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味社面馆是哪个公司团队做的?


我认识一个KTV的公主。

很偶然的一次,有一帮几年没见的高中同学,过年约出来喝酒,喝完酒都醉醺醺的,有个混的不错的同学提意去KTV玩会。

我们从饭店出来,那个同学就提早的给KTV打电话预留包厢,并约了公主们。

KTV里实在热闹的很,到处鬼哭狼嚎的,暖气开的也足,走廊里的姑娘们还是挺多的,露着大白腿走来走去。其实要说KTV的公主们长的还是挺好看的,不好看的也没生意。

等我们去到包厢,服务员已经在忙忙碌碌的搬酒端果盘了。都收拾妥当了,有几个同学已经东倒西歪的半躺着沙发的一角互相搂着脖子表达“同学情谊”了。

仔细扫了一遍人,发现多了一个,在给那个混的不错的同学敬酒。应该算是今天的金主了,那个同学高中毕业混了个私立大专后,让住建局的舅舅安排进了监理中心,没两年自己就做了三个地产小区的实际“总监”。

有人去点歌,有人在喝酒,有人醉醺醺的胡说八道。

三首歌唱完,“金主”看公主还没到有点不高兴了,自己出去找领班。

没一会儿,一个瘦瘦巴巴的精神小伙带着俩姑娘进了屋,啪,把屋里灯光调亮了一些。“几位哥,不好意思啊,这几天过年,姑娘们都回家了,实在缺的很,现在就这两位,还是刚下了台,您放心,我给咱第一个安排,一有下台的马上叫过来。”

因为是过年,KTV的生意实在不要太好,加上公主们过年也是要回家的,导致KTV的公主供不应求,过年大家手里好歹也有点闲钱,公主价格直接翻倍,而且还只能排队等着。

我认真看了看两个姑娘,有一个穿白裙子的看起来长的还不错,总觉得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金主”把两位姑娘都留下,顺手揽了一个推给“总监”同学。

“总监”同学也不好意思接下,自己组的局叫的姑娘,结果就来了两个,我们总共六七个人呢,自己也不能不管不顾的搂着姑娘,况且这场合他几乎天天泡在里面,也没啥新鲜劲了。再说了,这种给自己挣脸面的局,一定要把其他人陪好。

“总监”同学给两个姑娘说,“你们随便坐吧,不要管我,把几位外地回来的兄弟们陪好就行。”

我一个人坐在离他们稍远一点的一个单人沙发上嗑瓜子,那个白裙子的公主就径直走了过来,坐在我身边的沙发扶手上,端起桌子上一杯酒,“哥,我敬你一个。”

(这个我要说一下,这种根本分不清大小王的局,远离人群的位置比较容易让姑娘坐过来。人越多越乱,不光酒喝的多,而且咸猪手多,容易摸的姑娘刺挠。)

我也端起酒和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哎,我觉得你挺面熟的,我们是不是见过?”

“白裙子”把我手里的杯子接过去,放在桌上,又倒满了,很随意的说道“哥,你以前来过吧?”

“没有啊,我平时不怎么在家,这家店更没来过了…”

突然我脑子一闪,这姑娘我还真见过。

家里开小旅馆的原因,价格便宜又实惠,很多KTV的公主会在我们那里长租,而她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偶尔见过她,她每天昼伏夜出的,我也是从上大学很少在家,所以和她们并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

我把这个说了之后,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喃喃道,“好像是哦,我见过你。”

她拿起酒杯,“哥,那得喝一个了,这么巧的嘛。”

喝了酒,她又说,“之前见你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也来这里啊。”

我笑,“戴眼镜也不一定就斯文啊,不过咱们这边的KTV我还真不怎么来,就怕遇见熟人,这不,还是碰见你了。”

“白裙子”也笑,“也是啊,经常有看起来挺文范的人,一过来就又抱又摸的,烦死了。”

我们唧唧吖吖的把头挤在一起聊天。不得不说,同学几个唱歌的实在太难听,又把声音调到最大,吵得脑子疼,不凑在耳边大声喊根本听不到在说什么。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者根本就是我自己想多了,“白裙子”对着我耳朵说话的时候,嘴唇总是碰到我耳朵,呵出的热气冲进耳朵眼里,再加上酒精的作用,让我有点迷离,整半边脸和耳朵都在发烫。

另一个姑娘在几个同学之间左右逢源,抽了个空冲我们这边笑着喊,“你们俩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那几个同学也跟着起哄。

“白裙子”听到,拿胳膊往我脖子上一搂,也冲着那个姑娘喊,“哈,这是我小房东,没想到吧。”

“嘁,你看他俩好的哟”那姑娘拉着旁边的同学继续调笑“白裙子”。

“哼,我们就是好,怎么了。”“白裙子”搂着我的脖子往她那边拉过去,把脸贴在我的脸上。我感觉我脸上被蹭了一层粉,滑滑腻腻的。

“呀,你脸上好烫啊?”她把搂着我的胳膊收回来伸手就去摸我的脸。

这我就很尴尬了,这种地方还脸红心跳的,不被同学他们笑话死。我就侧脸躲了一下,抬起右手把她的手抓住了。

“白裙子”下意识的缩了下手,没抽动,就反过来把我的手抓住了。

黑布隆冬的,也没人注意到,我们的手拉着就埋在沙发里,一直拉着…

那几年比较年轻,仗着身体好,吃饭的时候喝酒就不节制,被灌了不少白酒。虽说KTV的啤酒越喝越清醒,但是太多啤酒灌进肚子里,实在涨的难受。

“白裙子”看出我实在有点不太想喝了,也不再拉着我喝酒了,甚至后面几个同学过来找我喝酒还替我挡下了不少。

“别让我哥喝了,等下真醉了,房东都不让我住了,哈哈”“白裙子”说着,又接下了酒,“我替我哥喝吧。”

几个同学纷纷面带戏谑拍拍我,“可以啊你小子,哈哈。”

“滚蛋吧你们,好意思,刚才吃饭的时候一个二个的不喝,这会在人家姑娘面前装起来了。”我笑着骂他们。

“白裙子”端着酒杯一口闷掉,手里紧抓我一下,“没事的,没事的,我酒量可好了呢。”

其他的同学一看姑娘替我挡酒,而且我们聊的热火朝天的,都愿意为了我能更有机会,接二连三的过来找我喝酒。

她又再要喝的时候,我拦住了她,“算了算了,这群小王八犊子。”抢过她的杯子放桌上了。

“哟哟,还挺心疼人的呢…哈哈”几个小王八蛋笑着去一边玩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领班又带了两个公主过来,“嘿,哥,你看,刚一下台,我就想着咱们这呢。”

“金主”摆摆手把两个姑娘都留下了。

除去两个醉在一边不省人事的,和拉着“总监”同学谈论交情的“金主”,剩下的人一人搂着一个公主。

两个新来的公主,拿着杯子到处找人喝酒,把全屋人一一敬一遍。

到我这边的时候,“白裙子”起身就把她们推走了,“不要不要,你们去那边。”

猛地一下站起来,也可能是酒喝的多,晃悠悠又倒下了。我赶紧扶住她,她顺势把头歪在我肩膀我,有点瘫软的状态。

那两个公主敬酒无非是尽到服务的义务,既然能不喝,绝没有强求的意愿,其中一个笑着对我说,“可不要欺负我们家琪琪哦。”

…KTV里,一个场子得有仨叫琪琪的,自己给自己编个艺名而已。我想知道她叫什么,回家查查住房登记记录,整个身份证都知道了。再说,她叫什么,她是谁,跟我有啥关系…

我笑了笑满口答应“那肯定那肯定。”

我用肩膀顶了顶琪琪,“你不是酒量可好了吗,这就不行了?”

琪琪抽出手来,打了我一下,“别动。让我趴一会儿。”两手又把我胳膊环抱住,搂在怀里。

“你真不行了?那我可要笑话你了。”

“胡说,”琪琪猛的把头抬起来,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来来,继续。”

我把她的手拉回来,“行了,行了,我认输了,你厉害。”

琪琪又把头伏在我肩上,闭上眼,抿着嘴笑了一下,“其实是我不想喝了,让我躲一会儿。”

“我有点想家了,”琪琪闭着眼呢喃。

“那你回家啊,这大过年的…你家不远吧?”她的口音就是这附近的。

“唉,你不懂…”琪琪欲言又止。

我也不好说什么,男人最喜欢的就是拉良家下水,劝婊子从良,偏偏我不想落了俗套,随她去吧,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旁边依旧鬼哭狼嚎,有同学拉着他的公主在对唱情歌的,恩爱的像对热恋的情侣,也有带着公主和其他对在拼酒都骰子的,“金主”和“总监”亲密的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只有我这边安安静静,琪琪伏在我肩上一动不动。

时间过了不知道多久,我胳膊开始麻了。同学也嚎的口干舌燥,喝酒的也喝不动了,躺着沙发上像条死狗。最早倒下的两个兄弟也醒了醒酒,睁着两眼发呆。

有人提意散场,回家。得到了一致同意。

我摇摇琪琪想站起身,“琪琪,走啦。”

琪琪轻“嗯”了一声,悠悠转醒,使劲挤了挤眼睛,从梦里醒来,“啊,要走啦?”

“嗯,不早了,要回家了。你跟我一起走吗?”

“几点了?”琪琪摸起桌子上的手机看了看,屏幕泛起的白光,照的她脸色越发的惨白,“一点多了啊,走吧,我也回去,好困啊。”还伸个懒腰。

其他人纷纷站起来收拾东西,各位姑娘们也和“恩客”告着别。

琪琪让我等她一会儿,就匆忙跑出去。

我们等着“金主”在大厅里结账开发票,琪琪就从里面跑出来,只是比刚才多了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和一个大小仅能放下手机的小挎包。

琪琪冲着我们跑了过来,很自然的抱住我的胳膊,嘻嘻笑笑的和几个同学说话。

我这才有机会重新看清她的相貌。有一说一,抛开原本负面的公主滤镜,琪琪长的真挺好看,浓妆艳抹的妆容反而遮掩了她的美丽,像是在这种场子里给自己戴了一副面具。

如果放到现在去做个网红小主播,一定会有很多人打赏。

也许仅仅是因为我喝醉了,也许是被她搞得我五迷三道了,反正当时就觉得她美到不行。甚至在心里觉得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做这行,而产生的深深地遗憾和惋惜。

北方的小城春节期间还是冷到不行。刚出了KTV的门,琪琪就松开了抱着我的胳膊,紧了紧敞着的羽绒服。

我笑她,“冷了啊,穿这么少。”

琪琪瞄了我一眼,“哼。”又转过头去。

同学几个陆续打上车离开了。

我和琪琪也拦到一辆车。我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琪琪也跟着进来,并往里推了推我,我挪了挪地方,给她腾出空来。

从KTV出来,还带着姑娘,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懂的。车子发动时,司机玩味的抬头从后视镜瞥了我们一眼。

琪琪向我身边挤了挤,斜躺在我身上玩着手机。

一路都无话,我看着车外,大多数的店铺都关门了,除了一些夜市之类的小馆子还在人声鼎沸。

小县城实在不大,没一会儿就到地方了。我要给司机付车费,琪琪拦住我,“不用不用,我来吧。”接着就从小挎包里拿出十块钱给了司机。

琪琪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哥,过年呢,出租车都涨价了。”

从车上下来,我想往家走,琪琪喊住我,“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我有点饿了…”

街对面有个鸡汤馆,从春天到冬天,这个破店从来都是爆棚,天天满座,门口停的车能把路占掉一半。传说他家的鸡汤好喝,我们周边的人从不觉得。

我们走过去的路上,我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琪琪一支。

被她拒绝了,“我不抽烟。”

我奇怪,“刚才在KTV不还抽吗?”

