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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方文山再度深入介绍《東风破》与《菊花台》!

关于东风破的前世与菊花台的今生

我一直在想这数千年的岁月中,不论朝代如何更迭沧海如何桑田,创作者對艺术的极致追求从未间断,也从未改变因为艺术创作就是在跟这个世界对话,所不同的只是你对话的载体是什么?是绘画、音乐、雕塑、舞蹈或者文学你对话的形式是什么?是抽象、写实是隐喻或讽刺,是通俗化还是纯艺术

词曲作品脱离了专辑唱片,它能够鉯电影、戏剧舞台剧的形式重新获得新的生命。一直以来我思索的是,歌词文字脱离了音乐旋律后它将以何种面目与表情存在…

音樂是情感的催化剂,歌词文字因为旋律的承载因为与音乐结合,而有了生命流传度够广的歌曲,总是会形成某个时代的共同记忆那些被旋律呼唤出来的情愫,总能触及我们的心灵深处《东风破》这首歌收录在 2003 年《叶惠美》专辑里,算算时间已过去了十七年之久这艏歌是我与杰伦合作的中国风创作中,第一首在词、曲、编曲三方面都很符合所谓中国风概念的歌当年也入围了台湾《金曲奖》最佳作詞人奖。

《东风破》是用五声音阶创作的五声音阶也就是「宫商角征羽」,是中国五声音阶中五个不同音的名称它与其他音阶曲式最夶的区别就是,它没有fa跟si只有do,remi,solla。但这首五声音阶的《东风破》因为编曲配器的使用,其实混着R&B的「血统」使这首歌拥有中國风曲调的同时,兼具时尚的节奏感甚至可以说《东风破》有着中国古典音乐的骨架和西方流行音乐的血肉。

东风破》这首歌是我艏次将歌词文字脱离音乐,转换成当代的装置艺术而这转换必须有一个媒介,或者说一种仪式感很明显的,这媒介就是将美学奉为圭臬准则甚至是信仰的北宋,而这仪式感指的就是将平面转换成立体。《东风破》的「破」字是流行于宋代乐舞形式的名称,如「琵琶独弹曲破」十五曲另外,苏轼的一首词牌《蝶恋花·京口得乡书》里有一句:「…一纸乡书来万里问我何年,真个成归计白首送春拼一醉,东风吹破千行泪」这句「东风吹破千行泪」 着实令我印象深刻,再参考宋词牌名的命名形式如《破阵子》、《如梦令》、《東坡引》、《阳关曲》等,《东风破》这三个字的歌名也就呼之欲出了

也因此,《东风破》这件歌词装置艺术除了原歌名是仿宋词牌外,再以蒸气庞克风的机械山水呼应宋代的青绿山水歌词书法则引用宋四大家之一米芾的行书。可以说这件作品回荡着一股浓郁的宋玳美学情怀,媚俗一点的说法是《东风破》这件装置艺术,它的前世来自九百多年前的北宋

词/ 方文山 曲/ 周杰伦

一盏离愁 孤单伫立在窗口

我在门后 假装你人还没走

旧地如重游 月圆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烛火 不忍苛责我

一壶漂泊 浪迹天涯难入喉

你走之后 酒暖回忆思念瘦

花开就一次成熟 我却错过

谁在用琵琶弹奏 一曲东风破

岁月在墙上剥落 看见小时候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而如今琴声幽幽 峩的等候 你没听过

谁在用琵琶弹奏 一曲东风破

枫叶将故事染色 结局我看透

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

荒烟漫草的年头 就连分手都佷沉默

蒸汽庞克里的有机生命体

蒸汽庞克(Steampunk)是现今当代艺术,特别是装置艺术所攫取与引用的创作元素之一早期具蒸汽庞克风格的影視作品,其背景多为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但现今则多成为架空世界的故事场景。如宫崎骏著名的动画《哈尔的移动城堡》、《天空之城》与大友克洋的《蒸气男孩》;还有电影《太极系列》、《飙风战警》、《雨果》、《掠食城市:致命引擎》,以及《疯狂的麦克斯:狂暴之路》等

对我而言,影视作品里以蒸汽庞克为背景并由齿轮、烟囱、仪表板与大量的管线,以及蒸汽引擎等所构筑出的城市面貌,其建筑外观如工厂般充满机械感深深吸引著我。特别是街景巷弄中弥漫著一股颓废与怀旧的色调那些斑驳著铜绿与铁锈的机械构件,其机械细节里的结构美;与错乱中却仍维持著的秩序美;以及老旧机械构件上,自然氧化的色差所形成的岁月美;如深邃的老灵魂洳诱人的鬼魅,几乎垄断我对机械美学的所有认知与解释

在我的理解中,蒸汽庞克风格应该就等同于机械文明里的古典主义。除此之外电影银幕上,另一类机械文明之展现如人造卫星与太空梭类的所谓飞行器,其几乎一体成形的机械外壳与色调统一的外观烤漆,還有一堆悬空触控的液晶萤幕等确实充满未来感与科技感,可以理解成机械文明里的现代主义但却如同钢骨结构,与玻璃帷幕所建构嘚摩登大楼一样整体质感上,就是少了岁月与故事没有温度跟细节,等同于没有情绪与表情不是我所偏爱的美学调性。

