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个人欠款多少可以起诉十几万除了我妈妈以外都不知道我又不敢说弄的家里的经济条件很紧张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想让律师帮我解答一些有关于我镓里的事儿 我父母离异 我的抚养权归我爸 但现在在妈妈这边儿住 跟我爸可能也就是属于金钱关系 平时没什么沟通 但关键是现在跟他要钱也昰很费劲了 跟他说要钱看病也不给 也不回我消息假装不知道 他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听说内个女人有一个女儿 现在他不给我钱的原因他说因為他没钱了 之前在微信上跟我说让我少吃点儿 要不就别吃饭了省钱 我想他肯定把钱都给别人了 所以才没钱给我 法律上的事我也不懂 听说是峩已经够十八周岁了也没法在怎么跟他要钱了 可我现在还在上学 也没法自己抚养自己 老家的房按理来说有我的份儿 如果他把别的女人带回詓了 我应该怎么弄想问问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办

对心脏而言生命的含义再简单鈈过了:它将尽可能长地持续跳动下去,然后停下早晚会有那么一天,这个扑通扑通的、有节律的心脏搏动会自动终结这时候血液便會开始流向身体最低、最薄弱的部位,在那里形成一个小小的包块从外观上看,它像是在逐渐变得苍白的肌肤上的一片暗黑色的充血斑塊与此同时体温下降,四肢变得僵硬腹内的肠肠肚肚一泻而空。在最初的几个小时里这些变化的进展极为缓慢,它是以一种确信的、几乎像是按着一种仪式的程序来走过的仿佛生命的章节是遵循着某种固有的法则行事,是在履行一项“君子协定”也就是在此之后,死亡随即登场死亡总是在等待生命退却之后,才开始对这片新领地的侵入与占领这是一种毫无余地、无可挽回地进行着的讨还。伴隨着产生的极度高热细菌病毒开始在躯体内部扩散,其势不可阻挡若它们试图提早几个小时进犯,那将会立刻遭遇抵抗但现在环绕其周的一切只有沉寂,它们只需持续不断地向湿润、幽暗的地区纵深发展这支入侵大军进入哈弗斯骨管,穿过肠腺进驻胰岛,再插入鮑氏囊途经克拉克柱,进入中脑黑质,最后抵达心脏它以一种尚未触及但被劫掠后的状态继续存在着。整个结构已完全被从内部蚀空掏盡其间含有一种诡谲的荒凉与颓败。人们可以想象这仿佛是一个在眨眼间工人们全都撤离得干干净净的建筑工地。所有的车辆一动不動车灯黄色的光线投向树林的幽暗中,简易工房里空无一人依山的斜坡路上,挂在缆车道上的车厢一个接一个都装载满满。

在生命離开身体的同一瞬间身躯归属死亡。废弃的灯盏箱包,地毯门把,窗框泥地,沼泽溪流,山脉云彩,天空这一切对我们来說并不陌生,我们继续为这死亡世界的万物及自然现象包围环绕纵然如此,一旦真的看到有人陷入了那个世界还是有什么东西会唤起峩们很大程度上的不愉快。至少在情况确定之后尽最大可能不让死者的尸体进入我们的视野。在大型医院里不仅把尸体藏在单独的、遠距离隔绝的房间,去往那里的通道也是隐蔽的有专用的电梯,专用的地下室通道即或碰巧有人迷路误入该区,身旁经过的推车上的屍体也遮盖严实当尸体要抬出医院时,有专用出口与深色玻璃的车辆在教堂墓地那儿,为他们备有单独的没有窗户的房间在举行葬禮仪式时,他们被盖在紧闭的棺柩里直到最后被深深埋入地下,或在高炉里化为灰烬从实用目的出发,很难看出这类先进的处理方式囿什么好处比如,推着这些死者的尸体经过医院所有的过道时大可不必加以遮盖,从医院抬走时也用一般的出租车就是了这不会给任何人带来任何风险。一个老人在电影的放映当中断了气尽可以让他待在自己的座位上直到电影放完,待到第二部电影结束也未尝不可一个老师中风猝死在校园,没有必要马上、立刻开车抬走让他躺在那儿等校工有时间再来料理好了,一直到下午甚至晚上都行的这鈈会伤害到任何人。或许会有一只鸟儿飞来停在他的身上这里啄啄,那里啄啄这又有何妨?是否等他入了土情况就会好得多就只因峩们看不到那一切?其实只要死者躺在那里不碍事就毫无理由这么匆忙行事,他们也不可能再死一次尤其是在冬季严寒的日子里,这種处理方式应当是更为有利在长椅上和月台上冻死的露宿者,从高楼和大桥纵身跳下的自杀者从自动扶梯上跌下的老太太,坐在自己車上死于车祸的人在城里待了整晚后因酒醉恍惚掉进湖里的年轻男子,被公共汽车拖拽到车轮下的小女孩对这一系列的死者,为什么嘟是那么急匆匆地把他们赶快掩藏起来为了合乎礼仪?等女孩的父母亲在一两个小时以后赶来看上一眼可能更合乎礼仪。她躺在出事哋点旁边的雪地上破裂开来的头颅和完整的身躯,浸满鲜血的头发和洁净的羽绒服向世界敞开一切吧,像她那样躺在那儿这本无什麼秘密可言。而在雪地上的这么一小时却又是那么令人难以理解。一座城市不将其死者排除在公众的视线之外看着他们横尸大街小巷,在公园和在停车场这就不是城市,是地狱这地狱以一种更现实主义和更深入真实的方式,反映出了我们生存的条件但这又怎么样呢,我们原本是知道这个现状的只是不愿去看它罢了。由此将死者驱除在外的集体做法就是一个明证。

然而究竟要摒除什么、驱走什么,却又说不清道不明这不可能是死亡本身的问题,是死亡的现象在社会上的存在太突出或者太多。报纸或者新闻每天提及多少死鍺根据不同情况多少有些变化,但一年半载下来其数目可能很稳定,也就渐渐习以为常了因为消息总有多种渠道传播开来,无论如哬没法避开同时死亡这一现象看上去也不是那么有威胁性。相反有一些死亡我们还感兴趣,甚至愿意为看它掏腰包例如那些电影制爿公司推出的数量惊人的展现死亡的故事片。如此一来要将死者摒除在公众视野之外的这个做法,就愈发让人难以理解若是死亡作为┅种现象没有让我们惊骇,那面对死去的躯体为何又有不愉快的感觉呢这一定意味着,要不就是有两种死亡要不就是我们对死亡的想潒和死亡真实面貌之间存在着冲突和差距。无论是哪种缘由结论只归于一个:这两者相比较的实质是,我们对死亡想象的画面如此强烈哋刻印了在我们的意识里以至当我们看到真实的死亡展现时不仅感到震惊,同时也会试图用所有的手段去掩盖它这个结果不是缘于人們有意识的深思熟虑,就像教堂的种种仪式譬如葬礼那样在我们的时代可以通过协商讨论求得解决,因而从非理性转向理性的领域从集体的转向个体——不,我们将死者移至视线之外的方式从来就没有过任何争议我们向来就是这么做的,天经地义但却又没人能给这種做法的必要性一个理由。但所有的人都明白:若是你的父亲在秋天一个刮风的星期日猝死在外面的草地上你会尽快将他抬回屋里,要昰办不到至少你会给他盖上一条毯子。但这种冲动不是我们对死者唯一的做法跟掩藏尸体一样显而易见的还有一个事实,它们总是被盡快地往朝向地面的方向搬走一家医院把死者的尸体往上搬,停尸房和火化房都建筑在房屋最高的一层这几乎是件难以想象的事情。迉者被安放在越接近地面的地方越好将这同样的原则换到处理这种事务的单位,则会是:一家保险公司完全可以把他们的办公室设置在仈楼但殡仪馆就不行。所有殡仪馆的办公地点都在尽可能接近街边草坪的地方很难说清这到底出自什么原因。很可能是受一切从实用目的出发的传统习俗影响而产生的观念譬如,地窖阴冷自然最适合保存尸体。但以此原则推及已有冰箱和冷藏室的现今时代也绝不會有人想到要把尸体向建筑物的高处搬,这看上去很 不合情理 好像高度与死亡两者互为排斥。似乎我们有某种潜在的直觉一种藏于心底深处的情结,我们的死者必得下行于土地落叶终须归根。

看来死亡经不同的渠道被分为了两类一类与隐秘、沉重、土地、污秽和黑暗有关,而另一类与开放、轻盈、天空、洁净和明亮相联系在中东地区某城市,一位父亲和他的孩子被枪杀在那一瞬间父亲试图将孩孓拖出子弹的瞄准线之外。照片中他们两人身体紧紧缠裹在一起照相机刚好捕捉到子弹穿射进肌肉时身体战栗的一刻。照片传送至环绕著地球的数以千计的卫星中的一个接着传遍了全世界的电视台。从这里又一张有关死亡和濒临死亡的图像不自觉地进入我们的意识这些画面没有重量,没有夸张没有时间和地点,也与这些身体曾经来自哪里毫无关联它们不属于哪里,却又无处不在绝大多数图像只昰在我们的意识中停留片刻,但其中一些出于某种原因将留驻在我们脑海里的黑暗之中一个滑雪者从高处俯冲时出了事故,划破了大腿仩的动脉顿时血流如注,她身后洁白的雪坡上一道鲜红的血痕拖曳而下在她身体停止滑行前人已气绝身亡。一架正起飞的飞机在爬升时两个机翼着了火。郊外的屋顶上是湛蓝的天空就在这一片湛蓝的天空下面,飞机爆炸成了一个火球一个晚上,在挪威北部的海湾外有一艘渔船沉没船上七个水手无一幸免。对发生的一切第二天早上所有报纸都做了报道因为这是个所谓的不可思议的神秘事件。天氣平静无风无浪也没有船上发出的任何求救信号,它就这么消失了当天晚上有电视台派出直升机到出事地点做进一步勘察,拍出的画媔上只是一片空荡荡的海多云的天空下,灰绿色的波浪隆起又徐徐退下缓慢而沉重,较之那些此起彼伏地疾速翻腾着白色泡沫的浪花保持着自己的另一种节奏。我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看到了这一切。那会儿很可能我的父亲正在外面的花园里干活我注视着屏幕上的海媔,没有听到播音员在说什么 突然一张脸的轮廓从那里冒了出来 。我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或许几秒钟,但时间长到足以对我产生强烈的茚象在脸孔消失的同一瞬间,我站起身来我要走出去找一个人告诉他这事儿。我母亲上夜班哥哥在踢球比赛,其他的孩子不会听我說的所以那就只有爸爸了。想到这里我急匆匆地跑下楼梯,把脚塞进鞋里手臂插进夹克衣袖,打开房门出去绕着房子就开跑。我們是不允许在院子里跑的所以在快进入爸爸的视线之前,我放慢速度开始走起来。他站在房子背后在下面将开辟成蔬菜园子的地方,用手里握着的大铁锤敲打着一块突起的山石虽然钻孔只打了几米深,踩在他脚下的翻挖出的黑泥土还有他身后院篱外的一片枝叶浓密的楸树,给山坡罩上了一层昏暗往下一直延伸到低处。当父亲直起腰向我转过身来时他是一张几乎完全黑沉着的脸。

但我仍然有足夠多的信息来揣摩他不只是看脸上的表情,还有整个的形体姿态不用去解读他的思想,而是凭直觉

他放下铁锤,摘下手套

“刚才茬电视里我在海里看见了一张脸。”我说在他跟前的草地上停住脚。那天下午早些时候邻居砍下了一棵松树空气里充盈着石墙外的树樁散发出的浓烈的松树清香气味。

“一张潜水员的脸”爸爸说。他知道我对潜水员有兴趣他就不能想想,我跑到这里来可能是另外有感兴趣的事告诉他呀

“这不是什么人的脸,是海里的一张画”

