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一般怎么处理经济纠纷纷朋友说合作包食堂,前前后后我给他转了16万,半年时间了食堂一点动静也没有,叫他退钱给我也一

1995年的民事法院一般怎么处理经济糾纷纷案子 法院判我家胜诉 但没有给执行 96年申请的强制执行 也没给执行 到后来年年找法院一直给拖着 现在 我父亲半瘫了不能说话 我去找法院 法院以时间太久了 找不到卷宗为由 不予处理 请问我该怎么办

详细描述(遇到的问题、发生经过、想要得到怎样的帮助):

1995年的民事法院┅般怎么处理经济纠纷纷案子 判我家胜诉 但没有给执行 96年申请的强制执行 也没给执行 到后来年年找法院一直给拖着 现在 我父亲半瘫了不能說话 我去找法院 法院以时间太久了 找不到卷宗为由 不予处理 请问我该怎么办

  • 如果双方当事人存在法院一般怎么处理经济纠纷纷的是可以姠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的。如果当事人不履行人民法院的生效法律文书的自己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那么法院一般怎么处悝经济纠纷纷被法院强制执行一般被关多久?下面,华律网小编详细为您介绍具体内容

  • 要是别人欠了自己的钱,多次追讨无果后许多人僦会诉之法律,通过法律来为自己维权要求法院出具强制执行令来让对方必须还钱。那么申请强制执行后对方没钱,时间太久会怎样?华律网小编告诉我们要看实际情况。通常执行的期限是6个月特殊情况下可以延长

  • 借钱不还、货款不付等等生活中人们遇到的法院一般怎么處理经济纠纷纷并不少,涉及到重大金钱的纠纷不及时处理可是很麻烦就算法院做出判决后对方仍然不按判决结果支付就可以申请强制執行。那么法院一般怎么处理经济纠纷纷强制执行期限是多久?华律网小编详细告诉你有关知识。

  • 如果被告拒绝了法院的判决该赔的钱鈈赔,还退的东西不退这个时候我们原告就是需要申请强制执行。那么申请强制执行去哪里申请呢?申请需要什么条件?下面华律网小编为您详细介绍相关的法律知识来为您答疑解惑希望对您有所帮助。1、申请发生法律效力的民

  • 当被执行人不履行判决的时候当事人可以在法定的时间里面去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但很多人其实不知道应该如何去申请强制执行是直接向法官申请,还是说去执行处申请这个佷多人都是不知道的,跟着华律网小编一起看看吧去法院强制执行先找法官还是去执行处

  • 劳动仲裁出具了裁决结果、法院审判出了结果等,就应该要按照法律的判决来进行执行但是有些人据不遵守相关的规定,所以就会去法院申请强制执行那么,去法院申请强制执行需要什么材料?华律网有更多知识欢迎浏览。


· 乐于助人是我的座右铭

这是法院一般怎么处理经济纠纷纷先报警处理,这样就可以把警察的调查做为证据收集你的交易聊天记录,银行转帐或支付宝等支付记录爭取准备完善的记录,去法院起诉系这事多半要到法院去。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 贡献了超过107个回答

你对這个回答的评价是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 贡献了超过189个回答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下载百度知道APP,抢鲜体验

使用百度知道APP立即搶鲜体验。你的手机镜头里或许有别人想知道的答案

    整整一个星期里莆阳球迷都沉醉茬欢乐中教他们兴奋和高兴的事情太多了。先是陶然三比零主场轻取辽宁队——那可不是一支普通的甲B球队那是国内的十冠王、足壇上响当当的豪门;而且,在这场比赛里陶然队长欧阳东奇迹般地复活了,球迷们又一次亲眼目睹他那宛如杂耍般令人眼花缭乱的盘带囷叫对手摸不着头脑的犀利突破他还为球迷们奉献上三粒精彩的进球,这更让人们疯狂当那个黑人特瑞克即兴作出骑士向国王效忠的姿势时,观众的热情达到了颠峰全场二万七千名球迷齐刷刷地站起来,用整齐划一的掌声向这位终于从低迷中苏醒的队长表达他们的感噭感谢他为莆阳球迷带来一场久违的胜利,也感谢他在场上所做的一切

    星期二,一个更加美妙的消息传来欧阳东的名字出现在国家隊集训名单上。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上一次地区向国家队输送人才,还得追溯到十六年前而且那还是难得被人提及的举重项目。歐阳东和陶然俱乐部立刻就成为市民们议论最多的话题人们对它的关注甚至远远超出即将在本省开展的“公房私有试点改革”。就是憑欧阳东的表现,早该进国家队了才被陶然队打得晕头转向的辽宁队里都还有两三个国家队队员哩,去年足协杯里被陶然踢得七荤八素嘚大连长风居然就有五个国家队的队员偏偏莆阳陶然队里连一个国字号的队员都没有,这可真教人心里硌意现在,那帮子足协的老爷們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老袁,快来帮我签个名”方赞昊怀里抱着个足球,乐呵呵地迈进袁仲智的办公室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我好说歹说连哄带骗,总算把这球从周富通那里给弄过来这小子,居然狮子大开口想让俱乐部帮他老婆儿子报销去海南旅游的钱。”

    “你抱个足球干什么”袁仲智撂下报纸,抓起足球这和平时训练比赛的足球没什么两样。这就奇怪了怎么方赞昊和周富通就都紦它当宝?这样的足球俱乐部器材室里多的是要说它和别的足球有什么区别,那就是这个足球上签满了名字连俱乐部那两个翻译也在仩面落下自己的名。“你答应周富通给他报销了”

    “这是再上个星期欧阳东那个比赛用球?”这大概是唯一的解释按照惯例,谁在比賽里连中三元谁就有权利保留那个比赛用的足球,袁仲智还以为那个足球已经被欧阳东珍藏起来了

    “就是那个。”方赞昊长吁一口气自己在屋角倒了一杯凉水,“这可是咱们陶然队正式比赛里的第一个帽子戏法有纪念意义,得把它放在俱乐部的荣誉室里为了找到咜,这几天没把我累趴下;欧阳东说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说法别人也都说没留意,我连那几个裁判都挨个打电话问过好不嫆易才逮着周富通。”他摇摇头“这兔崽子,手脚蛮快的悄没声息就让别人一个个在上面签了名。”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袁仲智笑着茬皮球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搁下笔就从桌上的烟盒里顺给方赞昊一支烟,又帮他点上火笑道:“他再滑溜,还能斗得过你这老鹰”

    洎从十多天前取胜辽宁队,他和袁仲智的关系就陡然亲近起来上周主场联赛,下半时袁仲智两次果断的换人就使球队两次领先并且把領先的优势一直保持到终场,这更让方赞昊舒心惬意行,这个主教练果然有水平喝过洋墨水的人就是不一样,瞧人家对比赛的那份敏銳观察力!至于两周前他对袁仲智“肚子里就剩一包草”的断言早已经被咱们的方总经理忘到脑后了。

    “这都快四点了你还不收拾一丅?国家队和捷克国家队的比赛六点半就开始咱们这会儿走,时间都还有点紧”聊了好几句闲话,方赞昊才想起这件大事省足协和賽事组委会专门送来几张票,说好俱乐部几个老总和教练都要去现场助威的

    “算了,我不怎么想去”袁仲智望转椅高大的靠背上一倚,冷笑着撇撇嘴“人家捷克人来的是国家二队和青年队的杂牌军,纯是来挣外汇的;应付这样的队伍也要把国家队集中起来集训十天吔只有足协才做得出来。这样的商业比赛人家瞧在美元的面上,多半不会认真的看着又有什么意思?”

    “那”方赞昊眨巴着眼睛,尋思半天才说道“就当去给欧阳东助威吧。”

    方赞昊这话把袁仲智逗得扑哧一乐“给他助威?他自己都得在观众席上为国家队助威哩”

    “不会吧,”袁仲智的断言让方赞昊颇有些吃惊在他看来,欧阳东首发出场确实不大可能可在下半时垃圾时间里捞个出场机会露露脸倒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这是在省城比赛单从市场开发的角度来考虑,欧阳东这样的本省籍球员也应该有机会在场上亮个相

    方总經理这既合理又天真的理由又教袁仲智一乐。是啊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方赞昊的一番解释都很合理可他没把“天时”和“人和”这兩个因素考虑进去。足协给足坛现状的定义中有一条就是“体能不足”哪怕身体单薄的欧阳东再有灵性,显然他不可能完全中国家队教練组的意这就是天时;至于“人和”,象陶然这样的甲B俱乐部都有队员进国家队了足协已经给了省足协面子,你们还想要首发、要主力也不自己撒泡尿照照,你们有那样的本事吗再说回来,一贯在训练中出工不出力的欧阳东也不象个勤奋踏实的料直说了吧,他“精神面貌不好”

    袁仲智半带挖苦半是玩笑的话让方赞昊老半天开不了口。

    “还有欧阳东是天生的前场组织者,也能作为一个隐子前鋒但是他的防守能力太差,单薄的身体在场上的对抗中也很吃亏这也会让国家队教练们伤脑筋。看这几年在国家队进出的队员意识囷技术倒不是最重要的,可他们的身体条件却都是第一流的”国家队选材的方向无疑也影响到地方球队的取舍,尤其是一向以意识和技術称霸的广东足球在职业联赛开始后迅速走向消亡之后地方俱乐部更是高举“身体第一、对抗第一”的大旗,欧阳东能够有现在的成就最大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身处对抗并不激烈的甲B。

    半晌方赞昊才吃力地说道:“欧阳东的防守能力并不差吧,”他多次看见欧阳东詭异地从对方脚下拦截掉皮球那动作灵活得就象一只出击的猫。

    人们的眼光总是放在那精彩的瞬间而袁仲智却更相信数据。“一对一防守他的成功率还不到百分之二十五。”袁仲智苦笑起来这个数字绝对不能让一个教练满意,何况这还是他在比赛时的统计数据,偠是在训练时谁都能从他面前大摇大摆地带球突破。

    方赞昊顿时就象一只泄气的皮球一样窝在沙发里。看来今天晚上的比赛,不去看也罢反正电视里一定会有转播的。

    正如袁仲智所料纯粹为外汇而来的捷克人玩儿一样地踢完比赛,二比二的比分皆大欢喜观众们認为他们花几十上百块钱买张门票不冤枉,足协为战平世界排名高出中国队三十几位的捷克队而满足赛事组织者因为大把大把的钞票而興奋……至于欧阳东,他连替补都不是

    方赞昊却难得有一分高兴,在回莆阳的高速公路上他一直闷着头没说话。袁仲智也没和他说话嘚兴致只是一路望着车窗外朦朦胧胧的景致。

    夏季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迟这都九点过了,不但公路两旁绿油油的菜地清晰可见远处隱在竹林树影中的村庄,在昏昏暮霭中也能依稀窥出几分轮廓路旁的田埂和小道上时不时有一两个晚归的农人,扛着锄把背着竹篓慢悠悠地望回走要是摇下车窗,袁仲智相信自己说不定还能听见有农人会在自家院坝里呼唤迟到的亲人

    “老袁,你觉得今天的事情,对歐阳东会有什么影响么我是说,他会不会为这个事情又一次这个,”方赞昊斟酌着言辞可他没法把他心里想的东西都掏出来,他简矗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忧虑欧阳东那小子不会因为一次糟糕的国家队之行而再度陷入低迷吧?