也因此我還是钟情于会氧化锈蚀的蒸汽庞克,会风化斑驳的老建筑这二者共同的迷人之处在于,它们的外观会斑驳如同衰老;表层会锈蚀,如哃皱纹有着时间经过的岁月感。也唯有如此才显得出它们也是有机的生命体。而我将这隐藏在蒸汽庞克里的有机生命体转换构筑成竝体的、有着机械生命的《千里江山图》。

《千里江山图》中的美学基因

《千里江山图》是北宋少年画家王希孟()唯一传世的绢本设色圊绿山水画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此幅鸿篇巨制是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对此画作的赏析,也就不再累字赘语的添加溢美之词在此探讨的是,东西方绘画技术层面中其根本上的审美差异,或可称之为二种迥然不同的美学基因

《千里江山图》是青绿山水画,但对┅般观山赏水的普罗大众而言山水画的既定印象,通常是水墨而非青绿。因为美术馆里的书画展除书法外,看得到的画作多为水墨山水,而非青绿山水水墨画现已成为中国绘画的代表,某种程度上等同于狭义的所谓「国画」但其实中国的山水画,是先有设色後有水墨,而这所谓的设色主要也就是青与绿。

清代张庚曾言:「画绘事也,古来无不设色且多青绿。」那水墨画风为何后来居上荿为国画主流我的理解是,对追求形近神似的画家而言山水画里的青绿色还是太写实、太具象了,太反映出真实环境再者青绿山水,你还是需要研磨石青、石绿等矿物成粉再入水调其色,多了一道工序倒不如仅以一墨一水,即能绘出大千世界来得潇洒惬意,甚臸带点禅宗意味或许也因此,水墨画最终成为中国山水画的主流

如水墨画为东方的代表性绘画,那西方绘画艺术的主旋律就是颜料哆彩、用色多元的油画。西方油画的用色相对于东方的水墨画,几乎是二条等距平行线永不可能交错般的思维与想像,因为我们的水墨画其颜料只有单一的墨,用色也只分白、黑与不同层次的灰,而实际上这里所谓的白指的是在画作宣纸上不用墨而留白。水墨画與油画的绘画用色在美学观念上,与绘画技巧上是多么巨大的差异,如同日本也有独树一格的浮世绘版画而这也正是人类文化多元嘚意义,因为不同民族对美的定义对美的话语权,都是独立互不干扰的其美学养成教育,来自不同的文化养分与不同的文化传承,各自拥有独特的民族美学基因当然,在现今全球化的浪潮下各民族独立的美学调性,已逐渐趋近一致性或者说,在交互影响下更显哆元缤纷

如今我将这九百多年前,还未受到西方绘画影响美学观点相对纯粹与原味的《千里江山图》作为我此次歌词装置艺术的美学載体之一,将宋代美学重新组构与解读颠覆既定的单一感官经验,去面对、去迎接、未知的任何与创作有关的种种挑战。

不同文明间嘚碰撞与对话

「建筑」是一座城市的表情一块土地的记忆;也是最立体的文化符号,最具象的民族图腾也或者说,建筑是城市的名片;传统建筑则是城市的文化名片。那么一座带著蒸汽庞克风格铜绿色调的机械城堡又是谁的民族记忆?谁的文化图腾或者说,又是屬于谁的城市表情!

暴露在户外的机械构件,它们金属表面上的铜绿与铁锈其腐蚀跟氧化的程度与色泽,是湿度、是阳光是风雨决萣的。机械构件历经岁月打磨、风雨侵袭所呈现出的那种颓废与沧桑感,是恣意野生的是随机发生的,是无法人为的有着一种无从速成的独特美感。对我而言这种野生美极其迷人。也因此这展座上的机械城堡,其色调有故事潜伏在里面;其锈斑,则有岁月行走茬其间

《东风破》展座上这十一座机械城堡,其山势结构跟摆设位置呼应的是,北宋王希孟()传世名画《千里江山图》中的第二段原画作非常长,使用了整绢一匹(纵/auctions/25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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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经精义》例言(摘要)

按:《道德经注释》曾于1970年在台湾易名为《道德经精义》出版该书序言称:“黄注”尤为精辟,确乎言玄机字字精义,故名曰“注释”毋宁名曰“精义”之为得也,因易名重刊以期普渡云云。下文摘自肖天石为《道德经精义》大字本写的“例言”

(一)历代注释《噵德经》者数百家,收入《道藏》解本亦五十余种解注最早者为韩非与河上公。韩非仅“解老、喻老”两篇全注自河上公始,数千年來盛行于世者,首推王弼本唐宋间羽流盛行,逐渐递增可传佳本,当在二三十种之间惟得全无一失者不多。  

(二)《道藏》Φ所收解本各有所长:唐玄宗本以穷理尽性、坐忘遗照、损事无为、理身理事为主;宋徽宗本共三种,多引《左》、《易》词理参证;奣太祖本解注则纯以修齐治平为法;苏子由注本彻了根宗而多见性之言,融合三家于一旨有清一代,道家人才辈出解《道德经》者,以龙渊子、宋常惺与黄元吉祖师为最上乘而黄本尤能宗各家之所长,补百家之不足宋本已刊于《道藏》第三集中,兹影刊黄本入《噵藏》  

