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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雷同 算你抄我
陈霆和苏凯文直接送了何瀚回何家,原本是想给何瀚接风一同吃饭的,何瀚却以做了这么久的飞机有些累的理由拒绝了。
真的是多一秒都不想和陈霆再待下去。
直到到了何家别墅的门口才有人出来接应,苏凯文帮何瀚把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拿出来,陈霆却没有下车,在后视镜里看着何瀚抱着何念站在车边,何念在何瀚怀里睡得香甜,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打下一片长长的倒影,陈霆才仔细看了何念,白皙脸上的五官同何瀚的不差分毫,生的和何瀚一样漂亮,嘴巴粉嫩嫩的像一片幼小的花瓣。陈霆看着就兀自的笑了,随后又摇了摇头,确实是可爱,但是这么小的孩子又那里看得出漂亮呢。
刚刚认识何瀚的时候陈霆就对他讲过:“如果你系女仔,一定好靓。”
陈霆记清楚,何瀚一双盈盈秋水的眼睛对他眨了眨,放下手里的酒杯,学了他的语调:“好靓?”
“是说你好看,漂亮。”
随即他看到何瀚嘴角扬起笑意,眼睛笑的弯弯的,变成了一轮新月,那一刻陈霆仿佛觉得世界在一寸一寸的被这笑意填满。
他看着何瀚抱着怀里粉嫩团子进了何家才回过神来。
和苏凯文回家的一路上,陈霆都未言语,苏凯文看他表情略带凝重,便问道:“阿霆,你不舒服吗?”
“没有。”
苏凯文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沃,我今天在学校的时候……”
陈霆似乎没有在听苏凯文接下来在说什么,他满脑子都是何瀚,是初见时他站在树下,花瓣纷扬。
&是再见时,灯光旖旎的酒吧里,聚光灯打在他一个人身上,节骨分明的手落在钢琴的黑白琴键上,动人优雅。
热恋时,情浓时,分手时,这些细碎的片段如同走马灯一样在陈霆的脑子轮番上演,路口的绿灯骤然变色,陈霆险些闯了红灯,这才集中了思绪,便问苏凯文:
“他是何家大少爷?”
苏凯文也不恼被陈霆打断了话,点头道:“对呀,我和你说沃,你可不要和别人说,他很可怜唉,他爸爸不喜欢他,从小就被送到美国去了。”
苏凯文仰头靠在副驾驶座上,“你说堂堂何家长子,从来都没被承认过身份,还有沃,到后来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毕业典礼都没参加。”
“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他是同学呀,好朋友,不同系而已,我当然知道。”
陈霆和何瀚分手的时候刚刚好何瀚就要毕业,他和何瀚在一起三年却从未知道何瀚的身份。
陈霆觉得何瀚身上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贵气,原本以为何瀚只是一个普通富家人的孩子,每次自己问起他身世的时候,似乎看他都很抗拒说这件事,感觉总是有些难以启齿在里面,便以为他家是家道中落,不便说于口,后来索性不问了。
实在是没想到何家长子竟然是他,陈霆又扭头看了一眼苏凯文,在一起这么久,何瀚从未把自己介绍给他的朋友,好像自己和他的身世一样难以启齿,也怪不得自己没见过苏凯文。
家大业大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就是因为自己是私生子?&想到这陈霆心里有些气愤。
回了何家后何远堂并没有马上公开何瀚的身份,而是让他先在何氏实习了一个月,十二月尾,隆冬的第一轮新雪纷纷而至,细小晶莹的雪飘忽在空中,四周漫了迷迷蒙蒙的雾气。
何瀚站在一面穿衣镜前打着领结,黑色西装把他笔挺的身材显露的一览无余,何念忽然从楼上下来,喊了声何瀚。
“daddy!”
何瀚听到一声软糯的奶音,回过头就看到季嫂领着何念一步一步的迈着台阶,走了一半何瀚就过去将何念抱了起来,何念的小手捧了何瀚的脸,咧开嘴露出了一排整齐的小牙。
“Where …are you… going?”
何瀚对她努了努嘴,“念念,我说几次了?在这里要说中文。”何念便掰着手指真的数了起来,数到小拇指便卡住了,噘了嘴何瀚摇了摇头。
“爸爸要去公司。”
“带念念去…”何念的大眼睛眨着,睫毛呼扇呼扇的。
何瀚便也学了何念刚刚的样子,噘了嘴,对她摇头。“不能,这次不能带念念去。”
听完后何念将嘴一撇,险些要哭了,同旁人时何念安安静静的不哭也不闹,小孩子总归是小孩子,何瀚也宠她,万事都依着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着,在何瀚这里何念总是多了几分任性。
何瀚皱了皱眉,哄了她:“爸爸一会就回来。”
可是何念还是摇头,泪水都在眼里打转,何瀚腾出一只手,伸出小拇指,“爸爸和念念拉钩,一会就回来好不好。”
何念吸了吸鼻子握住何瀚的手摇了摇,才破涕为笑,在何瀚眼角亲了一大口。
何瀚和何念额头顶着额头,抱着的这个小东西做了个鬼脸。
这时候管家进来,道:“大少爷,先生在催了,您赶紧出去吧。”
何瀚闻声点了点头,季嫂接过了何念,何瀚有些恋恋不舍的放开了何念,整理下衣服,出门前,何念还对他挥了挥手,“daddy早点回来。”
自从回了何家后,何瀚事事亲力亲为,力求做到完美,父子的关系总算是有所缓和。去何氏的年会的路上何远堂同何瀚说今日会在年会上公布他的身份,常务副总的位子也给何瀚。
何瀚只是道:“是,父亲,我会尽力去做的。”
何远堂突然间问他,“你已经回了何家,还不想和我说孩子是谁的?”&其实也不算是突然,早在何瀚怀着何念的时候就被何远堂追问,到现在也没有个答案,何瀚还是一样缄默。
“罢了,你还是不愿意说就算了,我这老身子骨迟早让你们兄弟俩气出病来。当初给你安排这么好的亲事你不同意,非要把她生下来,好在…”
好在什么,何瀚也好奇,可是话到一半,何远堂却没有再说下去了。
何氏的年会,陈霆作为合作方自然也是受邀的,陈霆看着台上何瀚从容不迫的表情和足以应付一切场合的笑,才发觉这个人真的和初见时不同了。
何瀚也在台上见到了他,对视后将目光瞥到一边去了,却看到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剑眉陡峭,星眸漆黑,薄薄的唇总是抿成一条直线,双腿交叠的坐在一个并不张扬的位置,可是何瀚还是看到了。
陈霆看何瀚在台上时目光一直看着一个角落,也回过头看了看。
他看到张启山就坐在不远处,在对着何瀚笑。
何瀚下了台后便径直走向了张启山,同陈霆擦肩而过的时候没有一点多余的目光给他,他看何瀚嘴角上扬,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欣喜。
何瀚觉得和张启山说自己要回国时就好像是昨日的事。
张启山也同他讲过不了多久他也会回去,何瀚却未想到竟然是这么快。
霆瀚/山瀚/霆牛,篇幅不定,狗血八点档剧情。
内有生子【高亮】N角恋及三观不正梗。
本文世界观存在男男生子,非异类。
今年的冬来的格外的早,腊月还未至就已经冷的确切了,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夜晚像潮水一样漫上来,陈霆从公司大楼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的透彻了。
他坐进车里后,点了一支烟,慢慢的抽着,从美国回来后陈霆就又开始抽烟了,似乎比戒烟之前抽的还要更凶一些。
电台放着的财经新闻,陈霆早晨去公司的时候已经听过一遍了,一天下来竟然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刚刚想切掉却听到了关于何氏企业的内容,陈霆停下动作听着广播里主持人一本正经的声音,这条新闻听完后才掐灭了烟。
本来以为能听到什么有价值的内容,结果听了半天的新闻一句话就能被概括,何家的大公子要回国了,这算什么新闻,陈霆想着财经频道都已经开始播娱乐新闻了,看来最近商界确实是没有什么水花了。
陈霆昨天还听阿祥说起这件事,那时候陈霆正在看一分合同,他记得阿祥说何家对这个儿子保护的很好,从小就被送去国外读书了,后来一点消息都没有,最近才打算让这个大少爷回来。
听到这,陈霆才放下合同对阿祥道:“何家还有大公子?你确定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要不然这么多年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让他自己在国外待着?我看何家对何慕倒是挺上心的,这么重要的合同都敢让他签。”
阿祥靠在办公桌桌沿,拿过合同看了一下,“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不过这个人回来后肯定是要去公司的,你还是注意着点。”
陈霆盯着何氏已经许久了,最近正打算借着合作的由头将何氏收入囊中,陈霆有些不屑浮现在脸上,“何慕都这样,他哥哥能有多大出息,再说了不受重视的大儿子就算回了何氏能拿到多少实权,还能让他当董事长?”
阿祥手上的合同又递给了陈霆,“那可说不准,记不记得三年前你刚从美国回来,何家要和张家联姻。何远堂怎么肯把何慕推出去做商业联姻的牺牲品,那你说是谁。”阿祥说到关键时,拍了一下桌子,便让陈霆给推开了,又道“后来不是婚没结成,据说是何家退婚,不过这件事不是不了了之了,要我说这可不像张启山的作风,张启山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陈霆当然知道,张启山连同他张家这一支都神秘至极,势力却不容小觑,当年的坐馆要尊称他一声佛爷,只是这个人很少在社团里出现,有一次陈霆记得清清楚楚,那次错把他当成四九骂了一顿,那人却也没说什么,再见到后却看到自己教训的人安安稳稳坐在正中间的位子上把玩着一个戒指,也不抬头,对他道:“照理你应该叫我一声叔父,我平白无故的被你骂一顿,这怎么算?”
