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遇到全国对陕西人看法让投资影视是无艳吗这个西安人是姓文吗搞土建的

文艺复兴是一个完整的过程是包括建构—解构—重构的进行序列。严肃学派的文艺复兴是艺术家们对作品的否定之否定是他们站在塔尖对辉煌往事的复盘,而当下的攵艺复兴则是全民的赛博狂欢

董宝石的《野狼disco》吞吐着九十年代的东北往事,透过迷乱的迪斯科灯球光线我们能看到得是工业废气笼罩下的小皮裙和大波浪,以及自然地怀念起赵本山和宋丹丹的名小品、陈佩斯大骂道: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革命了除过东北,北京嘚老国贸粮油店里外地人举着手机,用最蹩脚的北京话重复着“就儿这儿芝儿麻儿酱儿地儿道儿”;受贾樟柯的影响,汾阳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市民开了一家纯正的九十年代风迪吧以及滑冰场;衡水老白干与柯南联名未果,却勾起来半百男人的陈旧少年事当新的事粅却没有新意时,人们会自发地去复古科技把人类和网络推着向前走,网民们却在同轨道进行着伟大的亚文化复兴而西安却是这场网絡考古和文艺复兴运动的缺席者。

就算抛开古都的前缀西安本土文化的氛围实力也曾站在巅峰。

早期的西安电影制片厂厂区南边是大雁塔

1994年,西安作曲家赵季平做完《倚天屠龙记》的配乐滚石出资把他的配乐录成唱片出版。而后滚石请他给一个新电影做配乐彼时这個电影叫《大话东游》。赵季平拿到剧本连看几天也没有思路:剧情怪诞,台词夸张学院派实在难以接受香港人离奇跳脱的剧本,无奈答应得快只有去西影厂摄影棚里的片场中找灵感。

于是赵季平看到了粗糙又血粼粼的肠子和内脏灯光把场景打得通体暗红,这是后來电影里牛魔王的肚子他找不到灵感,只得根据主题曲的风格去设计然后:既有香港人能接触到的西方乐器,也有严肃的、古典的北方器乐诸如二胡、鼓和箫——他是交响乐出身嘛。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部电影都饱受非议,它被市场和影评人一同批判但此时赵季平浑然不知——他把配乐交差后便不再管了,总导演去决定如何使用后来他看到这部电影,里面配乐虽未完全忠于自己的原版但也剪辑得妙趣频生。

陈凯歌、赵季平和张艺谋在1983

这份配乐只是赵季平无数精妙作品中的一件直到后来他的儿子赵麟(同样是位优秀的作曲镓)问起时他才了解,这部电影后来改名为《大话西游》在经历了数年批评之后,如今被影迷们奉为古装爱情电影的圭臬

《大话西游》代表着香港投资人和大陆电影人的一次谨慎试探,电影本身并没那么理想——以当时的眼光看——但掀起了两地合拍片的浪潮一件事嘚命运,当然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但也要靠个人奋斗。后来很多看法都认为是那位老人在1979年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十来年间不断发酵才催生了两地合拍兴起,但也不能忽略了从90年代开始西影系的电影人纷纷出走,巨幅充实了除西安之外的电影市场而他们出走的原洇之一则是:

西影厂的灯塔滞留在了灯塔国,当天明仅存于西方那就意味着余晖。

有两个西安人在1971年进工厂当工人一是张艺谋,在结束插队后去咸阳的棉纺八厂作了纺织工人——其实只是卸货、搬货和拆货是地儿道儿的劳动人民。几个月后终于转到了一个有创造性嘚岗位,是为设计袜子图案这个工作有激发张艺谋创造力的启蒙之功,于是几个月后他拿出全部积蓄加上卖血的钱,买了一台相机這台相机是他的第二位女友,第一位女友肖华专门给他衲了一件蓝布包里面塞满了棉花。

第二位是芦苇1971年芦苇进工厂,然后第二天就沒再去了原因是腾不开手,不能读书此后断断续续,到1972年彻底离开工厂在家待业待业能够自由地读书,以精神食粮充饥这是他后來剧本创作功夫的现实来源,因为读得是契诃夫、维特根斯坦和罗素致使他无比厌恶用方法论创作电影剧本,而是追求灵感和现实的和諧统一

1976百业待兴,街道办看不下去大龄青年芦苇在家待业于是依照他的爱好把他塞进了西安电影制片厂。进西影厂的前两年芦苇做的昰颠勺烩菜到了1978年才进摄影棚做了美工绘景。

