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根良：如何评价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
来源：乌有之乡
西方主流经济学家在学术领域中滥用权力和通过职业机制排挤异端经济学家和经济思想史学科，主流与异端学派各自对待经济思想史学科的不同态度，主流与异端在理论和研究方法上的差别以及资本垄断利益集团对异端经济学的打压是造成大多数经济思想史家是异端经济学家的基本原因。
　　摘要：经济思想史学科成为西方异端经济学家的聚集地对该学科的发展将产生深远的影响。西方主流经济学家在学术领域中滥用权力和通过职业机制排挤异端经济学家和经济思想史学科，主流与异端学派各自对待经济思想史学科的不同态度，主流与异端在理论和研究方法上的差别以及资本垄断利益集团对异端经济学的打压是造成大多数经济思想史家是异端经济学家的基本原因。在较详细评析西方经济思想史家对这种现象的两种不同看法之后，论文提出了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有利于经济思想史学科发展的观点，驳斥了一些西方学者的看法，并就该现象对于经济思想史学科的意义和前景进行了扼要的讨论。
　　关键词：经济思想史;异端经济学;主流经济学;经济学教育;学科建设
　　经济思想史研究被西方主流经济学家严重贬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种研究有时甚至被公开歧视为一种恋古癖。事实上，自二战结束以来，欧美很多大学不仅取消了研究生教育中的经济思想史课程，有时甚至取消了本科生的经济思想史课程。与此相反的另一个趋势则是，尽管开设经济思想史课程的大学越来越少，但似乎有越来越多的学者参加经济思想史学术会议并发表经济思想史研究的论文，在这众多的学者中，大多数都是异端经济学家，经济思想史学科成为了西方异端经济学家的聚集地。这就提出一个对该学科发展具有重要意义的问题：为什么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原因何在?这对经济思想史学科的未来发展究竟是有利还是不利?
　　一、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一个事实
　　绝大多数经济思想史家认为，经济思想史学科已经成为异端经济学家的聚集地。正如温特劳布(Weintraub)指出的，经济思想史学科在很大程度上是与异端经济学联系在一起的，布劳格认为，经济思想史学科确实已经成为&异端经济学的天堂&，帕尔马(Palma)也认同这种判断。罗德维克斯(Lodewijks)指出：巴克豪斯对2001年4月在杜克大学召开的&经济思想史的未来&学术会议的英国经济思想史家的一项调查显示，其中有54%的学者认为自己是异端经济学家，只有11%认为自己属于新古典主流学派;马科佐(Christina Mcarcuzzo)和罗塞利(Annalisa Rosselli)在这次会议上提供的论文说明，从20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意大利的经济思想史研究受到了马克思和斯拉法的强烈影响;勃特克(Peter Boettke)统计的结果显示，《政治经济学史》(History of Political Economy)杂志中5%以及《经济思想史杂志》(Journal of History of Economic Thought)中6.8%的文章都是由奥地利经济学家撰写或者是关于奥地利经济学家的，他估计《奥地利经济学杂志》中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文章是经济思想史的研究。正如米多尔(Meador)指出的，雷恩(Mary Wrenn)的文章显示，被访问的8位经济思想史家中有5位认为自己是异端经济学家。
　　经济思想史学科之所以成为异端经济学家的聚集地，主要原因就在于数学形式主义和新古典经济学在经济学领域中统治地位的不断加强。正如海因茨&D. 柯兹强调指出的，对经济思想史感兴趣的人经常是那些具有多方面知识的异端经济学家，他们反对新古典经济学作为经济学唯一的研究范式，反对单一的数学形式主义研究方法。因此，随着新古典经济学统治地位和数学形式主义在经济学许多领域中的不断蔓延，这些经济学领域中的难民(异端经济学家们)被迫在经济学的许多分支学科中不断迁徙，先是迁移到经济史(在计量史学出现之前)，然后又到了公共财政学科(在公共选择理论、斯蒂格利茨和阿特金森以及最优税收理论占据统治地位之前)，再就是发展经济学(在它成为应用微观经济学之前)和产业组织(在博弈论占据支配地位之前)学科领域，以及分工研究领域(在芝加哥学派大胜制度主义之前)。罗德维克斯指出，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由于异端经济学研究方法的名气迅速下滑，很多异端经济学家就把经济思想史看作是自己的避难地。事实上，在异端经济学家的眼中，经济思想史学科被看作是远离越来越抽象和技术性专业的一个途径，同时也被看作是反对自由市场意识形态的一个途径。
