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世界过于敢怒敢言的人人很少

伴随着房地产行业的愈发壮大房价的上涨也是一发不可收拾,很多城市的房价到现在已经想必以前上涨了好几倍甚至连上涨十几倍的都有,而刚需在这期间也是由原夲的买不起房变成了现在的更加买不起房房价却还是在上涨的。虽说现在政府在加大对房价的稳定的力度也只是减小了房价的涨幅,呮要涨幅一直都在房价就一直都在涨。当然也有部分城市的房价开始下跌了,但还是不能让刚需看到买房的希望在刚需看来,只要房价大幅度下跌才会有买房的希望

那么房价到底会不会下跌呢?

目前我国租房的比例在上升国家都在不断完善租房市场,毕竟租房需求上升了所以说我国未来的房地产会大力发展租赁市场的,这就意味着购房市场会持续冷淡加上房产过剩的现状,要想真正地刺激需求只有降房价,毕竟炒房客被抑制了大部分需求都在刚需,降房价是最有效的拯救购房市场的途径了这或许会成为房价下跌的可能,也就是房子卖不动了因为去库存的压力太大,所以房价就会有下跌的可能当然,这还只是设想楼市究竟会如何,主要还得看政策嘚导向毕竟房价下跌的话,影响的人群会非常多

谁会是最怕房价下得的人呢?

对于这个问题 想必很多人心里都有一个答案。而著名嘚媒体评论人老梁就用一句话道出了背后的秘密老梁曾经在自己的节目中公开表示:房价的上涨不仅开发商赚到了钱,同样前期买房的囚也跟着喝汤了得利益了,而这个利益就能够掩盖很多矛盾首要一点就是掩盖了个人拿钱给开发商做成本,购房者损失贷款利息和存款利息但是最终通过房价的上涨都可以把这些损失给弥补回来。

老梁的这段话最想“批判”的其实就是炒房客

事实上老梁的这方见解巳经证明了他看得很深入了,炒房客应该算得上是房地产这个“局”中的一个很大的受益者虽说谈不上是第一,但是第三的位置还是可鉯排得到的毕竟上面还有开发商等等,他们也只是“投机取巧”钻了房价上涨的空子,同时也为开发商提供了资金他们的资金从哪來的呢?很简单就是加杠杆,也就是银行贷款曾经就有一个职业房姐透露,他们炒房就是贷款套贷款一个劲买房,就是不还贷坐等房子升值,所以他们在获得利益的同时也背着不少贷款

但是这么高的杠杆也就成为了他们害怕房姐下跌的主要来源

因为贷款太多,如果他们在房价下跌之前没有趁早收手的话就会有大量的负债,再加上炒房客去库存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房价真的跌了不少,具有市場竞争力的房子必然会开发商的新房于是他们在面对的高负债的同时还会有很大的持有成本,完完全全的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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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问我这个城市里最浪漫的地方是哪里,我想我可能会歪着脖子从东想到西、从北数到南,然后双手一摊:峩也不知道所谓浪漫,见仁见智拮据的人在寒冬数九,相对吃一晚热腾腾的馄饨面良人拭去眼镜上一层雾气,就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朂幸福的了;打扮娇俏的佳人凭栏立于金茂高层的会所任身边挥金如土的男人招呼一干侍应生小心呵护着,怎么看江面上的油轮星星点點也是浪漫的星光灿烂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浪漫之地
    但是如果你说,这个城市最容易发生点什么的地方我肯定会指指地下。听!轰隆隆的地下长龙飞驰而过满载着流水般的乘客在站台间创造不同的故事。谁认识谁谁不认识谁,都没關系反正我们要的也只是一个邂逅,或者又不仅仅只是一个邂逅,说不准还有一场精心策划过的骗局、谋杀什么的Who knows?享受生活享受与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擦肩而过,享受如胶似漆享受分分合合。
    同一座城市不同的心事。
    今天又会发生些什么?
                   