而北京电影学院在1978这一年顾长卫田壮壮、彭小莲刘苗苗们入学,以及陈凯歌和大龄考生張艺谋——厂工小张即将携户口、粮油关系和第二位女友相机北上第一位女友肖华怕他去了首都就甩了自己,于是两人去领了证这是弗洛伊德式的浪漫爱情。

这些北影学生们在1982年毕业彼时没人表现出明显的天才迹象,众人按部就班鱼入各个电影制片厂陈凯歌和田壮壯留在了北京,张艺谋去了广西电影制片厂只有顾长卫去了西影厂。

北京是天才们的聚集地也是新秀们的修罗场,电影界前辈济济陳凯歌没有机会露头;顾长卫的西影厂在吴天明到来之前都是中国电影制片厂的下限,全国上座率最高的十部电影没有一部出自西影厂所以表面上看起来犹如发配的张艺谋,却因为广西电影制片厂厂长韦必达的偏爱从乍到之时便掌机拍摄电影《一个和八个》。

《一个和仈个》不仅是国产战争片中的遗珠在电影镜头中也是现象级的处女作,造型突出、不对称构图、两极镜头的来回频切都展现着张艺谋溢絀的才气和天分在纯电影理论的探讨中,这部电影的摄影是教科书一般的演示背后的作者竟还只是一个新秀。所以在《一个和八个》結束后的1983年韦必达又准备筹拍《黄土地》——摄影当然迅速敲定张艺谋。

导演一时没有合适地人选这一年田壮壮正在筹划新电影而腾鈈出手,于是张艺谋推荐了陈凯歌韦必达踌躇满志,心念等着《黄土地》的归来把陈凯歌留在广影也是水到渠成,广积粮一般的人才引进计划的意义更甚于电影本身

几个月后,韦必达却像失意的仲谋郎荆州未还,还搭上了孙尚香来到陕北后的张艺谋和陈凯歌因为選景花光了预算,两人羞赧得去投奔西影厂厂长吴天明以为只需几顿饱餐便感激,却没想吴天明毫不吝啬地给了两人几千块钱借用他們一辆吉普车,细微到连油钱都报销

吴天明在出任西影厂厂长前就已经是有名的导演,以脾气火爆、行事干脆著称作了厂长之后,先昰大刀阔斧地改革:重修制度、重整厂风把才不配位之徒统统剔除,其中大部分都是五十多岁的老汉顶着老同志的骂声把这些位子留給年轻人——需知在此之前,年轻人进了电影制片厂都是先做最低级的工作,熬了十年才能掌机再十年方能作副导演,到了四五十岁財能拍作为导演的处女作陈凯歌在北影厂的不得志也是因此。

于是唯才是举、求贤若渴的吴天明安坐在办公室里等来了陈凯歌和张艺謀。

吴天明就这样坐着等来了两人西影厂黄金时代的故事就从吴头开始

《黄土地》是第五代导演的成名作。谢飞评价其石破天惊谢铁驪称之震惊世界,一时间陈张二人意气风发中国青年电影人的势头无人能及。在《黄土地》中翠巧有一句令人悲叹的歌词:谁也救不叻可怜的翠巧。但中国电影的大厦几乎就是被他们用这么一部电影抚救回来的。

旋即北京电影制片厂赶紧将陈凯歌请了回去——这是怹打出身价的一战;而张艺谋也被韦必达召回了广西。之后吴天明茶饭不思,一心只想把他带回西安这时的文化中心仍是北京,优秀嘚电影人们都聚集在海淀北三环所以张艺谋成了西安和南宁相争的珍珠。

1983年底韦必达因为两次三番和电影局领导争辩而调离一线,广影易主张艺谋也就动了走的心思——在此之前他就非常想回到西安,但韦必达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便不好北上。在张艺谋走后他给韦必达厂长写了一封信,曰:也许我们将来可能成为艺术大师、名人,但我们永远记得当我们年轻时我们是怎样起步,有人曾小心翼翼哋搀扶我们

至此,西影厂迎来了白金时代

1985年,陈凯歌去了西安找吴天明想拍《孩子王》。担心原剧本过不了审查陈凯歌找来朋友萬之先写一版剧本送审,吴天明看后便洞察了陈凯歌的狡黠:这样的本子他才不会感兴趣但仍然通过了剧本,以留给陈凯歌更大的创作涳间在这之后,吴天明又找来了顾长卫作电影的摄影在豆瓣里有一条这样的评价:若不是顾长卫,《孩子王》将会和《无极》一样烂;又找来了刘淼淼担任剪辑陈绍华任美术指导——他找来了行业里最优秀的工匠们,陪着陈凯歌搞艺术

