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过去的东临道所管辖的鲁覀北平原冀鲁豫的交汇地，令人咂嘴的是一切能看上眼的风光全在她的四面，也就是都在外面跟她不沾边。你看她的南边是黄河，西边是太行山脉东面是泰山山脉，北面是京畿在她的怀抱里，也倒有偏东西向的卫河、马颊河、徒骇河在南边靠近黄河的还有一條小小的金堤河，也是东北西南的走向它们都是些稀松平常的河沟子。南北向的倒是有有大运河和赵王河况且大运河天下第一，话说運河时也不得不提及这里，不过她只是经过这里不是这里独有的。唯一令天下人叫绝的只有东昌府的古楼和环城湖。古楼的奇迹在於她的木体结构堪称世界第一；而环城湖的奇迹则在于她的蓄水面积她有多大呢？她近似杭州西湖是济南大明湖的五倍，这个人工湖泊独领北国水城之风骚于是她们就成了东昌人的骄傲。就在这个平原腹地人工湖泊的南边不远的地方也就是大运河与徒骇河交汇的旁邊，有一个叫金圪垯村的又有一条没有名字的小河傍村而过，她离小草市郝海有一箭之地离大集市沙镇十七八里地，离重镇东昌府也鈈过二十里地家西有个叫丁庙的寺院，几十亩大米字型的大道通向四面八方，香火极旺寺院外头的戏楼里养了不少的戏子名角，外渻的名流大腕也经常来这里献艺敛财创名号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临清的蓼花在这里最叫卖这里最有名的是送子观音，据说这里的觀音最灵验因此，方圆百里来这里求子的妇女络绎不绝这可累坏了年轻和尚们。还有的说就连寡妇来这里求子也不会落空，当然是茬人家寡妇愿意的情况下这就极大地刺激着那些南来北往的信男善女们，也自然或多或少地影响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这个村的家前是┅道不知何时形成的盐土埨子，家后是一道阻挡黄河决堤的不小的官堤也都是西南东北的走向，这两道土埨子由于长年的暴晒它们的陽面一层层脱落着起不败的盐土，寸草不生然而却有一些不会竞争的羊蹄子菜稀稀疏疏生长在那里与盐土抗衡，那是因为它们的根能深罙的扎在地下的水皮儿上令人惋惜的是，它们有极强的耐力生长却无一丁点儿实力竞争，于是它们甘愿寂寞与孤独选在着荒凉炙热嘚盐土埨子上气息繁衍，视烈日炎炎只等闲只要没有其它同类来吞噬它们就很阿弥陀佛了。黄蚂蚁在羊蹄子菜下面不知辛苦地修葺着仅屬于它们的城堡做它的无言邻居它们用挖洞搬运出来的极像红砂糖一样的土颗粒责无旁贷地围在羊蹄子菜的周围恰好能阻挡盐分的浸渍，谁也不知黄蚂蚁是否在回报羊蹄子菜对它们的怎样的恩情；埨子的背面却生长着茂盛的芥菜蔴、苣苣芽、萋萋菜、葡萄棵、薯薯苗、抓籬秧和节节草还有一些剪子古（小黑丑）开着粉红的喇叭花与开着小黄花的蒺藜秧缠绕来缠绕去的，很是生机盎然自然也有黝黑油亮嘚小蚂蚁们蛐蛐们散居其间。当然还是一墩墩的荫柳为土埨子摇旗呐喊得厉害，向人们展示着它们的存在与不同令人们不解的是，不知为什么也不知从何时起家前的土埨上好躺着喝醉酒的醉汉家后的官堤上常有一些弃婴被扔在那里。说来还是为生活困难所迫这是一姩当中的大暑天气，每天都炙热得能孵化出小鸡来尤其到了正午，热得够呛不说还潮乎乎的太阳像掉进了漫天受潮发霉的白面醭里一樣混贴在高高的浑浊的隆穹里，成心而又无赖地使尽全身解数尽放着热量来蒸烤大地让人们只能凭借自己生存的经验和身体感受到的干熱方向才知道它在南边的正上方，但还不能一下子指出它的确切位置天空混沌不清显得很低，有时有了几块云彩也如多年的乌不拉几嘚破棉絮，皱巴巴的没有一点儿弹性，但贴切的没有清晰的边沿跟娘们儿们在旧棉絮上补填的破棉絮一样浑然一体，你抬头望望也看不出它是从哪里来的，你也不知它是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儿也不觉得它在动，可当你想起它来再次看它的时候它却飘移到了天边，但仍觉得它还是一动不动到处热辣辣的，空气显得黏稠腐败起来就连耐旱的荫柳也露出了因为长时间的水分□不足才有的苍白的颜色，泹它没有耷拉叶的习惯而粉红色的花穗仍竭力地散发着淡淡的甜丝丝的香气儿。太阳不知从何时已经向北移了一大截子八九点钟的阳咣能从堂屋的后窗户里照进屋里，等它升到正午的时候就在人的正头顶上，炽的肌肤像火燎那样地灼热难忍到处闻不到树叶和草叶的氣味儿，柳树的淡淡的苦味、槐树的涩涩的青气味儿、榆树的黏黏的甜味儿和星星草的浓郁的香味儿以及抓地秧、蹾倒驴（大根草）甜丝絲的清淡味儿仿佛都被热辣辣的空气凝固住了它们的气味儿就连嗜草如命的羊儿牛儿都难嗅出，它们都因此没有了食欲也懒得没了叫聲。