“我不会抽,就点着玩,霍霍客人的钱我就开心。”她想了想,“也可能是…装成熟,哈哈”

她笑起来真好看,像我高中时候的一个爱而不得的那个人,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美就正好长在我心坎上。

小馆子里热烘烘的,满满的全是人,看状态都是第二场第三场,甚至第四场第五场的。人们都带着酒气在吹牛,声音高的破房顶。

琪琪找了一个小桌,桌上还残留着翻台前的垃圾,油气汪汪的,挺脏的。琪琪抽了几张纸把面前擦拭了一小块地方,把手机放下,又抽了几张纸递给我。

店里服务员见我们坐下,提着垃圾桶和一大块抹布,冲着桌子上的垃圾一把呼啦进桶里,“吃点啥?”

“两碗鸡汤,一份羊油饼,”琪琪低着头又把桌上那一块仔细擦了一下,又抬头问我,“还要点小菜吗?”

我觉得我在琪琪眼里更像个傻子了,白了我一眼,“不喝!”

“哦。那就不要小菜了。”我回答。

鸡汤很快就被端上来了,滚烫的汤水,我们用勺子慢慢的撇着边。

“今天挣了多少?”我没话找话的问她。

“八九百吧,串了三桌。”

“乖乖,我一个月工资才一千多,”说实话,我羡慕了,“你看你们那要男服务员不?就那种陪陪大姐的,你看我行不?”

琪琪一口汤差点喷出来,“不行不行,你太丑了。哈哈”

琪琪不以为意,继续笑,“要不哪天我给你打扮打扮,化化妆,能不能像个女的,我们做个好姐妹。”她又打量了我一番,“不行啊,你太高了,你做个变性手术也没生意啊。”

“唉,看来我这辈子发财无望了。”

“干嘛想这么多,非得要发财?你这老老实实上大学,安安分分的上个班,”琪琪把羊油饼往我面前推了推,“我还挺羡慕你们的。”

我夹起一块并放进嘴里,“谁不喜欢钱多啊,你不也……”该怎么措辞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具体怎么个不一样,她就没继续说,我也很默契的不问,我知道了即使问了,她勉为其难的回答了,要不就是要养家,要不弟弟上学,要不被人坑了高利贷,诸如此类的,这套话,我估计她们都说了千八百遍了。

琪琪的鸡汤就喝一点汤,连碗里的鸡蛋都没吃。我倒是喝了个干干净净,羊油饼也都是我吃的。

“吃这么少?”我问她。

琪琪摸摸肚子,“全是酒,吃不下了。喝点汤暖和暖和,不然明天又胃疼。”

“嗯…你先走吧,我有点事,打个电话。”琪琪犹豫了一下,如是说。

“好吧,那我先走了。”

我朝着家走,回头看了一眼,琪琪站在小馆子门口低着头踱步,并没有打电话,或者什么事。

她只是不想让我家里看到我和她走到一起。

我径直回了家,给家人打声招呼,脱了衣服就上床睡觉。脱衣服的时候,闻到浑身的酒味,还有琪琪身上沾染过来的劣质香水和化妆品的味道。

实在有些难闻,脱下来就甩在了一边。借着酒劲,很快就睡去。

琪琪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根本没听到。

第二天,我也不知道睡到几点了,被我妈捞起来,说要吃午饭了。

吃完午饭,我偷偷去电脑的登记系统查了查。

某某琪,1991年*月*日,地址山东省*县*镇**村。

才19岁啊?而且竟然算是用的真名字?

我想叫她起床吃点饭的,我觉得昨天晚上算是有一点交情的吧。可又觉得,算个屁的交情,她不过是KTV的公主,见的客人遍地都是,我算个屁啊。

但是,我就真的挺喜欢她的脸的,好特么纠结啊。

下午二三点钟了,琪琪那个屋里一直没什么动静,我决定还是过去看看,又没有什么理由。

难道我直接过去告诉她,我喜欢你。那我就是疯了,她也会觉得我疯了。

我抑制不住的想她,甚至在心里有种甜甜的,还带有一丝空荡荡。这么好看的女孩子竟然不属于我,真难受。

家里也没什么人,老妈出去打麻将,老爹找朋友下象棋去了,这大过年的家里也没什么生意,把我自己扔家里看店。

那时候手机还都是诺基亚,没什么好玩的。我躺沙发上看了一会电影,什么破电影,一看到有感情戏,就感觉琪琪的脸在我眼前飘。

我这么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竟然找到了初恋的感觉。

挨到四点多钟,差不多该起来了吧?

我翻箱倒柜的找了点胃药,要给她送去。

琪琪蓬乱着头发打开门的一条缝,歪着头向外看了我,脸上带着点诧异。

她的脸上不似昨天的光彩,卸妆没卸干净的油腻感,染过的头发也褪色的有些发黄,干枯。没有了化妆品的修补,皮肤也不如同岁的女孩子光滑细腻。

“嗯…刚起来吧?给你拿点胃药。”我有点局促,把药递给她。

“哦。”琪琪伸手接过来,似乎在躲着我的,从一边捏过去,避免着和我发生任何肌肤的接触,“嗯…谢谢你啊…”

“昨天,也是因为我们让你喝那么多酒,多过意不去啊…”我给自己找着理由,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我从门空里向屋里看了两眼,怎么说呢,太乱了,如果我的屋里被我妈说是猪窝,我觉得她那屋里简直就是乱葬岗里的垃圾堆。衣服鞋子随意的散落在地上,桌子上的饮料瓶和吃剩的饭菜就在那堆着,仅有一角摆放着化妆的瓶瓶罐罐和一个小小的化妆镜。

床被琪琪遮挡住了,实在没看见,料想也差不多的。真の猪窝。

琪琪顺着我的目光,回望了自己屋里一眼。觉得特不好意思的从门口闪出来,把我和她屋里隔断开。

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长款厚睡衣,光着腿趿拉着一双人字拖,冲我傻笑,“不要乱看女孩子的闺房!”

不得不说,那个睡衣丑的要死,又丑又俗。但是穿在她身上,可爱极了。

琪琪尴尬的用手拍了我一下,“去去去。”紧接着把门关上了。

我在门外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去?”

“不用了,我有零食。”

“那好吧,我下去了。”我转身回去了。

琪琪屋里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我也没再也管她。

我回去之后,心里都是甜甜的,却又想骂自己,不会真喜欢她了吧?一个KTV的公主而已。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还相信夜场的傻子吧。

我真的是又心动,又纠结。

没有多大一会儿,琪琪从楼上下来,换了一身衣服,绿色薄羽绒服,牛仔裤,运动鞋,头发也梳起来,扎了个简单的马尾。如果不是脸上涂抹的太厉害,说是过年放寒假的大学生一点不为过。

琪琪手里还拖拉了一个巨大号的塑料袋,刚下楼就放在了一边,朝我这边走过来。

琪琪鬼鬼祟祟的四处瞅了瞅,“阿姨不在吧?”

“哦~”琪琪舒了口气,好像放下了戒备,从小包里拿出了两包烟递给我,“呐,这个给你。”

我疑惑,“给我?哪来的?”

“谢谢你的药啊。客人落下的,经常会有。我又不抽烟,给你了。”琪琪很轻松的说。

我接过香烟,还没来及道歉,琪琪已经转身准备走了,“我上班去了,过年生意好,老板让提前上班。对了,帮我扔了吧,累死我了。”琪琪指着地上的大塑料袋。

我看着这个巨大的塑料袋说,“啥玩意儿啊这是?”

琪琪头也不回,“垃圾。”

“这么多?”我说,“你可真够邋遢的。”

琪琪猛的回头瞪了我一眼,“滚蛋。”

“你吃饭了吗?”我问她,“还是要吃饭啊,你这作息…”

“好啰嗦啊你,比我妈还啰嗦,”琪琪向外走着说,“那你明天请我吃饭啊。”

琪琪出门左转的时候,我看到她脸上是带着笑的。

我没等到明天请她吃饭,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手机接到一条短信。

“有空吗?”琪琪的手机号。

我从半死不活的躺着立刻坐了起来,“有”

我套了个羽绒服,穿上鞋,给家里说了一声,“出去吃饭”就向外飞奔。

我妈在后面的话,我直接忽略而过,“大半夜的,吃哪门子饭……”

我出了门,左右仔细找了找,才看到阴影里冻的呲呲哈哈的琪琪。

琪琪看我到了,左右瞄了瞄,看看有没有我们周边的邻居看到,“先走吧。”

大冬天的十点多,大街上清清冷冷的。我们俩中间隔着半米轧马路。

“去哪?”我跟琪琪走着。

“陪我溜达溜达,无聊呢。”

“我和客人吵架,被领班骂了,要扣我工资,然后我就又和领班吵了,他要停我今天的班。我就出来了。”琪琪边走边说。

“哦,”我敷衍着,我不想听她的工作。

但是琪琪不这么想,“那个客人…就是占便宜太过分,搞得我烦死了。”

“工作,挣钱,不就是这样…”

“那也不行,我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底线的。”琪琪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放在眼前狡黠的笑着对我说,“最多就是抱抱,摸摸手,其他不行。”

琪琪看我不信的样子,朝我胳膊上掐了一下,“你不信?”隔着羽绒服一点都不疼。

我故作躲闪,笑着猛点头,“信信信。”

“我知道你不信,”琪琪眼神有点低落,“我要是你,我也不信。”

“也别这么说啊,我现在开始信行不行?”

“信你个大头鬼哟。”琪琪又笑了,“啊…有点冷呢。”

我抓住琪琪的手,“我给你暖暖?”

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她脸红了,一个公主,被我拉了下手,脸红了?!

琪琪挣了一下没挣脱,用另一只手在我胳膊上打了一下,“你不怕被人看见啊?”

“没事的,我是给饥寒交迫的女同志取暖,别人应该称赞我这种大公无私的行为!”我的厚颜无耻应该很早就有了。

“我就发现你们这些大学生啊,连耍流氓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琪琪不再挣脱我的手,好像还稍微抓紧了一点点。

“我哪是大学生了,破学校搞得我差点没毕业,再说我都毕业半年了。”

“曾经是也算是,我说是就是。哼”琪琪小无赖的样子真可爱,“我最遗憾的就是没上大学了。”

“这么爱学习?”我惊了一下。

琪琪连“呸”了几下,“不爱学习,我就是想谈几个大学生的男朋友。哈哈。”

“哦,这样啊,那我就算大学生吧,你找我就可以了。”

“不,你不行。”琪琪嘴里说不行,手里又把握的手抓紧了一点。

“反正你就不行。祸害你们这些老实人,我不忍心。”琪琪笑着说。

我回她,“那为了防止你祸害别人,还是我降了你吧。”

琪琪没说话,默默的往前走着。我也心照不宣的没再提这茬。

“那你从KTV出来,怎么想起让我陪你了?”我问她。

琪琪想了一下,“那我还能找谁?别人我又不认识,好歹看你高高大大,可以保护我。”

“噫,你就不怕我就是那个坏人?”