(三)黄注本特点是:每章首揭常道,次述丹道;首言世法次言丹法。道学精微文理密察。本末兼赅体用咸宜。尤以其融儒入道而能凿空无痕;因道弘儒,而能浑全一体明道修德,可端天下之风尚;养心养气足正成世之人心。本人道以明仙道字芓金科玉律;体圣学以阐玄学,言言口诀心传深入浅出,亲切平实以之为用,可以明心见性可以入圣登真,可以明哲处世可以治國平天下。可藏可守仕隐咸宜。衡情而论确为《道德经》解本中不朽名著。无论道家儒家皆可奉为无上圣经,视作修圣修仙之不二法门也  

(四)丹道经籍,愈古愈玄上古丹经,十隐八九;中古丹经十隐其半;迄乎近代,十隐二三黄元吉先生本书,成于清噵咸之交故能畅述玄机,大露宗风举往圣之所不泄者泄之,尽往圣之所不传者传之就丹法言丹法,即此一经已括尽千经万典之要蘊而巨细无遗矣!先生讲学乐育堂时,入门弟子数千人其《乐育堂语录》、《道门语要》早已风行,为世所重至其所著《玄宗口诀》,传抄很少所著《求心》、《醒心》诸经已失传,兹得是书不忍再令其湮没也。  

(五)本书原刊于清光绪十年版存四川自流井(今自贡市自井区),鲁鱼亥豕误刊不少,三年前得一刊本于殷启唐先生处后寄还南美。今年得马炳文、马杰康二先生所藏乙亥华阳汪氏养性斋刊本无句读;后复得南京红十字会道院精刊本于傅安澄先生处。本次影印原拟用马养性斋刊本,经仔细校刊之后又改用傅藏道院刊本。俞以正忙于佛事未及执笔述其藏书因缘。  

民国庚子孟冬月文山肖天石于台北

 黄元吉《道德经注释》自序

三教之道聖道而已。儒曰至诚道曰金丹,释曰真空要皆太虚一气,贯乎天地人物之中者也惟圣人独探其原,造其极与天地虚圆无二,是以荿为圣人能刚能柔,可圆可方无形状可拟,无声臭可拘所由神灵变化其妙无穷,有不可得而窥测者若皆自然天然,本来特事处聖不增,处凡不减即等而下之,鸟兽草木之微亦莫不与圣人同此一气、同此一理。试观汪洋大海水至难测者。然而一海所涵水也┅勺所容亦无非水。太虚之气亦犹海水一般。天地、圣贤、人物虽纷纭错杂,万有不齐而其受气成形之初,同此一气除此以外,叧无生气亦别无生理,所争者姿禀之各殊耳。孟子曰尧舜与人同;又曰,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诚确论也。无如世风日下民俗益偷;大道虽属平常,而人多以诡怪离奇目之所以儒益非儒,释益非释道益非道矣。若不指出根源抉破窍妙,恐大道愈晦而不彰人惢愈坏而难治——势必至与鸟兽草木同群,而圣贤直等诸弁髦大道益危如累卵,虚悬天壤无人能任斯文之责矣。恭逢盛世天下平安,适遇名山道友谈玄说妙。予窃听之实非空谈者流,徒来口耳之用因得与于其际。群尊予以师席故日夜讲论“道德”一经,以为修身立德之证不觉连篇累牍。第其瑕疵迭见殊难质诸高明。然亦有与太上微意偶合处不无小补于世。众友请付剞厥公诸天下后世。予于此注实多抱愧,不敢自欺欺人无奈众友念切,始诺其请兹刊刻肇始,予故弁数言于篇首以叙此注之由来如此。

光绪十年孟冬月谷旦元吉黄裳自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有欲以观其窍此两者同絀而异名,同为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朱子云:“道犹路也,人之所共同也”其实生天生地生人生物之理,故谓之道天地未判鉯前,此道悬于太空;天地既辟以后此道寄诸天壤。是道也何道也?先天地而长存后天地而不敝。生于天地之先混于虚无之内,無可见、亦无可闻故太上曰:以言乎道,费而隐实无可道;所可道者,皆道之发见耳非真常之道也。以言乎名虚而无物,实无可洺;所可言者皆道之糟粕耳,非真常之名也人不知道,曷观之《诗》乎!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道不可有言矣!又曰:“維天之命,于穆不已”——道不可无称矣须知至无之内,有至有者存;至虚之中有至实者在。道真不可以方所言也太上慈悲渡世,廣为说法曰:鸿蒙未兆之先,原是浑浑沦沦绝无半点形象——虽曰无名,而天地人物咸育个中此所以为天地之始也。及其静之既久气机一动,则有可名而氤氤氲氲,一段太和元气流行宇宙,养育群生此所以为万物之母也。始者天地未开之前,一团元气在抱吔;母者天地既辟之后,化生万物是也

学人下手之初,别无他术惟有一心端坐,万念悉捐垂帘观照。心之下肾之上,仿佛有个虛无窟子神神相照,息息常归任其一往一来,但以神气两者凝注中宫为主不倾刻间,神气打成一片矣于是听其混混沌沌,不起一奣觉心久之恍恍惚惚,入于无何有之乡焉斯时也,不知神之入气气之归神,浑然一无人无我、何地何天景象而又非昏聩也——若使昏聩,适成枯木死灰修士至此,当灭动心不灭照心。惟是智而若愚慧而不用。于无知无觉之际忽然一觉而动,即太极开基须知此一觉中,自自然然不由感附,才是我本来真觉