    一直看着路边景色的袁仲智支吾了两聲才算回过神,就笑起来说道:“你都想哪里去了。在俱乐部里谁都不会一帆风顺的何况这还是在国家队;那么多的俱乐部,那么哆职业球员可国家队的位置就那么二十来个,竞争激烈是很正常的你放心,我相信欧阳东不会因为这事而有什么不好的反应恰恰相反,这对他来说倒会是某种激励”

    方赞昊没言语,唆着嘴唇出了好半天神才又冷不丁地说道:“我听说,他最近和他女朋友闹了点别扭那女的跑西藏去找了份工作。”

    这都是哪儿和哪儿的事情啊袁仲智都快让方总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话给绕迷糊了。“你这是听谁说嘚那事我也问过向冉了,那女孩子只是欧阳东一个朋友罢了她去西藏和欧阳东半点关系也没有,那是人家自己找的工作和欧阳东有什么相干。再说要是连这些鸡毛狗碎的事情你这个总经理也要操心,你还不得累死”

    不操心?能不操心就好了这几天找上门来洽谈嘚俱乐部少说也有五六家,一个个手里都挥舞着支票薄条件说出来连他这见过世面的总经理都觉得动心,谁敢保证欧阳东就是铁了心要囷莆阳陶然共存亡即便是欧阳东不应承,他那个经纪人叶强哩谁敢保证他不在私底下和欧阳东嘀咕点什么?要是那边的俱乐部再狠狠惢一口气把叶强手下几个人连锅端,留下欧阳东就得成一句空话方赞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象滚开的开水一样翻腾着,他用眼角嘚余光不动声色地瞟了瞟身边泰然自若的袁仲智那张岁月没留下几分沧桑的面孔上还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微笑哩。

    该死!自己怎么就忘记叻这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好象和欧阳东是同一个经纪人,还有那个马上就要从广西漓江俱乐部回来的后卫甄智晃那个瘸子可真是有本倳,无声无息地就把这么多人送进了陶然俱乐部一支陶然队,都快成半支叶家军了

    “老袁,有个事情我忘记和你谈了。集团公司和俱乐部对你都很满意都想尽快把咱们的合同固定下来,就是不知道你个人有什么想法和要求没有?”

    袁仲智等这句话已经好些时间了“我倒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和要求,只是希望俱乐部能多给我一点时间能够在球队不顺时也给我足够的支持,我想假以时日,我们同樣也能成为一个甲A的豪门”方赞昊点点头,他现在是一点也不怀疑袁仲智的能力了冲进甲A甚至拿到甲A冠军,也一样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当初省城九园转让时,尤盛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留下这拨人给我一年时间,我就能让九园踢进甲B他凭什么这样说?還不是因为那一帮子球员现在那拨球员里最好的两个就在陶然。我现在也想这样说给我一年时间——最多两年,我也能把陶然带进甲A”袁仲智眯起双眼,眼神也变得有些朦胧他似乎已经在遥想进入甲A时的辉煌场面。

    “当然可以我回去就给叶强打电话,让他明忝无论如何也来莆阳一趟具体的细节,你和他谈就行了”

    平生第一次踏进国家队的大门,喜悦之余欧阳东居然没有丁点的兴奋,或鍺他已经认识到他之所以能入选国家队,仅仅是某种足球政治的平衡或者,是足协对这个足球贫瘠省份这几年发展的一种认可抱着這种认识,在省城集训的十天里欧阳东没有给国家队教练组留下太多的印象,甚至训练里的分组赛也没他多少事儿他时常混在场地边┅大堆记者群里,手里捏着一瓶矿泉水舒服地斜仰在遮阳伞下看队友们汗流浃背地在草地上呼喝奔跑,要不是他那一身国家队的运动装来个负责任的家伙,多半能把他当成混进记者队伍的球迷给撵出去

    参加集训的队员全是足坛上有名有姓的腕儿,他们才是媒体的追逐嘚对象而欧阳东这种从甲B小俱乐部选拔进来的球员,基本上都没人理会连莆阳电视台和慕春江日报社的记者都把欧阳东撂在一旁,忙着拉关系找熟人看能不能寻个知名球员挖点独家猛料。欧阳东倒也乐得清闲

    十天的集训一晃而过,在看台上看完国家队和捷克人那場比赛回到驻地,从各地蜂拥而至的球员便带上各自的东西作鸟兽散他们当中好些人都订下当夜的机票,赶着回去参加周末的联赛歐阳东不需要回莆阳,明天中午前后全队就会赶来省城然后,他们将从省城直飞上海去踢周六的下一轮甲B联赛。

    在夜灯斑斓人来人往的大街边欧阳东拎着自己的帆布运动包,随便拦下一辆出租车才说出地址,手机就嗡嗡地鸣叫起来这是向冉从莆阳家里打来的,剛刚从广西漓江俱乐部转回陶然的甄智晃就和他在一起欧阳东甚至在话筒听见两个女人咯咯的笑声和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喧闹声,不用问甄智晃的女友一准也在向家,正和卢月雯一道摆弄着向冉的儿子

    “我就不回莆阳来了。再说你们明天都要来省城,我今天回去明天洅跑来你们就不怕把我累着?”一边说着话欧阳东瞄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现在快九点了这时间到早不晚的,再去殷家拜望似乎不大匼适“反正老甄也回来了,咱们在一块儿聚的时间有的是”说着就收了线,望着窗外出了半天神才想起告诉出租车司机,不再望城覀去

    在一个十字路口,司机利索地在把车掉过头欧阳东那身普通人装束和手里拎着的提包让他弄不清楚这个客人到底是做什么的,而苴这个年轻人还有手机,那可是高档玩意儿这年头腰里别着呼机的人多了去,可用上手机的还没多少那东西通话费实在太贵,当然置办一部手机的费用也一点都不便宜。

    “你是才去体育场看了足球赛吧”从后视镜里,开车的师傅能看见欧阳东搁在座位上的运动包上面有很清晰的国家队标志。当然师傅可没想到他车上的客人就是国家队的队员,毕竟这种行李包到处都有卖虽然其中的绝大部分嘟是假货。“可惜了我得开车把今天的份子钱挣出来,要不也和你一样一准去现场给咱们国家队加油助威。”

    显然这位师傅是一个鐵杆球迷,欧阳东还没怎么搭腔他自己个就在那里哇啦哇啦地说上一大通,从前几年八一队在省城踢了一年的甲A联赛说起一起侃到現在的省城顺烟,末了还添了一句:“其实这里好些球迷都不怎么喜欢顺烟,他们踢得太让人腻味场面一点都不精彩。一句话让人沒有感到踢球的那种……”师傅突然把头伸出车窗外,冲一个迎面驶过的小车吐了一口唾沫还大声吐出一句脏话。错车前那小车突然打開车前大灯把他眼睛晃得几乎睁不开。“这狗杂碎!”师傅恨恨地说道这才拾起方才的话头,“顺烟那球踢得怎么说哩,就是不让囚感觉到足球的激情你懂我的意思吧?”

    从这年纪三十好几的“的哥”嘴里冷不丁冒出“激情”这个词欧阳东展颜一乐,他笑着点点頭表示他懂得师傅想表达的意思。

    “前两年这城里还有一只球队叫‘九园’,那球踢得才叫一个精彩那时我还没开出租哩,天天闲嘚发慌乙级联赛西区小组赛时,九园队的六场比赛我是一场不拉全部看了。那门票才真叫难买幸好我有一朋友在体育场看门。”师傅眯着眼睛嘿嘿乐起来“不去看你还真不知道,就咱们这地方居然就有那么一只球队,把全国各地汇集在这里的队伍挨个踢得落花流沝那才真让过瘾呀……可惜了,那队伍冲上甲B就卖了知道么,现在国家队里的十七号欧阳东就是老九园的。他的球才踢得漂亮鈈过,顺烟是瞎子这样的队员,居然就让他转会去了莆阳听说现在他在莆阳陶然还当上了队长。你好象就是从莆阳来的吧看过他的仳赛么?”

    欧阳东还没说话那师傅又自顾自说道:“前一向我在电视里看见一个足球集锦,那个欧阳东一场比赛就踢进三个球嘿,顺煙不识货白白便宜了莆阳陶然,要我是顺烟的老总总得想个法子再把欧阳东买回来……”说着说着那师傅笑起来,“我这样说你们當然会不乐意。可说句实话象欧阳东那样的队员,窝在甲B真的亏了……”

    自从粟琴擅做主张把房子租出去欧阳东心里就一直不舒坦,这地方是他创业成功的象征也是他躲避外界喧嚣的一个避风港,他喜欢一个人清清净净地沏上一杯茶抱着一本书,坐在客厅那扇大夶的落地窗前静静地看上一会或者什么都不干,就那样懒散地舒展在沙发里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做让那股子悠闲劲在全身上下彌漫、扩散……

    现在好了,粟琴帮他招揽来三个房客她自己却一溜烟地去了西藏,一个大的国际酒店连锁集团在拉萨新开一家宾馆本來陪同学去应征的粟琴,倒给自己找个一份称心如意的好工作——宾馆的公关部襄理欧阳东只来得及和她见上匆匆一面,那任性的家伙苐二天就坐上飞机走了

    一想起这些,欧阳东就气不打一处来有时他真想把几份租房合同撕掉,叫那几个房客滚蛋哪怕再赔上几个遣散费哩。然而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出来,毕竟他也曾有过租房经历他能体谅出三个房客的心境,要是自己把人家撵到大街上他会觉得對不起人家;再说,那三个女房客倒也把他那凌乱的狗窝给拾掇得整整齐齐亮亮堂堂干净整洁得让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可就这样怹还是期盼着合同赶紧到期。这可是他的家他还没潦倒到靠房租生活的时候。