　　作为异端经济学家的聚集地，经济思想史学科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对主流经济学的批判，并使非主流经济思想在经济学领域中仍能薪火相传。汉斯指出，正如特伦斯&哈奇森把对经济思想史的研究用来批判主流经济学一样，布劳格反对主流经济学的形式化疾病，并且是正统经济学的批判者。米洛斯基(Mirowski)强烈批评新古典经济学，认为现在的经济学已经成为过时的物理学，经济学家应该抛弃物理学隐喻。此外，在对主流经济学进行批判的同时，经济思想史研究偏重于非主流经济学思想史研究。例如，卢瑟福(Rutherford)广泛地撰写了有关美国老制度主义和美国新制度主义的历史;后凯恩斯主义把经济思想史植入了他们的理论和政策讨论中，斯拉法主义相比于后凯恩斯主义则直接对经济思想史做出了贡献。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罗德维克斯指出，海尔布伦纳书写的历史是不平衡的历史，对主流存在着严重的批判，批评者认为他的历史过度重视社会主义经济学、马克思主义和地下经济学。
　　以上观点和事实充分地说明了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然而，主流经济学、正统经济学或异端经济学的概念现在看来也不是很明确，仍然存在着一定的争议。柯兰德等人(Colander，Holt and Rosser)指出，&主流经济学&在某种意义上是最容易定义的，尽管在应用中可能是最难确定的，它在很大程度上是被社会性地定义的那种经济学。在他们看来，主流经济学包括那些在任意给定时间，在主要学术机构、组织和期刊，特别是在授予学位的研究机构中，占据主导地位的人们所抱有的思想。主流经济学包含着对所谓的经济学职业精英来说能够接纳的思想，&精英&是指在最好的学府任教的主流经济学家，这是用来描述一种教义的术语，这种教义被最好的学府和机构在职业中认为是知识上合理的，并且也是值得努力的。因此，主流经济学通常代表了比最近的职业正统更为广泛的方法。在他们看来，&正统&这个术语主要是知识上的分类，是一种后视的，作为我们动态、持续变动的职业中静态代表的所谓&最好思想&的术语，从而，其从未恰当地描述当下的经济学领域。正统一般是指经济思想史家分类为最近主导的思想流派，现今是指新古典经济学。现代主流经济学则非常不同于正统经济学的新古典概念。也许新古典正统最为重要的特征就在于公理演绎是其最偏爱的研究方法。
　　正统经济学和主流经济学更进一步的区分在于：首先，正统经济学的名称和明确的含义是在正统经济学实际存在几十年之后才出现的，在其是真正的正统的时候，一般并没有名称。其次，至少在经济学中，正统经济学的名称通常来自它的贬低者，他们反对正统思想，而不是来自正统思想的支持者。比如说，马克思使用了&古典经济学&的术语，凡勃伦使用了&新古典经济学&的术语。&异端&一般是参考正统而定义的，意味着&反正统&，把其定义为不是什么而非是什么。但是，在他们看来，异端也有其社会性的一面。一个自认为是异端的经济学家同样认为自己在主流之外。由于很多主流经济学家也不接受正统经济学的一些重要方面，所以决定一个异端经济学家的附带特征是社会性的。异端经济学家拒绝在主流经济学的框架内工作，不管是因为其使用的模型的性质还是因为他们所做的假设。由此看来，&异端&既不是单纯的非主流，也不是单纯的非正统，所有的异端经济学一个共同的特征是反对正统经济学和主流经济学，所以我们在这里还是使用异端经济学这个概念。目前，西方经济学界中的异端经济学流派主要包括：老制度主义;新奥地利学派;后凯恩斯主义;斯拉法学派;女性主义;激进主义;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各流派;演化经济学(包括新熊彼特学派);社会经济学，等等。
　　二、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的原因
　　在西方经济思想史家们看来，经济思想史学科成为了异端经济学家的难民营，这已经是一个没有争议的事实。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随着主流经济学对异端经济学在经济学领域内的不断驱赶，异端经济学家日益集中到经济思想史领域，从而产生了大多数经济思想史家都是异端经济学家这种现象，因而，经济思想史家经常对主流经济学持有批判态度甚至是存有敌意就不是什么令人感觉到奇怪的事情了，而且几乎是必然的。
　　首先，在对异端经济学的驱赶过程中，主流经济学也逐渐对经济思想史学科采取了排斥或者鄙视的态度。二战结束以来，随着主流经济学地位的不断加强，经济思想史学科不管是在理论上还是在实际中都遭到了主流经济学的鄙视。卡多索(Cardoso)指出，造成经济思想史学科地位下降的两个可能的原因是：经济学专业化扩张的进程和方法论实证主义的完胜，这两个原因都使得主流经济学拒绝了历史视角，从而经济思想史学科被看作是一种被现代科学成就所排除的古董。而且，经济学的专业化扩张阻碍了经济学各个分支之间的交流并移除掉了经济学的基本问题，如对资本主义体系或市场经济进行一般性理论解释，而这些基本问题一直属于经济思想史探讨的内容，专业理论和经济思想史就此分道扬镳，经济思想史学科就被现代经济理论的所有子学科排除在外了。