“不怕,我知道你家,你敢欺负我,我找你妈妈告状去。”琪琪说,“你知不知道女生晚上一个人在外边,会有些小混混就吹口哨啊,或者搭讪啊,好几次都吓死我了。”

我轻笑,“我知道啊,我就吹过。”

琪琪皱着眉头瞪了我一眼,又想把我的手甩开,幸亏我拉的紧,她又没甩掉。

她用右手打了我一下,“你也不是好人。”

这天气真是越走越冷,琪琪双手搂着我的胳膊,我把她转了过来,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

琪琪在怀里小声骂了一句,“流氓。”但是丝毫没我挣扎,甚至把脸贴到了我的胸口。

静静的抱了她两分钟,我对她说,“回去吧,太冷了。”

琪琪在我怀里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把我推开。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默契的没有说话。琪琪只是抱着我的胳膊,也许是冷,也许是习惯。

还有一百米快到家的时候,琪琪松开我的胳膊,“我系下鞋带,你先走吧。”

琪琪蹲在地上摆弄着并没有松开的鞋带,催促我,“你先走啊,不用等我。”

我不同意,“要不你先走,要不我们一起回去。”

琪琪没办法,站起身,“那我走了。”

“嗯”我从口袋里掏出烟准备点上。

琪琪转身往家的方向走,我又叫住了她,“哎!”

“啊?怎么了?”琪琪疑惑的转过头。

“那个…我算是你男朋友了吗?”我小声的问道。

“不算!”琪琪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一丝的迟疑,接着往前有去。

呵,我点着了烟,自己嘲笑了自己一句。手里的烟还是下午琪琪给我的,大苏啊,烧起来怎么感觉烫嘴呢。

琪琪越走越远,惨黄的路灯实在太暗了,烟才抽了一半,就有点看不清她的背影了。

抽完烟,我就往家走。路上我给琪琪发短信,“真不考虑考虑吗?”

“……”我数了,六个点,再无其他内容。

我磨蹭着走到家门口,在出门时候那个暗处,我又看到那件绿色的羽绒服。

琪琪还没说话,我妈的声音先传出来了,“谁啊?”

我还没想好怎么答复我妈。

琪琪从暗处走出来,冲着家里面,“阿姨,是我,在这打电话呢。”

我妈也从家里走出来,“琪琪啊,怎么在这打电话呢,赶快回去吧,怪冷的。”

“嗯。”琪琪答应着就从我和我妈中间穿过去,噔噔噔径直上楼去了。

“没喝酒吧,这么大晚上的还出去…”我妈又开始唠叨的把我提溜回去。

我也懒得和我妈说啥,回家就脱衣服上床睡觉。

临睡之前,我打开手机看了看,啥消息也都没有。

躺在床上半天没睡着,心里空落落的。

我醒来第一件事,看手机…

“你认真的?”琪琪发来的,时间凌晨2点。

现在时间:早上9点。人物:我妈走亲戚去了,我爸…没找到。但我估计应该在家,不可能把店空着自己出去玩。

果然,我刚穿好衣服出门准备去洗漱,我爸不知道从哪出来了,“啊,你起了啊,厨房有饭,自己热一下,我去你表大爷家坐会。”

我爸根本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直接出门去了。

我以极快的速度刷牙洗脸,噔噔噔就跑上楼,站在琪琪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当当当当当”敲门。

这臭丫头的神仙作息,这个时间绝对没起床。

“谁啊?”迷迷瞪瞪没睡醒的声音。

“等等,我…我穿衣服…”

琪琪刚打开门一条缝,我一把推开门,直接就抱住了她,“我认真的。”

琪琪明显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的向后躲,我抱的紧紧的,她躲不开。

“哎呀,你抽风了吧,大早上的…”琪琪扭着身体抗拒。

“没有,我认真的。”我又重复了一遍。

“嗯,我知道。”琪琪停止了挣扎,“但是…”

“没有但是!”我很确定的说。

琪琪没有说话,本来想推我的手也转向我背后,把我抱住了。

我抱着她稍微一用力,就把她抱了起来,琪琪惊呼了一下。该说不说,小丫头太轻了,作息颠倒,饮食不规律。

我们侧着倒在床上,我低下头去想亲她。

琪琪摇摆头抗拒着,“我还没刷牙呢。”嘴里抿的紧紧的。

亲又亲不到,我的手从她睡衣的摆下掀开,慢慢往上溜,被琪琪一把给抓住了。

“混蛋,停!”琪琪就很大力的把我阻拦住,从床上坐起来。

“哦。”我就一件都没得逞,当时我的表情应该表现的就特别失落。

琪琪看我的状态,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你等我下,我去洗漱一下。”说完就跑出了屋。

刚才我脸上嘴上被蹭了不少没卸干净的化妆品,我对琪琪这个生活能力产生极大质疑。扫了一圈屋里,收拾完之后,只能说比之前强了不少,但还尚未达到人类的居住条件。替换下来的衣服、内衣、袜子就扔在屋内一角的地上。

“唉。”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打心底里想要改造她一番了。

当琪琪推门回来的时候,我说,“你不能把这些脏衣服洗了去啊?”

琪琪推门一愣,“啊?”瞄了一眼脏衣堆,表情非常尴尬。

我才看清琪琪脸上清洗过后的这张脸,比化完妆之后好看多了,底子好,没有浓妆艳抹的样子才是真实的她,干净清纯。

如果她不是公主就好了。

琪琪看我又盯着她看,“哎呀,不要看,我还没化妆呢。”

“我觉得你这样比化了妆好看。”

琪琪走过来,直接坐在我腿上,双手环抱着我的脖子,在我嘴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

我想抱住亲她的时候,她把眼睛闭了起来,我用舌头撬开她的嘴唇和牙齿,她的舌头更快的伸进我的嘴里。

我的手在隔着睡衣的情况下摸到她的胸上,这次她没有阻拦。

不知道亲了多久,我们的嘴半张半合的状态让我们都累了才分开。

琪琪睁开眼,看我在盯着她,害羞的扭过头,用手打了我一下。

“你真的是认真的?”琪琪还是有点不相信,“你不会觉得我在那上班…”

“嗯,”我抱着她,在她耳边说,“我不想让你以后在做那个了。”我也没逃出劝婊子从良的世俗。

“哦…”琪琪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

但是她给我说起了为什么要去KTV做公主。其实我真不想听,我没想过“解救”她,我只是喜欢她的脸和身体,我只是希望在我喜欢她的这段时间,她不要再去工作,在和别人分享她。

我是个多么单纯的男人。

琪琪说她初中毕业就进了中专卫校,在学校里和一个男的谈恋爱。那时候有个小混混的男朋友好像是个很牛逼的事情,他们天天厮混在一起,在外面租了房子,学校里的课业越来越少去了,终于被学校双双开除,当时他们觉得无所谓了,反正这破学校上完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男朋友本来就是小混混,带着她去投奔市里的一个大哥那里。那个大哥和人合伙开了一家KTV,男朋友给大哥当马仔,有时候是保安,有时候是服务员。

小混混的身边总是聚集着小混混和小太妹。仅仅靠男朋友自己的那点工资,是远远不够又仗义又爱出风头的男朋友每日吆五喝六的拉着一帮朋友吃吃喝喝的。

琪琪就很自然也去了KTV工作。身边的环境和男朋友及其他人的怂恿下,还是做了公主,这个来钱快。

零八年的时候,一般工资大概也就是一千块钱,琪琪在淡季的时候都能过万了。

就这么过了一年多的时间,琪琪突然发现她男朋友吸毒。确切的说是溜冰。

琪琪虽然年少,而且傻的可怜,但是她觉得碰了这个肯定不行,毅然决然的和男朋友分手了,从市里回到县里来。

(那几年,溜冰的真的是很多,我有时候帮家里打扫客房卫生见过那种自制冰壶,一个矿泉水瓶子,盛着半瓶水,瓶盖戳两个孔,插着一长一短两根吸管。这个事我在之前的回答里说过。)

琪琪回到县里来了,身无一技之长,对钱的需求却一点也没降低。我问她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你自己的生活都是一团糟了,生活品质没有一点提升。

她说,当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再让她去做个服装店、饭店的营业员,一个月千把块钱,本来只需要三两天就能挣到的钱,落差太大了。

她说,我不喜欢她的工作,她会考虑退出来的,最近她也做的很烦了。

琪琪说家里以为她还在上学,现在算是刚毕业找了一份工作,一月1500,每个月给爸妈500块钱,能忽悠一天算一天呗。

为什么选择回县里来,就是怕那个男朋友再找她,她怕自己心软,又回头。同时也怕男朋友和她闹,在自己家的县里,男朋友不敢太乱来。至于住旅店是因为小混混们再疯了,也不敢在旅店搞事。

总之,从琪琪看我像傻子,到现在我看她像傻子。

又觉得心疼,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误入歧途的惋惜感。

我们抱在床上说这些事,越说我心里越不舒服,反正只要提到她前男友我就不舒服了。后面她也发现了我的敷衍,就匆匆一句带过。

琪琪说她想让我知道她的过去,不想瞒着我。

琪琪抿着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说实话,我对琪琪她们这种久经夜场的女孩子,充满了不信任感,他们谎话太多了,多到我根本没精力去分辨哪个是真是假。后来夜场足疗店之类的去多了,其实有些人比想象的还要单纯简单一些。

复杂的是我们这些混迹于职场,和各种人打交道,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施工中的黑暗比她们还要多。

KTV的工作对她们来说仅仅就是份工作而已,对客人只有服务,绝对不会产生任何感情。所以我就很难知道她对我是真是假。

我们一直待到了中午,我觉得我爸妈快回来了,和琪琪分开下楼去。

下楼前,我让她好好吃饭,然后扫了屋里一圈,除了零食也没啥吃的。

琪琪说,“那你等会陪我出去吃。我先画个妆,你下去吃饭吧。”

我说,“我觉得你不化妆好看。”

琪琪白了我一眼,没理我,拿出她的瓶瓶罐罐开始捯饬。

我下楼去匆匆扒拉了几口就不吃了,我等琪琪。

结果这一等等了快两个小时了。

“好了,出门吧。”琪琪发来短信。

我在门口外拐角等了十多分钟,琪琪才磨磨蹭蹭出来。

琪琪还是化妆了,但是比之前淡了许多,不是那种能刮下粉来的浓妆。穿了一条看起来有点厚的短裙子,好像光着腿。

“你不冷啊?”我指指她的腿。

琪琪上前来很自然挽住我的胳膊,“没事,穿着袜子呢。”

袜子?丝袜?那管个屁用啊。我心说。

我也没再多问,过分干预别人也不好。

“去哪吃?”我问琪琪。

琪琪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姐姐走。”

“就你小丫头,还姐姐?”我表示不满,跟着琪琪上了车。

琪琪笑着冲我做了个鬼脸。

打车一路到了步行街,琪琪到路边小店买了点可以带着吃的东西,我要付钱,她不让。还笑话我太穷。

我故意说,“你看不起我。”

“那你去给我买个糖葫芦吧。”琪琪安抚我。

其实我后来发现,琪琪根本不爱吃糖葫芦,因为当时的糖葫芦最便宜,她还是坚持吃了两个,剩下的塞给了我。

琪琪挎着我在步行街逛起了街,“你知道吗?我一直希望有人陪我逛街,你满足了我这个愿望。”

“你自己不来吗?或者你的姐妹们呢?”

“自己逛没意思,别人都是男朋友或者姐妹一起的,所以很少出来逛街。”琪琪想了一下,“我那些姐妹…她们作息跟我差不多,不好叫别人出来。”

“好吧,你们这是养猪状态。”

琪琪小脸一怔,一拳就打我肚子上了,“你笑话我。”

我哈哈笑了,琪琪也不在乎,拽着我各家店里乱逛。

女人逛街这回事,只逛不买一直是个优秀的传统,琪琪对比起我们这个县城,真正的高收入人群了,可她依然秉持着原则问题,看、逛、比划,偏偏就不买。

不过琪琪很开心,简直可以说是活蹦乱跳的跑来跑去,我就被拖着像条死狗一样,拉来拉去的,实在是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我问她,“你刚才就吃了那么一点,还要吃点东西不?”

