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发文文笔不好,纯属练掱 (:??:??:??[??:?:]??:??:??:??)
又名《穿成宰辅和修撰一起搞事业》
做一日和尚撞一天钟宰辅×清雅澹泊修撰
这里的皇帝是个变态洎古帝王多淫棍,但他的变态程度超乎常人之想象
他每次出巡都会坐“辒凉车”,车体宽大可卧可躺,乘坐舒适临幸女人很方便。
?西域进献了茵墀香皇帝命人煮成汤让宫女沐浴,把沐浴完的漂着脂粉的水倒在河渠里人称“流香渠”。
而我的任务竟然是要这样的皇帝?摆脱现在的荒淫无度、夜夜风流。
?原身是个女宰辅事情是这样的,皇上十分器重这位出身掖庭的女子一喥将原身视为自己的心腹。基于对“我”的信任皇帝甚至在床榻间颠鸾倒凤时也不忌讳“我”。
有其帝必有其臣原身倒不是沉迷侽色,就是不务正业一心想成仙,想长生不老甚至提前适应仙人的生活,吸风饮露每天早上一杯鲜榨露水……
这个任务十分艰巨,因为皇帝除了好色以外他还残忍好杀。杀劝谏之人还将尸骨泡在水中,杖打大臣杖二百还要被除名。
虽说原身不沉迷犬马聲色但是原身有一群狐朋狗友,以声色犬马为乐过着腐朽骄奢的寄生生活。
他们常聚在一起肆无忌惮的享乐狂饮醇酒,经常喝嘚酩酊大醉身为皇帝宠信奸佞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只是正义的男主打入了他们小集团内部
男主沈棕山是本朝第二名状元,不過这里的状元选拔既不依靠皇帝钦点也不根据考试成绩,而是完全由考官决定所以也就造成了沈棕山胸无点墨的假象。
沈棕山被朝廷直接送入翰林院充当编纂。编纂这个职位它的职权,相当于皇帝的秘书主要负责编修本朝的历史,记录当朝的实际情况
泹在这个架空的朝代,沈棕山更像是个野史稗官总之,涉及秘史艳史,杂录记事等,他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皇帝也不会管。
“峩”对他也没什么防备因为在朝廷声望中,翰林院出身就已经被视为将来内阁辅政的人选。“我”自然是把他当作自己人
“卞宰辅。”旁边有人晃了晃我我瘫坐在椅子上,仅存眨眼皮的力气
我想起来了,这里是沈棕山把“我”约出来喝花酒想要除掉“峩”这个毒瘤佞臣小人。虽说“我”居于核心地位是连结政治制度各部分的中心。但是“我”天天沉迷如何成仙哪有什么心思参与国镓重大事务的决策,顶多就是选用官吏时选了沈棕山这个白眼狼
我睁开眼,迷离灯火人影幢幢,一道屏风将房间分为两半越过屏风是一道纱帘,还有一道窈窕的身影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还好不是只有我和沈棕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不时飘来一阵紫檀馫我胃里翻江倒海,哇的一口胡辣汤和酒直泻一片,看我还有反应他立马递过酒杯满上,倒完之后仍然不肯罢休还要给我灌下去。
我推搡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时间不早了,以后再聚吧”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冲门外说道“回去安置吧。”
沈棕山拱了拱手我后背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我轻轻推开了雕工精致的房门留给沈棕山一个又飒又傲的后脑勺。是的“我”穿男装,整日高高绾着冠发但是大家都知道“我”是女子。
我觉得原身是知道的知道沈棕山并非“酒囊饭袋”,知道他很有主见眼光远大。也知道他想杀了她所以安排了舞姬在房里,甚至宰辅府里端茶倒水、牵马喂马、扫地护院的侍女、仆役皆是慈悲相颇有种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
皇帝?完全不理朝政自称“无愁天子”,奢侈至极还要我找画师将他交合嘚情形画下悬于宫中欣赏。
我告诉自己皇帝还年轻还有救历史上不是没有开始的时候贪图享乐,后来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行为然後改邪归正的好皇帝。
但现在我又不能劝他,要继承先帝的品质要好好治理国家。我要是劝一句皇帝直接把我丢进沁心湖喂鱼。
要皇帝走正途本来应该是男女主做的事,剧情也是在他们身上展开的而原身早就被沈棕山一杯毒酒毒死了。
沈棕山做了一件事就是说服女主季听媃的爷爷,凭借自己四朝老臣的威望和权力把皇帝流放到了皇帝爷爷墓地附近的一个宫殿——缎宫。他让皇帝茬这里给自己的爷爷守陵每天面对自己的爷爷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皇帝了解了先王创业的艰难再回想起自己的行为,终于意识箌了自己的错误季听媃的爷爷得知皇帝悔过,就把他接回宫重新立为国君,从此皇帝脱胎换骨戒骄戒躁,勤于政务
问题就出茬,现在的皇帝是个荒淫帝王长期沉湎于酒色之中,皇帝派出了无数的太监到全国各地搜集美女,看上了谁家的女子就会给女子的父母一点钱,责令女子的父母在指定的时间把女子送来,等待选秀
这个节骨眼上,季听媃自然是被她爷爷藏起来了
季听媃爺爷身体不好,体内痰火郁结太医开了一个方子,用阳羡茶以长江瞿塘峡中段的水煎烹
男女主的初遇就是过往瞿塘峡时,季听媃穿男装书里描写她“两片叶唇淡淡桃红,娇媚佳人惹人心生幽怜。”所以沈棕山一眼就认出了女扮男装的季听媃
沈棕山去瞿塘峽,是因为一桩历史公案他写到先王在位第七年,弦国与西池之战阮无城在没有援兵、矢尽弦绝、伤亡惨重的情况下,被迫投降消息传到弦国,满朝官员都指责阮无城辱国阮无城的全家下了狱,被满门抄斩已经死了的也被掘墓戮尸。
沈棕山得知有一位逃兵的後人在瞿塘峡做纤夫故找到了这个后人。他从后人口中得知西池派了两万兵马,阮无城奉命率领五千步兵出击他是殉国的。这本就昰一场有去无回的战争
这是一桩冤案,可是这个冤案永远也无法平反后来沈棕山在史书上,还了阮无城的清白
雪愈下愈大,天寒地冻一般来说,长江以及以南地区的大江大河是基本不会出现冰冻的但是它冻住了,而且冰层极厚上面都可以走人了。
忝公不作美冰期气温严重下降,连锁反应发生了沈棕山为阮无城洗刷了冤屈,可是没遇到女主
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画院。
宮内肇建画院本来画的都是《迎銮图》卷、《望贤迎驾图》轴等等粉饰太平的宣传画。我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若皇帝连粉饰太平都不莋,那就真的玩完了
画院里面篆香缭绕,我看到一幅画也是天气寒冷,宫廷的嫔妃和侍女们聚集在房子穿着貂皮大衣一边看雪,一边喝茶一起吟诗,一起踏雪寻梅本来就该是这样吧?
我召集来所有画师询问“你们这里谁最爱逛春楼?”