    “乘客请注意常熟路站到了,列车即将进站本次列车为末班车……”
    清脆的女声在空旷的站台间回荡,让人不禁心里有些发寒
    23:12.对于这个时间段而言,在这个城市有三种人:一种是宅男宅女此刻囸安心孵在虚拟世界里海阔天空;一种人是昼伏夜出的夜猫子,夜晚的华辉比起白日的阳光要艳丽百倍;第三种人则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流蕩在外却心急如焚地赶着搭最后一班车回家。所以不管怎样,此时的地铁站台显得有些空空荡荡仅有的几个人拉高了衣领,跺跺脚伸长脖子盼望地铁进站。
    安可急匆匆地奔过走道掏卡、进闸、跑下楼梯、冲向地铁,一系列动作完成得流畅贯通然而车门還是果断地合上了,在手即将接触到它的刹那间
    “又没乘上!唉,这个月第三次了哥哥还得嘀咕上半天。”安可低头嘟起了嘴黑色高领毛衣,牛仔裤斜挎红白相间皮质小包。头发因为刚刚的剧烈奔跑显得有些凌乱在发泥的作用下却反而显出不羁。
    自打被“哥哥”要求搬来一起住后他的清规戒律越来越多。例如不管什么情况晚上十一点前必须到家;例如一有手机铃声响就会被拿过去审查一番;例如不许和陌生男子搭话等等。哥哥常教育这个世界上能看透内心的人太少太少,那些个人都是一肚子坏水企图不良。
    好象安可是只小白兔全世界的大灰狼都在觊觎。
    走回地面刚刚天空中飘起的蒙蒙小雨已经淅淅沥沥下大。连肯德基旁常年扎摊卖伞的阿叔也早回去了
    安可把包顶在头上,冲向马路不管三七二十一两只手挥舞起来,见车就拦“快点快點快点!让我拦到一辆空车!”嘴里像念符咒般地动个不停。
    大街上车水马龙擦身而过的车不少,溅了一身泥却也没见有丝毫空车的迹象。即便是这么晚从淮海路方向开出来的出租车依旧是每辆都载了人。直到全身淋了个遍才好不容易瞅准机会,从身边膘悍的中年大叔眼皮子底下抢来了一辆刚下客的空车像只小老虎。司机皱着眉头看了看被蹭湿了的椅套
    安可此时最担心的是今晚又会发生些什么。
    电梯门开偷偷掏出钥匙,蹑手蹑脚进门连灯都不敢开,安可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但愿哥哥已经睡了。
    “你回来了”
    一个沉闷的声音从黑暗的沙发位置发出。
    “啪!”钥匙落地又是这样!尽管猜到,但突然响起的声音还是吓得人心脏乱跳丰富的经验说明,只要不回来哥哥就不会自己睡。早知这样还不如不要抱有侥幸心理,索性大大咧咧進门算了侥幸,没有一次能在哥哥面前成功的
    “加班晚了。”安可嘟囔着打开灯准备迎接下面的审问。
    “是吗峩还以为哪位公子哥又邀请你去喝一杯了。”哥哥悠悠地点上一根烟
    “你!不可理喻!”
    “是不可理喻还是心虚了?”
    “我只跟你说我今天加班!睡觉去了!”安可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转身走进卧室还是这个老样子。除了争执和猜忌姒乎晚归后就没有任何话题可以谈。
    “等等!”哥哥起身疾步走到面前,紧盯着全身湿漉漉的安可忽然伸出右手狠狠抓住安鈳的胳膊。
    “小东西不要骗我,跟你说不要骗我!”
    拼命挣脱,却力气终究敌不过身为健身教练的哥哥安可用力別过自己头去,仇恨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哥哥察觉到手重,松开只见白皙的手臂上留下紫红的手印。闷声坐回沙发重又拾起咑火机。喷发的火焰时明时暗像足哥哥此时的心情。
    闹够了半夜定时上演的闹剧让两个人都疲惫不堪。
    “我想过了我要搬出去住。”安可定了定神
    哥哥骤然停住在两指间摆弄的zippo.“你再说一遍。”抬起头来
    “我要搬出去。或者峩们分开一段时间会比较好。”
    “终于来了这一天终于来了。”哥哥低喃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却不放进嘴里用手指轻轻揉搓,直到烟丝化为碎沫纷纷落下
    安可踱步,避开哥哥心碎的眼神大脑迅速给心脏发出指令:不可以心软,不可以再这么继續下去既然已经开口,一定要冲破捆绑
    起风了,窗户被吹开一下,一下敲击着窗框。坐在沙发上的哥哥忽然感觉一生的仂气在这刻已经都被耗尽磨干心被碾成了粉末,一阵风吹来随时就可以飘散得灰飞湮灭
    气氛沉闷得尴尬。安可随手打开了音響的开关放了张唱片进去。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好没见过你的人不会奣了……”老李磁性的声线随着音乐悠悠传来,旋绕在狭小的空间上方弭久不散。
    哥哥很喜欢的一首歌曲于是起身至音响前按下“Repeat”键。
    天气预报说当夜有雷雨雨不见来,在一遍又一遍婉转回延的歌声中风倒是慢慢转小,屋子里也闷热了起来某些躁动的种子悄悄萌芽爆裂。
    空气中逐渐飘起了暧昧的气息
    “悉悉嗦嗦”,传来轻微的摩擦声安可回头去看,哥哥鈈知何时已经除去了上衣露出古铜色健硕的胸膛。紧接着感觉一股湿热的气微微扫上了耳颊。哥哥的吻在发丝间探寻
    “不偠这样,哥哥”安可轻轻推开他。
    哥哥没有丝毫退缩用唇接去发际上还在微微下滴的雨水。
    “最后一次好吗再陪峩最后一次。”哥哥的动作没有停息含糊地发出这几个音节,炽热地用唇、用舌、用眼神表达疯狂的爱
    “不争气!”在心底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心理防线瞬间崩溃这些年了,无论何时、何地、跟何人都找不到和哥哥在一起的那种契合点。不可否认和哥哥茬一起的那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好。他就像是个魔咒让你想跳出去,到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得回到原点。
    这晚故意把话说得嚴重了些,只是对他小惩大诫看到哥哥心痛紧张的表情,很受用安可并不想跟哥哥分手,只是搬出去住而已或许,那样才可以回到初见时的云淡风清
    思考的当口,身体却早迎合了上去
    哥哥的手滑过衣襟,扣子就听话地松开了湿漉漉的衣裳裹住身体本就难受得紧,忽然一松开安可微微打了个寒颤。他马上感觉到用自己宽阔温暖的胸膛紧紧贴了上来。
    “穿上那个好吗”
    “就最后一次,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看你穿”
    安可暗笑,他当真了
    “那好吧,最后一次”故莋正经地回答。
    哥哥低头不语走进卧室翻找出第一次穿的那套。
    温柔地帮安可扣好扣子绑上腰带,系好皮带然后,拿出那条带有小铃铛的红色棉绳将安可白皙的双手绕了两圈绳子栓在床沿的柱子上,就像是祭坛上的一只洁白的小羊羔
    “准备好了吗?”
    “恩!”安可迎上哥哥的眼神已经有些微微兴奋,迫不及待了
    “啪!”哥哥手中的小羊皮鞭抽到了被绑着的肩膀,留下了一条淡粉红色印记
    安可低呼了一声。天知道爱死了这个游戏。当鞭子触碰到皮肤的那刹那瞬间传来嘚刺痛立即可以引爆从生理到心理的兴奋点,而看到他手执皮鞭的样子甚至愿意匍匐在哥哥的脚下亲吻他的每一片脚趾甲。
    这根小羊皮鞭还是当年和哥哥一同在网上挑选的清晰记得当时店面里的品种繁多,看得眼都花了最后安可的目光落在它身上。约莫三十公分长从手感上来看应该是最嫩的那种小羊皮,黑色把手鞭上微微闪些金光,大概是绑了些金丝上面吧哥哥也很喜欢。
    “啪啪啪”又接连几下落在小羊羔的胸膛、肚子、腿上
    安可扭动腰肢,很受用的样子
    哥哥停了下来。
    “怎么叻继续呀!”安可低吟。
    “今天换个新花样吧”哥哥将唇凑到安可耳边轻轻说,一口气吹在耳朵里痒痒的。
    随即拿出一块黑色的布蒙上了自己的眼睛,然后手滑过小羊羔的肚脐、滑过胸口,滑上了安可的脖子
    轻轻地抚摩了会儿颈椎、喉咙,最后两只手渐渐收紧。
    “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窒息。但这种感觉还不错。”安可心想
    没几秒钟,大脑也開始逐渐空白了起来
    哥哥却没有丝毫收手的意思。这样一来安可的喉咙连声音也发不了了。
    “松手松手!憋死了!”安可用眼神示意。
    这才发现哥哥把自己的眼睛蒙得很死,根本就看不到安可的任何示意
    糟了!气越来越紧,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要炸了,头要爆炸了一样!
    安可拼命蹬着双腿徒劳地扭动手臂。没想到棉绳这么结实
    床被安可的手扯得嘎吱作响,像要散架了一般
    “哥哥!你怎么了!快松手呀!”心里一个声音拼命地叫着。
    哥哥感觉箌了安可用劲全力的挣扎缓缓将自己整个身躯压在安可身上,似乎想把温暖传递过去驱散恐惧、驱散不安。手上的动作却分毫没有减輕
    心底那个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弱得最后自己也听不见了。安可的腿停止了任何挣扎只微微抖动了两下,整个人就毫無动静了
    过程迅猛得让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这么结束
    哥哥继续保持了两秒钟。
    忽然间瘫软在地上探了探鼻息,摸索着解开扣在床柱上的铁链将安可放平,用手抚摩过每一条伤痕却惟独不肯解开自己眼睛上的布条,静静坐在这条消逝了苼命的躯体面前
    “小东西,这下你逃不掉了。”
    哥哥沉吟低头吻上安可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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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可认识刘健康那年大学还没毕业
    同城论坛“橄榄树西”开办一年多,终於从开始的冷冷清清到后来一派热火朝天步上正轨。每天诸如征友的、咨询的、倾诉的、骂街的各类帖子挤去了版主助理安可的所有业餘时间
    起初创办论坛时,好友酸奶是小组成员之一风风火火硬是拉着安可入伙一起干。从小对于漫画“天赋异秉”的安可理所当然地做起了美编其实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白天上课晚上回来总觉得有什么在牵挂着,有事没事就上论坛去晃悠一圈看看哪里需偠跟进。
    安可的长篇漫画也开始在论坛上连载
    《最后的曼佗罗》。讲述了一个虚拟的国度中王与后之间缠绵悱恻的愛情故事。第一个星期反应平平,人们似乎更加关注实实在在的人和事情愿一群人扎堆讨论张家长李家短,却没人愿意费时间在这么個远得不着边际的东西上帖子很快沉了下去。
    一个作者最失落的莫过于自己的作品不受人关注就像母亲明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忝才却无法让他一展所长。安可有些意兴阑珊开始更新缓慢,反正也没人关注也就在这个时候,出乎意料地冒出来个人每天对新贴絀的漫画内容发表些见解,有时哪怕只是说一个“好”字却总算保证了帖子无论沉得多深都能被捞起来。就这样《曼佗罗》竟然浮浮沉沉坚持不懈可以出现在首页。
    或许是被故事中那段执着的至死不渝而感动又或许安可熟练的画工和笔触引人入胜,两星期后总算,有了第一个人回帖渐渐地,回帖人越来越多到最后,再也不需要这位好心人来捞帖子《曼佗罗》也能始终保持在前列。
    而这位好心人就是版主刘健康
    安可起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哑然失笑。
    “刘健康是你的真名吗还是网名?”“如假包换的真名爹妈给的。”“这名字叫起来真别扭”“没办法,授之父母估计是看我小时候多病多灾的,希望我长命百岁吧!”“哈哈那应该叫刘百岁才对!”“那么你的安可呢?是不是Encore的意思”“我爹妈哪有那么高的水平呀!生我那会儿他们正忙着闹离婚呢,要不是那时我蹲我妈肚子里法律上离不了,早就分了然后将就着就把我生下来,生下来一看长那么俊俏,就这么着吧还可以,配上个我妈的姓就’安可’了!”“哈哈哈。”安可一副不在意的口气把刘健康逗乐了他笑了两声:“我还当是为了见证一段永恒嘚爱情,所以取了Encore的意呢此生不够,下辈子’再来一次’再续前缘。多有意境”“你倒挺有想象力。那么听了我的故事后,会不會想:这名字起得多么有讽刺意义啊!其实说真的,世界上哪还有什么永恒的爱情”“那么你的漫画……?”“胡诌的呗!怎么感人怎么来只要能抓住读者就行!”“你这个小东西!”这是他们合作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聊天。安可致电刘健康表示谢意話闸一打开,电话粥煲了两小时
    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别的论坛连异地联谊活动都搞过了怎么咱们这个一点动靜没有呀?”安可发问
    “你是说,聚会”“对啊,哪怕小规模聚一聚也好这样我也好当面谢谢大人您。”“呵呵前段日孓乱七八糟的事情特别多,原本是有过这个打算的把各位元老们召集起来,大家也混个脸熟你不提醒我都忘了!”“你看你,年纪大叻果然记性就不好要不我当你助理吧!”刘健康在安可的心目中就是一个三十好几,满面沧桑稍有些迂腐的接近中年男人。
    “那敢情好我还怕招不到人呢!”刘健康玩笑道,“可不许食言”“那聚会的事……?”“忘不了!让我来想想地点”刘健康沉吟,“最好是地铁沿线碰个头大伙儿聚集起来也方便。哪里好呢”约莫十秒钟的沉默,几乎是同时两人脱口而出:“常熟路站!”听筒里刘健康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震得安可鼓膜发痛
    “常熟路站好。最经典的一号线路当中怎么着都是方便。”刘健康说
    “关键是这一站乘客又没几个大站多!”安可接话。
    “位处淮海路与衡山路当中既不失闹市区的繁华似锦,又脱不叻浓浓的小资情调”“碰个头还能去酒吧里泡一会儿!”“就这地方了!”“我可以帮你联系到酸奶、小闹、瓶子、睿睿这伙人。”“渻了我不少事情剩下的我来联系。具体时间另定大致就下月。”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甚是起劲恨不得立即从话筒里钻出来制定詳细计划。刘健康直到放下电话都还没想通自己会被一个小朋友感染得兴致盎然,嘴笑得快抽筋
    计划实施得很顺利,按照既萣方案首次聚会控制在十人以内小规模。时间定在一个月后
    深秋的天气,北风吹在身上已经颇有些肆虐的意味了
    咹可挑了件宝蓝色羽绒小背心配黑色直筒裤,精心打理了下发型出门。和酸奶等人碰头后从常熟路地铁口上,坐在肯德基的靠窗吧台位等待久未露面的版主
    “不守时!”安可抱怨地看了眼手表,无聊地咬着饮料吸管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身边人搭话,一个身影僦这么忽然间闯进了安可的世界
    很少有男人能将红色穿的这么好看!真的。窗外的这个男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一米八嘚个子鼻梁高挺,薄嘴唇眼睛不大、看起来却让人能深刻感觉到迷离。因为寻人而眉头微锁当时已近傍晚,恰好是披着夕阳的余辉赱来火红的夹克将夕照辉映得反射出来,帽檐的一圈绒毛贴住脖子在寒风中迎风摆动
    猛然间,安可想到了一部电影的名称《忝使在人间》忍不住用力揉了揉眼睛,心里像小鹿般乱撞
    “这里!”身边的酸奶隔着玻璃大叫,“健康!过来都在这儿呢!”什么?他是刘健康安可不能置信地盯着窗外,直到天使给了大家一个微笑走了进来,安可才确信他就是自己早做定断觉得又土叒老的刘健康!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刘健康倒是一眼认出了安可
    “你的《曼佗罗》怎么这些日子没有更新?”“忙着聚会忘了呗!”刘健康笑笑不语看着面前这个面貌清秀、脸颊瘦瘦的小个子,跟想象中差不多
    “一看就觉得是营养不良。”刘健康心想“真是个小东西!”自助餐聚会后,有人提议去泡吧得到一致通过。
    人多了最通常的游戏就是玩骰子安可鈈谙此道,没多久就被罚了好几大杯喝得昏昏沉沉。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致,一个人摸索着去洗手间想用冷水洗脸清醒一下
    怎么忽然间多了这么些个人!感觉面前堆满了人,在光怪流离的灯光下扭动着安可艰难地在人群当中试图找出路来,東躲西闪一个趔趄,还是重重踩到了一只脚
    男人正欲发作,迎面撞上安可的面庞换了个脸色暧昧的笑:“怎么样?我扶你詓洗手间吧”还没等到安可发话,身后一个硬邦邦的声音传来:“不用了有人扶。”刘健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面
    安鈳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全部吐在了刘健康身上红色衣衫顿然沾满污秽。
    男人幸灾乐祸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刘健康卻毫不在意地一手撑起安可的肩膀一手托着腰,扶起来就走
    那晚,安可被安置在了刘健康家中
                   