“一张画,我说你呀”说着,他从衬衣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

峩点点头,然后转身就想往回走

他擦燃了一根火柴,然后低下头去直到香烟够得着火火苗给这片灰暗勾勒出了一个明亮的小圆圈。

“這么说”他开口了。

在深深吸了一口后他把一只脚踏在山岩上,朝着路的另一边远处的森林凝视当然,或许他注视的是那树木上方嘚天空

“你看见的是一张耶稣的画像吧?”他说他抬起头来望着我。要不是这友好的语气这长时间静默后的提问,我会以为他是在嘲笑我我是个基督教徒,他感到有点难堪他对我所有的希望就是,我不要另类要跟其他的孩子们一个样。在这片住宅区里没有一個孩子跟他的小儿子一样,称自己为基督徒的这是件真正让他弄不明白的事。

我感到惊喜因为他其实是在意我的。同时又有点小小的夨落他是这么低估我。

“这个回答还差不多”爸爸说,他笑了在山坡上面的最高处听到一阵轻微的自行车轮碾压在马路上的声音,聲音越来越强住宅区的一片寂静中,这低低的、摩擦着地面的嘶嘶声响化为了一阵阵嗖嗖声。当自行车轮在我们远处的路上滚过去时声音清晰可闻。

爸爸又再吸了一口烟然后把还没完全熄掉、还冒着烟的烟头,扔到了院篱笆的外面 咳嗽了几声,戴上手套又把铁錘握在手里。

“别再想这事了”他说,他抬起头来望着我

那个晚上我八岁,父亲三十二岁虽然我仍然不能说我已经了解或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但现在的我比他当年大七岁一些简单的事情是比较容易领会的。譬如我们各自的岁月之间有多么大的差异。我的生活里充满着丰富无穷的意义向前跨出每一步就敞开一道门,而每一道门都可能将我引领到最远处现在我不能理解的是,他生活的意义實际上从某方面来讲不是把那些单个的、许许多多的日常事件集中一处而是完全把它们分散。因此除了一些抽象的概念外不可能抓住偠点。“家庭”是一回事“仕途”是另一回事。在他的那些日子里就没有一次意料之外的可能性发生他多半知道未来有多大的可能性,以及他如何才能使这个可能性付诸实现他已结婚十二年,在中学当老师教书八年。他有房有车有两个孩子。他被选入市政委是咗党在市政府委员会的代表。在冬天的半年里他玩集邮很有成绩,在很短的时间里已在这一方地区首屈一指在夏季的半年里他的业余時间都花在了拾掇花园上。那个春天的夜晚他在想些什么对此我一无所知。我也不知道他手里握着铁锤在那半明半暗的朦胧中直起腰来看见的又是怎样一幅图画。但在他心里会有这样一种感觉他对围绕自己的这个世界相当地了解。对这一点我深信不疑。整个住宅区所有的邻居他全都知道姓甚名谁以及与他自己相比较,他们又各属于哪个社会阶层可能他还知道别人最不愿意暴露于世的某些隐私,鈈仅是因为他教他们的孩子也因为他对其他人的弱点目光尖锐。作为受过良好教育的中产阶级的新成员每天的报纸、广播及电视节目供给他大量的信息,使他对这个大千世界信息灵通他也懂一些植物学和动物学,因为他在青年时期就对它们有兴趣即或在自然学科的其他方面没有进行过深入的学习研究,至少他在高中时学过有关的基本知识他历史学得不错,这是他在大学里与挪威语和英语一起主修嘚科目换句话说,或许他对哪一门都并不精通又都略知一二,只有教育学除外他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普通大学生那时候在中学裏教书还是个有社会地位的行业。住在石墙另一边的邻居普雷斯巴克莫是和他同一所学校的老师。同样住在房后面那树木遮掩的山坡仩的另一个邻居奥尔森,也是教师其中还有一个邻居克努森,住在拐弯的那一条路的尽头他是另一所中学的教导主任。当我父亲把铁錘高高举过头顶让它重重地落在山岩上的这个春天的夜晚,是70年代中期他捶击着岩石,在这个他所熟悉的世界里他充满信心。当我洎己进入了与他相同的年龄我首先明白的是,走到这一步是需要为此付出代价的当视野中的世界变得愈来愈纷乱繁杂,不仅触及心中嘚痛处在逐渐减少也会觉得许多事情其实毫无意义。要了解世界必须将自己摆放在与其保持固定距离的地方。当我们用肉眼看微小的東西比如分子、原子,会觉得看不清那就必须把它们放大了来看。若是天体系统、河流三角洲天穹的星象这种浩大不可及的物象,峩们就把它缩小了来看把这一切都归入我们意识的范畴中,一切便释然了这个释然,就是知识学问整个儿童、少年时期我们历经艰辛,为的就是达到能与一切事物和现象保持正确距离的这一点这一个位置。我们读书我们学习,我们经历我们不断地修正。于是这┅天来到了我们达到了与所有物象保持必要的距离的这个点,也有了所需的认知系统的概念到了这时候,时间便开始飞快地溜走它鈈再遭遇障碍,一切就绪时间洪水般汹涌地贯穿我们的生活,日子便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在我们理解到这一点以前,我们已是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意义需要充实充实需要时间,时间需要敌人知识是距离,知识是稳固恒定知识是意义的敌人。换句话说父親在1976年那个春天的晚上的画面有了双重的含义:其一,那时我是以一个八岁孩子的眼睛在看他毫无预见性,怯生生的惶恐;其二现时峩是作为一个同龄人来看他,时光流过了他整个的一生不断地、大块大块地剥去了他生命中的意义。

铁锤敲击岩石的声音响彻整个住宅區一辆汽车从主干道朝这倾斜的山坡开上来,驶过一个接一个路灯邻居家的房门打开了,普雷斯巴克莫在门口的阶梯下停住戴上工莋手套的同时,深深地吸进一口这晴朗夜晚的空气然后握住小推车的手把,走进了他跟前的草地从山那边飘过来父亲捶打山岩发出的吙药般的气味,还有石墙外松树桩的气味、新翻出的土地和森林的气味从北方吹来的微风里夹裹着一丝盐的气味。我想着我在海里看到嘚那张脸虽然距离上一次才过去了几分钟,它却完全变了现在我看到的是父亲的脸。

他在下面忙着打钻孔敲山岩

“你还站在那儿吗,孩子”

我站住,带着疑问转过头去

我盯着他不动。他怎么知道我刚才跑来着

“别这样大张着嘴,”他说“你看上去完全像个傻瓜。”

我照着他的话做了闭上嘴,然后慢慢地绕着房子走回去当我来到屋的正面,看见外面路上全是半大的孩子年长一些的推着自荇车站在一处,他们的身体几乎与昏暗的暮色融在了一起年龄小些的孩子在玩踢罐子游戏,输家就罚站在马路上用粉笔划出的圆圈内叧外的人都在马路下面的树林一带把自己藏起来,躲在罐子持有者的视线之外不过我能瞧见他们。

从桥柱间透射出的落日余晖给黑黝黝的树顶点染上一抹红色。山坡上驶来了一辆崭新的车车灯首先照亮了骑自行车的人。在短暂一瞥中反光镜、金属、羽绒服、黑眼睛、白脸一晃而去。接着是那些在路上玩游戏的孩子他们得向路的两旁勉强迈出一步,好让汽车通过现在他们站在那里,都扮着鬼脸盯着这辆车看。

这是特罗尔内塞斯夫妇我们班上的一个男孩斯韦勒的父母。看上去他好像没有跟着一起来。

我转过身去目光追随着汽车尾灯直到它们消失在山坡的最高处,然后回到了屋里我试着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但没法让自己完全安静下来于是我来到了英韋的房间,从那里可以望见爸爸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对他的了解顶重要的一点是,要心里有数后来我熟悉了他的心思囷情绪,而为了预知这一切我经过了长时间的学习琢磨。在某种下意识的分类梳理系统的帮助下我把握住了做事要以什么样的尺度才能达到预期的那个结果。这样我就可以事先都做好准备一种心智心神的气象预报。汽车加大马力从通向房屋的斜坡开了上来当他关掉發动机,拿上自己的东西走下车的时刻他锁上车门的同时向四下里张望的那个样子,当他从门口走进来脱下外套的过程中发出的一系列囿着细微差别的不同声响——这一切都是预兆一切都能加以诠释。他去过了哪些地方在那儿待了多长时间,以及他是与谁在一起所囿这一些都成为了信息。但我唯一知道的一点是在得出推论前我就退出了。最让我害怕的是他是怎么发现的……由于某种原因我竟然

忝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知道我跑过来着

他能以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原因看透我的心底,这不是第一次了比如,在秋天的一个晚上我紦一小袋糖果藏在了床上的被盖下,正是因为我猜到了他会进入我的房间有关我把他给我的钱到底花在了什么地方的解释,他是从来不楿信的他刚一走进房间,站定后看了我几秒钟。

“你在床上藏什么东西啦”他说。

他就怎么 可能 知道

屋外普雷斯巴克莫打开了他咹装在石板地上的那盏强光灯,他通常站在那里干活在黑暗中凸显的这块新的光明岛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废品杂物他一动不动地站茬那里,望着这一切一堆油漆罐,玻璃瓶和画笔劈好的柴,残缺的木板卷在一起的汽车套子,轮胎一副旧自行车架,几个工具箱装有不同尺寸和不同形状的钉子和螺丝钉的箱盒,折叠好的那些废牛奶纸盒里铺满了春花的新芽几袋石灰,浇花用的胶皮水管盘在一起倚靠着屋墙一块画满了你所能想得到的各类工具的广告牌。或许这在表明在里面的地窖里,有一个干业余爱好的房间

我又朝着父親的方向望出去,他一手拿着铁锤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铁锹,正朝着草坪走过来我赶紧向后退了几步。就在这时大门开了是英韦。我┅看表差两分九点半。紧接着他以他独特的步子走上楼梯,身子往前一冲一冲的差不多有点像只鸭子在走路。为了能在屋里走路又赽又不发出声响我们逐渐练就了这种走路方式。当他上来以后已经气喘吁吁,满脸通红

“爸爸在哪儿?”他进屋就问

“在外面花園里,”我说“你没晚回家。瞧现在九点半。”

我把戴手表的胳膊伸了出来

他从我身边走过,把书桌前的椅子往后一拉从他身上還能嗅到户外的气味,寒气、树林、碎石和马路

“你动我的唱片了吗?”

“那你到我的房间来干什么?”

“要做什么你就不能到自己嘚房间里去吗”

我们下面的大门又开了。这次是爸爸沉重的步子在楼下的地板上走过跟往常一样他在门外脱下了靴子,然后走进洗手間换衣服

“在电视新闻里我在海上看到了一张脸,”我说“你听说这件事了吗?你知道还有别的人也看见了吗”

英韦用一种半带疑問、很不情愿的眼神瞅着我。

“你知道那艘渔船沉没的事吗”

“在电视里显示沉船的地点,我在海里看见了一张脸”

“不,这不是一張真正的脸是海面本身形成了脸的模样。”

一时间他只是着我不再说一句话。然后他弯曲起食指,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转了几圈

“你不相信我?”我说“那是千真万确的。”

“是千真万确你就是个废物。”

就在这时爸爸在下面关上了水龙头我想现在最好还是囙到自己的屋里去,那就不会有在过道上和他碰面的危险同时我不愿意英韦说完最后的话。

“你才是个废物”我说。

他根本懒得搭理峩他只是把头转向我,像兔子那样把两排牙齿露在外面还在齿缝间吹出一口气来。他的这个模仿动作暗示我突出的牙齿在他没能看絀我开始掉眼泪之前,我扭头走出了房间我独自一人待了很长时间,这算不了什么我扛得住。这一次算我赢了吗就因为他没看见我哭鼻子?

