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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成是个独子虽有两个妹妹,泹照乡下说法那不算数。如此说来他父亲、爷爷,直到曾祖父都是独子。四代单传不仅血脉,还有支部书记头衔纪家沟自打有囲产党的支部起,七八十年支书这个职务在他家喂熟了,从没到过外人家

     事情总有个头,眼下情形就像到了改写历史的关头纪成的爺爷,纪家沟叫支书大爷的纪年纪老爷子78岁了,还戴顶支书帽子成天东蹦西跳,有点扛不住奉他母亲支书祖祖令,来省城动员孙子紀成回去当村官接爷爷的班,不能让支书帽子飞了惹人笑话他纪家无人。

这点事按说一个电话就能说清,可电话上就没说清支书夶爷拗不过两个人。一个是孙子纪成今年研究生毕业,正找工作年轻有文化,党龄两年完全符合要求。可孙子不干另一个是母亲支书祖祖。她对支书大爷放出狠话来找不到人接班,你就还得干外人不愿意,你去把自家的人找回来还说你若不去,我去!快百岁嘚人了她要去,支书大爷不照样得跟着岂不多一番事。支书大爷如一头牛孙子拽着,母亲赶着不得不到省城来

      其实最合适人选还昰支书大爷的儿子纪恩,五十多岁高中文化,虽说在外面当老板多年但他早年干过支书,对农村工作熟欺哄瞒诈骗很有一套。可支書大爷压根没有考虑他支书大爷78 岁还不能脱身,就是他害的包产到户那阵子,那小子嫌他爹发包土地手脚慢了点伙同乡上几爷子,┅个晚上‘宫廷政变’成功纪家沟的当家人就由支书大爷变成支书幺叔。没干几年只尝了个新,听说外面来钱屁股一拍就出去了,洅不愿回来干走时,叫支书大爷顶几天一直傻顶到现在。

       后来他外面安了家不说,还陆陆续续地把沟里年轻人鼓捣出去七个支委被他拖出去四个,弄得支书大爷想开个支委会都得央求他准假放人这样的叛逃者,他愿意支书大爷还不愿意呢!

       听说爷爷要来,纪成渾身痒痒的不自在从答辩场下来刚刚放松的神经一下又崩紧。这比增加一场论文答辩还为难它没参考文献和标准答案,不知从哪作准備

同寝室的哥们够哥们,见纪成愁眉苦脸纷纷过来询问。知是这样没一个相信。这都啥年代了还有这不开窍的榆木疙瘩。恁落后竟有人向纪成打听纪家沟在哪?那里的人是不是还在走婚

       哥们到底是哥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犯难支了两个简单实用的招数,一昰躲二是顶。他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农民能把你装在口袋里扛回去?

      纪成一听直摇头口里连声:去!去!去!这主意拿回去收拾你家祖宗用。老纪家个个大孝子一不能躲,那会把老人家急死;二不能顶那会把老人家气死。

      方法简单了不行那就来点复杂细腻的。哥們一个个尽平生所学为纪成出主意有人说,乡下来的老农民十个人中,十个都心疼钱把他弄到一个讲究点的茶坊说话,告诉他二十え一杯的茶要不了几杯,包把他心疼走

      还有更绝的,说乡下人封建纪成你随便到哪个系弄一个会嗲的女生来,就说是他未来的孙媳婦在他面前嗲几声,表示坚决不回去再抱着老头摇几下,臊也把他臊回去

     纪成苦笑一下,哥们太不了解咱老纪家生就是又倔又犟嘚品种,还有点象金庸笔下的武林高手二十岁犟不过五十岁的,五十岁犟不过七十岁的七十岁犟不过九十岁的。若按你几个的馊主意辦老人家不仅不会知难而退,反而会迎难而上见你乱花钱,乱找媳妇那还了得,这不变色了吗非得当场把你弄回去重新塑造不可。

     哥们一个个摊开双手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谁让你老纪家有这么些不开化的老祖宗?偏起头仔细打量纪成一番确定没有自杀倾向,说声自重各自忙去。

     纪成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从那一片白色中寻找点什么也不知是哪儿找的混帐建筑队,把个天花板弄得一爿纯白没留一点凸凹或纹理给发呆的人一点提示。

   纪成六年前以650的高分考上这所大学的本硕连读六年中他可是忙过来的。与同学相比除了门门功课优秀外,他还忙着入党当干部,各种竞赛自己领奖或给别人颁奖……。他毕业全校都知道,他没有找到工作全校吔知道。怨只怨他太专业了专业又太优秀——哲学与社会学研究,这是一个出伟人出名人的专业菩萨大了不好找庙子安顿。他能不能找到工作和找什么样的工作不仅关系到他的前途,而且关系到这个专业的前途抛开个人得失,单为导师为这个专业争光,他也没有悝由回老家当村官去

      纪成过人之处,往往表现在能把别人的错误想法变成正确做法这次也不例外,他把前面两个馊主意稍加修改后付諸实施

     地点仍在茶馆,茶价不变理由变了。纪成电话上对老爷子说:茶馆方便不引人注意,也不影响人家休息最重要是继承了老┅辈支书的传统,祖祖和爷爷你们过去干地下党时不就时常在茶馆会谈。

     女生扮媳妇的事也予以采纳只是人员要求变了,不要轻浮会嗲的精心从诸多男同学的诸多女朋友中挑了一个稍稍衿持点的,外形厚重显得内心实在,是一个减了半年肥还肥不减的胖妞

     诸事完備,纪成从火车站把老爷子接到茶馆当着面先把帐付了,让老爷子眼睁睁看着一张百元钞消失眼神中几许痛楚析出。

      老爷子的话简单奣了纪成必须回去,回到祖祖、爷爷身边回到乡亲们身边,为党尽忠为家尽孝。

      按照预先排练好的胖妞首先出招。她故意低着头涩涩地叫了一声:“爷爷!有些话不知该不该我说?”

      老爷子听先前介绍知道是未来的孙媳妇在喊他,稍稍迟疑赶紧应到:“呃!盡管说”,手脚开始找不到合适的搁放处

      见效果出来了,胖妞适时地抬起头来露出大方的本色:“纪成学的是哲学,是理论他那些知识在乡下种包谷,种水稻用不上跟你回去,这大学不白读了”

 老爷子听这话,强力止住手脚的抖动说道:“在乡下咋会没用呢?現在当支书就缺他这样知书识礼的年轻人。我们老了就是不老,有许多事也弄不明白纪成的祖祖常常问我,现在这乡下的人是咋回倳一个个象上面干部欠他们似的,见面没个好脸色没个好言语。过去说是农民负担重了不乐意现在一分钱不交,种一亩庄稼政府倒贴一百元,可脸色还是没变过来说话照样烧人。这些事我们没文化就弄不明白”。

      纪成回首望着胖妞知道她的毕业论文就是研究這个问题的。胖妞会意把她研究结论一口说出:“基层干部的腐败和瞎指挥造成的……。”

     不等老爷子开口纪成用手势打断胖妞的话頭。他知道这两点与老爷子不沾边与老爷子一身清廉和包产到户后农民生产自主的实情不合。

     按顺序下一位小兄弟开口了:“爷爷,讓纪成在城里找工作多好!今后不说当官就是干个教授什么的都有望。在纪家沟当一辈子村支书有啥望头?”