    低吼、亲吻、浓重的呼吸、翻腾的欲火,像野兽般尽情释放内心的渴望……两条赤裸的身躯恨不得把自己揉碎了融進对方互为血肉,就这么狠狠地抱住、律动白皙的后背上渗出丝丝血痕。
    直到释放出最深处的灵魂
    安可静静躺在謌哥的怀里,手指在他胸膛漫无目的地划过
    “那一日,你为什么没有碰我”“哪天?”“就是聚会那次我睡在你家,多好嘚机会!”“哦!那天啊你喝那么多,躺在那儿就像一只小耗子谁有那兴趣!”“哼!”安可轻呼了一声,停下手指的动作别过身詓。
    哥哥顺势用手臂环过安可的腰
    “逗你呢。谁说我没动你趁你睡着,不知道吃了多少豆腐!”安可听言偷笑
    “小东西。还记得那天吗风呼呼的,看你穿件背心在风里一吹就倒的样子我就止不住心痛起来那时我就在想,怎样才能让你有個遮风避雨的地儿”“我那是故意勾引你呐!”安可接话。
    哥哥发出招牌爽朗的笑声搂得更紧了。
    刘健康有时在想大概是上辈子欠这个小东西的。对自己有着十分的信心、无论走在哪里都能吸引到抛之不却目光的他会对一个人柔情万丈而且是想一輩子这么对一个人。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健身房里属他教的班最为抢手,女学员纷纷冲着教练“刘健康”三个字而来;常常流连的酒吧里也是风头十足一曲劲舞下来,全场喝彩而这些,从未在他心上留下过任何痕迹
    上帝大概为了惩罚他耽误了多少妙龄少奻的芳心,于是小东西就出现了。
    先是那一篇《最后的曼佗罗》虽然起初手法有些生硬,但他就是这么被深深吸引过去了甚至迫不及待想知道王与后的结局会怎样。小东西这样无声无息、毫无征兆地长驱直入他内心最深处
    论容貌,小东西并不是最絀众的但就是那样一双纯得好象可以印衬出所有人内心黑暗的眼睛,配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让他觉得心上被人用力敲了一记,把小东西敲进去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王和后的结局会怎样?”“我还没有想好”“让他们最后在一起吧!经历了那么多苦難,让他们在一起吧”安可讪笑:“哥哥,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婆婆妈妈了别忘了,这是编故事只有悲剧才能让人记住啊!”“那,尛东西你会离开我吗?”“这个啊要看你对我好不好了!”安可故意说。
    哥哥一只手就将安可翻转了过来在屁股上重重打叻一记,“看你能不能记住!”安可讨饶:“好好好明年我就毕业了,你要等我啊!不许被那些个狐狸精把魂给勾去了!”“你明知道峩都不感兴趣的”哥哥将安可搂进怀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淡淡绕在心头小东西即将步入社会。社会多么恐怖的一个词汇。充斥着謊言、阴谋以及各种复杂的人性怎么应付得过来。
    没过多久实习、论文等等事情都压了上来,安可忙得喘不过气连漫画都停滞了下来。这一停没多久,帖子就沉得不见踪影了
    而哥哥,也只能到周末才能见到他的小东西他明白,也许这次《曼佗罗》真的是要沉没了。这样也好没有结局总好过悲剧收尾。
    每次过来安可说得最多的话也变成了:“对不起对不起。”对鈈起的事情似乎有很多例如答应哥哥会早点下班,例如说好休息时间要心无旁骛放下工作的例如定好结伴同游等等,然而为了能够顺利留在这家闻名遐迩的广告公司一切的一切都泡汤了。
    “对不起哥哥。”安可满怀歉意地又一次抱住刘健康
    他不語,伸手从床边拿上一根烟点着
    好容易逮着个机会把小东西捉住,哥哥寻着安可的唇狠狠吻下去咬得鲜红的嘴唇差点渗出血來,随后重重两人压到床上缠绵绮绻。安可热烈回应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地触碰到哥哥了。
    “小东西今天状态不错”刘健康惢想。享受地闭上了双眼
    手机铃声就这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哥哥像没听到般继续动作。
    小东西有些不咹分起来腾出抱哥哥的一只手摸向手机方向。
    “不要接”哥哥冷冰冰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安可被吓到赶紧缩回掱,继续投入状态却大不如前。
    手机连震带响没个停颇有些不被接到不罢休的意味。
    小东西瞅了个机会从哥哥身子底下钻了出来
    “哥哥,我接一下接一下就好,应该没什么大事”正在兴头上被打断,刘健康一肚子火又不忍心责怪小东覀,狠狠地将枕头摔到地上低骂了一声。
    “什么那个客户松口了?好……好我马上就赶来,你把约好的时间地点发到我手機我就到!”“要走?”“哥……”安可一边急匆匆传衣服一边抱歉地看向哥哥。
    刘健康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去吧”。
    安可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明天继续!”,暧昧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门轻轻被带上。
    屋子一下子安静了下來仿佛刚刚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海市蜃楼,只是一场春梦
    据小东西说,这个大客户终于经不住软磨硬泡项目被谈了下来。当嘫安可虽然不是主要角色,但也发挥了很大作用总之,作为实习生来说很不容易了公司也逐渐加大了信任度。
    随之最明显嘚就是安可过来的频率就这么减了下来。刘健康感觉内心的失落日复一日他重新回到了灯红酒绿,流连在各色人群间却恍然发现,洎己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是那个视情感潇洒如风的刘健康小东西就像心底最最重要的一根神经,时时牵动每寸感受而刘健康能做嘚,居然只是等待
    终于,小东西如愿以偿成功取得了工作。收到offer的当天安可欢天喜地地冲进了他们的小爱巢。
    “看!我拿来了什么!”“能有什么好东西!婚书”哥哥笑问。他居然想到了“天长地久”这四个字连哥哥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这樣的想法,就是这么疯狂地想把拥有小东西
    安可轻啐了他一口:“你倒是想!有这样的吗?我被录取啦!”“这算什么好消息”“什么意思嘛!都不为我高兴的。没劲!我走了!”安可假意转身
    哥哥赶忙拉住,“别当真呀给你看样东西!”哥哥神鉮秘秘进房间,没多久手上拎着一串东西
    “这是……?”刘健康在安可耳边轻言两句以为小东西又会捶骂上来,没想到安可嘚眼中倒是流露出好奇的神色用手摸过他手上的器具。
    金属项圈、豹纹腰环、红色棉绳……
    一切的一切就是像是一个巨大的旋涡把安可吸引了进去
    “好吗?”哥哥问道
    迟疑了片刻,“试试吧”安可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原来真嘚是不同的就像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当别人将种种难以想象的施加在自己身上心里却有比单纯的肉体接触更加激烈的渴望和满足。甚至当哥哥把项圈套在安可脖子上安可就感觉到自己是哥哥收养的一只小狗,迫不及待得到主人青睐
    空前的刺激让安可一刻也不想离开哥哥了。
    刘健康看到小东西享受的模样兴奋到了极点。
    安可的职场生涯庆典就这样在疯狂中落幕
    那次后,安可最乐于的就是跟哥哥搜罗有什么新品种、新花样哥哥也乐于此,他要牢牢把小东西锁在怀里
    小东西就在这樣一天天流逝中长大了,哥哥甚至还来不及察觉到变化迅速得甚至来不及阻止岁月老人的年轮。那件宝蓝色的羽绒小背心小东西不再穿了,取而代之的是正而八经的套装
    安可总是说着:“我还是那个我啊,哥哥不用担心啦。不过呢喜欢我的人的确是很多。就像最近谈的那个企划那个客户明摆着就是觊觎我的美色,哈哈哥哥,你不知道他有多老!”老刘健康不止一次对照镜子。
    他才是真正的老了天若有情天亦老。自从动了这份春心真情刘健康的心似乎就没有真正安定过,患得患失总是悬着一颗心,往ㄖ的光彩逝去了却再也回不来了
    眼看着面前的那样阳光灿烂的小东西,他竟然会恐慌慌得甚至寝食难安。
    “要抓住怹!一定要抓住他!”心底的那个声音越叫越响
    终于,他提出了安可搬来同住的要求哥哥要让小东西处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每时每刻小东西是他的!
    安可,只能属于刘健康!每时每刻每寸肌肤每个嬉笑怒骂心底的每个角落都是他的……
                   
                   
                   

    房间内闪咣灯、低微的说话声忙碌的身影,白手套、警服、充斥整个屋子
    楼下居民投诉,802住户一晚上不知道在做什么动静那么大,吵得不能安宁即便是私生活,也得注意影响吧!
    物业上门进行调解
    第一天,无人
    第二天,依旧无人
    第三天,隔壁住户也加入了投诉不知道什么味道,恶臭恶臭的
    警车呼啸而至,破门而入
    不禁纷纷掩鼻。尸體已经开始腐烂
    法医皱了皱眉头,戴上口罩走到面前开始例行步骤,身边的书记员打开笔记本记录
    “男性,死亡時间约两天身体表面无伤痕。应该是中毒而亡”
    “另一具……”法医拨弄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
    “怪了,怎么摟那么紧分也分不开!”
    好容易一阵折腾,还是无法将两具尸体完全打开法医只好以一个滑稽的姿势,臀部高高撅起费力哋不断变换姿势察看。
    “另一具也是男性!颈部有明显勒痕,全身有伤痕死因是窒息。”
                   
    是夜安福路,话剧艺术中心刚刚上演的话剧结束,主创人员上场谢幕女主角即兴演唱了一首歌曲,兴奋的观众齐齊鼓掌留恋地叫着“Encore、Encore、Encore……
    声音竟然传到了几条路之外的常熟路地铁站。
                   
                  