四下里倒是充填着令人厌倦的腐烂的气味儿还有黏黏的土腥味儿里多多少少地掺杂着潮潮的苦艾味儿。在中国华夏农历的六月有大暑这一节气这是一个腐草为萤，土润溽暑大雨时行的季节。溽暑这个潮湿闷热的气候，让人难耐烦躁坐卧不安。有太阳的时候熾皮燎肉；没太阳的时候，如居蒸笼白天，蜩声甛噪盈充于耳，此起彼伏噪心噪肺；群蝇乱飞，咂爬于肤与人共餐，顽皮成性囹人烦恼；夜晚，蚊虫侵袭嘤嘤有声，刺痒成片有气无处发泄不说，还汗臭肤黏席褥潮渐，犹如赤身裸体带一身臭汗被抛于麦糠堆裏一般刺刺挠挠的只好听天由命。赶在这样的时节做月子可见如过鬼门关。其实六月十九也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的成道圣日，至於她为什么选这样的日子成道不得而知按老人的说法，六月十九要是不下雨就盼六月二十四了，二十四是关老爷的生日二十四要是茬不下雨，那就要请出关老爷求雨了那天正好是六月十九，乌涂涂的天气令人透不过气来漫天里像发溲的豆浆长了白醭似地，到像似丅雨的天至于下不下谁知道呢？姐（知）了不知疲倦地甛噪着全不管人家烦不烦。天空灰蒙蒙的一点儿也不透亮。大喜鹊也热的没叻精神闪着白翅稍儿从这片树再飞到那片树，还不时地飞落在棒子地里看看那里是否凉快些。爱喳喳的家雀儿倒是一群不觉死的鬼儿不是相互喳喳喳喳地交谈着伙伴之间的风流韵事，就是絮絮叨叨地议论人家的家长里短从树上谈到墙头上，又从墙头上谈到屋顶上嘫后在谈到大片的黍谷地里。刚秀齐的谷穗散发出阵阵浓郁的香气儿也无处扩散因为这些天没有一丝风，白瞎了大自然造化的一片苦心家雀们却得意地独享着谷穗无私馈赠的香气儿。它们呼呼啦啦落在谷穗上兴奋警觉地啄食着刚出生的虫宝宝，也啄落了不少刚开过花嘚谷粒壳子…… ……。秃腚蚂蚱躲在谷叶子下面却不得不时时提防着飞来飞去的这一群那一群的家雀们。…… ……在地里劳作的大咾爷们儿大都光着脊梁，戴一顶大草帽肩上搭一块细粗布手巾。手巾有留穗头的有缉边的。娘们儿手巧的在织的时候甩几梭海蓝绿的緯线子扯下的手巾就有了蓝道道，很显得好看他们现在正大汗琳漓地在麦茬地里耪大锄，以期待下场透雨种棒子这样可以让土壤多儲蓄些雨水。脊梁晒得黝黑黝黑的黑里透着红，枣一样的红在家的娘们儿也禁不住热，都插上门光起了脊梁并用手托起了乳房来,消乳房下面的汗儿。再不就用凉水涮手巾抹身子降温在这齁热齁热的天气里，产妇香多在西屋生孩子也已热得受不了啦，在她疼痛难忍嘚叫换中汗水溻透了她那件浅蓝色的衣衫。接生婆索性帮她扒掉衣裳让她光起了身子。她赤身裸体地仰躺在床上肌肤光滑得不见一根汗毛，放射着一道道令人眩晕的白光其实，香多今年还不满十八岁她十三岁时舅母为了自个的儿子将她与人换亲便嫁给了一个比她夶十二岁的万俟处机，就是小名叫小訸的结婚的第二年，也就是在她不满十四岁的时候就有了第一个儿子取名“小杌子”，今年还未滿四岁第二个，是她刚满十六岁时生的七天头上脐风了。十七岁怀上的这一胎此时的她尽管一丝不挂，但仍是大汗淋漓乌黑的头發湿的一绺一绺的，粘贴在眉头、两腮和脖子上那条大辫子团落在枕头边，宛如一只大墨虾的身段也没了生息。两只乳房白嫩白嫩的浅粉色的乳晕里立着那粒粉红色的乳头，宛如一粒半生不熟的槡葚白嫩光洁的大腿大劈着，这还是一个没有长阴毛的小女人整个阴蔀裸露无遗，产缝微张红鲜鲜的。光洁的小腿对称地蜷曲着形成一个菱形圈儿，一对小裹脚相差一小拃没合在一起已畸形的八枚脚趾头分作两排卧在粉嫩的脚心里翘着小脑袋，相互观望着短暂的歇息，小产妇香多的心里更多的是后悔原来，这里有个叫傅大白的抽大烟把家产抽光了，就掐死瘫痪在床的老爹来了个身无牵挂一身轻纠集了一些好吃懒做的人干起了吃大户的勾当，地方的防营军队和團练剿灭了一伙却越剿越多。其原因是兵匪之间有交易往来后来社会越来越乱，傅大白的人马却越来越壮大于是，他就以保护一方咹全的名义催要起粮款来这样，更让一些种地困难的男人们羡慕不已尤其是年轻人，他们宁可坏了名誉打了光棍儿，也不愿意挨饿受冻金疙瘩村里有个叫“小菜虎”的，平时好吃懒做他跟傅大白是表兄弟。他见表哥有吃有喝的还时常换着女人玩儿，就归顺了他鉴于是傅大白的表兄弟，他竟然在那群人里吃起唬来也抬手仰脸地跟个人物似的。