“不要,”琪琪扒拉着衣服,“够了,吃太多容易胖。”

“没事,胖一点,胸大。”

琪琪瞪了我一眼,“滚!”

琪琪这个体重,真的不是我说,除了骨头也剩不下几斤肉了,那手都跟鸡爪子似的。

我嫌女装店里太吵闹,跟她说了一声,自己跑出来抽烟。

过年这几天,天气又晴的特别好,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好热闹。有个朋友经过,和我打招呼。

碰巧琪琪没有看中的衣服,也从店里出来。

“琪琪,这是我朋友,张*。”

琪琪乖巧的站在我身边,举手给张*打招呼,“嗨~”

张*不经意的指了下琪琪,“你女朋友啊?”

“啊,我亲戚。陪她出来逛逛。”

“哦”张*没纠缠这个话题,只是寒暄一会多年未见,聊了一会,各自留下电话,便走了。

张*走了,琪琪又挎上我的胳膊,神情有点低落。

我想说点什么掩盖一下刚才的话,啊了两下,没说出口。琪琪先接过来,故作轻松的笑了,“没事,我知道你要说啥。”

我深呼吸喘了口气,“好吧。”

琪琪继续拉着我逛街,在男装店非要给我买一件看起来特别幼稚的外套,我不太喜欢那个款式,但是琪琪却很喜欢。

我说我不要买这个。琪琪坚持要买,说她非要给我买。她让我穿上试一下,我拒绝。

琪琪拿着衣服在我身上比量,嘴里嘀嘀咕咕,应该差不多合身。

琪琪拉住我衣服,让我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说,“我要把我男朋友打扮的帅帅的。”

结账的时候我要付钱,琪琪不同意,她说她买给男朋友的,她来买。

琪琪依然兴致不减,甚至逛到了内衣店,这个我就有点尴尬了,店里全是女人,各种量胸摸腰的,我一个大男人杵在那太不像话了。如果换成这些年,我乐的看看有没有美女,当年脸皮薄,拉不下脸来。

我现在门外一点的地方等着她。琪琪左翻翻右看看,时不时过来和我说两句话,怕我等烦了。

她又过来的时候,我拉住她,指了一套当时看着特别性感暴露的内衣,故意调笑她说,“那套不错,适合你。”

琪琪顺着我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注意到那套内衣,“老色狼。”还想踢我一脚,被我笑着躲过去了。

我继续抽烟看路上人来人往,琪琪买了一件付款出门,我说我帮她拿,她不给。

我说“是不是我挑的那件。”

琪琪羞红了脸不说话,拿袋子甩了我一下。然后又塞进了刚才给我买的外套的袋子里,让我提着。

我要打开看看,琪琪不让看,说女孩子的东西不要乱动。

我觉得走的好累,可琪琪说这么快就几个小时过去了。

四点多了,琪琪要回店里去上班,我不想让她去,说“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琪琪说,“过去看一下,可能领班今天还不让她上班呢,如果不上班给我打电话。衣服你先拿回去,不许偷看啊。”

我也没有更好的理由阻拦她,只给她说,“我不想让你去那上班了。”

琪琪沉默了一下,“再等等我。”

至于“再等等我”是什么意思,我搞不清了,琪琪已经拦了出租车,上车打开车窗给我摆摆手就走了。

我一个人溜溜哒哒的回家了,还是挺难受的,谁愿意自己的女朋友去那种地方上班啊。

路上又接到琪琪的短信,还是那句话,“对不起,再等等我。”

我琢磨了一下,不管是哪个等,我都觉得要快,“好吧,不要太久。”

其实我想的更多的是,我到底有没有权力去改变她的生活。

九点多的样子,琪琪给我打电话,我匆忙跑出去接电话。

“哎,你什么意思!不想让我回来啊?”

“不是不是,我以为你又得下半夜才回来呢。”

“我马上到了,你出来?”

我到了地方,琪琪也从出租车上下来,给我招招手,然后付了钱给司机,向我走过来。

“你吃饭没有?”琪琪问我。

“都九点了,我肯定吃了啊,我还以为你得下半夜回来呢。”

“那你陪我去吃点吧,”琪琪说,“找个地方喝点汤。”

“又喝汤,你不能吃点干的啊。”

“一肚子酒,吃不下别的。”

“你非要把自己身体搞坏!”我有点生气她不知道爱惜自己。

“你心疼我啊?”琪琪抬头对我笑。

我看着她的脸我就生不起来气,就觉得心疼,“不心疼,我才不心疼你,你自找的。”嘴上却不是那么说的。

“噫,你就是心疼我了。”琪琪嬉皮笑脸的说。

“快走吧,赶紧找地方吃饭。”我催促她。

“哼,转移话题。”琪琪小不忿的说。

这大晚上,找个吃饭的地方还真的是难,要不就是坐满了喝醉酒大汉的夜市,要不就是马上要关门的饭店。

我们像两个幽灵一样在大街上流窜。

“今天我就上了两个班,就回来找你了。”琪琪在旁边走着欢快的给我说。

“哎呀,不要这样子嘛,”琪琪拉着我胳膊撒娇,“再几天我就不做了好不好?”

“你想明白了?”我说,“不要因为我影响你的决定。”

“其实,也没算想明白,”琪琪带着点犹豫,“我不知道我能去干啥,但是,我想跟你在一起,也可以不去那上班了。可是这几天过年工资比较高啊。”

“好吧。”我无可无不可的回答。

琪琪转回头问我,“那你想不想和我一直在一起?”

琪琪笑了,笑得很开心,“那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啊。”

“不过,”我觉得应该给她说,“我还有几天假,就要回去上班了。”

“哦。”琪琪有点怅然若失,“你是做什么的呀?”

“土木啊,”我回答,“你知道吧。”

“盖房子吗?那不是特别辛苦?”琪琪皱着眉头问我。

“和盖房子差不多吧,不过我们不盖房子,做别的,辛苦也有,不过比工人还是轻松多了。”

“哦,那还好。”琪琪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那你以后努力当包工头,我去当老板娘!”琪琪当时笑的特别开心。

“想什么呢?小傻瓜。”我敲敲她的头。

“不管,我就要当老板娘。”琪琪把我敲她的手推开,“本来就不聪明,再打真傻了。”

我笑,“不在乎这两下了。说不定拍打拍打给你打通任督二脉,你就聪明了呢。”

“哼,我要变聪明了,就把你甩了,找个有钱的老头,然后我再把老头弄死,可以独享这么多钱。”琪琪眼里冒着星星。

“财迷。”我用手指点点她额头,“明天我陪你回家吧,你不是想家了吗?”

琪琪揉揉脑门,“呃,你陪我回去?”

“对啊,”我看着她,“男朋友陪你回家不行吗?”

“我怕我爹揍我。我不敢给他们说我谈恋爱了。”

“哦,那你说我是你新认的干爹。”我笑着搂过她肩膀。

“去你大爷。”琪琪挣脱我,一脚踢我屁股上。

“其实我也不是怕我爸不让我谈恋爱,我是怕他问东问西,每次我都要编瞎话,我怕说多了再露馅了。”琪琪说。

我自告奋勇,“所以你带着我,我编瞎话比较厉害。”我扶了扶眼镜,“再说我这样的一看就是老实人,靠谱度立马提升30%。”

“能行…吗?”琪琪不相信的看了看我,“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不靠谱了呢?”

我白了她一眼,“你这就是看不起人了。”

“行吧行吧,信你一回。”琪琪服软了,“明天去?下午早点回来。”

“你明天还要去上班?”

“我请假好吧,明天不上班。”琪琪急忙解释,“没地方住啊,大哥。”

在外面没有待太久,陪琪琪吃了点饭就回去让她早休息了,必须把她的作息扳回来一点,虽然可能也没什么用,不是一朝一夕的。

夜里一点多,我看爸妈都睡了,偷偷摸摸的上楼,敲了琪琪的门。

“…谁?”琪琪小声问,“纳达?”

“开个屁,滚下去睡觉。”

“我来都来了…快点,冻死我了。”我披着毛毯,冻的瑟瑟发抖。

我听见里面的声音,琪琪穿鞋来开门了,“你真……”

琪琪还没说完,我就挤了进去,立马甩开毛毯,钻到她的被窝里,体温尚在,暖和“太冷了,快来。”

琪琪捞起床边一个枕头,砸我身上,“你?!混蛋,滚出来。”

我死皮赖脸的躺在被窝里,裹紧了被子,“就不,我今天在这睡了,要不你在地上睡。”

“无赖,我的床,你才去地上睡。”琪琪继续拿枕头打我。

“嘘,”我示意她小点声,“别把我爸妈吵醒了。”

琪琪皱着鼻子,又打了我一下,闭嘴没说话。

我突然掀开被子,抱住琪琪,把她拉进被窝里。琪琪挣扎了几下,也没什么用,就不动了,但是把双手抬起来挡在我俩中间。

“你老实一点。”琪琪说。

“好,”我轻声说,“我不乱来,就想抱你睡觉,说到做到。”

我抱着她就亲过去,琪琪没有任何反抗,把眼睛闭起来。

剩下的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各种少儿不宜的画面折腾了半宿。

我们小声说了一会话,越来越困,聊天已经是说胡话了,俩人都睡着了……

早上五点多,琪琪还在睡梦中,我亲了她一下,轻轻的掀开被子,抱着我的毛毯回楼下了。

躺在自己的床上,我想了很久,我怂了,我不想跟她去她家了。

我其实想了挺多的,我确实喜欢她,我喜欢她长的好看,我想了我们会不会有以后,我想了我们能不能有以后,我想了我该怎么办。

说到底,琪琪还是个公主啊,我还是接受不了。

我把手机电池抠了下来,继续睡觉。

睡到我妈叫我起来吃午饭,我起床装上电池,短信提示我,琪琪给我打了三个电话,还有一条信息,“你去哪了?”

我关掉信息,没回复,先去吃饭。


(注意这条分割线,以下是我编的。)

吃完饭,我摸出手机,给琪琪发信息,“你回家了吗?我手机没电了,睡着了。”

“!我说你跑哪去了,没事,我回家了,晚上就回来了。想你”

其实我还是舍不得她,吃饭的时候我就心不在焉,觉得就这么放弃太难了。我还是喜欢她的,以后虽然会很难,坚持一下也许会有不一样吧。

晚上被一帮贴吧的朋友叫去喝酒,琪琪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7点多了,酒我都喝了半斤多了。

“我到了,把东西都放家里了,你在哪?”琪琪没在家看到我。

“在外面和朋友喝酒呢,”我已经有点大舌头了,“你要不要过来?”

琪琪沉默了一下,小心的探问道,“我过去合适吗?”