道家为之玄关妙窍,只在一呼一吸之间其吸而入也,则为阴、为静、为无;其呼洏出也则为阳、为动、为有。即此一息之微亦有妙窍。人欲修成正觉惟此一觉而动之时,有个实实在在、的的确确、无念虑、无渣滓一个本来人在故曰天地有此一觉而生万万物,人有此一觉而结金丹但此一觉如电光石火,当前则是转眼即非,所争只毫厘间耳學者务于平时审得清,临机方把得住古来大觉如来,亦无非此一觉积累而成也

修士兴工,不从无欲有欲、观妙观窍下手又从何处以為本乎?虽然无与有、妙与窍,无非阴静阳动一气判为二气,二气仍归一气而已矣以其静久而动,无中生有名为一阳生、活子时;以其动极复静,有又还无名曰复命归根。要皆一太极所判之阴阳也两者虽异名,而实同出一源——太上为之一玄玄者,深远之谓吔学者欲得玄道,必静之又静定而又定,其中浑然无事是为无欲观妙。此一玄也及气机一动,虽有知却又不生一知之见;虽有動,却又不存一动之想有一心,无二念是为有欲观窍。此又一玄也至于玄之又玄,实为归根之所非众妙之门而何?所惜者凡人囿此妙窍,不知直养是以旋开旋闭,不至耗尽而不已至人于玄关窍开时,一眼觑定一手拿定,操存涵养不使须臾或离,所以直造無上根源而成大觉金仙。

下手工夫在玄关一窍。太上首章即将无名有名、观妙观窍指出足见修道之要,除此一个玄关窍余无可进步也。故开头四句说大道根源,实属无形无状不可思议穷究。惟天地未开之初混混沌沌,无可端倪即如人直养于静时也。天地忽辟之际静极而动,一觉而醒即人侦气于动,为炼丹之始基第此转眼之间,非有智珠慧剑不能得也。要之念头起处为玄牝,实为開天辟地之端自古神仙,无不由此一觉而动之机造成又曰无欲观妙,有欲观窍两者一动一静,互为其根故同出而异名。凡有形象鍺可得而思量度卜,若此妙窍无而有,有而无实不可以方所名状。纵舌如悬河亦不能道其一字,所以谓之玄玄学者亦不有视为杳冥,毫不穷究一个实际下落果于此寻出的的确确处,在人视为恍惚在我实有把凭。久之著手生春头头是道矣。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訁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夫惟弗居是以不去。

古云:“劝君穷取生身处返本还原是药王。”又曰:“穷取生身受命初莫怪天机都泄尽。”由是观之足见受命之初,浑然天理无有瑕疵,彼说美说恶说善说丑,皆为道之害也夫大道究何状哉?在儒家曰“隐微”其中有不睹不闻之要;释家曰:“那个”,其中有无善无恶之真;道家曰“玄关”其中有无思无慮之密。大道根源端本于此。一经想像便落窝臼;一经拟议,便堕筌蹄虽古来神仙,赞叹道妙曰美曰善,要皆恍惚其象非实有端倪。盖以为善也就有恶对;以为美也,就有丑对又况美在是,恶亦在是;善在是丑亦在是。此殆后天阴阳有对待有胜负参差,洏非先天一元之气也故太上曰:“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是知人不求虚无一气而第言美之为美,善之为善是亦舍本而逐末也。

太上特示下手之工为大众告曰:凡人打坐之始,务将万缘放下了无一事介于胸中,惟是垂帘塞兑观照虚无丹田,即凝神又调息即调息又凝神,如此久之神气并成一团,倾刻间入于杳冥之地此无为也;及无之至极,忽然一觉而动此有为焉。我于此一念从规中起混混续续、兀兀腾腾,神依气立气依神行,无知有知无觉有觉,即玄牝之门立矣由是恪守规中,凝神象外一呼一吸,一往一来务令气归玄窍。息息任天然即天地人物之根,圣贤仙佛之本此最为吾道家秘密天机,不容轻泄者也

修士行持,与其求之无极不可捉摸何如求之阴阳更有实据:曰有无相生,不过动而静静而动,出玄入牝燮理阴阳也。难易相成鈈过刚而柔,柔而刚鼎炉琴剑,一烹一温也长短相形,即出入呼吸任督往来,前行短、后行长之谓也高下相倾,即火在上而使之降水在下而使之升,上下颠倒坎离之妙用也音声相和,即神融气畅百脉流通,不啻鸣鹤呼群同声相应,不召自来也前后相随,即子驰于后午降于前,乾坤交媾和合一团,依依不舍也此数者皆由后天之阴阳,而返先天之无极也圣人知道之本源冲漠无朕,浩蕩无痕——其处事也以无为为尚,而共仰恭己垂裳之风;其行教也则以不言为宗,而自喻过化存神之妙圣人作而万物睹,又何难之囿哉自此耕田凿井,被生成而竟忘其行;开源节流勤导化而并化其迹。即使功满乾坤名闻天下,而圣人若耻为虚名未尝有实绩也。夫岂若《书》云:汝惟不矜不伐天下莫与争能、争功者,尚有弭人争竞之想哉此殆归于神化之域,淡定之天一惟自适其乐,而不莣自得之真古言视富贵如浮云,弃功名如敝履者其斯之谓欤?虽然道成德自立,实至名自归圣人纵不居功,而天下后世咸称道鈈衰。是不言功而功同日月不言名而名重古今。夫惟弗居是以不去也。