    进门时那个姓邵的女作家正蜷在沙发里看一部时下热播嘚电视剧,茶几上还摆着好几样零食欧阳东只是冷冷地和邵文佳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用钥匙自己的房间门。他真不想搭理这些囚放了提包,坐在床边发了半天神他才想起来该干什么。从壁橱里找出两件换洗衣服准备洗个澡,可走出房间他就不得不再倒回来他能听见那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不用问大卫生间里正有人在洗澡哩。

    陶然俱乐部在上海一家三星级宾馆预定了整整一层楼去年联赛怹们就住在这家宾馆,这里离比赛场地近坐汽车不过十分钟,而且附近一家中专学校也能租到训练用的场地最重要的是,去年他们客場三比一取胜上海新通惠时就是住在这里。对陶然来说这里也算是一个福地。

    才入住那个三星级宾馆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就变了颜銫,大团大团的阴云翻滚着扑腾着从南边天际黑压压地涌过来,大街上的行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呼呼作响的狂风就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臸,灰尘树叶纸屑和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物事都在风中打着圈儿地上下飞舞就在路人们加快脚步躲避这狂风时,暴雨夹杂着小指頭大小的冰雹就扑扑啦啦地砸下来转眼间,方才还算热闹的街道便空无一人阴沉沉的天色中,空中滚过一串又一串的轰隆雷声响亮嘚霹雳就象炸在人的耳边,让人觉得脚下坚实的大地似乎都在老天爷的咆哮中颤抖;瓢泼般的大雨一阵紧似一阵街道两旁的屋檐下拥挤著无处躲避的路人,一个个看着幕一样的雨水默不作声;除了时不时有几辆轿车和公交车毫无畏惧地碾过积水成河的街道溅起高高的水婲和留下路人的咒骂,就只有狂风暴雨还在这片城市上空肆虐

    这会儿欧阳东已经洗过澡,穿着俱乐部发的T恤短裤趿着宾馆那廉价的塑料薄拖鞋,坐在队医的房间里和向冉及甄智晃扯着闲篇。不大的标准间里站着坐着趴着躺着四五个人显得越发拥挤,向冉一双脚都泡在满是冰块的水盆中凉得直吸气;甄智晃倒没什么事,他才回陶然队与新进的队友好些都不熟,这雨天里也没什么地方可以溜达便也跑来这里凑热闹,反正他腰间也有老伤这会儿,他正照着红外线手里还捧着一本军事杂志胡乱翻看着,见有话缝就插进来说一兩句。

    欧阳东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他一不爱扑克二不爱麻将,恰恰他和强子的房间里电视又有点毛病看什么频道画面都扭曲得一片模糊,没办法才钻这里来见队医房间里人是越挤越多,他只能再出来在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前看看大上海的街景。

    这大雨天到处都连天扯地地拉起一片灰蒙蒙的雨幕,能看见什么景色再说,窗外不远处就有几栋十几层高的大楼把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从楼与楼之间的縫隙望出去除了房子,还是房子高的矮的新的老的,还不如从陶然队的莆阳基地望出来的景致好哩这就是上海,这就是东方的明珠欧阳东发了半天呆,又趿着拖鞋一摇三晃地溜达回自己的房间。

    一向和欧阳东一个房间的周富通这次没随队来上海倒霉的周富通,怹只不过星期天陪孩子去水上乐园玩耍在水池里泡了那么几分钟,就染上红眼病俩眼红得就跟兔子差不多,别说队医连主教练袁仲智也能一眼看出来:他这轮比赛只能休息。周富通的位置让这个赛季才从二队提拔上来的年轻队员强子代替了

    “强子,你抽烟了”欧陽东吸着鼻子,没有象往常一样顺手关上房门屋子里好大一股烟味,把他呛得难受等敞开房门透透气。

    一脸张皇的强子畏缩地笑笑眼神游离着,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抽烟。”

    “搞运动的最好别抽烟,那对身体损害太大”欧阳东倒没介意强子的谎话,桌上就擺着一包万宝路强子的手里也捏着打火机。“偶尔抽抽玩倒是无所谓不过,这东西真不能经常碰”队里好多队友都抽烟,有些还是絀名的老烟囱在他们的示范甚至是纵容下,二队三队不少小队员也染上这嗜好这些欧阳东管不了也懒得管,只是他和强子和曾闯这两個年轻队员另有一番感情和友谊见他们做得不对的地方,欧阳东也会善意地说上几句至于他们听不听得进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强孓低眉顺眼地说道:“我记得了,东子哥我也就是没事抽着玩玩,您放心不会上瘾的。就是这几天心里烦闷又觉得特别不舒服,大概是有点紧张吧”

    “能不碰最好。你向哥以前也抽过这东西还不是一样戒了,趁你还没有瘾赶紧把它断了。”欧阳东抽抽鼻子这煙味太古怪了,倒不象是普通的烟“你这是什么烟啊,这么大味道”

    强子愈加张皇,“就是普通的万宝路这是外烟,混合型的味噵比国产烟要浓得多,劲也大得多”他没敢看欧阳东的眼睛,只是悄悄把茶几上的烟盒揣进裤兜里

    欧阳东没再说话。从小到大他也没抽过几颗烟国产烟和进口烟有什么区别,他还真分不出

    夏日的暴风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傍晚时分那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和冰雹就消逝得了无踪迹,只有湿湿的街道和一地的梧桐树落叶能见证那场豪雨街道两旁又恢复了生机,南来北往两道滚滚车流交错往返自行车嘚铃声和汽车发电机的低低轰鸣在街道上空盘旋,时时有行色匆匆的路人在车流中轻盈地走走停停见缝插针地穿来拐去,这又不时惹来┅两声呵斥怒骂

    吃罢晚饭,欧阳东正准备和几个队友一起去东方明珠塔据说那里是全上海最高的地方,也是全亚洲最高的建筑从那裏能把整个大上海一览无遗。

    可惜他的计划搁浅了宾馆大堂打来电话,有个女的指名点姓要找他搁下电话,欧阳东再也想不出他在上海还有什么熟人而且,这还是个女人除了……

    半年多没见,刘岚身上已经再没有欧阳东熟悉的那种小姑娘一般的稚气她现在要成熟穩重许多,一条淡黄色亚麻布连衣裙不但衬托出她高挑丰满的身材也更让她显得精明干练。

    在大堂一角的冷饮店里是刘岚先伸出友谊の手,这马上就使欧阳东有点手足无措他还没有和女人握手的习惯,而且因为猜到来人是刘岚,他这会儿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水欧陽东的局促让刘岚善意地笑起来。和欧阳东记忆中一样她笑起来眉毛眼睛都是弯弯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狡黠看见这熟悉的笑容,欧陽东才总算平静下来把手在短裤上揩了揩,不轻不重地握住女孩的手这又教他心里一阵翻腾。这可是他第一次握住她的小手哩

    “很意外吧?”刘岚给自己的杯子里放了两颗方糖又倒进些许牛奶,用精致的小勺子慢慢搅拌着“没想到我会来?”

    “是确实是很意外。”欧阳东老老实实地说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他突然想抽上一根烟。

    “找新通惠俱乐部问的周末他们的對手就是你们,我想他们总该知道你们队下榻在什么地方吧要不是下雨,我应该早就到了”刘岚不经意地撩撩耳畔几根凌乱的发丝,歐阳东这才注意到她原来那头长长的头发也象时下流行的那样,剪成齐颈的短发并且梳理得一丝不乱,在昏暗的壁灯照耀下隐隐有著几分温润的光泽。

    “前几天我看报纸才知道你已经入选国家队了,想不到短短半年时间你的事业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刘岚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欧阳东目光就象一泓秋水般清澈,“我还听说你是现在足球圈里最热门的转会人物哩,好几家甲A豪门都在不惜玳价地追逐你”

    欧阳东点点头。刘岚的话让他不禁有几分沾沾自喜“不过现在我还没考虑转会的事情,俱乐部对我很好队友们也都佷熟悉,要是换个地方换个环境匆忙间我怕自己适应不了。再说上海这边也没俱乐部和陶然接触。”话一出口欧阳东就后悔了自己說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刘岚垂下长长的睫毛盯着面前的杯子看了老半天也没说话。欧阳东也红了脸尴尬得说不出话来。自己这財叫吃饱了撑的!怎么就说出那样的话来!

    “你来这边”欧阳东寻思半天才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总算打破那教人难堪的片刻宁静“你來这边,发展得怎么样”

    “怎么说哩……也算好,也算不好”刘岚端起嵌着银边的杯子,抿了一小口咖啡又从挎包里摸出烟盒和打吙机,朝欧阳东比比看他不反对,才姿态优雅地点上一支“我没做成新闻记者,倒成了一个财经记者现在专跑证券市场。去年今年證券市场十分红火台里新开了这个财经频道,需要大量的人手正好我闲着没事,财经新闻部就把我从社会新闻部调过去充实力量”

    夶团大团袅袅盘旋的白色烟雾让刘岚的面孔也有点模糊起来,欧阳东微微皱皱眉头不过他马上就发觉自己这样做太没有礼貌,赶忙低下頭假装喝水

    “这工作收入高,接触的人也多能得到不少的内部消息。凭这些消息在股市里赚钱很容易的。”刘岚的话摸棱两可欧陽东也没听出她对这份工作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你在炒股么要是你在炒股或者你有朋友在炒股,我能给你说一些消息”

    欧阳东搖摇头,他自己对这东西一点都没熟悉再说,他的熟人里也没听说谁买股票的

    “不谈我了,说说你吧这半年来你怎么样?有女朋友叻吗”

    欧阳东又摇摇头,他这半年多来的经历更是没什么可说的训练,比赛然后再训练再比赛,从莆阳到省城从省城再回到莆阳除了这些,他可真没什么好讲述给刘岚听的唯一能说的,好象就只有他在省城买下一套房子的事可这事几个月前他和刘岚最后一次电話联系时,就已经告诉她了

    “你在省城买的那套房子怎么样了?准备什么时候装修”

    欧阳东诧异地看了刘岚一眼。他清楚记得自己買房子的前后经过都原原本本地在电话里告诉了她,怎么她还会问起装修的事难道说……

    刘岚坤包里的手机突然嗡嗡地响起来,她不好意思地对欧阳东笑笑从包里摸出手机,偏着头把手机压在耳朵上接起电话欧阳东只得闭上嘴,低下头假装喝咖啡可他的耳朵却在敏銳地捕捉着刘岚刻意压低的嗓音。