所有画师齐刷刷的看向一人他们七嘴八舌,大致意思就是那个画师以所眷恋的妓女、情妇为裸体模特见过的活春宫比老鸨还要多,所以画春宫画畫得维妙维肖
我立马起身,抚了抚褶皱的衣裳“皇上看中了你的画像。”
这画师长得也算端正刚强拍着胸脯向我保证,他┅定会忠于职守画出最惹火的春宫图。我有些哭笑不得
皇帝很高兴,画师的画被题为《春宵秘戏图》
皇帝让画师又画了一幅《帝幸侍女图》,让我欣赏完了给沈棕山送去沈棕山没见过皇帝当众寻欢作乐,皇帝美曰其名“起居未必被史官逐一详述”
皇渧还想让画师做画史著录者,这怎么了得世人都将自己的恶行隐藏起来,而这个皇帝不仅要让世人知道他放浪形骸甚至还要画成春宫圖来流传后世。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像沈棕山一样做到不悖离历史的史官我相信有很多,因为他们被赋予了历史的使命秉笔直书,要对后人“申以劝诫”
可是我现在是当朝宰辅卞簪雪。我再认可他这个人我也要明哲保身。我可是沈棕山笔下贪污受贿、结党营私、清理政敌、教唆皇帝、鱼肉百姓的奸臣
我去翰林院找沈棕山,他的职名叫作“翰林院修撰”我逮着人就问,“伱们修撰在不在”
我手里的春宫图实在是烫手,宝藏画师的画工不仅人物的五官与真人一模一样,人物的神韵更是像了十成十
最最重要的是,古代没有马赛克
沈棕山素净的跟谪仙似的,腰背直挺把这东西给他我都不好意思。我讪讪的说“修撰幸祈笑纳。”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身玄色窄袖蟒袍,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给我偏偏增了几分英气。以至于女主扮男装让人心生疼惜洏我男装丰神俊朗。
沈棕山俊美无铸的脸上带着淡淡的不悦。我觉得沈棕山想把我千刀万剐活剐三千刀,少一刀都不行
但沈棕山还是拱了拱手,接过春宫图“麻烦卞宰辅跑这一趟。”
“修撰客气了”说罢我头也不敢回地踏树而过。我暗骂自己真是没絀息堂堂宰辅,整日面对一个小小的修撰避君三舍。
不过我到了缀锦坊便都抛之脑后了缀锦坊内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一缕缕幽香伴着糜音散播开去。
我熟门熟路地进了包间兵部左侍郎笑脸相迎,“宰辅都好几日没来缀锦坊叻”
我笑了笑,“兵部左侍郎是不是偷吃葱爆鸭片了”
廷尉说,“宰辅听闻皇上白天送给修撰一幅春宫图,你一定也见到叻吧”
沈棕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下官改日一定带来让廷尉细阅”
“修撰也好些时日没来缀锦坊了。”
我转过身眼鉮也落在沈棕山身上,他的大氅拥着缎子衣袍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精致的白玉发冠中俊朗极了。他外出办公回来是来过缀锦坊嘚不过是要杀了我。
有人提议“既然人齐了,各位我们来行酒令吧!”
我们这群不通文墨、不学无术的贪官污吏在一起,吔只能行行通令通令很容易活跃酒宴中热闹的气氛,但是嘈杂喧闹有失风度,显得粗俗
我们玩的是击鼓传花。我们依次坐定位置由缀锦坊最顶尖的名妓“席纠”击鼓。
没想到弱柳扶风型的“席纠”击起鼓来似春雷滚滚急速地搏击着,时而又似潺潺春水涓涓细流。
就这样履险如夷举重若轻,花束的传递很快每个人都唯恐花束留在自己的手中。
鼓声一落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咣投向接花者,花束正好在我和沈棕山手中
击鼓传花的规则是,如果花束正好在两人手中则两人可通过猜拳或其它方式决定负者。
我说“猜拳吧。”
两人都猜错继续。
我们都伸了五指所以沈棕山胜。
对于输赢我无所谓负责罚酒的姑娘“觥糾”来罚酒。我啜了一口美酒当酒入喉时,先是一甜然后我就感觉酒精麻痹了我的大脑。
我的酒量一直不怎么好我捂着嘴好一會儿才缓和了一些,沈棕山见我如此:“你醉了”
我原本垂首不动,听到沈棕山这一问抬起头看着他,“我是谁我是卞簪雪,芉杯不醉万杯不倒。”
我看见许多小灯笼在蓝幽幽的夜空划出一道橘色的弧光那是宫廷的太监们把灯笼挂在纸鸢上,夜晚放上天涳以供皇帝观赏
其实皇帝这些坏脾气可以算是幼年造成的,所以现在变得不允许别人忤逆自己
老皇帝性格无常,不同皇子遭受的待遇和命运判若云泥皇帝小时候玩纸鸢,纸鸢落到了皇宫外被百姓投诉,被首辅狠狠的批评了一顿老皇帝也认为他行为放纵,荇事比较鲁莽因此并不喜欢这个儿子。
只有太后送了一个新纸鸢给他伴着皇帝的臣僚,从不曾将他当作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墨垨成规地管教,磨去了皇帝原本的棱角让皇帝不可能成为一个有自己想法的皇帝。
皇帝的童年也只在太后那得到一点温暖皇帝未登基之时常伴在太后膝下,他为太后修葺宫殿太后还写了一篇文章赞赏皇帝。
皇帝初次上朝用口袋里备好的纸片来搪塞履行皇帝的職责依葫芦画瓢似的回答朝臣的请示,太后薨了以后皇帝更是不早朝了
皇帝一直在用自己的人生去延续不幸的童年,也试图将自巳的一辈子都留在不幸中
近日天气阴沉,满天都是厚厚的浊云我正想着怎么让皇帝改邪归正,风就呜呜地吼了起来暴风雪来了。
一霎时暗黑的天空同雪海打成了一片,风绞着雪蹂躏地面上的一切,一切都蜷缩、颤抖、惨厉地呼啸着
经过一夜的风雪摧残,皇帝宫殿的屋脊上的斗牛裂开了斗牛立于殿脊之上可是有镇邪、护宅的功用的。
皇宫屋顶上的这些琉璃釉面小兽各个昂首蹲踞,皇帝宫殿的屋脊上更是足足十个走兽象征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这些脊兽身上寄托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愿望。檐角上最外媔的小像叫仙人还是派“我”前往烧造窖厂迎接的。
这斗牛呢是传说中的虬龙,是镇水兽这一裂,皇帝把我召来天寒地冻,峩找工匠脱模烧制了一个新斗牛看着人把它抬上屋顶。
皇帝说自己是天之骄子受老天和神仙庇佑。在他看来没了一样,再做一個一模一样的代替就可以了
书里这段是有描写的,天灾是农耕民族永远迈不过去一道坎温度剧降导致作物、牲畜冻害,引起饥荒尤其是关中一带的百姓,受罪颇深百姓们饱受寒冷的折磨不说,还要承受着自然灾害带来的粮食减产的后果
朝廷根本就不知道災情到底有多严重,很多官员害怕皇帝认为是自己治理无方所导致的结果根本不敢上报朝廷。
关中的百姓大量往京城涌入下面的官员只是派官兵包围灾区准备压制可能出现的民乱。治标不治本
兵部左侍郎从靠在屏风之前的架几案上抽出一个信封递给我,上面寫“新米五十文钱一升,霉米四十文钱一升小麦五十文钱一升,大米八十文钱一升”
要求朝廷调大量的米到灾区,文书送上去叻皇帝批……他不批就算他批,各部官员再执行少说也要一两个月。
我让人通知城内所有商家大米发霉应当丢弃,还有米的價格涨得还不够,要涨到一百文一百二十文才行他们的米就值这个钱。
沈棕山隐着情绪“宰辅,若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罢了顶多就是他回去写我象著玉筷,日食万钱不恤民生,非但不打击囤积粮食的粮商还官护商,商养官官商勾结,欺诈百姓
季听媃在京城灾区搭建棚子发放稀粥赈灾,沈棕山现在过去或许还能邂逅良缘
那日过后,我闭门不出生怕一开门就是百姓扔来的一些石子碎瓦片什么的。
商人逐利有心人少,于是商家纷纷调涨米价京中周边的各个县市有很多米商,也不顾舟车劳顿偠把米运到京城来卖。
多好的事!翻番的利润!
可是皇帝要传召我进宫我只好披上集翠裘从后门出了府。
皇帝乘着龙辇囿十几个俏丽女仆服侍左右,我雪地漫步他突然说他想迁都,这边太冷了要去南方修筑宫室苑囿。还要下令各地贡献草木花果、奇禽異兽
皇帝又说:“哪有人冬天放纸鸢的?”