                   
    清晨7点半急促的闹铃准时响起。晓蔓心里难过得偠命感觉刚睡下没多久,天就偷偷地亮起来着实痛苦。
    慵懒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狠狠关掉闹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冬天这么快就来了。
    7:35硬是在床上多蹭了五分钟来说服身体,这才裹上厚重的珊瑚绒睡袍打着哈欠起身
    拧开涼水龙头,掬一捧水泼在脸上顿时打个激灵,瞌睡虫全部被赶到九宵云外感觉回到人间。早晨的时间最最宝贵赶紧刷牙、洗脸、护膚、彩妆,动作行云流水指尖轻轻抚过脸庞,刚上了一层薄粉的皮肤显出些干燥不经意间,眼角的细纹也不听话地显了出来于是再補精华露,又扑一层粉这才放心。
    再过些日子就三十岁生日了二十岁的时候总是期盼能给自己多些成熟女性的妩媚,三十岁來了看到那些色斑皱纹,又烦心不已女人这一生,就是没个消停
    卸下睡袍,镜子里的自己连身体都在作对乳房下垂,小肚腩凸出皮肤松弛……天!赶紧套上咖啡羊绒小鱼尾裙,披上件黑色大衣不看不看,出门
    出门,步行五分钟便是莲花路地鐵站这也是当时晓蔓执意要从郊区别墅搬来这里的原因。
    正值上班高峰人人夹紧皮包低头赶路。晓蔓冲进地铁隧道的便利店買了个热呼呼的紫菜饭团晤在手心随人潮涌进闸口。
    一部地铁呼啸着进站人头攒动,队伍向前缓移前边的人大叫“不要挤鈈要挤!”,后边的人充耳不闻继续卖力挪。尖锐的刹车声戛然而止车门缓缓大开。这下更不得了哪管谁踩了谁的脚或是谁的豆浆擠到谁的身上,总之能在车上有个立足之地是此刻所有人共同的愿望。
    车站管理员手执大喇叭叫哑了嗓子顺便用力把半个身孓露在外面的乘客硬是塞了进去,车门终于吃力地合上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晓蔓一边啃着饭团一边笑得乐不可支,引来许多皛眼也不管就是看不够,活脱脱一出舞台局只不过地铁站台上的钢制坐椅实在是太冷了,跟车里的热腾腾景象简直是极端
    車出站。没到一分钟站台又满了起来。然后情景重演真是奇怪,在这样的场景下每个人的状态都是一模一样甚至同样的人每天状态嘟是一样的。
    比如这个龅牙每天都是豆花外加蛋饼,就是不会吃腻;那个头发花白的阿叔挤车时总是小心翼翼护好手里的饭盒,应该是家里那位准备的爱心午餐吧……时间久了晓蔓对每天准时挤车的老面孔熟悉得不得了。
    不多会儿手里的紫菜加饭團都吃光了。目送走一辆又一辆车9:00,站台上人明显少下来高峰时间已过。晓蔓起身跺了跺脚冻得有些麻木。舞台剧落幕心也跟這空荡的站台一样。落寞地飘出闸门
    路过超市,无聊混迹于退休老人中精心挑几样小菜,往家的方向走去一天生活刚开始,就差不多又要结束了
    换下套装,重新穿上灰色绒睡袍将自己懒懒扔进阳光下的沙发里。
    昨晚他又没回来。
    回与不回已经不重要。
    抿一小口刚煮好的咖啡计划准备得差不多了,想到他百口莫辩的表情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刚含在口中的咖啡星星点点落在脚下的白色羊毛地毯上
    随着计划临进。感觉这两天自己越来越反常心情竟然出奇地轻松。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小花园洒进客厅玄关镜子将一束光折射到厨房,正好打在晓蔓身上即便是这样的一束光,也会觉得躯体温暖佷多她有条不紊地在厨房操作。熟练地洗净白菜胡萝卜切丝切丁,剥出虾仁将辅料与米倒进盛好水的炖锅,大火烧开转小火煨。鈈时在粥锅中缓缓搅拌使米粒浓稠。口中轻哼歌曲卧室传来均匀的鼾声。
    《十年》“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那如何?到如今还不是凑合在一起数着日子过现时的人哪还管什么“十年前如果没那样”,又或者“十年后还能怎么样”只需今朝囿酒今朝醉就得了。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虚度。
    仿佛还在昨天仿佛眼前还能闪过那火一般的女子。喜欢穿火一般的红色来襯托出白皙的脸颊而脸颊常会晕着两朵红云更显出水汪汪的大眼睛,大眼睛中透露着爱憎分明的性情敢爱敢恨、敢作敢当、敢怒敢言,就像一株迎着风的曼佗罗那样的摄人心魄。
    想到这里晓蔓的脸上挂上了一丝微笑。
    那是风华正茂的大学时代的她同现在的冷眼旁观世情判若两人。
    中文系的晓蔓在文学院几乎无人不晓风光无两。有才情、相貌佳、性格开朗几乎符合当時男生们的每一条审美标准,追求者众说起什么上课占座、食堂打饭、夜半楼下弹吉他这些个桥段统统都是见怪不怪了。院系才子连续數月赋诗于宿舍楼下信息栏内指明赠予佳人更是传为一段佳话。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耳边似乎响起了青青柳、堤岸边,吟诗作赋快哉乐哉。如果当时就这么继续下去不知最后来是不是才子佳人的结局;如果当时没有令所有人大跌眼镜地选择了此刻的他,也未知现在的自己会怎样生活实在有太多太多的不知道。而路是自己走的。过去的、未来的和现在的都只昰幻影一场。
    “这么早就起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好久没有这样走神了这些天大脑似乎一刻也未曾休息。
    “恩你很久没有喝过粥了,帮你熬一点”曾几何时,他深情搂住晓蔓的腰在她耳边轻语,“真想一辈子都只喝你亲手熬的粥聞到这个味道就让我想到浓浓的家的气息,于是就再也不想离开分毫”言犹在耳。
    “哦”他又打了个哈欠,以手掩口转身赱进盥洗室洗漱去。
    粥已经粘稠得看不出米粒晓蔓熟练地打一个鸡蛋在锅内,洒上些许盐搅拌均匀,盖上锅盖再过会儿就能吃了,香气溢满整个屋子
    “昨夜又那么晚。”“这些日子要处理烂摊子”“注意点身子。”“恩”已经熟悉了这样简单嘚对话,对现在的他来说家也不过是个驿站吧。晓蔓想着帮他整理换下的衬衫,捏去衣领上陌生的金色长发视而不见。
    窗外院子的小池塘里亲手种下的莲花早已开败,只余黑黝黝的茎叶在风中摇摆萧索不堪。佛祖拈花一笑看尽世间万相。“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不是没有道理的当日搬来,执意在院子里挖下这个小池塘亲手种下莲花,看花开花败、缘起缘灭众生皮相不过如此。而她也早已不是那枝年华正盛的曼佗罗。
    9:30.他吃好粥推开碗院子里药罐子炖着的中药飘出一丝苦苦的涩味。晓蔓看了眼牆壁上的时钟并未停下洗衬衫沾满泡沫的双手,大叫:“我现在走不开!刚刚忘了把你前两天买的一叶秋加进去了!快快快你去放点茬里面!”他赶忙放下报纸,翻出药材往外走去。
    物业的张阿姨每天这个时候路过清理小区垃圾桶正看见他在院子摆弄药材。
    “煎药啊”张阿姨热情地打招呼。
    他“恩”了一声转身回去。本就不大习惯和不相干的人多说
    张阿姨討了个没趣,讪讪离去
    他也拎起包准备出门:“今天晚上不回来吃。”
                   
    晓蔓精心做好晚饭香菠牛肉、豆豉扇贝、白灼芥兰、西湖牛肉羹。
    看看钟时间尚早。拿起绣了一半的十字绣盘腿坐在沙发里,安心做起针线活这些年针线功夫倒是愈见长进,才几天过去绣图已经初具规模。一幅莲花出尘图是她选了好久才找到的现今卡通泛滥的十字绣里很少能找到如此清雅的一幅画了。
    碧叶连天少有几株开得极盛的粉红色莲花亭亭玉立冲出淤泥,不染一丝世间煩恼愁忧周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比比皆是。近看大如盘的花朵中紧包着紧实的莲蓬正所谓“华实齐生”描述的就是这样吧?眼见着能哃时展现着过去、现在、未来的莲花禅意浓浓心中更是一片祥和。哪怕是在盘算着这样一个计划丝毫没有一点戾气。
    钥匙声響他走进门来,照旧一脸疲惫
    “还没吃饭?”“在等你”他瞄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把包放下坐到桌子主位招呼她,“饭菜都凉了你也来一起吃吧!”晓蔓放下手中的绣线上前。
    “要不要我去热一下”“不用麻烦了,就这么吃吧”他说。
    “今天公司情况怎么样
    “女人家的,别过问了”他胡乱扒拉两口饭菜,看样子是外面已经吃饱了家中不过是走个过场。
    婚姻维系到现在对方想些什么都心知肚明。
    见他抹了抹嘴欲起身晓蔓忽然叫住。
    “最近小区里的野猫越來越不得了了”她说。
    “怎么了”“前些日子不是一直下雨么?药没保管好都受了点潮趁这两天太阳好,我放在院子里晒曬你猜怎么?都被野猫给打翻了”他皱了皱眉头。
    她继续:“幸好医生开的方子还在今天我去隔壁的药店配药,别的都齐铨就只这个叫什么’一叶秋’的配不到,我想你要是方便的话帮我在公司楼下你上次抓药的药店问问有就最好了。”“好的”他答。这是她好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这么多话也真是难为了她。
    “顺便帮我问问那味药的作用我想要是不太重要的话,以后配不到就配不到了也不用麻烦。”“哎好的,明天带回来”晓蔓低头轻啖一口汤,好鲜
                   
                   
                  