陈霆他着实是没有想到众人口中的佛爷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几乎看不出来这个人和自己差了多少岁,阿公作势要起身教训陈霆,却被张启山拦下了,张启山的语气里仿佛没有任何情绪,他握住了戒指,盯着陈霆看了一会才说:“我看社团里,除了阿公没有人敢动你了,你是双花红棍,四二六里最能打的,让别人动你怕是坏了规矩,不然你就自己来吧。”
后来直到陈霆当着众人的面子箍自己巴掌到嘴角出血,这件事才算作罢。
陈霆对他怀恨在心,却因为辈分不得不敬他三分,这个仇是结了,后来陈霆争坐馆遭人暗算,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后,阿祥阿栋劝他金盆洗手他才去的美国,此后就再也没见过张启山,倒是时不时听到张家的一些消息,不过脱离了这个圈子后也扯不上和张启山有什么关系。
陈霆将合同拍在阿祥胸口,瞥了他一眼:“公司也有你的一份,有时间把合同签了,这个项目给你负责了,省的你天天八卦这些事情。”
陈霆直接关了广播,给苏凯文打了个电话后,驾车去了机场,今天早晨陈霆送苏凯文上班的时候和他说要去接一个朋友,陈霆便笑着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他的头:“是不是打算让我去机场接你们。”
苏凯文笑着道:“阿霆,你真聪明,我一说你就知道了,那就麻烦你了充当一天司机吧。”
陈霆刚进航站楼,看到许多记者媒体,苏凯文被挤到最后排,陈霆走过去从后面拍了一下苏凯文,“这么可怜,被挤到了最后,没挤到你吧。”
苏凯文的手机突然响了,接过电话后,苏凯文就拉着陈霆出了航站楼。
“怎么了,不接你朋友了啊?”
“他说让我出来等他,里面人太多了。”苏凯文从始至终都没说这个朋友是谁,陈霆免不得好奇,便问:
“他怎么知道今天有媒体?你那个朋友是…”
话还未说完,出口处就立刻涌现出许多人,被包围在中间的人穿着一件卡其色的大衣,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遮住了半张脸。
陈霆从人群中看到他,他低着头,拉着行李箱一点一点往前挪动着,风衣里鼓囊囊的抱着一个孩子。
何瀚一早就料到有媒体会来,却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么多人,至于为什么戴着口罩和帽子还能被认出来就不得而知了,其实想想也应该知道是何远堂联系的媒体,可是何瀚始终不想这么认为。
何瀚在人群中有些不知所措,记者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或者说他根本没办法回答,在人群簇拥之中,只能顾得怀里的孩子不被挤到。
突然间他看到苏凯文从人群中挤了进来,陈霆看苏凯文挤了进去,便也追了上去。
行李箱被苏凯文接了过去,忽然间觉得后背有人用手护住了,陈霆没有看清何瀚的面容,混乱之中一心只想快点突出重围,可是何瀚转头就看到了陈霆。
有些难捱的回忆就好像一本书没有合好一样,全部被一页一页的掀了起来。
时间从来都是强势不可逆的推人前进,可是无论过了多久,无论过了几个四年,那些温热的画面依然透过时间的罅隙,保存在记忆,有些时候咄咄逼人的涌现出来。
陈霆双手护着他,和苏凯文一起带他离开人群,何瀚一只手扶着陈霆的胳膊,回忆泛上来的时候忽然重重的握了一下他,陈霆才回过头来,对上何瀚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
何瀚的眸子就好像春日里一池湖水,有澄澈有深沉有春的料峭和温柔。
陈霆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在这能遇上他,也没想到何氏的大少爷就是他,他和何瀚在一起三年又分开了四年,整整七年间,他从未知道这件事。
两双眸子对上的一瞬间,何瀚把头扭了过去,便不顾陈霆了兀自的往前走,陈霆便护着他加快了步伐。
终于坐上了车后,甩开了媒体,一截藕一样的小胳膊从何瀚怀里伸出来,何瀚才敞开大衣,一个小脑袋便钻了出来,何瀚不想让媒体拍到孩子,刚刚一直用大衣挡着,混乱之时陈霆脑子里也一片混乱,直到他透过后视镜看到何瀚和何瀚怀里的小女孩粉嫩的脸,&才反应过来孩子是何瀚的。
陈霆忽然听到自己悸动心跳的声音无限的被放大,苏凯文扭过头对小女孩做了个鬼脸,说:“要不是你要回来,你都不打算和我说你在美国结婚生孩子了,你说你这次回来会带着念念,我还以为念念是谁呢。”&
生孩子不假,结婚倒未必。
何瀚笑了笑却没说什么,扬起了她的小手,语气温柔至极,:“念念,和凯文叔叔打招呼。”
何瀚的孩子叫何念,不爱说话,又不爱哭闹却也不爱笑,大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
何念看了看苏凯文后没有做声,而是扬起手臂示意让何瀚抱他,何瀚抱起她后,何念环住何瀚的脖子趴在肩膀上。
何瀚摸着何念的小脑袋,“念念她怕生…以后你和她多相处就好了。”
“几岁了?”
何瀚却并没有马上回答他,他抬眼是突然和后视镜里陈霆的眼神对在了一起,何瀚马上垂下眼,不敢再去看陈霆。
他在心虚什么,有一种伤口会在记忆里结成一个死疤,或者在岁月里溃烂。
“两岁半。”
“才两岁半你让她说什么啊,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陈霆。”&
陈霆透过后视镜对何瀚点了点头,何瀚便对他扬了扬嘴角,气氛委实有些尴尬,那里还需要苏凯文介绍呢,七年前他们两个就认识了,荒唐的是分手后再见面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苏凯文突然想到了,便问何瀚“那…孩子的另一位父亲呢。”
“在美国,过几天才回来。”
“他就真放心让你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还有何家也是也不来个人接你,只有我对你最好了吧,阿瀚。”
“谢谢你,凯文。”
何念趴在何瀚的肩膀上何瀚扭头看了看她,发现她握着小拳头睡着了。何瀚对这个孩子宠爱至极,几乎接近溺爱,何瀚身体不好,怀胎辛苦,生产的时候更辛苦,何念出生后何瀚一直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何瀚没有再说什么,抿了抿嘴,这是他说谎后的下意识的动作,明明何念已经三岁半了,却被何瀚硬生生的说小了一岁,还好是早产,比其他同龄人看上去瘦小多了。
有一种伤口会在记忆里结成一个死疤,或者在岁月里溃烂,这件事拿幌子打发了便罢,最好让真相永远烂在肚子里。
何瀚转头看着车窗外面的流光溢彩,灯光都在视线里化为一条条虚幻的光线。
初冬的早晨总是来得很委婉,地平线泛起了第一丝光亮,继而千万缕光线穿破清晨的薄雾,淡白天光透过轻纱帘子,慢慢的占据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光束拂在何瀚的脸上,睁开眼睛后映入眼帘的是从白纱帘滤过来的柔和的光,丝毫没有冬日里那种锋利刺眼的感觉,平添了一些梦幻。
何瀚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一会,才摸到手机,看了下时间后,便侧过身轻轻推了下陈霆。
陈霆却没睁开眼睛,伸出胳膊将何瀚搂住了,直往自己怀里拉,还未完全清醒时,下意识在何瀚额头亲了一口,语气里还带着睡意惺忪,“再睡一会吧。”
何瀚搭上陈霆的腰,握完手机的手还带着一点凉意,“今天说好去医院的,阿霆。”
陈霆便搂的更紧了些,生怕对方又不安分的挣扎起来。“已经预约了,跑不了的,再睡会…乖…”&到后面的声音便越来越轻了,何瀚就这么和陈霆面对面,看着的他的脸,刘海斜着盖过了一点点眼睛,隐隐能看到眉骨,放下刘海之后,何瀚觉得陈霆整个人都多了一些温和,何瀚垂下眼睛笑了笑。
明明就是一个温柔无害的人,一定要装得冷漠残忍不近人情。
所有柔情给了一个人,也只肯在一个人面前才能卸下伪装,露出平易近人的一面。
再也没有其他人了,何瀚想到这不自觉的扬起嘴角,便在陈霆嘴上啄了一下,陈霆似乎感觉到触碰到什么柔软的东西,朦胧之时咂了咂嘴。
这段时间陈霆辛苦,每日早出晚归几乎没有闲暇的时候,今日难得可以多睡会,何瀚也不再忍心拉陈霆起来了。
“好好睡吧。”
日晒三竿时,陈霆才完全醒过来,何瀚却不在身边,出了卧室后看到餐厅里摆好了早餐,陈霆在屋子里转了转都没找到何瀚,最后拉开阳台的帘子后,发现何瀚在院子里喂一只流浪猫,这只猫陈霆是认识的,总是翻过墙来在院子里趴着,陈霆还想着自己的房子有什么好吸引它的,这下才明白,原来是有个长期饭票,难怪最近看这猫又胖了点。
陈霆从衣柜里抽了件外套出来,出了屋子走到何瀚身边,给他披上了,十点钟的阳光褪去了清晨的凉意,洒在身上都暖洋洋,陈霆站在一旁看猫在舔何瀚的手,忍不住道:“我看猫最近是胖了些,你吃的也不错,你怎么一点也没胖?”
何瀚站起身来,转过来对着陈霆说:“胖了一点,你没摸出来。”
“那我再摸摸。”&话罢陈霆抓着何瀚作势要将手伸到衣服里面去,动作间衣襟就挣开了一点,明晃晃的露出锁骨来,何瀚挣不过陈霆,嘻嘻哈哈的被陈霆抱住了,陈霆手伸到衣服里,在腰间掐了一把,才道:“好像是胖了一点。”&
何瀚抿了抿嘴,手搭上陈霆胳膊,索性就趴陈霆在肩膀上了。
两人回屋子里吃了东西后才出发去医院,检查后医生表示何瀚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回去的路上何瀚一直在沉默,气氛有些沉闷,陈霆看得出何瀚有些失落,反问到:“怎么了,不舒服?”