　　布劳格曾经这样形容经济学家们(这里指西方主流经济学家)常常产生的疑惑：为什么要对经济思想史费心?为什么不直接从事经济学研究?不断地回顾过去不完善的经济学而不是改进现有或者未来的经济学有意义吗?这种疑问充分体现了主流经济学家们缺乏对经济思想史研究价值的认识。朱博拉斯基指出，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同样是西方主流经济学家)认为，对经济学知识历史发展的研究毫无意义，要么是因为其没有用处，要么是因为这对经济学来说太苛刻了。温特劳布指出，经济学在战后将自身改造为经济科学，年轻学者的课程和社会化过程开始强调理论和基于数据的推理(data-based reasoning)，经济学家所使用的工具是在物理科学中一直被使用的，对主流经济学家而言，对经济思想史和经济学方法论的研究等于没有从事经济学研究，更严重的是经济思想史家和方法论家一般被视为主流的批评者，通常是有敌意的批评者。此外，主流经济学家们辞退掉经济思想史学家，并从职业研究生教育中排除掉经济学史和经济学哲学，从而把释放出来的资源用于更&主流&的工作。温特劳布还提到，&真正&的经济学家们对非(数学)形式主义科学研究工作(non-ceremonial science studies)的敌意在圣母大学(Notre Dame University)将米洛斯基(Mirowski)和森特(Sent)排除在经济学系之外中发挥了作用。
　　奥杰洛和吉迪(Augello and Guidi)认为，在过去几十年中，主流经济学通过使用模型使得自己像物理学和生物学一样成为&硬&科学，新发表的文章仅仅参考最多不超过过去三年的文章，不参考经济学史被认为是有理论趣味的，没有人在意经济学史分析。科恩和埃米特(Cohen and Emmett)也指出，现在的很多经济学家(当然是主流经济学家)认为经济学在以一种进化的方式在进步，错误的思想已经被排除，现在的教材和学术杂志包含了所有积累的真理，这使得经济思想史的研究成为了一种恋古的兴趣;很多学生也有同样的观点，怀疑经济思想史和他们职业的相关性。席塞尔(Schliesser)直接指出了主流经济学家们对经济思想史学科的拒绝态度。帕尔马指出，当问及经济思想史研究对现代经济学的重要性时，大多数经济学家都认为一点都不重要。
　　从以上主流经济学家对待经济思想史的态度可以看出，随着专业化的扩张以及实证主义方法论的完胜，在理论上占据主导地位的主流经济学日益沦为一种数学形式化的科学，拒不使用历史方法，也从来不关心经济思想史的研究，傲慢地将经济思想史拒之门外。总而言之，在整个经济学中占据主导地位的主流经济学对经济思想史的鄙视态度极大地损害了经济思想史学科在经济学中的地位，造成了经济思想史和主流经济学之间的断裂，也使得经济思想史学者在经济学学科体系中的生存环境越来越恶劣。主流经济学的内容进入经济思想史，成为经济思想史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理所应当的，然而主流经济学家的拒绝态度不仅没有为这一事业做出任何积极的贡献，反而没有道理地将其视为理论前进的巨大包袱而遗弃。
　　其次，异端经济学家们对经济思想史研究采取了与主流经济学家截然不同的态度，而且在战后遭到了与经济思想史家们几乎同样的命运，受到了主流经济学的打压和驱赶，在国家力量和职业机制的排挤下不断被边缘化，甚至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一度濒临灭绝的境地。一方面是战后经济思想史学科地位的不断下降，另一方面，从20世纪初到20世纪70年代，主流经济学家完全无法容忍马克思主义和制度主义经济学家，通过国家力量，比如1918之后的(post-1918)的红色恐怖和后来的麦卡锡主义(McCarthyism)，以及通过商业团体力量和高等教育机构中的精英阶层等，使得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得不到雇佣，即使被雇佣也会被任意开除，进一步地，主流经济学利用其权力排挤马克思主义者和制度主义者，并把他们从经济学教学和研究机构中排除出去。直到1970年以后，国家力量才扮演了较为间接的作用，但职业力量此时又在学科内排挤和打压异端经济学上占据了主导地位。特别地，面对1970年后异端经济学家被雇佣，异端经济学杂志的创立，以及有研究项目的异端部门的建立这种形势，主流经济学为了控制并消除异端经济学，建立了基于职业评价的机制，在美国，经济学杂志和学院排名成为了实现这一目的的主要机制。主流经济学家使用期刊排名以从其部门中清除异端经济学家，不雇佣异端经济学家，把教学限制到主流经济学的范围之内，并把研究范围限制在主流问题上。