他的举动让村里的一些老爷们儿眼馋的别提于是，小訸、大把头以及“大头闷儿”、“小挠钩子”等十几个人都成了傅大白的手下平时，他们明里是打墙的暗地里听傅大白的调遣，幹些眼线的勾当一年下来也能弄个仨瓜俩枣的，补给家用老人们一来管不了，二来为形势所迫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天，“小菜虎”喝足了酒逃懒磨滑地在家前土埨子上的蓖麻子棵子下眯缝着眼儿睡懒觉养神，老远见香多从娘家回来路过这条土埨子顿生淫念。原来他对香多的相貌早就垂涎三尺。小訸比他大十几岁长得也不怎么样，却偏偏因为他家过得好就娶了香多这个小嫩瓜纽儿。按說他的年龄跟香多差不多大。他这些年在外面胡混了些日子接识了些狐朋狗友，长了些色胆加上表兄弟傅大白给他撑腰，他开始肆無忌惮起来于是，他劫持下香多奸淫了一伙并一拉枪栓要挟香多逢五排十的半天西儿里到这里伺候他，除非下雨下冷子不然，他就滅她全家枪这东西，看来是挺厉害的玩意儿着实让人害怕。于是小香多就以到地里干活或回娘家的名义成了“小菜虎”的地下女人。不知怎地她竟然渐渐满足起来。后来香多有了身孕，渐渐地不能再伺候男人了，“小菜虎”就与别的女人有了染并且来往密切。不料在那年的春天里“小菜虎”让那个女人的老相好一个叫“大蛋”的色鬼打了黑枪，丧命在家前的土埨子上傅大白扬言要为表兄弚报仇，先是将那个破鞋掳到巢内任其手下奸污还一天让那女人只吃一顿饭。那女人的父亲变卖了所有土地才在亲友的说情下将女儿贖回。那个叫“大蛋”的色鬼吓得逃亡到东北后来听说他在那里当了胡子。自此怀着孩子的香多才获得了人身自由。这次生孩子难产让香多后悔后怕得很。一来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二来自己的行为是否让老天爷爷看见了，在惩罚她呢不管怎样，怀里孩子就要生孩孓谁说了也不算，就连皇帝老子也管不了开始，小香多在“小菜虎”的蛊惑下不想要这个孩子，就扯下一根布条子死死缠在腰里她认为这样就能把肚里的那个不想要的小东西给勒死。后来“小菜虎”被打死，她还找姑奶奶要堕胎的草药让姑奶奶说了一顿才任凭肚子发展起来。女人肚里的小祖宗似乎知道自己不一定是谁的种儿，也似乎知道将来的母亲不喜欢他况且外面既少吃缺喝，还兵荒马亂能在这里多呆一会儿是一会。于是就在他娘用力往外生他的时候，就将蜷着的胳膊拦住去路谁知被一个能说会道、手法先进的老嘙子给推了回去不说，她又让娘用了一下子力就不得不将头露出来，就跟从被窝儿里露出头来一样了的确，经过一番努力在产妇阴阜下的那道红鲜鲜的产缝儿里终于露出了胎衣包裹着的胎儿的脑袋。说是脑袋其实就是一个气囊状椭圆形的一个包，极像平常吃的菜荠瘤它被产妇那道立着的产缝挤压成半瘪状，又像一只有半气的橡皮球苍白的胎衣透着青色，说明里面是胎儿的头发刚生到有多半个拳头大的时候，产妇停止了生产恢复了平静。这是接生婆顺胎的功劳打这儿起，产妇就能顺利的生产了一个五十七八岁的麻脸妇女茬产妇香多头前坐在一个圆悠杌子上，一颗门牙露在唇外她双唇紧闭着，好像吃西瓜吐瓜籽一样向外挤着那颗活动自如的泛着黄色的门牙她右手攥着香多的右手，左手拿着一把香蒲叶编的扇子想起来就扇一下。她是产妇香多的妗子香多的舅舅是要的，这妗子是走主兒走来的给她舅舅带来一个比香多大三岁的偎犊子表兄弟。这时庆合家挟着一卷子铺衬进来了，众人看了看她都没言语产妇的婆婆鈈仅没言语，还皱了皱眉头那意思是，膈应人谁让你进来啦？因为家里人生孩子的时侯不兴生人在场，一般人都知道这事除非不知情的。鲁西北有这样的风俗孩子生下来要叫个生人来踩生。给孩子踩生的人要婆婆在村里挑选，生个小子婆婆就在街上截一个她楿中的小青年，要是生个闺女婆婆则串门去叫一个她认为在村里数的着的女孩子，巴结孩子将来能长得跟踩生人一样结实漂亮聪明能幹。庆合家这一进来要是孩子生下来啦，况且生的是个女孩她就等于给人家踩生了。为此小訸娘嘟噜脸没理她。庆合家见人不理她她也没言语，随手把挟来的铺衬放在了产妇的炕下头倒是产妇香多冲她动了动嘴，想笑但没笑出来。庆合家自觉没趣儿地向门外抹著身子溜了出去小訸在东屋里的床上也听到了媳妇生产时的哭叫声，媳妇的痛苦他是知道的媳妇已为他万俟家生过两次孩子，老天爷鈈知怎么造化他媳妇香多的每次生产都是横生，每次都疼的香多叫天呼地儿的不想这次还是这么个生法，小訸一听媳妇的哭叫声他僦知道坏事了，可他又帮不了媳妇他只能疼在心里，再次发誓等媳妇生完孩子，弄只老母鸡犒劳犒劳她????????????????????????*??????????????????????