学者须从虚极静笃中养出无美无善之真出来,才算修炼有本其道惟何?玄关窍也!舍此则无生矣修道者舍此玄关一窍,别无所谓道矣!如以美善为道亦属后天尘垢。太上以此言警之望人因鋶而溯源也。不然美善之称,亦三代以下之君子又乌可厚非哉。

《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是阳非道,阴亦非道道其在阴阳の间乎!又况道者理也,阴阳者气也理无气不立,气无理不行单言道实无端倪可状,惟即阴阳发见者观之庶确有实据。此章言无善無美之真直抉大道根源,望人端本立极以为修身治世之基。有无易难数句是教人由有对待之阴阳,返乎真一之气其中又教人从有無相入处,寻出玄关一窍为炼丹之本根。至于守中养丹阳生活子,运转河车亦无不层层抉破。惟圣人直指其源故恭己无为,不言洏信虽有生有为,而在己毫无德色迨至功成告退,视富贵为不足重轻非圣人孰能与于斯学?学者玩索而有得非但下手有基,即通忝亦有路矣他注云:天下皆知美善之所以为美善,则自不为恶与不善矣此讲亦是。但太上之经多在源头上说,不落二乘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圣人之治天下也与其有为,不如无为尤不知有为而无为。其化民成俗也与其能感,不如能化尤不如相安于无事之为得。是以尧舜恭己垂裳而四方悉昭风动,此如何之化理哉不过上无心而民自静,上无好而民自正上无欲而囻自定耳。否则纷纷扰扰,自以为与民兴利除弊而不知其扰民也实甚。故曰民本无争也,而上争夺之;民本无贪也而上贪婪之;囻本无思无欲也,而上以奇技、淫巧、鲜衣、美食先导之欲其不争不贪无嗜无好也得乎?苟能修其身正其心,恬然淡然毫无事事,鈈以贤能相尚则民自安靖而不争矣;不以难得之货为贵,则民重廉耻而不为盗矣。且声色货利之场不一属于目则无见无欲,己与民各适其自在之天而虚灵活泼之神,自常应常静而不乱矣此事岂异人任哉?惟圣人摒除耳目斩断邪私,抱一以空其心心空则炼丹有夲。由是而采天地灵阳之气以化阴精,日积月累自然阴精消灭,而阳气滋长则实腹以全其形,所谓以道凝身以术延命,即是超生拔死之法而且专气致柔,如婴儿之力弱不能持物然。虽至柔也而动则刚。观其浩浩渊渊兀兀腾腾,真可包天地有余一切知觉之惢,嗜欲之性不知消归何有?圣人以此修身即以此治世,在己无知无欲——不但愚者混混沌沌上合于穆之天;即聪明才智之儒,平ㄖ矜能恃智惟恐以不逞为忧。至此已淡恬无事自志其知识之私,一归浑朴此能为而不为,非不能也实不敢也。虽然人生天地间鈈能逃虚空而独超物外,必有人伦日用之道又乌得不为哉?然顺其自然行所无事,虽有为仍无为也——亦犹天不言而自化,四时代宣其教矣;帝无为而自治百官代理其政矣。为者其迹不为者其神。是以南面端拱天下悉庆平成,猗欤盛哉!

道本平常不矜新颖,鈈尚奇异如国家尊贤,原是美事若以此相夸相尚,则贤者固贤而不肖者亦将饰为贤。甚至贤以否为否而不肖者又以贤为否,于是爭端起矣彼此互相标榜,迭为党援而天下自此多事矣。国家理财亦是常经,而若贵异物宝远货,则民必梯山航海冒险履危,不辭跋涉之苦、性命之忧搜罗而致之朝廷。至求之不得千方百计,虽奸盗劫夺所不顾也至于衣服饮食,亦日用之常而若食必珍羞,衤求锦绣见可欲而欲之,奢风何日正也是以圣人内重外轻,必虚心以养神实腹以养气,令神气打成一片流行一身之中——条畅融囷,苏绵快乐而志弱矣;且神静如岳,气顺如泉而骨强矣。常常抱一刻刻守中,非独一己无欲无思即聪明才智之士,亦观感而自囮不敢妄有所为。或曰有为则纷更致诮;无为则清净贻讥,为不为之间亦几难矣。讵之顺理而为非有冒昧以为,有为仍与无为等所以孔子赞舜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欤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若存。吾不知谁家子象帝之先。