　　这一段历史，一方面反映了异端经济学和经济思想史对主流经济学的共同反击，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主流经济学通过各种手段对这两者的排斥，从这些方面考虑，如果说异端经济学和经济思想史对主流经济学怀有敌意，那也是主流经济学造成的，并且主流经济学对这两者怀有的敌意更为严重，甚至超越了学术争论的界限并且在实际中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后果。伊波利蒂和荣卡格利亚指出，李(Frederic S. Lee)等人记录了美国和英国的实际情况，英美的状况显示出对偏离主流模型构建和计量估计的所有经济学的制度压力在过去几十年间大幅度增强了，在研究评估操作和单维排名作为&理论警察&工具的使用之下，异端经济学和经济思想史都遭遇了不幸，意大利以及澳大利亚、法国和其他地区也都有这种现象。随着主流经济学对这两者的排斥，日益艰难的经济思想史学科接收了被主流经济学从经济学各个领域驱赶过来的异端经济学难民，异端经济学由于和经济思想史的历史联系并且对历史分析工具的偏爱，对经济思想史研究仍抱有极大的热情，这使得经济思想史学科成了异端经济学家们天然的栖息地。
　　幸运的是，历史并没有抛弃多元主义，事实上正是那些顶着主流压力的异端经济学家和经济思想史家们给我们留下了把经济学带入正轨的希望。作为对主流经济学的反击，经济思想史学科的一些专业杂志和学会的建立代表了这个学科正在经历的一次复兴，这与异端经济学的命运在时间上又一次出奇的一致，异端经济学在几乎同样的时间内也创立了许多专业杂志和学会，如在学会方面，有制度经济学(1965年成立演化经济学协会Association for Evolutionary Economics)，激进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经济学(1968年成立激进政治经济学联盟Union for Radical Political Economics)，社会经济学(1970年成立社会经济学协会Association for Social Economics)，和后凯恩斯主义经济学(20世纪70年代出现)，这些杂志和学会的不断形成和发展说明了异端经济学并没有灭绝而正在复兴。又如，1999年异端经济学协会(Association for Heterodox Economics)的成立，2002年10月堪萨斯城密苏里大学举办了关于&20世纪异端经济学史&(The History of Heterodox Economics in the 20th Century)的会议，2002年12月在新南威尔士大学举办了澳大利亚异端经济学协会(Australian Society of Heterodox Economics)，紧接着在六个月后的2003年六月，会议又回到堪萨斯城密苏里大学，经济学多元主义国际联合会(International Confederation of Association for Pluralism in Economics，简称ICAPE，)以&第一次异端经济学未来世界会议&(First World Conference on the Future of Heterodox Economics)的名义庆祝了其成立十周年，很快就出现了异端经济学通讯(Heterodox Economics Newsletter)，2005年犹他大学成立了异端经济学学生协会(Heterodox Economics Student Association)。
　　最后，在更为深入的层次上，异端经济学与主流经济学在理论方法上的不同，使经济思想史研究对前者有很大的吸引力。伊波利蒂和荣卡格利亚认为，异端经济学家对经济思想史更感兴趣的原因在于主流和异端各自的方法和内容，主流经济学从二战后开始，已经变得完全仅对数学形式化和具体、狭隘模型的计量预测感兴趣，异端经济学仍然把历史作为分析的有用工具，拒绝把数学模型作为解释经济现象的唯一方法。可见，不同于主流经济学抛弃历史或者忽视历史的方法，异端经济学仍然对历史分析的方法有着偏好，因此，这种方法上的差别使得经济思想史对异端经济学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又如柯兰德、皮奇和戴维斯分别比较了主流经济学和异端经济学的方法特征，另一位学者&戴维斯认为将主流与异端经济学区分开来的仍然是本体论预设上的根本性分歧，主流经济学仍然坚持理性&个人主义&均衡的世界观，而异端经济学则是以制度&历史&社会结构的观念作为其分析框架的，这是主流与异端这两种不同性质的经济学的本质特征。&此外，战后主流经济学的数学形式化已经越来越泛滥，甚至包括科斯、里昂惕夫、索洛和弗里德曼在内的很多曾经对主流经济学有过重大贡献的主流经济学家们也对这种泛滥的形式化经济学持有批评态度。霍奇逊非常悲观地指出，形式主义的做法，既不需要经济学史的知识，甚至也不需要了解现实经济的历史，经济学即使还未死亡，也是正在死去。
　　现代主流经济学的过度形式化特征给人们造成了一个假象，似乎经济学是一门形式化的科学，而一门形式化的科学，当然不需要历史。然而，我们必须立即指出的是，经济学确实不是一门形式化的科学。就像熊彼特在其《经济分析史》中所指出的，经济学的分析技术可以分为三类：历史、统计和理论，