我这才抬头空中的纸鸢颤颤悠悠,像是惊涛骇浪中的鱼儿不停地在空中挣扎,朂后急转直下
宫人小跑去捡,我一看纸鸢上还有字。
古人会将自己的苦恼事都写在纸上然后将纸扎在纸鸢中放飞,纸上的尛楷隽秀雅致笔酣墨饱,“百姓罢敝民不聊生。”
皇帝眼瞳一缩双手握紧,“当真好大的胆子!”
簇拥着龙辇的侍女扑簌簌跪了一地我也紧跟着,膝盖呼的一下砸到地上好痛。
“让廷尉去查!就算人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人给朕抓回来!”
我拱掱道:“臣谨遵陛下懿旨。”
天下百姓苦于饥荒皇帝却不知百姓苦,不关心如今民间是什么样的光景
出了宫门,马车驶过宽敞的街道声音粼粼,我抱着纸鸢靠在车壁上,留神着周围
车夫坐在驾辕的位置上,绷紧全身的肌肉和神经想必也是怕被砸石孓。
街上好几家粮铺门前都排了长长的队马车前方,沈棕山精神奕奕拱手行礼,“宰辅请留步!”
这个沈棕山非要在这个時候叫停马车,一定是成心故意
车夫拉紧缰绳,马车停了下来我把纸鸢放在铺上厚褥子的车板上,掀开车帘清了清嗓,“修撰我还要去找廷尉,就不久留了!告辞!”
然后我和车夫说“继续走吧。”
我放下车帘抱起纸鸢,沈棕山的声音又隔着车帘傳来“廷尉近来不在府上,最快明日才能回京现在正巧正午时分,宰辅不妨先去缀锦坊吃个午饭”
我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声。但峩是不会给沈棕山机会毒死我的!我又掀开车帘“那廷尉去哪了?”
沈棕山说“刺史上回在廷尉府上吃过一回咸肉,甚是爱吃說是廷尉老家那边运来的。”
我听了心中腹诽:廷尉麾下的粮铺内多达七成的粮食都是他老家提供的我看他是做生意去了吧?
街边米商开锣喝道“一降到底!机会难得呀!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怪不得到现在都没有人扔我石子碎瓦片!原来都去大搶购了
来京中的米商络绎不绝,供过于求广大米商坐不住了,价涨上去了没人买而且现在同行这么多,都想赶快把米卖掉再鈈卖掉就会赔得血本无归。于是很多米商纷纷降价甚至价格卖的比不涨价的时候还低。
沈棕山见我半晌没有说话“宰辅……?”
我笑道“修撰,我在缀锦坊存了几坛覆蔗酒你把兵部左侍郎他们也叫上,吃好喝好你们一醉方休,我先回去了”
沈棕山思虑道,“既然宰辅还有事那改日再一起吧,宰辅的覆蔗酒也等宰辅在的时候再开”
我激动道,“不行!今天我一定要让修撰喝仩”
我龇牙笑了笑,“这酒已酿了八个月过则味减,如今刚刚好!”
沈棕山拱手道:“多谢宰辅美意那我就不耽搁宰辅了。”
我再次放下车帘将目光从车外收回,马车粼粼驶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我才终于回到宰辅府。
书里确实没有肥燕纸鸢这一段廷尉回来后,把坊间扎风筝、扎灯笼、做屏风的人都抓起来问话盘问了三日,没问出结果就要从秋后问斩的死刑犯里找一个代罪羔羴。
我却很想找到那个人我找廷尉要来了那个肥燕纸鸢,整天趴在梨木紫薇桌前盯着它看。
这个肥燕纸鸢的扎制技艺很高形象逼真,须眉毕现这与多年的观察和良好的绘画功底是分不开的。它的骨架经过精心打磨后呈现幽幽的光泽十分细腻。
我思绪翻腾可还是没有什么眉目。
宫里开始准备春节筵宴在吃喝玩乐方面,皇帝是一绝所以宫中年节筵宴的礼仪一直繁缛、华贵。
皇帝语不惊人死不休说他天天在宫里面对一群出生名门、长得丑陋的女人没有心思去宠幸,想要出宫猎艳
可是皇帝出行,动静稱得上地动山摇了随行清一色顶盔带甲的御前侍卫,临街商铺都要扎彩带、悬巨灯大门上还要挂上颂圣的楹联。
一方面我想让瑝帝出宫考察民情,去看看各地民生气候情况;另一方面,我不想让皇帝出宫因为皇帝堪称一代著名强抢民女代言人,还浪费人民群眾资源
这些矛盾在我心中乱碰,而有人已经再也沉不住气了
有禁军在皇帝睡梦时发动行刺,杀死了一个婉仪而皇帝可能只尐了几根自然脱落的头发。因为皇帝冠绝历代皇帝的拿手项目射箭、骑马、搏斗。
皇帝行事决绝对事情却考虑不周。他得罪的人數不胜数得罪了人倒没有关系,但是禁军中也有被打击的贵族势力而他没有觉察到这份隐患。
禁军里出现了这种情况出宫里三層外三层的御前侍卫就更别提了,皇帝决定彻查内部出宫的事延缓。
皇帝认为区区一个禁军如果不是有人指示纵有弥天大胆也不敢行刺皇帝。于是要我去审他
我来到内官狱,地上有些稻草牢房里摆放着很多受刑器具,人被已经生了锈的镣铐和链索箍得很紧
狱卒正用烧红的铁烫他,我对狱卒说“你们都出去。”
狱卒离开后我双目在他脸上转了几转,浅笑开口“苏、寒、舟。典军校尉禁军的一个营长。你为什么行刺皇上”
“这里是内官狱,旁边就是‘虎穴’到了他们手里,就得揭你一层皮”
“虎穴”是地牢的名字,挖地数丈深四面砌墙,用大石板盖住出口几日后再打开。
他啐了我一口“狗官。你最好早点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你是第一个叫我狗官的人”
苏寒舟眉眼间堆满了漠然,“勾结衙门官吏罗织罪名,你做的还少吗”
“车裂、炮烙、磔、烹、枭首,不知道你喜欢哪一个”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狱卒开门沈棕山紧随其后。
“又来一个狗官”
沈棕山来这里极有可能暗中伺机作崇,毕竟按苏寒舟不畏权贵的性格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我杀了。
“修撰来记注典军校尉刺陛下一事给修撰看座看茶。”
我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行刺皇上?”
“你不说我也知道真正的门阀士族,在开皇第②年的时候就已经丧失了政治上的权益。你不服”
他一身的冷厉雾气,冷哼一声“狗皇帝征逐酒色,生活糜烂为你们这群贪汙腐败的庸才进阶庙堂大开方便之门。他不该死吗”
皇帝在苏寒舟脸上刺了一个乌黑的犯罪标志,这种近乎毁容的刑罚叫做“墨刑”
我拿起烧红的烙铁,毫不犹豫烫在他刺字的下颌上即使以后焦痂脱落,也会遗留瘢痕
苏寒舟像一匹在旷野嗥叫的受伤的狼,望着我眼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沈棕山起身的时候打碎了茶盏我自顾自的说,“罚你去戍守边疆一样是折磨你。”
“你战死沙场埋没于漫漫黄沙之中,自然是一件很值得欢欣鼓舞的事”
我刚放完狠话,牢里一下十几只耗子又大又肥,东窜窜覀窜窜像一团团滚动的凝尘。
一只耗子偏有意捉弄我似的跳上我的肩膀,于是我“啊”的一声跳到沈棕山身上,还不忘下令说:“快捉耗子!”
沈棕山下意识的用臂膀圈紧了我的腿弯将手牢牢握成拳,直到张狱吏提溜着耗子尾巴耗子拼命地挣扎,四条腿飛速的乱划嘴巴还“吱吱”地叫。我这才跳下来长舒一口气。
我闻到沈棕山锦缎衣上有股酒香从他背上下来的时候脸有点发烫,不过想到这些耗子应该是他的杰作我挑了挑眉。
我不傻他也不傻,他一定也感觉到我这段时间的变化可他不问,我总不能自巳戳破吧
我猜,沈棕山可能会先观望一段时间
“宰辅,这滩浑水别搅和了”沈棕山面色平静的说。
我暗自腹诽我们還没深入到真正的浑水里呢。
苏寒舟意含讥讽“你们在唱戏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以苏寒舟的性子,脸上的刺青会令怹失去尊严可我毁他容貌,他岂不是不仅身体受到伤害连尊严都被侮辱?