    “我和一个朋友在一起……晚上可能要晚一点回来吧我朋友第一次来上海,我想陪他到处逛逛看看……是大学里的同学不是一个年级的……在学校里就比较熟悉,后来又都在莆阳所以关系比较好……你在说什么啊,我说了他是我一個熟人,是老同学……”

    只听了一半欧阳东就再没有听下去他抿着嘴唇躲开刘岚悄悄审视自己的目光,低垂着眼帘面无表情地欣赏着壁灯。

    我们不能说欧阳东是故意偷听别人的谈话可我们也知道他和她之间曾经有过一段超出普通男女间的友谊的感情,虽然那不能说是戀情但我们也都知道那种感情发展下去很有可能使他们成为一对恋人,至少在片刻之前在欧阳东心底里,依然有着某种朦胧的幻想鈳他有意无意间听到的这几句对话让他彻底失望了。刘岚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关系非同一般他现在更为刚才那画蛇添足的一句話感到羞愧,不是对刘岚而是为自己,要是他面前的大理石地板上有一道缝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那句话真是太让自己難堪了。

    “好了好了我早点回来就是了。就这样吧我挂电话了。”

    把手机轻轻放在桌上刘岚对欧阳东歉意地笑笑,说道:“一个同倳来的电话台里有份资料寻不到,找我问问看我能不能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欧阳东笑着表示理解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有时他自巳都这样明明那东西就放在醒目的地方,可他还象睁眼瞎一样翻箱倒柜地地一通乱找说不定也会去找熟人问问,看看是不是被人借去叻而自己偏偏还不记得这事。

    刘岚咯咯地笑着那笑声有几分夸张。俩人都小心翼翼地回避着对方的眼神又用同样的小心挑选着可以談论的话题,每当一个话题会朝着某个不可接触的话题延伸时他或者她就会赶紧转移谈话的中心。

    “这么说你毕业后还没回过桐县老镓?”欧阳东又一次问道该死!这个问题已经是第二提出了,可他真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或者,现在是告辞的好时机

    “今天晚上我還有点事。”同样如释重负的刘岚站起来微笑着说道,“明天你有空么晚上我请客,顺便陪你看看大上海的夜景”

    “明天可不行,後天就是比赛晚上一般都是开赛前准备会。”欧阳东笑着说道有没有球队在赛前的晚上开准备会他可不知道,他只知道陶然队的准備会从来没在晚上开过,宴会倒是时常放在晚上“开完会不可能再有时间,教练不会让我们请假的”

    “当天晚上的飞机。等明年吧奣年我还会来上海的,只要我还在踢球一年里总能免费来一趟上海,你还怕没机会尽地主之谊”

    周六的比赛成了两队的半场攻防演练,主场作战的上海新通惠让陶然队打得溃不成军虽然他们只丢了两个球,可上下半场统共九十分钟他们的射门才区区四次,陶然队一個欧阳东的射门就是九次致命的第二粒进球,也是欧阳东在下半场第七十八分钟踢进的

    因为这一场比赛,新通惠的甲B前途突然变得鈈可捉摸起来他们掉进降级区。

    欧阳东对刘岚说的话倒不全是谎话陶然队在上海客场取胜,当天晚上就飞回省城接下来他们还有好幾场恶战,按方赞昊的说法:“我们现在还不能说完全没有机会进军甲A……只要有一分机会,我们就得付出十分努力!”

    队伍是在省城机场解散的除了少数队员登上俱乐部来接机的金杯大客车,别的人都一窝蜂般拥出机场呼朋唤友地各自散了。欧阳东拎着自己的包虚着眼睛朝灯光昏黄的机场广场一阵张望,在他身边向冉和甄智晃都是夹着手机包,两手揣在裤兜里悠悠闲闲地站着他们的行李已經托队友带回莆阳,这会子俱乐部的车说不定都要拐上高速公路了

    “东子,杜渊海怎么还没来哩”向冉已经等得有几分不耐烦,他挂念着他那宝贝儿子都快夜里十点了,被炽热的骄阳烧烤一天的空气还是蒸煮得人汗涔涔地连偶尔的几许微风都带着一股燥热和汗味。怹抹了一把额头又甩掉手上的汗水。“这鬼天气!他会不会把这事给忘了要不,是不是你记错了时间明天可是星期天,甲A的比赛ㄖ他这个顺烟的主力门将能不上场?”向冉的语气中隐然带着几分责怪

    “我怎么可能弄错时间。他电话里说的清楚他左手尾指有伤,得养两周”欧阳东嘟囔着,心里也直埋怨杜渊海“这星期他们在昆明踢客场,他给留城里休息要不他哪里有空请咱们。”

    向冉就沒再吭气也没接甄智晃递来的烟,甄智晃便给自己点上笑着说道:“你们俩在这里怄什么气。要是他不来我请你们去城里吃一顿去,我还不信没有杜渊海这个张屠夫,我们还非得吃带毛猪反正咱哥仨还没好好地聚聚。”他抬起手腕子看看表“这时间不知道叶老師睡没睡,要不也把他叫上?我回来还没抽出时间谢他哩干脆借这个机会一块儿了了心事。”

    向冉见他抬出叶强来只好打消回莆阳嘚念头,叹口气就笑起来“天气这么热,他怎么可能睡得着觉你给他打个电话,看他方便不”说着又叹气,“杜渊海这家伙别把这倳给忘记了”

    “他敢忘记比赛也不敢忘记这事。”甄智晃就在包里掏摸着电话一头说道,“这可是他约的东子东子是谁?新进国家隊队员就这仨字就得让小杜屁颠屁颠地一路跑来烧香,要是东子喝高兴了说不定还能帮他在国家队教练组那儿说上几句话;要是他再能进国家队里转悠一圈……”他没把话说完,留下个尾巴就撇嘴嘿嘿地笑起来向冉和欧阳东便也一起笑起来。

    “我在国家队里只能算条蟲能说上什么话。”欧阳东摇着头说道他还在省城参加国家队集训时,杜渊海就约过他两三次每次他都用训练多身体疲惫这个借口給敷衍过去,可这次他实在推脱不掉而且,杜渊海还托他把向冉和甄智晃一并请去只说是老朋友们小聚一回,他便再不好说什么自咑杜渊海进了省城顺烟去踢甲A,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这一帮子老队友们联系哩而且,听叶强说五月份杜渊海就打电话告诉他,他想换個更加“职业”的经纪人

    “你就再是一条虫,那也是长在国家队这棵大树上的虫”向冉笑着打趣道。

    欧阳东只抿着嘴笑笑没再说什麼,转了头继续在人群搜寻

    一边听着向冉和欧阳东说话,甄智晃一边在手机上翻寻着叶强的电话不料想给叶强的电话还没拨出去,他嘚手机却先响起来

    “哟,是彭哥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想着给我打电话……你们的比赛也结束了结果怎么样,顺利过关了……怎麼会输了的……什么,你今天晚上就要飞过来”

    欧阳东和向冉起先都没大注意甄智晃的这个电话,直到两人发现甄智晃不安地挪动了两步而且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他们才觉察出这个电话大概不同寻常向冉张张嘴,想问问是怎么回事甄智晃已经把食指比在嘴边,比划着让他别说话这番举动更教向冉和欧阳东摸不着头脑。

    “对对对,我还在省城踢晚比赛我们就都回来了,我和向冉欧阳东留茬省城哩杜渊海您还记得吧,就是那个去年联赛最后才踢上主力的小门头他请客……人家现在可是顺烟的主力了,再怎么说一顿象樣的饭菜还是请得起的……好,好您到了省城就给我打电话,小向和东子还有我我们就在机场这儿一直等着您。”

    甄智晃咬着嘴唇点點头眯着眼睛看看向冉又看看欧阳东,也不等两人再开口询问先就说起来:“漓江今天下午在合肥客场输了,跌进了降级区今天晚仩、最迟明天上午,队伍就要全部飞来省城备战下周和我们的比赛。彭山说想在比赛前和我们这几个老朋友聚聚聊聊,顺便还给你们倆带了点南宁的土特产”他目光幽幽地看看欧阳东,又看看向冉“现在还要给叶老师打电话么?”

    又是一个想聚聚的老朋友向冉和歐阳东对望一眼,苦笑起来在这么个时间,在这么个地点彭山嘴里所说的“聚聚聊聊”,大概不会是聚一聚聊一聊那么简单吧

    “要鈈,我给杜渊海打个电话今天的聚会就先搁下吧,改天再说”欧阳东摸出电话,“不然你们两个不去我一个人过去也没什么意思。峩和他都有小半年没见过面了这乍一碰面,还真不知道该和他说点什么”两天前和刘岚的那次邂逅,就是因为没有共同关心的话题而敎两人一起饱受折磨这糟糕的回忆欧阳东记忆犹新。

    向冉倒没理会欧阳东他正在脑海里反复思量着甄智晃的话。和彭山吃饭这事牵扯嘚东西太多太复杂到底能不能和彭山见面聚聚,他要好生想想彭山是漓江的队长级人物,漓江又一直在降级区边缘徘徊;他向冉和欧陽东都是陶然队的队长陶然现在就是一副上不上下不下的局面——既不可能冲A也不可能降级——这早晚几个人在省城一起吃顿饭,要昰传出去万一下周比赛里有个闪失,那自己和欧阳东可是再长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向冉在这边拧着眉头想心事,欧阳东已经拨通杜渊海只用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找个由头把舌头都囫囵不过来的杜渊海糊弄过去——那家伙都快喝得人事不知了

    “东子,彭山这顿饭咱們去吗?”向冉到底也没想出个头绪只好把问题交给欧阳东,偏生这种事情欧阳东也最不拿手他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甄智晃。

    “和彭屾聚一下我看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事情甄智晃可是听得多也见得多了,只是他从来都没亲身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别人再不会和怹来会面磋商他虽然呆过好几家俱乐部,也都能混个主力或者主力替补什么的可一直都不是在俱乐部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彭山这一趟请客应该有公也有私他明年就要挂靴退役,眼下正到处寻找明年的饭碗陶然是国内少有的梯队健全的俱乐部,未必他就不想来莆阳過过教练的瘾他先和我们几个见见面说说话也说得过去——谁教你们俩在陶然都是说话响当当的角儿哩;还有哩,我想呀即便他还有別的隐秘话要说,我看漓江也不会就叫他一个人来找咱们仨说事肯定还有别人去找咱们俱乐部商谈。你们可别忘了咱们的袁指导先前僦是漓江俱乐部的人。”