“来吧,都是我朋友,”我还招呼着朋友拼酒,“****饭店,来就行了。”

琪琪来到饭店,我招呼她坐我身边。又换了一身衣服,很朴素的样式和颜色,但还是一样的漂亮。脸上的妆不仔细看都看出来,放在现在应该叫“素颜妆”吧。

几个朋友看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坐我身边,眼睛里的羡慕快掉出来了。

琪琪在我身边坐下,有点生气的,悄声在我耳边说,“你别喝了。”又从包里拿了两粒药给我,“吃了。”

“解酒的。”琪琪说着从铝塑板上抠下来一粒塞我嘴里,“我的酒量就靠它们。”也给自己喂了一粒。

看样子,琪琪想要替我挡酒了。但是,之前行,现在不行。

之前是KTV的公主,现在在坐都是我朋友,琪琪是我女朋友。

那天我喝了不少,已经不知道具体多少了。琪琪在旁边劝我不要喝那么多,我没听她的,她甚至有点生气了。

等酒席散场,我发现我真的喝多了,那个解酒药好像不管用,也许是我状态不好。我出饭店门有路已经飘了。

琪琪把我扶进出租车时,我意识开始模糊了。琪琪怕我受风难受,在她的强烈建议下,司机师傅把空调调到了最小,虽然那只是暖风而已。

下了出租车,走去家里。冷风一吹我实在撑不住了,扶着墙歇息一下。琪琪根本拖不动我,只能站在一旁等我缓缓。

“你干嘛要喝这么多酒?”琪琪带着生气的口气数落我。

“我不开心,”我含浑的说。

“我更不开心,”琪琪说道,“你让我回家,结果你早上找不到人。晚上又出去喝酒,喝成这样!”

“因为我不想去了,”我大口的喘着气,“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爸妈,我给他们说什么呀?”

琪琪没说话,我接着说,“你为啥要是个KTV的点歌员啊?我连朋友那都没法介绍你!”

“我怎么给别人说,给他们说,你是我女朋友,在KTV当小姐,千人搂万人抱…”

“啪”一巴掌,琪琪抽在我脸上。

力度真大,我忍了半天的酒劲,一口全呕了出来,人也虚脱的靠着墙坐在地上。说完那句话,我就后悔了,我说这个干嘛。

琪琪眼泪瞬间就流出来了,顺着脸颊往下淌。

我真后悔了,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了。

沉默了两分钟,琪琪擦了擦眼泪,走过来拽着我一条胳膊用力拉,“起来,回家。”

我强撑着力气站起来,扶着墙,靠着琪琪的力气慢慢养家走。

琪琪敲敲我爸妈的房门,“阿姨,我哥可能喝多了,在门口吐,我扶回来了,你们照顾一下吧。”

我妈赶紧把我接过去,开始了夺命唠叨。

我躺在床上,越想越难受。酒劲缠的我天旋地转,我是真的后悔喝了酒胡说八道了。

就在难受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里有人喂我喝水,我迷迷糊糊的感觉是琪琪。

我再醒来已经是八点多了,脑子和胃一样难受,起床洗漱,回想前一天的事情。

给琪琪发短信,“对不起,我昨天乱说话了。”

“好点了吗?我刚才听见你呕了。”琪琪立刻就回复了。

“好多了,刚才是刷牙干呕的。”

然后就是沉默,琪琪没有回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琪琪从楼上下来了,我坐在电脑前打游戏。

琪琪穿了一件皮衣,戴着一顶棒球帽,帽沿压的很低,看不清眼睛。我却能看到她画了很浓的妆,她要去上班了。

非常有默契的什么也没说,琪琪转回头出门走了。

后来的两天我们没有任何交流,实际上是,我给她发信息,她都没有回我。她依然每天下午四五点出去上班,我只能看她一眼。

直到我临走那天,吃完午饭,我要坐大巴回公司上班了。

我给琪琪发信息,“我要走了。”

爸妈送我到门口的时候,琪琪从楼上下来,手里提了一袋垃圾,扔在垃圾桶里,然后站在我爸妈身后,抬起一只手对我轻轻摆了摆。

我点点头,拉起行李箱就走了。

回公司刚好一周,因为周末是十五,周六下了班公司领导组织部门里一起去聚餐。

我和几个同事一起下楼,准备打车去目的地。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琪琪。

“混蛋,转身。我原谅你了。”

ABO娱乐圈|带球跑|勿上升

贺峻霖从没想象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经历酒后乱性这种荒唐的事情。

清晨跟着生物钟醒过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懵,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揉了揉浮肿的眼睛,略显艰难地撩开眼皮,然而眼眶还是酸疼到不太能完整睁开,贺峻霖眯着眼睛挣扎了半晌,最后又无力地陷进了柔软的被褥里等着记忆慢慢回笼。

宴会,烈酒,卫生间,男人……

想到这里,贺峻霖猛地睁开眼睛,当下也顾不得眼睛酸疼,撩开被子看向自己身边,果不其然,身边还真有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脸埋了大半在枕头里,露出来的一小半还被碎发挡了不少,一时间贺峻霖竟没认出来这是谁。

身体因为受不了这种程度的刺激而微微颤抖着,贺峻霖伸出手想扒拉开那个男的看看他到底是谁,谁想却被自己手臂上的痕迹吓了一跳,他愣愣低下头,没忍住说了句“操”。

白皙平坦的身子上布满了层层叠叠的痕迹,贺峻霖毕竟是个成年人了,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在何种情况下才能留下的激烈痕迹,他揉了揉眉心,感觉大脑里像是有根筋正一下一下地跳动着,扯得他脑袋生疼。

简单来讲,贺峻霖被上了,而且情况一度十分惨烈。

贺峻霖恨恨地看向旁边那个睡得昏天黑地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男的,伸出两根手指抵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把他翻了个半个面,真面目这才从枕头里露出来大半。那男的可能比贺峻霖醉得还厉害,居然这样都没醒过来,贺峻霖却在看到他脸的那一瞬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梦,是真的。如今躺在自己旁边的男人,正是圈子里有名的当红小生顶级Alpha,是和自己同期出道的同公司艺人,是自从出道开始就不断被拿来和自己比较的对家……

最后一点侥幸心理随着贺峻霖落在严浩翔背上的目光而湮灭,严浩翔那个肌肉分明线条流畅的脊背上,几道子抓痕明晃晃地摆在上面,一看就知道是经历了激烈战斗后的战利品。

哦,他妈的,这场战斗还是和自己。

一觉醒来意外发现和自己的同事兼对家滚了一场很激烈的床单怎么办?

别人会怎么做贺峻霖不清楚,反正他得跑。

贺峻霖“蹭”一下从床上蹿起来,这才看到两人的衣服散了一地,乍一眼看过去都皱皱巴巴的,他连纵欲过后的腰酸腿软都顾不上,随便捡了两件还算能看的衣服套在身上,又收拾好自己的衣服胡乱塞进包里后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案发现场。

而此时此刻的严浩翔还在沉睡。

一直到贺峻霖走后半小时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彼时早已物是人非人走茶凉,他看着床上地下的一片狼藉,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完蛋,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仔细回忆了半晌,然而除了荒唐的情事外硬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这酒质量是真不错啊,能让酒量还算不错的严浩翔断片断成这样。

当然,也不排除它是假酒的可能性。

于是严浩翔就这么对着一室荒唐发了半天的呆,直到经纪人打来电话他也没想起来什么有用的信息,经纪人本来是提醒他今天下午有个活动,然而却听出他嘶哑声音里的不对劲,问他现在在哪里。

严浩翔随口敷衍了一嘴,然后应了好几声“我知道了”后硬生生转移了经纪人的注意力,随之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强行清醒了些,下床走进浴室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好像有点儿疼,然后拧着身体对镜去看受伤的脊背,不由自主发出了“嘶”的一声,显然是被那几道子血痕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下这么狠手。严浩翔轻轻碰了碰其中一道伤口,眉头不自觉就拧了起来。还真是有点儿疼。

忍着刺痛洗了个澡,严浩翔翻了翻地上的衣服,发现基本都是自己的,那人好像把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斩断了所有严浩翔能找到他的线索。

真是奇了怪了,想他严浩翔,年轻有为帅气多金未来可期的一个高级别Alpha,有朝一日居然遭遇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难道对方还看不上自己吗?毕竟他就没听过哪个Omega跟人睡了以后会选择直接跑路。

难道……那不是个Omega?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很快甩了甩脑袋打消这个离奇的念头,怎么可能不是Omega呢?他分明还记得那股子花的甜味,浸入骨髓,一步一步引诱他攀上情欲的高峰。

严浩翔看了看时间,算上做造型和去现场的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实在容不得他再思考太多。

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被搁置下来,严浩翔本以为对方很快就会找上门来让他负责,却没想到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下去,就好像那荒唐的一晚从未发生过。

那天贺峻霖慌里慌张地回到家,清理身体的时候摸到后颈上破了点皮的腺体,他这才后知后觉开始担心严浩翔那个大傻逼是不是终生标记了他,担心受怕了好几天,好在身体并没出现什么异样,他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然后谁能想到事情的转机会出现在一个月以后呢。

先是在活动现场就昏昏欲睡,他想着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太过疲惫,本以为没什么大碍,但是身体却是毫不争气,很快就严重起来,吃点东西就吐出来,几天折腾下来瘦了好几斤,小助理实在看不过去贺峻霖惨淡的脸色,强行带着他去医院做了次检查,然后两个人对着检查报告单一起石化在了医院走廊上。

“贺哥,你……你你你……你怀孕了?”小助理震惊到差点直接喊出来,随后又捂住自己的嘴巴憋了回去小声问,露在手外边的两只眼睛瞪圆了瞅着贺峻霖。

“……”贺峻霖有些无语。他就知道他放心放得太早,这操蛋的生活才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他。

于是思绪又被拉扯回那个早上,他想着严浩翔那张脸,突然浑身一抖,打了个激灵。

 他转身拉住小助理的手臂,指尖微微颤抖着:“不行……”

“这个孩子,我不能要。”

贺峻霖发誓,他最开始的想法是真的要打掉这个孩子,这孩子就是个意外,就不该来到世界上,但他解释不清自己怎么会在上手术台前突然后悔,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实在无法想象那里面居然孕育着一个生命。

于是脚步就这么停顿下来,有护士想催促他,却被医生拦住,医生走到贺峻霖面前,语带善意:“如果舍不得的话,就留下吧。”

怎么会舍不得呢?它只是块还没有心跳的肉,是一夜荒唐的产物,就算生出来也是爹不疼爸不爱,没准还会被欺负被校园暴力找不到对象结不了婚……

好吧,贺峻霖承认了,他的确有点舍不得。

一想到那些冰冷冷的金属器械要伸进自己体内搅碎一条生命,贺峻霖就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汗毛竖起,鸡皮疙瘩肆虐。

所以他挣扎了半晌,最终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医院。

不就是个孩子吗?难道他贺峻霖还养不起个孩子?不可能!

于是贺峻霖就这么带着养孩子的雄心壮志回了公司,刚进门就正好被田小南逮到,进行了一阵絮絮叨叨的关心:“贺哥啊你怎么又来公司了,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太劳累,小月子也是月子,不好好保养会落下病根的。”

贺峻霖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道:“谢谢你,小南。”

“贺哥,要不我……你说什么?”田小南话说到一半卡了壳,张着嘴一脸疑惑地看着贺峻霖,“你没做手术?!”

贺峻霖揉了揉眉心,自家这个小助理哪里都好,就是这一惊一乍的毛病实在是让人有些头疼,他点头回道:“对,没做。”

“那……那你以后怎么办啊?这几个月还好,过几个月肚子就要显出来了,到时候怎么跟公司还有粉丝解释啊?贺哥要不你再考虑考虑?”田小南问了一连串问题,随后有些纠结地看向贺峻霖的小腹,其实他也心疼他贺哥,这种手术毕竟伤身子,只是碍于特殊的职业身份,目前来看贺峻霖不留下这个孩子才是最好的结果。

贺峻霖坐在沙发上,田小南给他端了杯常喝的咖啡,又想起他现在的身体情况,默默地换了杯热水过来,贺峻霖就看着他忙活,沉默几分钟后突然开口问道:“小南,如果我退圈了你会怎么办?”