至于为何称其“陪着陈凯歌搞藝术”,则是出自吴天明的话:我们拍些类型片拍些故事片用来回本,拍体制内和主旋律去交代以及陪着陈凯歌张艺谋、黄建新他们搞艺术。1987年中影公司举办第一届中国电影展,但《孩子王》没赶上报名时间而未被列入参展影片而后吴天明带着拷贝和海报去了电影現场挨家推销,甚至自费安排了放映会终于卖给了14个国家,是那次电影展的销量冠军

得知此事之后,陈凯歌有言:我这一辈子都不做對不起吴天明的事

《孩子王》拍完后,吴天明用它刺激张艺谋以图引起两位青年才俊的良性竞争。张艺谋囿于摄影苦于没有合适的劇组,恰巧吴天明寻演员不得便暗暗地戳他一下:要不你来当我的男主角。张艺谋说:头儿我没学过表演呀。

几天后电影开机他成叻男主角。之后的事便是《老井》势如破竹,连拿金鸡和百花未来的国师在作为导演扬名之前,先体验了一回东京国际电影节影帝的滋味影帝绝非偶然,业余演员张艺谋做的努力是为了体现农民佝偻的体态,每天背着百十来斤的石板走十几里山路;为了让皮肤粗糙一有空就抓两把砂石打磨手掌和臂膀;为了表现被埋井下奄奄一息,他果然三天都未吃饭

吴天明在看到张艺谋如此之后说:我之前只昰以为他的摄影全是天分,现在看到他怎么去拍戏我才觉得这样的人无论摄影拍戏,还是做别的工作都很难不成功。

张艺谋一直记着囷陈凯歌的较劲1986年,他给吴天明透露了一点自己想拍《九九青杀口》吴天明询问爱徒想和哪个导演配合,他半天不言语全国对陕西囚看法的表达通常显得木讷,所以有一位能看懂自己心思的知己实在珍贵

然后便是,吴天明破格将张艺谋擢为导演去拍《九九青杀口》对此厂里一些老同志意见纷纷,一位才凭资历熬上导演的职员跪在吴天明面前说自己年近半百还未指导过一部电影,能不能让自己也拍一部吴天明知道他才华平庸,便也随之下跪对着他作揖:老哥们啊你一辈子没拍戏,也不差几年了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吧!这位导演知道自己碰到了一颗硬钉子,只有悻悻而回

等张艺谋到了取景地发现,莫言笔下的高密已经几十年未种高粱了他望着胶东的荒地一籌莫展时,吴天明正在西安问各个部门筹钱最后筹得四万块寄给张艺谋,吩咐他正是作物时节赶紧种高粱!随汇款附上一句话:出事叻我担着。

这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呢上映时改名为《红高粱》,是张艺谋作为导演的处女作;是中国电影第一次获得A类国际电影节大奖;是国内外众多电影节的奖项收割机;它是西部电影甚至中国电影的第一次全明星:莫言的原著陈剑雨参与改编,高粱地提供者吴天明导演张艺谋,兄弟联袂担任录音和摄影的顾长卫和顾长宁“谋剪刀”杜媛,以及写出《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插曲的赵季平还有——姜文与尚在中戏大二读书的,巩俐

无论如何看都觉得惊艳的《红高粱》

《红高粱》所代表的,是西影厂站在中国电影最顶端的那几年

吴天明初到西影厂任厂长时——不是题外话——手足无措,问作家路遥该怎么作领导路遥答:开头一个月你别说话,就是听他们说顯得深思熟虑,让汇报的人心理产生压力自然就把你当厂长了。吴天明便到每一个车间听汇报到了文学部,注意到了从北京电影学院進修回来的黄建新

黄建新当时仍是文学部的编辑和场记,但在郭阳庭拍《六斤县长》时上表了诸多创造性的建议,被郭阳庭极力推荐声言他做场记太过屈才了。一个月后吴天明听完了文艺工作者们的汇报,把黄建新叫到办公室给他下达了一个指标:做导演,拍一蔀电影题材随你,资金即批

于是1979年才从西北大学毕业的编辑黄建新,也被吴天明破格提为导演在1985年奉上《黑炮事件》。这部电影的現实意义和美学造诣不必赘述作为处女作极其惊艳,把各类奖项悉数包揽媒体和专业电影人对黄建新与其《黑炮事件》不吝溢美之词,黄建新怀笑低头一再谦虚:都是吴头给了机会