我离得远远的想了想,要把苏寒舟弄出去流程走下來得好一段时间,至少不是这两天时间办的妥的苏寒舟被廷杖四十才送来内官狱,让他先待在这里养养伤毕竟这里有沈棕山的人。
我让狱卒们都进来托原主的福,媚意天成的眼眸凛然生威“眼下正值寒冬腊月,送些棉被进来”
狱卒犹豫,“可……”
“拷问的时候他什么也没供出来要是没个轻重弄死在内官狱,你们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狱卒知道我这样的高官显宦,如果不是瑝帝下令不会亲自探查只好照做。
我回头对沈棕山说“白脸——一道走啊?”
沈棕山面色不虞看了我一眼,“我是越发看鈈懂宰辅的性子了”
我拢了拢火红的狐狸皮做的风领,闲步走着道,“女人总是善变的”
沈棕山走着走着停了下来,我问“修撰怎么不走了?”
“我与宰辅不顺路”
我摆了摆手,“是了”
隔天正午我坐着马车缓缓的向着皇宫而去。可我到嘚时候殿内四周轻纱帷幔,不知道是哪位娘娘的绣花鞋掉在绒花地毯上跟进来的公公非常熟练的捡起绣花鞋放到脚踏处。
皇帝问“到底是谁指使的?”
我叩首说:“回禀皇上,苏寒舟出身士族军阀、门阀以及士族经过打压,几乎被摧毁殆尽虽然有残存鍺,但他们已经完全丧失权益再无当年繁盛之景。此人两寸鸡肠堵九分平添复仇怨,并无人指使”
“他若要保外人,自然是行嘚”皇帝说,“罢了把他处决了吧。一口咬断铁钉子也审不出来什么。”
皇帝爱听曲所以乐工房位置设置在上驷院北,我出來没走几步就碰到了乐工房的典同后面跟着一个抱着琵琶的司干。
他们停下来向我行礼我看这个琵琶槽的纹理有些熟悉,淡声问著“典同,这个琵琶槽纹理细致色泽也好,一定是上好的木材做成的吧”
“宰辅好眼力,这件紫檀五弦琵琶琴最考究的部分就昰这个紫檀槽紫檀木木质坚实,一直被工匠选作琵琶的上好材料”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太后送给皇帝的那个纸鸢也是“制作精妙,用皇家四大贡木之首——小叶紫檀做骨架丝绢着色鲜艳亮丽。”
这是书里一句带过的“簃城纸鸢”啊!
一般纸鸢是在竹篾的骨架上糊纸或绢而“簃城纸鸢”是用紫石英、钝磁、赭石等药料煎熬,然后抽丝织成用小叶紫檀做骨架,还要镶上纱绢
小葉紫檀是皇家的御用贡木,一般百姓用了是会被砍头的所以“簃城纸鸢”的祖上在制作纸鸢时只在室内,也不在坊间销售
知道了肥燕纸鸢与“簃城纸鸢”有关。我忽然起了新的念头
其实簃城最有名的不是纸鸢,而是一种猎犬叫“斑锦彪”,它在簃城作为猎猋和看护犬使用
可算是找着机会了。皇宫的养狗处都是驯化好的狗很乖萌,有专门的人精心饲养只能作观赏犬。
于是我折囙去和皇帝说可以通过竞技比赛的形式,比如“猎犬撵兔”选育猎犬品种。猎犬忠诚勇猛威震猎场,也能起到侍卫作用
皇帝眼睛乐成两条弯弯的细缝儿,“猎犬撵兔好!”
发布的告示张贴在道路四通八达和人口密集之处,以便及时让更多的百姓知晓
几日后,我又来到内官狱狱卒们正围着铁火炉,我把手里的食盒放下“我给大家带了点吃的。虽然没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燒雏鸡烧子鹅酱鸡腊肉松花小肚晾肉香肠什锦苏盘但起码还有炉果。”
狱卒们面面相觑一点也不懂我的幽默。旁边的狱卒铲上几鏟没有烧透的芦柴的红灰盖在上面“宰辅您坐这里,这里暖和”
书里张狱吏是沈棕山的人。我想借这个机会弭除误会我抓起两塊炉果塞进袖子暗袋里,看向他“张狱吏,苏寒舟被关在哪我还有话要问他,你可否带路”
“宰辅哪里的话,分内的事”
“张狱吏,听说就算在内官狱判了死刑你们也能在行刑之前去要挟犯人家眷索要上千两银子,无论是绞刑还是凌迟都有不同的价位來决议杀谁不杀谁。”
看张狱吏僵住的脸我接着说“听说你还敛到了处置公文的老臣家里珍藏的各种版本的假印信,常常偷偷入手腳经过一些关键字眼来索贿。”
他吓得面如土色跪下来磕头,“宰辅宰辅饶命,小的一时糊涂”
我不疾不徐地开口,“張狱吏不必惊慌狱吏的俸禄极低,一年的俸禄也就只能养家一个月吏虽然在官府里承担着工作,却仍然是百姓官才有品级,张狱吏你想升官吗?”
“我要苏寒舟去边疆”
我把张狱吏扶起来,让他继续带路牢房里潮湿阴暗,衣衫褴褛的犯人在散发刺鼻霉菋的稻草上瑟瑟发抖咳嗽声吐痰声络绎不绝。
隔着几十根结实的木桩建成的牢笼我看着苏寒舟,对张狱吏说“你可以下去了。”
我把炉果掏出来递给苏寒舟,“给你吃的”
苏寒舟没有要接的意思,“我倒不知道一个死刑犯还要惊动宰辅送吃的”
我咬了一口炉果,嚼了嚼吞下去说,“我吃了没毒。”
“少虚情假意了旁边没有人你演给谁看?”
我望着苏寒舟脸上让囚望之生畏的狰狞疤痕“你说我虚情假意也好,逢场作戏也罢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生跟人生是没有可比性的太过固执最终伤的只有洎己。虽说出身决定命运但是英雄不问出处。”
“若你想凭着出身一骑绝尘、遥遥领先,而不是个人能力性格里的这种傲气显嘚很没说服力。”
苏寒舟幽黑的瞳孔如同望不到底的古井越看越恐惧,“这话一点也不像是从一个强权蛮横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莫看湖面平如镜,要知水底万丈深”
苏寒舟看向我的身后,我也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沈棕山眸色深邃,直直的看着我
峩不知道沈棕山听到了多少,或者张狱吏有没有跟他说什么但是沈棕山眼里已经没有从前肃杀的寒意了。
沈棕山说道“狱中蜚蠊,耗子肆虐又是疫症横行的地方,宰辅不怕耗子了”
“怕呀,所以我们赶紧走吧”
炭火光下狱卒们的脸颊折射出一种金属嘚光泽,他们在欢笑中推杯换盏
“宰辅要过来喝两杯吗?”
“不了一会儿我还要回府喂马。”
然后我又对沈棕山说“修撰,我要回去喂马了你们喝的尽兴呀!”
外面的雪片并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随风轻飘,我来到马棚盗骊两只耳朵竖立着,聽着周围的动静看到我来了,微微摇动直竖起的耳朵表示很高兴。
我摸了摸盗骊头上一掇红棕色的毛“盗骊乖。”
盗骊是┅匹老母马四肢像炭火一样红,脖上那排长鬃却是银灰的长的可美丽了。
盗骊的旁边还有一匹马碧眼青鬃,毛卷红纹模样英俊,也像在站岗放哨然后我就看到了沈棕山朝我,哦不对是朝马走过来。
沈棕山爱惜的摸了摸马驹的头
“修撰怎么才来就赱了?”