田小南明显愣了一愣,他从入行开始就是跟着贺峻霖,当初贺峻霖还不火,一个小助理跟着一个小明星吃了不少苦,但贺峻霖这人对周围人都好,之前明明他自己也没什么钱的时候,却还能借钱给田小南周转让他给他爸治病,逢年过节给工作人员买的礼物也多,福利比同公司里跟着其他艺人的工作人员们都好很多。

当然刨除这些跟金钱挂钩的原因,贺峻霖这个人的品性也是很好的,有能力有才华,人好看还不傲气,如果真的离开贺峻霖的话,田小南还真想象不到自己还能找到什么样的下家,反正不会比贺峻霖更好就是了。

“贺哥……”田小南犹犹豫豫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贺峻霖用左手手指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不自觉就放在了小腹上,他垂下头,淡声说道:“我现在这种情况不出意外肯定是要淡圈了,说不定就这么走了,永远不回来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田小南,在后者担忧的眼神中露出一个笑容:“其他人我不担心,唯独你是从入行开始只跟过我一个人,你要是还愿意做这行我倒是可以帮你接触一下其他艺人,不愿意做这行的话,看看我能帮上些什么,就尽量在我走之前多帮你一把。”

人这种生物一旦谈及离别就会变得异常伤感,田小南看着贺峻霖的神色,意识到这个向来爱开玩笑的小老板这次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低头思索了半晌也没想出答案,最后只好闷闷说出一句:“我还是想跟着你。”

贺峻霖戳了戳他的额头:“以后我不工作了可没钱给你发工资。”

“那我可以工资减半,四分之三也行。”田小南回答得很快。

贺峻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跳过这个话题,接过田小南手里的行程安排表,很快恢复成平日里的工作状态。

于是日子就又这么乱七八糟地过了段时间,直到贺峻霖的身体再也撑不住繁琐的工作,他孕期反应有些厉害,总是说着话或者吃着东西就想吐,田小南给他圆谎说这段时间胃炎犯了,最后实在是圆不下去了,贺峻霖也怕被人看出破绽,到底还是主动去了老板办公室。

好巧不巧的是上楼的时候正好碰到严浩翔,贺峻霖难得正眼瞅了他一眼,心底还在惋惜自己的第一次和第一个孩子怎么就给了他。

严浩翔注意到了贺峻霖那个十分奇怪的眼神,擦肩而过后他回过头看向贺峻霖的背影,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贺峻霖的身体跟脑海深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重叠起来,他微微皱起眉,放弃深入思考有关贺峻霖的事情。

老板就在办公室里,贺峻霖让田小南在外边等他,然后一个人挺直脊背走了进去,脚步径直停在办公桌前:“乔总,我有事和您说。”

乔政多先是示意贺峻霖坐下,然后才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向他:“什么事?你说。”

贺峻霖顺从地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个微妙的笑容,开口直奔主题:“乔总,我想请个假。”

“短则一年多,长则三四年。”贺峻霖摸着下巴,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乔政多听见这话时差点直接从老板椅上摔下去,再开口时声音就处在了破音的边缘,满是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多久?你疯了吗?你要去干什么?”

贺峻霖歪着头,一脸纯良地越过乔政多的三重疑问,只模棱两可地说:“有些私事。”

“什么事能比你现在的事业重要?”乔政多是个爱讲道理爱说教的人,这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语重心长道,“小贺,我知道你现在年轻,做事情总是一味顺着自己心意,但你这种性格在圈子里……”

贺峻霖开口打断他:“我怀孕了。”

短暂的四个字里语调是他惯有的平静,脸色也没什么波澜,却把乔政多的话口堵在了嗓子里,他愣了半晌,才缓缓说出来后半句话:“……会吃亏的……”

随后他表情一变:“你怀孕了?!”

贺峻霖发誓,他从来没想过乔政多乔总居然能发出来这么大的声音,是田小南在他面前也会甘拜下风的程度。

他自顾自点了点头,向后倒直到靠在椅子背上,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生怕刺激不够似地又重复了一遍:“是的,我怀孕了。”

乔政多顿时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他似乎眼睁睁看着一棵金灿灿的常青树从自己面前倒了下去。

乔政多的公司不是什么大公司,当初刚刚创办的时候整间公司就只有他和另外一个投资人,两个年轻人初出茅庐,第一次做生意,也是第一次接触娱乐圈,自然没报什么成功的希望,结果没想到后来这间小作坊居然真的捧出来几个一线二线的小明星,于是公司就这么存活下来,在圈子里处在个不上不下的地位,倒也安稳。

而其中最功不可没的就有贺峻霖一个。

乔政多签贺峻霖签得很早,当初看上的自然是他出色的外形,而贺峻霖也没让他失望,不仅一张脸好看得过分,业务能力也十分在线,出道初期就圈了波粉,后来进军影视圈的时候直接和口碑不错的导演搭上线,第一部片子虽说不是主演,但也是大制作里的男二号,起点确实超过一般小明星。

乔政多一直觉得贺峻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他很有灵气,路人盘很大,许多人就算不粉他但也对他抱有善意的好感,甚至还得了个“国民弟弟”的称号。

而现在他眼中的天选之子一脸无所畏惧地告诉他,他怀孕了。

在他的事业上升期,在他最有可能一飞冲天的紧急关头,怀孕了?

“怀孕”这两个字像是在乔政多脑子里生了根发了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展示在他面前,刺激得他眼前发黑恨不得干脆直接晕过去算了,晕过去就不用受这种刺激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晕,贺峻霖的下一句话就逼得他不得不清醒过来,他说:“我要休假一段时间,生下这个孩子。”

“你还要生下来?!”乔政多现在真想敲开贺峻霖的脑袋看看里边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这么拎不清状况。

贺峻霖掌心放在小腹上,点了点头:“我的孩子,我当然要生下来。”

乔政多觉得自己的脑袋简直是嗡嗡作响,他本来还想再劝几句,却听见贺峻霖又自顾自开了口:“乔总,你不想知道孩子是谁的吗?”

乔政多一甩袖子:“爱谁谁,反正你这个假我不会准,你这一休休这么久,并且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贺峻霖,你还是个流量,你需要曝光度,你这是打算自己断了自己的路吗?”

贺峻霖丝毫不介意自家老板的话,他只一味笑着,笑容里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恶劣,挑眉打量了乔政多两眼,嗓音很平静:“孩子是严浩翔的。”

“……”乔政多失声了,再开口时喉咙已然开始颤抖,“谁……谁谁谁的?”

“严、浩、翔。”贺峻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近几年娱乐行业不景气,资本力量捧出来的流量越发不受观众喜爱,大公司尚且处境艰难,更何况是乔政多这个小作坊,这几年公司捧出来不少小明星,却没一个能扛住大众的苛刻审美经久不衰持续下去,唯独两个人算是意外,在流量这块蛋糕上分得了不大不小的两杯羹。

一个是贺峻霖,另一个就是严浩翔。

最戏剧性的是,尽管这两个人同处一家公司,但却从出道起就不间断地流传着不和传闻,除却媒体添油加醋的渲染以外,据乔政多自行判断,严浩翔和贺峻霖的确称得上是对家,他们很少在公司里碰面,哪怕迎面碰上也很少开口说话,一个冷一个傲,目光接触时都是数不尽的电光火石。

两家正主互不理睬,两家粉丝却堪称世界大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尤其随着近几年严浩翔和贺峻霖流量的增加,粉丝撕逼也越来越厉害,几乎快掐成饭圈里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乔政多努力思索着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但无论从哪个方面切入都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卷在一起甚至还怀了孕,良久,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心如死灰的冷静:“你给我一个准信,打算休多久?”

贺峻霖琢磨了半分钟:“三年吧,等孩子长大一点,我把存款挥霍一空的时候,大概就需要重操旧业了。”

乔政多是真的拿贺峻霖没办法,贺峻霖这人看起来温柔又好说话,实际上是真正的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不然以他的皮相,又是个Omega,倘若性子稍微软一点,自然不可能在这个吃人的圈子里安稳这么多年。

与其和他闹掰让公司损失一大支柱,还不如接受他的要求。再者,只是休假而已,只要贺峻霖生完孩子后好好调养,大不了就是复出后从半山腰再往山顶上走罢了,乔政多相信他能红第一次,就能红第二次。

于是他思索了半晌,最终还是对贺峻霖做出了退步:“那这三年,合约放公司。”

贺峻霖乖巧点头,脸上的笑意却阴沉了几分:“当然,希望乔总可以好好给我安排一下休假声明,如果出现什么大范围的不良猜测,我其实也不介意告知大家实情。”

乔政多听着他的话,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随后他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个二十多岁的Omega威胁到了,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但火气还没出来,他就看见贺峻霖笑着指了指小腹,于是就又莫名其妙熄了火。

他丝毫不怀疑贺峻霖会选择鱼死网破。

半商量半威胁着批下来假期,贺峻霖离开办公室后先伸了个懒腰,田小南从外边等了他许久,正急得要命,一见贺峻霖出来就赶紧扑了上去,又怕碰到他的肚子,硬生生刹在了他面前,模样看上去有点呆。

“你急什么?”贺峻霖问。

田小南顺势扶住他的胳膊:“怎么样贺哥?乔总怎么说的?批准了吗?”

贺峻霖一甩头发:“当然。”

一时之间田小南只觉得心情有些复杂,既为贺峻霖开心却也有着抹不去的担忧,他轻轻叹了口气:“贺哥,你打算去哪里啊?”

贺峻霖还没想好终点,他先揉了揉田小南的脸颊让他别愁眉苦脸的,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只是船能不能直现在还没有定论,一出电梯就又看见严浩翔确实让贺峻霖不由自主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他今天的运气好像格外差劲。

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个人的气场都生冷冷的,谁都不屑于做个表情出来,田小南感受到空气中的窒息,兀自低下头恨不得当场消失。

贺峻霖走远了两步后才放松下来环绕全身的冷冽气场,随后他又提起来之前和田小南谈过的问题,田小南表情一僵,讪讪笑了笑。

贺峻霖本来想帮田小南找好下家再离开,然而田小南却死乞白赖地赖在了他身边,一会儿说怕他照顾不好自己一会儿又说怕他孤独,反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跟着贺峻霖,贺峻霖拧不过他,只好答应让他陪自己一起离开。

贺峻霖向来是个说走就走随心而动的性子,公司声明还没拟好的短暂时间里,他跟田小南就已经下了飞机,江南水乡的空气都是温柔的,南城小镇里大多都是老人,竟是没什么人认识贺峻霖这个小明星,他对这种情况很满意,订了间房子后就安顿下来。

一大早,田小南就被怀里一个不安分的不明物体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手指顺着那个不明物体从头摸到脚,又摸回来,像是丈量了一下长度,然后叹了口气后把脸重新埋进被子里,嘴里哼道:“团子你又在干什么?”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从田小南怀里钻出来,然后不断晃着他的肩膀:“南南叔叔,我们出去逛逛吧,南南叔叔——”

田小南现在正困得要命,饶是外头有什么稀奇东西都抵不上睡觉的重要性,他挣扎着把自己的半边肩膀从团子的手里拯救出来,翻了个身含混不清地说:“你去找你爸爸好不好……”

“但是爸爸在睡觉啊!”团子义正辞严。

田小南差点炸毛:“我也要睡觉啊!”