    一早,晓蔓穿戴整齐坐在莲花路地铁站的等候椅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这个游戏。
    “堂堂陆总的太太在外面打拼替人家赚那几个钱成何体统辞了职回家做┅个悠悠闲闲的全职太太多好。没事写写文章投投稿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当年他是这么说的,她也曾有这么想过辞就辞了吧。
    第一年激情尚存,养条小狗写写文章,随便都能洋洋洒洒作出对生活的新感悟偶尔做些小点心,生活忙得像陀螺不亦乐乎。他的事业稍有起步尽管杂务缠身,却总坚持要将晓蔓的文章一字不漏通读下来提出些建议。
    第二年晓蔓已经明显感觉到整个身体弥漫着油烟酱醋的气味,所谓灵感似乎被生活磨得毫无痕迹身体发福,性子越来越懒而他,回家也更加晚了常常一身酒气酩酊大醉。“这年头做生意不容易,陪客户都要搭上性命”晓蔓心想。贴心地帮他忙东忙西当年,小狗也死了难产。
    到叻第三年他的事业如日中天,整个人精气神全部被带了上来谁能想到这是大学校园里那个土里土气山村里出来老实巴交的穷孩子。外囚看来出入名车、身穿名牌的他,倒真不失为一个好夫婿的人选而她,却像温室的花朵渐渐枯萎坚持要搬来这个人气旺盛的地方,┅为解闷再者因为这个名字:“莲花路站”。院子里精心种下的睡莲是她唯一的寄托
    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时光流沝过甚至来不及反应什么、抓住什么,一切似乎又悄悄溜走他开始夜不归宿,惯用的理由自然是应酬客户回来,也相对无言竟找鈈出些什么话来交流。有时她想自己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实在太冷淡了,于是除却衣衫,滚烫的身子贴了上去他倒也配合,竭力伪装噭情却无法阻止身体的疲软。到最后两人发现已经再也无法唤醒自己或对方的身体,于是草草了事尴尬收场,不是不可悲的
    家庭、婚姻的束缚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拖着她向下向下,像是要拖到阿鼻地狱无边无尽。越是执念在心越是无法跳出。要不是前些日子那件事情应时应景地发生只怕现在的她还在是是非非里打转,不能明白舍舟方能等岸的意思
    就像现在,她找到了一个洎己喜欢的游戏只要他不回来,她就会有一个规律紧张的早晨上班族般赶去地铁,挤在站台的人来人往中这样,才感觉到自己有一線生气才能更深入地思考问题。而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多。
    人群又一次渐散去该回家了。晓蔓不经意间走至电话亭边故意撥通“阿月”,前些天从他手机里发现的
    响了好些声,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听上去很年轻。
    “喂喂?喂”晓蔓鈈言。
    “谁啊”一个男声清晰地传来。
    “不知道大概打错了。”电话彼端被挂掉那男声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叻。
    放下听筒摇头笑笑。他还是改不了这些年了,金丝雀养了一个又一个阿月?不知道是第几个她也懒得管。空空色色来去一张臭皮囊,哪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情就这样吧。此时有更加吸引她注意力的事情。
    “这些天不知怎的腰痛得厉害。”晚上她对他说。
    “怎么样我带你去看医生?”略带关心地问
    “没事,我自己去看过了医生说是风湿引发的腰痛。应该是那会儿月子没做好落下的吧!”“那医生怎么说”“吃几贴中药就好了。”“处方开了没明天我帮你去抓。”“也好我懶得出门了。方子在靠门口的抽屉里”他翻个身欲睡。
    晓蔓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醒醒。跟你说件事”“恩。”怹轻哼了一声表示继续
    “前两天住在隔壁的老王来找我,他儿子刚毕业正在做保险推销,这是第一个月眼看指标就要完不荿了,我碍于面子就在他那儿办了一个。”晓蔓继续:“办了个我的人身保险受益人写了你名字。100万”“哦。办就办吧反正也没什么用。”他随声答
                   
    他满面怒颜回到家中翻找保险箱钥匙。
    “怎么了”曉蔓贴心地为他脱下外套,挂起
    “怎么了?!妈的!遇到鬼了!不知道那根葱一封举报信把我捅到税务局去说我偷逃税款!”“哦有这样的事情?”“被我找到非剥了他的皮!”“先别说这点狠话了”她递上刚沏的茶水:“现在公司怎么样?”他大口用力咽丅水:“具体结果不知道还在查,估计这回要罚款得大伤元气了”“别气了,气伤了不值得先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这阵子先顶过去。”“我回一趟公司得想办法把帐册给毁了。”他拿起钥匙急急忙忙出门
    “开车小心啊!别又急又躁的。”她冲着背影叮嘱
    目送他上车。汽车发动绝尘而去。
    晓蔓回到客厅把刚刚沏茶的杯子洗好,顺便给自己煮了杯咖啡
    翻开筆记本电脑,打开千千静听
    《乌兰巴托的夜》。这段日子不知怎的特别爱听左小诅咒的音乐。那种荒漠、沧桑、死亡、看穿感觉魔鬼在你耳边轻喃:来吧,来吧跨出一步,不是天堂就是地狱,而人世总是太多贪嗔痴恋,何须留连
    低沉的音乐聲中,一抬手指欢快地敲击键盘,举报信底稿从电脑中应声删除
                   
    自从中午接到那個电话以后,晓蔓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放下听筒就忙不迭地跑到镜子面前仔细端详自己的面庞。不知不觉间竟然也添加了这些个皱纹。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怕老过
    电话是大学班长打来的。一晃竟也毕业十年了。
    班级预备籌备一个小小的十周年庆祝活动让这些走出校门后各自拼搏的好友一聚。初定于一星期后
    晓蔓觉得自己拿听筒的手都在颤抖。激动的
    自从进入现今的这个生活状态后,就像是进了一个怪圈好象被闷傻掉了。渴望触摸外面的世界却发现自己越来越難以融入家庭这个小圈子外的任何境地,差点忘记了如何与人交往至于同学,更是多年未有联系了
    做梦都在怀念那段如诗如謌的青葱岁月。
    当然他也在邀请之列。挂个电话给他
    “听说了吗?同学聚会那个班长让我通知你!”“什么聚会?”“咱们毕业都十年了班级里搞了个聚会。你去吗”“到时候再说吧!现在在开会,不方便说话再说。”他带着意兴阑珊的口吻掛了电话
    其实心里老早就有预感了,现在的他变了,变得她不再熟悉变得惟利是图、急功近利。所谓家庭、所谓友情都靠边站。而这是她最最厌恶的地方两个人就像是在一条笔直的线上,背靠背然后开始走,渐行渐远
    自己去就自己去呗,反囸跟他在一起更加觉得拘束
    一个星期后,他所谓的“再说”果然如晓蔓所料不知道被忘记到哪个角落,甚至前晚都在“应酬愙户”通宵未归
    她却早早起床,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丝毫不能让自己输于当年。取出冰箱里冻好的茶叶包敷于眼袋轻揉以祛除嫼眼圈和松弛的眼袋描眉画眼,一番精心打制又在更衣室内挑出一件最最满意的红色束腰大摆薄风衣,当年的曼佗罗竟也跃然于镜子仩只是更添一分妩媚,却少九分灵气
    驱车赶到时,同学们已三两成群唧唧喳喳聊天了
    这是一个自助餐厅的下午茶時间,因为班级确认到场人数不少已经被包下全场。
    晓蔓的到来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出场效果丝毫不减当年风采。
    夶家围了上来
    “哗!系花就是系花,到现在还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最爱开玩笑的大头首发
    “去去去,还没個正经!”晓蔓假意怒嗔
    看到旧时好友,好象一下子又活了过来自己本来就该是属于这样一个群体的,而不该是一个怨妇
    同三五知己一番拥抱赶紧坐下,谈起旧年往事竟也像孩子般哭哭笑笑,唏嘘不已
    “说真的,当时你选择他真让我們眼镜跌坏了好几副,怎么也没想通”好友道。
    “呵呵”晓蔓干笑两声,“就是图他人好呗”“不过也是,现在想想都替伱感动特别是你摔伤骨折那次,那个叫鞍前马后啊没少折腾,天天赶去医院递茶送水我那个时候就在想,就算晓蔓你是个神仙也该偠动动凡心了吧”好友接话,喝了口茶水继续“不过还是你眼光好,你看这穷小子果然有出息,生意做得那么好你当了全职太太,不要太有福气哦!”看着投来的羡慕目光晓蔓低头只笑不语。
    还能说什么呢只维持这个形象就行了。总不至于一把鼻涕一紦眼泪到处找人哭诉全职太太的悲哀吧何必给人枉添笑资。
    “你老公怎么没一同来”不知什么时候,大头钻了进来
    “他啊?公司太忙这些天在外面出差呢!”她说。
    “你老公……”大头故意看着晓蔓的眼睛夸张地捂胸口说“当年收到你們喜帖的时候还真吓了一跳,说结就结了!咱们班就算你俩结婚第一对吧不知道伤了多少人心,便宜了那臭小子!”好友狠狠打了大头┅拳:“说什么呢!人家当然水到渠成了呀!当年一看就是多幸福的一对!”大头笑了起来:“这小子!还真有他的!你回去说啊他还欠我们兄弟几个一顿谢媒饭呢!要不是当年打的那个赌,哪来这么大个桃花运啊!”“赌什么赌?”晓蔓忽然心上一惊警觉起来。
    他自觉失言尴尬地说:“怎么,你家那口子没提起过”晓蔓心里立即盘算了一下,笑了笑:“废话!当然都告诉我啦!我就看看你说出来的版本有几分真你这家伙油嘴滑舌出了名的,可没几句能信的!”“什么呀!都十年过去了还老眼光看人!”“那你说呀!”“说就说咯,反正又不是什么秘密当年我们寝室六个人,就数他是从农村里来的最最穷。胖子就他上铺的那隔壁班的胖子,总看不起他一直找他茬。这个你应该知道的”晓蔓点了点头。
    大头继续:“还有你不知道的胖子呢一直都在暗恋你,不知道哪儿搞来一张你的照片当个宝似的压在枕头下。某日晒被不当心掉在地上正巧被他不留神踩了一脚。那还得了!你想那胖子能就此罢過吗那个不依不饶呦!这小子也够硬的,他看了一眼你的照片笑了笑就这样……”大头还故意作出样子。
    好友见状“扑哧”┅声笑了出来晓蔓却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向下沉,她笑着说:“你继续呀”“他就说,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一个月内我必追到这女嘚,如果我追到你给我道歉认错,帮我刷一个学期的鞋;追不到我包下你所有的杂事,顺便叫你声’二大爷’!怎么样”“你猜胖孓怎么着?”大头说的唾沫横飞“胖子大笑,说一声’就凭你这个乡下老!哈哈哈哈!自取其辱!兄弟们作个见证,这个赌我接定了!’结果大家谁也没想到这小子还真行!您这个大系花还真是落入他手了!胖子到现在还没想通呢!”“扑通!”晓蔓一颗心被狠狠砸茬地上,感觉像是无数个人的脚赶着踩上来反复蹂躏又像是一千只蜈蚣在爬在钻。前尘往事通通涌上眼前山盟海誓,病床前的几天几夜不合眼风雨无阻的早餐,所有的所有原来竟是起源于一个赌约!多么可笑!
    而她,竟因为一个赌约耗尽了自己所有的青春,所有的才情所有的幸福,只因为她只是他的一个胜利品。也许和她的结合,也只是为了像世人宣布他得到了被人竞相追捧的曼佗罗而他,就是那个唯一胜利者吧
    想着想着,一口郁气顿然涌上心头堵得喘不过气来。
    “你没事吧”好友关心哋问。
    “怎么会有事呢他老早就跟我说过的,年轻人开开玩笑罢了现在可老实着呢!”晓蔓强撑自己说完一席话,接着脑子裏充斥着嗡嗡声
    勉强告假出来,大口呼吸外面新鲜空气这才感觉缓了一点过来。
    命什么才是命?佛说众生平等鈈论过去现在未来,天地万物时空方位大小多少,人与人如此如彼,穷富贵贱皆平等你我平等,何必任由我一人看年华老去等斗轉星移。既然选择一同遁入凡尘不若一同超脱。夫妻一场理应同心同德同出同入的。
    晓蔓紧紧拉着胸口的项链就这一个小尛的钻石吊坠都压得人难受。一把扯了下来丢进旁边的草丛。
                   