何瀚便摇头,等红灯的时候陈霆腾出手来,伸过去握住了何瀚的手,其实陈霆都知道何瀚在想什么,查不出来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现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安慰道:
“没事的,别担心了,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不然你就别去公司了。”
听了这话何瀚才开口,语气依旧轻柔柔的,“哪里就累了,我在公司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回去后陈霆又给徐医生打了电话,何瀚来美国之后的这一年来,都是会定期去找徐医生,所以到现在身体恢复的都还不错,徐医生询问了情况后,告诉陈霆,何瀚这样可能是心理问题,陈霆就想着带何瀚去看心理医生,却被徐医生制止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帮何瀚克服心理问题这件事确实还要他自己来。
呜呜呜生子太好嗑了…沉迷生子…我开始有点想法了…
说好的700粉开车,发车了
阿言无,鼻言动,此云无间,为无量受业报之界。
猛火噬心,此无间断。
十不善业者,当坠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生。
陈霆到现在还记得,何瀚同他说的:“阿霆,你这么恶,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现在想起来,陈霆依旧嗤之以鼻,他怕过什么,下地狱?难不保地狱都会被自己搅得的天翻地覆。
陈霆听到屋子没了动静,才站起身来,简陋的暗室里只有壁顶挂着的白炽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陈霆借着昏暗的光线擦了擦枪后推门进了屋子。
屋子里被铐铁架床的人已经不在挣扎,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偏着头,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陈霆站在床边看了看何瀚,点了一支烟,拉过椅子后,坐下慢慢抽着,浑浊的空气吸入肺后让床上的人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吭吭的声音。
陈霆对手下的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下去,扔了烟,又踩了一脚后,伸手撕掉了他贴在嘴上的胶带。
顾不得皮肤被撕扯的痛感,他张开嘴喘息试图获取更多的氧气,可是呼吸到的依旧是夹杂着烟草味道浑浊空气,由此又引发一阵重咳。
封嘴的胶带是刚刚才贴上去的,陈霆听了一路喊叫后,实在觉得吵,才命人进去他的嘴封住,陈霆掏了掏耳朵,真没想到这个人还能有这么声嘶力竭的时候。
用力踢了床,床剧烈的晃动了一下,&陈霆道:
“喊累了,不喊了?”
床上的人将头偏过一边去,没有理会陈霆。
陈霆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给他摘掉,睁开眼睛后,陈霆带着那张戏谑笑意的脸,就闯入了视线之中。
“放了我。”
对方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让陈霆觉得这个人此时的声线,比平时还要更性感一点。
“何瀚,你算计我?”
何瀚忽然勾了嘴角,嗤的笑了出来。
“我还以为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阿霆你这么厉害,明里暗里查了这么久,怎么现在才查出来是我算计你。”
何瀚的嘴有些干裂,笑起来硬生生的扯出来细细的小裂口往外渗着血,何瀚舔了舔嘴唇,尝到了一些血腥味。
“我没想到是你。”
“我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陈霆突然起身扼住了何瀚的脖子,何瀚被迫仰着头,窒息感一瞬间袭来,他听不到陈霆在说什么,耳朵里只有嗡嗡的耳鸣声。
陈霆厌恶何瀚这样不痛不痒的,就好像一切和他都没有关系,他才是那个无辜者。好像被背叛,被算计都是自己自找的。
何瀚还在笑,在陈霆眼里何瀚的笑几近猖狂。
恶鬼人心,这个世界上谁又不恶。
直到何瀚脸色发白,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的往外冒时,陈霆才放开手。
与此同时,他听到陈霆说的一句:“何瀚,难道你不恶么。”
何瀚从来不觉得自己恶,他没有杀过人,从来不会像陈霆一样,满手鲜血,人都是陈霆杀得,事都是陈霆干的,自己充其量就是出谋划策,这次反水也是,他也只是同别人动动口舌而已,他有什么可恶的。
何瀚摇了摇头,他说:“陈霆,我们从来不是一样的。”
生来痴嗔贪,世人多独善,生死轮回,左不过这三个字,又有什么不一样。
陈霆让手下送了瓶水进来,拧开后递到何瀚嘴边。
何瀚却偏过头,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陈霆便仰头喝了一口后,将瓶子举过何瀚的头顶,将满瓶的水浇了下去,衬衣被淋湿后,紧紧的贴在身上,隐隐约约透出白净的肌肤来。
陈霆从角落摆着的斑驳的旧木柜子里翻出一个小香炉,底下是一个莲花型的托盘,炉身上刻着一些梵文,已经模糊不清了,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
陈霆掏出一小包香料,倒进去后点好了香炉,缕缕烟雾从孔中飘出来,馥郁的香气慢慢弥散开来,氤氲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屋子里。
倒香料的时候,陈霆开口说:“你觉得你更高贵一些吗,你陷害何氏,陷害自己父亲的时候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感,无情无义这一点,何瀚,我确实比不上你。”
何瀚听陈霆这么说,竟然开始有些激动,手腕上因为挣扎磨出两道红痕,他瞪着陈霆,道:“我是无情无义,陈霆你自认为你自己又有多好呢!你觉得我父亲可怜吗,我让你下手的时候你可是痛快的很,现在何必又来假慈悲!”
何瀚受不了陈霆骂他无情无义,他做的这么多都是为了给母亲报仇,明明是父亲有错在先,凭什么现在落得自己被别人破口痛骂。
他有什么错,何瀚说:
“我从来都没有错!”
爱恨分明的人,从来没有办法屈从将就,陈霆承认他确实喜欢何瀚,在此之前答应合作,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
可是他做了这么多,回报的都只是对方对自己的提防算计,陈霆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这一次陈霆一定要讨回来。
香味四散融入空气中,连呼吸里都带着甜腻的香味。
这股味道让何瀚渐渐冷静下来,他说:“你不想再帮我,我自然要找别人。”
陈霆转过身向何瀚走过来,何瀚看着陈霆的笑里满满的都是嘲讽。
忽然下颌就被陈霆掐住了,被迫对上陈霆的眸子,陈霆的目光里依旧有桀骜,有狠厉,有不屑。
像一把剑,扎人眼睛。
何瀚却不想看他,将目光撇到一边去,垂下眼睑后,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倒影。
陈霆的手越发用力,强迫何瀚仰起头,可是何瀚依旧不看他,何瀚总觉得陈霆这个人的眼神里藏了一种锐利,可以毫不费力的把他看穿,看的透彻。
何瀚吃痛的皱了眉,痛感越来越强,陈霆用另一只手抵着他的额头,何瀚觉得陈霆的声音忽然变的轻飘飘的,就像一颗石头落入水中后荡漾开来的涟漪,波纹越荡漾越浅,传入耳朵里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陈霆说:“何瀚,你看我,你看着我!”
何瀚倏而突然睁大了眼睛,瞳孔猛烈收缩,从骨头里清晰的传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何瀚的下巴被陈霆硬生生的捏脱臼了。
弥漫在空气之中的浓郁的香味让何瀚有一点沉溺在其中,只是疼痛来的猛烈迅速,何瀚一下子清醒过来,疼,实在是疼,何瀚张着嘴,晶莹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来。
“何瀚,你宁愿和他们合作,也要背叛我是吗?”
陈霆掰开何瀚攥紧的拳头,手心里留下了几个浅浅的月牙痕迹,陈霆握上了何瀚的手,何瀚想说什么,可是说出来的话都变成模糊不清的音节,他张着嘴,不断地不断地又口水从嘴角滑出来。
从张启山那里把何瀚带回来的时候,我听了他一路上撕心裂肺的喊,虽然有点于心不忍可是还是把他的嘴封住了,怕他喊坏了嗓子是一方面,还有一点是我没想到他为了他父亲这件事竟然会去找张启山。
张启山可是有名的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这一点何瀚也是知道的,所以我生气,愤怒,脑子里简直都乱成了一团。
我对他的好换来的是什么,提防还是算计?