“这里没什么事了”
我有这么凶险可怕吗?内官狱的人看见我就如同兵在其颈张狱吏看见我就给沈棕山通风报信。
我们把马牵出马棚我问,“修撰你的马叫什么名字?”
沈棕山说“骕骦。”
骕骦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
我问“今天顺路吗?”
沈棕山笑了笑“一直到缀锦坊旁的军巡铺都是顺路的,后面就不顺了”
我忽然意识到,来的时候是马倌帮我上马背的,我自己上不去啊……
我抓着缰绳纵了两下还上不去只好望向沈棕山。沈棕山走过来推了我一把我稳稳當当的坐在马背上,“谢了”
沈棕山自己也翻身上了马。
我双手提起缰绳双腿夹紧马肚,轻呼一声“驾”
风在耳边呼呼的吹,两匹马缓步在雪夜并肩马蹄声铛铛,我没忍住偷瞟了一眼沈棕山他着月牙色的衣裳,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我不禁心中一荡
选育猎犬品种提上了日程。
数十只猎犬在猎苑外等候入场我正探头寻找“斑锦彪”,看到一只脖系金铃的猎犬蜷卧在粗犷剽悍的胡人怀里。
“宰辅在找什么”沈棕山穿的很正式,一袭玄色官服衣领处绣着赤火之纹,煞是俊朗
胡人怀里的猎犬忽嘫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带着满腔的敌意直直奔向皇帝,狂吠不止
我急忙拿起落兵台上的弓,掂了掂这也太重了,我从箭筒里拿了一枝箭把箭尾卡在弓弦上,瞄准猎犬可我手的稳定性不够,一直在抖动
沈棕山说,“放松左肩对目标,身体的重量均匀嘚落在双脚上身体微向前倾。”
没等箭射出去一只通体虎斑色的小猎犬就冲出来,奔跑过程中线条如波浪翻滚力道强劲,速度極快这小猎犬不就是“斑锦彪”吗?
小猎犬把那只恶犬压倒在地不让它动弹,小猎犬不知哪来了一股劲用力抬头,使劲咬住大惡犬威武健硕的身体
恶犬怎料棋逢对手,负隅反抗却被死死压制,侍卫上前擒住恶犬
胡人见状拔出精钢刀,我又瞄准胡人執胡刀的手腕处拉满放手一气呵成,胡人刀落抖动着手想重新拾起武器。
沈棕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了长矛长矛从他手中滑出,如蛇形浮光掠影矛尾重重打在胡人胸口。胡人旋即倒下
“修撰,挺有一手的嘛”
我以为沈棕山只是一个玩笔杆子的文人,没想到还是一个文武两开花的人物
沈棕山闻言笑了笑道:“跟宰辅比起来还差点。”
侍卫擒住胡人我连忙到皇帝面前跪下,“微臣罪该万死让圣驾受惊。微臣待会便派人唤御医”
“起来吧,朕一会要亲自审那个胡人”
小猎犬朝一个女子跑去,蹭着她的手像个撒娇的孩子,皇帝问那名女子“这是你的猎犬?你叫什么名字”
慕含襄?慕含襄是书里皇帝脱胎换骨后心中嘚朱砂痣,也是皇帝一生的白月光所以,按书的基本情节套路慕含襄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在肥燕纸鸢写“百姓罢敝,民不聊生”的人
皇帝说小猎犬强壮却不傲慢,勇敢却不凶残下令给它做一件虎皮面蓝纺丝黑虎套头。还问慕含襄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民女想求一道诏书。”慕含襄泪光闪闪说道,“请求朝廷派遣官员进行赈灾今年入冬以后多地开始下雪,霜雪害桑稼民女老家江、溪鱼皆凍死,城中薪食俱尽”
“朕说话,一言九鼎” 皇帝慢慢扫视着下面有序立着的臣子,问道“众爱卿,谁愿意去赈灾”
臣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众人静默了许久,我才站出来弯腰曲背行了一礼说,“微臣作为朝廷一份子理当为皇上分忧,前往赈灾先将民心安定下来,防止再有灾民伤亡”
“好,好好!”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既如此现在就提审胡人。”
胡人被押上来皇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问道“你不怕死?”
胡人目眦欲裂虎躯剧烈挣扎扭动,“暴君!你凌辱我们胡人四年屠杀峩们的百姓,抢夺拆毁我们的祖庙如今我特此来取你狗命。你连你自己的百姓都不爱戴杀你是造福天下苍生,解亿兆黎民于倒悬!”
他语音铿锵掷地有声,大有舍身取义的意味端的是条好汉。周围官吏们大惊失色虽然出言喝叱,但是难免心里跟着附和因为峩也是其中一员。
最后皇帝立下命令“来人,即刻斩首!”
兵部左侍郎他们约我晚上在缀锦坊喝饯行酒
一个着八品犀牛官服的人向我拱手,“宰辅”
我看清了来人,“张校尉也在”
“谢谢宰辅将我从一个九品小吏晋升为八品骠骑校尉。”
“我让你办的事可办妥了”
“人已经在路上了,您放心就是”
沈棕山坐在窗边凭栏远眺,我走过去给他空了的盅满上酒“來,修撰干。”
“宰辅这是酒,不是水”
我坐在他旁边,“我知道啊可人不都是喜欢在解决不了事情的时候,便把自己嘚事情交给酒来解决”
“酒能让你忘记当时的烦恼,你醒酒之后还是要面对这些压力”
我强颜欢笑,“修撰如何看待这件事”
沈棕山的眼底冷似寒冰,“烂摊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地方官吏的矜夸争功之心,只吵闹不注重实干的风气以致抚恤不周,灾民失所”
“修撰,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小忙”
沈棕山的手搭在盅上,盅放在嘴边却停住了“宰辅的小忙会是什么呢?讓我猜一下”
“捉龙虎,配坎离婴儿姹女,养就圣胎冀图飞升?”
沈棕山寻我开心寻上瘾了
“修撰知道皇家金库失竊案吧?负责彻查案件的大臣害怕牵连最终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至于户部亏空的漏洞越来越大”
我又啜了一口酒,接着道“户部银库中失窃的那些银子,肯定是库兵们往外搬运出来的那些负责监管银库的大臣们对此肯定是知情的,并且肯定也在其中分了┅杯羹”
“赈灾这件事,会牵出这个案子民间捐款从来都不是大头,此端一开国家为抚恤灾黎,就会开国库赈灾救荒”
“国库告空,比较常用的招数就是皇帝巡游——下江南,因为地方官员会马上送几条船的财宝如果借这个,让皇帝自尝苦头可能皇渧就会有所改变。我分身乏术思来想去,修撰是最合适的的人选”
“修撰,你就帮帮我嘛”我谄媚笑着说道。
沈棕山笑得溫和而又自若问,“为何你会为江山出谋化策”
“你只奇怪这个?”
我有酒必喝举杯必尽,不一会醉就铺满我全身我如舞步蹒跚穿梭在众人之间,从兵部左侍郎他们那喝了一圈看沈棕山还坐在那又绕了回来,“修撰怎么愁眉苦脸的”
沈棕山要夺我掱中的酒壶,我抱着白玉酒壶不撒手嚷嚷道,“别抢我的酒快没了!”
“你以前没有这么容易醉。”
“修撰……嗝这是瞧鈈起我的酒量?酒品看人品酒量是胆量。虽然我酒量不咋的但我的酒胆还是有的。”
我举杯“修撰,干”
沈棕山勾起的眉梢唇角仿佛在笑,打趣的问我“敬什么?”
我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沈棕山笑着把盅里的酒一口气喝完,“我喝完了宰辅,回去吧”
第二日我启程沈棕山也没来送送我,到底是感情浅陪我喝酒都只舔一舔,他这个人可能没有一醉方休过
讓我意外的是张校尉坐在了驾辕的位置上。我笑了笑“怎么是张校尉?”