    刚刚过了三十岁生日的甄智晃这话说得有条有理可向冉和欧阳东细细一琢磨,这话说了也等于没说只是话里話外的意思表示他不在意和彭山见见面吃顿饭,可到底是去还是不去还是要欧阳东和向冉俩人自己拿主意。

    “那咱们就在这里等彭山?”向冉犹豫着说道眼睛望着不远处机场宾馆那明晃晃的大字招牌,又扭头看看灯火通明的候机大楼

    甄智晃点点头,“他说今天晚上僦到谁知道是几时哩,要不咱们先去宾馆写两个房间睡一会儿反正他来了会给咱们打电话。”说着就看欧阳东

    “我随便的,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欧阳东拎起随手撂在地上的旅行包,无所谓地说道

    周三,陶然队上午的训练一结束俱乐部就向外界宣布,二十三號欧阳东在训练中不小心扭伤脚踝根据队医的检查报告,他需要休息一周到十天这就是说,周六对广西漓江队的比赛他是没有机会参加了得到这个消息,漓江队上下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行,看来这部分工作没白做

    周六那天,天公更是作美上午十点过就开始下雨,时松时紧的雨水让莆阳球迷们都为他们心爱的球队捏上一把汗谁都知道,陶然这样的内地球队最不习惯的就是踢水球而对手广西漓江哩,哼!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比赛场地还不把他们给美死?!再说欧阳东有伤不能上场,保不定象漓江这样的队伍就能觑个漏子在咾虎嘴边拔根虎须……

    “这天气限制我们队员的技战术发挥,”坐在新闻发布会的主席台后面袁仲智苦脸唆着牙,闷闷地说道“这是峩执教陶然队以来踢得最难看的一场比赛,当然这不能怪队员我想大家都看见了,场地的积水、湿滑的草皮、还有那无法控制的皮球……我们无法打出有效率的进攻”他没再说下去。

    “我得感谢我的队员们当然,也要谢谢老天爷这场及时雨”一脸喜悦的漓江队主教練接过话头,他的俏皮话让会场多了几分轻松包括几个莆阳记者都面带微笑,“我们总算在陶然这只大老虎身上拔下一根汗毛”会场嘚气氛更加活跃。“不过我得说,胜利确实来之不易虽然上场踢球的只有十一个队员,虽然只进了一粒球而且还是一粒点球,可它卻凝聚着多少人的心血”他紧紧抿着嘴唇不知所谓地点点头,叹息了好几声除了几个隐约知晓点内情的广西记者,别人都还以为是一場来之不易的胜利让这位上了年纪的主帅唏嘘感慨哩

    “我得说,谢谢我的队员——他们在场上的表现让我非常满意;谢谢俱乐部的大力支持没有他们,也不会有今天的胜利……”越说这位主教练越动感情他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喉头上下蠕动着沟壑纵横的面容上也說不出是哭还是笑。

    机巧敏捷的主持人见缝赶紧接过话题,“袁指导这几天很多球迷都很关心欧阳东的伤,甚至还有球迷专程从外地趕来看他他的伤势不要紧吧?你估计大概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再见到他回到比赛场上?”

    “大概是下周吧具体的情况要看队医的检查財能确定。事实上他伤得并不算严重,只是走路还有点不大利索而脚踝的淤肿至今还没有完全散去,所以我们教练组认为他最好还是哆休息几天”

    这是一场让所有人满意的比赛。漓江人揣着三分兴高采烈地暂时摆脱降级区,而且陶然俱乐部还答应,将会在余下的聯赛里帮他们阻击积分榜上的竞争对手;陶然俱乐部得到漓江人的承诺明年联赛里将在主客场将得到六分,假如届时陶然冲A形势大好嘚话漓江还将会倾尽全力力保陶然晋级。至于球迷零比一的比分并不是太让他们失望,守门员那次不应该的失误很正常嘛反正他也經常犯这样的错误,而且长传冲吊这种英式打法偶尔看看也蛮过瘾的。

    一个小时后被袁仲智称为“走路都不太利索”的欧阳东顺顺溜溜地钻进周富通的小车,俩人一路说笑着回了省城

    每到下午三点过,原纺织厂子弟校后面的那条不算宽敞的小街上就热闹非凡衣着褴褸邋遢面色潮红的卖菜人冒着恶毒的阳光,用自行车或者三轮车在早已划定的地盘里卸下一个个背篼和竹篓这些背篓里又摆放着各式各樣的瓜果蔬菜;他们再从两边的住户家里要来清水,一遍又一遍地洒在瓜果蔬菜上希图这能让它们多保持一会诱人的色彩,这样做的话不定就能卖出一个更好的价钱。在被炽烈的阳光烘烤得热烘烘的空气里腌卤熟食的香气、卖菜人和买菜人身上的汗味、在街角累日累朤里都无法干燥的泥泞黑土中**的烂菜味,还有西瓜这样的时令水果的清香被来来往往的人流车流搅拌在一起,混杂在一起最终形成一股使人无法辨别且闻之欲呕的怪味。

    这是一个自发形成的农贸市场没人知道这里是怎么形成的,又是在什么时候形成的唯一能肯定的昰,两年多前这里还是一条僻静安静而且整洁的小街道,如今它已经成为附近好几个新建小区居民们每天必然光顾的地方,因为他们能在这里买到比正规市场里更便宜也更新鲜的东西随着卖菜人和买菜人的愈渐增多,这个无名无姓的非法农贸市场名气与日俱增它的營业范围也与日俱增,这不免让街道办生气——它的存在严重影响了街道办下辖的正规市场的营业状况也影响了这一片的城市卫生;可惜的是,街道办联合相关部门搞的好几次雷厉风行的治理整顿都没能取得预期效果往往在整顿后的第二天或者第三天,这里马上就死灰複燃每一次都呈现出比过往更加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这就严重打击了街道办整饬市场秩序的信心和力度最后,街道办使出最后一招他们开始对这个市场收取管理费和卫生清洁费,这实际上就是默许了它的存在

    殷素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慢慢走着,一边躲闪着把铃鐺按着哗啦啦响的自行车一边躲避着脚下黑乎乎的泥泞和大大小小的散发着阵阵恶臭的黑水坑,同时还挨个打量着菜贩们兜售的东西她手里拎着一个蓝色的布提兜,里面是一个小西瓜和几个西红柿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袋里有几条已经去鳞剖腹拾掇好的手掌般長的鲫鱼——秦昭最喜欢吃这样的小鲫鱼无论是红烧还是熬汤。

    对面走过一个只穿着汗衫短裤的胖子剃得光秃秃的头顶在阳光下闪耀著刺眼的青光,热得圆脸上脖子上全是汗水连那件白色的汗衫前胸也有好大一片湿湿的汗渍。

    这人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殷素娥不禁又咑量了那胖子两眼。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刘源也看见了殷素娥。很快他就认出这个女人是谁,这是欧阳东以前的房东他曾经和这奻人以及她女儿在一块儿吃过两顿饭,去年她女儿考上大学时他还托欧阳东送了一百二十块的贺礼。

    “殷老师”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刘源也不太确定面前这个瘦小的忧愁女人是不是姓“殷”直到看见殷素娥脸上恍然的表情和浮现出的笑容,他才露出一脸局促的笑容“您也来买菜?”

    殷素娥也记起这个胖子了这人是欧阳东的好朋友,不过东子不是说他去南方做生意了么,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洏且,象他这样的大老板怎么还能自己跑来买菜“是啊。您也买菜”她瞅瞅刘源手里拎着的几个小塑料口袋,里面是切好的卤制熟食“好长时间没看见您了……您现在也住在这一片?”

    刘源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空着的手在湿漉漉的颈项上抹过又顺着下巴转┅圈,把颈项的另一边也抹上一把就把汗水都揩在肥大的短裤上,“我也是才搬来这边今天没事,来这边转转顺便就买点吃的。这夶热天不想自己做了。”

    “她”刘源又支吾起来。眼前这女人居然不知道自己离婚了“她……她这几天不在城里,去走亲戚了”怹胡乱地说道,这一句话说出来他头上脸上的汗水就又冒出来。

    殷素娥应承一声又看看刘源手里的东西那几样卤菜凉拌菜,便再不出話来说刘源赶紧道:“我家里还有客人,还得去买几样菜再买几瓶酒……那我就先走了。”看殷素娥点头他就仓皇地挤进人群。

    这個胖子家里有客人不会是欧阳东吧。算起来东子也有一个多月没来过了,自打他那个叫粟琴的女朋友去了西藏他好象一次也没有来過。她在心里摇摇头打内心里来说,她以为粟琴和欧阳东实在不般配老实敦厚的东子应该找个踏实会过日子的勤快女人,象粟琴那种鈈安分又有几分跋扈的年轻女子还是少招惹的好;就她那一身时髦洋气的打扮殷素娥就颇有几分看不过眼。

    和殷素娥猜想的一样这不過是一封电信局的电话费通知单。倒也是这年月还有什么人会写信哩,无论远近亲疏大事小事都是电话联系,连女儿都有个模样纤巧嘚传呼机——那是今年她生日时欧阳东送的礼物上次去存电话费时殷素娥在电信局营业大厅里见过一模一样的呼机,价格都超过一千了这都快赶上自己两个月的工资了。不过那东西真是管用家里要是有点什么事,随时都能和女儿联系上只是月租费贵了点,一个月就嘚二十五块虽然买来时已经送了一年的月租,可明年哩后年哩?一年就是六百块呀

    一直到淘米洗菜做饭,钱的问题都还在殷素娥脑孓里转

    女儿下个星期五就要回学校报到,报到就得缴一年的学杂费那可是七千多块钱……眼下家里倒是能拿出这么多钱,可是九月初僦要给学校缴纳房改款这又得五六千;女儿住校,身上至少也要有点零花钱和伙食费刚刚开学难免和同学朋友聚聚,身上的钱要揣少叻就不免让别人笑话——她也是个十九岁的大姑娘了面子也要紧,这又要好几百……

    一桩桩地数下来殷素娥心里焦愁得就象揣了一盆吙一样。电饭煲突突地冒着热气菜也已经准备停当,她把**的手在围腰上揩抹着走进客厅看看墙壁上的挂钟,都六点半了秦昭怎么还鈈回来?今天她不是在子弟校外那家快餐点上早班么怎么这早晚了还不见人影。她的手不自觉地伸向电话想给女儿拨个传呼,问问秦昭几时回来想一想,手又收了回来能省就省吧,一个电话也得几毛钱哩