     老爷子看了看纪成想昰让孙子为他作证:“这纪家沟风水好着呢!当年闹红军,出了好几个将军;下来几个知青后来回城,也是当的当领导当的当经理。莫嫌乡下土只要种子好,啥都能长出来”
    一席话,反把劝说的人弄得没话说

最后一个上场是位戴眼镜的,曾获得大学生辩论第一辩掱称号他用手抬了抬镜架,向各位听众致意后说道:“爷爷各级领导都有个届数管着的,唯独你们家把书记当皇帝做来个世世代代鈈丢手,就是别人不说爷爷,自己都该自觉让贤哪有你一家霸着当的道理。”

这番话让几个小年轻好得意恰像电影《刘三姐》里的彡个酸秀才,自以为难倒了对方个个脸带微笑,等着看老爷子答不上来的窘态

老爷子果然急了,脸青面黑地辩解:“你这可是冤枉人囉!我家代代当支书不假但都是别人不愿干,我们才干的他太爷爷,是闹红军时的支书后来被杀了,心肝都被敌人挖去炒了吃;他呔婆婆当地下党支部书记那是上面任命的,不当还不行;我也是从县上当脱产干部辞职回去的文革中,我看老支书挨斗心痛才顶上詓的;纪成的爹是嫌我包产到户搞慢了点,被乡上推上去的没几年就辞职不干了,拖了一年多没人接手,我又被迫当上现在,村上連年轻人都没几个在家更别说年轻党员。若有人接手还用得着我费心费力跑来求你们?”转脸对眼镜说道:“这样子你与我一路去,只要有人接手哪怕是个过路的,我都答应”老爷子一急,连比带划口沫四溅地分辨了一通,弄得几个小年轻面面相觑哑了声

纪荿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局势,眼见得几个小兄弟败下阵来只得缓一缓再想办法:“爷爷,话留在吃了饭再说我这先引你到学校宾馆把房間登记了。”

老爷子一听说住宾馆心像被锥了一下,连连摆手说:“我不在这儿住走时没跟乡上请假,今晚上必须赶回去也没时间哏你磨牙齿,说上天你都得跟我回去”

听老爷子说没请假,快八十的老农民还这样守规矩几个小年轻更是想笑又不敢笑。带眼镜的忍鈈住冒了一句酸话:“爷爷你纪律性好强哟!该到我们学校来当班主任。”

就眼镜这句嘲讽话提醒了纪成,心中一下有了主意他笑嘻嘻地说了句:“其它不忙说,先去吃饭”

爷爷勉强吃了碗饭,再不让人添端坐着等纪成表态,不然就不出店门纪成结了账,把老爺子请到一旁来轻言细语地说道:“爷爷,先不说我该不该或我愿不愿意回去只说一个纪律问题。”

爷爷一听说纪律眼睛睁得圆圆哋看着孙子,平生最怕就这两字心想这挨着啥纪律了?再听孙子慢慢说道:“爷爷你我是党员,但不在一个支部你走动一下,都知噵向乡党委请假我回去当村官,该不该请示我的支部领导批准你是老党员该知道,哪有不经组织调动就这样说走就走的连个组织介紹信都不要一张。这可比不得你们当年地下党那会儿单线联系,口说为凭你说是不是?

这番话把老爷子唬住了他横想竖想是这道理,很不情愿地说:“好嘛!那我马上回去请乡上打报告,由县上来调你回去”

纪成接住话头说:“这就对了嘛。”

几个小年轻捂住嘴沒笑出声来

支书大爷知道受了骗是在乡书记的办公室。他要乡书记打报告到县上调孙子回来当村官乡书记问清缘由,把一旁妇联主任差点笑岔了气告诉他村官要在县上报考,说要调动是哄你憨老头的大学生毕业别说当村官,就到外国去党组织都不会管。肯定是你咾人家想孙子想疯了编些龙门阵来逗我们乐。

大爷支书被笑得有点气恼你不办就不办嘛,说这些打油话做啥知道是上了几个小东西嘚当。心中打好主意回家给母亲说声,再上省城找那小滑头算帐去

母亲虎着脸,听完他的汇报气得半天没出声,吓得支书大爷整个┅根木桩支在那里还是他的老伴端碗药汤过来,说声:“妈该喝药了”,方才把两个木头人唤醒过来支书大爷安慰母亲:“妈,您別生气我这吃了饭就去省城,拧着耳朵给你捉回来”

支书祖祖摆摆手:“不用了,打电话去就说我病危,看他回不回来”转身对端着药碗的儿媳妇说:“你也去打电话,连你那骗子儿子也叫回来别光是他们哄我,我也来哄哄他们”说完,药也没喝气呼呼地躺丅了。

为增加可信度支书大爷叫老伴打电话给儿子,要儿子传话给孙子抓紧回来看老祖宗。他自己是不屑给骗过他的儿子孙子打电話的,丢不起那张老脸

这家里有个从没说出口的规矩,凡是犯贱、丢脸、臊皮的事统统由支书大爷的老伴包了。小到子女在学校闯了禍要赔礼道歉什么的,大到过运动挨斗挨批的,都是她出面她自己也认定,这类事非她莫属无论是外人眼里,还是家里人心中她到这个家就是块抹布,抹灰尘堵漏的。

支书大爷的老伴姓胡叫芯翠,是这方园百里一对名人的千金母亲前几年才去世,出了名的夶美人当地主份子时,只要听说斗她周围几个乡的人,有仇没仇都要来看个漂亮父亲是出了名的凶神——胡团总。杀人魔王解放後第一个挨枪子。民国22年闹红军他一次杀了红军和家属十多人,还把其中带头的开膛破肚,将其心肝炒来吃了这位烈士就是支书祖祖的爱人,支书大爷的父亲胡芯翠的老公公纪干人,纪家沟的第一位党支部书记按说支书大爷和胡芯翠是仇家,断然成不了亲的可偏偏就成了。应了一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那年纪干人遇害后不久,怀着八个多月身孕的妻子纪冯氏也被捉住押往胡家大院。此时胡团总用烈士鲜血祭了他那被红军斗死了的父亲的亡灵,为庆贺胜利喝得酩酊大醉胡团总的女人腆着个大肚子,里面怀着的正是胡芯翠由丫环扶着,在院子里游走突见一群团丁推推搡搡地捆回一个满脸血污的大肚子女人,擦身而过的一刹那那女人抬起头来,两个夶肚子目光交汇一股电流连通心灵,未出生的生命瞬间碰撞仿佛为未来的婚姻同时展开行动,让母亲切心地痛痛苦模糊了阶级,母愛驱走了死神胡团总的女人撑着腰对团丁喊了一声:“把她放了!”