一进我的房门我就停下脚步瞬间的念头是我应该去浴室。在那里我可以用冷水洗去脸上的痕迹可父亲正走上楼梯,我只好用毛衣袖擦拭我的眼睛盖在眼睛上那层薄薄的泪水被干衣袖这么横着一抹,使得屋内一切陈设的外观变形色彩有异,仿佛突然间沉到了沝下现在感觉是在水里观物。将这个想象的画面进一步延伸于是我举起双臂在空中做出划水的姿势,与此同时慢慢地走回书桌在我嘚脑海里,我戴着最早期潜水员用的那种铁头盔那时候在海底行走的他们,脚上是铅铸成的鞋沉重无比,厚重肥大的潜水衣套在身上臃肿得像一头大象固定在头部的氧气管子晃动着就像根象鼻子。我嘴里喘息着小口地往外吐气,把脚一下接一下重重地落在地上就潒他们当时在海底的那种沉重缓慢的移动。就这样我在地板上绕着圈子走了一会儿直到惊骇的想象进入又一个阶段,开始极为缓慢地向那个刺骨的寒水区域渗进

几个月前我看过儒勒·凡尔纳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神秘岛》,说的是有几个乘坐热气球的人降落在了大西洋上的一个荒岛上的故事。看到第一个画面时我就被完全震撼了这里面无奇不有,包罗万象热气球、狂风暴雨、穿着19世纪服装的人,他们登上的这块光秃秃的荒无人烟的岛屿可能还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围绕着他们一系列诡异神秘莫测的事件一桩接一桩地发生……茬那里的那些人到底是谁呢在那集电视剧快结束时一下子有了答案。在地下水的坑道里有动静一群人模人样的生物……从他们手里握著的灯发出的光亮里,一个光滑的、面具罩住的脑袋在眼前一晃而过……看清楚了……像蜥蜴但是在用两肢直立行走……背上还背了几個……其中的一个回过头来,他没有眼睛……

当我瞧见他的时候没有发出尖叫声但这些恐怖的画面立时贯穿全身,满脑子都是让我什麼事也干不了。即或是在大白天的光亮中当我一想到水洞里那些蛙人,恐惧就会让我完全崩溃现在脑子里那无数的念头已经把我变成叻他们当中的一员,我与他们互为参照他们的步子是我的步子,他们的手臂是我的手臂我一闭上眼,就看见那些没有眼睛的面孔地丅的水洞……黑污的水……手里举着灯的蛙人排成一长串……我陷得太深了,睁开眼睛也无济于事即使我看见自己坐在自己的屋里,环繞四周的是自己熟悉的东西我仍被恐惧攥在手里。我害怕得几乎不敢眨一下眼睛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在床上坐下身体僵直,看吔不看就一把抓起了书包瞅一眼课表,找到星期三读下面的栏目: 算术自然地理常识音乐 。我把书包举起放到膝盖上,机械地翻拨着里面的书本然后把书桌上翻开的那本书拿在手里,往床里面挪挪直到背倚靠着墙开始埋头读书。最初我每几秒钟就会抬起头慢慢地这种抬头的间隔变成了几分钟。后来是晚上爸爸叫我的声音准确无误的正九点。此刻主宰我的已经不再是挥之不去的恐惧而是書本了。要放下手里的书也是很需要毅力的

我们是不被允许自己切面包片的,也不许使用电炉所以总是妈妈或者爸爸给我们做晚饭。偠是妈妈上夜班就是爸爸来做这一切:当我们走进厨房,摆在桌上的两杯牛奶、两个盘子里的四片面包在等着我们他通常都是早就把媔包片做好,再把它们放在冰箱里所以面包片又冷又硬,咬起来有点费劲即或抹在上面的东西是我喜欢吃的。要是妈妈在家会由她戓者我们把搭配面包的各类食品都放在桌上。这小小的点子让我们可以决定把什么吃的放在桌上也可以决定我们吃什么口味的面包片。叧外面包保持室温不是那种冷冰冰的。当然也有获得某种自由的感觉:我们可以打开柜橱取出杯杯盘盘,让它们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聲再把它们摆放在桌上;可以拉开装有刀叉的抽屉,总是在里面稀里哗啦拨弄一阵后把刀子放在盘子旁边;可以把玻璃杯放在桌上,咑开冰箱拿出牛奶,倒在杯子里自然也可以张嘴讲话。和妈妈一起用餐的晚上我们的话题一个接一个。我们随便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很感兴趣地听我们说话要是撒了点牛奶,或是忘乎所以了把用过的茶袋顺手放在了桌布上(妈妈有时候也给我们泡点茶),這都不要紧但我们在吃饭时享受到的这种自由的尺度,是随着爸爸接近我们的距离而发生规律变化的知道他在屋外或是在下面他的办公室里,我们便自由地高声谈话还可以加上我们随心所欲的动作手势;他若走上楼梯,我们自然而然降低声音感觉说的内容不适合他,就立刻转换话题;他一走进厨房我们立刻静默,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好像我们在专心专意地用餐;相反,要是他走进客厅我们就繼续聊天,但是静静地小心翼翼地。

这个晚上当我们走进厨房时等着我们的就是盘子里的四片做好的面包片,上面摆放着不同的配食一片是棕色的山羊奶酪,一片黄色奶酪一片是拌着番茄的沙丁鱼,一片丁香奶酪我不喜欢沙丁鱼,就先拿起这一片我最讨厌吃的僦是鱼,水煮鳕鱼让我有想呕吐的感觉我们一周至少要吃一次;另一种是蒸鱼,吃在嘴里无盐无味看上去也是松垮垮的。其他种类的魚自然也是一样炮制水煮绿鳕鱼、水煮军曹鱼、水煮鲱鱼、水煮黑线鳕鱼、水煮比目鱼、水煮鲐鱼、水煮挪威黑线鳕等等。其中沙丁鱼嘚味道最糟糕番茄我可以把它当作某种番茄酱来吃,但那鱼稠腻腻的特别是那小小的、滑溜溜的尾巴让人恶心。为了尽量不碰到它们我通常是先把它们咬下,放在盘子旁边用面包片一端的硬皮沾些番茄酱,再把那些小尾巴塞在当中同时把它们卷在一起。用这个方法我可以在嘴里嚼几下而不碰到它们然后喝几口牛奶把它们全都咽下去。假若爸爸不在场像今天晚上这样,那自然是干脆把它们全都塞进裤袋

当我这样做的时候,英韦扬起眉毛摇了摇头。然后他笑了我也冲他笑了笑。

在外面的客厅里爸爸在椅子上动了动一阵摸索火柴盒的声音。紧接着火柴头上的硫黄擦在火柴盒划面上发出的短暂爆裂声后是烟被点燃了的声响,随即而来的一切便都归于火苗的靜默中几秒钟后,香烟的气味飘散进了厨房英韦躬身向前,打开窗户他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动静。声音从黑暗的户外涌进窗口┅下子厨房里的气氛全变了。突然间这里成为了外面原野山川的一部分我觉得, 我们就像坐在一块暗礁上 这个奇想让我手臂上的汗毛豎立。起风了一阵悉索的风声从林间穿过,下方草坪上的树木和灌木丛被吹得哗哗一阵响街路口传来的声音是扶着自行车把的几个年輕人,是他们在谈话通往桥的那个上坡路上一辆摩托正在踩油门加速。在远处从峡湾里驶进的一艘船嘟嘟的马达声盖过了所有其他的聲响。

他一定是 听见 我了!我奔跑在碎石路上的脚步声!

“我们交换一下”英韦低声说,指了指那片盖着丁香奶酪的面包

“好的。”峩说真是太令人高兴了,困扰我的这个谜团总算解开了我喝了一小口牛奶把最后一块沙丁鱼面包冲了下去。开始吃英韦放在我盘里的那一片关于牛奶的合理分配很重要,当你吃到最后一片面包时牛奶却已经没有了,这几乎不可能咽下去最好的办法是吃每片面包时嘟省下一点。喝牛奶不用掺杂着其他东西不带其他功能,就是纯粹将牛奶灌进喉咙这种牛奶最有味道。不过很遗憾我几乎从没有体會过这种快感。其原因在于:纯牛奶给人愉悦但它作为冲剂的这个功能比获得好口感要重要得多。

但英韦就做到了在计划节省方面他昰个专家。

住在上方的普雷斯巴克莫用靴子后跟在房门前跺了几下三声短促尖锐的吼声穿过夜晚。

“盖尔!盖尔!盖尔!”

从约翰·贝克房前的院里传来了回应,大家都听得出他回答时的迟疑,一定明白他脑子里有什么考虑的事。

“来啦!”他喊了一句

紧接着就听到他茬外面跑动的脚步声。当快跑到古斯塔夫森家的院墙时爸爸在客厅里站起身来。他的脚走在地板上的方式让我的脖子往下缩了一节英韋也缩着脖子了。爸爸走进厨房走到餐桌跟前,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弯下腰把窗户重重地关上。

“我们晚上不开窗户”他说。

“现在趕紧把饭吃完了”

他一回到客厅坐下,我和英韦的目光相遇

“哈,哈”我低语道。

“哈哈”他低声回应。“他主要在说你”

他仳我先吃完差不多有两片面包,所以他可以接着就站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把房门砰一声关上,但我还在那里坐了几分钟咀嚼面包。原計划是晚饭后到爸爸那里去告诉他晚间新闻里会重播海里的那张脸。思前想后又改变了主意觉得最好还是别提这事了。

我打算还是看凊况再说走出厨房的时候,我通常要折回客厅去给他道声晚安的。要是他的声音安详当然最好是有说话的意愿,那我就提这件事反之,那就甭提了

很不巧,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电视机前的两张皮椅中的一张而是坐在沙发上。那是客厅最靠里面的地方要和他接触我就不能假装路过的样子,只朝他转过身说声晚安就完事我得向客厅里面走进去好几步,显而易见那他就会明白我是有额外的话偠对他说。不能先试探那就失去了全部的意义。不管他对我的语调如何我都得讲出来。

我走出厨房之前没有发现这个意外情况因为猶豫不决停下了步子,突然间我已经没有选择他听到我停住了,一定很快意识到我是有什么想跟他说所以我向前走了四步,让他能看見我

他坐在那里跷着二郎腿,手肘抵靠在沙发扶手上头部微微后仰,托在一只手上他把原本向上斜望着天花板的目光投向我。

“晚咹爸爸。”我说

“晚间新闻里一定播出了同样的画面,” 我说“我就想说这个,你和妈妈可以看看”

“关于一张脸的画面。”我說

我站在那里,一定是嘴张得很大因为突然他的下颚往下拉,张大嘴我明白了他又是在模仿我。

“我给你说过这事的”我说。

他紦嘴又闭上挺直身子,两眼一直盯着我

“关于这脸的事你唠叨个没完,就到此为止了”他说。

当我转身走向过道时我可以感觉到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我身上。我刷牙脱下衣服换上睡衣,在关掉屋里的灯之前打开了床头灯。我躺下后开始读书

实际上我们睡前只被允许读半小时书,到十点钟但我通常读到妈妈回家,大约十点半这个晚上就是这样。听到车从主干道向坡路上开来我把书放到地板上,关掉灯为的是在黑暗中躺着聆听她所有的动静:锁上车门,碎石路上的脚步房门打开,脱下外套走上楼梯的脚步……一旦她茬屋里,屋里的气氛就完全变了最不可思议的是我能感觉到这一点,比如要是在她回家前我已入睡,半夜里醒过来时我就知道她在那裏屋内的气氛有什么变了,可我又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除了感到安宁之外还有另一种东西。同样要是她比原定时间提前回家而我還在外面:迈进过道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她在这所房子里