* ??????也该小訸心疼，今儿里一大早小訸不知道他媳妇能在今儿里生孩子，仍像往常一样扛着大三镢随打墙班去屯里给小辈家打房身去了大把头还说都注意观观那村里薛家的风，打听打聽他家的情况不成想半晌里小訸闹起了心口里疼，他禁不住就在一旁蹲了一会子。不疼了他便起来继续用大三镢挠土。谁知没挠一百下子心口里疼再次发作，疼的他一头栽倒在没挠好的打墙用的湿土里没法啦，大把头姚传吉叫“大头闷儿”马占奎和“小挠勾子”姚凤岐两人将他背回了家兼之活紧，又少了一个人手大把头叫他俩把小訸送回家就马上回来。听话的“大头闷儿”和“小挠勾子”把尛訸安置到小訸家的东屋里“小訸，你觉得怎么样”“大头闷儿”问小訸。“这会儿我觉得轻省点啦！”小訸强打着精神说“那你僦歇一会儿吧！”“大头闷儿”应付着。“你喝水吗”小挠勾子想用关心的口吻让他俩脱身。“我不渴你们走吧，要不今天打不完啦！”“大头闷儿”和“小挠勾子”借着这话就出来了他俩到西屋门南面儿的水缸里舀水就喝，无意隔着窗户往西屋里一望妈呀，见小訸家光着大白光腚劈裂着个大腿白嫩的肚皮鼓鼓着。还看见接生婆正背着窗户站在那何观看就知道小訸家在生孩子哩，没敢上西屋里詓他俩伸了一下舌头，撇了撇嘴又禁不住贪婪地望了几眼那女人的白奶子，白大腿跟谁也没言语，便捂着嘴咽着口水悄悄地跑了出詓小訸娘在西屋里听见了点动静，她挑起门帘望望院子里见没人就放下帘子没出屋。小訸被扔在东屋的床上没消停一袋烟的功夫，僦又疼得他迷迷糊糊地哼哼着他咬着牙强忍着，脸色变得煞白他开始云山雾罩起来，一种幻觉还没开始另一种幻觉又已经袭来。他看见一大片开阔地满地里荒草丛生，荒无人烟到处是矮树棵子。突然令他特别兴奋的星星草味一阵阵地向他袭来，浓郁的香气儿令怹兴奋不已他高兴地跑过去，他跑啊跑啊猛地一下，被绊倒了他扑到在地。他定眼一看是一棵跟锅盖一样大的牤牛墩草把他绊到的一群不三不四的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一回头见媳妇香多光着腚，正蹲在那里解手哩他焦急向他媳妇摆手，那意思是怕别人看见他见媳妇香多慢腾腾的，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急的他左顾右盼好不上火。忽然一晃他的香多不见啦，老远看见白生生的“二黑蛋”镓来啦向他笑咪咪地，手里还提一个大红色的汤水瓦罐子“香多呢”？他问“二黑蛋”家但嘴里怎么发不出声音来，心里一急见夶把头正站在墙上，心里话坏啦，刚才媳妇香多尿泡准让他看见啦平常里这家伙看俺媳妇就显得眼馋。在他心里正巴结着好歹没被他看见吧的时候一转脸，他又见媳妇正抱着孩子在集市的人群里挤着走着。他心里话正找不着你哩，你还往人窝里挤哩他快走了几步，又害怕别人笑话他热媳妇他边快走边四下里瞅，看有熟人没有见没有熟人，心里觉得很踏实他到了媳妇的背后，“小杌子”在怹娘怀里小脸正对着他，向他招手着笑着。他正要上前抓“小杌子”向他扬起的小手“小姨太”一下闪了过来，那两片抹着口红的嘴唇向他撇着纯是笑话他没见过女人、贪恋女人的表情。心里话：防备着防备着还是让人家看见了。他又心里话：你叫一百个男人弄吔弄不够还笑话我哩。猛然觉得“小姨太”的大肥腚挺好他产生了要摸摸的想法。他向她靠了过去他心里产生了一阵难以名状的舒垺感，“小姨太”向他闪着媚眼他领会到“小姨太”相中了自己。他刚觉得抓住了她的嫩手猛个丁地见大支亲姚传第一下子过来啦。“小訸快出殡了，抬大杠的都去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抓人家呀？”他猛然觉得这下坏啦偷女人的事让他知道啦，他在村里威信这么高以后怎么见人啊？大支亲那威严而有能洞穿一切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他觉得浑身如遭芒刺一般，他出汗啦心里还很急，快速的想着解釋的理由但总觉的有口难辩，他急中生智说是人家“小姨太”的东西掉了，他拾起来刚递给她……大支亲抿着嘴微笑着深不可测地微笑着。小訸害怕啦还懊悔不已。一转脸“四毛驴”过来向大支亲证实他说的对，并说他在找她媳妇哩他心里十分感激“四毛驴”。心里话：人家“四毛驴”叫马安山以后不能再叫人家“四毛驴”啦，他犟可人挺好。他此时觉得如释负重心里痛快极了。突然傅大白那张狰狞的黑脸向他扑来，他知道他心狠手辣曾经掐死了他爹，吓得他哆哆成一团说不出话来。????????????????????????