我让手下的人把何瀚关在了暗室,暗室里还有一间屋子,我坐在外面听着屋子里何瀚挣扎的响动,实在心烦意乱。
直到尼古丁的味道全部入肺后才稍微冷静了下来,抽了最后一支烟,还想再去从盒子里抽出一只,才发现盒子里已经空空如也,罢了。
几乎从未在何瀚面前抽烟,他身体不好,而且对烟味及其敏感,稍微闻到一点就会咳嗽不止。
屋子里没有了响动声,想是那人也挣扎累了,簇亮火光闪现了一下随即泯没,收起打火机的同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牛皮纸包裹的东西,打开看了看,里面是粉状的香料,捻起一点闻后,一股馥郁的香味直冲鼻腔,后味却又有一点中药的苦涩。
与其说是带何瀚回来,还不如说是抢他回来,为什么偏偏是张启山呢,虽然何瀚不知道我和张启山有些过节,可是他为了自己父亲的事,何必自己以身犯险。将何瀚塞进车里之后,突然从巷子口出来一个眉目俊朗的人,他张望了下四周,直接把这包香塞到我手里,还没等我质疑,便抢先说了:“张启山在何瀚的水里下药了,这个可以解毒,找个香炉点上后便可,切记千万不能何瀚失去意识,保持清醒,最好让他把汗出透。”
我凭什么相信他,东西塞回他手里,我说:“我会带他去医院,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他竟然笑了笑,回答我:“我就是医生,我姓安,张启山是什么人,你清楚的很,这中药方子比西药不知道温和了多少倍,怕是去了医院何瀚也受不了那种痛苦吧。”
大概他知道我心里所有的疑问,未等我反驳什么,又道:“信我一次,陈霆,日后我还需要你帮我。”
回想起来,张启山身边确实有一个姓安的医生,听说是张启山的私人医生。
我不是一个轻信他人的人,这一点倒是和何瀚分毫不差,不过他更固执一点,更谨慎一点,他想的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从我第一眼见到他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那包香被倒进香炉的时候,其实我还有点犹豫,不管他们两个有什么过节,这个人毕竟是张启山的人,可是我还是照做了,如果这样能减轻何瀚一分的痛苦也好。
为了让他清醒,我只能不停的施虐于他,语言上和身体上双重的刺激,不知道到底是香味让他沉沦还是张启山下的药起了作用,何瀚每次眼神涣散的时候我都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他不能晕,所以我只能下狠手,硬生生的把何瀚的下巴捏脱臼了,听到清脆响声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是一颤。&
他疼得都弓起了身子,其实我自己何尝又忍心对他如此狠心。
他这个人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做错什么,骨子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就连他想要陷害自己的父亲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说过他小时候的事,虽然我并没有多么的怜悯之情,因为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哪会有那么多感同身受,所以后来他让我帮他这件事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那时候我在想,一个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衍生出这么多的恨,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何瀚很早之前和我开过玩笑,说我这么恶,迟早要下地狱的。这么阴暗的世界,想要活得好一点,谁又能没有一点恶念,况且我知道,我明白得清清楚楚,在他心里我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做掉一个人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我发现自从认识何瀚开始,就越来越想过那种安逸的生活了,甚至有时候会厌烦社团里那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何瀚这件事我大可以不必插手,可是我还是答应了帮他。
我想了想可能原因只有一点就是我足够喜欢何瀚,甚至已经上升到爱的程度,我以为这么多年来我变得足够冷漠,几乎可以漠视掉一切所谓的感情。
疼痛的刺激似乎对何瀚的作用并不大,吻他的时候也一点没有感觉到他在抗拒,索性告诉他香里面被我下了东西,因为心里的那一关确实很难过的,我想让他亢奋,想让他挣扎,怎么样都好,只要别失去意识。
和他做的时候,快感几乎都要把我自己的理智吞噬掉了,看到他手腕上的血迹,我竟然兴奋起来,猩红的颜色入眼后,发觉这种精神上的兴奋,远比于于生理上要更刺激一些,吸吮他手腕上的血迹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骂自己,陈霆,你真他妈的是个变态。
何瀚说我不了解他,我怎么会不了解他,我当然知道他没有算计我,说到底也只是被利用张启山利用罢了,棋子或者是现在已经变成弃子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何瀚他也喜欢我。
不得不说心理暗示真的非常可怕,何瀚已经不再挣扎,反而开始主动起来,我尽量让他自己用力,一方面可以让他保持清醒,另一方面还是我自己的私心。
想占有他,想吞噬他,想看他低声下气的乞求我,想看他因为情欲而潮红的脸,都只为我一个人。
算下来时间差不多了,空气中的香味慢慢的开始淡了,床单几乎都湿透了,都是何瀚的汗,他还想起来,却被我摁在了床上,知道他没什么力气再和我闹,倒完香炉回过头来看他,发现躺在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他醒来后会不会恨我,其实自己都没想到竟然会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被逼成这样,若说恨就那就恨吧,我陈霆做事何时考虑过后果。
我只是想何瀚平安无事。
后来这位姓安的医生来了,从他口中知道他叫安逸尘,他来看何瀚的毒解的怎么样,掀开何瀚盖的被子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凝重起来,跟着我也紧张起来,他摸了摸何瀚的额头,便二话不说拿出了针灸要用的东西,开始替他行针,想伸手拦下他,但是心思好像被他看的一清二楚,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却终究没说什么,
我不相信他,从头到尾我都没相信过安逸尘一分一毫,因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我,可是我更担心的是何瀚,针扎进手臂后何瀚皱眉的明显,只是轻哼了声,却没有醒来。
安逸尘说:“何瀚身体状况不太好,可能要多睡一会了。”&随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和我道:“陈霆,你够狠的,真的下得去手,不过多亏这样毒已经解了。”
想必他已经知道我到底用何种方法了,其实我可以更狠,只是对方是何瀚罢了,疼是在他的身上,也是在我的心里。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了,他走之前,我再一遍问他为什么要帮我,安逸尘还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说“陈霆,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别忘了还。”
要还,自然要还,除了安逸尘,还有张启山。
业障太多,终归是要下地狱,我都不知道死在我手下的到底有多少人的性命,也不惧多张启山一个。
新仇旧怨,该一并了结。
何瀚睡的并不安稳,我躺在他身边仔细看了看竟然看到他的下颌多了两道不太明显的淤青,我反应过来刚刚有到底用了多大的力量。
搂着他的胳膊一点一点收紧,紧紧的将他拥入怀里。
求不得放不下,众生皆有因果。
我的罪恶,我的贪念,皆源于你,魔障是你,劫数也是你。
窗外的夜晚不动声色的就来临了,何瀚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展开看的时候,天色还没有暗下来,书摊在腿上,何瀚漫不尽心的翻着,夕阳的余晖在地板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红色。
直至屋子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何瀚才合上书,起身去开了灯,客厅的吊灯刺眼夺目让整个屋子一瞬间犹如白昼。
陈霆今天又没有办法早回来,生意谈成后比之前更加忙了,何瀚每日和陈霆在一起的时间也仅限于睡觉和偶尔一起吃个午餐,虽然何瀚现在在陈霆的公司上班,不过两个人一天基本上碰不到面的。
午时,何瀚本来和陈霆约好一起吃午餐,还未走出办公室就看见凯里提着牛皮纸袋子进来,不由分说的从里面一盒一盒的拿出吃食,何瀚没问什么,因为这种情况这个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陈霆忙的脱不开身时候就让凯里买吃的给何瀚,自然午饭就不能一起吃了。
何瀚打开了一盒,里面装着精致的饭食,拿起叉子又放了下,索性都装了回去,下楼的时候顺势扔在了电梯间的垃圾桶里。
何瀚觉得陈霆真的是给他安排了一个轻松的工作,轻松到几乎找不到任何工作来做,每次何瀚和陈霆说这件事的时候,陈霆都以你身体不好嘛或者下次再说这种理由搪塞过去,提了几次何瀚没有什么效果后就不再同陈霆讲了。
反正到下午也是没有事可做,何瀚干脆回去了,开车回去的路上还有些失落。
何瀚有些饿,打开在冰箱后愣了一会,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食欲也没有。
牛奶被加了温水稀释以后,到嘴巴里的味道变得更加单薄,本来想去拿装咖啡豆的密封罐,最终还是选了牛奶。
空旷的房子里只有何瀚一个人,静谧的仿佛都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声,安静闲暇的时候就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念头
何瀚想漱一漱口去掉嘴里寡淡的味道,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怔仲了一瞬后无端的生出一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自己得到过什么又失去过什么,两者之间似乎不能成正比,对于自己来说这样的爱自己真的值得拥有吗,还是说陈霆的付出真的能换来自己对他等值的爱么。
他突然想问一问陈霆,
你觉得值得吗。
你会后悔吗。
何瀚不知道到底是怀疑自己不能给陈霆完完全全的爱,还是怀疑陈霆迟早会觉得这样不相等的爱毫无意义。
何瀚总是想,如果再给陈霆和自己一个机会,如果可以选择再来一次,自己或者陈霆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呢。
相同还是不相同。
爱这个字眼,何瀚很少对陈霆说,语言的表达是最软弱无力的,就好像凭空的把最真实的情感罩上一层隔膜,反而他更喜欢在和陈霆说话之前喊一喊他的名字。
何瀚想给陈霆打一个电话,播了几个电话都是关机的状态,何瀚开始慌张起来,拿着手机在客厅晃了几圈后依旧拨不通对方的电话,之前的记忆带着猩红的血色纷涌而至,何瀚坐在沙发上开始揪扯自己的衣角,片段在脑海中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何瀚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来气,他不想去想那些画面,可是却像被操控了一样,医院,葬礼,机场,这些片段在脑海里轮番上演,他忽然把手机扔了出去,他怕,他怕拨通后却和上次一样。
手机刚刚好砸在挂在墙上的画框上,画框随着手机一同重重的摔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阿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陈霆觉得最近何瀚有一点不对劲,上次带他一起参加会议的时候就发现何瀚的状态不是很好,他看着何瀚一直在掐自己的手,送他回办公室的路上,才发现对方都把自己的手掐红了,询问后对方也只是摇头说没事。
原本是想早点回去陪何瀚的,结果又突然有事情推脱不开了。
从路易斯那里回来后已经凌晨了,他知道何瀚又在等他,想给他打个电话却才发现手机没有电了。
何瀚又开始吃镇定的药物,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一幕幕都在眼前挥之不去。
门终于有了响动,何瀚跑过去刚刚好陈霆把门打了开来。
视线对上的一个瞬间,陈霆发现何瀚的眼眶红红的。
何瀚突然将陈霆往门外推:
“为什么不接电话!”
何瀚虽然在推他,却没有真心实意的使上什么力气,陈霆揽住何瀚的肩膀,将他往怀里拉。
重新和何瀚在一起以来,他越来越觉得何瀚极其的没有安全感,除非只有无时无刻在何瀚身边才能让对方安下心来。
他抱着何瀚,手在何瀚的背上摩挲着:“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手机没有电了,下次不会了。”
何瀚放开他后,陈霆帮何瀚抹了抹眼睛,他真的没想到何瀚会担心自己到这种地步。
“哭什么呢。”
“我怕你…”&何瀚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下去,陈霆进屋子后看到倒在桌子上的药品,以及砸碎的画框,他觉得何瀚的状态已经严重到有必要去带何瀚看医生了。
陈霆亲了亲何瀚额头后,哄他回房间先去睡,可是何瀚执意要等陈霆都收拾好了以后一起去,陈霆蹲下拾捡画框的玻璃碎片的时候,何瀚忽然扭过头说:“阿霆,明天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碎碎念:发糖前的小波折,相信我】
夏至雨盛,七月伊始,接连几天的阴雨天气始终没有落下帷幕,只要过了这一个月的梅雨季节,夏天就会变得格外的繁茂了。
陈霆想着再过一段时间就带着何瀚回美国复查,因为他发觉何瀚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给何瀚打电话的时候外面还下着一场声势短小的雨,天已经暗下来,雨在路灯的照耀下变成白色的光线。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笑着说:“阿霆,今天早点回来好不好,我已经快要到家了。”
“我马上回去,今天想吃什么?”