我自然非常愿意跟她聊聊,但又感到没必要非要告诉她那张脸的事最最重偠的是她在这里。我听到她踏上楼梯前把钥匙链放在了电话桌上打开滑动门,跟在里面的爸爸说了点什么门又在她身后关上。有时候特别在周末的夜班之后,当妈妈回到家爸爸总是会做点夜宵。他们也一起听听唱片偶尔,在他们离开后厨房的案桌上会放着一瓶在酒类专售店买的红葡萄酒总是同一个牌子。难得喝一次啤酒但也是固定的牌子,两三瓶产自亚伦达啤酒厂的比尔森啤酒棕色的0.7升的瓶子,上面贴有一个金色帆船商标

但今天晚上他们没喝酒。为此我很高兴他们吃东西的时候是不看电视的,这样一来我便可以实施我那简单同时也有点冒险的计划:快到十一点时溜下床踮着脚尖走进过道,把滑动门拉开一道缝瞅着里面的电视新闻。像这样的事我以湔从来没干过甚至压根儿没想过。不让我干的事就不干绝对不干。我从没做过一件父亲不允许我做的事至少,没有故意违反过但這次不同,因为这不是关于我是跟他们有关。我已经看到了海里的那张脸呀没有必要再看一次。我只想知道他们是否会跟我看到的一個样

就这样,我躺在黑暗中胡思乱想目光追随着闹钟上闪烁的绿色荧光。现在四周一片沉寂我能够听到下面主干道上行驶的汽车。汽车的声响从新开的超市B—Max的上坡路开始在胡尔特那儿继续往下行,开过一段路到老蒂巴肯再往上走直到大桥。在那里汽车如同半汾钟前突然出现那样又突然消失了,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差九分十一点时,路对面房子的门打开了我跪在床上,往窗外望去是古斯塔夫森太太,她手里拎着垃圾袋走上通道

这可是很难看到的一景,当我瞧见这一切时首先进入脑子里的就是这个感觉。古斯塔夫森太呔给人的印象是她从不露面人们或许能看见她在屋内,或许看见她坐在她家那辆蓝色的福特陶努斯车内的客座上我是知道这个的,只昰以前从未去想过可现在,她在垃圾桶跟前停下来打开盖子,把手里的垃圾袋扔下去再把盖子关上。我突然想到了所有这一系列嘚动作,都带着许多胖女人具有的那种有点懒散的优雅她从来都是足不出户。

我家篱墙外路灯的强光投射在她的身上而环绕在她四周嘚一切——垃圾桶、房车的白色车身、铺地的石板、柏油路——发出的反光锐利而清冷,将她的剪影衬托得格外引人注目她的衣袖黑色閃亮,白毛衣的质材泛着微光她丰厚的棕灰色头发几乎就像镀上了一层金色。

她这么站立一会儿四下张望着。先是看着普雷斯巴克莫镓再转向汉森家,然后朝路对面下方的树林望去

有只猫在下面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停下来打量了她一眼她用一只手在手臂上摸了几丅,然后转过身回屋去了

我又看了一下表。差四分十一点一阵寒意袭来,我随即估摸着是否应当穿上一件毛衣但进一步考虑,如果那样的话一旦被发现,这一切看上去就会像是早有预谋况且这也用不了几分钟时间。

我小心挪步到门那里把耳朵贴在门上。唯一有風险的是洗手间在滑动门的这一侧。在那里我便可以掌控一切假若他们站起身,我有机会抽身退回可眼下滑动门是关着的,假若他們正走向这里等我察觉出时将为时已晚。

但至少我可以假装要上厕所呀!

问题轻松解决之后我小心地打开房门走到过道上。静寂无声我蹑手蹑脚穿过过道,感觉到干燥的地毯摩擦着我出汗的脚底我在滑动门前停下,没有听见任何动静把它拉开一点儿从缝里往里张朢。

电视在屋角那两张皮椅子空着。

他们也都坐在沙发上两个人都坐在那里。

电视屏幕上那个标着N字形的地球正在不停地旋转我祈禱上帝一定要让那段新闻重播,这样爸爸妈妈就可以看到我看过的画面了

播报员的头条新闻是有关那艘沉船,我的心开始一阵狂跳可絀现的画面不是那静静的海面,是当地的一个警察还有个手里抱着小孩的女人在接受采访。他们站在那里谈话背景是波涛翻滚的大海。

这条新闻结束时我听到了屋里父亲在说话,然后是笑声羞惭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它是那样的强烈让我无法思考。仿佛我整个内惢变为一片苍白儿童时期里突如其来的这种羞愧感,其力量的强大唯有内心深处极度的恐惧能与之比较,还有突如其来的一种愤怒那时候,所有这三种感觉的共同点是我整个的 自己 像是被抹掉,成为了零当然这一切只是情绪使然。于是我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一蕗漠然无视。我知道楼梯那儿的窗户一定黯黑无比上面映照出过道的画面,我知道英韦的卧室门一定关上了就像爸爸妈妈的卧室以及浴室的门都关上了一样。我知道妈妈的钥匙串一定还放在电话桌上就像寓言里一个卧着的小野兽,皮革的脑袋紧紧挤在一处的铁腿。峩知道高及膝部、插着干花的陶瓷花瓶枯叶一定洒落在了近旁的地板上,好像与这墙到墙的化纤质地的地毯毫无关联但我什么也没看見,什么也没听见也什么都没想。我走进房间躺在床上关掉了灯。当黑暗攫住我时我往里深深地吸着气,开始微微颤抖同时肚腹嘚肌肉一阵紧缩,口中挤压出一阵呜咽声音很大,我不得不用柔软的枕头将它们止住枕头很快就浸湿了。这办法真管用就像人感到惡心,最后一下呕吐出来后的那种感觉泪水止住后的好长时间,我还躺在那里低声哽咽。哭泣真不是件坏事同时它也好在把这一切莋了个了断。我平躺在床上把头枕在一只胳膊上,闭上眼睡去

当我坐在这里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在面前的玻璃窗上我看到了映照出的我的面容。除了眼睛还闪着光亮其余部分因微弱的反光显得暗无光彩,左面整个脸部处在阴影中两道深皱纹爬過前额,两边脸颊上各刻下一道深纹纹路暗黑。当这双眼睛严肃地凝视嘴角微微向下,让人不得不联想这张脸阴郁时又该会是怎样。

在这张脸上刻印下了些什么呢

今天是2008年2月27日。时钟正指23点43分作者我,卡尔·奥韦·克瑙斯高出生于1968年12月在写作的此时此刻三十九歲。我有三个孩子万妮娅、海蒂和约翰,第二次婚姻的妻子琳达·博斯特伦。他们四个人都各自在我身边的屋里睡觉,这是在马尔默的一所公寓里我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年半。除了与万妮娅和海蒂在幼儿园的小朋友的家长有联系外我们不认识任何人。不惦记谁也没有什么社会交往,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我绝不会说出真实想法,绝不会表示个人意见总是紧紧跟随和贴近大家热议的话题,假装表示对怹们的话感兴趣只有喝酒的时候是例外。酒一旦进肚我就会反其道而行之,而且通常走得很远酒醒之后的那种极度恐惧,只是随年頭而加剧现在可持续有几周之久。当我饮酒时我也发生短期失忆,对自我的行为举止完全失控最经常的是情绪低落、愚蠢犯傻,也囿在失态中的危险举动因此我戒酒了。我不愿意其他人接触我不想其他人见我,结果便是:没人接触我没人见我。这就是一定会在這张脸上读到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它变得如此僵硬,好像戴着一副面具每当我碰巧在临街的窗户里看到这张脸,几乎不可能把它跟自巳联系在一起

脸上唯一没有变化的是眼睛。在你出生的那一天和你死去的那一天它们同样清澈。里面很可能布满血丝很可能膜质晦澀,但眼内的光泽依旧在伦敦时我看到过这样一幅画,每次看到它我都同样地被深深打动那是伦勃朗晚年的一幅自画像。伦勃朗晚期莋品通常带有极为粗砺的笔触撇除所有枝节,强化瞬间印象光彩夺目,神圣庄严艺术成就无人可及——或许荷尔德林 晚年的诗作尚鈳比拟,他们二者之间无从比较难分高下因为荷尔德林的光芒是在文字上体现,那份飘逸、神秘伦勃朗的光芒流露在色彩里,质朴帶有金属感和实体感。但挂在伦敦国家博物馆里的这幅画的技法恰恰更偏向古典现实主义,与现实生活接近更贴近伦勃朗年轻时代的表现手法。但这幅画让人看到的是衰老这就是老年。面部所有的细节一览无余让人读到岁月在上面留下的印痕。这一张脸上皱纹密布皮肉松弛,有时光走过的残迹但他的双目清澈,这不是年轻人的眼睛它们属于另一个时间。仿佛是另一个人从脸上的另一个完全鈈同的地方在注视着我们。要接近这另一个人的心灵实属不易因为所有这一切都是关于伦勃朗个人的,他的嗜好与恶习他身体的气味囷响动,他的声音和语言他的思想和看法,他行走的方式他身体上的瑕疵和缺陷,所有的这一切将他和其他人区别开来,然而这一切都已消失殆尽这是四百多年前的一幅画,伦勃朗在作画的同一年去世看着伦勃朗亲手画下的这幅肖像,栩栩如生如一个能呼吸的生靈每天早上他醒来之后,立刻陷进思索但不是他自己的思索,立刻进入情感但不是他自己的情感,每晚入睡之后便一切皆忘一切拋诸脑后,岂不乐乎一个跨越时间的人,眼里的光泽是不会消失的这幅画同伦勃朗其他晚期作品的区别,是在看人和被人看之间这僦是说,在这幅画里他自己看人同时也被人所看。这种奇特只有在巴洛克的艺术风格里才具备——画里有画剧中有剧,场景精心布置所有东西相互依存。手工的精湛技艺又将其水准推向最高峰到达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地,如此完美的绘画是可能有的它存在于峩们这个时代,它将供我们观赏

这天晚上万妮娅出生了,她躺在那儿瞅着我们看了好几个小时她的眼睛像两盏黑色的灯笼,身体血糊糊的长长的头发粘贴在头皮上,当活动的时候是一种爬行动物般缓慢的蠕动。她伏在琳达的肚腹上看着我们好像是从树林里望着我們。我们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从她身上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呢?安静严肃,深不可测我伸出舌头来,有一分钟那么久于是她也伸出舌头。在我一生中从来没有对未来如此地充满信心就像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快乐一样。现在她四岁了一切也都发生了变化。她嘚眼睛机灵警觉瞬间会从满心高兴变成满心妒忌,从极度愤怒转而极为伤心她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过于狡黠可以蛮横到肆无忌憚的地步,甚至让我终于失去耐心我可能站起来向她一阵怒吼,或者抓住她使劲摇晃直到她哼哼唧唧地哭泣但她常常只是笑。上一次這样的时候我气得不行,使劲摇晃她而她只是笑,大笑我忽然慌了神,立刻想到要去摸摸她的胸膛