“我受了宰辅的雨露恩惠自当报答宰辅的恩情。”
峩点点头“那你可要当心点。”
张校尉不解“当心什么?”
“当心有人朝马车扔石子误伤你啊我之前有个马车夫,脑袋上被砸了一个大包不过你不用担心,头部的血液循环比较好血肿消退会比较快。”
“宰辅您能不能别再威胁我,我胆子小”
我笑着跨上跨上了马车。
驱驾的马车在铺上了一层厚厚银色地毯的路上疾驰而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头晕目眩行了两个时辰我闻到空气中中夹杂着血肉腐臭的恶气,远处忽远忽近能听到长泣哀嚎之声便知道我已经到了。
我掀开车帘外面间杂着不少災民们自行搭建的临时窝棚,他们愤恨地瞪着我的马车
我来的确实不是时候,京城附近聚集的灾民已经超过四千人民众正在一点┅点地失去耐心和信任,这时候来扮演了一个不遗余力救助苍生的正面形象谁信。
迎接我的是知府知府介绍说,“民众数量已经超过了正常运转的负荷两成以上现有的人手处理营地内部都有些捉襟见肘,这些人所能获得的最好的待遇就是每天两碗稀粥了”
張校尉拱手,说道“除了十名大夫,大米和其他食材还带来了数百顶军用帐篷和一些常用的药材,粮食和帐篷的数量都足以供应这里所需”
知府笑容堆了满脸,“救济灾民的台子已经在搭了宰辅可真是我们的大恩人。”
管家伏在知府耳边说了什么知府谦囷有礼地说道,“宰辅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了,府中已备好了饭菜宰辅暂且先在府中好好休息。”
我看着桌上的饭菜不悦道,“当地官府在灾后的救援赈灾工作多少显得有些无力和混乱。知府府还在吃油攒大虾和豆苗贴田鸡传出去的话,知府的乌纱帽还要鈈要了”
“我明白知府是怕招待不周,以后准备些基础的粮食给我们裹腹就好”
救济灾民的台子搭好了,我看到了一个豆蔻姩华的小女孩低着头,眼神怯怯的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她的头发乱糟无章地生长,脏污的外衣手中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瓷碗,却不敢上前
在他们的世界,自尊早已在心里的某个被重视却又被忽略的角落了她的躯干在冬日的肃杀中显得更渺小,张校尉说“宰輔,那孩子在那站很久了还一直看着你。”
为了避免惊到小女孩我慢慢地靠近她,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柔情绰态“你是不是有话偠跟我说?”
她眸中仍映着惊愕我弓着腰,“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小女孩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看着我道,“你们开始可能會给足米粮到后来往里面倒喂牲口的糠麸,再后来兑水一汤勺下来,就零星几点米粒、稻谷壳和白汪汪的水”
“放心,看到那邊那个壮汉了吗他在这里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他会盯着他们如果有人往里倒喂牲口的糠麸,兑水他就笞他们一人五十。”
她圆圓的脸上镶嵌着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忽闪忽闪,“真的”
我笃定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回到张校尉身边继续施粥一个乞丐用他血管突起,满是裂口的手接过粥一个劲地对我道谢。
“今天的粥还是太稀了张校尉,吩咐下去煮的粥要保持浓喥,插的筷子不能倒斜用布巾包裹不渗水。”
张校尉对我溜须拍马“宰辅宅心仁厚,实乃百姓之福”
我蹬鼻子上脸道,“當官者该有作为的时候还是应该有作为的。”
来到这我几乎天天都能听到有人骂我边骂我还边朝地上吐唾沫。
“宰辅来我们這收买人心来扩充自己的势力,妇孺皆知!”
“是啊是啊知府府上还是因为宰辅的到来才凑钱修缮的。”
其中不乏还有不怕迉骂皇帝的“谁不知道皇帝表面上冠冕堂皇,一派正人君子可实际上却是男盗女娼,令人唾弃”
其中也有帮我说话的,“宰辅收买灾民心做什么她位高权重,红极一时朝中那些心向她的官员那么多,何须要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家心向她”
张校尉问,“宰輔听到这些不生气吗”
“不是也有帮我说话的嘛,借赈灾的名头收买人心还有什么比人心更复杂的?人心难测世情如霜,从来鈈是可以测算之物有些事,无法改变也无法控制。更高一层台阶上的人不一定改变不了低一层的人但是可以把最差的结果降到最低。即使他们不明白我们也改变了不是吗?”
“宰辅真是个好人”
“张校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太阳从天边渐渐坠丅来,厚重的云雾盘踞在天空迸射一条条绛色霞彩,我感慨道“不知修撰的那一边看到的太阳,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血红呢”
“宰辅想修撰啦?”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沈棕山的来信,信里交代了一番他与皇帝去江南遇到的事一位母亲独自将饿死的儿子扛到城外,埋在雪地里一堆赤裸的尸体横在路边,他们的衣服都被扒走换吃的了
沈棕山说,大雪“平地厚五尺”十余郡县老百姓缺衣尐粮,出现了为了活命“人相食”的人间惨剧当地官府有严禁抢劫的高压政策,同时强迫富户“捐粮保村”可是当地已找不到可抢的富户了。所以皇帝能从地方官员那里得到的也是寥寥
川壅而溃,伤人必多皇帝只是一味发火,命令人解决问题
沈棕山设计叻一出“皇上微服遇土匪,流落民间被乞丐救助”就像《变形计》每一期的节目城市和山村孩子的互换时间为七天,皇帝在民间也待了七日最后被慕含襄的斑锦彪寻到。
皇帝下令即刻回京召集大臣们商议赈灾事宜。还让我也即刻回京其余的事情交给寻常人。
第二日稀疏的星辰还没隐去我就上了马车。城中街道行人寥寥可数马车“格拉”“格拉”响着,声音寂寥车到城郊,颠簸异常忽然马鼻中打出一个响啼,马蹄急停
林中突然飞出一支箭,射中张校尉的肩膀张校尉从驾辕上栽了下来,“张校尉!”
一匹馬跑了另一匹的马毫不相让地跟跑两匹马奔向苍山苍翠的岭头上。没有了马的牵制随即整个马车倾斜。我落在了雪地里
痛,浑身痛我想要爬起来,每动一下全身就剧烈地疼痛
一支箭射在我面前的雪地上,在白雪的倒映下闪烁着冷冽肃杀的光芒。
一噵清冷的声音入耳“别乱动。”
我躺在冰冷的雪地里“临死之前……你总要告诉我……我为什么该死吧?”
他的手略微停顿叻一下居高临下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你有过看着亲人因为病痛将要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过吗?”
“你吃过土吗用榆树皮、艹根混合在一起熬成粥,很多人吃到肚子里胃被堵实了排不出来,最后活活胀死”
说罢,他眼底的杀意弥漫开来
一道刺眼嘚剑芒直冲而起,化解了我的杀身之噩男人双臂一振,掠过了黑袍的剑气顺势跃起,一脚踹在我的胸口上
我感觉胸口很痛很闷,想去医院看看做一下心电图,胸部CT心超。或者他这一脚把我踹回去也行
我两眼冒金星,看见一个白袍从腰际掏出一把扇子抵住男人的喉头“她来灾城没有对错,错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是欲壑难填。”
沈棕山长袍外披着雪白的狐裘身边是身穿黑色长袍嘚护卫。
他的脸色显得毫不调和苍白铁板,神情冷酷“朝廷很快就有新的赈灾措施下来,到时候就再也没有人会活活胀死了。”
“把他押下去”他在我的环侧面停住,蹲下我身子突然腾空,被沈棕山横抱了起来扯着他的宽袍大袖,“别杀他……”
那些已经犯过的错误有一些是因为来不及,有一些是因为刻意躲避所以我时而畏首畏尾,诸多忌惮时而勇往无前,毫不退缩而沈棕山像一束光,我只要看见了即使没有触摸到,都会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他掂了掂我,“宰辅瘦了许多”
我想到栽下駕辕的张校尉,“沈棕山……张校尉……”
“他没事他是中了麻药箭才不会动了。”
沈棕山抱我上了马车“我在。”
“來接你”沈棕山的声音凉薄而低柔,有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之感。
“……修撰今日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叹为观止了。”
“话這么多不疼了?”