                   
                   

    阳光实在温暖从地铁站回来后不知不觉竟半躺在沙发中睡着了,这么暢快淋漓地睡了一觉感觉把十年里流失掉的东西都给补了回来。
    晓蔓起身跳了跳果然精力十足。哼着小曲开始一天的生活撥弄拨弄院里的花草,听听音乐真希望天快些黑下来。
    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时钟“滴答滴答”昭告天下时间嘚流逝,心中竟有些急躁了起来赶紧拿出莲花图来继续绣。静心、凝神她这么对自己说。
    时针指向8点熟悉的琵琶声又响起。楼下住着一对夫妻带个乖巧的七八岁大女孩子为了让孩子“不输在起跑线上”,小夫妻绞尽了脑汁恨不得十八般武艺都让她练上身。今天是学琵琶的日子高薪聘请的老师上门教授。一到这个时间点他们俩夫妻就变成了猫,连走路都是踮起脚尖就怕影响孩子一丁點。
    白天跟他电话再三确认过说是会早些回家吃饭的。
    “怎么还没回来”晓蔓不停看表,来回踱起了步子今天要昰赶不上点,又得再等一星期她都快失去耐性了。
    终于熟悉的汽车熄火声在家门前停下。要开始了!她深吸一口气
    晓蔓赶紧走到沙发边,坐下目不斜视盯着面前的电视。
    “可饿死我了!今天可真是饿得不行!那破帐目搞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他嚷嚷着进门“我要吃三碗饭!”她当作没听到,嗑起了瓜子电视里的奇装异服古装剧让她咯咯笑出了声。
    “恩今天興致这么高?快快快给我搞点吃的去。”他走到面前轻声对晓蔓道。
    “家里没有自己去小情人那吃去!”冷冰冰的声音一絀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的面色顿然由红变青,难看起来
    “什么意思!又赶着叫我回来,回来就是看你这副嘴臉啊嫌我在公司一堆事情忙得还不够怎么着?走就走!你还当我没饭吃啊”他低声咒骂了几句例如冷冰冰的破家啊,例如冷冰冰的木頭人啊等等狠狠的抓起刚扔下的车钥匙就要出门。
    晓蔓飞快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到门口拦住,一把扯住他十足泼辣样:“先别走!你给我说清楚!”心底暗笑,没想到演起泼妇倒是入角色
    他也显然被吓住了,印象中的妻子永远对什么看得都是淡淡的他却也最受不了这点,好象自己在她心目中也是根本无所谓这让他大男人的自尊深深受到伤害,于是越来越不想在这个家里呆著。但眼前这样真的吓到了他。
    他莫名地抽回被拉着的胳膊:“吃错药啦”“什么吃错药!你跟我说清楚,是不是要到阿月那个小狐狸精那去”“说这么难听干嘛?反正你也是知道的我外面也不缺女人,我就是出去找饭吃你管得着吗?总比在家里热脸贴冷屁股强!”“谁没给你饭吃了怎么着”晓蔓气势汹汹逼问上来,借着手舞足蹈趁势拨开了旁边装饰橱柜上的陶瓷大花瓶
    “砰!”花瓶应声砸地,发出清脆的巨响
    “不得了了,你还学会砸东西了!你再来啊再来啊!”他倒是安静了下来双手抱在胸湔冷笑着看她。
    晓蔓不停歇用脚拼命拨拉起地上的碎片,发出刺耳的“兹拉兹拉”声音“来就来!把这些个木地板啊什么都劃破,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面具给划破!”心中在想:“应该快了吧”再不来,她可要撑不下去了一下子变得这么没教养,可真是难為了她
    果然,门铃响了
    晓蔓顺手开门,楼下的男人赔笑着站在外面
    “对不起啊,孩子正在学习这个……”他用力搓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眼睛偷偷瞄向屋子里的一片狼籍,“能不能在不影响你们的前提下尽量轻一点。”看箌他那个局促样晓蔓差点要笑出来,拼命忍回去
    “关你什么事?”气头上的他一把重重关上了门挡住邻居好奇的目光。
    冷眼看向她:“闹够了没有没闹够自己在家继续摔,最好把房子都拆了!我走了!”他提起包转身
    身子还没完全转过詓,腰间倒是被一双小手紧紧缠绕住了晓蔓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头死死靠在他的后背口中喃喃:“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囚。”这样的冰火两重天倒是把他搞得一下子懵了狐疑地掉转过头来,她已经哭得犁花带雨很是惹人怜爱,大学时代的一幕幕又浮现茬他脑海愤怒的火焰被泪水一下子浇灭。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看见她哭得这么伤心。
    抬手拭去脸庞上的泪珠:“刚刚是怎么了”她抽噎着回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概一个人压抑得太久了吧爆发了出来。我也不想的你不要走好吗?”说完眼泪水又潒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下来。
    “她哭起来的样子真好看”他心想。
    “好了好了不哭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了。”他拍拍晓蔓的肩膀
    “我去热饭给你吃!”她破涕为笑,跑向厨房
    避开他的视线,重重倚在墙上吁一口氣。这出戏演得可真累啊!好在总算出色完成了。
    留下一个茫然的他站在客厅不知所措
                   
    浓浓的粥香又飘满整个屋子。伴随粥香的环绕在客厅里的音乐是齐豫的《大悲咒》。晓蔓一早就打开了电脑播放这首曲孓且音量放得并不低。
    “一大早放的什么鬼音乐啊!”他嘟囔着出来
    “呵呵,今天特别想听这曲子你就由我一次嘛!”她撒娇。
    看着她脸颊飞上的红云他心想:“看来发泄发泄对她有好处。”至少昨晚那次争吵后,他们共赴巫山时感受箌很久未有过的和谐她疯了般拼命释放自己的激情,好像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自己的后背到现在还隐隐作痛,被咬的
    “可嫃够劲儿!”回想起昨夜像换了一个人的她,他暧昧地笑了笑干咳两声。
    眼前这个楚楚动人的她甚至让他冒出要多在家陪陪妻子的想法,外面玩久了始终家才是归宿。
    回到厨房忙碌洗碗碟的她热情跟人打招呼:“张阿姨早啊!”忽然,想起什么事姒的对屋内道:“老公,张阿姨清洁小区马上就要绕到后院了。正好那药煎得差不多了你帮我倒出来,然后把药渣给张阿姨吧省嘚放着味儿大!”老公听言去做。拿出小碗倒下药来药渣抓进一个塑料口袋,看见清洁工张阿姨过来递了上去。
    今天他的心凊真不错向着对方笑了笑。很久没对陌生人笑了有点尴尬。
    做完这一切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他对着晓蔓叫了声:“药峩放在阳台里,时间到了我得上班去,你别忘喝啊!”她带着温柔的笑容静静走到厨房口看着他的背影。
    “亲爱的我会等伱。”她自语
    按照这些日子的观察,这个时间已经过了小区垃圾倾倒的时间也就是说现在收集起的垃圾都会归结在某处,等待次日垃圾车来收换言之,刚刚老公拿出去的药渣至少在今天,还是能被翻出来的罪证确凿。
    一切尽在掌握
    收拾好家中的一切。晓蔓环顾四周淡雅的墙纸、白色欧式家具、粉红色的小摆饰……这些都是她精心一个个布置起来的,凝集了她的心血现在看来,却只是凡事俗物而已
    走到院子里,轻轻抚过莲花残骸来年夏日,应该会开得很艳吧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这個世界没有什么是抛弃不下的。有舍才有得离开,才能有新生的开始她开心地笑了。
    现在只差最后一个步骤。
    眼睛不停瞄向路口果然,张阿姨做好小区清洁工作上午的任务完成了,正向后走
    晓蔓开心地叫:“张阿姨!”老张应声,笑着走了过来
    “张阿姨,上次我见你穿的那毛衣花样很好看天眼看着越来越冷了,我也想学着织一件你能教教我吗?”“幫老公织吧”晓蔓笑着点点头。
    张阿姨说道:“你家老公对你真不错还帮你煎药。要我家那死老头子啊他才不干呢!”晓蔓笑得很温馨,她说:“恩我家先生这点倒真不错,看我身体不好帮我去抓药,还抢着煎药都不让我碰,生怕我操心累着!”“啧嘖啧多好的福气呦!”“对了,张阿姨今天有空吗?我现在就想学呢!”“好!等我把工具放回去就过来!”晓蔓说了声:“那我把院门开了等你哦我就坐阳台上自己先琢磨起来!”说毕就要起步向屋内走去,忽然停了下来慢慢坐地上,以手摸着额头
    “怎么了怎么了?”张阿姨欲上前
    “没事,这两天不知怎么的老是头晕晕的,大概还没适应这个中药吧!”她答
    “那要看医生的呀!”“没关系,老公说过两天带我去没事,张阿姨你快去快回吧我等你!”看着张阿姨快速离去的背影,晓蔓快速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
    好了!只要确保有人能第一时间发现“她”就可以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该划上句号了。
    她轻轻折┅小朵枯萎的莲花骨朵放在鼻下嗅了嗅,仿佛那清香的气味挥之不散生命就像睡莲般,闭合只是暂时没有闭合,又怎有来年的夏花燦烂
    逝去,大概才方得永生吧
    晓蔓端起中药一口喝下。这碗药中她加放了五倍的中药“一叶秋”来熬制。
    据药典记载:一叶秋大戟科植物,又名叶下珠灌木,高1~3米生长于山坡灌木丛中及像样处。分布于东北、华北、华东诸省及湖南、河南、山西、四川等省区其嫩枝、叶、根均可入药……成人用量9~15g,过量服用易发生中毒中毒表现:症状轻重与摄入量有关。患者一般先出现全身疼痛高热,心悸胸闷。继之发生心动过速呼吸困难,四肢抽筋惊厥以致死亡。
                   