《黑炮事件》具有一种hiphop精神

而吴头则把所有美誉都回推给黄建新,却把遗憾都怪罪于自巳——《黑炮事件》送审时因为题材敏感而无法通过,黄建新去求助他两人删删改改,改动了近百处地方并且最后还删除了“影子”保卫处长这条线索。吴天明亲力亲为跑去和审查方斡旋多日终于通过。他怪罪自己因为办事不力才导致要删改如此多的地方,即使朂终电影依然水准极高但仍算一点遗憾。

之后黄建新一路高歌开启了自己的“先锋三部曲”。《黑炮事件》是官场现形记黄建新用鏡头把现实凶狠剥开抨击;而《错位》则更具实验性,两部电影存在一定的互文关系但在形式上,后者是彻底的超现实主义构想故事構思,电影美术与镜头语言更为大胆和后现代虽然主题上没有《黑炮事件》那么强烈的讽刺意味,但依旧巩固了黄建新跻身第五代导演總统山的地位

多年之后吴天明再受访时,被媒体誉为第五代导演的引路人和推动剂吴天明否认了这种说法:我根本没想着有意地去领著第五代导演登台,更别说我是伯乐我只是想把西影厂搞上去,我不排资论辈谁有本子谁就改,谁能拍谁就上这个信号他很早之前僦放出来过,不拘泥于规定与条框任人唯贤,若想拍电影便带着剧本来西安住在西影厂招待所里。于是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招待所住满了剧组,每天晚上招待所上下的插座不够用便都提溜着电池或设备到吴天明家里充电。其中就包括田壮壮

同班同学田壮壮和张藝谋

《盗马贼》本来是张锐的小说,并获得了1984年的青春文学奖田壮壮把剧本交给吴天明时迅速得到了批准,让他十分惊讶——《盗马贼》不是主流的故事片类型尤其改编后的剧本淡化了故事情节,增多了宗教的描写和精神世界的表达

宗教题材在此时的大环境下是冒险嘚,但吴天明给予了田壮壮十足信任和支持不仅资金,甚至制作过程也全由田壮壮掌握剧本尚没有分镜本,甚至还未定稿也没拿到淛片厂的生产文件,田壮壮便已经找好了同级同学赵非、侯咏们进藏区看外景了这是没有先例的准许。为了真实性和突出地域性而全部選用藏族演员以及采用藏语的《盗马贼》在审查时无法通过因为要求必须使用普通话,连方言也不行西影厂里没有专业的配音演员,吳天明和田壮壮便又到上海电影制片厂配了一套普通话的台词电影里的宗教元素也是个不小的问题,两人为此西安北京两地跑在影视劇制片处舌战群儒,终于拿到了龙标的前身红标

在龙标之前的电影公映许可证

同样艰难审查、甚至拿奖还被延后公布的电影还有颜学恕嘚《野山》,改编自贾平凹的《鸡窝洼的人家》贾平凹诸位知道,他的作品往往显出和年龄不符的叛逆于是《野山》出产后,虽然拿箌了第六届金鸡奖的最佳故事片但高层的领导对此进行了细致讨论,认为电影所表现的农村故事和夫妻的价值取向不太符合我国民族特性,更未表现出此时的农村政策同样是吴天明,带着颜学恕从中苦苦协调终于在几个月后拿到了奖杯。

有如此的领导第五代导演嘚开端是高歌猛进的。他们不受桎梏只管把脑海中对艺术的冲动付诸于影像中,其余的事自有吴天明来去斡旋所以当这些门徒们后来洅回忆起吴头时,字节构建的不仅是一个老厂长的形象更不止是他们的伯乐,而是老师和亲大哥

一如《人生》的副导演,吴头的老友陳兴中所说:“西影厂之前的领导是一些从延安来的老同志天天喜欢谈创作思想,压抑得很!拍电影像写八股文后来天明管事了,我們都很兴奋摩拳擦掌要做些事,于是也就有了八十年代那段辉煌时光了”电影界都称吴天明为“第五代”的教父,即使他自己极力否認

除了第五代导演们都仰仗吴天明的提携,西安电影制片厂也是他开明政策的受益者在1983年,拷贝发行量尚是全国倒数第一包揽上座率最低的几部电影、无缘最高上座率俱乐部的西影厂,在1985年后的五年间除了收入数座国内外电影节,票房和上座率几乎也呈现独大之势之前的西影厂职工北上出差,都把袖子卷起来把拷贝箱用布盖住,生怕露出“西安电影制片厂”的字样惹得人取笑。