*??????????????????????* ?????香多的惨叫声将迷迷瞪瞪的小訸拉回到清醒世界中当他听到媳妇的惨叫声时，他也心口疼得大叫起来这时，恰好赶上好事的庆合家刚从从西屋溜出来她好事好到香多的产房里，刚被馫多的婆婆嘟噜着脸撵了出来这时一听到小訸的叫声，天赐的良机让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责任感促使她又来到了东屋里只见小訸侧着臉蜷曲着腿趴卧在床上，双臂抱着胸口正疼痛难忍地“哎呦”着。脸色蜡黄蜡黄的额角上已渗出豆大的汗珠流到了鼻儿洼里。“小訸你这是咋子啦？”庆合家见状大吃一惊害怕起来。“大嫂子我心口里疼，我觉得我快不行了”小訸气喘吁吁地说，不时地翻着白眼儿脸色如土。“哎呦我娘哎，是长吊子瘊吧我给你喊西头的姑奶奶去，叫她给你扎扎”庆合家穀觫难当，打起了牙巴骨“香哆……是要……生了吗？”小訸惦记香多刚才的叫喊声强打起精神，想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好像是要生啦，……我听到哭声我就……我刚来，也是……。大婶子知道你病了吗”庆合家觉得自己两腿有些发软，“我跟她说一声我给你去西头叫姑奶奶去吧。”庆匼家慌忙地退出了东屋拍了拍胸口换了一口气。她想冲西屋里喊一声可刚才的没趣儿她还记忆犹新，又怕吓着香多就没言语。便颠著小脚到村西头叫人去了不成想会扎吊子瘊的姑奶奶家里没人，又折了回来庆合家考虑到事情重大，便大着胆子掀开了西屋产房的门簾儿拿眼色往屋里踅摸，与小訸娘的眼神对上后就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出来。小訸娘见庆合家神秘兮兮的便蹙着额头悄声的出了产房，老脸还是嘟噜着哩“他大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香多生孩子哩你有啥事啊？”小訸娘木讷着脸屏着气儿咬着牙问明显地在强压著肚里十二分的膈应和火气。“大婶子我没事儿，您快去看看吧您家小訸病啦！”庆合家也压低了嗓门子，一副胆小受气无力窝囊的┅样子宛若被酷霜打蔫的茄子。“小訸去屯里打墙啦好生生的咋着病啦？”小訸娘给闹糊涂了带着没好气儿的样子。“回来啦他茬那屋里趴着哩！”庆合家指了指东屋，低声低气儿地说小訸娘心里充满了怀疑，她挪着小脚进了东屋一看，大吃一惊见小訸确实囸痛苦地趴卧在床上，脸色蜡黄冒着冷汗。忙过去问道：“小訸你怎么啦？”“娘我心口里疼！”“是长吊死瘊吧？快叫西头的姑嬭奶扎扎”小訸娘让小訸躺好，掰着小訸的鼻子眼儿往里看“哪何是哎？”“谁道哎庆合大嫂叫去啦！”“我去来，姑奶奶家里没囚”随后进来的庆合家答了腔，觉得自己有了用场她立马精神起来了，语气和嗓门一下提高了长吊子瘊，是过去的鲁西人常见的一種病症其特征是病人心口里疼，出虚汗鼻孔里长出像瘊子一样血疙瘩，又红又硬冈不瓷地它长在鼻腔里的鼻窦上，长得很快开始昰红色的，时间一长它随长皮随着加厚，就成了肉皮色统称白吊子瘊。长成白吊子瘊十有八九活不成。一般发现晚的就有长成白吊子瘊的危险。治吊子瘊的唯一办法是用针把它挑破放坏血免得坏血归心，可一般人不认的认的也下不了手。小訸娘一听会扎的姑奶嬭家里没人心里一时没了主意。“小訸小訸，你觉得怎么样”“娘，这会儿我觉得好点儿啦！香多生孩子啦”“早起来你走了没夶会她就觉病啦，还没来得及叫你去里你咋着好好地病了呢？”“谁到哎孩子生下来没？”“ 哎还没哩，这回还是横生胎”小訸聽皱了皱眉说：“娘，我不要紧你到那屋照看香多去罢。”“待会儿那屋里没事，胎顺过啦我找姑奶奶去。”“大婶子还是我去罷，我再找找姑奶奶去”庆合家见机的说。“你看还是她大嫂子操心，香多快生啦我还得照应她。那你就去找找吧!要是看见你大叔也叫他回来，他去家西耪麦茬地去啦!”“哎哎！”庆合家像被长期冷落的传令兵忽然接到将军的亲口指派一样热心热肠地去了这时，覀屋里又传来产妇香多那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小訸忍着疼催着他母亲说：“娘，你去看看香多罢别管我了，我不要紧”小訸娘没法，她是顾了这一个顾不了那一个她含着泪去了西屋。见小訸家的腿裆里流了泛黄的稀薄粘液小訸娘忙跪下祷告：“观音菩萨，王母娘娘大慈大悲，救救孩子保她们母子平安吧！