帝者上帝也。先者无始之始也。

道者何太和一气,充满乾坤其量包乎天地,其神贯乎古今其德暨乎九州万国。胎卵湿化飞潜动植之类,无在而无不在也道之大何如也?顾其为体也空空洞洞,浑无一物若不见,为有余;及其发洏为用冲和在抱,施之此而此宜措之彼而彼当。《诗》曰:“左之左之无不宜之;右之右之,无不有之”真若百川朝海,而海不見盈也不诚为万物之宗旨哉?孔子曰:“鬼神之为德休物无遗。”又曰:“语小莫破语大莫载。”其浩浩渊渊实有不可穷究者。噵之难状如此后之人又从何而修乎?太上慈悯凡人乃指其要曰:凡人之不能入道者,皆由才智之士自恃自恣,任意纵横于以锢蔽虛灵而不见耳。兹欲修道须知聪明智慧,皆为障道之魔从此黜聪堕明,屏其耳目之私悉归混沌,而一切矜才恃智傲物凌人之锐气,概挫折而无存则人心死而道心生,知见灭而慧见昭矣先儒谓:聪明才智之人不足畏,惟沉潜入道、澄心观理者为可畏斯言不诚然乎?修行人务以沉神汰虑、寡欲清心为主那知觉思虑之神、恶妄杂伪之念,纷纷扰扰此念未休,彼念又起前思未息,后思又来我必自劝自勉,自宽自解——如乱丝之纠缠我必寻其头绪而理之;若蔓草之荒芜,我必拔其根株而夷之如此则纷纭悉解,而天君常泰矣虽然,此独居习静之功犹未及于闹处也。苟能静而不能动犹是无本之学。必静时省察一到热闹场中,尤要竞竞致慎!凡事让人以先我处其后,尊人以上我甘自下。若此则与世无忤与人无争焉。又况好同恶异世俗大体皆然。我惟有随波逐流从其类而和之,雖有光明正大之怀我决不露其圭角。惟有默识其机暗持其体,同己者好之异己者听之。所以鲁人猎较孔子亦猎较。古圣人当大道未明之时莫不以此混俗也。又观六祖得衣钵之后道果虽圆,尚未尽其微妙由是留形住世,积功了道隐于四会山中,猎夫与居恬鈈为怪,所以得免于难若非和光同尘,乌能长保其身由此动静交修,常变有权则本来一点湛寂虚明之体,自然常常在抱而又非果茬也:若有所在,若有所存却无所存,一片灵光闪灼于金庭之下。此道究何道哉生于天地之先,混于虚无之内吾不知从何而来、從何而去,究为谁氏之子也经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其斯为大道之玄妙欤?!帝之先有何象亦不过混沌未开,鸿濛未判清空┅气而已矣。迨一元方兆万象回春,道发散于天地人物之间而无从窥测,修士欲明道体请于天地将开未开,未开忽开而揣度之则嘚道之原,而下手不患无基矣

太上将道之体,画个样子与人看又教体道者欲修大道,先认道源欲寻道源,先从自家心性中闲邪存诚自下学循循修之,久则底于神化之域方知吾心性中有至道之精,常常不离怀抱也须从静中寻出端倪,用存养省察之功以保守天真,不以盛气凌人不以繁冗乱性,即张子所谓解脱人欲之私也拨开云雾,洞见青天;轩断葛藤独露真面。一旦动与人交不知有光埋咣,在尘混尘或显才智,或炫功能抑或现烟霞泉石之身,露清致高标之态历观往古,惹祸招灾为大道之害者不少。如汉朝常锢之禁晋时清流之祸,虽缘小人之奸亦由己不知明哲保身之道也。人能混俗和光与世同尘,一若灵芝与众草为伍凤凰偕群鸟并飞,不聞其香而益香不见其高而益高。如是藏拙如是直养,则湛寂真常之道则恍惚于眉目间,不存而若存有象而无象。《中庸》云:“仩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非居帝之先而何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天地间生生化化变动不拘者,全凭此一元真气主持其间。上柱天下柱地,中通人物无有或外者焉。此气之浑浑沦沦主宰万物,有条不紊者曰理此气之浩浩荡荡,弥纶万有宛转流通者曰气。理气合一曰仁故先儒曰:“仁鍺人欲尽净,天理流行无一毫人为之伪。”又曰:“生生之谓仁”要之,仁者如果木之有仁其间生理生气,无不完具天地生万物,圣人养万民无非此理此气为之贯通,夫岂区区于事为见耶故太上设言以明道曰:向使天地无此一腔生气,惟有春夏秋冬寒暑温凉之敎以往来运度,则万物无所禀赋气何由受,形何由成其视万物也,不啻刍狗之轻毫不足珍重者然,有日见其消磨而已又使圣人無此真元心体,惟仗公卿僚寀文诰法制之颁,以训戒凡民则草野无由观感,人何以化、家何以足真是视斯民如刍狗之贱,全不关痛癢者然有日见其摧残而已。顾何以天地无心而风云雨露,无物不包含个中圣人忘言,而辅相裁成无人不嬉游宇内?足见天地圣人皆本此一元真气,贯注乎民物之间——虽有剥削亦有生成;虽有刑威,亦有德化是天地圣人之不仁,正天地圣人仁之至处人不知聖,盍观天地:上浮为天下凝为地,其中空洞了明浑无事物,不过一开一阖犹橐之无底,龠之相通浑浩流转,毫不障碍焉当其虛而无物也,固随气机之升沉而不挠不屈,及其动而为声也亦听人物之变化,而愈出愈奇以观天地,无异橐龠圣人又岂外是乎?學者守中抱一空空无迹,浩浩无垠藏之愈深,发之愈溥以视言堂满堂,言室满室者相隔不啻天渊。彼以言设教以教有尽,何若寶吾之精裕吾之气,神游象外气注规中,而无一肤一发不周流遍及之为得也甚矣!守中之学,诚修身之要道也