而在后来的那幾年当西影厂的人去开会,或是去某个电影展发现会有别的厂借西影之名而四处推荐自己的电影。西影职工便去制止站在六耳猕猴媔前,拉展了自己胸口上的西影印字不无得意地用陕西话说:看见莫,额这才是西影厂!那时的西安是空前繁荣的电影盛世除罢被辞退的老同志们,每个人都春风得意他们在大雁塔北边的西影路上恣意挥洒着溢出来的才气。上海发出“西望长安”的惊叹北京直言“Φ国电影的希望在西安”。第五代导演登台他们的光芒无人能及。

现在西影厂历史展馆内的留念

吴天明爱女吴妍妍后来回忆时形容家裏的客厅几乎是西影厂的会议室和茶水间。后生们都跑来围着茶几坐一圈讨论剧本,讨论电影的出路不限于小有名气的导演们,甚至燈光师也来交流整整一晚,烟雾缭绕人声鼎沸法国电影资料馆是电影手册派的大本营,那么这里就是中国电影第五代的乌托邦到了淩晨诸位才缓缓散去——带着充满电的设备,回头眯几个小时又早起扛着机器去奔波。那个时代有艺术有理想,没有功利也没有疲憊。这个黄金时代里艺术的宠儿大多有个共性便是都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毕竟是泛电影学的最高学府奇妙的是他们都是1982级毕业生。

丠京电影学院82届毕业十年后再聚首

1982年临毕业的田壮壮伙同后来《三毛从军记》的导演张建亚准备拍摄毕业作品《红象》,找来的摄影就囿西安人张艺谋和侯咏、吕乐——后两位的名字也烁跃在中国电影史上《红象》成片后,后来拍了《大宅门》的郭宝昌导演惊呼:我操看到那画面我就傻了,中国要他妈出大师了!

侯咏是西安人但是毕业后分配到了峨眉电影制片厂作摄影师。1985年万佛朝宗田壮壮西行為了拍《盗马贼》找来了侯咏,以及同样是82级毕业的赵非赵非是完全的西安系电影人,既是西安土著在毕业后也分配到了西影厂。

侯詠赵非和脱胎于西影厂的第五代导演的联系不仅仅集中在那几年都要从一个极长的线性视角来看。侯咏在《盗马贼》之后和同时第五玳的吴子牛合作了《晚钟》——入围了金熊,拿到了银熊电影《晚钟》要在同一环境下表现八路军和日军不同的处境,那么就从光源作攵章:拍山洞中的日军时需在早上十点拍,此时的太阳最鲜艳和山洞的逼仄昏黑形成对比;拍外面的八路军时,就在下午两三点因為太阳正烧的火热,光线也有厚重的感觉为此导演吴子牛埋了一肚子怨气,是因为一旦光源不符合要求侯咏便不想再拍了,一定要等箌合乎他的设想才愿意开机不过电影成片后吴子牛怨言尽消——镜头的内容和表现力丰富绝伦,实在难得

《晚钟》镜头,烫得如火豔得似花

自《红象》始,到《盗马贼》后来侯咏又与田壮壮合作了一回,拍的是鼎鼎大名的《蓝风筝》它的美誉自不必说,但直接导致了田壮壮十年未拍任何电影而侯咏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于是直到1997年才得以重新掌镜和前辈谢晋合作了《鸦片战争》之后,侯咏迎来叻摄影生涯中最后的一个高潮

1998,张艺谋要拍《一个和八个》因为是一部准纪录片,所以不仅演员业余要求自然镜头风格也要偏向于紀录片形式。这是侯咏的一次颠覆挑战他从来都是追求电影镜头的纯粹艺术性,也更偏向于艺术学院派的构图方式但侯咏仍然完成得極其出色。

在《一个和八个》之后张艺谋又拍了《我的父亲母亲》,侯咏依然作为摄影然后继续延续自己写实的风格——这两部电影の后,直接催生出了纪实性镜头语言在电影中的应用后来在某个论坛上有帖子这么形容:在纯艺术理论范畴里面的电影已死,中国再也沒有《霸王别姬》和《活着》当年拍出来《黑炮》的黄建新,现在竟然在拍“两建”这样的帖子虽然偏激和主观,但引起了不小的反響网友对艺术电影在中国的式微叹息,但是没有人否认直至现在,那些摄影们都是世界级的

“第五代”三个字总会带上“导演”的後缀,从而便容易忽略背后的天才们如果范畴扩大到“电影人”,赵非绝对是站在合影第一排的位置事实上,能在A.S.C.黄袍加身的唯二中國摄影师便是顾长卫和赵非。《盗马贼》之于赵非是和第五代导演奇妙际遇的开始——他没有被埋藏的艰难岁月从开始就和电影之神嘚宠儿合作,此后就是灿烂的大师之路在赴美前,是赵非职业生涯的第一个阶段从《盗马贼》开始,到《轮回》以至后来的《大太監李莲英》,他身上都带有强烈的学院派印记大部分的镜头表现得如同油画:相对静态的构图和运镜、鲜艳的光线以及精致的色彩,营慥出一种古典的浪漫主义氛围这一特点在《大红灯笼高高挂》中达到极致。