    眼看着闹钟指向七点,早该回来的秦昭还是没看见人影殷素娥有点坐不住了。就在她踌躇着是不是该给女儿打个传呼时电话铃声“嘀零零”地响起来。

    “妈我帮同事代个班,要十点过才能回來了”秦昭在电话那头急急地说道,这会儿正是快餐店营业的高峰期她怕殷素娥在家里等得着急,抽空赶时间给家里打个电话“您先一个人吃吧,就别等我了”也不等殷素娥说话,就赶紧挂了电话

    又要加班啊。殷素娥茫然地放下电话她心里知道,懂事的女儿清楚家里现在的景况每次快餐店里需要人手要加班,秦昭总是主动留下来多挣几个工钱……上个月女儿就交给她八百多块她数出三百给秦昭,让她去给自己添置几件衣服可女儿死活都不愿意,非说她衣服够多了已经穿不完了。女儿上大学后可没添过两件象样的新衣服好些都还是她上高中时买的,式样早就过时了每每想起这事,殷素娥总觉得欠了女儿什么

    “妈,穿得再好那也是给别人看的,有什么意思”这个时候秦昭反而会劝解母亲,“再说没衣服衬托我也够靓了,要是再穿好看了那走到街上还不惹起几桩交通事故?人镓会说我妨碍公共安全的”

    秦昭的话总能把她母亲逗乐。这倒也是十九岁的秦昭已经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招来┅通火辣辣的注视,还在读中学时就经常有男生给她写纸条;现在上了大学,没有约束而且更加热情的男生们更是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囷她接近有些大胆的家伙甚至会露骨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白……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会碰个软钉子。周末回到家里秦昭有时也会把这些倳当做笑话一五一十地告诉母亲,让成天焦心忧愁的母亲也高兴高兴

    想象着秦昭清澈的眼睛凝视着那些大胆热情的小伙子,嘴里也许还會吐露出一两句带刺的刻薄话教他们一个个在她目光的逼视下悻悻然地失望离开,殷素娥嘴角绽放出一丝宽慰的笑容可这笑容马上就凝固在脸上。

    钱!女儿的学杂费、单位的房改款、母女俩的生活费……

    快半夜十一点时秦昭才拖着劳累一天的疲惫身体回到家,殷素娥竝刻就张罗着给女儿热菜热饭一面把红烧鱼、番茄炒鸡蛋、绿豆南瓜汤望桌上端,一面吩咐女儿:“澡等吃了饭再洗饱不剃头饿不洗澡,空肚子洗澡最容易得病”

    “我不洗澡,就是先换换衣服这身衣服太紧了,箍得我好不舒服”只穿着文胸和内裤的女儿在房间里嘟囔着,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长长的浅兰色薄睡袍闻见鱼香,秦昭连睡衣都没罩上便半光着身子窜出来趴在桌前对着菜盘子好生吸溜了幾鼻子,立刻就大呼小叫起来“你做了鱼呀,妈你在电话怎么不告诉我,害我还在店里吃了晚饭……”

    “死丫头!你这样象个什么样”从厨房端出鲫鱼汤的殷素娥笑着呵斥女儿,“都是吃二十岁饭的大姑娘了也不知道羞?!”

    秦昭用纤细的手指捏起一个红烧鱼头擱进嘴里嚼着,灵巧地躲过母亲轻轻的一记巴掌一边望身上罩着睡袍,一面涎着脸说道:“家里又没人这模样怎么了嘛。‘看得见摸不到,心如刀搅’”这是她今天才从同事那里听到的新词,便在母亲面前现学现卖看母亲一脸愠色,她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女儿看电视吃饭殷素娥就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秦昭把电视频道转了一个遍也没找到一个合她胃口的电视节目,就随便定在一个电视剧上┅边细细地品着鱼,一边随意地问道:“妈我刚才回来时,在门口看见口贴了张布告说马上就要缴什么房改款了。咱们这样的老房子也要缴钱么?”

    “唔”殷素娥望着电视应了一声,这个电视剧她从来没从头到尾好生看完过现在播出的正是她漏看的一集。

    “就这破房子还要缴钱”秦昭停住筷子,四处打量这个家墙壁的高处和天花板上满是灰蒙蒙的细尘,没有被老家具遮掩的墙角已经斑驳开裂露出里面红红黑黑的壁砖。她恨恨地说道“它比我都还要大好几岁哩。子弟校不是穷疯了吧!我们还要缴多少”

    “我们这房子是五┿八个平方,按政策我们还要补缴五千八百多才能有百分之八十五的产权。”殷素娥口气平淡得就象一碗白开水她没看女儿,一面打著毛衣一面半仰着脸看着小小的电视屏幕。电视里女主角缩在沙发里蚊子哼哼一样地嘤嘤哭泣着,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主角正把一张纸巾手帕之类的东西递给她嘴里还说着温柔的台词。

    秦昭就再没吱声只是默默地夹菜刨饭,又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一直到电视里插播广告,殷素娥才放下手里的毛衣去厨房冰箱里拿出西瓜,切成两半把一半用塑料纸严严实实地包好又放回冰箱,在另一半西瓜瓤里插上一把小勺拿出来放在女儿面前。就又坐回沙发里织毛衣

    “妈,”用勺子捣着小西瓜*的红瓤秦昭又说道,“咱们家里钱不够哩怎么办?要不我的学费先不缴吧,反正可以欠到年底先把房钱缴上再说。您看呢”

    殷素娥没说话。房改款不敢拖欠拖欠的话学校吔会从她每月的工资里扣除,而且还要算利息这是国家的政策,任谁也无法改变谁教这个省是全国的试点省份哩;女儿读书的学费杂費也不能拖欠,谁知道拖欠这些会给秦昭读书学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去年有所大学就把拖欠学杂费的学生名字大张旗鼓地张贴在校园里朂醒目最热闹的地方,大肆张扬一番活生生把一个贫困学生逼成疯子,要是这样的事情落在女儿身上秉性刚烈的秦昭能干出什么事……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这事不用你操心你只管读你的书。”这话说出来殷素娥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这样的事情懂事的女儿怎么會不帮她操心?“我都想好了我去找人借,然后再想法慢慢还上”

    秦昭张张嘴,却没说话她心里知道,母亲多半会找欧阳东借钱洎己家也只有他这个熟人可以眼皮都不眨地一次拿出好几千块,而且他再也不会主动上门讨要。她打心底里不愿意再让家里亏欠欧阳东囚情可她也没法阻拦母亲,房改款和学杂费就象两只饥饿的老虎在眼前等着“妈,去年的学费也是他给垫上的……这一年一年地欠囚家情,以后……咱们怎么还哩”

    女儿的话殷素娥听在耳朵里映在心里。是啊去年欧阳东也为秦昭垫付了三千多学费,这还不算他送來的那一千八百块喜钱东子这个人太讲礼了,自从他走上踢球的路这两年多可没少帮这个家庭,“五一”“十一”、国庆、元旦、春節他简直是变着方儿地往这个家里送钱,每回送的钱都不算多总能让自己接受。看得出那数目他事先一定反复思量揣测过。就是这樣才更让自己觉得太亏欠人家了。

    好半天殷素娥才说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得眼前的难关过了才行。

    直到中午殷素娥財总算拨通欧阳东的手机。他的手机一直没开机

    欧阳东是今天中午才回到省城,昨天艰苦的客场比赛和今天旅途的劳顿使他精神很有些萎靡接电话那会儿,他刚刚洗了个热水澡现在正惬意抱着一罐啤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面揉着青紫的膝盖一面昏昏欲睡,唯唯诺諾中他都没听清楚殷素娥在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好的我下午就过来,最近太忙了本来早就说过来看您的。下午我一定来”好潒是找自己有什么事吧。能有什么事哩他打着哈欠,俩眼皮正倔强向一块儿凑合

    不会是又给自己说媒吧?欧阳东两手扒拉着沙发靠背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自己还没结婚的打算哩就算有这个打算,现在也没结婚的房子他总不能把这里的几个房客给撵出去,虽然结婚这个理由再充分也不过了那殷老师找自己又为了什么?

    该死自己怎么就忘记了现在是时候!秦昭马上就要开学了,而且最近电视仩报纸上连篇累牍地说什么房改试点!这么大的事情自己怎么就能不放在心上哩!

    今天是九月五日,开学报到的最后一天下午三点,秦昭在快餐店上完最后一班和财务结完自己的工资,这才回家洗澡收拾然后才带上母亲为她准备的学杂费——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塑料口袋,在楼下的自行车停车棚里推出自己的车穿过那个已经渐渐拥挤起来的农贸市场,转上宽敞的通城大道;在第二环城路和通城大噵的交汇口她向右转,新建的省图书馆、市图书馆、国贸大厦、市中级人民法院、环保署……一幢幢醒目气派的高层建筑物从她身边划過;慕春江小区、江岸小区、聚美花园城、正泉花园……这些全是省城最高档的住宅小区一栋联一栋的豪华住宅沿着二环路外沿缘着慕春江展开……

    从横跨慕春江两岸的清影桥过去,紧邻着那座声誉日隆的水上公园就是秦昭就读的那所全国有名的高等学府,随着城市的發展随着建设国际大都会的政策与口号,原本座落在市区中的大学都在逐步把自己从地价高昂的地段搬迁出来这里是它的新校址,从敎学楼到宿舍乃至辅助设施都已经初具规模,现在它已经能容纳大约三分之二的教师和学生到明年年初,整个学校的搬迁工作就能全蔀完成那时,它和陆续迁移到这里的好几所大学一道将把这一大片土地变成省城的大学区。

    新学期开学在即已经一两个月没见面的哃学们自然亲密地聚在一起,一面交换着各自从家乡捎带来的土特产一面咯咯唧唧地摆谈着夏天里有趣的见闻,还有人在阳台上摊晒着捂了一夏天的被褥到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到处都充盈着新学期的朝气

    可我们的秦昭却坐在自己的床沿上,手里紧紧捏着她的尛帆布背包脸色苍白得就象一张纸。

    最先发现秦昭不大对劲的是她对面的同学李茗夏她本来想把自己从莆阳老家带来的牛肉干分一袋給秦昭,可秦昭那股死一般空洞静寂的眼神把她吓了一大跳然后她才发现秦昭紧咬的嘴唇边正溢出一道血迹。

    李茗夏那声突如其来的凄厲尖叫让整整一层楼的人都惊愫战栗

    细心的同学们很快就发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秦昭的帆布背包上有一道长长的裂口裂口边沿很整齐,看得出这是有人用锋利的单面刀片干的,那万恶的小偷一定是在路上追逐在秦昭身后趁她不注意时划开她的背包,从里面把她嘚学杂费和生活费一起偷摸走了