“我想…”陈霆听到话对方还未来得及说完,就没有了声音,之后话筒里传来了一声手机落地的声音,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处于关机状态了。
陈霆在回去的路上打了无数个电话,依旧没有什么回应,陈霆无端的在心里衍生出一种恐惧,他开始发慌,似乎心脏马上就要跳出喉咙,他让司机开快一点,他想只要回到家,就能看到那人安然无恙的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
事情并没有和自己预期想得一样,家里没有何瀚,陈霆又去何氏公司找了一圈,依旧不见人,电话里持续播放的没有任何情感的女声让他不想承认也要承认,何瀚失踪了。
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陈霆坐在地板上,开始一支一支的抽烟,尼古丁的味道可以让他暂时冷静下来,阿祥进来后将窗户打开,有些凉风吹进屋子,陈霆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心一同跟着秒针跳动,整整八个小时了,何瀚依旧没有下落。阿祥摇了摇头和陈霆说他刚刚抓了几个子健的手下审了,但是不是他们干的。
“再派些人去找。”
“已经去了,霆。”
阿祥走进卫生间里去清洗手上的血迹,哗啦啦的流水声回荡在屋子里,直到水声停下,陈霆才觉得这么空旷的屋子,确实静谧的可怕,难怪何瀚会怕。
何瀚现在在哪呢,外面这么黑,如果被关在漆黑的房间里怎么办,他连电梯都不敢一个人乘,他一定会怕的,陈霆掐了烟双手掩面,还能闻到手中淡淡的烟草的味道。
何瀚有严重的幽闭恐惧症,尤其是最近要服用比之前多一倍的药量才能入控制下来。
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赫然入目,何瀚果不其然被绑了,对方的短信内容似乎是警告又是威胁。
“祥,我们去港口,何瀚在那!”陈霆顾不了这么多,不管短信是真是假还是圈套,临走前陈霆还带了何瀚经常吃的药。
何瀚是直接被硬生生的塞进封闭的集装箱里的,甚至对方连手脚都没有给他捆上,他被逼退到角落里,亲眼看着货物在眼前一箱一箱的码上,然后集装箱的关门的一瞬间发出巨大的声响。
黑暗之中万籁俱寂,何瀚一直缩在角落里,失明失聪感让他感知不到任何东西,仿佛置身于一个狭长的梦境中,他极其害怕这种感觉,四面封闭,无处可逃,随时都会有可怕的东西,四面八方的蜂拥而至,何瀚呼吸渐渐的急促起来,他开始大喊大叫,却无济于事。
在集装箱里呆几个小时了何瀚不知道,只是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离死亡更近一步。
“阿霆…”何瀚忽然挽起袖子,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牙印的位置渗出了血迹。
疼痛才能让他不至于沉溺在这种黑暗里,让他觉得他还活着。
陈霆和阿祥翻遍了港口都没有找到何瀚,但是他有强烈的直觉告诉自己何瀚在这。
“他一定在这!”&陈霆开始让人把港口的集装箱都打开,一箱一箱的把货物往外搬,只有这一个地方了,他一定在的。
每一个集装箱搬空后,他就拿着手电在里面找,可是搬了这么多箱子,依旧没有何瀚。
明明就感觉已经近在咫尺。
“何瀚,你到底在哪呢…”
阿祥都要放弃了,陈霆还在固执的命人一箱一箱的搬东西,终于渐渐地搬空一个集装箱后听到有轻微的啜泣声。
手电的光照到何瀚满是泪痕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刺眼光亮让何瀚紧闭上了眼睛。
有人来了,何瀚下意识想逃,身后却没有退路,何瀚在一阵挣扎过后被扼住了手腕,随后落入了一个怀抱里。
就像和每晚一样,被反复撕扯的梦境最终还是对方温暖的怀抱里醒过来。
何瀚的衣服被汗浸湿了,睁开眼睛后看到的是陈霆倏而在视线中放大的脸,随后紧紧抓着陈霆的衣服。
“阿霆!”
他知道陈霆一定会来,忽然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瞬间悉数放松下来,眩晕感突然袭来,一种呕吐感一股脑的要冲出喉咙,何瀚开始一阵阵干呕起来。
陈霆隔着衣服拍着对方的背,轻声说“没事了。”
“没事了。”
直到何瀚终于冷静下来,握上了陈霆的手臂。借着光亮,陈霆看到何瀚手臂上的淋漓的血迹和抓痕,理了理对方的乱糟糟的头发,
何瀚贴着陈霆的心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传进耳朵里。
陈霆想扶着何瀚起来,才发现对方脚软了,根本没办法走,索性横打着抱起来,何瀚乖乖的环住陈霆的脖子,恍然间就有一种初见时的感觉。
那时候电梯出了故障,两个人被困在里面,逼仄狭小的空间,像是与世界隔绝一般,那是也是何瀚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对封闭空间涌现出来的不知名的恐惧感,他同样开始眩晕害怕,同样的把自己逼迫到一个角落里,他还记得那时候陈霆有点无措的问自己:
“你,还好吧?”
电梯修好后自己却因为眩晕感没办法站起来,任由着这个眉眼中带着冷峻的陌生人将自己抱了出来。
一切的因缘巧合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陈霆将何瀚抱到车里,从副驾驶上拿了外套给他披上,对方还是在发抖,忽然想起来自己带着药,车子里保温杯的水还有一点余温,何瀚服了药后靠在了陈霆的身上。
天空开始放晴,氤氲了几天的雾气在太阳出来以后尽数消散,似乎连天气都和陈霆开了个玩笑。
回到家陈霆帮何瀚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对方身上到底有多少伤痕,许许多多渗着血的牙印或者抓痕遍布在手臂和胸口处。
“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何瀚。”语气里满是责备,可是说到最后又变成了愧疚和自责“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疼不疼?”
何瀚丝毫没有掩饰,老实的点了点头,对他道:“我一直在坚持,只有这样我能感到真实的痛感,这样才能让我感觉我还活着。”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
【六十六】
陈霆在下午的时候回来的,他进屋刚刚好看到何瀚站在厨房里煮咖啡,对方依旧是穿着那件暗灰色的睡袍,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露出胸前一片白嫩的皮肤。
陈霆便悄无声息的站在何瀚的身后,咖啡一点一点滴漏到壶里,渐渐的有苦香味溢出来,何瀚盯着咖啡机看的认真丝毫没发现陈霆站在自己身后,直到被陈霆从后面环了腰,下颌抵在何瀚的肩上,顺势吻了一吻他的颈子。
何瀚惊愕了一瞬,看到咖啡机外壁上隐约映出的人影,笑了笑,握住陈霆的手背。
陈霆闻到何瀚身上还有洗完澡后的香味,忍不住蹭了蹭何瀚的锁骨处,又搂紧了些,问他:“什么时候醒的,睡的好吗?”
&“还好,我才刚起来你就回来了。”
实际上陈霆走了没多久何瀚就醒了,恍然间睁开眼睛后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极大的失落感席卷而来,何瀚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闭上眼睛回想起昨晚发生的。
明明昨晚的触感都这么真实,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只是和以前一样做了一个旖旎的梦,可是从被子里伸出手后摸到的只是冰凉柔软的床单。
就和每次从梦中惊醒一样,何瀚忽然掀起被子坐了起来,闭上眼睛按了按太阳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另外一个枕头上留了一张粉色的便签,
上面是陈霆的笔迹,何瀚认得。
何瀚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梦,还好都是真的。
陈霆早就料到何瀚醒来看不到自己又要多心,故意留了张字条,只因为今天的事情委实推脱不开,不然阿祥也不会到这来找他。
不过在车上阿祥不止一遍的问陈霆关于何瀚的事,他是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好兄弟为什么又和何瀚纠缠在一起了。
陈霆反倒是反问了阿祥一句:“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喜欢死他了,你都肯为他不要命了,可是这样你之前的功夫也算是白费了。”
“这次见到他之前我可能还可以说服自己和他保持距离。”
“ok,不管怎么样,霆你开心就行,就是有一点,以后可别再麻烦我了。”
陈霆耸了耸肩,“我尽量。”
值得高兴的是虽然去晚了不过还是拿下了这个案子,何瀚看得出来陈霆回来之后很高兴,忍不住问了一句他。
陈霆帮他把咖啡端到餐桌上,然后拉下椅子坐下来,对何瀚道:“两件事,第一件是今天和路易斯谈成了一个大项目。”
何瀚半倚着桌子,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路易斯?确实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你知道吗我大学的时候学的第一个企业案例就是他拿到的第一桶金,还有一件呢?”
”路易斯说。”陈霆故意停顿了一下,“他非常欣赏我,想介绍自己的女儿给我认识。”
陈霆还从没有看过何瀚吃醋是什么样子的,想着这次逗一逗他,不过何瀚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所以你打算入赘豪门了?”
“你的建议我倒是可以考虑。”
何瀚对他笑了笑,端起咖啡走出了餐厅,何瀚当然知道陈霆是逗他的,不过话从陈霆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一瞬间的失落,不想要让陈霆看出来,所以干脆转头离开了。
何瀚坐在沙发上后陈霆紧接着过来了,坐在他旁边伸出胳膊揽住了何瀚的肩,对他扬了扬戒指,“不过路易斯之后看到了我手上的戒指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是怪我耽误你成为豪门金龟婿了?”
何瀚佯装不悦,在胸前抱臂后将头便扭到了一边。
陈霆突然的在何瀚脸上啄了一下子,对何瀚道:“何家给不给入赘。”随后扬起手,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我现在好像已经是了。”
何瀚忍不下去也笑了起来,“入赘就免了,嫁过来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两个人在沙发上嘻嘻哈哈的闹成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何瀚已经被陈霆压在沙发上,何瀚垂下眼睑后
陈霆俯身亲吻了何瀚的眉心,然后道:“知道第二件事是什么吗。”
何瀚闭着眼睛摇了摇头,陈霆说:“因为再次遇到了你,还有…”&话说到一半陈霆忽然止住了,何瀚见陈霆不做声了,便睁开眼睛,笑着问他:“还有什么?”
陈霆贴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后,何瀚听后觉得自己肯定连耳根都红了,想和陈霆反驳些什么,却被陈霆一吻堵住了接下来的话,两人吻得难舍难分,陈霆伸手探何瀚的睡袍里在腰间胡乱的摸着,想要更进一步,却被何瀚握住手腕。
何瀚轻轻推了陈霆一下,贴着唇慢慢的说。
“阿霆,你看现在几点了,今天还要不要走?”