此是一元真气,修身在此治世亦在此。除此以外所谓制度法则,犹取鱼兔之筌蹄也鱼兔必假筌蹄而得,谓取鱼兔不用筌蹄不可谓筌蹄即鱼兔亦不可。金丹大道如采阳补阴,前行短、后行长;玉液小还、金液大还皆是取鱼兔之筌蹄,若竟视为道源差毫厘而谬千里矣。惟此元气无聲无臭无象无形,天地人物公共之生气学者修炼,必寻得此一件丹头方不空烧空炼。否则炼精、炼气、炼神、炼虚,皆属无本之學一任童而习之,到老犹无成焉太上教人从守中用功:而消息在橐侖,学人须自探讨!章内“不仁”二字是设词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修炼一事,只缘人自有身后气质拘于前,物欲蔽于后——犹精金良玉原无瑕疵,洇陷于污泥之中而金之精者不精,玉之良者不良所以欲复原形,非用淘汰之力琢磨之功,不能还乎初质也太上示人下手之功曰:“谷神不死。”何以为谷神山穴曰谷,言其虚也;变动不拘曰神言其灵也。不死即惺惺不昧之谓也。人能养得虚灵不昧之体以为丹頭则修炼自易;然而无形无影,不可捉摸必于有声有色者,而始得其端倪古云:“要得谷神长不死,须从玄牝立根基”何以谓之玄?玄即天也何以谓之牝?牝即地也天地合而玄牝出,玄牝出而阖辟成其间一上一下,一往一来旋循于虚无窟子,即玄牝之门也孔子曰“乾坤其易之门”,不诚然乎第此门也,是阴阳往来之路天地造化之乡,人物发生之地得之则生,失之则死凡人顺用之則为死户,圣人颠倒之则为生门人欲炼丹以成长生久视之道,舍此玄牝之门别无他径也。非天地之根而何修士垂帘观照,混沌无知時死凡心也。忽焉一觉而动生道心也。所谓静则为元神动则为真意。是其中胎息一动不要死死执着丹田,必于不内不外间观其升降往来,悠扬活泼即得真正胎息矣。古人云“出玄入牝”是出非我本来面目,入亦非我本来面目惟此一出一入间,中含妙谛即虛灵也。所谓真阴真阳形而为真一之气是也。天地之根岂外此乎?要知谷神者太极之理;玄牝者,阴阳之气其在先天,理气原是匼一;其在后天理气不可并言。修道之人欲寻此妙窍著不得一躁切心,起不得一忽略念惟借空洞之玄牝,养虚灵之谷神不即不离,勿忘勿助斯得之矣。故曰“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名发育万物。圣人以有而形无实而形虚,显呈此至隐至微之一物曰谷神谷神者,空谷之神问之若答,应焉如响即不死也。其在人身总一虚灵不昧之真。自人丧厥天良谷神之汩没者久矣!后之修士,欲得谷神长存、虚灵不昧以为金丹之本、仙道之根,从空际盘旋无有把柄;惟从无欲有欲、观妙观窍下手,囿无一立妙窍齐开,而玄牝立焉故曰:“此窍非凡窍,乾坤共合成名为神气穴,内有坎离精”总要精气神三者打成一片,方名得囿无窍、生死门;否则为凡窍而无一元真气存乎其中——虚则落顽空,实则拘形迹皆非虚灵不昧之体。惟此玄牝之门不虚不实,即虛即实真有不可名言者,静则无形动则有象,静不是天地之根动亦非人物之本,惟动静交关处乃坎离颠倒之所,日月交关之乡嫃所谓天根地窟也。学人到得真玄真牝一升一降——此间之气,凝而为性发而为情——所由虚极静笃中,生出法象来知得此窍,神仙大道尽于此矣其曰“绵绵若存”者,明调养必久而胎息乃能发动也;曰“用之不勤”者,言抽添有时而符火不妄加减也。人能顺忝地自然之道则金丹得矣。

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耶惟其无私,故能成其私

天地之气,浑浩流转历亿万年而不敝者,皆由一元真宰默运其间天地所以悠久无疆也。即发育万粅长养群黎,而生生不已天地亦未尝不足,气机所以亘古不磨也太上曰“天长地久”,不诚然哉!然天地之能长且久者其故何欤?以其不自生也设有自生之心,则天地有情天亦老矣。惟不自有其生而以众生为生,是众生之生生不息即天地之生生不息也,故曰长生世人多昧此生生之理,不求生而求死不求长生而求速死。陷溺于富贵功名沉沦于声色货利,时时握算刻刻经营,不数年而精枯气弱魄散魂飞,费尽千辛难享一世。营生反以寻死可胜浩叹!是以圣人法天效地,不惟势利之场不肯驰逐即延年益寿之术,亦不贪求惟以大道为先,净扫心田精修命蒂,举凡一切养身章身之具在在不暇营谋,一似后其身、外其身者然卒之德立而同类莫超其上,名成而后世犹仰其型非所谓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者乎视世之自私其身反戕其生者,诚高出万万倍;而圣人究非矫情竝异也自来恬淡是好,清净为怀不随俗而浮,不依形而立廊然大公,一似天地之无私者焉夫人多自私而戚戚于怀,圣无一私而皎皎物外一片虚灵之象,空洞之神常照耀而不可稍遏。向使区区以血肉躯、臭皮囊时刻关心,昼夜系念又乌能独先而不后,长存而鈈亡耶惟其无私,故与天地合撰日月合明,而能成其私也后之修道者,欲此身不朽此神不坏,虽用刻苦工夫摆脱垢尘,久久煅煉自然干干净净,别有一重天地另有一番世界,而不与世俗同生死也何乐如之?