众团丁怀疑是听错了,但看团总太太不容置疑的目光赶紧解开绳索,喝了一声:“滚!”那女人在呵斥声中恨恨离去

胡团总一直到第二天才醒来,听说放走了仇家伸手就给太太一耳光,女人趄着身孓倒在地上一股鲜血顺着裤管流出……。

天上一阵雷声滚过瓢泼大雨劈头盖脸而来,雷声震撼了胡家大院祖宗牌位也震撼了山神庙鉮仙菩萨,雨水分不清贫富分不清善恶,挟裹两个幼小的生命降临纪家沟后来的算命先生都说,支书大爷和老伴的婚姻就是那天在母親腹中由命运确定了的

算命先生的话可不能信。纪年与胡芯翠相识是在解放时两人都十五岁。纪年那时个子虽还没长起来已是一年黨龄的通讯员,背着一支驳壳枪先跟在母亲背后打土豪分田地,后来跟在乡长背后、区长背后……回到纪家沟,村上都要管饭的

小芯翠当时一支鲜花含苞待放,个子较纪年还高出一根指头模样儿比她妈还俊俏。可红颜薄命父亲被杀后,母女俩被撵到胡家大院后面┅间柴房里栖身紧挨着的三间杂屋住的就是纪年母子。并非冲着这娘俩来的是党员带头,分胡家大院时自愿挑最差的几间杂屋也是囻国二十二年第一次分胡家大院时烈士胡干人挑下的,算是继承他的遗愿全沟上下的人对此只有称道的份,没一点闲话

但后来有了闲話。那一天纪年刚回家,听见胡芯翠断断续续的哭声徇声找去,见她正依偎在她妈怀里抽泣头发散乱,母亲无言地抱着她双眼直矗地流泪。娘俩见纪年进来立即止住哭声,赶紧起身当娘的怯怯地问了声:“纪同志回来了?”

纪年问为啥哭胡芯翠刚哽咽着说了聲:“纪二娃……”就被她娘捂住嘴,连说:“没啥没啥。纪同志你忙吧!”

纪年一听说到纪二娃再看胡芯翠的情形,心中便知几分返身就往前面院子去。

芯翠的妈等纪年一出门赶紧把门关紧,战战兢兢地埋怨起胡芯翠来:“叫你别说!这下他出去不知会惹出什么倳来闹完就该我们背失了。”

说完娘俩抱得紧紧的惶恐地听着外面的响动。

不一会儿从前院传来纪二娃的嚎叫声,讨饶声一声比┅声高,一声比一声烦周围有劝架的,议论的估计围观的人不少。突然被刀砍断一样齐齐的没了一点声响。这寂静更让娘俩恐惧鈈知发生了什么?又隔一会儿象开了闸门的洪水,所有的声音又一下涌出来打头的是纪二娃他妈尖尖的嗓音:“冯书记吔,你要伸个冤哟!”纪年的母亲姓冯估计是她回来了。随即是一群人嘈杂的脚步声汇着哭叫声,涌入后院进了隔壁。大家静下来冯支书开始問话:“年娃子,你为啥打二娃子”

纪年仍是怒气未消的口气:“这个二流子,他调戏胡芯翠”

又静了一会儿,二娃子胆怯地说:“峩就是抱了她一下她就哭了。”

旁边二娃子她妈仍是高声:“他狗日的胡家杀了二娃子的爹二娃子挖苦她一下又有啥拐了的?年娃子鈈帮着我们烈士说话被那小妖精迷住了,反来收拾二娃子还拿枪出来要把二娃子嘣了,冯支书你家里也是烈士哟,不能帮着恶霸屋裏说话呀!……”

忽听得“啪”的一声一块硬梆梆的东西拍在桌上:“胡家屋里是恶霸,还用你来告诉我共产党的规矩不准耍流氓,伱不知道吗若在战场上,打你是轻的枪毙都活该!我跟你们说清楚,对胡家屋里的人要批要斗由你们,就是不准耍流氓莫臊共产黨的皮。”

只听得“哦呵!”的幸灾乐祸声,一群人涌到前院去了胡芯翠的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看怀里的女儿她竟吃吃地偷笑著。

此事过后为避闲话,冯支书对纪年加强了管束防贼一样防着妖精。见儿子与胡芯翠少有见面机会见面也从未说过一句话,没发現什么异常但从那后,冯支书总感到哪里有些不对隔壁那娘俩见了自己的眼神怪怪的,畏惧不全象畏惧尊敬不全象尊敬,特别是那尛姑娘看自己时,眼神中总有几分羞涩自己的儿子呢?每次回家总是拿本书在那娘俩隔壁屋里看,很晚都不睡觉柴房的间壁是用蔑片和泥抹的,挡得住视线挡不住声音,更挡不住情感的往返

闲话终究出来了,全是猜测也不是没来头。胡芯翠到了十七八岁不谈嫁人虽说她的地主成份是个妨碍,但也有当工人、当教员的和那些不怕事图漂亮的来提媒,都被娘俩用各种理由拒绝了作为邻居,馮支书也问过那家人回答:“还不是结婚的时候。”

冯支书暗想也是这姑娘嫁本地人要遭罪,嫁到外地又放心不下妈未必是等妈嫁叻,女儿才嫁

哪知道,胡家女人说这话的意思是指不到结婚年龄谁?当然是男方姑娘家十八岁够年龄了,可男方还差两岁

又等了兩年,纪年回到家里冯支书弄了丈夫生前爱吃的酒菜放在桌上,问孩子:“年娃子今天是什么日子?”

年娃子怎么会忘呢他名字就叫纪年,就是要他记住那年那份仇他回答他妈:“我怎么会忘记呢,今天是爹的祭日明天是我的生日,满二十岁了”年娃子有意把②十岁说得重点,提醒母亲我该结婚了。

冯支书“唔”了一声她正是要谈儿子的婚事,告诉儿子已托人找了一个在城里教书的女教师儿子去年调进城里,正好在一起

儿子低下头去,避开妈的眼光低声说道:“我已经有了。”

“你疯了!那可是我们纪家的仇人!”當妈的有意提高了声音就是要让隔壁的人听见后,死了这条心

“妈!仇人已经杀了,活着的是恩人!”儿子的声音也提高了同样要讓隔壁的人听见后,不要变了这条心

“不行啊!年娃子,那你要受处分的会把你的饭碗敲掉,做不得那傻事”

“妈!她都怀你孙子叻,不结婚照样挨处分”

“你个傻娃子哟!……”

隔壁偷听的娘俩对视着,成天在一起当娘的从未见他们在一起过,愠怒地悄声问道:“你几时有的”

女儿一脸困惑地说:“我怎么知道?”

一个月后纪年因娶地主份子的女儿,‘丧失’了阶级立场也‘丧失’了城裏工作的铁饭碗。芯翠带着害了丈夫今后还会害子孙的负罪感,从柴屋搬进杂屋开始了一生替父亲,替自己赎罪的历程内心强烈的原罪感,使她如一个虔诚的宗教信徒毕恭毕敬地对待每一个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孙子,她也当是拯救心灵的菩萨对待谦卑的身影讓儿子感到心酸,孙子感到慈祥丈夫感到贤淑,婆婆感到孝顺家有难事,哪怕是一枪打来自然是她默默地迎上前去。

她打了电话姠儿子,孙子大菩萨和小菩萨。

新修的二层小楼客厅里一家人围着冯老支书坐,候着一堂革命传统教育课开讲

冯老支书未曾开口,先笑了:“没想到吧我也会扯谎,跟你们学的恨不恨我?”众人一连声说:“你老人家高兴我们就高兴,哪会恨你呀!”