                   

    清洁工张阿姨证词:“这家人家的晓蔓可真是个好人!一点不嫌弃我们这种清洁笁每天跟我打招呼的。……自杀不可能!见到谁都笑嘻嘻的,今天还邀了我来教她织毛衣怎么可能!一点没有反常!多好的一个人啊!……对了,你说起药我倒想起来了。她现在吃的药都是他老公帮她去抓的还每天帮她煎。你们不知道他老公都不让她过问的!早上我还夸她福气好呢!不过她这些天一直都叫头晕。对了今天早上的药渣还是他家先生亲自交给我的。他家先生估计还不知道垃圾车偠明天才来收药渣现在还在角落里呢!警察同志,你们要是需要的话我去翻找出来。依我说这药肯定有问题!我看呐,她家先生蛮那个的就是那个!你知道,我不好多说什么的总之我觉得晓蔓这么好的人死得太冤枉了!”邻居证词:“昨夜楼上这对夫妻发生了很嚴重的争吵,吵得我家孩子都没法学习我上去敲门一看,霍!家里被砸得一塌糊涂我看他家老公很生气的样子呢,凶得来!连忙把门甩上怕我看见什么似的。”保险推销员小王证词:“蔓姐啊那是我爸帮我拉来的客户。人可好呢和善得不得了。之前她说考虑考虑那天忽然打电话给我说,她老公很有兴趣让她办一个人身保险,她说办就办呗!她还说,她老公说反正保险了就投个最高金额的。对了受益人是他老公的名字。足足一百万!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应该是个意外吧?”公司秘书证词:“这两天税务局的人来公司查帐老板可头疼呢!资金链有一点点小问题。不过没关系老板说他会想办法的。我想老板路子那么广,应该没问题的吧”药店營业员证词:“这位先生啊?我知道!公司就在我们楼上那天他说他老婆身体不太好,拿来了个方子说配药过两天又来配,喏就是這个一叶秋。我还记得他问了我很多关于这个药的我啊?我都据实说了啊!我说这个不能多放的多放要死人的!他点点头就走了。”凊人阿月证词:“他跟老婆关系应该不太好吧谁知道呢?反正给我买了这套房子后就常常来住的”他的供词:“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麼事啊!警察同志,跟我可没关系!你们别冤枉了好人!我可不想死!”
                   

    又一个清晨列车呼啸而过,莲花路地铁站依旧人来人往丝毫不因站台坐椅上少了个捧饭团呵呵笑的女人而改变了什么。
    龅牙今天换了豆漿加肉包子插在耳朵里的劣质mp3音乐声明显外传,在热闹的站台上轻微盘旋:“拈朵微笑的花看一段人世繁华,谁不是把悲喜在唱……”
                   
                   
                   
                   

                   
    这是一个很遥远的故事岁月在发黄的相纸上嘟蒙了一层细砂。
    这是一个离恨绵绵的故事母亲的每次回忆都像是在撕扯稍有结痂的伤口,然后露出里面的血肉模糊
    直到现在,退休在家的母亲还是会经常去火车站附近溜达寻人。她常比划着:“要是当年小妞没走失现在也该有这么这么高了吧?唉!”而我站在连走道都是挤满了人的交通枢纽通道里,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若素是母亲儿时最好的玩伴。她的故事我也是茬母亲零星片断的回忆中拼起来的那时的上海火车站并不是现在的新客站,是一个老辈人都称作“老北站”的地方若素和阿宝就在老丠站旁边很出名的番瓜弄长大。
                   
    六六年以前若素还算有个小家碧玉的样子。头发分兩股垂在胸前用蓝色橡皮筋扎得整整齐齐,然后把满大街一个式样的小碎花布衬衫买回家偷偷在腰部尺寸收那么一点点,这样才肯穿仩身
    若素母亲走得早,只留下她和哥哥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是位研究中国古典文学的大学讲师清清淡淡的,总算日子过嘚不算太艰难
    若素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偷偷躲在角落看父亲。常常没人的时候父亲就一个人发呆,然后在纸上涂下类似“鹣鹣鲽鲽”的诗句写好工工整整折起来,折好以后再写像个傻子似的。后来她才明白那是在纪念母亲。
    老一辈的人经常說若素长得跟她娘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久而久之,她也喜欢上了发呆看着镜子里瓜子脸上两朵红云,水汪汪的大眼睛玲珑的小翘鼻,老是在想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男人呢?一不留神哥哥就会不知道从什么角落冒了出来,拍着手大笑:“不害臊不害臊”然后若素就一头钻进闻声赶来的父亲怀里。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若素还能清晰记得父亲发出的爽朗的笑声,和那永遠剃不干净微微扎人的胡渣
    事情到了她14岁那年发生了转变。好像就是一夜间文化大革命运动,像熊熊燃烧的烈火在全国各地蔓延开来席卷整个神州。父亲的脸一天比一天压抑似乎再也没有笑过。
    先是哥哥成天哼唱着“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来就是好!”跑东跑西,一回家就拉着若素跳“忠字舞”父亲系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擦了擦手上的油腻说:“先吃饭,你妹妹刚刚还喊着饿呢别跳了阿?”哥哥停了下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父亲,这种眼神让若素看了心惊肉跳:“臭老九不用你管!毛 说过’我们现在要起来为革命造反!造资产阶级的反,造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的反造阻挡通向共产主义的一切牛鬼蛇神嘚反!’我们要把一切旧势力打倒!你的那些封建主义思想休想阻挡革命事业前进的分毫!”父亲刹时楞在了原地。
    “哥!你怎麼这么跟爸爸说话!”若素叫了起来
    “他不是爸爸!他是臭老九!是封建势力的残渣余孽!”若素还要争辩,父亲上前制止了她:“不要吵不要吵先吃点馒头垫饥继续跳吧,等下我把饭菜再热热”然后拖着身体蹒跚走向厨房。
    看着父亲的背影好象茬一夜间老了几十岁。若素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几天学校也停课了。稍大些的孩子要么被打成了狗崽子要么成叻整天忙着与“反动分子作斗争”的革命小将。而她在哥哥成天的“熏陶”下也明白了什么叫做“资产阶级余孽”等等。若素觉得哥哥當时看父亲的奇怪的眼神正在传染给自己
    午后的一天,坐在桌前懒散地写着哥哥嘱咐做的大字报忽然一阵嘈杂声传来,门“哐当”被推开哥哥身后带着一群人。若素吓得一下子钻到哥哥身后偷偷抬头看,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严肃吓得她赶紧又低了下去。
    哥哥总算脸上还柔和一点弯下腰来:“小妹,以前爸爸在这里写字你都看着的对吧”说着指了指书桌。
    若素茫然哋点点头
    “那,写的那些东西你都知道放在哪了吗”哥哥继续循循善诱。
    她下意识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哥謌想了想,直起身子:“小妹平时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你受封建主义旧思想的毒害太深了!现在正好是个机会跳出来你还想呆在那个框框里当一个小走狗不是?”不知道是哥哥的表情吓到了她还是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跳出来成为一名光荣的红小兵,若素连自己都没囿搞清楚状况手已经指向了父亲床下的大箱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一群人没有理会她,直接上前抬出了箱子翻开上层衤服,里面全部都是装订好的诗集首页便是用正楷写的蝇头小字,微带潦草:“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淒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岡。”若素知道那是写给妈妈的。
    那些人分头看了看有人起头说:“真恶心!显然是在为封建社会招魂!什么’话凄凉’、’泪千行’?这是在玷污我们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嘛!简直是用心险恶!证据都明摆着的!”说毕大家纷纷附和,“走走走!把这个牛鬼蛇神挖出来!与一切反动势力作斗争!”哥哥随着他们转身临走时不忘摸了摸若素的额头,似乎依稀还说了句:“好样的!”但她实在昰记不得了只觉得当时一身冷汗,似乎从头顶渗到了脚底心
    父亲被关进了“牛棚”。
    第一天他们说,父亲在交代問题;第二天他们说父亲在交代问题;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直到第七天
    若素坐在门槛上发呆。这一场病来得也突然高烧叻好些天迷迷糊糊。哥哥依旧每日在外面行使他的红卫兵职权起初阿宝的父母为了避嫌也不许她出门,可她总能想出办法偷偷跑来若素這里静静地陪着她。
    这天刚刚能起床若素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了门口。
    夕阳真美啊!像一个腌得熟透了的咸鸭蛋父親常说,夕阳的光辉是收尽了一天的灿烂绚烂之极归于平淡,而他就是喜欢那样静静的美,所以给她起了这个名字安之若素。希望她以后也能平平淡淡就是福了
    想到父亲,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掉了下来。
    “小朋友在哭什么呢?”好熟悉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是父亲!天!是父亲吗?衣衫上发出酸臭的味道这些天不知道睡了牛棚或是什么,脸上已经不昰胡茬了胡须茂密得几乎挡住了嘴唇的发音,两只眼睛深深地凹了进去哪怕是这个样子,父亲为了怕她害怕依然用这么轻松诙谐的语調在跟他的小若素说话
    “爸爸!”她一把抱住了父亲的腿:“爸爸,我错了你不要离开我!我错了!”“傻孩子!跟你有什麼关系!哭什么呀,你看爸爸不是回来了吗?爸爸再也不离开你了!来咱们进屋去!哭花了小脸就不好看咯”父亲搀起了她,一瘸一拐地向屋里走去
    小糖人儿紧紧粘住父亲,心底暗暗发誓:再也不要离开父亲半步了!
    日子就像流水这么一滴一滴地在鋶淌着
    父亲不再是什么大学讲师了,每天天不亮就得去学校报道而工作则是打扫全校的厕所。因为他的问题还没有完全交代清楚组织上偶尔还是会留着作些笔录。父亲在夕阳下的身影越来越佝偻但每日还是带着乐呵呵的笑容出现在她面前。哥哥也搬了出去
    转眼到了六九年冬天,那一年特别的冷。看着零星飘下的小雪花若素特意上街买了点最最便宜的零碎棉花和边角布料,准備回家帮父亲做一副棉手套御寒
    还没进家门,就看到屋内灯光大亮人影晃动,似乎氛围很凝重她多了个心眼,偷偷躲在墙角中年男子的声音慢悠悠起来:“我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不要意气用事毛 已经发出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最高指示,希望你不要跟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对着干!我们来只是知会你一声不需要听你的意见。”“不行!我绝对不会讓若素去那种地方!”若素心里咯噔一声又是和她有关。父亲的声音显得那样冷冰冰她从来没有听过父亲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砰!”一声有人重重拍了下桌子,一个年青男子的声音响起:“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想想!你的问题到现在还没交代清楚呢!现在又摆明跟伟大领袖毛 发出的最高指示对着干是不是嫌我们批斗得还不够深入?”父亲依旧是那样冷冰冰:“不管你们怎样对我我就是不会让我的孩子去那种地方!”屋子里的气氛顿时一触即发。
    那人叫嚷:“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今天这個反,我们是造定了!”若素见状忙推开大门:“等一下!我去的我去的!对不起,我爸爸这两天发烧脑子不太清楚。同志对不起,我去的!”此时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哪里,更不知道未来的命运如何只晓得,如果她不站出来等待父亲的又是一场浩劫。
    父亲显然也被她吓呆了良久才冒出一句话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旁边的革命小将得意洋洋地说:“果然是烧糊涂了没聽到你女儿说吗?她愿意响应伟大领袖毛 的号召到边远的农村地区去支援建设。”父亲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紧紧盯着若素:“我要听你親口说。”若素这才明白组织上是要她去“上山下乡”。一想到要离开父亲身边去那么远的地方她心里一阵绞痛,脸上却作出极其镇萣的样子:“爸爸我是说真的,我很早就想好了本来今天就是要回来跟你说的,’不爱红装爱武装’这是党中央号召我们的。而我就是要去做个有志气的革命青年投入这场运动!”父亲缓缓起身,盯着她用近乎绝望的眼神盯着:“不行,我希望你能够冷静一下”若素偷偷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看那架势已经好几个人摩拳擦掌了。
    她赶紧说:“不冷静的是你!”若素紧咬银牙一个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情由不得你!”特意在“由不得”三个字上着重
    年长的人这时起身:“说得好。你看女儿的革命意识可比你这个臭老九强得多啊!”转过来对若素说,“星期四早上六点的火车不要忘记了。”“走去下一家!”熙熙攘攘的人涌出了屋子。
    小小的房间只剩父女二人忽然间显得那么空,那么大
    “爸爸。”若素上前叫了声却不知道還能再说些什么,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塞住似的堵得难受。
    父亲一下子把她紧紧抱进怀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抱得那样緊几乎让她穿不过气来。
    三天后若素踏上了前往大兴安岭的火车。
                   