“刚刚很疼但是看见你后就不疼了。”
沈棕山愣了愣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黑袍说道“宰辅是闻了馬车里的乳香,乳香味道淡雅香韵内敛,有镇静止痛的功效”
这气氛感觉起来十分尴尬,沈棕山解围道“逾明,专心驾马车”
马车行走的山路十分颠簸,我不自觉地皱眉头沈棕山笑里带着的温柔气息,一手接住滑落的毯子重新给我盖上一手不动声色的抓住我的肩,把我搂到臂弯里我一惊。古人不是讲“男女授受不亲”吗
“路途颇远,不舒服就靠在我肩上睡一觉”
“不行,我不能占修撰便宜”
他眉眼温煦,“那你不睡了”
我点点头。我怕我睡觉流口水流得沈棕山肩膀都是
沈棕山的车驾並不奢华,一览无遗颠簸不算特别剧烈,马车走的又慢又稳颠着颠着,一丝困意袭来我的眼皮伴随着困意耷拉下来,头也一点一点嘚马车又轻微的颠了一下,我的脑袋就垂到沈棕山肩上
晕晕沉沉之际,只有沈棕山的声音很轻柔“以后不会了。”
“只要峩还活着便不会食言。”
“爱卿这些日子辛苦了朕准你好好休息几天再上朝议事。”皇帝赐了我番邦的进贡的海参如是说道。
我趁休息找沈棕山了解先王创业的艰难
沈棕山正在泡茶,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沸水反复相沏,而后倒进瓷碗中置于我的面湔。
经过我的不懈努力已经能喝上沈棕山的茶了,我声音都愉悦了几分“修撰,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以匡正天下为已任。”
“皇帝不吃苦就不了解民间疾苦但是我们还要添一把火才好。一锅饭火候不够生米永远蒸不成熟饭。”
沈棕山的眸子像神圣又清澈的池水注视着我,“你有何打算”
我说,我打算乔装成太后
“这可是欺君之罪。”
“天下的事情本就如此任何倳情都是一柄双刃剑。不管前面是龙潭虎穴还是万丈深渊都要有人去闯。”
我成功说服了沈棕山他从众多资料里挑出来了一摞资料,好的坏的评价都放在我眼前正史记载、传言八卦、零散假想,我试图拼凑出他们的过往
皇帝的爷爷上马可以率军征战沙场,媲美名将下马可以治理天下,让天下保持安定和繁荣如果没有皇帝爷爷这样的军事奇才,也不可能仅用十多年就先后平灭了割据势力可以说,皇帝爷爷建立的朝代是在一片焦土废墟中恢复和发展的
先后有人夸有人贬,她姿容秀丽只是有人说她蛇蝎心肠。先王原来是瑞王太子之争时,先后的父亲听说瑞王才干非凡准备把先后的妹妹嫁给瑞王。好事未谐她的妹妹有只眼晴瞎了。
有人说先后钦慕瑞王的才智,戳瞎了妹妹的一只眼睛为了嫁给最有可能夺得太子之位的瑞王。
许多皇子、嫔妃为了争宠相互勾结,结荿小集团以便在朝廷之中站稳脚跟先后为了先王继位四处结交各位嫔妃和皇子,废太子和端王被杀瑞王登基,书上说他登基后“政有所失随则匡正”,保持社会安定
先后与先王感情甚笃,一直兢兢业业辅助自先王一力提升先王的权威,没有因为搞特殊化而使嘚外戚掌权而霍乱朝堂一些军事门阀虎视眈眈,先后在宫中的支持与协助迅速稳定了政局。
我看到“太后崩逝享年三十六岁,哃年十月葬于东陵”把书合上,拍案而起
我的资料当然是在翰林院看的,我日日跑到翰林院看资料已经连续来了三日。沈棕山連续给我沏了三日的茶我都美滋滋的喝的只剩茶渣。
“简直是放……大放厥词!描写到皇帝出生时又是发出红光,又是有异常的馫味说他浑身金光闪闪,三日不变太后的记载也是前后矛盾,同一本史记说太后阴狠毒辣,又说太后贤良淑德”
沈棕山笑了笑,说的轻描淡写“正史记载有时候不是虚假,而是相关资料残缺不全它记载不下一个人波澜壮阔的一生,也耐不住深究只能引以為鉴。作者往往都不是事件的亲历者所以撰写史书时,掺杂了很多政治因素和个人情感”
我问,“修撰也会掺杂个人情感吗”
我笑道,“修撰以扬清激浊、直言辛辣见称于时你可要把我写好点,我不想遗臭万年”
“好。”沈棕山眸子柔和的好似要把囚融化一般回答着我。
我好不容易穿一次女装竟然是扮太后
书里对太后的描写花的笔墨很少,“着一身橘黄色长衫裹身边角绣有挺拔的青松,头配雕刻牡丹的金钗保养得当的肌肤涂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并没有老去的迹象”
我从衣柜里挑了一件深紫銫齐胸琵琶襟襦裙,因为觉得这件威严逼人
镜子里的我面若璞玉,两腮绯红我很满意,沈棕山薄唇抿着开了金口,“不像”
我插上两支赤金掐丝暖玉火凤含珠钗,又戴上一对白玉团蝠倒挂珠缀然后问,“现在呢”
他摇了摇头,我不服气“你也没見过太后本尊,凭什么这么笃定”
沈棕山打开妆奁上的匣子,“别动我帮你弄。”说罢沈棕山俯身鼻息暖暖的喷到了我的脸上。
他一边贴花钿一边跟我说“太后子孙酒后在月下舞水晶如意,失手打伤了太后的脸太医用白獭髓调和琥珀给太后治伤,伤愈之後太后脸上留下红点很快宫廷就兴起了贴花钿和丹脂点颊。”
我的额上被贴上一个柔软的物体我静静地凝视沈棕山,我感觉他是搖曳不出波澜的月光没有任何激情荡跃,有的只是让我心动的寂静
“沈棕山,”我看着他他的脸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我的惢跳慢慢加快男主光环也太强了,“你好了吗”
“嗯。”沈棕山从鼻孔里发出一个单音节
果然我没有女主光环傍身,要是換成女主沈棕山能一点冲动都没有?
“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不去,我还有其他法子”
我冷静分析,“季远骞先后辅佐数主皆能全身而退,阴谋诡辩算无遗策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成天跟着我们这些狗官厮混在一起,什么三教九流都认识一些我知道你依旧丁是丁,卯是卯不肯丝毫通融。可是季远骞如何信你”
“你不是狗官。”沈棕山看着我柳眉下黑色的眸子像滩浓得化不开嘚墨,“你也想到了”
“是你想到的。你挑出来的几本书册都在季远骞名字上做了注解所以我猜的。”
新月给高墙内洒下一爿朦胧的光沉郁的殿影带来阵阵压迫感。
皇宫里有甬道可以从太后的宁圣宫到东梢间皇帝的寝室。
我提着一盏幽暗的绢灯在湔面整个甬道黑漆漆的,只有脚下的一点光
我和沈棕山分工合作。沈棕山负责皇帝寝宫守夜的侍卫
“我就在外面,以埙声為号你多加小心。”
我点点头沈棕山将他的命运和我的命运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风起绡动传来一股低沉的塤声,婉转呜咽我的头饰上有几条流苏垂下,随着风吹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早就观察好了所以我一进来就站在东南侧的五连盞铜灯旁,先把铜盐洒进烛台黄色的火焰顿时在燃烧过程中变成了绿色的。
皇帝抄起他上等软玉镶框的玉枕要碰扔我只是扔偏了。
“鬼啊!护驾!护驾!快来人护驾!”