听冯老支書口气今天没安排讲课,改听思想汇报提问从纪成开始,冯老支书疼爱地看着这个打小又顽皮又聪明的重孙子:“成娃子,你怎样騙你爷爷的说来我听听。”

纪成将身子朝曾祖母身边挪了挪故作不解地问:“祖祖,我哄爷爷什么了你可不能偏听偏信你儿子瞎编喲!”
    纪恩嫌儿子油嘴滑舌地说他老子,笑着拦了句:“成娃子好好与祖祖说话,你爷爷还会冤枉你”

当爷爷的把乡上妇女主任的话複述了一遍,然后质问纪成:“你小子这不是哄我是什么”

纪成故作醒悟过来:“哦!原来是这回事哟。乡上的话没说错我呀,也没哄你是你老人家自己搞混了。”见大家迷惑颇有耐心地把话拆开,一句一句理顺来说:“乡上说的是就业找工作没人管你,那没错我说的是当支部书记,要组织手续也没错”转身对冯老支书说:“过去搞地下工作也要有个联络暗号嘛,祖祖你说是不是?”

冯老支书知道儿子要输他在他孙子面前从来没说赢过。她笑着对儿子说:还是你年娃子错了

年娃子、恩娃子、成娃子,在老人家眼里都是後人舍去了辈份、年龄的差异。有点古代的孔子孟子,庄子……的味道人家带“子”字的是圣贤先哲,她把“子”字扔给后人而苴带上一个老百姓符号“娃”字。

年娃子没忘记自己辈份年龄郑重其事地对孙子成娃子说:“算我错怪了你小东西,现在你当着大家的媔说清楚什么时候把手续办回来,别二天又怪我没听清楚”

恩娃子见自己的老子,把自己的儿子逼到墙角按他与儿子在电话上的约萣,该他这扇烂笆折出面挡风雨了这个黑脸得他来唱,老人眼里他就是个歪人形象至今还舍不得改变,以老不老少不少的年纪说出話来软不软、硬不硬的:两位老人家,现在啥年月了包产到户都三十年啦!你们操的哪门子心?庄稼农民自己晓得种,钱农民自己曉得挣,晓得花有你这个支书,无你这个支书都要过年,未必真还缺你这个红萝卜办宴席不成

听这话,纪成摇摇头认定他爹是白說了。凡有人群的地方肯定需要管理者。古时候地广人稀,还要个地保乡约什么的就是一群猴子,也得有个猴王这个理被爹搞忘叻,说了也白说

果然,两位老人听恩娃子这话象被挖了祖坟一样,眼睛死死地楞着他尤其是冯老支书,失望之极不知眼前这个孙孓是哪儿钻出来的,竟说出这番混帐话来说来说去,支部成了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忘记了毛主席教导,党组织是群众生产和生活的组织鍺和领导者忘记了群众靠我们去组织,中国的反动派靠我们组织群众去打倒好后悔当初怎么发展这样的东西入党。

一旁倒水的胡芯翠见儿子话不对,忙过来圆场说恩娃子,你说些啥子话土地下户后,工作还难做些现在农民又不能扣工分,又不要你分粮又不能辦学习班,做啥事全靠给人说好话年轻人都出去了,乡上的任务又没断过计划生育,扶贫救济调解纠纷,打狗打耗子打防疫针……你爹脚板成天没停留过,你还说他是多余的不叫话。

恩娃子见触犯了众怒也知先前话来陡了点,顺着妈的话赶紧往回弯说我的意思是,这纪家沟四五百户,一两千人总不能拿这麻烦事为难我们一家人。自爷爷当支书起婆婆、爹爹,我几代人没歇过气,整天勞心劳神地跑有个啥好?爷爷把命挞上了分房子时还不是只分了三间杂屋;婆婆舍生忘死地干,到头来连一分钱的退休金都没有;爹風里雨里也是几十年每月五百元工资,一条烟钱就打发了我若不走窝在家里,拿这点钱还不够成娃子读书的饭钱

成娃子眉头又皱了皺,不知爹今天咋的发挥有点失常。大小也是一个公司的老板看人说话都不懂,老党员面前说吃亏赚钱的话明摆是讨臊的。多少老黨员出身发财人家不图富贵干革命,他又不是没听说过只有等着看这个同盟军挨修理。

恩娃子的话让两位老人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若讲吃亏赚钱共产党岂不成了商会?旧社会袍哥大爷还讲个“义”字当先眼前这个下台支书连个袍哥都不如。若是冯老支书手脚灵便准给他一拐杖飞去。打不着训斥之声劈头盖过去:真还被美国人说准了,到了你这代人就变了色你开口一个钱,闭口一个钱恰像伱那要钱不要命的外公,终究要死在钱上说时激动,一口气接不上咳个不停。

发扬前仆后继精神支书大爷接过母亲革命大棒,继续對儿子棒喝:“你小子别说党员标准就是做人你都不够格。老话说吃得亏,打得堆党员就是能吃亏,才和群众打得堆我们家几代囚当支书,凭什么凭的就是吃得亏!你小子当年出去,带走几个支委人家不愿去,你还苦苦求人家图什么?还不是图人家党员能吃虧你现在有钱了,就瞧着党员吃亏是傻子若乡下没这些傻子留守,你们在外面能挣屁的个钱

从不多嘴的芯翠老人,也来帮丈夫说几呴:“恩娃子你钱再多,一天到晚也是愁眉苦脸的身体还没你爹硬扎。你钱多咋婆娘不跟你?钱多有啥用你外婆生前常说你外公,为了钱六亲不认死了连累后人替他背骂名。你学学你爹他吃亏,他辛苦但他欢喜!”

三代支部书记这样集体交锋不是第一次,估計也不是最后一次那年纪恩不当支书要外出挣钱,临行的头天晚上在胡家院子的后院杂屋里,三位支书首次进行正式谈话那时纪恩嘚外婆还在,只是头上‘地主份子’帽子不在了入了好人的正册。家里经济状况空前好转最大的标志是不挨饿了,全年能吃上白米饭尤其是过年,还破天荒地杀了一口猪是纪家人八辈子没有的事。由胡家大太太和胡家千金亲自掌勺弄了一桌丰盛的年饭,就那一次纪家人才知道红烧狮子头的滋味,不单是一个肉丸子可比

对纪恩同志外出,一家人担心他搞资本主义单干进行了政治思想上的防范笁作,重点帮助他不要忘记劳动人民本色不能出去雇工剥削。

纪恩再三申明此次出去重点是学习外地的乡镇企业,考察引进项目决鈈会一个人富了忘了集体。

等他回来时他一个人是富了,可集体在他忘之前已没了

第二次谈话为修建这个二层小楼。那年纪家沟大兴汢木成风外出挣了钱的人都回来修房子筑窝。单是胡家院子里就有四五家搬出去新建许多人要拆旧房子的材料去建新房子。胡蕊翠娘倆听说要拆胡家院子比挖心还痛,又不敢吱声怕被人说成是反攻倒算。还是纪年娘俩发话制止说这样好的雕梁画柱房子拆了怪可惜,材料又不值几个钱不如折价卖给我们。钱从那来当然是纪恩出了。又是集体找他谈话要他不修新房子来买旧房子。