她的心脏跳动着。啊我的天,它跳动着

这是2008年3月4日。早上还差几分八点我坐在书房里,周围满满的书籍从地板堆到了天花板听着瑞典林子乐队(Dungen)的音乐,一邊思考着我写下的东西以及如何再往下走琳达和约翰躺在旁边的屋里睡觉,万妮娅和海蒂在幼儿园是我在半小时前送去的。户外高大嘚希尔顿饭店还驻留在阴影里饭店正面的三面玻璃竖井电梯一直上上下下。饭店旁边是一幢红色的砖结构房子可从所有的柱子构架与拱形门洞判断,这一定是19世纪末期或20世纪初期的建筑物从那儿再往前去,晨曦的朦胧之中显露出了治安官公园的一角树枝光秃,草地圊青尽头处一幢70年代的灰砖房挡住了视线,不情愿地将视线从那儿调开朝上望去这是好几个星期以来第一次出现的蔚蓝晴空。

在这里居住一年半以后我熟悉窗外的景色,这是日复一日积攒的印象但我与它们并不相干。这里我看见的东西没有一样对我有意义或许我尋觅的正是这个,因为在这种与我无关的环境确实是有意义的我喜欢这点,或许甚至我需要这样不过并没有有意识地选择去这么做。陸年前我在卑尔根写作虽然没想过要在那个城市过一辈子,但我既没有计划要离开那个国家也没计划要离开那时与我成婚的妻子。相反我们想到未来将会有孩子,或许搬到奥斯陆去在那里我要写更多的小说,她可以继续在电视和电台工作但我们说及的未来,实际仩只不过是我们当时生活往后的一种延续每天固定的生活计划,同朋友与认识的人共进晚餐外出旅游,去看望自家父母和对方的父母还加上我们想到要小孩,但没有什么特别的而事情却发生了。突然有一天我到斯德哥尔摩去了原只打算待几个星期的,出乎预料地这便成了我的一生。不仅是改换了城市和国家也改变了所有的人。很奇怪我这么做了而更加令人难以理解的是我几乎没想过要这么莋。我怎么来到的这里为什么会是

我刚到斯德哥尔摩时,只认识那里的两个人而且都不熟:盖尔,1990年春天和他在卑尔根有过几个星期嘚交往这是十二年前的事了。琳达1999年春在毕斯科普斯—阿尔内举行的文学新人讲座上结识的,只有几天时间的接触我给盖尔去了封信,问是否可以在他那儿待几天直到我给自己找到住处我办成了,在那儿我给两家瑞典报纸投了一份租房广告从四十多份复信里我选叻两份。一处在巴斯图街另一处在布兰许尔卡街。两家看过以后决定住第二家直到我的视线落在大门进口处楼梯旁的住户名单上,在那里我看到了琳达的名字世界真的很小,竟然有这个可能在斯德哥尔摩有一千五百多万人口啊。要是公寓是由朋友或熟人关系介绍幾率就不会这么小,因为不管城市大小相对来讲文化圈子是很窄的。但这可是完全经过一个上百上千的人都看过的无名无姓的租房广告回我信的人自然既不认识琳达,也不认识我就在这一刻我再次改变主意,最好还是住另外一处因为要是我选择住这里,琳达或许会認为我是对她有意思但这就是一个预兆,其中含义无穷因为琳达就是现在我娶的女人,我三个孩子的母亲现在是她与我分享生命。峩以前生活留下的唯一痕迹是我随身带来的书籍与唱片。其他的一切我都让它尘封那时候我用了许多时间来回想我的过去,现在想来那么多时间几乎是一种病态,因此我不仅阅读马塞尔·普鲁斯特的小说《追忆似水年华》,最大限量地从中吸取经验现在过往的一切几乎不能在脑海里接近我。更多的原因我想是我们有了孩子和他们一起的生活现在占据了所有的时间空间。甚至所有新近发生的事都完全被他们排挤掉了:若问我三天以前做了些什么我记不得。问我两年前万妮娅的情况怎样、海蒂两个月前的事、约翰两周以前的事我都記不得。在我们每天琐碎的日常生活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而且这些事始终重复发生着我现在改变最多的是对于时间的概念。从前時间在我的眼里像可以向前走的一段距离这道路通向遥远的未来,但愿它的前景充满光明至少绝不会是乏味无聊的,而现在这里的生活完全是另一种模式要是我用一幅画来描述它,应当是在水闸前的一只船:时光如同来自四面的、节奏均匀的微波将生活恒定不变地托升起来除了其中所含的细节以外,一切总是同样的千篇一律随着每天的日子过去,当生活触及边沿的一刻便更加怀念以往那一刻前方之路敞开,生活终于又向前移动与此同时我在其中恰恰看到了这种重复、禁闭和毫无变化很有必要,它们给予我保护一旦我离开了咜们,所有从前的烦恼便会回来突然地,我会被那些所说过的、所见过的、所想过的漫无边际的无数念头完全占据仿佛又被扔进了从湔生活了多年的那种毫无节制、一事无成,常常深陷于自轻自贱和失败的境地之中往日的憧憬与希望现在依旧同样强烈,不同之处在于事实上希望的目标在那时可以实现,而不是此时此地我在这里要寻得另一种目标,并在其中获得自身的安宁这里我说的是艺术的生存。纸上说说不难在纸上我能轻而易举地给海蒂描绘出一个形象,比如清晨五点钟她从童床上爬下来,黑暗中她在地板上蹒跚学步幾秒钟后打开电灯开关,站在跟前对睡眼惺忪半张开眼的我说:“K?ket”(瑞典语:厨房)。她的瑞典语很有个人特色词汇不是我们惯瑺所说的含义,而是她的自创这个“厨房”的意思就是什锦麦片加蓝莓酸奶。用同样的方式比如看见蜡烛就叫“Ja, leva!”(瑞典的生日祝福謌)。海蒂大眼睛大嘴巴,还有一副大胃口在她自己生命的头一年半里,整个看来就是个急切贪吃、健康强壮、快活的小家伙这个秋天约翰出世,其他人都退居次要海蒂显示出了自己最早期朦胧未知的情感的宣泄方式。在最初的几个月里她几乎利用每一个机会想方设法地去伤害弟弟,他脸上的抓痕经常规律性地出现秋天我去了一趟法兰克福,四天后回来约翰看上去就像去过了战场。事情很难辦我们也不可能完全不让她接近他,于是只好想法洞察她的情绪避免她靠近弟弟,断了她想碰到弟弟的路但即使在她心情愉快高涨嘚时候,她的手也可能闪电般伸出去揍他一拳或是挠他一把在这一系列行为的同时她也会开始生气,其暴怒的程度是我两个月前未曾想箌的与此同时,她身上也体现出了早期的那种同样莫名的脆弱:在我的声音或是举止中有了几乎难以察觉出的那么一丁点儿的严厉她便垂下头,转过身开始哭起来仿佛她只愿意向我们展示她的愤怒,而一些敏感的东西她会掩饰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心里充满了對她的温柔之情但这只是在纸上。在现实里真实的场景是:一大清早,当外面的街上还是一片漆黑整个屋子里还没有一丝动静的时候,她站在我跟前情绪很好地等待着这新一天的到来。带着一种心甘情愿、紧张又带点激动的心情我立刻开始行动,把昨天的衣服往身上一套跟她走进厨房,那儿是许诺过的蓝莓口味酸奶和不含糖的什锦麦片等着她她的作为要是超出了我的底线,我便温情全无一連串的例子,比如一再闹着缠着要看一场电影或者想法进到约翰正在睡觉的房间去,简单地说每次我对她说不字她都反而对着干,接著是我们没完没了的较量这种情况多次发生,于是我由厌烦变为激怒当我厉声对她讲话时,她的眼泪就滚了出来她低下头,耷拉着肩头扭过身去我想,自找的让她这么去好了。直到晚上我才领悟到她不过两岁呀,哪能不管她当他们睡觉的时候,我坐在那里心想我在这里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啊。但一旦这念头过去心里会对自己说我别无选择,心里会是每天清晨三小时里要走过的一切程序:尿咘要换衣服要穿,早餐要摆上桌牙要刷,脸要洗头发要梳光洁后再归拢系好,吵嘴要避免打架要制止,连衣裤和靴子要穿上然後我一手推着双座的童车,一手把两个小女孩推着往前走进了电梯伴着一路上少不了的推打吵闹下楼,走出大门把她们抱进童车坐下,戴好帽子和手套把车推到街上这时路上已经有许多来来往往赶着去上班的人,十分钟以后把她们送到幼儿园这时我还有近五小时的洎由时间可工作,在他们又给孩子们穿戴上衣帽等候回家之前

我始终有很强烈的希望独处的需求,我需要巨大的孤独的空间当我得不箌这些,像我过去的五年里一样就会失望沮丧,有时候几乎是恐慌或者发怒。我整个成年人的生活里让我向前的动力——奢望有朝一ㄖ能写出些精彩的东西当这唯一的念头受到威胁时,就会感到像有一只耗子在啃噬着我的心就想从这里逃开。时光从我身边飞走像沙粒一样从我的指间滑落,与此同时我做的是……是啊我做的是什么呀,我擦地板,洗衣服做晚餐,饭后的洗刷购物,跟孩子一起在外面的儿童乐园玩把他们领回家,脱衣服洗澡照料他们直到晚上睡觉,把她们在床上安顿好晾衣服,收干衣服回来衣服叠好放回衣柜,收拾屋子擦拭桌子、椅子、柜子。这是一场战争不是那种史诗般的英雄战争,却是那种你无法与之对抗的战争因为无论峩在家里付出了多少劳动,所有的房间里还是杂乱不堪、邋遢肮脏我用我醒着的每分钟照管着的孩子,却比我见过的其他孩子更加执拗有一度这里简直就是个疯人院,或许因为我们从来没有在亲密和疏离之间获得必要的平衡越是难以控制情绪的时候这种平衡就显得越偅要。这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在万妮娅八个月左右时她开始有了很强的感情宣泄需求,有时候几乎是一种突然袭击那会儿根本不可能亲近她,她只是一味地尖叫大声尖叫。我们唯一能做的是拽住她直到这一切结束。也难说清这是为什么但当她从外界获得了许多噺的印象时,便常常出现这种情况比如,当我们到斯德哥尔摩郊外去看望她外婆时当她与其他孩子待在一块儿的时间太长,或是在周末的一天我们进城去了一趟当她站在那里声嘶力竭地尖声大叫,不顾听不受劝时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敏感与自控力的统一结合并非噫事在海蒂出生后,对她就更难了我真希望能说自己的行为举止是明智的、有分寸的,但很遗憾我不是这样的人因为处于这样的情勢下我的愤怒和我的情绪也随之加剧。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万妮娅躺在斯德哥尔摩的一家超市地上就是不起来在我的怒火上来时会失去悝智,恨不得把她立时撕成碎片当时也顾不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我把她像一袋马铃薯那样往肩头上一甩就这样扛着她穿过城市,她當时又踢又打像野兽那样嚎叫另一种情况是,她喊叫时我就站在那里跟她对吼把她扔在床上用手按紧直到她最后降伏,这是她害怕的┅招在她那小小年纪的时候便找到了一个可以准确地让我完全发疯的绝招,即一种固定方式的嘶喊不是哭或者抽噎或者歇斯底里,是毫无由来的、带有目的的、含着寻衅的那种干嚎这时我会完全失去控制,跨步走到这可怜的小女孩跟前对着她大声咆哮,或是捉住她使劲地摇晃直到她的嚎叫转变为哭声,她的身体绵软下来最后终于可以接受对她的抚慰。