    九月份是金色秋天的开始,是收获季节的开始可对陶然队来说,这却是整个赛季里最难熬的一个月聯赛第二十七轮到第二十九轮他们都是客场。他们先飞到广州三比零的比分把当地一支甲B球队揍得找不到北之后,就连滚带爬地跑去吉林延边和长白虎一场恶斗还没缓过一口气,就又掉头飞往南方赶到珠海送上门去再让人家一通狠揍。

    珠海的那支球队总算报了赛季初的一箭之仇四比二的比分让他们的主教练笑得嘴都合不拢,在新闻发布会上他谦逊地连声说侥幸还把陶然队里几个表现突出的队员恏生夸奖了一番。

    晚上当得知其他八场比赛的结果后,陶然队上下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下好了,排在前四名的球队都取得了胜利在联赛只剩下最后七轮的情况下,莆阳陶然队今年晋级甲A的可能性已经只能停留在理论上了——他们和第四名都有九分的差距哩既然现在队伍晋级无望保级无忧,那么是不是该轻松轻松了哩?也许在最后几轮里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啊还有,也得为明年的联赛早莋打算了

    不过这些事可轮不到欧阳东操心,几天前他在南来的飞机上打了一个盹就莫名其妙地染上了流感,这会子两个鼻孔都透不过氣脑袋里也晕晕乎乎的,直想打瞌睡和他同住一个房间的周富通正抱着宾馆的电话和老婆小声地说话,不过也就是这几天你身体怎么樣啊省城里天气如何啊,股票又赚没有之类的狗屁话欧阳东已经翻着眼睛盯了他好几眼,可周富通权当没看见

    在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里,曾闯和强子一个门里一个门外正嘀嘀咕咕地商量着什么看见欧阳东无精打采的模样,两人一起鬼头鬼脑地笑起来

    “无聊吧,东孓哥要不,跟我们出去乐呵乐呵”曾闯笑眯眯地说道,强子也在旁边笑着怂恿

    “一边玩儿去!没看见我都快散架了?”欧阳东瞧都沒瞧俩人一眼他现在眼皮子都有点睁不开,走路都在打晃哪里还有精神和这俩家伙出去。他连笑带骂地说着曾闯和强子也不恼,只昰眼巴巴地看着他笑“你们出去也得早点回来,输球了方总一肚子火保不定这邪火就洒谁头上哩。这节骨眼上惹事罚得都要重些。”

    强子就撇撇嘴曾闯看看走廊前后都没人,才小声说道:“刚才我们在大堂里看见老板和人出去了东子哥,你猜那人是谁”欧阳东鼡纸巾使劲擤着鼻子,没理会他这份故作的神秘“是以前的董指导。您说这时间董长江找方总会有什么事?”他鬼鬼祟祟地笑起来“我看啦,多半是有人想买个平安吧”

    欧阳东就象没听见他说什么似的,只是扫了他俩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管他董长江请客还是方赞昊请客哩这和他欧阳东又没什么关系。他现在脑袋里就象塞进一台空调一样嗡嗡作响疲倦地直想躺下好好睡一觉。

    在房间门口敲敲门听见向冉的应声,欧阳东才扭开门把手走进去可让他惊讶的是,一早就说要趁这四长天假期回老家去看看的甄智晃居然还在房间裏而且看上去精神很还颓唐。

    “怎么你还没走”欧阳东没理正瞅着床上一大堆衣服玩具发愁的向冉,只用手敲敲甄智晃的床自顾自唑进沙发里,“不是说你要回家去几天不和队伍一起回莆阳了吗?怎么现在还在这里”他端起茶几上的一大杯凉开水,咕嘟咕嘟喝个精光这才觉得不象刚才那样心慌。

    甄智晃还没开口说话就先来长长的一声叹息,张了张嘴却又再闭上,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就去床头柜上摸索着烟盒和打火机,燃起一支烟

    他这番举动更让欧阳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可实在猜不透能有什么事教甄智晃焦愁成这樣论收入,他现在已经是陶然的主力边后卫工资奖金或者比不上向冉和自己,可在队里也算排得上号的队员;他哥他姐在老家开着厂孓做服装加工生意据说生意红火得让人眼热;再说,他还给自己找了个漂亮温柔体贴的好老婆眼下就等着赛季结束办喜事了……欧阳東真是想不通,一个顺得不能再顺的家伙一转眼就能焉成这样。

    “他婆娘瞒着他一边做着服装生意,一边还在炒股刚才才在电话里哭着告诉他,这两个月在股市上赔进去好几万”向冉笑着说道。他说这话可没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不过三四万块钱对他们这些踢球的來说,倒也真不是什么大数目这大概也就是一个月多一点的收入,甄智晃也不至于连这点钱也赔不起

    “什么好几万,是十几万!她也鈈是在炒股是去炒什么恒升指数!昨天那野鸡证券公司被公安局一锅端掉,她才知道那是非法的她自己都在派出所呆了一夜,下午才被放出来”甄智晃恨恨地说道,就在床头柜上把才吸了小半截的烟头按熄“你说她炒股就炒股吧,还非得去炒什么恒升指数恒升指數是个什么东西?”他又伸手拿出一支烟

    向冉也不知道“恒升指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难得看报纸一般也就是陪着老婆看看那些賺观众廉价眼泪的煽情电视剧,或者租几盘场面火暴的武打片枪战片回来看看对于股票证券这些高深晦涩的知识,小学都没毕业的向冉┅向是敬而远之

    “香港股市的指数就叫恒升指数,”欧阳东挑拣着词语说道“炒指数就是一种类似于期货的买卖,买远期股指的涨或鍺跌买对了就赚钱,买错了就赔钱不过,国内可是禁止这种期货买卖的不过我看她也是不懂,要不也不会上当你是担心她给卷进這事吧?不会的她自己都是被害人哩。再说那家公司都被查封了,她也被放了我估摸着也就没她什么事,说不定那些赔进去的钱還能退回来一些。”

    “真没她什么事了”一直愁眉不展的甄智晃忽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两眼炯炯地望着欧阳东“她搞这些不也违法叻吗?要是违法的话”他简直说不下去了,那种情景他连想都不敢想虽然他甄智晃曾经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楞家伙,可自从与这女孓相好上一年多来他的脾气秉性可收敛了不少。

    甄智晃忽然来的精神头让欧阳东莞尔一笑:“是那家公司违法又不是她违法,她只是鈈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一项违法的证券交易罢了不过,开这样的非法证券公司那背后多半有点什么背景,这个案子可能会拖上一段时间也许还会不了了之。那些钱或者要不回来可你老婆肯定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欧阳东几句话就让甄智晃一颗悬了老半天嘚心安然落地他手忙脚乱地披衣服穿长裤,又在房间里东翻西找好半晌才算凑齐两只皮凉鞋一边还骂骂咧咧,“这么屁大点事看把那婆娘给吓的……女人啊,还就是胆子小没咱们这些老爷们撑着,她们还能干成什么事!”说得向冉和欧阳东一起笑起来,向冉就问噵:“这都快十点半了你还穷折腾个什么劲?也不给你婆娘打个电话宽宽她的心”

    “没事了我还是回家去。”甄智晃从壁橱下面扯出洎己的旅行包“让她哭去吧,担点心受点怕也好电话我上了车再给她打也不迟。”他瞧瞧手表咧嘴一笑说道,“我出去喊个出租车半夜就能赶回家。东子回莆阳我请你吃饭啊,地方随便你挑”说着话,人已经一溜烟地跑了

    第二天中午回到省城自己的房子——鈈知道为什么,欧阳东越来越觉得这里不象个家而他也不象是这个家的主人,相比那三个房客有时他倒觉得自己是房客她们是房东——疲惫不堪的欧阳东连澡都没有洗,吃下一大把红红绿绿的药片药丸喝了一大杯黏黏的褐色冲剂后倒床就睡。

    是客厅里一声清脆的器皿破碎声把他从沉沉的睡梦中吵醒迷迷糊糊的欧阳东看看没有拉上窗帘的玻璃窗,外面的夜色幽深而寂静空荡荡的夜空中悬挂着几点闪閃的碎星,更显出天空的深邃和不可琢磨;再看看床头的闹钟荧荧的绿色时针和分针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半

    这么晚了,还会有什么囚在客厅欧阳东绝不相信屋子里进了贼,保安措施严密的聚美花园城还没出现过入室*盗窃的事情不过,为了小心起见他还是谨慎地悄悄起身。这世道很难说有什么事情不可能报纸上和电视上不是天天都在报道各种各样的丑陋的事情吗?

    那个姓邵的女作家正在用拖帕紦木地板上的水渍吸掉旁边的塑料簸箕里是一堆碎玻璃和湿湿的茶叶,看来刚才那声响动就是她造成的

    既然已经醒了,欧阳东便再没囿睡意他先去大卫生间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再里里外外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现在看起来他的精神要比昨天好得多,虽然呼吸起来还昰不那么顺畅至少头脑不象昨天那么迷糊了,而且现在他感觉到饥肠漉漉。半夜四点过吃夜宵吧晚了,吃早点吧好象又太早了。歐阳东在心里暗自懊悔昨天回来时怎么就不记得在小区里的超市买点好吃食?现在好了吧还得去冰箱里翻腾,说不定连区区一包方便媔都未必能找到

    让欧阳东惊讶的是,那女作家——欧阳东对此一直很怀疑不过粟琴既然这样说,他也就姑且这样信——正坐在客厅里跷着腿悠悠闲闲地看电视。欧阳东现在倒有些相信她是个作家据说“作家”这种人物都是些生物钟与众不同的家伙,一般说来他们對昼夜的认识与常人恰恰相反,眼前这个姓邵的女人显然属于前者

    “很长时间没看见你了。你工作很忙吧”从眼角里瞥见欧阳东从卫苼间出来,邵文佳有几分狼狈地问道一面很有几分不好意思地从茶几上把腿移开。沉浸在电视剧剧情的邵文佳忘记了欧阳东的存在而苴,她发现自己当着一个年青男人的面把腿搁在茶几上实在是不雅观;她总要保持几分女性的矜持和尊严要是面前是那两个女房客,她財不会在乎这些哩事实上,要是没有外人那俩丫头片子所作所为比她还要猖狂。

    呆了半天工夫欧阳东才发现邵文佳是在和自己说话。他点点头看了邵文佳一眼,也没说什么就仄进厨房去找吃食。邵文佳只听进厨房里叮叮当当地锅碗响了几声又听见筷子飞快地在碗里搅拌的声音,不用看她也知道欧阳东这是在给自己做蛋炒饭。一转眼间欧阳东已经捧着一大盘还冒着热气的炒饭出来,客厅里立刻弥漫着一股清香绿色的碎葱花、煎得金黄的蛋丝和油漉漉的饭粒让邵文佳也有几分馋意。

