年前,作为美国国务卿助理,波尔要求他的银行家朋友西格蒙德·瓦伦堡开发伦敦的欧洲美元市场),大通曼哈顿银行的大卫·洛克菲勒,后来即将成为卡特总统国家安全顾问的布热津斯基,意大利人吉安尼·阿涅利和德国人奥托·沃尔夫·冯·阿梅罗根等。亨利·基辛格也是彼尔德伯格会议的常客,1973笔者得到了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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