赵非的镜头对比色在他手中仿佛是玩具

这部电影是张艺谋站在中国艺术电影的巅峰上插下的一杆旗子。1991拿到银狮奖1992提名奥斯卡,在93年捧得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外语片而归A.S.C.在2019公布了以摄影为标准的百年百大电影,内地电影无他唯《大红灯笼高高挂》耳。

几个西安人张艺谋、赵非、赵季平和杜媛、曹久平,在西安电影制片厂攢出了这部旷古烁今的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原著是苏童的小说《妻妾成群》,一个发生在南方大家族的故事要改编成在西北的囻俗现象,这不仅考验编剧的能力也无限放大了摄影的重要性——南方的软绵湿润和典雅,要在这里化作最厚重的黄土于是在赵非手Φ,氤氲在石溪竹草上的雾气都变成了飞扬的沙尘,温润的水墨画出了挂在房檐下鲜艳猛烈的大红灯笼

赵非的古典油画引起了伍迪·艾伦的注意。这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二个阶段:留洋。之前的赵非是带着学院派风骨去拍电影,镜头中溢出来的是创造力和兴奋感用最迅猛嘚视觉体验撼动观众的瞳孔,那么在和伍迪艾伦合作的三部电影中他开始变得冷静,不再用突出的整体色彩和构图去炫技而是在细节處取巧。他没有延续光线和色彩的用法但依旧展示着对其的控制力。而且在电影中加入了犹他州特有的爵士风情把蓝调音乐的闲适感影像化了,不疾不徐的爵士节奏感中还带有如同发黄牛皮纸一样的怀旧质感

赵非的英文不太好,伍迪艾伦几乎不会任何中文词汇本着愙随主便,他在出发美国前学了两个月的英文到了片场他信心满满,伍迪艾伦一开口赵非赶紧找来翻译。于是后来的三部电影拍摄过程中都是靠着翻译左右互搏,两人才达到了艺术上的共鸣本以为拍完《甜蜜与卑微》后,伍迪艾伦就不会再找自己甚至赵非都准备恏接受电话里的逐客令。但意外的是《业余小偷》还没立项,伍迪艾伦就找到了他获得赵非的允诺后才满意而去。这给了赵非莫大信惢于是之后的一年,两人又合作了《玉蝎子的诅咒》

很多年后,赵非接受采访时说过这样一段话:“因为我和伍迪艾伦合作过那时峩就知道,我和他们的专业水平是相当的因为他以往找的摄影师,就是拍《教父》的如果你没那个水平,人家不会找你来拍”若猜訁下之意,大概是:我只是没赶上不然《教父》也会是我拍。

但他绝不会这样说这是个内敛的、低调和稳重的西安男人。无论是授课還是在拍摄现场都时刻保持谦虚和理性,他可能自己都从来没意识到赵非这两个字,从美国回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等同于“教父”赵非回国后可以视为步入摄影生涯的第三个阶段,登峰造极但令人惋惜的是西影厂已经不是中国电影之光了,衰败的迹象从他离开时就慢慢显露出来只不过没人想到会在短短三年内迅速崩塌,这是后话后来他迅速接洽了比较陌生的面孔。

何平、宁浩和吴宇森们都是他輔佐过的导演,以及姜文1989年,田壮壮拍《大太监李莲英》姜文主演,赵非掌镜这是两人第一次合作。赵非后来提到过在此就十分欣賞姜文因为他看过姜文之前出演的《红高粱》和《芙蓉镇》,觉得这样一个充满男人气的演员去演一个太监可见其演技之精湛。于是後来两人合作了《太阳照常升起》无论观众反映能否看得懂,赵非的摄影技艺直接征服了姜文三年后,赵非出任《让子弹飞》的摄影

《让子弹飞》里埋藏着无数个隐喻,但显而易见的是姜文喷薄而出的才华以及赵非指导下的绝妙镜头。在教科书级别的运镜下色彩囷构图的表现力都黯然失色。“鸿门宴”那组三个主角舌战的镜头被放在了无数电影专业课程的ppt上,而其中的每一帧都写着赵非的名字他是摄影之神最优秀的那些门徒。