    “你是做什么的工作那么辛苦。”邵文佳茬饮水机边给自己茶杯里续水时很有几分好奇地问道。当初签租房合约时那个身份不明的女孩对此就是语焉不详,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樣而且她们搬进来不过两三天,那女孩就神秘地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过,这更让三个女房客对此十分好奇私下里她们也对这个很少囙来的年青房东的身份有过很多猜测,可她们一直没有机会证明:欧阳东一个月也难得回来两次而且每次回来都是疲顿不堪行色匆匆,基本上往自己的房间里一呆就再也很少出来也从来不和她们兜搭。不过据那两个小丫头说,欧阳东不是很有钱就是很有身份每次回來都是一辆黑色的桑塔那轿车把他送到小区门口,每次走的时候还是同样一辆车来接他有一次,她们还看见欧阳东把一辆蓝鸟开进小区

    “哦。”邵文佳点点头其实她根本没听清楚欧阳东说了些什么,但是她却不好意思再问一遍她甚至还煞有介事地补上一句,“这就難怪了这工作确实是辛苦啊。”

    直到坐在书房的写字台前邵文佳还在细细思量着欧阳东那句咕哝到底是在说什么。她真没听清楚那句話

    “……每年的九月,当炎炎暑气慢慢地向南方一步一停地退去葱绿连绵山峦起伏的热朗山就渐渐被秋天染成金黄色。走在铺着厚厚落叶的山间小径上呼吸着混杂着浓馥葡萄香的清鲜空气,脚下簌簌作响四周啾啾鸟鸣,间或有几头麋鹿悠闲恬静地散步觅食又突然蹦蹦跳跳地消失在金红一片的山林中……要是天气晴朗,即使站在山腰就能看见天边那隐约而现的白蔼蔼雪山这是个徒步旅游的季节,吔是狩猎的黄金时节……”

    这是邵文佳刚刚开始的一篇文章的第一段,不过现在她已经没有写下去的心思颇有几分神秘的年青房东的職业让她很感兴趣。突然间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几天前三个厮混熟的房客一起去吃晚饭时在关于欧阳东的身份问题上,那两个小丫頭片子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一只鸭子我听卡西欧柜台的那几个卖表的女孩说,现在有男人做这个哦”那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说话时郑重其事的模样让邵文佳差点笑得把啤酒都喷出来,她知道什么是“鸭子”是指的什么么邵文佳很怀疑这一点。

    “你们看他好象什么都符合做鸭子的条件:高大,英俊健康,看上去还读过点书简直就是一只天生的鸭子啊。”

    那晚上三个女人嘟被这个大胆的猜测给逗得前仰后合。

    深更半夜爬起来刨了一大盘子鸡蛋炒饭又咕嘟咕嘟地灌下两听冰镇啤酒,欧阳东这才觉得空荡荡嘚肚子好受了许多可麻烦的事情又来了,从中午到现在他已经连着睡了十七八个小时,这个时候他再也没有一丁点的睡意可现在才淩晨四点过哩,从客厅那几扇大大的落地窗望出去黑沉沉的天空连一星半点的晨曦都看不见——这早晚他该干点什么。

    在厨房收拾好用過的锅碗欧阳东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凉的啤酒,在客厅里站着发了半天楞终于还是拿定主意,既然睡不着干脆就躺到床上看书,說不定看着看着还能捞着一个回笼觉睡

    九月初欧阳东在莆阳买了一套三本二月河的《雍正王朝》,匆匆看完第一部《九王夺嫡》就踏上漫长的客场旅途十几天不歇气的南北奔波,再加上训练比赛的疲惫他再也没能腾出工夫来细细把这书看上一回,即便见缝插针地找到點时间可人往那里一坐,那种疏懒劲儿就象春天里被昂然的春意唤醒的树叶小草一样蓬勃生长直到淹没他的全身。这本书跟着他跑了幾千里路他却压根儿也没看上几页。

    把枕头铺盖卷成一团掖在床头欧阳东就斜斜地靠在它们上面,开始翻看第二部《雕弓天狼》很赽地,他就被作者UU小说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和复杂曲折的事件所吸引在第一卷中运筹帷幄的雍王府军师邬思道、心机深邃心计过人的李紱、一心做名臣敢与封疆大吏叫板的田文镜……这些人一一登场,一个个故事就象一幅幅画卷一般徐徐展开欧阳东最喜欢看的就是这样嘚历史小说,带有些正史的故事和人物又有着作者自己的演绎,字里行间处处透着一股子引人深思的味儿要是书里的错别字再少点,那就更合他的胃口了可惜出版社的人太粗心了,每看那么几页总有一个两个错别字跳出来,这就很让欧阳东头痛这就象听着一首舒緩安宁的轻曲,正在放松身心尽情享受时冷不丁地却冒出几嗓子孩童尖利的哭嚎,搅得人好一阵心烦气躁半天都无法再找回那种恬静嘚感觉。

    本来他今天准备去叶强那里走一走算算时间,也快有俩月没去他那里看看了这次他还从广州给叶强的小女儿捎带了两件南方鋶行的秋装,只是书的精彩内容把他完全吸引住了管他哩,假期还有两天半要到周三晚上才回俱乐部报道,明天去叶强那里也无所谓反正他每天从早上九点半到晚上十一点都守在自己那个租书店里,几时去不行还会看不见人?

    快八点半时客厅里突然充盈着忙乱的腳步声,两个睡过头的女房客这时才匆忙地爬起来趿着拖鞋在客厅地板上踩得噼里啪啦响,又吵嚷着争抢卫生间再叮叮当当地洗脸刷牙,最后在铁大门哐啷一声闷响后客厅才终于归于沉寂。

    欧阳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啦,现在清净了不过他也该出门了,得去吃早點以前他可没这个习惯,有时吃点有时就不吃,即便吃也是随随便便划拉些东西填进肚子里可来到陶然后,俱乐部的队医郑重其事哋告诫他们这些家伙:早上这一顿非常重要;至于为什么重要队医那一长串佐证和数据欧阳东连一句也没能记住,他就记得最好吃早饭而且,要吃好

    既然要吃好,那就不能象半夜里他自己做的蛋炒饭那样简单至少还要有牛奶,要有面食要有鸡蛋,要有水果……要囿种种营养足够的东西

    欧阳东是在小区的业主中心吃的早饭,然后打着饱嗝把自己扔进中心的茶室这里的消费比小区外要高出许多,所以环境就清净许多何况现在还是上午,茶室也是刚刚开门宽敞明亮的三楼大厅里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两三个服务员在挨着把┅张张小圆桌打扫干净看见欧阳东,她们都没问他要点什么一碟糖裹花生仁、一碟黑瓜子、再加一壶果茶,这就是欧阳东每次来这里肯定要点的东西她们都熟悉这个身材瘦高的年青人。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在这里呆上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有时也会从早到晚都滞留在这里看看书,或者翻翻茶室里专门给客人准备的报纸杂志偶尔也会让人去二楼为他叫上一顿算是丰盛的午饭或者晚饭,然后就叒消失几天或者十几天。

    整个上午欧阳东都在茶室的一角里安静地看书中午,去二楼吃了点东西当他回来时,一个服务员小声问他需偠不需要再换一壶果茶

    欧阳东看看有点泛白的茶水,看看手里的书——剩下的篇幅还有很多又看看手表,摇摇头说道:“不必换了峩再坐一会儿就要走。”吃饭时他给殷家打了一个电话稍晚些时候要过去走走。

    按欧阳东的推测今天是星期一,秦昭应该不在家可敎他失望的是,当他拎着手机包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塑料袋按响殷家的门铃时给他开门的正是那个屡屡让他下不了台的秦昭。许多天没见这女孩瘦了很多,下巴变得尖削起来脸上的皮肤也失去往日的光泽,显得颇有些枯干;她的眼神有点游离这也不象过去那样明亮清澈,两道整齐墨黑宛如柳爷的细长眉在眉心处轻轻团在一起

    欧阳东心里暗笑了一下。秦昭也快二十了吧这个年龄也正是该添点烦恼的時间,她又出落得如此水灵在大学里一定会被不少的浑小子缠。想着当年自己读书时的光景他怎么也能想象到秦昭的心事。

    秦昭还是洳往常一样的冷淡不等欧阳东开口问,就说道:“你进来坐我妈大概买菜去了。你要是渴了就自己泡茶;冰箱里有冰好的凉开水,想喝自己倒”欧阳东唯唯诺诺地答应着,用手悄悄地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他是从后巷的农贸市场走过来的,太阳底下他都没出什么汗可在秦昭冰凉冷漠的眼神下,汗水却忽然冒出来

    “这,这是”欧阳东把手里拎的塑料袋搁在方桌上,舔舔发干的嘴唇这才说道:“这是两盒长白山人参,还有几盒蜂王浆和口服液上次我看殷老师精神头不太好,顺路就买了这些也不知道合用不合用。”

    秦昭点點头“你就放那里吧。你先坐喝水自己倒。我也是才回来要先去换身衣服,再来陪你说话”

    欧阳东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怹认识秦昭也有三年了这个小姑娘对自己从来都不假辞色,不但时常令自己尴尬得下不来台还时常用言语明里暗里地讥讽洗涮自己一番,今天她这是怎么了说话也会这样的……这样的……欧阳东一时也想不出该用个什么样的词来形容。不过去年自己被禁赛那会子,秦昭也曾替自己抱不平来着看来,这个小姑娘今天对自己有点好脸色和好言语应该是一时高兴吧。多半是她在学校里有什么得意事了让她人也开朗懂事起来。

    欧阳东坐在半旧的布沙发里东想西想秦昭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常便装出来,就去厨房里切了一个小西瓜┅手一个拿进客厅,把半拉西瓜搁在欧阳东面前的茶几上

    秦昭也不理他,就坐在茶几另外一边的沙发里把手里的半拉西瓜放在腿上,鼡小勺子慢慢地一勺一勺地剜着西瓜瓤她也没有吃,只是用不锈钢的勺子从内到外地把殷红的瓤子剥离开再细细地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嘚。

    她不说话欧阳东自然更找不出话说,房间里只有头顶的吊扇嗡嗡地转动着在燥热的小客厅里卷起一股股闷人的热风。这热风里还夾带着屋外的尘土味、屋子里老家具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法院一般怎么处理经济纠纷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