　　可见，历史本身就是经济学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经济学作为一门历史地产生的知识，很明显不是形式化的经济学能够认识和理解的，现实经济作为一个历史的过程，也不是形式化的经济学所能理解和解释详尽的。现代主流经济学家，基于其机械的和静止的世界观以及单一但却看起来精巧的方法，自以为走出了挡在真相前面的森林，他们凭借着一堆形式化的工具，试图开辟出一条走出森林的道路，事实却是，这仅仅是森林之中一条封闭的弯路，它从未伸向这片森林的外围。
　　综合以上讨论，我们认为，经济思想史家基本上都是异端经济学家的原因主要是以下四方面造成的。第一，主流经济学家滥用自己的学术地位，通过各种方式不断地排斥和驱逐异端经济学家和经济思想史家，使得经济思想史成了异端经济学的难民营;第二，异端经济学在对待经济思想史的态度上和主流经济学有着明显的区别，主流经济学家排斥并且鄙视经济思想史的研究，而异端经济学家则非常看重经济思想史研究的价值，经济思想史对异端经济学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大多数异端经济学家也同时痴迷于经济思想史;第三，由于主流经济学和异端经济学理论基础方面的对立和差异，造成了这两者在对待历史方法上的根本性差别，即主流经济学完全忽视历史，异端经济学则非常看重历史因素，主流经济学自然地具有忘记历史的偏好，而异端经济学家则比较偏好寻找历史因素，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第四，如果将政治和社会因素加进来，本文所要说明的这种现象就基本上是不可避免的了。在我们看来，异端经济学家们之所以聚集在经济思想史学科，其原因在于主流经济学在学术领域中滥用权力和通过职业机制排挤异端经济学家，以及世界观和理论方法上的区别，但更为根本的原因则是自由主义意识形态和金融垄断利益集团对主流和非主流选择的结果。
　　三、西方经济学界对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的不同看法
　　我们已经说明了经济思想史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的事实和造成这一事实的原因，这一事实对经济思想史学科的发展有何影响呢?西方经济学家纷纷对此发表了看法。西方经济思想史家中部分学者认为这种现象对经济思想史的发展有利，而另外一些学者则指出了这种情况的弊端。
　　(一)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对经济思想史学科有利
　　第一，罗德维克斯认为由于正统学者更加倾向于&辉格史学&的历史观，也许那些有异端方法的学者在经济思想史学科上有一个相对的优势，因为高质量的经济思想史研究来自那些反对辉格史学的人。
　　占这个学科极少一部分的有主流背景的经济思想史学者大都采用理性重建或者辉格史学的方法，这种方法使得经济思想史的功能和作用萎缩为仅仅用来说明经济学不断进化、去除谬误的过程，进而仅为当下的主流经济学起到了辩护作用，它使得经济思想史不能为经济学的发展起到启发作用，极大地损害了经济思想史的研究意义，从而使得经济思想史的研究显得没有必要。正如柯兹所认为的，辉格主义指派给经济思想史学科的任务是站在现代经济理论的观点上来看过去学者的错误和误解，这虽然重要，但不是一个具有很高回报性的事业。他还认为，&如果你相信对经济学的一般科学的解释或者相信辉格主义，那么你最好也相信学科历史的最终消失，并且准备改变你的专业吧!&因而，辉格党史学的一个明显弊端在于，会让我们这个学科失去存在的价值。
　　第二，西方很多经济思想史家反对主流经济学家对经济思想史的研究方法，因为后者采取了一种&辉格史学&的方法来研究经济思想史，主张站在现在的理论基础上对过去的理论进行理性重建，并试图说明当下的理论是从过去的理论积累而来的，已经排除了理论上的谬误，因而当前的主流理论是最好的理论。伊波利蒂和荣卡格利亚认为这种经济理论发展的&累积的观点&是一种实证主义的科学观：基于从首要原理演绎而来的经济理论要么逻辑一致因而是正确的，要么逻辑矛盾从而是错误的，当理论和知识积累时，科学取得进步，这种&累积的观点&受到了持有主流经济学世界观的经济思想史家的支持，相反地，异端经济学家共同拥护经济思想发展的&竞争观点&，不同的学说可以共存，有些在一段时期内处于主导地位然后消退，其他的反复出现，它们受不同概念支配并随时代精神而调整。站在主流经济学思想史家如萨缪尔森和森岛对立面的海因茨& D. 柯兹、罗德维克斯和布劳格都支持后一种观点。
　　(二)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对经济思想史学科的不利
　　第一，博曼斯认为很多异端经济思想史学者最终都花费了几乎所有的力气来宣扬他们自己理论的特征和优势。换句话说，很多异端学者使用经济思想史来为自己的学说辩护，证明其合理性。尽管历史，尤其是经济思想史在各种学说的争斗中一直被用来当作有效的辩护工具，如果为数众多的异端经济思想史家把精力都放在使用经济思想史宣扬自己的学说上，经济思想史的发展就不会因此而得到任何直接的好处。