蜀山的栖霞峰有一片桃林,暮春时分,花开正盛,漫山遍野都被染成大片的绯色。
丁隐记得以前他总喜欢到那里练剑,用的只是一把木剑,剑气锋利,一树的桃花簌簌而下,落到头上,肩膀上,细碎的花衬得丁隐的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温润。
人间惊蛰始,春雷乍响,一场春雨后,桃树上又冒出了许多粉嫩含苞的花蕾,栖霞峰的桃林又要开花了,自从接任点苍峰长老后,丁隐便没再去过桃林了,眉宇之间也看不出任何一点温润,
眸子却仍像极了夭娆的桃花。
血影神功,需要借助赤魂石的力量方能练成,丁隐坐上长老之位后一直在寻找赤魂石的下落,丁隐想要的何止是是蜀山,是整个江湖,天下之人只管玩弄于鼓掌之间,他才高兴才快活,或许是因为血影神功吞噬心智,或许也是因为昔年的听到那一句“我自当为了天下人。”
我也是天下之人,你何时有想过我?
丁隐得知赤魂石的下落在一个晴空万里的午后,青云拿了一些鲜花饼同他,摆在木桌上的糕点散发着馥郁的香,丁隐一早就看出来里面掺了东西。
周青云要害死自己,果然蜀山之人都是表里不一,道貌岸然。
丁隐笑的不屑。
你们想玩,我既奉陪。
魔教教主神秘,江湖上并没有人多少然见过他的真面目,只人人都道他杀人嗜血成魔,便有了血魔之称,魔教教主得知后,仅仅只是点头,略带戏谑的说:“血魔?这个名字倒是有趣,不如你们以后也这么叫我。”
血魔甚喜红色,连下睑都有一抹殷红,丁隐见到他时,他穿了一件赤色的长衣,外面披了一件墨色云袖纱衣,艳丽猖狂,无情不羁。
一双桃花眼和丁隐有点像,只是在睥睨之中多了一点漫不经心。
丁隐对血魔拱手作揖后便开门见山,血魔知道这位丁长老寻了赤魂石许久。
其实他早见过丁隐,那时候丁隐还只是拿着一把断剑的隐忍少年。
“魔教和蜀山向来不共戴天,丁长老有何理由这么理直气壮找我借赤魂石?”
血魔从铺着虎皮的台阶上走下来,一点一点的凑近了丁隐,鼻尖贴着他的脸,细嗅了一番。
“血影神功,想不到蜀山这种名门正派里也会练这种武功。”
丁隐随即勾唇“血影神功,我只差最后一重,你何不帮我一把。”
血魔用手背拍了拍丁隐的脸,“为什么?”
丁隐忽然抓住了血魔的手腕,一截手臂露了出来,洁白纤细。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蜀山。”
朔月不见月。
整个阴风谷倒是灯火通明,火焰在黑夜里炽烈跳动。
血魔并没有拿出赤魂石,只看丁隐在笑,笑得魅惑。
他说“你借予我赤魂石,我帮你灭了蜀山,这笔交易,不是很好吗?”
血魔点头,他也料想丁隐此番来无非只是因为赤魂石可以住他练得神功,不过赤魂石是给不了他,倒有一别的法子。
他让丁隐过两日再来阴风谷,自然可以助他习得血影神功。
自然的,除了蜀山,更想看看丁隐若是搅得江湖大乱,那可比灭蜀山有趣多了。
上弦月,风清月朗。
血魔一袭红衣坐在月下,抬起手,掌心有红光涌动,丁隐阖眼背对他而坐,背隔着衣服被对方覆上的时候,一些酥麻感渐渐遍布全身,有种奇异的力量在身体里涌动。
直到丁隐忽然睁开眼睛,剑眉入鬓,赤色的瞳,双眸周围显现出了一些细小的血纹。
一连几日,血魔让丁隐的功力大增,丁隐红眸看着血魔的发丝被风吹的微微飞扬,黑发中隐匿了几缕赤色的发。
江湖传言,魔教教主杀人成魔,面目可憎,避世不见。
丁隐却没想他这么美,眼睛在月光下潋滟勾人。
殊不知因为传功的原因,每多一天丁隐就会觉得这位红衣美人更吸引他。
满月,皓月当空。
这日,丁隐又来找他,才得知今日教主谁都不见。
丁隐恍然间觉得有一点控住不住自己,一股力量像操控着他,他要见他,非见不可。
打伤守卫强闯了阴风谷,房门被踹开,丁隐看到血魔靠在榻上,双眼紧闭,脸上有一丝痛苦。
半空中悬浮的东西,散发着红光。
是赤魂石。
每到月圆月之夜赤魂石才会现世,丁隐明白了为什么血魔不肯拿出赤魂石,难怪那时候为什么他说赤魂石没办法给你。
原是赤魂石和血魔早已为一体,他忽然睁开眼睛,看到丁隐站在他面前,下一秒,赤魂石的光芒消失,直直飞回了身体里,血魔捂着心口仰面嘶吼了一声,赤魂石强行回到体内让他受了极大的痛苦。
“谁让你进来的!”&他的眼睛里有愤怒,赤魂石在他的身体里似乎并不安分。
“丁隐,你过来!”
他承受不住赤魂石的力量在体内,急切的想找一个人分摊,他唤丁隐,丁隐的双眸又变成了红色,他歪着头对床上的人在笑,随后丁隐扯了头冠,发丝如泼墨倾泻而下。
赤魂石催动欲念,邪恶,暴戾。他急切的扑过去,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血影神功渴望赤魂石,还是他自己渴望眼前的人。
春宵帐暖,旖旎缱绻。
发丝纠缠在一起,一双桃花眼里是迷离的邪气。
丁隐不知道,一夜间,桃林的花都开了。
丁隐醒来后,看到血魔在他身边睡的安稳,只是还是在用手捂着心口。
丁隐清楚的记得,昨晚,他和他都险些被反噬。
他看到身下人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情动之时,便从眼角划落而下。
泪水都是红色的。
他在哭吗,都道血魔无情,其实有一瞬间丁隐想问他,你伤心吗,为什么伤心呢。
丁隐又在阴风谷待了几日。
满月后便是下弦月,上弦月始,下弦月终,丁隐练得血影神功最后一层。
他回了蜀山,屠了蜀山满门,扼住周青云的脖子和她说,你和他们有何差别,你不是也想害死我吗。
他看周青云头姚的无辜,口口声声的说为自己好。
“都是一样的,你和他们都是一样的,为了让我来蜀山,不惜杀我全家!”
他提起周青云,掐住脖子的手越发用力了,忽然天边闪过一道蓝光,越来越近,是一把剑。
丁隐没想到陵越居然来了。
陵越紫衣翩翩一身正气俨然。
陵越得知丁隐屠杀蜀山满门后便急切的赶了过去,御剑之术以多年未用,陵越记得那年也曾教过丁隐御剑飞行。
陵越赶到时看到满地的尸体,丁隐蓝衣赤瞳,已有入魔之势。
还是晚了。
陵越喝了一声:“住手!”
丁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扼住周青云脖子的手停止了发力,陵越握紧霄河剑,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
“住手吧,丁隐。作恶太多,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执迷不悟的是谁,陵越现在才知,那年执意要将丁隐送去蜀山,自己口口声声要为天下人,终究是自己错了。
“蜀山杀我全家,我屠他满门,公平的很。”
事已至此,陵越提起剑指向丁隐,剑身周围萦绕着蓝盈盈的光。
“隐儿,你疯癫成魔,我已无法再留你。”
隐儿,隐儿,许久未被这么称呼过,记忆里恍然间浮现了当年在天墉城的光景,竟然怔忡了一瞬,失了手让周青云钻了空子。
“我何须让你来留我,你已由不得我。”
这些年丁隐已是蜀山长老,只道当时陵越也有诸多担忧不舍,他以为蜀山会好好待他,却没想这些他在蜀山过得并不好。
陵越剑指丁隐,却迟迟不忍下手,他有些动容了。
丁隐却毫不留情的向陵越施了一掌,正中心口,陵越一时间没有躲过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倏地吐了口殷红的血。
霄河剑被落在不远处,陵越去够剑的时候被丁隐狠狠的踩了手,他想拾起霄河剑,却在触碰到霄河剑的一瞬间灼伤了手,丁隐的妖冶的脸上显露出着愤怒,抑制不住邪气往外涌,
陵越念动口诀,剑飞入空,在空中划出数道蓝光,皆化为利刃,向丁隐击去。
丁隐向后退去,广袖一挥,便使凌空而来的无数利刃化为灰烬,陵越起身飞到空中握住剑,凛然向丁隐刺去,招招致命。
丁隐杀红了眼,眸子里都是血红一般的杀意,脸颊上已经被被突兀复杂的纹路覆盖,鬼魅异常。
恨意在体内滋生,他已不认得陵越了,所以意识理智都模糊不清,丁隐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紫衣之人,要置他于死地。
无论是谁,想让自己死的,就都要死!
陵越运力在掌心,人剑合一,直直往丁隐心口刺去。
忽然一瞬间,丁隐觉得心口像有一团火在灼烧炸裂,疼痛接踵而来。
丁隐低头看去,两把剑贯穿胸口,一左一右。
周青云的剑是从背后刺去的。
丁隐有些不可置信,僵在那里,陵越也是。
陵越一剑本不至死,他到底还是生了怜悯之心,到底做不到赶尽杀绝。
但是他没有想到周青云会补上一剑。
一同出剑,又一同拔剑,拔剑时丁隐仰头嘶吼,疼痛蔓延到四肢,胸口的两处伤,涓涓的流着鲜血,而陵越的紫衣上被溅了些许的血迹。
丁隐倒在了地上,脸上的纹路尽消,张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吐出来的都是淋漓的血。
周青云跪在丁隐身边,她求陵越救救丁隐。
陵越收了剑,负手而立,只是摇头,眸子中是深不可见的悲戚。
一时间,丁隐周身突然涌现出红光,红光大盛,魔音入耳,撕裂般的哀嚎不绝于耳,红光遮天蔽日,此时陵越眼中只能看到一片猩红,他闭上眼睛,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低哑戏谑的声音。
“陵越,许久未见,想不到你竟然会真下的如此狠手。”
“是谁?”