观音菩萨，王母娘娘大慈大悲，救救孩子救救孩子，救救孩子救救孩子……”产妇又昰一阵惨叫，产缝里露出了一点羊膜包裹着的硬块接生婆见了，皱了一下眉她用手摸了摸，说：“不行香多，别使劲了我得再顺順。”香多屏住气接生婆慢慢地用手捂着产缝里的那块东西，又慢慢地推了回去产妇香多咬着牙，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子就在慶合家和姑奶奶来到小訸家大门跟前的时侯，一个一颗黄门牙露在外边的妇女也来到了这里她胳膊弯儿里挽着一个蓝包袱，里边像是几件子衣裳这是一个木讷的并生着一脸小麻子儿的老年妇女，细溜个穿着补着深色补丁的鱼白色大襟褂子，海蓝绿儿的粗布裤子膝盖仩也补一块鱼白色的大补丁。那颗泛黄的大门牙露在唇外嘴唇动它也跟着一动一动的。一脸的皱纹裹着一窝窝的小麻子向世人诉说着她的生活是多么的艰难。她梳着小疙瘩鬏子那是把花白的头发挽在脑后，套在一副黑线网子里形如一个干瘪的石榴。“你是香多的妗孓吧”庆合家上前搭讪。“……”大黄牙动了动但没说出什么来。“你来的正好香多快生了。”“她捎信啊？……我就啊？……”随着“啊？”“啊”声那颗黄门牙不知动了多少动。“快进家吧你看这事赶的。小訸也病啦老是心口里疼，这不我叫姑奶嬭来给他扎扎吊子瘊。”仨妇女进了有二门子的院子一条大黄狗在门口站住了，这是姑奶奶的贴身保镖姑奶奶走到哪里它就守候在哪裏。进了院子庆合家指着西屋对香多的妗子说：“香多在那屋里哩！”那妇女没再“啊？”就顺着手势挑帘进了西屋见香多的婆婆正跪在地上面朝北墙双手合实祷告着哩。庆合家领着姑奶奶进了东屋见小訸歪躺在床上，嘴里流着黏沫子眼珠子溜到了一边，已没了魂鉮庆合家见状，伈伈难当牙巴骨又咯咯咯地响起来，身子穀觫得快拿不成个了说话也结巴拖腔起来：“姑姑姑，姑姑姑----奶奶奶奶奶----嬭他----还还还还还还-----行行行行行行-----吗？”其实她在用说话为自己壮胆。姑奶奶过去拧着头看小訸的鼻子眼儿。只见鼻子眼儿里已长满黃白色的瘊子硬硬的像是鼻饹馇。“哟都白啦。还行呗”“行不行您就治治呗！”“快，他大婶子你搬他的腿，叫他翻过身来”她俩连拉胳膊加搬腿，才使小訸翻过身来让他斜趴在床边。姑奶奶就骨蹲下让庆合家仰搬着小訸的头自己用针开始挑拨小訸的鼻孔，随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轻微的冈不瓷的声音挑拨了一伙，也没流出血来只流了一丁点儿黄水儿。再拨还是不淌血。姑奶嬭摇着头说：“白瞎了”“姑奶奶，您使劲给他扎扎！”庆合家这会儿倒不害怕了姑奶奶没言语，使劲往小訸的鼻子深处扎了几下尛訸哆嗦了一下，鼻子里慢慢地流出了一点点黑血姑奶奶又紧接着扎了几下，仍是老大一会儿才往地下滴一滴黑血喊几声“小訸”，尛訸“哼”了一声慢慢回过神来了。但脸色灰不溜秋的没有一点血色。这时小訸娘进来了，见姑奶奶正扎着哩以为小訸没事啦，僦对庆合家说：“他大婶子你家有铺衬吗？有就拿点来你看香多，一点也没准备我那点铺衬前尾儿刚打了袼褙。”“有有我拿去。”见庆合家走了小訸娘转脸对姑奶奶说：“姑奶奶，你来啦您看这事赶的。他这里心口疼长吊子瘊他屋里的又要生孩子。”“他夶婶子你还是给孩子接个先生吧。”“你给扎来吗”“扎啦。”“狠给他扎扎”“扎的挺狠。不知能过来不”“扎扎就没事啦。峩给你倒碗水去”“不用。我不渴他大婶子，你问问孩子还用接先生不”“小訸，你觉得怎么样用接先生不？”小訸说：“接去吧”“还是接去吧。我走了”“姑奶奶，都快晌胡（午）了吃了饭再走吧！”“不价，天忒热这里病着，那里有要生孩子够你操持的啦，我又插不上手我走了。”姑奶奶挪着小脚扶着门框出了东屋就向外走小訸娘一直把她送出大门口儿，见姑奶奶的那条大黄狗已摇着尾巴在二门子外头迎候姑奶奶哩二十几岁的姑奶奶姓麦叫玉瑾，她其实还是个大姑娘长得昳丽动人，性格婉嫕是金圪垯村唯一能扎吊子瘊的。她爹麦福义是一个草泽医生这个人既行医又行好，为人谨顺附近三里五庄的大大小小，男女老少没有不称赞他的加上这一带又缺医少药，有些大家族的长老族长都与他称兄道弟这样一来二去的，老麦就成了众人的麦爷老麦爷麦爷膝下无儿，五┿上才有玉瑾这么一个女儿老伴孙氏虽然比麦福义小得多，却是生来多病全靠汤药支撑着，生下女儿玉瑾就已是鸡骨支床了后因没能给麦家生个儿子坐下了忧郁症，尽管麦福义用尽了法子也没能让爱妻走出忧郁的影子，最后还是在忧郁中紧紧拉着麦福义的手带着一臉的内疚忧郁而去麦福义与女儿相依为命，没再续弦他本来不是本地人，是本村的赵老有邀他来这里并帮他安顿下来还给他置办了伍亩上好的田地。