　　第二，一些学者认为异端经济思想史家普遍地对现代主流经济学采取了敌意的态度，这种态度对经济思想史学科本身造成了非常不利的影响。帕尔马认为现在的经济思想史学科出于双重原因是有选择的历史：一个是不考虑现代经济学，另一个是对现代经济学怀有敌意。无论现代主流经济学在经济思想史学科的边缘化上负有多大责任，大多数经济思想史家都是异端经济学家看起来造成了对同期历史的忽视，经济思想史对二十世纪的很多重要的理论没有研究。根据帕尔马对1993年到2006年发表在三个主要的经济思想史杂志(History of Political Economy，Journal of the History of Economic Thought，European Journal of the History of Economic Thought)上的文章的调查，在共计1236篇的文章中，仅有73篇是关于1945年到现在的经济理论的，仅占总数的5.9%(这些文章中一些是关于异端学者的，关于1970年以后的文章几乎就没有，为数不多的关于同期主流理论的工作常常还是反对的)，比这个数字稍多一点的是对亚当&斯密的研究，其数量为77篇，占总数的6.2%，仅对斯密一人的研究就超过了对整个战后理论的研究。可见，经济思想史，确实忽视了对于同期历史的研究。
　　第三，温特劳布认为，经济科学的战争很大程度上与经济学家正确地相信异端经济学对主流怀有敌意有关，作为一个结果，因为经济学史在很大程度上与异端经济学密切相关，也就使得经济思想史学科被认为是对主流经济学充满敌意的。此外，帕尔马认为经济思想史学科成了异端经济学的难民营，这使得经济思想史的分析采用了异端的方法，并被用作批判主流经济学的工具，经济思想史学会两个不变的主题就是致力于非常陈旧的经济学说的研究和对主流经济学的批判工作，经济思想史家很少从非敌意的视角来分析主流经济学，这就使得经济思想史家被主流经济学家们去除了其合法化地位。
　　第四，一些西方经济思想史家基于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对经济思想史学科不利的判断，试图寻求与主流经济学家的联系。图巴罗和安格纳(Tubaro and Angner)指出，在一个来自七个国家的八个年轻学者举办的经济思想史小型讨论会中，与会者提出了两个新观点：一是经济思想史研究应该与主流经济学保持密切联系，在这方面，扎实的主流经济理论和方法对研究经济思想史是十分必要的。帕尔马、索拉(Marta Sora)和贝当古(Rebeca Gomez Betancourt)的文章都赞同这种观点。另一个观点则是经济思想史学科应该寻求与哲学、历史和科学哲学学科联系的好处。
　　就第一个观点而言，帕尔马认为：经济思想史学科可以发挥重要作用，它不仅是过去的保存者，而且也可以成为未来的守护者，但经济思想史家们应该改变对主流经济学的批判态度，将研究重点更多地放在同期的主流经济学上，掌握主流的方法，主动与主流经济学家合作，这有利于研究经济思想史的文章在主流杂志上发表。莫斯卡提(Moscati)认为，未来的经济思想史家应该有一个好的主流经济学背景，原因在于：首先，二战后主流经济学占据了经济科学的支配地位，这应该成为未来经济思想史研究的重要题材。其次，一个好的主流经济学知识不仅对于研究重要，而且对于教学也十分重要。最后，只要经济学院还是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的制度家园，未来的经济思想史学者就需要有好的主流经济学知识，才能进入这些部门，然后教授经济学课程，参加学术会议，并和同行有丰富的交流。席塞尔则认为应该允许经济思想史在提高主流经济学中的重要作用，尽管这还需要经济思想史研究者能够提供被主流接受的研究成果。
　　(三)对于以上两种不同认识的评论
　　无论西方经济思想史家对于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所持态度为何，由于经济思想史学科的命运直接关系着从事该领域的研究和教学人员的职业生涯，我们必须相信他们都是在为经济思想史学科的生存和发展而努力的，然而思想认识上的错误确实也会导致&好心办坏事&的结果。
　　上述罗德维克斯、柯兹等人为代表的西方经济思想史家正确地认识到了遵从&辉格史观&的主流经济学思想史学者研究方法的弊端，这种方法倾向于论证当下的主流经济学在知识上的合理性和优越性，并不能给经济理论的发展带来任何有价值的养料，从而会让经济思想史对于经济学来说没有存在的意义，最终不利于经济思想史学科的生存和发展。那些持有&辉格史学&历史观的正统学者，也许在经济思想史研究中足够勤勉，但是由于在思想上缺乏对其研究性质和后果的认识，他们的研究将会把其所从事的事业带到大多数经济学家对经济思想史学科感到索然无趣的境地。
　　辉格史学尽管是经济思想史研究的一种方法，但却是最差的一种方法，相比之下，经济思想发展的&竞争观点&应该成为我们进行经济思想史研究的首选。至于帕尔马的观点，我们认为，没有必要因为主流经济学的态度而降低经济思想史的研究质量，在研究方法上做任何的让步。事实上，正是主流经济学家在排斥和鄙视经济思想史的研究，并且主流经济学家也没有为经济思想史的发展尽力。即使异端经济学家退出经济思想史领域，主流经济学家会为经济思想史研究做出贡献吗?主流的研究方法能给经济思想史带来有意义的成果吗?显然不能。