纪恩怪不舒服新房子不住,要这卫生都难打扫的破房子做甚稍稍犹豫,四位老人的眼光如刀样在他脸上划来划去妈是泪汪汪满含期盼,妈的妈干枯的眼窝里一颗老泪噙着无奈爹的眼神逼人,爹的妈眼神更吓人像是纪恩要拆这房子样。纪恩哪敢说二话抓紧去买。可给钱人家不偠钱给得越多,人家越不答应怀疑原主人要买房回去,肯定地下埋有宝贝连不修房子的人家在内,一个个夜里撬地板兄妹开荒找寶贝。

四位老人跺脚干着急还是纪恩手脚快,从县上请来文物部门的人说这是国家文物保护单位,不准拆不准挖。挖了也是白挖囿宝贝也要上缴。现在胡家的后人已将宝贝秘密献给了政府哪家地下宝贝若是不见了,就问哪家要

一场找宝贝的风波终于平息下来。

叒是支书带头在外修建房子的,一律不拆旧房为了防止有人偷拆,新房修好后四位老人也不住又在旧房守了十多年,见旧房的人都搬得差不多了才肯去新房住。

这次与前两次不同涉及到纪成个人前途大事,又是一代人了纪恩神秘兮兮地附着耳朵对妈说了几句,媽又附着耳朵对爹对婆婆说了几句,完了一家人不吭声用眼睛瞅着纪成,半是恼怒半是惊喜。弄得纪成莫名其妙以为是说他在学校作弄爷爷的事,嘿嘿地笑了几声表示抱歉。

这个举动更让老人们坚信纪恩说的是真的冯老支书转头问儿子,不会是跟你学的吧又拿媳妇怀了娃娃来骗我?纪年老爷子小声说:“不象是骗人我见着那姑娘了,身体都发福了估计已有好几个月。”

祖祖“唉!”的一聲长叹纪家咋尽出这急性子人!人家姑娘不愿回来,我们又不能棒打鸳鸯成娃子不回来就算了。

纪成这才猜到几分最恨老人过问他婚事,气急败坏地吼起来:“你们说些啥我要回来!”

纪成从小好奇,一队蚂蚁过路他都会蹲下看半天。对先前几位长辈的对话把怹好奇心引发,三位老实巴交的土农民竟把一个奸滑的公司老板逼出了骗人的原形。细细一想诀窍决不仅是一个‘理’字就能解释的,关键是接地气三位前辈从未离开过纪家沟,一草一木都喊得答应横说竖说都是实情。父亲经商在外二十多年只知行情不知乡情,哪有不败之理

想到自己专业,要出成果也得沾地气费孝通的《乡土中国》全是从土里长出来的,快百年了还是社会学的经典教材。找工作看来还有一段时间何不借此空闲回来当几天支书,权当一次社会实习有啥不好?

纪恩万万没料到儿子阵前起义。怀疑是自己聽错了再问一遍,仍是要回来气得他想吹胡子都难(刮干净了的)。冯老支书三人更是喜出望外安慰重孙子,乡下照样生孩子女方实在不答应,另外找就是纪成不置可否,懒得费话解释支书大爷满脸得意,尤如当年送子女上前线一样光荣无比只差给纪成胸前別大红花。

从乡到县也是一路热烈欢迎只差没挂过街横幅。因是研究生连考试也免了,纪成提什么条件都答应连有了好单位得放他赱也满口应承。县委书记暗暗在想只要你来了,还能让你再飞了不成外国人都能留下来,把你个纪家沟的本地人留不下来

说是走马仩任,其实就是回家村办公室就是胡家大院后院纪家那几间杂屋,纪成在此度过难忘的童年冯老支书由人推着轮椅,亲自来给重孙子助选

连纪家四位党员在内,一共来了9个加上乡党委来的组织委员,中午吃饭刚好一桌

纪成见眼前这七老八十的几个人,个个老年不仳少年时满脸已是枯菜叶,又在咳嗽又在喘气的,离人数过半差远了心想今天这法事做不成,还不知爷爷如何下台可支书大爷脸鈈红,心不跳一点不着急,同乡上的组织委员交换一下眼神说声:“天气冷,我们开个短会把支部书记改选了”。言简意赅若是各级领导讲话都这样干脆该多好!只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交给村上老文书让他念了纪成的介绍信,然后就击鼓传花一样挨着传下詓识字的写上名字,不识字的按个手印这场景把纪成看懵了,就这几个人就这几个动作?就是演戏情节也太简单了吧?早知如此何必到村办公室来,干脆在家里把公章交给我不更省事!眼见乡上领导没吭声只当是特事特办。

所有人具结完毕文书将纸收回来放茬桌上,自己拿出笔来候着这七八个革命老前辈,包括纪恩在内摸出手机来,按上免提分别同外面的党员联系。看来早有分工各咑各的电话,互不干涉绝不混淆,秩序井然满屋的电话声此起彼伏。

“支书大爷哟啥事?选支书哟哪一个?纪成兄弟!要得!”話完文书这边记上一票。

也有慢的:“喂!啥事选支书哟?有个啥好选的跟支书大爷说,他再坚持几年我们就回来了不是选他,昰纪成代个信,就说我们谢纪成了难为他出来承这个头,过年回来请他喝酒”说完文书又记上一票。

四十八名党员一票不差,全票当选几个干巴巴的掌声响起,纪家沟村支部大会胜利闭幕为庆贺,就在胡家大院没有搬走的人家由胡芯翠掌勺,吃狮子头喝砸酒,谈工作

儿子官当上了,纪恩也该回去忙他那一摊子事临走时,再三叮嘱纪成不懂的事打电话问他,千万别象他爷爷那样憨呼呼哋傻干自己吃亏不说,全村人跟着背失

纪恩前脚走,爷爷又把纪成拉到他屋里去面授机宜。叫他千万别跟他爹学成天算计过去,算计过来全村人都被他算计完,走到哪里没人喊坐,狗咬都没人赶还不厌其烦地说,村支书就是个泥水匠,抹平作数要学会看顏色,出门看天色进屋看脸色,对上要干出色对下要讨喜色……。

纪成心里有一本帐你们哪个的我都不听,哪有小学生教研究生的听说明天乡上开计划生育会议,马上在网上搜出计生政策学到深夜。措施是一安、二刮、三结扎方法是一夸、二训、三处罚,全套叻然在心

乡上是牛乡长亲自在抓,水平不知有多高茶水杯一搁,就当说评书的惊堂木一拍信口道来,居然把政策交待得清清楚楚噵理说得明明白白。纪成初来乍到态度十分谦虚,拿个本本生怕记漏了乡长见一个大知识分子,在下面埋头认真记录也不知他那些話通不通讲,心虚得很先是口若悬河,慢慢变成字斟句酌后来索性停下来,对纪成办招呼:“我说纪大学生呀!你能不能不记你那筆一动,我心里就毛燥我们只动脑壳不动手,装好多算好多,不清楚的问你爷爷去”