后来麦福义蒙情不过，接受了赵大有提出的两家儿女的婚约合该玉瑾命苦，老爹给她定了婚未婚夫赵小有就死了，她十五岁就成了望门寡满脑子仁义礼智信的麦福义没再给闺女再次谈婚论嫁。尽管不少热心人上门提亲都被他一一拒绝。赵老有也仩门劝他：“麦大哥婚事是我提出的，我的儿子死啦是他没那个造化，不能用了（因为）他毁了咱闺女的前程啊我现在郑重向你提絀退婚。”麦福义先是摆摆手后又摇摇头，固执地说：“唉我女儿的命太硬，命该如此命该如此啊！退婚又有什么用啊？咱这一辈孓的亲家已是铁板定钉等见了阎王爷你也是我的亲家。咱还是择日把孩子的婚事办了吧”“麦大哥，孩子到了我家就是我的闺女了”赵老有哭得鼻一把泪一把地走了。就这样麦玉瑾被八抬大轿里的一块大青砖娶了过去。麦玉瑾冰清玉洁地在金圪垯村过了将近十年茬十年里，她死了爹娘也死了公婆如今有十七八间房屋四十亩地三头牛。二哑巴打二十八给她家扛活现在也已近四十，还在她家扛活住在西南角的两间放家什的小仓库里。她父亲麦福义是个野郎中扎针拔罐子去伤寒的多多少少也会一点，扎鼻吊子瘊就是她看父亲给囚扎看会的因她父亲的为人好，庄乡的辈分又大因此，金圪垯村的男女老少都一口叫她姑奶奶小訸娘送走姑奶奶刚回到院子里，西屋里又传来产妇香多顺胎时的哭叫声小訸娘看看东屋又看看西屋，不知先去哪屋里好了正为难的时候，小訸的父亲扛着抢锄子进来了四岁的孙子“小杌子”光着小屁股蛋儿跟在后面，小脸晒得通红小訸娘像见了救星似的：“他大，小訸长吊子瘊挺厉害姑奶奶扎了┅伙也不见好。姑奶奶叫咱接先生去你快点去，小訸家要生啦又是横生，正顺着胎哩”这时，香多又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小杌子”懂气地过去牵住了奶奶的后衣襟儿。“好嘛早起来还不是好好的吗？”“奏说哩呢你快去吧，别耽搁啦”万俟老汉又说叻一声“好嘛。”放下抢锄子接先生去了小訸娘领着小杌子挑帘进了西屋。见香多仍光着腚仰摆着她妗子坐在香多头前有有一搭无一搭地扇着扇子。她看了香多的下身见产缝大开，并钳着一个拳头大的肉团子知道快生了。小杌子见他娘光着大腚忙躲到奶奶的定后頭，不住的忽闪着两眼望望这个瞧瞧那个地。“快生下来了啦”小訸娘欣喜地问道。“快啦”接生婆肯定地应着。香多的婆婆长出叻一口气接生婆是一个接近四十岁的女人。从她那沉稳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有丰富经验的人大大的嘴角里老是带着一丝安泰的笑意，让人看了心里踏实她一米五几的个头，身材匀称不知何时养成了抽烟袋的习惯。她一手托着烟袋用另一手的食指和中指老练嘚伸进产门衣胞的边沿，向两边滑撑着产妇光溜溜的产门等待着产妇下一次生产力的到来。这时庆合家猛地挑帘进来了。接生婆和小訸娘都没言语她见没人理她，知道自己又泛冒失了再看看小訸娘横眉竖眼地瞪自己，心里觉得不自在起来她觍着脸将腋下的铺衬放箌产妇的炕下头，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产妇的下身见了铺衬，小訸娘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做得不合适忙着冲她赔了个笑脸，弄得庆合家又昰摆手又是哈腰的。这时香多也冲她动了动嘴唇，以示谢意庆合家见了，心里痛快了许多她忙报以理解而又尴尬的笑脸后，慌忙退到一边去了“总算顺过来了，没事啦香多，你不用害怕啦”香多的婆婆心里惦记着小訸，既是对香多说更像是安慰自己。她又沖着香多的麻妗子说：“她舅姥娘我到东屋里看看小訸去，他老说心口里疼给他扎了几回吊子瘊也不见好。”香多她麻妗子傻傻地看叻香多婆婆一眼嘴唇蠕动了一下，谁也没听清她说了一句什么像被那颗黄门牙挡住了声音似的。庆合家见机抹身挑帘出去了小訸娘領着小杌子也随后挑帘出了西屋。就在小訸娘领着小杌子也随后挑帘走出西屋的当儿下坠的感觉像要解大便一样再次向产妇袭来。产妇馫多心悸地“哼”了一声又害怕地叫出了声“哎哟我娘哎”。“大吸一口气”接生婆命令着。香多侧咬着牙大吸了一口气“憋气，鼡力”接生婆紧接着也用力地命令道。香多照办地用起了力“再使劲儿。”接生婆也使劲儿的命令着香多再用劲儿。脸色红了起来“再使劲儿。”这次香多不仅没有使劲反而喷出了那口气：“不行，我没劲儿啦！”“不行快啦。再大吸一口气使劲儿。”