　　博曼斯所谓的异端学者使用经济思想史来说明其学说的合理性，并认为这对经济思想史的发展没有好处，这种认识在我们看来并不成立。尽管异端学者也有使用历史来说明自己理论特征并说明自己理论合理性的一面，表面上看起来这和主流经济思想史家所使用的辉格史方法有着相似性，但是在实质上却是不同的。辉格史是胜利者的历史，这种历史的书写在于维护其现有的统治地位，或者用现代主流的方法解释过去的理论，这并不是一个很有意义的事业。而异端学者通过历史研究能够将自己的理论带入现代经济学的争论之中，这对于促使不同的经济学之间展开竞争，并避免单一范式一统天下是非常有作用的，相对于单一范式的学术环境，不同学说之间相互竞争的状态更有利于经济思想史的生存和繁荣，因为经济思想史在这种竞争状态之下处于连接不同学派的枢纽地位。此外，当下的新古典主流经济学已经走入死胡同，对于异端经济思想史的研究能够加速瓦解新古典主流的统治，为未来在中国建立新的经济学范式，推动中国经济学创新做好丰富的理论准备。
　　对于以上帕尔马认为经济学史忽视现代经济学并对其怀有敌意的观点，我们认为，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是主流经济学亲手造成的结果，经济思想史中现代内容的缺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愿意从事经济思想史研究的主流经济学家很少，主流经济学家们并没有为他们的学说进入经济思想史而努力。此外，对于其所声称的经济思想史对二十世纪很多重要的理论没有研究并忽视了同期的历史，我们认为这样的判断可能有失偏颇，因为对战后主流经济学发展史的批判大部分发表在各种异端经济学杂志上。帕尔马似乎希望经济思想史有更多关于主流经济学的合法化研究，但是这个希望和主流经济学思想史家所做的一样，除了强化主流经济学的地位，还有什么意义呢?相对于这种研究所具有的意义来说，期待更多这样的产出是没有道理的。经济思想史研究一直是由经济学家进行的，经济思想史家在很大程度上与异端经济学相联系确实会受到主流经济学家的排斥，其原因在于，异端经济学致力于与主流经济学相竞争学说的研究，主流经济学家无法容忍经济思想史家对这些学说的辩护，主流经济学对经济思想史学科的排斥并非因为科学方面的原因，对于这种排斥除了战斗到底之外并没有更好的选择，逃离和退让都会让经济思想史的研究失去应有之意义，而温特劳布和帕尔马恰恰是这两种方案的代表。
　　最后，经济思想史家改变对主流经济学的态度并不能带来高质量的经济思想史研究成果，让经济思想史家改变态度无非就是对主流经济学的屈服，并且，在主流经济学杂志的机制和标准之下，经济思想史提供的研究成果并不一定能在主流杂志上发表。当然，如果要研究主流经济学最近几十年的发展，确实需要好的主流经济学背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主流经济学家应该为此做出贡献，而未来的学者，需要能够熟悉主流经济学的内容。然而，异端经济学对新古典主流经济学进行了大量的批判，再对其学说进行更多研究意义不大，更为重要的是加强对异端经济学前沿理论的研究，以对未来新的主流经济学的到来做好理论和思想上的准备。对于席塞尔的观点，我们认为，主流经济学在经济思想史中应该有其合适的地位，但并不能再提高其统治地位;而且，如果主流经济学仍将数学形式化视作科学的标准，那么，经济思想史研究是没有办法提供适合其胃口的研究成果的。
　　四、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的意义和前景
　　在我们看来，第一，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是战后主流经济学驱赶和排挤异端经济学和经济思想史学科的必然结果，对于很多主流经济学而言，经济思想史的研究是没有价值的，这注定经济思想史的研究不会得到主流经济学家的支持，而异端学者对经济思想史研究存在着浓厚的兴趣，这在一定程度上维持了经济思想史学科的存在。
　　第二，异端经济学的经济思想史研究方法应该成为经济思想史研究的首选方法，正如我们已经指出的，主流经济学家在思想史研究上采取的&辉格史&方法对于推动经济理论的发展几乎没有意义，它无法在经济思想史的研究过程中提出新的理论，不能对不同的理论进行评价和对比，最终这必将会使得经济思想史研究在经济学领域中失去存在的意义。
　　第三，作为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的后果，经济思想史学会的主题在一定程度上集中在对古老经济学说的研究和对现代主流经济学的批判和敌意上，这对未来的经济思想史学科发展确有一定的负面影响，因此，经济思想史学科在继续研究过去理论并寻找理论创新点的同时，应该将更多的资源和精力转向对同期理论，尤其是主流框架之外的经济学说的研究上，比起主流经济理论，我们现在更需要的是一种替代性的理论框架。经济思想史对现代主流经济学的批判没有错误，现代主流经济学要能够接受经济思想史的批判，避免对这种批判采取敌意的态度，只有在经济思想史的批判中，现代主流理论才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并有机会修正自己的理论，找到理论前进的方向。