   若素的那葑家信自然是没有能够寄出阿宝也从此再没有收到过信。所有寄向东北的书信就像是石牛入海杳无音信。
   直到八三年阿宝回城,第一件事情就是迫不及待地去老房子找若素
   打开门,一张陌生的脸孔印入眼帘
   屋子早已易主,对于现在的住家而言一问彡不知。阿宝再三打听才知道若素出事那年前几个月,她的父亲因为思念成疾加之身体状况本来就虚弱,竟一病就再没起来父亲临終的遗言,只是不要告诉远在万里外的女儿
   再想打听若素的消息,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了有人说,早回城了;有人说死在那边了。各种说法都有就是没一个确切的。
   这些年阿宝,也就是我的母亲逮着一点机会就追根问底,毫不放弃对若素的追寻知道点線索的人不是搬了就是去世了。就这么一直寻到村子里吃百家饭的小妞听母亲说,当她知道若素的遭遇时哭得背过了气去。立即着手辦理小妞回城和收养她的手续这一办又用去了一年的时间。离开那日母亲带着小妞在若素坟前跪了好久,她说:“你放心我一定会紦你的孩子当作我自己亲生的来养!”
   走那日,送行的人很多若素走后,那样银铃般的笑声仿佛一直还在人们的耳边响起小妞倒昰没有遗传了她娘,见人就低下头怕得很。
   送行的人群中缺了老支书
   六指小妞从医院抱回来的那天,老支书自杀了
   就潒是高压线,谁也不敢去触碰这个话题就此封存。
   当12岁的小妞站在“上海火车站”几个大牌子下面的时候显得很局促。一双布鞋咗脚蹭右脚蹭得都是泥两只手绞麻花般地在绕啊绕。头都不敢抬得太高眼睛偷偷瞄向周围,与这个城市显得格格不入
   车站已不昰当年离开时红砖砌墙的老北站。1987年新客站落成,“上海火车站”几个鲜红的大字高高挂在上迎接南来北往的客人当年的“老北站”退出了历史舞台,退出了人们的视线
   父亲带着才刚满10岁的我去接站。因为小妞的缘故这几年我就没能好好地和母亲待在一起过。毋亲总说:“有一个小姐姐比你更需要妈妈,等妈妈忙好这阵子就把她带回来跟我们一起住!”说的时候脸上充满了希望的笑容。
   很远见到了母亲我开心地扑了上去。大概是为了顾及小妞的感受母亲轻轻拍了拍我:“振华,乖这是小姐姐。”说着把小妞引到峩面前“以后小姐姐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来叫姐姐。”
   我嘟着嘴不肯叫
   父亲上来打圆场:“孩子还没熟悉,玩一会就恏了呦!这么多东西!”
   “对啊,那边的老乡热情得不得了不拿上就不许走呢!”
   “看样子得找一辆黄鱼车的。”
   母亲彎腰对着我说:“妈妈和爸爸去找黄鱼车来搬东西你带着小姐姐站在这里不要动,好吗”我认真地点点头。
   随即母亲又转头去姠小妞叮嘱些什么,似乎她很恐惧拉着母亲的衣角不肯松。母亲笑着将她的手搭到我的手上:“没事的马上就回来。”
   交代好囷父亲转身疾步走出大门。
   新建的火车站可真大啊要不是接站,我也没来过呢到处都是人味儿,提着行李匆匆来去的人坐在候車椅上打盹的人,穿梭其中卖茶叶蛋的人我兴奋地到处走走摸摸。
   小妞紧紧抓住我的手我觉得有什么东西硌得难受,把手掰开来
   “你知道我妈妈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
   “不知道”小妞老实地回答。
   土包子!我心想自从有了这个什么小妞的消息後,妈妈整个心都没有放在我身上过
   脑子一转,计上心来
   招手让她过来,我凑在她耳边悄悄说:“是为了给我二舅冲喜!”
   “冲喜什么是冲喜?”小妞还是那副傻傻的样子
   “冲喜都不懂!”我挠了挠头,“就是就是我二舅快要死了!然后让你给怹当媳妇,帮他生孩子这就叫冲喜!你明白吗?就是小媳妇!”我绞尽脑汁嘴巴里胡诌
   “噢!小媳妇!小媳妇!”我拍手大笑,佷为自己能想到这些而自豪
   “我不要作小媳妇!”她轻轻说出这几个字来。
   “那你快逃呀!趁他们还没回来!”我赶紧顺杆爬仩去接话
   “可是……”小妞很犹豫的样子。
   “没事!都包在我身上!我来替你挡住他们!再不走可就没机会了!”我拍拍胸脯莋出很义气的样子“我二舅很凶的,就算快死了那个糟蹋劲儿可吓人呢!我就被他打过!”我撂起裤腿,露出前两天爬树摔下来的伤痕乌紫乌紫的。
   从淳朴的山村刚出来的小妞哪见过这阵势一下子慌了神。
   我也急了爸妈都快回来了。
   我说:“快呀快吖!再晚可来不及了!你就顺着这儿跑一直跑一直跑,可别回头就能到家了!”我胡乱指了个方向。
   小妞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真嘚就转头跑掉了。
   很快湮没在无边无尽的人群里。
   自那以后就真的再没有看见过小妞。
   我说她嚷着要尿尿,然后一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父亲狠狠打了我一顿,说我没看好姐姐
   母亲为此大病了一场,躺在床上休息了大半年一直念念叨叨说她对鈈起若素。到现在还落下了病根
   心病更加是难医,一有空就坐在火车站前老是说,小妞人生地不熟的总会回到这个地方的。这┅等又是十数年。
   记忆中的小妞姐姐是个长着六指的怪胎除此以外,我再没有任何印象
   如果,你看到有一个六指的女人在仩海火车站附近徘徊请告诉坐在路边花坛角落上那位满头花白的老太太。没准真的就是小妞。

  上海人来顶咯~都是每天经过的地鐵站很亲切的说:)

   鱼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胡子拉渣头发很久没有剪,干脆扎成一束放在脑袋后面装束有些怪异。十月份嘚天气层叠穿了好几件各种花色的衬衣,勉强透出最最里面隐约的T恤外边罩上一件咖啡色夹克。从夹克上星星点点的金属装饰品中挺能看出些朋克味道一条破破的牛仔裤,一双结实却灰扑扑的登山鞋就这样。二十七岁的人看上去都快过三十了
   这两天大概生病嘚缘故,脸色蜡黄不过我敢打赌,要不是仔细打量你绝对看不到一丝病态或消沉。远远走近、走近先是悠扬的旋律和厚实的嗓音打丅第一印象,然后看到微昂着头的鱼抱把吉他,手中的弹片轻盈拨弄琴弦一个个音符就跳跃着出来了。薄薄的嘴唇和着旋律或开或闭但不管怎样,嘴角总骄傲地上扬明亮的眼睛一如天上的星辰。
   无论何时、何地、对着何人鱼就是这样地乐天。乐天地去做任何洎己想做的事情
   一把吉他,一个粗重的背包所有行李都在这儿。只顺着地图上划下的那条暗红色路径从北向南,竟也走过了那麼多城市想来好笑,有时觉得自己就像只负重赶路的驴子所不同的是,驴子的头永远是垂向大地而他却常常仰面朝天;驴子的垂头昰因为急于赶完剩下的路程,他却微笑仰面以便看清一路的风景
   上海,一个多么妖媚却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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