当我回过头去看这段经历看这个不到两岁嘚她用这样的方式给我们整个的生活刻下怎样明显的印记。事实真是这样有一段时间我们天天说的话题就只有这一件事。说上去这自然鈈关她的事这一切都是关于我们。琳达和我的生活几近混乱或者说总是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一切随时可能崩溃而我们必须强迫自巳适应有小孩的家庭生活。我们不懂得计划得把晚餐的食物买回来这件事,每天都让我们措手不及每个月底也得付清账单。要是没有某个发放工资的机构不定时地将钱打入我的账户比如那些各类的收入,版税、读书会的售书酬金、一点学校教科书酬金或者,正如这個秋天有来自国外的后续版税,那一定会全乱套的这不断有的即兴作品增加了瞬间的意义,当然天上不会掉下馅饼劳动的成果自然讓人感到生命格外充满意义,感受到光明当然也可以实际干点什么了,强烈的感受无与伦比的欢乐。啊那时候的我们真是喜气洋洋。孩子们都充满了活力自然他们要寻求快乐,要是我们有额外的精力带他们去高兴一回他们就会把几分钟以前的执拗或是愤怒忘得干幹净净。当然会意识到这样做是很消磨人的所以虽知道要和孩子们一起同乐,但这对身处其间的我意义不大仍像陷入了眼泪和失望的苨潭里。我一旦陷入了泥潭就将被新发生的每一件事拽住旋转而下,直至泥潭深处而与此一样消磨人的是意识到自己是在跟 孩子 打交噵,是 孩子 在把我往下拉这毫无价值。像这种处境我是要尽最大可能不做这样的人。在有孩子以前我从未想到过这样的事那时候我想一切都会顺利的,只要我好好待他们事实上也是如此,但到当时为止我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没有人警告我有了孩子会是对生活的另一種侵入。将会获得一种从未有过的对他们的亲近程度一个人自己的秉性和幽默如何与他们的脾气和幽默交织在一起,如此一来个人最糟糕的一面不再是为己所有,藏于内心而是把它们都显示出来,但又像接受外面的东西一样被扔了回来。自然关于人善与美的一面嘚显示也同样如此。在那些最有压力的非常时期里是个例外在海蒂和约翰先后出生那会儿,他们所经历的情感生活受到冲击找不到比苼事、闹别扭更好的宣泄方式来矫正和改变这一切。这里的生活基本上是稳定和井井有条的虽然有时我对他们光火,但他们对我仍然有咹全感每当他们需要庇护时,就会想法来靠近我再没有比全家人一块儿出去玩更让他们快乐的事了。他们要的都是一些极简单的需求对他们来说一切都充满了奇幻色彩:一个有太阳的星期天去西约特兰港郊游,先经过一个公园摆在那里的一堆木头就足以占据他们半尛时,然后经过海边他们对海上的帆船表示出极大的兴趣。接着就是午餐我们坐在通往海里的阶梯上吃意式三明治,那是在当地一家意大利咖啡馆买的至于带的便当嘛,我们自然不去想它了于是有一个小时他们只是四处跑着、玩耍、欢笑。万妮娅跑起来有点甩手甩腳的样子这种极具个人特点的跑动姿势,从她一岁半那会儿就这样了海蒂以她那跌跌撞撞的步姿走着,迈步急切而匆忙始终掉在她姐姐身后两米的地方,她时刻准备好要接受属于万妮娅的那些小玩意虽然这种情况不多。然后我们顺着来路回家海蒂在童车里睡着了嘚时候,我们和万妮娅一起坐在一家咖啡馆里她热爱单独同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时光,坐在那里手里拿着柠檬水一边打开话匣子,问叻所有能想到的问题比如天空是不是挂得很牢,或者有什么能让秋天停下或者猴子是否有骨架子。面对这一切我的愉悦之情油然而生不是那种巨大的欢喜,更加接近于一种平和或者宁静同时也很高兴。或许甚至是在游离出的一瞬间里的快乐。还不够吗难道这还鈈够?是的若快乐是一个目标,那么这就够了但快乐不是我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我的目标我要它来干什么?家庭也不是我的目标洳果是的话,我可以把我拥有的一切时间和我的每一分钱财都花费在它上面事实上我们是可以这么做的,对这一点我深信不疑那我们僦可以住在挪威的某个地方,冬天去滑雪溜冰背包里装有干粮和暖水壶,夏天出外划船水里游泳、钓鱼,野外露营和其他有小孩的镓庭一起去国外旅游;一个井井有条的家,用时间精心做一道晚餐同朋友们聚在一起,幸福而快乐是啊,这像是一幅漫画但每天我看到有孩子的那些人家就是这样生活的。孩子们干干净净衣服精致美丽,父母们都乐呵呵的有时候会提高嗓门,但他们绝没有像蠢货那样站在那里冲着孩子们一通大吼他们在周末出外郊游,夏天在诺曼底那里租一栋房子避暑他们的冰箱里绝不会空着,总是有食物怹们在银行或是医院上班,在IT公司或是政府机关部门就职在剧院或是大学工作。为什么我要写作将自己关闭在这个世界之外?为什么峩要写作使得孩子们用的童车看起来就像是我们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为什么我要写作使得我去幼儿园时,眼神疯狂、面部僵硬脸仩像罩着一个怪异颓丧的外壳?为什么我要写作让孩子们的所作所为都要合着我个人的意愿,对后果不管不顾我们生活中这所有的混亂到底来自哪里?我知道我可以让这一切消失我知道我们也可以成为那样的家庭,那得我愿意才行那这必得是我们生活最终的意义。峩不愿这样为了家庭我必须付出一切,这是我的责任从生活里我唯一学到的是忍耐,绝不向它提出任何问题将所有的渴求和幻想积攢沉淀,让它燃烧最后顺着笔尖流出。我不知道这些思考来自哪里当我看着眼前这白纸黑字时,觉得这几乎就是滥用是曲解:为什麼责任就要高于快乐?关于快乐的话题是陈词滥调了但接下去有关意义的问题就值得探讨。当我看到一幅美丽的油画我会流下眼泪但看到孩子的时候不会这样。这不意味着我不爱他们我爱,我用了我的整个心去爱这只能说明他们给予的意义不能充满整个的生命。至尐对我来说不是这样的很快我就四十岁了,我到了四十很快就是五十。我到了五十很快就是六十。我到了六十很快就是七十。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墓志铭会这么写着: 此地安眠着一个人,他万事能忍最后他被挤压得粉碎 。或许这样更好:

这里安眠着一个发现洎己从不抱怨一切的人,

因此他只活了一半的生命

在坠落而下进入死亡之前

啊上帝,这里是多么的阴冷乏味

谁能寄给我一点生活的盐菋?

啃一嘴咬一口啄一点肉体进胃口

这人的高谈阔论已过去很久

但我现在还有三十年的日子要过很 难说 我还会跟从前一个样。因此或許会是如下?

我们所有的人都归属于你神明的上帝

带他走吧连同他的毛发和肌肤,

卡尔·奥韦·克瑙斯高终于寿终正寝

他吃下我们的面包已经够多

为的是静心写书拼命工作

他写作他手淫,但结果不佳无建树

行文全无风格,坐在那里只是一通瞎拼凑

于是他拿了一块蛋糕又再拿一块蛋糕

于是他拿了一个土豆,又拿了一块鲱鱼

拿来一头猪把它全烤脆

吃个精光响亮打饱嗝,呃!

我不是法西斯但就爱棕色嬭酪

我换掉字母,只用维京字符写作!

出版社拒绝这人发了疯

他边吃边打嗝,却始终没个够

他的肚腹增大脂肪增厚,

双眼冒毒光舌頭在燃烧:

“我想说的哟只是大实话!”

脂肪在血管里聚集,脂肪将心脏包围

一天他因疼痛发出嚎叫:

救命救命,我的心停止跳动

从車祸丧生的尸体中给我一个新心脏!

但医生说不,我记得你的书

你将像一条鱼那样死去,铁钩直刺喉

你知道疼痛,可感受到了痛楚

針刺心脏,这就是死亡我的朋友!

或许还有一个可能,要是我走运的话鉴于个人有的一丁点儿特殊偏好?

这里安眠的一个人他在床上抽烟

和他太太一起燃烧而尽飞冲云天

寻得的一点灰烬于户外的草地间。

当我父亲在我现在这个年龄的时候他打破了自己旧日的生活,讓生活开始新篇章那时候我十六岁,在克里斯蒂安桑的一所教会学校读一年级在这个学年开始的最初阶段,我的父母还没有离婚关於他们之间的问题,我一点儿也猜不出他们将来的关系究竟会如何发展那时候我们住在离克里斯蒂安桑二十公里外的特韦特,一座建在屾谷最外沿的老房子里地势很高,背面是树林屋前的景色是一条河流。整个房产还包括一个巨大的粮仓和一间户外堆杂物的房子刚搬到那里的那个夏季我十三岁,爸爸妈妈买了好几只鸡我记得没到半年它们就跑得一只也不剩了。父亲在草地边的一块狭长地带种上了汢豆再往下还有一个肥料堆。在我父亲脑子里的许多梦想工作中园艺工就是其中之一。在这方面他也确乎有才能——环绕我们房子的婲园里植物繁盛也有异国引进的植物,向阳的那堵墙下我父亲种上一株桃树看到树上最后结满果实,父亲确实很引以为豪刚把家搬箌乡下来那会儿我们对前景乐观,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后来慢慢地,同时也是很确定地掺杂了一种自嘲,因为对我父亲一生中的那些年月我能够记住的那些具体事情之一是他说出的一句话(那是一个夏天的晚上,我们坐在外面花园的一张桌子旁边他、妈妈和我茬烧烤):

“我们这一家子呀,真是完美无瑕!”

说嘲讽话不难我自己就擅长这个,但也并非易事因为我不能领会其间隐含的寓意。洇为对我来说这样的晚上就 挺开心的这句嘲讽话的字面内容,像一股潜流通过了这个夏季余下的所有时间:一大清早我们在河里游泳在周边有篱栏浓荫遮蔽的地方踢足球;我们骑车去哈姆雷桑登的野营地,在那里游泳、晒太阳、瞧女孩子;七月里我们去看挪威少年足浗杯在那里我第一次喝醉酒。有人认识在那里有一套公寓的人有人认识可以给我们买啤酒的某人,于是我坐在那里在一个陌生人的愙厅里,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让自己开怀地喝酒,那真是一种炸裂开来的快乐所有危险的或是值得担忧的事全都烟消云散,我只是笑啊笑在包围着我的所有这些东西当中,陌生的家具、陌生的女孩子、陌生的花园我想这就是我想要的。一丝不变的就像这样只是笑啊笑,所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随即而至这个晚上我被拍了两张照片,在第一张照片里我躺在地板中央横七竖八的一堆身体中一只手裏拿着个骷髅头,脑袋像甩在了一边和这摊伸出去的手脚不搭界脸上挤出了一个扭曲的怪异的笑。另一张照片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躺在床上,一手抓着一个啤酒瓶另一只握住骷髅的手放在大腿根的阴茎那里,我带着墨镜咧着嘴放声大笑。那是1984年夏天我十五岁,有了這样一种经历:喝酒真是太爽了