当谈论摄影师时尤其将范围限定在第五代或者西安,顾长卫都是比赵非更闪耀的名字他很多地方嘟符合刻板印象中的艺术家:艺术之神缪斯赐予的天赋;揽得无数美誉;亲手缔结无数美妙的影像瞬间;风流,散漫;以及最后转为导演嘚江郎才尽如果没有同学给他提到过北京电影学院,他在1978年就会去西安美术学院——顾长卫从小就喜欢画画能沉浸在桌前好几个小时,算初代宅男

顾长卫在中学开始结缘电影。当时西安还没有奥斯卡电影院更不论直到2004年才出世的万达影院,消遣西安人民生活的是和岼、光明和钟楼电影院但观众极多,票价不菲所以高中毕业后待业的顾长卫和同学去铁路局的工人俱乐部做义工——他本来就是铁一Φ的学生——目的就是为了看电影。

在电影院里顾长卫看到了本是连环画的《八仙过海》,书中的《锁龙湖》、《白求恩大夫》和《黑彡角》也跃然于银幕之上虽然在那两年,十年春秋刚过电影还是样板戏的模式,用得是如八股文一样的方法论创作电影但电影这种藝术表现方式,直接影响了顾长卫1978恢复高考,有很强绘画基础的顾长卫恶补了一段时间的电影知识然后填报了北京电影学院。同年开學顾长卫和张艺谋一起北上,去了摄影系报道两人既是同乡,也是舍友他的大学之路并无障碍,不像张艺谋因为年龄问题读了两年の后险些被勒令退学又因为买不起书而手抄万字《摄影基础》。

顾长卫的父母虽然严苛但在他的教育上毫无保留地投入,所以大学四姩里顾长卫只消得安心学习。能印证的事就是后来张艺谋执导处女作《红高粱》时,虽然自己摄影出身但还是找来顾长卫掌镜,原洇是——“他是我们班第一名”

毕业后,这些未来的第五代四散而去如上所说,田壮壮陈凯歌们虽是留在北京但苦于只能从助理做起,张艺谋倒是被重用但身在远离文化中心的西南边陲。而顾长卫的路则走得顺畅的多他直接被西影厂召了回去,一年后便从助理升為独立的电影摄影不仅得益于他本身突出的技艺,其兄顾长宁也帮衬了不少

顾长宁是西影厂的录音师,后来的《孩子王》、《红高粱》和《阳光灿烂的日子》都有参与堂弟毕业的那一年,顾长宁已在厂里工作十年有余左右帮忙铺路,羡煞了其他初来乍到的新人顾長卫也并未辜负这般。1984年后来拍出《血色浪漫》的滕文骥找来他作摄影,这是顾长卫第一次和“大导”合作次年又合作了《上错花轿嫁对郎》的导演张子恩。

他对于摄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开始在西安南郊的土地上喷薄而出西影厂黄金时代的1987年,陈凯歌和张艺谋在吴天奣的撮合下暗自较劲《孩子王》和《红高粱》先后问世。虽然两部电影都在西影厂出产但两人用了各自的那一套班子,唯一相同的就昰都找了顾长卫方知此时的西影厂人才济济,赵非侯咏等大将纷纷在列但都撬不动陈张的心思。

“他是我这级的摄影第一”

果然在1988年双门洞小伙伴们聚在崔泽的房间,看《英雄本色》里的狄龙、张国荣和周润发在香港街头喋血隔壁深圳的金鸡奖颁奖礼上,顾长卫凭著《孩子王》和《红高粱》头回提名最佳摄影,便折桂而归

事实上,第八届中国电影金鸡奖尽是西影出品端的是威震华夏。吴天明嘚《老井》和《红高粱》并列最佳故事片张艺谋拿到了东京国际电影节之后的又一个影帝。陈绍华、顾长宁和赵季平也都有奖项收入囊Φ《孩子王》和黄蜀芹《人.鬼.情》同样优秀,只何奈对手太强以及,同样是西影厂的《最后的疯狂》获得了惊悚片特别奖。

“赚了錢陪着他们搞艺术”的前提是赚钱赚钱就得拍商业故事片。

1975年从北京电影学院的周晓文毕业后被分配到西安电影制片厂,计划经济时玳的人才培养计划让他在摄影助理的位置上蛰伏了十年有余1987年,西影厂做了一场演讲比赛周晓文拿到了擂台魁首,于是吴天明交给他┅部警匪片周晓文准备开拍时找来了美术部的芦苇来做绘景。芦苇看到剧本直言写得太烂自己能写一版更好的。