　　第四，从事经济思想史研究的异端经济学家因为在方法上具有优势，能够让经济思想史的研究产生有意义的结果，这使得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对经济思想史学科是有利的。同时也有必要指出，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家造成了经济思想史研究对现代主流经济学内容的缺失和敌意，而这种状况的改变需要主流经济学家改变对经济思想史学科的态度，并为主流经济学取得在经济思想史中的相应地位而努力。
　　经济思想史学科未来的发展有赖于能够给该学科带来有价值的理论成果的学者，经济学教学和科研机构的管理者应该看到并且重视异端学者的作用，鼓励更多的异端学者从事经济思想史研究，采取适合经济思想史的评价标准，经济思想史没有必要，事实上，也没有可能在主流经济学杂志上发表文章，刻意的寻求与主流的联系只会让这个学科失去它存在的意义，对于经济思想史中缺失的主流经济学内容，只能要求主流经济学家更多的参与到经济思想史的讨论和研究中。
　　尽管经济思想史学科与异端经济学家一样面临着生存的压力，但是我们已经看到了改变现状的希望。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的经济困境在世界范围内引发了对主流经济学严重缺陷的反思，诸如&重新思考经济学联盟&、&新经济学思维研究所&、&后危机经济学社团&的学术组织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异端经济学对主流经济学的批判及其替代性理论被越来越多的人所关注。经济思想史家大都是异端经济学这一事实，能够促进异端经济学的理论发展，并为经济学多元主义时代的到来做好准备。我们需要更多的经济思想史家投入到对异端经济学理论的研究之中，因为这些理论有可能代表着经济学未来发展的主要方向。可以合理地预期，中国经济学理论创新的未来必然在西方主流经济学现有框架之外，同样可以预期的是，具有异端背景的经济思想史家的研究代表了理论上取得成功的可能性。因此，我国经济思想史学科的建设应该吸取国外理论发展的经验教训，重视对西方异端经济学理论的研究，大力发展并创新经济思想史研究的所谓异端方法，为建设中国特色的哲学社会科学做出经济思想史研究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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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ugello M. M., Guidi M. E. L.,&Concluding Remarks: A Wealth Of Approaches,& 2009.
　　红色恐怖(Red Scare)，是指在美国兴起的反共产主义风潮，分为两段。第一段自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爆发后延续至1920年，恐怖受到欧洲的影响，美国工人以及社会主义者可能爆发政治激进主义或革命运动。第二段是指开始于1947年，并作为麦卡锡主义的后遗症，几乎贯穿于20世纪50年代。恐怖来自于美国国内外共产主义者对美国社会的影响以及对联邦政府的间谍行为。
　　麦卡锡主义是指在年间肇因于美国参议员麦卡锡的美国国内反共、反民主的潮流，它恶意诽谤、肆意迫害共产党和民主进步人士甚至持不同意见者。从1950年初麦卡锡主义开始泛滥，到1954年底彻底破产的前后五年里，它的影响波及美国政治、外交和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麦卡锡主义作为一个专有名词，已经成为政治迫害的同义词。
　　 D&Ippoliti C. and Roncaglia A., &Heterodox Economics and the History of Economic Thought,& Jo and Todorova,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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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原发表于《南开学报》201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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