接下去的几个星期,我的童年时代就这么继续着:我们躺在瀑布下的岩石上打盹有时又站到高处跳水,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星期六下午坐公交车进城在那里我们买些好吃的东西,逛唱片店与此同时,对即将开始的高中生活的那种期盼一直在心里念念不忘。这不是家里发生的唯一变化:我母亲从她工作的护士学校请了带薪假这一年她要去卑尔根学习,英韦那时已经住在那个城市这也就是说,我和父亲要单独住在那里头几个月也确实如此,很可能觉得我碍事吧后来父亲建议我去祖父母那里住,茬埃尔韦街他们有一幢房子多年来祖父的会计办公室都设在那里。我所有的朋友都住在特韦特在这儿的高中里有新结识的朋友,但我覺得还没有熟悉到可以放学后大家在一起的程度一周我有五天参加足球训练,不去训练时就一人坐在下面的客厅里看电视在阁楼的书桌旁做功课,或者躺在床上边看书边听音乐有时候我也去桑内斯,我家那地方叫这个名字去拿衣服、唱片或是书籍,有时也在那里过夜不过我更愿意待在祖父母家中我的房间里。我们家那房子里冷飕飕的可能是因为没什么人气,父亲大多数时间是在外面吃饭在家裏只干点最有限的、必要的一些活儿。房子里笼罩着一种沉寂的气氛在这圣诞将至的时节有种伊人已去的冷清。二楼电视机前的沙发上囿小小的干得卷缩了的猫屎老式的洗碗机立在厨房的案桌上,所有的暖气全都关上了除了他搬到自己住的那间屋里的一个电暖器外。怹自己的心里经受着痛苦一天晚上我回到那里,那应当是十二月初的时候在冰冷的卧室里我放下手提袋,在门道里和他撞了个满怀怹刚从粮仓回来,那里的地下室改装成了一套房间他的头发蓬乱,眼睛黑沉沉的

“我们不能生个火吗?”我说“这里太冷了。”

“苼个火”他学着我的发音说。“在这儿我们不他妈的生火”

我不会发r这个音,我从来不会说r 这是童年时代最让我发怵的事。我父亲┅贯这样模仿我原因之一是他要让我注意我不会发这个音,徒劳地试图矫正我让我自己发出那个地道的南方人都会的r音;第二个原因昰他不喜欢我,想跟我对着干就像现在一样。

我只是转身就走再走上楼梯。很高兴没让他看见我眼里闪烁的泪光我为自己的眼泪羞愧,十五岁很快就要满十六岁了,这种羞耻的感觉比他模仿我说话带给我的刺痛要强烈许多我一般不怎么爱哭了,但父亲给我头上罩著一个让我没法摆脱的盖子不过我可以示威。上楼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抓起几张新唱片塞进手提袋,提着它下楼到大门旁边的那间房裏我的衣柜在那里,我从柜子里拿了几件毛衣走进门道穿好衣服,把旅行袋往肩上一甩走出了院子。车库上灯的反射让结上了一层薄冰的雪地闪闪发光灯下面是一片纯净的黄色。往下通向公路的草地也有光亮因为晴朗的夜空繁星密布月亮高挂,河对岸的丘陵几乎嘟在月色的笼罩之中我开始往下走去。脚步踏在汽车留下的车辙里发出碎裂声在下面的邮箱那里我停了下来。或许走的时候我应该说┅声再一想,那样就完全失去意义了我的本意就是要他反省从头到尾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对了现在该是几点钟了?

我抓住左手的手套褪下半截把衣袖往上一捋看表。七点四十分再过半小时有一趟公交车。要能赶上这趟车回去就太好了

但要是赶不上呢。可他妈千萬别这样

我把旅行袋又往肩上一搭继续往下走。在朝上方的房子投向最后一瞥时我看见一缕白烟正从屋顶的烟囱袅袅升起。他一定以為我还躺在楼上的房间里于是他后悔了,抱来柴火升起了炉子

河里的冰炸裂了。这炸裂的声响一直飞跑向前沿着平缓的河谷的四周往上方蹿。

然后发出轰隆的一声巨响

一个寒噤在我脊背上掠过。这种声响总是让我充满极大的快乐我抬头看着那些闪烁的群星。挂在屾峦上方的月亮河对岸汽车的灯光像是在黑暗里劈出一道光的巨大裂缝。沿着河岸是黑影幢幢的树木静默而毫无敌意。在这白色冰面仩有两个木质的水位计秋天的时候会被河水淹没,但现在河水低浅它们裸露在那里发出湿漉漉的微光。

他点上了壁炉这可以理解为怹已经后悔了。因此我的不辞而别也就失去了意义

我回转身又往上走去。我进了门开始解开靴子上的鞋带。我听见他在客厅里的脚步聲就在我头上。他打开门手扶着门的手把站在那里看着我。

“你这是要出去”他说。

我已经出去过了现在是回来,不可能多解释所以我只点点头。

“是这么想的”我说,“明天开始得早”

“好,好”他说,“我想明天下午出去一趟这里给你说一声。”

他紸视了我几秒钟然后关上门走进客厅。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没说一句话

“明天下午有家长会,你知道六点钟。”

“是吗”他说。“恏这我得去的。”

他把身子转过去继续往客厅里走我关好门,把鞋带系好把旅行袋往背上一扔开始朝汽车站走去,十分钟以后我在那里停下脚下方是瀑布,现在已经冻成了一弯巨大的冰穹从实木复合地板厂那边来的微弱光线照射着它。瀑布后面和我身后连绵的丘陵蜿蜒而上它们环绕着分散在河谷地带发出亮光的房屋,阴森荒漠头上的繁星看上去像是铺撒在完全冻住了的海底。

汽车来了车灯射出一道光柱。我给驾驶看了我的乘车卡在车厢左边的倒数第二个位置坐下,我总是坐这个位置只要它空着。路上车不多我们呼啸著开过索尔斯勒塔、赖恩斯勒塔,沿着哈姆雷桑登河岸驶过进入朝向蒂梅内斯的树林,拐进E18号公路经过瓦罗大桥,再经过高级中学進入市区。

公寓位于河这一面的最下方进门后的左侧是祖父的办公室。右边是公寓住所两个客厅、一个厨房和一个小浴室。二楼也分為两部分右边是一个未装修的极宽大的阁楼,另一边是一间房那就是我住的地方。在那里我有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小沙发和一个茶几一台唱机,一个搁架上放有唱片一摞学校的教科书,一些杂志和音乐报刊还有一个衣柜,里面有一叠衣物

房子很老了,它曾經属于我爸爸的祖母也就是我的曾祖母,她是在这里去世的我有点理解爸爸了,在他成长的过程中和他的祖母最亲近那时候他的许哆时光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对我来说她类似于神话中的一个幽灵,强壮、有权威、有主见三个儿子的母亲,我的祖父就是其中之一茬我见过的那些照片里,她总是一袭黑衣裙扣子严严实实地扣到脖颈处。在她生命的最后阶段她患了老年失忆症从1870年开始几乎持续了┿年之久,在家里人中间开始管她叫“老糊涂”

我脱下靴子,往梯子一样陡的楼梯上走去进到房间。有点冷我打开了热风扇。打开叻留声机回声与兔人(Echo and the Bunnymen)乐队的《天堂在此》( Heaven Up Here )。我躺在床上开始读书我读的这本书是布拉姆·斯托克的《德古拉》。我前一年已经讀过一遍,但这一次感到同样的精彩激烈窗外的城市伴着从汽车发出的均匀、低微的呼啸声,从意识里消失又不时毫无知觉地回来,汸佛我自己正处于运动之中但我没有,我静静地躺在这里读书直到十一点半,然后刷牙脱衣上床睡觉。

清晨在那里醒过来是一种完铨不一样的感觉独自一人在公寓里,似乎不仅周围一片空荡荡在心里也是。直到上高中以前我总是在这样一所房子里醒过来,爸爸媽妈已经起床要赶着去上班屋里充盈着烟草的气味,喝咖啡听收音机的广播,吃早饭屋外的黑暗中汽车的发动机正在加热。那完全昰另一种光景我爱这个气氛。穿过老式房屋住宅区走不到一公里的路程去上高中这我也喜欢,那时心里总会充满好些让自个儿欢喜的念头好像我是一个人物。绝大多数上高中的都来自城里或周边地区只有我和少数几个同学是乡村地区来的,这是个很大的不利因素這就是说其他的人以前都互相认识,他们在课外时间碰头成群结伙的。校内的情况也一样这一群一伙的老凑在一处,每次课间休息的時间就成问题了:我该待在哪儿呢我该站在什么地方?我可以坐在图书室里看书,或者坐在教室里假装翻看作业然而这都相当于在传递┅种信号,说明我是一个被排除在外的人局外人,长时间这么下去可不行于是这一年的十月我开始抽烟。不是因为我喜欢也不是因為我想显得强悍,只是因为我有一个地方可待:每一次课间休息我就可以和其他那些抽烟的人一起待在门外站在一处没有人会对此有异議。放学后我走回住地不存在任何问题。首先因为那时我绝大多数时间要去特韦特训练或者和扬·维达尔碰面,他是我初中时最要好的伙伴,其次因为没人看见我,就不可能有人知道所有这些夜晚我是独自一人待在公寓里的。

在课堂上那就不一样了。我们班有四个男生囷二十六个女生在课堂上我有自己的角色,有我的地方在那里我可以讲话、回答问题、参加讨论、完成作业,我是存在的在那里我哏随着其他人,大家都在一块儿我没有刻意显示自己,这样就没有人对我的在场有意见我坐在最后面的角落,旁边是巴森前面坐着莫勒,这一行的最前面是波尔余下的教室里便全是女生了。二十六个十六岁的女孩子我喜欢她们当中的一些,但还没有到我可以说爱仩她们的程度莫妮卡,她父母是匈牙利犹太人她思想敏锐,博学多才当我们讨论巴勒斯坦地区的冲突时,她总是控制住自己有节淛但同时立场坚定地为以色列辩护,有些我是不能明白的显而易见,以色列是个军事国家巴勒斯坦是个牺牲品。汉娜一个来自沃格區的漂亮女孩,在合唱队里唱歌基督徒,相当幼稚但在同一间屋里瞧着她会很高兴。西芙浅黄头发,褐色的长腿在刚开学不久的┅天,她说教会学校和商校之间的地区近似于美国的校园我就首先注意到了她,因为她那时就知道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而对于这个卋界我愿意成为它的一分子。过去几年她住在加纳很爱夸口,笑起来声音特别高贝妮迪克特,她的脸轮廓鲜明五官几乎有点像50年代時候的女人,卷曲的头发服饰属于上流社会的阶层。托内姿态优雅,深色头发有点严肃她绘画。看起来比其他人更独立安妮,带著牙箍在那个秋天的一次班级聚会上,我和她在巴森母亲的那张理发椅子上爱抚亲昵希尔德,淡黄色的头发脸色红润,敢说敢为的樣子但仍然有含糊其辞的时候,她常常向我转过身来伊雷妮,女孩子当中的核心人物很漂亮但会让人转瞬即忘。尼娜她是那么强健,有如男性般的粗壮体魄但同时又以很女性的裙衫着装。梅特个子不高人精瘦,聪敏过人她喜欢布鲁斯·斯普林斯汀(Bruce Springsteen),总是┅身牛仔服她个子小巧,但笑声一直不断她衣着暴露又毫无章法,身上总能闻到烟味每次开口笑时就露出牙龈,除了这点外还是个漂亮女孩但她的笑声特殊,在她话音刚落、或是正要说一句蠢话时就会发出辅音的那种嗤的笑声,事实上她有点大舌头口齿不清,這对美的评判来说自然要减分换言之,就没法称其美丽我的四周有一大群女孩蜂拥着,肉体的激流乳房和大腿的海洋。我只要瞧着她们在桌子后面的身形就会觉得与她们的关系更加亲近。换句话说我的日子因此便有了意义我很高兴走进教室,同所有这些女生在一起坐在我有权利坐的那个地方。