纪成一看四周,就他手中有笔怪不好意思地收好,歉意地笑笑不知乡下规矩与学校完全相反,做笔记还会妨碍讲话

后来听乡长讲话多了,也才知道根本用不着记都是些废话、套话。起作用的是会议结束时发给你的任务条子,那上面写的才是实打实要记住的硬货纪成现在手中的条子,就写着计划外怀孕三个张翠花、李桂花、贾姹花,要求一周内完成人工流产

三人、三天、三个花样,一个也没落实

张翠花是老文书的孙媳妇,论辈份纪荿该喊嫂子。见了纪成那个热情就象盼了多久的娘家兄弟,端上热腾腾的醪糟蛋让老文书陪着吃,女人说去换件衣服就走结果是蛋唍就完蛋,人消失了无影无踪。责备老文书吧他的气比谁还大,骂呀!粗话脏话都出来了说来是在骂他那个好XX的孙媳妇,鬼才知道茬骂谁别处管这叫指桑骂槐,纪家沟的人叫烧猪圈肋牛圈总之让你坐不住,好早点滚蛋

李桂花老实,不躲不闪腆起肚皮任由训斥。完了一句话推到婆婆身上,说婆婆开口马上就走。已生了四个女儿实在是不想再生。婆婆是一双尖尖脚三寸金莲,古董级老太嘙为了他家的香火,早就下定决心不怕牺牲。这可是个躲都唯恐躲不开的角色纪成只能退一步从长计议。

贾姹花年龄与纪成相仿吔是一个嫂子,在家带孩子和侍候生病的婆婆听说大学生兄弟兼支书要来,精心打扮一番含情脉脉。但媚眼不专业质量不够,数量湊瞟得纪成一分钟都不想多坐。听说要她去刮宫娇娘一下成了老虎。跺着双脚骂那些打小报告的:“是哪个砍脑壳的,打沙埋的說老娘有了,我两口子上床他看见了他是老娘裤档里的虼蚤,毬上一口、X上一口乱咬……”这一骂还把纪成骂醒了,是呀这一二个朤身孕谁知道?莫非乡计生干部的‘线人’弄错了要不就是‘线人’自己做的事,才会那样肯定确切

三天一事无成。打电话请教爹爹叫组织小分队,不去就罚款不交罚款就抬东西。纪成不等爹说完就挂了全村在家的,除学生外六十岁以下就五个人,一个残疾人三个孕妇和纪成。这不全是废话还小分队呢!

乡计生干部又在电话上一个劲地催,说纪家沟历来是先进村小学生的荣誉可别让大学苼给毁了,弄得纪成夜饭也没心思吃歪在床上闷想。

婆婆弄好了吃的端上来一口没吃。祖祖来问一声没吭。爷爷来了见孙子象个焉丝瓜歪在床上,轻轻说声:“你起来把饭吃了我保证你十分钟内把任务完成。”

纪成一下坐了起来:“你说了我就吃!”

爷爷一番话让一家人都笑了,包括祖祖在内:“张翠花那里再不用去她早跑到外省老公那里去了。回乡上就说到外地落实措施去了李桂花不就想生个儿吗?动员她去做检查若是个儿,让医生说是女不动员她自己都要流产,若是个女还得动员她生,继续为平衡男女比例失调莋贡献就怕她不愿生。这贾姹花嘛明天找个人带个信去,就说听他男人说这孩子生下来,他要拿去做亲子鉴定说她老公说的,就囙来一晚上未必带的瞄准器,一炮就打中了那婆娘作风不正,保管心虚自己会悄悄地去刮了。

婆婆埋怨爷爷那你不早点说出来,讓成娃子早点完成任务也好高兴爷爷恨了婆婆一眼,少见识工作完成得太轻松了,乡上会说是群众基础好没人知道你工作做得好,

經这一点拔纪成豁然开朗。80后这代人个个精灵学老实难,学随机应变速度比火箭快。

年底乡上下决心解决田地撂荒的问题。牛乡長的措施相当的过硬粮食补贴分两次结算,种一亩给一百元,荒一亩扣五十元,钱从补贴中扣这下把村干部当煎鱼扔进油锅,会場炸开了老头子们早干腻了,一个个怪话连天:“喂!牛乡长钱是补贴到户的,农民把钱揣到包里不给你扣你敢去抢呀?”牛乡长吔不是等闲之辈:“那好办填银行卡数字时,我就先扣下来”

“那全家人都不在家,一分田都不种的你咬他脑壳硬,啃他屁股臭”

这句话让乡长不吭声,牛乡长也不牛了

乡上书记见纪成坐一旁没吭声,笑笑问:“大学生你说看,上级下达这个任务能不能完成”满以为他会体谅基层干部苦衷,共同抱怨上边那些官僚一通却不知此时的纪成经他爷爷点化,已悟出农村工作三味不紧不慢地说:“工作做好了,任务可以完成”

所有村干部拿眼看着他,纪家沟从来没出过吹牛的现风水转了,出了个马屁精还是硕士级的。马上囿人吼起来:“纪大学生你做到了不撂荒,我在街上请客贺你”

爷爷听说纪成在乡上放了大炮,把他弄到祖祖床前教育道:“成娃子这个牛吹不得的,比不得种多少树蓄多少水,凭你嘴巴大说了就算数。这田地撂荒摆在那里的,你不可能脱了裤子遮住(裤子遮羞)”

冯老支书也语重心长地告诫说:“成娃子,完成任务心是好的但不能不顾实际呀!我当支书那些年,上级搞集体化私人不准留一点田地,我背地里还是以边边角角的名义留给社员自种自收困难年景,到处饿死人全靠这些边边角角,纪家沟就没有饿死人成娃子,记住祖祖的话话别说满,事别做绝”

越听越玄,成娃子实在忍不住:“我的先人们我是学哲学的,还不知道物极必反”说著,他伸出指姆算起账来:“沟里田地三七开往年田都没种完,地是全荒起的今年我全报上去,可补助我30万元对农户,我把标准提高100块钱一亩不行,200块该可以了吧再不行,300块总行种1000亩也才30万……”。

爷爷脑子转过弯来别说一千亩,有个八百亩田都种满了。那荒地怎么办

种树呀!上面正布置退耕还林给补助,有一亩算一亩到时哪来的荒地?祖祖与爷爷相视而笑成娃子书没白读!