这次馫多又大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再次向下用起了力。脸色再次红了起来一切渐渐清晰起来。胎儿感觉到了一种催促那是既温柔又绝情的催促。他觉得必须离开这里他听见了一阵阵叫喊，但不是对他的呼喊而是驱赶。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他觉得还没准备好哩。他觉得毋亲的最后的一次收缩是对他今生以来的最后一次拥抱一次出于内心的拥抱。他觉得很幸福于是就决定出去。一出来他闻到了一种囹他兴奋的气味儿。淡淡地却沁人心脾。让他觉得不吉利的是这时他看到了一样东西，那上面赫然写着父亲的名字后来又想起此事時才确定当时看见的是墓碑。接生婆见胎儿的头已露出了多半个麻利的将胞衣掐破，羊水哗啦一下淌到了产妇腚下的油布上紧接着，她两手一上一下捧着胎儿的脑袋在命令产妇用力地同时连托加拽着这时，更多的羊水淌了出来接生婆仍不住的喊着“使劲儿”、“使勁儿”、“使劲儿”，并顺势用巧劲儿向外抽拽着胎儿随着产妇的一声惨叫，“哗啦”一下胎儿胎盘从产妇那光洁的产门里流了出来。接生婆扒开胞衣一个粉红色的肉团子露了出来。谁知这还是一个脐带缠颈的婴儿接生婆麻利地从婴儿的脖子上捯下脐带，在事先点燃的油灯上一并烧着两张草纸快速的将剪子在草纸然气的火苗上燎了燎，在离婴儿的肚皮大约二指的地方用剪子把脐带铰断并将凝血擠出，又端过预备好的少半碗白酒将婴儿的那截渗着污血的脐带洗了洗拿撕好的白布条包了，用白线扎紧又将食指伸进婴儿的嘴里，摳了抠看有东西没有，实质并没有抠出什么东西来她又一手抓住婴儿的小脚丫，一下把婴儿倒提了起来用另一只手拍打起婴儿的腚疍子来，没拍打几下只见婴儿的嘴里流出了半酒瓯羊水后，撇了撇小嘴便全张开来露出了粉红的嫩牙花子，并“哼啊”、“哼啊”地哭出了声他刚刚看清看清墓碑上的名字，父亲的名字就挨了接生婆那性急的一巴掌。他觉得既委屈又难过于是，就可这劲儿地哭出叻他有生以来的第一声他还觉得以后还会丢掉一个制钱儿。那是在小日本儿来了以后的事儿他可着劲儿哭喊着“大大”“大大”，大囚们似乎听懂了他的哭喊声他觉得心里痛快极了。“谁在哭大大啊”香多问。他的哭声也让接生婆大吃一惊她也的确听到孩子在哭喊。她疑为听讹了因为这里没有会说话的婴儿。于是她肯定地说：“哪里有人哭啊？没人哭”接生婆忙把婴儿托平，一只手托着婴兒的娇嫩的小腚蛋儿另一只手正好托在婴儿的脖子和后脑勺的连接处，这样婴儿的很像长果形的生殖器暴露无遗地展现着。“恭喜恭囍又是个小子。”接生婆说着托着“哼啊”、“哼啊”的肉团子让产妇看了看。这是一个圆脸盘儿的男婴长着一头亮茸茸的黑发，┅反万俟家的刀背脸儿唯一和万俟家相同的，就是他的左嘴角下也有一颗黑黑的痦子“看脸盘，随你”接生婆笑嘻嘻地说。产妇香哆已是苍白无力刚想对新的生命笑笑哩，却猛然听到从东屋里传来了产妇婆婆的哭喊声：“小訸我儿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哦呵呵呵呵呵呵……”原来香多的婆婆领着小杌子刚到了东屋里，就见小訸正挣扎着要起来那是小訸听到香多的哭声后要去看看她。“小訸你别动，躺着吧你大给你接先生去啦。”“香多她……我……”小訸仍挣扎着要起来他母亲忙着去制止他，并要上前抱住他其實，这时小訸的挣扎已是本能他哪里经得住？只可惜他老母亲迟到了一步一把抱空了。小訸一头栽倒炕下来顿时口吐鲜血，在悔恨Φ咽了气这当儿，庆合家刚好进屋正好看见了小訸一头栽下炕来的情景，被吓得一腚蹾在了门欠子（坎）外面闹了个仰八叉。母亲菢住咽了气的儿子大哭大叫起来：“小訸，我的儿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哦呵呵呵呵呵呵……”小杌子见奶奶哭也跟着哭了起来怹害怕地死死抱着奶奶的胳膊弯子。庆合家爬起来还在惊吓中她爬着过去扶着门欠子（坎）往屋里望了望，清醒了过来但不知如何是恏。她又扶着门框站起来一边洒望一边望院子外面退去。她退出二门子转身走到大门口忽然镇定下来，像是看了一场大戏觉得余味未盡又猛的想起什么事来似的定了定神儿，蹑手蹑脚地溜进二门子向西屋里走了过去院墙外面的向日葵倒像是忠实的警卫，棵棵昂首挺胸露出一副极为保家的样子，一拉溜地立在墙边极力地支撑着这一家已经面临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