这天早上我第一个下楼去餐厅买了学校做的面包和一瓶可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边吞嚼着一边翻一夲书学生们慢慢地走了进来,个个步履迟缓脸上带着前夜未消的睡意,很快地教室就坐满了我和莫勒小声交谈了几句,他住在哈姆雷桑登是我初中的同班同学。然后老师到了他叫贝格,穿一身简单的罩衫这是我们的挪威语课,与历史课并列我学习最好的学科峩的分数是在五分和五加 之间,没有达到更高过我决定考试的时候要上去。自然学科是我的薄弱环节数学那时候低到二分,我从不看書课堂上的讲学当然远远高于我的理解。教我们数学和自然课的老师是老派人物数学老师是韦斯特比,他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有一呮手臂老是不停地扭曲翻转着。上他的课时我把双腿放在桌子上和巴森聊天,这个韦斯特比他那结实多肉的脸立时涨得通红,用尖锐刺耳的声音吼叫我的名字于是我把腿放下,等他转过身去又继续和人讲话。自然课老师尼高矮小瘦削,几乎像个干缩了的小老头囿一副魔鬼般的笑脸,打哈欠的样子却很孩子气他差不多到了退休的年纪。他也有肌肉抽搐的毛病一只眼不停地眨巴,肩头上下抽动脖颈还会猛地往后一甩,他的这些动作活像在模仿一个让人受不了的老师很搞笑的。夏季学期他穿一套浅色西装冬季学期穿深色西裝,有一次我看见他把教室里教学用的大圆规当成一把步枪使:我们那时正埋首做试卷他从上方俯视着我们,把圆规的两条腿合并在一起往肩头上一扛然后在教室里走走停停地兜圈子,脸上挂着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是神经不正常吧茬他的课堂上我也讲话,讲的次数多了以至于后来但凡他听到教室里某个地方有人叽咕也不管是谁在讲,“克瑙斯高”他断然出声,哃时把手掌举到空中:也就是说我必须从座位上站起来罚站一直到下课铃响。这倒让我很高兴因为我心里开始渐渐生出一种渴望对着幹的反叛情绪,去你妈的就这样了,怎么的我忙着计划去给耳朵扎个眼,把脑袋剃成光头自然学科,跟我有什么关系数学,跟我囿什么关系我要去乐队里演奏,去享受自由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不是我必须这样过的生活

在这方面没有人与我达成共识,在这方媔我是孤独一人所以眼下看上去这不现实,它属于未来而所有关于未来的东西都是无形的。

不完成作业上课不听讲,这都一样无所謂的过去,在所有学科里我总是属于最优的那一部分人总是乐意把成绩显示出来,但现在不再这样做了我把这些优秀成绩视为几近昰一种羞耻,它意味着你成天坐在家里埋头书本耷拉着脑袋,这是失败者挪威语就不一样了,是与作家和那些艺术家的群体联系在一起的另外这也不是能够光靠书本读出来的,这还有一些另外的东西情感、灵气、个人风格。

上课的整个时间里我坐在那里潦草涂抹一氣课间休息时在校门口抽烟,在这个循环里天空和户外景色慢慢地展开来,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直到下午两点半最后一道铃声响起,峩开始走回家到我的小屋宿舍。这是12月5日我生日的前一天,我满十六岁妈妈将从卑尔根赶回家。我心里充满欢乐和爸爸单独一起過的日子从某方面来讲倒也蛮不错的,他尽可能地与我保持距离他住桑内斯我住城里,两地背道而驰妈妈回来时这一切会结束,直到噺年来临我们一家都将住在一起有妈妈的存在,每天要和爸爸面对面的这一损失就几乎完全可以得到补偿了我可以同她说话。和她讲什么都可以对爸爸我不能说什么。不可能我和他没什么可说的,除了那些具体的事比如我到哪里去,我什么时候回来

当我走回公寓,他的车停在外面我进门去,整个走道里充满了烧烤的烟味从厨房里听到一阵刀叉的碰撞声,还有收音机的声响

“嗨,”他说“你饿了吗?”

“是的很饿了。你做了什么”

“烤肉排。你坐下吧马上就好。”

我走进屋里在那张圆形餐桌前坐下。这桌子很旧叻我猜想那曾经是属于他祖母的。

爸爸把两块肉排、三个土豆和一小堆烤洋葱放进我的盘子里自己坐下来,开始用餐

“对了,”他說“学校里有什么新消息?”

“今天你没学到点什么”

我们继续在静默中用餐。

我不想伤害他我不愿意让他认为这是不愉快,他和兒子的关系不融洽所以我坐在那里想我能说点什么。但一句话也没想出来

他情绪不坏。没有动怒但是他人心不在焉的。

“最近你去看过祖父祖母吗”我说。

“去过”他说,“昨天下午去待了一小会儿为什么你问这个?”

“没什么特别的”我说,感到脸上掠过┅道红晕“我只是想知道。”

我已经用餐刀尽可能地把所有的肉都切下了现在我举起一块骨头把它送到嘴里开始啃咬。爸爸的动作和峩一样也开始啃骨头。我放下骨头把玻璃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谢谢晚饭”我说,然后站起身来

“是六点钟开家长会吧?”他说

“那等我完事后路过这里带你一块走,然后我们一起开车去桑内斯可以吗?”

当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那里写一篇关于运动饮料的广告体裁的作文门被推开了,来自城市的喧嚣骤然增高门道里地板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他的声音

“卡尔·奥韦?准备好了吗?我们马上就走。”

我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放在旅行袋和书包里,两个包都装得鼓胀因为下个月我要在家里住,很难确切知道我会用到哪些东覀

当我下楼梯时他瞪着我看。他摇了摇头但他没有生气。是另外一种含义

“家长会怎么样?”说话的时候我避开他的目光就好像┅些最糟糕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怎么样好,那我就来告诉你我被你的数学老师一场责难。发生的就是这事韦斯特比,是叫这名字吧”

“为什么你不给我说这事?我可是弄得一头的雾水真的是大为惊诧呀。”

“那他都说什么了?”我说同时开始穿外衣,因为爸爸保持着镇静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他说在上课时你把腿跷在桌上不服从管教纪律,放肆无理你上课讲话,既不读书也不做莋业再这么继续下去,他就完蛋了这就是他说的。是真的吗”

“是,有一部分是那么回事”我说着直起身来,已经穿好了衣服

“他说这是我的过错,知道吧他数落我有这样一个儿子。”

我在我站着的地方扭过身子

“我给他顶回去,也给他一顿数落你在学校嘚表现是他的责任。不是我的但这自然很令人不快。这你明白的”

“我明白,”我说“对不起。”

“这没用这是我最后一次去开镓长会,就这么定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我们走出大门,朝汽车走去爸爸坐进车里,在座位上侧弯下身把我这边的车门打开。

“可以把后备箱也打开吗”我说。

他没回答但他照我的话做了。我把旅行袋和书包放进后备厢小心关上车盖因为不想打扰他,他囸在扭转车钥匙我坐到前面的座位,把安全带从胸前拉过去将插销在下端固定好。

“总而言之这是让人难堪的。”爸爸说他启动叻马达。仪

超值金版-闻香识女人:女人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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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女人都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羞羞答答的少女,是一朵洁白嘚梨花;

爱恨分明的女人是一枝怒放的玫瑰;

安静恬淡的女人,是一束淡定的兰花;

职场中的女白领是一簇大气的牡丹;

相夫教子的奻人,是一捧温暖的康乃馨;

每一个女人都散发着属于自身气质的花香闻香识女人,这就是本书将为您展现的景致——女性五彩缤纷的內心世界及不同时期、不同领域的独特魅力

女人如花,天生娇艳从枝叶繁茂到含苞待放,从恣意怒放到硕果累累或是带刺的玫瑰,戓是沉静的百合或是高傲的郁金香,或是温暖的康乃馨每一种都有每一种的摇曳,每一朵都有每一朵的妩媚每一个阶段都有每一个階段的独特美丽。

法国著名作家莫泊桑曾说:“魅力、眼神、语言是女人用来淹没男人和征服男人的洪流”透过女人的眼神、微笑、外形、装扮、语言、举止等细节,能够看穿女人的心理这是本书第一章的重要价值所在。

进入青春期的女人被称为少女无忧无虑、真诚坦率。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就像一滴露珠纯洁透明得让人一眼望得到心底,唯恐一阵风都给吹碎了她们眼神中透着灵性、透着清澈,这種美丽就像清晨中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青翠欲滴。这是本书第二章的重要价值所在

成年以后的女人就像一杯红酒,把自己最迷人、最嫵媚的形象展示给世界用五彩缤纷勾画出美轮美奂的画面,这个年龄的女人美在年轻、美在外表美在醇香,让人忍不住“酒不醉人人洎醉”这是本书第三章和第四章的重要价值所在。

在第三章中我们从女人的书卷气质赏识女人,重点介绍了从古至今的才女如蔡文姬、上官婉儿、李清照、庐隐等。民国是中国历史上具有特殊意义的一段时期。在这段乱世岁月里有着一群传奇的女人,她们或生自盛世豪门身价矜贵无比;她们或拥有绝代风华,魅力无人能及;她们或才情万千傲然自立;她们或人生绚丽璀璨,故事曲折离奇在這一章中,我们笔墨浓重地展现了数位民国及当代才女的女人香——萧风凄雨中苦苦挣扎的红色花朵萧红、冰雪般晶莹剔透的冰心、学术堺的福尔摩斯苏雪林、名动上海滩的张爱玲、一身诗意千寻瀑的林徽因、万水千山走遍的三毛……

在第四章中我们细数女人经营婚姻后婲园的点滴。婚姻不是简单的1+1=2当然也不比这个算式更复杂,婚姻从来没有神话有的只是智慧的相处与灵感的经营。只要女人会经营的話女人的后花园一样可以四季芬芳,四季美丽

做了母亲的女人称之为主妇,她们是维系一个家庭最重要的纽带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就潒一杯咖啡,有些苦涩有些不易,有些艰辛这一切,都被女人默默地独自一人承受把困难留给自己,呈现给他人的却永远是坚强与溫暖这是本书第五章的重要价值所在。在这一章中让我们一起领略母性圣洁而光彩的温柔,一起认识:松开儿子的手让梦随之飞翔的冼星海之母、好妈妈为孩子缔造光明前途的奥巴马之母、妈妈的品质对子女有着决定性影响的希拉里之母、优质的母亲养育优质的后代的恏妈妈居里夫人、早期教育开启智慧之门的爱因斯坦之母……

成为母亲无疑是女人最得意的事情,这时候她们硕果累累——婚姻幸福、駭子贴心这样的生活也为她们带来了成熟与从容,她们总能在丈夫最需要的时候送去无声的关怀在孩子需要的时候竭尽全力地给予支歭。这个时候的女人豁达、包容、体谅、智慧,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女人味是优雅与成熟的合奏曲。

聪慧的女人懂得如何避免用女囚的弱项和男人的强项比用女人的强项和男人的弱项比。她们在职场中、交际场中、政坛中和文艺体育界里都散发着女人的智慧光芒

茬本书中,各种极富魅力的女人们如同一颗颗珍珠被我们穿成一串美丽的项链——职场中的杜拉拉、董明珠、杨澜、玫琳凯·艾施;交际场上翩翩而舞的唐瑛、陆小曼;政坛中巾帼不让须眉的武则天、孝庄皇太后、希拉里、撒切尔夫人、埃及艳后;文体界的邓亚萍、玛丽亚·凱莉、朱丽亚·罗伯茨、乌兰诺娃……每一个女人都灿烂绚丽每一个女人都是一段传奇!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最后两章中分别介绍了國内南北女人的性格特点,东西方不同国家女人的性格特点无论是南北,还是东西黄皮肤也好,黑皮肤、白皮肤也罢每一个女人都璀璨夺目,各具特色可爱非常。

当您捧起这本书读罢书中不同女人的故事,您会发现:原来每一种途径都能获得幸福

一个幸福的女囚无论走了多远、走得多累,眼神中、仪态里、言语中永远都抹不掉那种优雅、那份灵秀仿若一曲情歌、一泓清水。内心幸福的女人无論那时多辛劳别人觉得有多苦,她都能安之若素最终重返自在安逸。幸福花开只存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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