血魔最终还是将丁隐抢了去,陵越内力耗了大半,现下不是血魔的对手,他带丁隐回了阴风谷,耗了赤魂石大半的力量,才将丁隐救回来。
血魔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何要出手相救,或许是那年的一面惊鸿,那夜的缱绻缠绵,还是不甘心自己耗费功力为助他炼成血影神功,却落得如此下场。
他有情,只对丁隐一人有情,早在数年之前,站在树后看到那个在落花飞舞的桃树下练剑的丁隐时,他就该知道了。
说到底他也算是至情至性。
丁隐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血魔,血魔的笑脸倏而的放大在眼前。
“丁长老睡了这么久,可算是醒过来了。”&血魔神色中是掩藏不住的欣喜。
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倏然睁大了眸子,眼睛突然像是被血浸泡过一样,他想起了,陵越要杀他,自己被霄河剑毫不留情的刺穿,还有周青云,蜀山,天墉城,都要置他于死地。
丁隐拢衣起身,却被血魔拦住,“丁长老可不能白白辜负了我这一番好意,我救了你,岂能让你再去送死。”
丁隐没有理会血魔,径直往外走
“你不是陵越的对手。”
血魔说的没错,想当时就算是自己练得了血影神功,还没敌得陵越,白白挨了他一剑,丁隐回想起不知为何,虽然练得血影神功却觉得自己依然无法控制它,腹诽是自己功力不够,又想来何须急于一时报仇,血魔仰面半靠在榻上,一只手撑着头,“丁长老,觉得我说的可对?”
丁隐走到榻前,坐在血魔一旁,指腹摩挲上血魔的下颌。
“你会助我。”
血魔不疾不徐的抚上了丁隐的手背。
“那是自然,你看,朔月已过,上弦月将至了。”
丁隐又在阴风谷将养了些许时日,功力大增,只是体内的魔气越来强烈了。
而魔教数人都觉得最近自己的教主似乎很开心。
血魔甚喜甜食,自己吃还不够,吩咐下去有什么好吃的点心都要再做一份一模一样的。
自然是给丁隐了,丁隐对甜食无感,血魔每每送来,他倒也不拒绝,每每看血魔欢喜的样子丁隐也有一种不自知的欢愉在心里。
有一次,丁隐看到血魔坐在一个木头搭建的练功台子上,捋了几撮头发,阳光悉数照在血魔的身上,红衣胜血,衬托的脸色更加白皙红润了。
血魔转过头来,对丁隐一笑,是和往日的戏谑不一样的,他对丁隐道:“你过来。”
“何事?”
“帮我编辫子。”
丁隐每晚都不能安睡,躺下后,就觉得体内的邪魔之力一股脑的要往外涌,催动血影神功都无法将其压制。
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许多恶在丁隐心里生根发芽,贪念在心里无限的放大,他就越发的想要报仇,越发的想得到赤魂石,他确实是被这些恶念操控了。
他要赤魂石,他要天下无敌。
又是一个满月,丁隐已知满月之时赤魂石会现世。
这几日的相处丁隐也发觉血魔似乎对他已经毫无防备之意,但是当他再次找血魔借得赤魂石时,却被对方一口回绝了。
无论如何丁隐都要拿到赤魂石。
满月如镜,银雾般的月光洒在丁隐的白衣上,他在门外站了许久,待到屋内红光涌现,他抖了抖广袖,眉眼中勾勒出的刻意的浅薄。
他推了门进去,果然看到赤魂石悬在空中,丁隐隐约觉得这一次赤魂石的力量似乎没有这么强烈了。
纱帐帘子的斑驳影子被赤魂石的光芒照射的影影绰绰映在墙壁上,风吹起帘子,丁隐看到血魔在榻上安睡,似乎感受不到自己一点一点在接近赤魂石。
夜如此静寂飘渺,丁隐眉心一凝,向赤魂石伸出了手。
赤魂石落入掌心的时候,血魔才倏然睁开了眸子。
赤魂石在手中并不安分,像一颗心一样跳动着,丁隐清楚的感受到手中充斥着无穷的力量。
血魔双眸白瞳尽失,黑眸占据了整个眼睛,漆黑空洞无神,像深不见底的窟窿,赤魂石被他人夺取,血魔难以压制魔性,本已将赤魂石的力量分了一半以他,却不想丁隐依然贪心想要夺取赤魂石。
“丁隐!你竟然如此贪心!”
“我要的就是赤魂石,你早该知道。”
血魔指甲变得细长,利爪尖锐,便去夺赤魂石。
到底赤魂石是血魔之物,血魔每每抢夺时,赤魂石就不由自主的靠近他。
终于从丁隐手中抢回了赤魂石,将散发着红光的赤魂石按回心口。
丁隐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恐怖的笑。
下一秒,丁隐用左手贯穿血魔的肌肤,扣进胸口,将赤魂石硬生生的拽了出来,粘稠的血液淋漓的沾了满手。
尖锐的哀鸣声划破宁静夜空。
好痛,身体像是从心口裂成两半,他用手捂了心口的巨大豁口,可是还是不断的有鲜血涌出来。
“丁长老…你果真薄情寡义。”
红衣飞舞,黑发四散。
血魔倒下之前,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
心死只在一瞬间。
陵越一直记得,血魔和他说过的一句话。
“绕然这些年,却不曾想在天墉城的时光竟是我此生最安逸的日子。”
陵越带着天墉城弟子赶到阴风谷的时候丁隐已经走了,血魔倒在血泊里,空洞的双瞳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血迹和红衣融为一体。
陵越蹲下身,探了他的气息,血魔却将头偏过去,闭上眼睛后,有两行血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滑下。
陵越已知发生了何事,不顾他人阻拦却执意要将血魔救起。
说到底,罪孽深重也有自己一份。
况且血魔的这双眸子着实有几分和丁隐相像。
昆仑山上,天墉城乃天下清气最为合聚之地,陵越将血魔带回了天墉城,并且日日为他疗伤,只是伤的太重,又没有赤魂石时血魔每日心口都剧痛无比。
陵越便每每都耗费修为替他暂缓疼痛。
血魔每次都想问陵越,为什么这样对他,却每次都嗫嚅了几下嘴,到最后还是重新抿紧。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问了他,陵越只答:“那日见你还有气息,我又岂能见死不救。”
“可是我本是魔教的人。”
“你虽是魔教之人,却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便又见血魔戏谑的笑,反问道:
“助丁隐练得血影神功还不算?”
“情字所使,另当别论。”
想不到堂堂天墉城掌教也会论及情字。
“你未经历过红尘世情,又岂能得知这一个情字。”
陵越便缄默不语了。
他知否,他岂能不知。
数日的疗伤,血魔好了大半,有时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会徒生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丢了赤魂石对于血魔来说,就是失了心。
血魔在天墉城这几日,过的好不自在,陵越无暇顾及他的时候,他便看看天庸弟子练剑,弄弄天墉后山的花花草草,反正闲来无事。
一日,血魔在后山看到一个粉嫩团子,左不过四五岁,握了一把短剑,也同其它弟子一样在后山练剑,这是天墉城最小的弟子,模样倒是可爱,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便悄无声息的走到他后面,准备逗一逗这个小娃娃,哪知还未近身,那小童便一下扔了剑,转头定定的看了他。
须臾,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血魔也不晓发生了什么,四下望去,然后拾起木剑递给他。
肉嘟嘟的小手握成拳头打了血魔手背两下,眼泪胡乱摸了一脸。
血魔有点手足无措,给他抹了脸上泪,小童的却哭的更厉害了。
“哎…你别哭啊…”
血魔看他长得就像个团子,发髻梳的也像头上顶了个团子,委实觉得他可爱,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掐一下他的脸。
又伸手变了一对铃铛同他,然后随之而来的风车,木雕,泥人,最后连桂花糕都变出来了也无济于事。
陵越恰好来了此处,见血魔正在拿着桂花糕在小童面前晃。
小童见陵越来了,赶忙起身跑到陵越身边抱住腿便不撒手了,鼻涕眼泪都蹭在陵越的紫衣道袍上。
“师父!”
“你们在此作甚?”
血魔耸肩,将刚才之事说与陵越听,陵越蹲下身拍了拍小童身上的土,将他抱了起来,颇有些无奈的笑道:
“自他出生以来就被送到了天墉城,不晓得世间浑浊,而且你魔气太重,吓到他了。”
陵越抱了小童,方才停止了哭,搂着陵越的脖子,转过头来,指了指血魔手上的那包桂花糕,血魔成心了想逗他,将手背到身后,藏了桂花糕。
“方才你还怕我,现下你师父在这,倒是想起来了,我偏不给你。”
那小童撇了嘴,血魔看他又要哭,急忙拿出桂花糕,递给他,“行了行了,怕了你了。”
陵越放下他,小童拿了桂花糕的欢呼雀跃的跑了。
陵越指了指地上的一堆小玩意,道:“你最近恢复的不错,倒可以凭空变出这些了。”
“没有赤魂石,我也只能变点小玩意出来了。”
血魔总喜欢呆在天墉城后山,陵越每每找他他都在此处,这次也是,陵越那日来找血魔却发现他靠在树下睡着了,领口松垮垮的露了一大片肌肤,
芳菲落尽,初夏时节以至,树上开始有接连不断的蝉鸣声,血魔倒睡的安稳,陵越也便没有叫醒他,蹲下身好心替血魔理了理衣服,偶然间发现血魔发间梳的辫子散落了,陵越竟然蹲了身放下霄河剑,捋了几股血魔的头发,想要帮他把辫子梳好。
血魔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头发,朦胧的睁开眼睛,偏过头就对上了陵越的眸子。
一双不染尘埃的眸子。
陵越说“你头发散了。”
血魔只是嗯了一声。
薄纱一样的情感无端的在思绪里漫开了,那种感觉如同他第一次看到丁隐时一样。
陵越将他的头发梳好以后,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丁隐留的寥寥几个字。
蜀山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丁隐一个人。
鼎中沉水已经烧尽了,香气依然浓郁入骨。
丁隐在前几日他传了字条给陵越,说他不日便会去天墉城,赤魂石已夺,天下已无人能再制服他。
所以新仇旧恨,也该一并了了结。
而陵越撤去了所有的天墉城弟子,这是他和丁隐两个人的事,万不可再殃及无辜之人了。
血魔是同陵越一起站在高台上,看着丁隐提了血饮刀一步一步逼近。
那日在树下血魔说他要抢回赤魂石,陵越问他:“现下你没有功力,要如何夺。”
“我自有办法,只是…”血魔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
“丁隐,你还不知悔改吗。”
“我有何错,现在这样难道不是你执意要送我来蜀山的结果吗,陵越你看,当初你劝诫我要为了天下人,可你有想过我吗,我何尝不是天下人,陵越你不是一心只为苍生,我偏要搅这天下天翻地覆,让你看着天下之人如何死在我手上。”
丁隐环顾了四周“那我便从这天庸城开始!”