周晓文头回作为导演对剧本并不偏执,于是让芦苇自己改吴天明也不拘一格,将他提拔为编剧对此文学部的人极其不满:芦苇就是个美术绘景,怎么能來改剧本这是对文学部编剧们的否定,鸠占鹊巢!吴天明对曰:芦苇我可管不了人家进去过,你们惹去吧我不敢惹混黑道的。——说嘚是1983年全国严打期间芦苇因为去舞厅和陌生女人跳贴面舞而被以流氓罪抓捕。有意思的是彼时芦苇灰头土脸,浑身亦没有一点纨绔之氣本可以以劳动人民的身份蒙混过关,但他生怕别人看不出自己的艺术气质于是主动上前去承认自己就是那跳舞的。

后来周晓文和芦葦两人互无猜忌配合得默契天成,创作出《最后的疯狂》——1988年的票房冠军获得了金鸡奖特别奖和广电部优秀故事片。现在的眼光回頭看这部电影是区别于“搞艺术”的家伙们的第五代导演第一部商业片。《最后的疯狂》在周晓文和芦苇的电影宇宙里是“疯狂三部曲”的首作。这部电影是芦苇的成名作其手法大胆却合乎情理,因为文学素养而忠于艺术因为电影性质而极具商业性。在此之后芦葦和周晓文继续合作,攒出了《疯狂的代价》

《大众电影》杂志曾把《疯狂的代价》誉为“中国新时期第一部娱乐电影”,当看到那篇報道时会由衷地感叹此时的大陆文艺环境实在盛世,轻松且一片大好——英若诚先生任影视剧制片处主任时即使《疯狂的代价》充满裸露的女体和极其夸张的画面,英先生也选择支持原版不作删减,以求最大程度满足电影本质表达的需要与探寻伦理、反映哲思的诉求。

有了“疯狂三部曲”的前两部周晓文被捧上一个很高的位置。《电影评论》杂志称他为“商业电影第一人”之称号周晓文有点飘嘫。在拍了两部以青春命名的不入流电影之后他开始着手自己的疯狂最后一曲。但《狭路英豪》的制作和出品方都未选择西影厂的老伙計们而是和香港地区的资本合作,并且坐拥了姜文和万梓良两位影帝只不过编剧从芦苇换成了倪震。倪匡之子亦舒之侄很优秀,但怹毕竟不是芦苇

《狭路英豪》仍然大获成功,但是内容已经变得寡淡无几营养,成了纯粹的商业片票房是华丽的纱,能把电影人的視线遮得愈加浅短周晓文坐上了南下列车,他对电影的探索逐渐疲软;芦苇往更西更北的地方走于是洞察力和世界观,犹如西风一样愈加犀利在《疯狂的代价》之后,吴天明感叹万幸发掘了这样的文字天才把芦苇叫到办公室,让他写个本子芦苇直挠头,言语意思吳头拨点钱出来好能去收集下材料。吴天明数了五百块钱俱是五块十块的小票子交付与他。

因为五百块钱的经费后来芦苇写出了《覀夏路迢迢》和《黄河谣》

芦苇拿这几百块,去了更远的榆林兰州这等黄河沿岸他想找点属于本土的东西。虽然当下并没写出来一个提綱但是在一年后,北京人滕文骥再踏足这片地域时拍了一部无比西北的《黄河谣》,其中编剧便是芦苇灵感来源就是吴天明给的五百块经费。

《黄河谣》只是西影厂结出百十璞玉中的一枚也同样给当时就已经辉煌的“中国电影首都”又增添一点颜色。彼时的吴天明若是坐在办公室里定也会感慨万千吧:出任西影厂长六年有余,盘活了西北电影带动了第五代电影人,就算是从不居功的吴头想必驕傲的心思也会溢出来。

只是——就像张艺谋后来总结的那样当十年春秋结束后,第四代导演诸如谢飞、吴贻弓们正准备在广阔天地中夶施拳脚就被激荡的第五代后浪们推挤到了沙滩上。西影厂终于迎来的这个全盛时代在1989年末却迅速地、毫无征兆地溃退了。

1989年末以學习之任务,吴天明登上去往美国的飞机之后的故事版本诸多,一说他回答错了问题西方记者跑得很快,至国内来告状上面免去了怹西影厂职务;另说他惹怒了美国的力量,把他限在当地不得离开;还有说他去了之后乐不思蜀自己辞去了厂长。总之吴天明滞留在了洛杉矶和在美求学的女儿相依为命,后有多位同行或晚辈前去探望但无一不说吴头愈加憔悴,让人心生可怜

西影子弟们慌张了一段時间,但事实上他们终究是站在风口上的人:西影厂逐渐式微不假但第五代电影人们从九十年代初,迎来了自己波澜壮阔艺术之路的第②个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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