团子一听这话,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一下子就蓄满了眼泪,泪汪汪的,说话也开始哽咽:“南南叔叔……你……你是不是嫌团团烦……”

明知道这是小家伙的苦肉计,田小南还是受不住他这副模样,他认命似的坐起身体,无精打采地说:“那我去收拾一下……”

于是满眼的眼泪就这么收了回去,脸上绽放出来的笑容比外头的喇叭花还热烈,团子蹦蹦跳跳地下了床:“好,那我等你哦——”

田小南看着他欢脱的背影,数不清第多少次感叹这孩子真不愧是他贺哥的种,这模样,这演技,这进了娱乐圈妥妥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啊。

现在时间还早,外边的空气中弥漫着清晨独特的湿润气息,田小南领着团子在石板路上慢悠悠地散步,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开口问他:“团子,你是不是快生日了?”

团子一边踢着个小石子一边点了点头:“对啊,我快三岁啦。”

小朋友说话时候的抑扬顿挫总是格外重,听起来元气满满的,田小南微微露出个笑容,这才意识到贺峻霖离开那个浮华万千的圈子已经这么久了。

这三年简直转瞬即逝,田小南还记得贺峻霖生团子的时候,阵痛极其厉害,还梗着脖子要顺产,说剖腹会留疤太难看,田小南劝说无果也只能顺着他,然后这厮在产房里疼到差点骂街,最后还是剖生的,来回折腾许久的结果就是导致他刚开始都不想看到团子,一看就想起来那场折磨似的生产,好在团子争气,长得漂亮不说,性子也可爱,这才及时挽回了他那个颜狗父亲的心。

如今一晃眼团子都长这么大了,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大早上从来不闹贺峻霖,向来都是闹田小南。

田小南捏了捏鼻梁,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要夸团子聪明还是为自己感到悲伤。

“南南叔叔,那天爸爸问我想不想回家。”团子走着走着突然说起来,他仰着小脸一脸单纯,“可是,这里不就是我们的家吗?”

田小南愣了一下,他蹲下身子平视团子,伸手摸了摸小朋友细软的头发,犹豫半晌才开口解释道:“我们真正的家其实在北城,当初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你爸爸迫不得已才来到这里生下了你,但如今团子长大了,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选择回去了。”

“北城很漂亮吗?”团子眨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田小南点头:“很漂亮。”

田小南和团子回家的时候贺峻霖刚从卫生间里洗漱完走出来,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声音里还带着散不掉的睡意:“嗯?你们这么早去干嘛了?”

田小南把手里拎着的几个塑料袋放在桌子上:“买早饭。”

于是贺峻霖脚步换了个方向径直朝着餐桌走来,他打开袋子挑了半天,最后拿出来一个青团塞进嘴里。

“这家的青团真的好好吃。”贺峻霖比了个大拇指,嘴里含糊着夸道。

田小南还记得“团子”这个无比草率的小名就是因为他刚出生的时候贺峻霖特别想吃青团,田小南跑了好几条街给他买了好几家店的青团回来,贺峻霖一边嚼青团一边盯着旁边婴儿床上的小娃娃,突如其来地说道:“他小名就叫团子吧。”

“啊?”田小南愣了一瞬间,目光顺着贺峻霖的眼神落在婴儿床上,娃娃还不知道他们在探讨什么,睁着双葡萄似的眼睛看着他们。

“……也行?”田小南有些犹豫。

贺峻霖没理睬他,往婴儿床那边错了错身子,逗着孩子笑:“喜欢这个名字吗?”

出生几天的小孩子哪里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笑了,也懵懵懂懂地跟着笑,贺峻霖又咽进去一个青团,抬眸看向田小南,信誓旦旦:“看到了吧?他可喜欢了。”

一时之间田小南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于是这软软糯糯的孩子就有了这么个软软糯糯的小名。

田小南看着贺峻霖沉迷美味的模样,尚且没忘记自己想问的事情,他让团子自己先吃,然后把贺峻霖拉到一旁,小声问道:“贺哥,团子和我说你问他想不想回家,你要回北城了吗?”

贺峻霖吃完青团后又喝了口水,全部咽干净以后点头:“在考虑,这段时间乔总一直在联系我,提醒我当初约定的时间到了,话里话外都是催我复出。”

“我?”贺峻霖笑了笑,他回头看了正在吃东西的小家伙一眼,“我觉得,也是时候回去了吧,让团子看看他真正的家,而且……”

他话头突然停了下来,田小南等了半晌等不来下文,不得不开口追问:“而且什么?”

“而且……我快没钱了。”贺峻霖摊了摊手。

他当初本来就没挣出来多丰厚的家底,这几年的生活也说不上精细,挥霍一空自然是理所当然的结局,而且他本身就是学表演的,还没毕业就一脚踏进娱乐圈,毕业以后的职业重心更是直接倾向了娱乐圈,如今虽然淡圈三年多,但这三年多他就一直窝在小镇上,最多在楼下阿婆的小卖部里帮帮忙,没找正式工作也没接触社会,如今再想挣钱,似乎只有重操旧业一个路径。

田小南扶额,没钱确实是个难以解决的事情。

“但是贺哥,团子怎么办?团子他那个爸爸……”

“团子就我一个爸。”贺峻霖打断田小南的话,然后他走到餐桌边把团子抱进怀里,低头问道,“爸爸带团子回北城看看好不好?”

“好呀!”团子笑起来,露出来的小乳牙又白又可爱,“南南叔叔说啦,北城很漂亮,北城才是咱们的家。”

贺峻霖闻言,回头看向田小南,田小南低头摸了摸鼻子,带着点被戳穿后的尴尬。

“好,那我们就回北城。”

严浩翔早上刚到公司就惊鸿一瞥到一个熟悉且陌生的身影,那人好像瘦了些,身形单薄得很,严浩翔只看见了个侧影,一时之间也不敢确认到底是不是贺峻霖。

应该不是吧?他脑子里琢磨着,但心里却完全不能释然,那张侧脸实在是像极了贺峻霖,而如果真的是贺峻霖要复出……

严浩翔揉了揉眉心,直觉可能又要有一场世界大战要发生了,就犹如三年前一样。

三年前贺峻霖突然宣布休假淡圈,公司一个原因模糊的声明让贺峻霖粉丝的不满情绪到达了峰顶,最荒唐的是有人举了抗议旗在公司门口蹲点,那架势也确实称得上拉风。

后来事情发酵起来,严浩翔被这事儿顶到了风口浪尖,他和贺峻霖是同公司艺人,又是所谓的对家,于是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严浩翔在贺峻霖粉丝口中简直化身一个后台强硬到挤走贺峻霖的大哥人物,也因此两家粉丝的关系再度恶化,撕逼程度不堪入目。

头疼是真的头疼,但没有办法也是真的没有办法,饭圈生态如此,更何况他和贺峻霖虽然算不上水火不容你死我活,但也绝对不算相处融洽关系和睦,共事这么多年都没能熟起来,面对面走过来都懒得给对方留个眼神,所以谁有那多余的心力去管饭圈呢。

严浩翔扯回来逐渐飘远的思绪,那个熟悉的身影早就消失了,他盯着公司大门愣了会儿神,戴上墨镜走了进去。

贺峻霖这会儿已经进了顶楼的办公室,乔政多早就在等他,天知道贺峻霖答应回来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那棵三年前倒下的摇钱树重新熠熠生辉起来,贺峻霖是个极具人格魅力的人,大概就体现在他的死忠粉真的很多,多到哪怕几乎杳无音讯三年还是有很多人坚持不懈地打卡,等着贺峻霖回来。

乔政多看着贺峻霖毫不见外地坐在椅子上,他细细打量了面前这张三年不见的脸,岁月好像格外优待贺峻霖,三年时光逝去,那张精致有加的容颜却没有任何褪色的迹象,反而因为南方温润养人的风水而变得更水灵了些,乔政多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把合同推过去。

签合同这事儿贺峻霖熟,他草草读了条款确认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字,随后笑起来问道:“乔总倒是不怕我淡圈三年回来以后没人肯吃我这一挂了。”

乔政多满意地收回来合同:“小贺啊,不讲别的,单论看人这一块,我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贺峻霖点头:“行,那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行程安排直接发我手机就行,让田小南做我经纪人吧,我现在只信任他。”

乔政多不太在意这种事情的安排,随意摆了摆手就答应下来:“行。”

许是孽缘安排,贺峻霖往下走的时候又碰到了严浩翔,一出电梯就迎面撞上,简直避无可避,情况和三年多前一模一样,一时之间让贺峻霖都有些恍惚。

只是这次还没等他冷脸路过,严浩翔就已经主动叫住了他,他言语之中满是不可思议:“贺峻霖?”

贺峻霖停下脚步,调整了一下表情后才回过头,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怎么了?”

严浩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贺峻霖,但身体快过脑子,他僵硬了一瞬间,眼神快速扫过贺峻霖结了冰似的脸,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没事。”

贺峻霖刚准备离开,就听见他又开口问了一句:“你要回来了?”

对话短暂却又出乎意料的平静,但只有贺峻霖才知道自己手心都沁出来一手汗,滑腻腻的,被风一吹就变得很凉,他打了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

田小南已经开着车在公司楼下等他了,贺峻霖拉开后座门就有个小家伙扑了过来,团子睁着双大眼睛眨啊眨,奶声奶气地问:“爸爸你手好凉啊,里面很冷吗?”

田小南闻言有些担心:“贺哥你怎么样?不顺利吗?”

贺峻霖捏了捏眉心,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指尖确实凉得有些不正常,他揉了揉团子的头:“没事,还挺顺利的。”

严浩翔的脸在脑海中浮现,贺峻霖本来以为自己早就不在意那场荒唐往事,团子乖巧又漂亮,贺峻霖宠他,觉得他像上天赐予自己的礼物,但随着团子慢慢长大,尚且稚嫩的眉眼轮廓却渐渐有了严浩翔的影子。

这大概就是血缘的神奇之处。贺峻霖看着团子,表情一时之间有些不可言说的复杂。

“团子,你……”贺峻霖刚开口就又顿住,他沉默了会儿,最后叹了口气,“你想吃什么?”

“想吃南南叔叔做的小蛋糕。”团子看着贺峻霖不太对劲的模样,却乖巧得什么都没有问。

这一提起田小南,贺峻霖倒是想起来个事儿,他叫了田小南一声,两个人的视线透过后视镜撞在一起,贺峻霖说:“我跟乔总说了,以后你来做我的经纪人。”

然后车子骤然停了下来,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问道:“贺哥你说什么?”

三年多了,国内娱乐圈的顶梁柱都换了一批又一批,田小南却还是这一惊一乍的性子,贺峻霖失笑:“我说我只信任你,你来做我经纪人。”

“可是……可是贺哥,我就只做过助理,我没经验啊,我这,耽误你了怎么办?我觉得……”田小南语无伦次。

“耽误什么?”贺峻霖打断他,“我现在糊到走在大街上都不一定能有人认出来,你担心什么?还是说你放心让别人接手我?”

田小南愣了愣,他确实不放心啊,新经纪人接手贺峻霖那就务必要贴近艺人生活,如果那样,团子的存在迟早会瞒不住的。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信誓旦旦道:“好,那就我来,贺哥,我会好好学的!”

贺峻霖点头,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揉着团子的头发,他看着团子明媚的笑脸,眸色却是越来越深。

贺峻霖本来以为以自己目前的处境是不会有什么好的资源,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接十八线烂片被群嘲的准备,然而公司送到他手里的第一份资源却是一档口碑还不错的旅行真人秀里的飞行嘉宾。

一共去三期,大概需要录制一周左右,贺峻霖算计了下自己的时间,的确也还算合适,于是他没怎么犹豫就签了字。

然而等搬着行李箱飞到节目录制的城市,他却直愣愣跟严浩翔碰了面。

一时之间,两人面对着面相对无言,气氛尴尬到窒息,空气中好像有冰碴子漂浮在海南的空气中。

“咳。”贺峻霖最后还是主动打破了寂静,明知故问地找话题,“你就是另一个神秘嘉宾?”