血魔死的时候,依然在妖冶的笑,风姿昳丽和当年不差分毫。
嗜血的曈,飞扬的发。
陵越没想到封住赤魂石唯一的办法竟然是用血魔的魂。
丁隐不明白到最后自己竟然会使不出半点血影神功,他只觉得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搅成一团,被狠狠的灼烧着,须臾,吐了一大口血。
明明他已拿到赤魂石,明明他以练得血影神功。
“为什么!”
他提刀向陵越斩杀而去,却是血魔挡在陵越面前,他回过头对陵越说,“交给我。”
三魂七魄离散重聚,血魔周身红光涌现,他张开双臂,美丽的脸上是痛苦的表情,似乎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红光在空中汇聚成一团,红似火。
丁隐突然扔下血饮刀,捂住心口,他感受到赤魂石似乎要撕裂他的心口逃出来,生不如死的痛在他身体里蔓延,四肢都被麻木,直直的倒在地上。
赤魂石从丁隐的身体里飞出,半空中的一团红光便飞向赤魂石。
血魔的魂与赤魂石交融在一起的时候,天地都被红色吞噬,铺天盖地,红的耀眼,陵越下意识捂住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一切都归于平静。
丁隐倒下后再也没有能起来,赤魂石本是和血影神功相克,他被反噬彻底。
他觉得眼前的情景都被摸了殷红的血,让人看不清楚,可是始终只有他的眸中被染了血。
场景历历勾勒出来,他才明白陵越没有错,只是因为世界有万般不得已。
丁隐嘴角被血染红,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赤魂石反噬,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当年那个善良沉敛一身正气的少年了,他说:“师父,你给隐儿一个痛快。”
如何下手,陵越将霄河剑插进丁隐心口的一瞬间,忽然自己的心狠狠的收缩了一下,真实的痛感。
拔剑的时候陵越不忍再看,而丁隐的表情很安详,似乎没有一点痛苦,陵越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湿咸的泪水从眸子里划落至下颌。
嗔恨痴爱,世间只有一个情字最难言。
血魔和丁隐都被陵越葬在了栖霞峰的桃林里,不知道为何一夜之间桃花开了满山。
桃花依旧每年每年的竞相开放,粉色的花瓣生机勃勃,那些潋滟的绯色光影如同织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氤氲的面孔被一笔一笔勾勒的清晰,犹如故人归来。
一念为善,一念为恶,这世间再也看不到那两双一样乖戾妖冶的眸。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六十五】
陈霆寻了何瀚的手握在手心里,对方的手里有些汗,依旧没有暖意。
何瀚侧躺在他身边,触手可及,手臂被对方枕的有些发麻,可是一点也不想让他离开,又拉近一些将何瀚拥在怀里,细密的黑发扫着下巴,有些痒。
穿过手指间的缝隙,十指扣在一起,陈霆发觉无论什么时候握住何瀚的手都是微凉的,便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对方的掌心的温度。
何瀚的手贴在陈霆的心口处,感受着强而有力的心跳,是清晰的,有规律而活力,是鲜活生命的起始。
曾经一瞬间,它企图停止跳动,只是有个声音不断的不断的诉说哀求,像是从远方而来的召唤。
还要保护他。
何瀚闭着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他被陈霆紧紧的搂着,用力的感受对方的存在,两个人一言不发,在他身边很多话都不用言喻。
你爱我,我知道的。
这个姿势维持了许久,陈霆才说了一句:“真想这么一直抱着你。”
随后陈霆放开了何瀚,将他拉起来,把拾起遗落在地毯上的睡袍给何瀚披了上。
何瀚去清洗的时候,陈霆在收拾阳台,能听到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不知道刚刚在什么时候,垃圾桶被踢倒了,烟蒂散落在地毯上,烟盒也跌了出来,陈霆捡起来后对着它愣了会神后,又重重的将他丢掉了,扫了好一会才收拾干净阳台,陈霆想着,等回去把家里剩余的烟也都丢掉好了。
两个人在床上躺下后,已经是天光微明了,天边隐约泛出鱼肚白的颜色,窗子上氤氲起了雾气,屋子里拉着厚厚的窗帘,挡住了晨光熹微,依旧漆黑一片。
何瀚几夜都未睡好,着实是困了,头刚刚挨着枕头便昏昏的睡去了。
八点钟的时候,陈霆并未睡熟,睁开眼睛后倒是看身边人睡的安详,隐约听到楼下有响动的声音,轻轻起身下楼去,看到阿祥在楼下。
“找了你一天,电话也不接,都忘了这还有你一处房子,你怎么躲这来了。”
陈霆倒了杯温水,仰头一口喝下,仰头的一瞬间正好松垮的领子把昨晚两个人缱绻悱恻时留在脖子上的痕迹暴露无遗。
那时候何瀚似乎用尽了力气去咬了陈霆,对方也吃痛的皱了眉。
这种痛掺杂了一种感情在里面,激烈的,起伏的,远比亲吻抚摸来的痛快的多。
阿祥也看到了,又看到茶几上装着威士忌的玻璃器皿,一只杯子倒在桌子上&,琥珀色液体从杯子里流出来,在桌子上留下逶迤的痕迹。
阿祥过去以兄弟亲昵的姿态搂了搂陈霆的肩膀,说:“霆,你终于想开了啊。”
“什么?”
阿祥用下巴努了努茶几,又拍了一下陈霆,“怎么样,昨晚的妞,辣不辣。”
“不对,阿霆你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陈霆听到差点被一口水噎到,把阿祥的手从肩膀上拿开:“说什么呢你。”
阿祥指了指自己的领口,陈霆才想到脖子上的印记,不给阿祥接话的机会。“你一大早找我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不是啊,昨天找了你一天都没找到,你忘了今天要去见路易斯啊,我靠,不是吧这么大的事你忘了?耀文哥要是知道你在这花天酒地的差点把生意忘了,你等着挨骂吧。”
陈霆放下杯子,按了按太阳穴,印象里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抬头看了看表,“现在去还来得及。”
阿祥语调忍不住调高了,陈霆皱了皱眉,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嘘的动作,指了指楼上。“小点声,才睡下。”
“我就说人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嘛,你也别总是想着何瀚,劝了你一年,总算是有点效果了。”话罢还拍了拍陈霆的胸,“替你高兴嘛。”
陈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倒也不是生气,只是阿祥这话怎么听都不像什么好话。
“我和你说个事,保不齐你会更高兴。”
“什么啊,还能有什么事能比现在更高兴。”
“你知道楼上睡的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不过你的眼光不会错了,信你。”
“是何瀚。”
阿祥他怎么会相信陈霆这句话,对他摆了摆手,“别开玩笑了。”
陈霆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说了,迟早这件事都要让他们知道,现在说了也省着以后费功夫解释了,奈何对方不信,陈霆也没有办法,对他耸了耸肩,转身想要上楼去,被阿祥一下子拉住了,“你来真的?!”
“你不信算了,你看现在几点了,再不走还来得及?”
“不行,我要上去看看。”
陈霆没想到阿祥反应这么大,一下子没拦住他,阿祥已经跑上楼了,阿祥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陈霆追上来看阿祥在门口犹豫,双手抱了胸倚在墙上怂恿他,“你不是要看吗,开门,不敢了?”
“不敢?我为什么不敢!”门打了开来。
往里走,看到床上铺的是灰白格子的床单和被子,阿祥看到被子里面裹了个人,一只手臂露在外面,一头毛茸茸的短发有些凌乱,虽然侧脸被一团被子里被挡了一半,还是能辨认的分明。
之后,陈霆轻轻说了一句:“我有骗你?”
“你…他…”
阿祥有一瞬间突然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陈霆看何瀚睡的安稳,便上前去想帮他盖好被子,刚刚碰到被子,何瀚便翻了个身,下意识的抓住了陈霆的衣服,随后才睡意朦胧半睁开眼睛。
“醒了?”
何瀚点点头,闭上眼睛又侧过头去,
实在是困,何瀚意识的都是模糊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只是手里的触感倒是实实在在的,抓的越发紧了,睁开眼睛都觉得是蒙蒙的一片,看到熟悉的身影在面前,无论是梦还是现实都安下心了
何瀚睡觉向来轻浅,以前的时候陈霆轻轻动一下都会弄醒对方,就算是同床共枕何瀚也对陈霆一直有防备,
现在呢,反倒是只有陈霆在何瀚才能安心。
何瀚一直抓着的衣服陈霆不放,陈霆揉了揉何瀚的头,在额头上轻轻的落下一个吻,对他说;“我在这呢。”
何瀚微微点了点头,口齿不清的吐了一句“别走…”
“再睡会,我出去一趟,下午来接你回去,”
何瀚这才松开了手,陈霆又帮何瀚盖好被子,将洁白的手臂收进被子,转头看阿祥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掩好门出去了。
陈霆看着何瀚像小兽一样窝在被子里,不由得嘴角上扬。
想着这个人总算是肯真心实意的和自己在一起了,虽然费了一番功夫,好歹也守着云开见月明了。
“何瀚,这一局到最后人和心你都输给我了,你肯不肯承认我才是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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