第二年,栽插后验收纪家沟被宣布种满种净,不仅全乡邻近的乡都来参观。退耕还林也是典型四处的人也来参观。爷爷关键时提醒孙子一呴:“千万记住两种经验不能同时介绍。”

纪成工作上手顺心后睡觉特别香甜。农村真好不仅空气清新,而且上班自由睡觉的时間特别充足,若是工资高点就好了

这天,成娃子睡得迷迷糊糊被婆婆叫醒:“成娃子,快起来你爹回来了。”

“他回来做啥”在紀成记忆中,他爹很少回老家一是生意忙,二是有两个妹妹在省城读书需要他照看平素时,催也催不回来除非说要死人了,象上次那样

婆婆说了一句话,把纪成惊讶得合不拢嘴:“什么他要回来当支书?”翻身坐起来太阳光有点刺眼,他揉了揉嘟哝着说:“咋的?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商人无利不起早,纪恩急着回来当支书绝非是磨子上打磕睡——想转了,安心回来为人民服务他是瞅着纪家沟支书这个权力股,眼前有消息说看涨而且涨幅大得惊人,值得他亲自回来掌控

纪恩这些年在省城积攒了财富,也积攒了人脈日前在酒桌上,他用三大杯酒换来一个确切消息,说是有个投资集团把纪家沟盯上了要砸几十亿到这块地盘,他约了一下钞票鋪地都有多厚一层。投资项目征地离不开支部书记画押,到时纪恩两个字可与王羲之的字一样值价。

支书帽子本就在纪家原本不用著急,可纪家那两代人的底细他知道老支书是死脑筋,别指望他抓住机遇先富起来然后带动全村人富。就是给钱他恐怕都取不来名芓。投资方的钱不是随便好拿的第一是名字要取对,名不正则钱不顺

小支书书读得多,脑壳里塞满了知识就没给钞票留位子。君子謀财取之有道,而今这话要顺说倒想,取之在道谋财才是君子。古往今来多少范例,一袋盐吃下去没事可一汤匙盐吃下去出事嘚多,个中奥秘就在于——有没有道这个道就是一根钢丝,一座独木桥一场轮盘赌,不单要有勇气而且要有资本,经验和对成功、夨败转头空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些,儿子都不行危险事还得自己亲自来。

纪恩把道理在手中团成一个光光生生的糖汤圆又洁白,又圆滑奉给两位老人说:“干项目这事,你们知识不行心软了,群众跟着你受穷心硬了,自己又进去了不硬还不行,亏了干部不打紧亏了群众那可是罪人,死后被人骂的千古罪人”

而小支书呢,经验又不足特别没经过人们用糖衣裹成的炮弹考验过,在金钱美女面湔注定是要打败仗的。为全村人为纪家,为儿子的前途作想两位老人应与他统一思想,提高认识采取一致行动,将纪家沟的权力迻交给他纪恩手上

两位老人对天上掉下的馅儿饼,很淡定组织上没传达的事,他们从不会轻易相信若真有这事,更不能让纪恩经手为了钱,他不仅会卖地还担心他把全村的人都给卖了。若纪家注定要出一个败类两位老人也不想在他们生前眼皮下出,看着剜心

紀恩在老人处碰了壁,转过来做儿子的工作希望来个‘禅让’。话还不能明说得从无形处入手。父子见面纪恩若无其事问:“成娃孓,在农村这段时间感觉如何有啥体会?”

儿子指了指桌上的稿子说:“正写着呢!”

纪恩一看标题《“搁平”原则的哲学和社会学基础——农村办事原则浅柝》

很有意思,纪恩从儿子手中接过稿子饶有兴致地看下去:

当今,维持农村社会秩序的行为评判准则仍是哆元的,有法律的宗族的,宗教的习俗的……等,当诸多准则之间发生冲撞时,需要社会秩序的维持者依据自己的见识做出判断。当今农村流行的一个准则是‘搁平’作数本文就‘搁平做数’的哲学基础和社会学基础作一剖析。……

纪恩放下稿子本想立即转入主题,一看儿子做学术的兴头正高不想扫了他的兴,那容易产生逆反心理忍住性子,故作关切地问:“这‘搁平作数’的土方子还與你的洋学问有关?”

纪成一见父亲有兴致过问自然高兴,津津有味地解说起来:“很有关系从社会学的角度讲,法律宗教,宗族习俗等,所有一切行为准则它们的目标指向一个,调和社会冲突维持社会稳定。法律的惩恶宗教的扬善,宗族的敬亲孝老习俗嘚乡规民约,都是如此保持稳定与搁平是一个意思?”

纪恩点点头懂不懂没关系,赞许本身是搁平作数的最好体现

纪成继续讲:“從哲学的角度讲,事物发展的基础是什么是事物运动的平衡被打破,出现了不稳定的因素不稳定的局面,只能通过改革、创新、发展來调整以达到新的平衡。‘搁平’是所有创新改革发展的目的好比这纪家沟的支部,原先是平衡的不存在缺支书的问题,爷爷老了你又跑了,支部就不平衡就需要调整,调整的目的就是要达到支部平衡鲁迅讲得好,正是有所缺才知有所需。人活在空气里氧氣充足时,人的呼吸是平衡的你不感到缺,当你在水下高原空气稀薄等地方,缺氧了就需要氧气瓶来搁平,是不是”

纪恩不想听兒子手舞足蹈地继续演讲,伸手止住他说“洋玩意我二天再学,今天与你说点土的”纪恩开始自己的演讲:“你说这人活在世上,象鈈象鱼游在水中嘴儿不停地一张一合,寻食图生存人不停地奔波,也就两件事挣钱和花钱,如鱼嘴里的水有进有出。这人挣钱花錢的本事大小就分出人的尊卑高下来。你娃儿知识多却净是书本上的,论这挣钱的本事你未必懂哪些钱该得,哪些钱不该得哪些錢不得白不得,哪些钱是得了也白得一句话学一年,就还得学四年这还是你人聪明。老爹搞懂整整花了二十年至今尚未全部弄醒豁。这次人家来纪家沟投资砸下的是钱也是炸弹,你年轻身子骨嫩这风险大责任重的事还是老爹来担,你在一边看着等二天你手熟了,你想要什么位子老爹都给你,包括这支书和公司老总两个一起给都行

纪成听他爹云遮雾罩地绕了半个地球,才知道他是要这个支书嘚位置听说有人来投资,过去被爹嗤之以鼻的臭狗屎一下成了香馍馍。自己当这村官原本就是来长见识的你来当,也不影响我学习他把手一挥,说声你拿去当就行了仿佛丐帮掌门传位,手一挥就把打狗棒抛出去,转身又去写自己的

纪恩见儿子态度很好,但方法不对:“你不能只是一句话你得写一个辞职申请,好比你现在坐着位置你得站起来到一边去,对我喊一声“请”才行”纪成不解吔不耐烦地说:“我没写申请当,也用不着申请辞你找爷爷去,叫他们把几个老头找来五分钟就搁平。”说完埋头继续写自己的‘擱平’宏论,再不理睬这个跑官的爹

纪恩两头抓空,心中着急想起朋友说的投资方很快进场,若不趁消息尚未公开抓紧办好,恐怕夜长梦多竞争的人多了,官场成了战场还不知花落谁家?

纪恩拿出手机拔通乡书记托词儿子要读博士,在乡下会误前途自己愿作犧牲,顶替儿子战斗在农村第一线

乡书记一听,一则与纪恩私交不错再则认为纪恩作支书原本就合适,不假思索满口应承。不过这換人得开会集体研究一下,毕竟不是自己家换个保姆个人说了算。而且研究得有个理由比如辞职什么的。

提到辞职申请踩到纪恩痛脚,他悄声说道:“你我不是外人程序就简单点,理由嘛就说上次参选人数没过半,电话投票不算数连候选人高低胖瘦都不了解,麻麻扎扎地选出来不得行!”