于是气氛就又沉默下来,严浩翔琢磨着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啊,抓了抓头发开口干笑道:“挺巧的啊……”

“是啊,挺巧的。”贺峻霖附和道。

这得多大的孽缘能让他复出后的第一个节目就碰到几年前的对家以及自家孩子的另一个爹,贺峻霖心底咬牙切齿,面上却是风平浪静,甚至还能笑出一脸岁月静好的模样。

凝固的尴尬弥漫在两人之间,好在节目导演很快就过来打破了他们的两人世界,导演笑眯眯地走进房间,给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节目宗旨后就让他们去和常驻嘉宾见个面。

常驻里有个小姑娘,一看见贺峻霖就红了眼眶,贺峻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但还是维持着良好的素养一个接一个问了好。

那小姑娘两只手握住了贺峻霖的手,饶是贺峻霖一个大男人都被她捏得有些手疼,女孩激动过了头也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劲儿,嗓音都有些哽咽了:“前辈你好,我叫唐思寓,叫我糖糖就可以。”

贺峻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你好,糖糖,我是贺峻霖。”

唐思寓喜欢贺峻霖很多年,某种程度上她进圈都是为了贺峻霖,在十八线上挣扎了很久,直到三年多以前一部网剧突然爆火才被观众看到,她长得漂亮,人也谦虚又讨喜,本来好不容易就能拿到和贺峻霖的合作,结果贺峻霖却直接退了圈,把小姑娘打了个措手不及,对着退圈声明哭了好几天。

如今一朝参加真人秀,竟然跟贺峻霖偶然碰了面,这让她怎么可能不激动,没在镜头前哭出来都算她情绪管理到位了。

严浩翔注意到唐思寓握着贺峻霖死活不撒开的手,他有些疑惑地走过来,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们之前认识吗?”

唐思寓这才大梦初醒似地松开了贺峻霖,她看着贺峻霖手上的红印子,脸一下子就红了,连连道歉:“对不起前辈,我就是看到您太激动了,我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对不起……”

“没事没事,”贺峻霖连忙摆手止住她的道歉,“今天很高兴认识你啊,糖糖。”

贺峻霖是川渝人,发音时总是带了点绵软,尤其是叫人名的时候,唐思寓回过神来就开始羞涩,退到一边悄悄用余光瞄着贺峻霖。

严浩翔跟贺峻霖作为飞行嘉宾都被叫到了队伍中间,一阵寒暄过后都差不多半熟了起来,贺峻霖很少参加真人秀,但他适应性强,很快就跟其他嘉宾打成了一片,反倒是严浩翔多少有些不自在,站在旁边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

当然,乖巧是他的自我认知,他那一身气场摆在那里,哪怕只是放松着身体站在一边,也让人觉得贵气到不容亵渎。

只是不论是适应性强还是遗世独立,来录节目就要听从节目安排,比如做游戏,比如分房。

现在很多综艺节目都会在房间安排上大做文章,这档节目也不能免俗,而且尺度可不算小,第二性别都没当回事。

分房游戏其实很简单,就是很常见的聚会游戏,但耐不住贺峻霖与世隔绝好多年,他迷迷糊糊听了游戏规则,谁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明白的时候就又迷迷糊糊地被淘汰了,大家看着他那副迷茫的小模样,就连唐思寓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是?这什么意思啊?”贺峻霖拉住他旁边的人问道。

“前辈没有玩过这个游戏吗?就是第一个人喊0以后指向第二个人,第二个人也要喊0,同时指向第三个人,而第三个人就要喊7,喊7的人手指作开枪状指第四个人,被指到的人要装作中枪倒下但不需要发声,而其他人需要发出声音并举手投降。”

这个解释堪称过于详细,贺峻霖接受了新知识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其他人也蛮照顾他,主动要求重开一局,结果这次贺峻霖这个新手就像开了挂,直接赢到了最后。

他兴致勃勃选了间豪华两人房,跟他一起住的是另一个叫陈迟的男性Omega,他本来表示很满意,结果结束录制后回到房间看到的却是正在收拾东西的严浩翔。

那一瞬间贺峻霖以为自己眼瞎了。

是谁也不能是严浩翔啊?

严浩翔似乎也很无辜,摊了摊手后对贺峻霖解释:“你的室友和我的室友是情侣,他去找我换了房。”

“……哦。”贺峻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冷冷应了一声后就自顾自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他带的东西不多,大多都是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又叠好放进柜子里,过程中一个字都没再跟严浩翔说。

严浩翔看着他利落的动作,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弥漫在心底,他印象中的贺峻霖无疑是冷的,又冷又孤,典型的高岭之花,而如今这朵高岭之花似乎有回暖的迹象,眼神似乎不再那么目中无人,而似乎多了一层更复杂的情绪。

只是这情绪实在复杂,让严浩翔有些难以理解。

他把自己的床铺好,然后坐在床上看着贺峻霖的动作,表情像是在沉思。

既然从今天就要住一间房的话,了解他似乎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贺峻霖来海南的第一夜就失眠了。

严浩翔就在隔壁床上,两个人之间堪堪隔了两米,他几乎能在寂静的夜里听到严浩翔的呼吸,他大概有点鼻炎之类的问题,睡着之后的呼吸格外重,听起来不太舒服。

贺峻霖翻来覆去,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背对严浩翔的姿势,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他本来想尽全力避着严浩翔,尽管他心里清楚两个人就在一个公司,肯定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侥幸心理在作祟,他淡圈之前两个人就很少碰面,三年过去严浩翔的咖位也有了很大的提升,怎么想都不太可能跟自己撞在一起。

贺峻霖听着两米开外传来的呼吸声,团子的脸在脑海中越发清晰。

团子从小就比一般小孩要懂事许多,南城的人少,但人性纯良朴素,经常也能看到一家人在一起逛街,团子就只是默默地看着,然后拉紧贺峻霖的手指,这种时候贺峻霖往往只能把他抱起来,然后转移话题带他去买零食。

团子在奢望着一个完整的家庭,他自小早熟,甚至能看明白尽管自己家里也有两个大人,但田小南只是叔叔,他只有一个爸爸,这和其他小朋友是不一样的。

但他也知道贺峻霖很难满足他的愿望,所以他从来不提,乖得让人心疼。

深夜里总是容易胡思乱想,贺峻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团子从出生以后大多时间都是田小南在带,他刚开始甚至不能接受团子的存在,后来随着团子渐渐长大他才慢慢开始爱他。

鬼使神差的,贺峻霖放轻动作起床走到了严浩翔床边,他蹲下身子在黑暗中细细打量严浩翔的脸,那是张同团子有六七分相似的一张脸,尤其眉骨眼眸,团子才三岁,一双眼窝就深得过分,常常被南城的老人问这孩子是不是混血。

贺峻霖突然在自己的记忆找到了有关严浩翔的一点单薄的印象,他十来岁的时候似乎在加拿大生活过几年,可能真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正正好在轮廓塑造的年纪去了加拿大,连带着脸都有种混血的深邃感。

又有的没的想了半天,贺峻霖起身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腿都麻了,他踉跄地站直身体,还没动就失去重心,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床上。

确切一点,是倒在了严浩翔的床上。

再确切一点,是倒在了床上的严浩翔身上。

他手忙脚乱地从严浩翔身上爬起来,一转头果然对上一双迷茫的眼睛,贺峻霖感觉自己脸一下子就红了,好在严浩翔好像因为刚睡醒而有些神志不清,给了贺峻霖一点儿时间整理情绪,他拍了拍严浩翔的头,跟哄孩子一样:“睡吧睡吧,没事没事。”

而离奇的是,严浩翔居然就真的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呼吸很快均匀起来。

……不愧是团子他爹,这心大的德行居然都一模一样。

贺峻霖庆幸之余松了口气,他轻手轻脚回了自己的床上,本来以为经过这场闹剧后会更加难以入睡,结果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就意识朦胧起来,等再睁开眼睛时,外面就已经天光大亮。

严浩翔似乎在洗澡,浴室里不断传出来“哗啦哗啦”的水声,贺峻霖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直到听见浴室门被拉开的声音才抬头看过去。

严浩翔刚洗完澡出来就对上贺峻霖一双神采奕奕的桃花眼,他擦头发的手愣了一下,寒暄道:“睡醒了啊?”

贺峻霖点点头,他这才意识回笼,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昨天晚上他摔在严浩翔身上的那一幕。

“对了,我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个梦。”

好巧不巧严浩翔也提起来昨晚,贺峻霖的身体一下子就绷紧了,警惕性地盯着他问道:“梦见什么了?”

“梦见有人扔了个球,正好砸在我身上,还挺疼的。”严浩翔拍了拍胸口,表情满是真挚的疑惑。

贺峻霖这才松了口气,随口接了一句:“可能是第一晚,睡得不安稳吧。”

然而等他进浴室洗漱后,严浩翔才慢悠悠收回了脸上的表情,真挚转眼变成玩味,他敲了敲自己的胸口,想起昨天贺峻霖奇怪的行为。

半夜三更一个Omega蹲在Alpha床边看了半天,然后甚至直接扑进了Alpha的怀里。

严浩翔有些疑惑又有些想笑,想来贺峻霖对自己的感情怕是有些不一般。

贺峻霖用冷水洗了脸,然后对着镜子里湿淋淋的自己露出来个笑容,笑容又很快垮塌,皱起眉来,显得一张脸皱巴巴的。

“严浩翔……怕不是个傻子吧……”他嘟嘟囔囔地说了句话,突然有些担心自家团子的智商问题。

这要真随了严浩翔那可还行?

严浩翔这边可不知道贺峻霖对他的吐槽,他穿好衣服后还对着镜子认真整理了一下发型,好像完全忘记了明明一会儿会有化妆师为他们化妆做造型这件事。

等到洗完澡贺峻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没拿衣服进来,他对着浴袍沉思了半晌,觉得穿浴袍似乎比叫严浩翔帮忙要好一点,所以他裹紧领口又系紧腰带,确认一点儿没露后才拉开门。

但他似乎低估了一个Omega对Alpha的吸引力,严浩翔回头看贺峻霖,正好看到后者头发湿淋淋的,浴袍带子勒得很紧,勾出细窄的腰,他浑身带着从浴室里氤氲出来的雾气,冲淡了那丝高冷,整个人莫名绵软了许多。

严浩翔猛地回过神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盯贺峻霖盯愣了,他入行这么久,多少漂亮的男男女女入目即忘,他不是个对色有欲望的人,不然也不会清心寡欲这么多年,身边对他有意思的莺莺燕燕未曾间断,他却一个都没能留下。

心脏突然猛地一跳,严浩翔欲盖弥彰地低下头,揉了揉鼻子低声说:“我先去化妆了。”

贺峻霖不太清楚严浩翔这句话里复杂的情绪,他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又点了点头:“好。”

贺峻霖一边擦着发尾滴落的水珠一边思考严浩翔的不对劲。

他总觉得如今这个严浩翔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不太一样,简直是毫不相关。

印象中的严浩翔高冷又傲气,他有才华,所以多少有些恃才傲物,说话做事都是和圈子不太相融的清高,偏生那浑身贵气让很多人都吃他那一套,又冷又拽却还是挣来一大波为他赴汤蹈火的死忠粉。

为什么他总觉得现在同他同处一室的严浩翔,似乎有些笨蛋的潜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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