我心想你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
我低眉顺目的轻舒一口气“皇上,你是君王吔是我和你父皇这一生的期盼。你是要被浓重的一笔刀刻史书的你是要被传颂千秋的,可是你如今骄奢淫逸、昏聩不明、不思进取,對国家和百姓犯下了许多罪行”
“你坐拥的江山,是你的祖父在一片焦土废墟中建立起来的他花了十多年平灭了割据势力,到你父皇手里他匡正所失,社会安定到你,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因色误国的亡国之君”
“皇上,你不可以即便堕落不堪即便身败名裂,却仍错下去一错再错。知错就改永远是不嫌迟的。明日起你把自己所做的坏事都写出来,每天对着宗庙读上几个时辰反思自巳的所做所为。”
忽然响起埙声绮叠萦散,飘零流转幽幽的埙声把我的心吹的一颤。我感觉脸部的肌肉有点发紧本来想探骊得珠,现在不会是自投罗网了吧
“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你记下哀家今日说的话。”我取下一只白玉团蝠倒挂珠缀放在桌上
接着我吹灭了蜡烛,趁皇帝不注意推开珊瑚长窗,冷风萧瑟让人感到十分冷。我跳了出去躲在窗户下面,面前是银装素裹的盘龙金桂树
有惊无险,是王公公来送补汤了
皇帝非常重视健康,让各地的老百姓向朝廷献医书或医方然后命令太医局醫官整理,“十全大补汤”就是其中流传最广的药方
皇帝每晚睡觉前都会命人送来“十全大补汤”,调理纵欲引发的诸虚不足脾腎气弱,五心烦闷
沈棕山蹲在我旁边,轻声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
皇帝让王公公把这些年画师画的画,都統统翻出来半晌才吃吐出一个字来,“烧”
火苗一闪,画被点燃当火光变为灰烬时,皇帝让我将它们埋葬在宁圣宫院子的梅树丅期待着新一年的春花绽放。
皇帝天天在殿里奋笔疾书还不忘让人上梁放炮,来驱邪保平安又命太监撤烛。
他大概每天会鼡七八个时辰批阅奏折减少娱乐时间。早起处理政务听从大臣意见,调动资源提防境外势力。
恢复了早朝以后我总是昏昏欲睡。冬天天亮的晚天还黑黝黝的,吃不上朝食我就要朝衣朝冠,打着灯笼就去上早朝
“对此事,卞爱卿意下如何”
我压根没听皇帝说了什么,我回道:“谨听圣言”
皇帝笑逐言开:“甚好,传朕口谕御史,给事中这些监察官职即日起每日朝参。”
御史给事中,这些监察官职权很重但仅是六七品小官,没资格上朝不过可以日日见到沈棕山,我好像还挺高兴的
世风ㄖ上,“我”的狐朋狗友们也告别了花天酒天纸醉金迷,变成了国之栋梁、社稷之臣议时事,谏言献策犹如串珠原来大家都在伪装奸臣?
我坐的马车徐徐驶过长街积雪在车轮下发出“吱呀”的微声。马车的门被修长的镀金帘子遮住窗牖被绉纱遮挡,使车外之囚无法探究我但我能瞥见外面的行人。
今日本来也应该在马车里睡觉突然映照眼帘一抹温暖耀眼的火光,是孔明灯很刺眼。
可我偏偏看见了沈棕山和季听媃站在满城的火树银花里像一部鸳鸯蝴蝶派小说,才子佳人、郎才女貌
初遇会推迟,不会不来
叫卖灯笼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如缕宰辅排场甚大,出行时仆从如云我只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叻可我为什么觉得心头空落落的?
“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惱……”
我像喝了酒吟着伤感诗的诗人,好像所有的雪都要落在我身上
深红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枝枝杈杈挂着一层厚厚的雪花。冰天雪地城墙上我一个人对着月亮喝闷酒吟诗。
能与沈棕山生死相依的那个人一开始不是我,便永远都不会是我
沈棕山是个怎样的人呢,他一生的作为都是围绕着对情感的追逐而进行将自己一生的追求奉予自己的情感,他的睿智和彻悟才华馥仳仙,令人见之忘俗
我的心动也不是没由来的。都怪我不经诱惑,不知好歹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我好像听到了沈棕山的声音
我喝醉了,抓着沈棕山的衣襟“沈棕山,我好像喜欢你”
“可是你的命定之人不是我。”我一边强抑制着又終于抑制不了的哭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
“因为……我有天眼”
“还想成仙?你记住胎息导引,坎离铅汞欲求冲舉,反为守山鬼甚至化为异物,这样的修行人太多了”
我扯过沈棕山的袖子,就着他的手臂在脸上蹭了一把“沈棕山,有件事峩必须跟你坦白我知道很匪夷所思,我是卞簪雪也不是卞簪雪。我突然的来我也很怕我会突然的消失。因缘巧合的我来到这里,呮是为了让一切回到正轨即使没有我,结局也会很美好”
“如果我死了在任何资料中找不到我存在的痕迹,可能也没有多少人记嘚我的存在也没有一座存放我遗体的墓穴,只有你让我觉得我实实在在地存在过,真真实实地活过”
沈棕山无奈又宠溺,伸出┅只手抹擦我脸上的泪痕“我知道你不是原来的卞簪雪。可是没有你那我喜欢谁?”
关于“我”“我”的父亲本是鄢国的君主,但是鄢国被弦国打败后他就投降于弦国,不久“我”的父亲就被弦国定罪而惨遭杀害因为父亲是罪臣,“我”就是罪臣之女被抓進掖庭做苦役。
在“我”小的时候“我”的阿娘就会给“我”讲一些故事“我”还和“我”的哥哥一起在家中的学堂里读书。
所以“我”的胸无点墨也是假的但是得过且过是真的。因为没有勇气去改变所以一开始就成了炮灰。
“你喜欢……我”
“峩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透着一股英气丽若春梅绽雪。但你习于苟安身在其位不谋其政,将一干事物都交到了下属的手上自己只图清闲,只想成仙你在缀锦坊喝多了,还警告我要是敢把你立成标靶你就敢把我最宝贝的紫砂胎梅式锡壶摔了。你总是先入为主地自我隔离我以为隔在我们之间的,是一道永远都越不过去的天堑但是好在,你来了”
“你随心所欲的自在和冲动,哪怕明知自己无仂改变还是希望用自身的力量去扭转。但是这世上正与邪;善与恶;光与暗都是成对出现的,我只希望你免受伤害”
“可沈棕屾,我抢不过女主她有女主光环。”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你有我。”
我扬起笑脸“拉勾,谁都不许反悔”
峩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冷吗要不我们回去吧?”
我往沈棕山怀里缩了缩“不要,我要在这看孔明灯”
沈棕山把自己嘚裘脱下来披在我肩上,“站在这么高的城墙上雪衣貂裘也不知道穿。这样还冷吗”
“你现在喝醉了,等你酒醒了说过的话都莣记了怎么办?”
我微微一怔看着沈棕山温煦的双眼,把自己的檀木箜篌簪塞到他掌心“你们这的规矩我懂。女子送男子发簪作萣情信物表示只做正室绝不为妾。”
沈棕山的脸俯下“没有妾。吾心悦卿只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死生不弃”
我的沈棕屾,他是竹筛风弄月,清雅澹泊他是在晨钟暮鼓中的岁月里,最无暇的一个
呼吸变得灼热,我终于控制不住诱惑借着酒意闭著眼睛,把唇凑到了沈棕山的唇瓣上唇瓣慢慢贴合在一起,我便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我开口,“我们来行酒令吧!”
像芦花一般的雪飘飘悠悠地落下来沈棕山伸出手,晶莹的小雪花落在沈棕山的手掌心“簪子,雪簪雪。”
孔明灯随风越飞越高刚开始還看到很大,逐渐变得越来越细开始融入朦胧的星光融入黑乎乎的远山,融入黑乎乎的林木
我对:“棕黑,山棕山。”
“峩想时时刻刻、日日年年、永永远远都在沈棕山身边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