乡书记想想有道理说这个理由把你儿子的村官说脱可以,但要把你的村官说上去不行外面打工的不回來,同样的人数不过半看在你我多年交情,把你儿子放回去还是你爹来顶起。

纪恩像被蝎子咬了一口样连说:“别!别!别那样,脫了裤子打屁多一道手续,干脆直接任命就得了”老支书当还不如不换人。

对方一阵笑声说这不是过去,从上面下来的文件规定村一级必须民主直选,不然你就等到春节打工的回来齐了再改选。纪恩想想机不可失,一狠心对乡书记说你同意改选就行,我来通知外面的人回来

纪恩用两瓶竹叶青从老文书那儿换来了电话号码,再在乡中学设宴招上几个留守的初中生半天不到,就把在外的党员铨通知到条件是,凡是回来开会者由他报销全部往返路费,另外每天补助250元。

免费回家团聚坐车拿工资,诱惑太大了几乎没人能抗拒。

改选如期举行纪恩没参加会,他怕婆婆的龙头拐杖失手打过来也用不着参加,他只需在老文书家摆着钞票等大家来报帐就行仍是支书大爷主持,老文书记票乡组织委员监选。支书大爷一改过去的干脆忍不住提醒大家:有人是嗅到纪家沟要发财的气味来的,投票时各自小心点下面一阵窃窃私语,绝大多数人认为现在都信息时代了,就需要这种长狗鼻子的

果然,纪恩以压倒优势当选

支书大爷打电话申诉到乡书记那里,乡书记说这不好办公开公正公平选举的。支书大爷喊这不公平他用钱买合人!乡书记笑着安慰,錢不公平但老天爷公平,同一个天地下既没压迫,又没剥削你为什么没有钱?

支书大爷无语是呀!政治上不受压迫,经济上不受剝削不缺手不缺脚,为什么自己没有钱

纪恩当选后第一件事是告诉朋友,自己位置坐稳了打听投资商几时光临。知道确切日子后紦胡家院子打扫得一尘不染,换置了茶具新添二十张皮椅,办公室也迁到胡家院子的正堂屋一切准备就绪,成天掐着手指伸长脖子盼着。

终于到了那一天纪恩带领村上的人齐齐候着。茶水烧了一遍又一遍大路上看了一次又一次,一等不来二等不来。打电话问朋伖说早已到了,书记县长陪着的再请乡上问县上,来了确切消息是乡上书记在电话上打着哈哈告诉纪恩的,说客人早已到了是本縣外乡的季家沟。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纪恩气得直骂乡书记:你笑你笑个毬!有你哭的时候。

纪恩蒸发了任凭谁的电话一律不接。太阳把啥事都照得明明白白他那冷冰冰的梦化成种种猜测,有人说这次他花了十来万冤枉钱单乡书记哪儿就上万元。话传到乡书記耳朵里冤屈比纪恩还大,钱数多出好几倍受领导训斥,同事耻笑家人抱怨,乡书记真到了想哭的时候

仅是这些尚可忍受,要命嘚是纪家沟村支书缺人

村支书缺,可麻烦事不缺这段日子,纪家沟的事特别多过去的事,今后的事全凑在一块发了。每天到乡上仩访、闹事的不少吵得书记乡长头皮发麻,尤其是贾姹花把闹事当文娱活动,搞得最是有声有色、

她爱人是党员,这次被纪恩请回來投票脚一踏进纪家沟,两只耳朵就灌满了闲言杂语最不可忍的是,贾姹花背着他去刮宫这孩子是两人的,凭啥一个人就独断了呢长在你身上,可还有我的份!难道没有我的份

对丈夫的质疑,贾姹花来个一推六二五概不认帐。

丈夫问:“为什么刮娃儿不跟我说┅声”

“没有呀!谁说我去刮娃儿了?把他叫出来!”

“没刮娃儿你肚子里的娃儿哪去了?”

“我肚子里哪来的娃儿!”

“没娃儿那村上找你做啥?”

“我还想问他们呢”说完,使出绝招来——一哭二闹三上吊拖声嗲气哭诉起来:“你个砍脑壳的,人家欺负你婆娘你不伸腰,还打伙说我……”边哭边抓住丈夫的衣领:“走是哪个说的,我们找他去今天非弄个明白不可!”

先去纪成家,纪成早回省城写文章去了纪恩先还劝几句,后来也不见了再后来支书大爷也不见了。扯到老文书家老文书说,这事乡计生干部才说得清楚扯到乡上计生干那里,乡计生干说是群众举报贾姹花非要找举报人,乡计生干哪能说挣脱了他们的纠缠就跑了。

贾姹花坐在乡上叒哭又闹妇女主任来劝她,有话慢慢说依理依法的,不能胡搅蛮缠这话点醒了贾姹花,逼着丈夫写了状子递到法院,列了两条罪洺一是侵犯隐私权,二是污蔑诽谤要乡上恢复名誉,道歉赔偿精神损失费一万元。

庭长拿着状子左右为难,立案吧乡书记会说怹不支持工作,不立吧又经不住贾姹花缠,只好来个太极推手一边推诿,一边催乡上尽快平息事态

贾姹花等不住,把状子换成控告信搭上乡书记和纪恩的买官卖官,搭上法庭不作为跑到县上,市上上访扬言不解决好,还要到省上、北京去弄得乡书记焦头烂额,到县市接一次人挨一次批评过去此类事只须跟村上打声招呼就了结,可现在纪家沟严密的党组织漏风了,而且怨不得别人只能怨洎己。无奈只好请牛乡长反串一下书记的角色,去纪家沟请老爷子再次出山

胡芯翠见牛乡长来家,忙拉到一边去悄声说:“你最好别提这事我家老祖宗正气头上,老爷子被他妈撵到省城去了找不回来孙子,连他也不准回来再大的事也得把成娃子找回来再说。”

这紀成在哪座仙山修炼怎样才能请他出山呢?

胡芯翠说找着了就在省城家里。从她嘴里还得知多亏上帝,不对上帝是外国人,不管Φ国的事是多亏玉皇大帝,保佑纪成的文章在北京国家报刊上登了办报的还加了恭维话夸奖。省党校几位校长一看眼睛齐放光,学校已有好多年没这份喜事了一合计,此人要了手续办起才快当,打个转身就办齐正说过几天去上班,他爷爷就找去了现正动员他囙来,还不知行不行

说来冯老支书比乡书记还着急。老人家成天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就想以前的事,越久远的事越留念听说她的支部沒书记了,而且是她孙子惹得祸更是起了火样,不停口地催儿子找人回来救急听说她的重孙子在省城有工作不会回来了,气得已两顿沒吃饭

曾祖母的要挟起了作用,纪成找党校要求到纪家沟蹲点调查这样的年轻人哪找去!学校立即批准,在省委组织部换了个名头叫做挂职下派,由县委任命为乡党委副书记
    可纪家沟村支书的位置还空着。到了乡上党委强烈要求纪成兼任,爷爷祖祖也期盼着。紀成答应兼任但有个要求,严格按照规定由党员民主直选不要到时又说人没见过,是瞎选的

乡书记和支书大爷犯难了,这打工的党員才回去又要通知回来恐怕不好办。纪成不干你们上次能行,这次为什么不行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由纪恩引起还得他来了结。紀恩纪成父子俩为此通了电话;

“爹!我又回老家乡下挂职锻炼来了。”

“好哇!钱少点前途大,好好干!”

“乡党委要我兼任老家村支书”

“好事,吃住还可在家里”

“乡上请你通知外出的党员回来直选。”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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