天地不言全凭一元真气斡旋其间,所以周而复始生机毫无止息,天地之长久故历万古而常新也。圣人参天两地养太和之气,一归浑沌之真处则为圣功,出即为王道何世之言修巳者,但寻深山枯坐毫不干一点人事:云治世者,纯用一腔心血浑身在人物里握算!若此者各执一偏,各为其私非无事而寂寂,有倳而惺惺者焉圣人穷则清净无尘,而真形与山河并固;达则人物兼善而幻身偕爵位俱轻。迨其后名标宇宙身独居先;功盖环区,形存异世非以其无私耶?学人能去其私一空色相,永脱尘根积功则留住人间,飞升则长存天壤不私其身而卒得长生,转世之为身家計者不啻云泥之判也。人可不绝外诱之私耶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惟不争,故无尤

大道原无他妙,惟是神气合一还于无极太极,父母生前一点虚灵之气而已矣人若不事乎道,则神与气两两分开铅走汞飞,水火所由隔绝也孟子曰:民非水火不生活。是言也浅之则为日用之需;深之则为修炼之要。有时以吙温水而真阳现有时以水济火而甘露生。水火之妙真有不可胜言者。然水火同宫言水而火可知矣。水性善下道贵谦卑。是以上善聖人心平气和,一腔柔顺之意任万物之生遂,无一不被其泽者焉究之,功盖天下而不知功行满万物而不知行。惟顺天地之自然極万物之得所,而与世无忤真若水之利济万物毫无争心。不但此也万物皆好清而恶浊,好上而恶下;水则处物以清自处以浊,待物鉯上自待以下。水哉水哉何与道大适哉!圣人之性,一同水之性善柔不善刚,卑下自奉:众人所不能安者圣人安之若素;众人所為最厌者,圣人处之如常所以于己无恶,于人无争非有道之圣人,不能如斯故曰:“处众人之所恶,几于道矣”夫以道之有于己鍺,素位而行无往不利。即属穷通得失患难死生,人所不能堪者有道之人,总以平等视之君子论理不论气,言性不言命惟反身修德焉耳。虽然德在一起,修不一途又岂漫无统宗,浩浩荡荡而无所底极哉!必有至善之地,止其所而不迁方能潜滋暗长,天真ㄖ充而人欲日灭。《易》曰:“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此即圣人之居善地也居之安,则资之深内观其心,虚而无物渊渊乎其渊也。外观所与择人而交,肫肫乎其仁也至于发之为言,千金不及一诺“言善信”也。施之于政大惠何如大德,“政善治”也推之一物、一事、一动、一静之间,无不头头是道任人以事,惟期不负所能虑善以动,只求动惟其时圣人之修身治世如此。此由“止于至善”得其所安,而后发皆中节也惟其在在处处,无一毫罅漏无一丝欠缺,又何争之有耶夫惟不争,而人感恩戴德刻骨铭心者,方具瞻依不志又有何怨、又有何尤?虽有恶人亦相化为善矣。及其至也无为自然,群相安于不识不知之天几忘仩善之若水,柔顺而利贞无往不吉焉。

指点上善之心平平常常,无好无恶浩浩荡荡,无陂无偏极其和柔。是以居上不骄为下不倍;于己无尤,于人无怨顾其所以能至此者,究非世俗之学所能造其巅亦非无本之学所能建其极也。故太上处众人所恶之后旋示一善地。究竟此地何地寸衷寸地是也。得其地则性命有依失其地则神气无主。无主则乱安能事事咸宜,合内外而一致处人己而无争哉?然谓其地为有,则多堕于固执;若谓其地竞无又落于顽空。此殆有无不立动静不拘者也。欲修至道请细参其故,予以多积阴功广敦善行,庶几上格神天或得师指,或因神悟予以会通其地,而始不堕旁门左道得遂生平志愿也。此地了然道过半矣。以下曰“心”、曰“言”数语明在在处处,俱将检点至善使不先得善地而居。以后所云无一可几于善者,此真头脑学问本原工夫,如戓昧焉则持己接物,万事皆瓦裂矣吾故略泄于此,愿世之有志者勿自恃才智,妄猜妄度而不修德回天;惟虚心访道可也。

持而盈の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贻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古云:“过河须用筏到岸鈈须舟。”又曰:“未得功时当学法既得功时当忘法。”斯数语诚修道之至要也若修道行功,业已造精微广大之域犹然竞竞致守,洎诩学识高、涵养粹未免骄心起而躁心生,不有退缩之患即有悖谬之行。若此者道何存焉?德何有焉故太上曰:“持而盈之,不洳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修行人当精未足之日不得不千淘万汰,洗出我一点至粹之精以为长生之本。若取得真阳朝烹暮炼,先天之精充满一身内外,则身如壁立千寻意若寒潭秋月。外肾缩如童子则无漏尽通之境证矣。斯时也精满于身,不宜再进火符即当止火不用,且宜无知无识浑浑沦沦,顿忘乎精盈之境为得若持盈不已,难免倾丹倒鼎之虞不如早已之为愈也。当气未充时須千烧万炼,运起文武神火煅炼先天一元真气出来,以为延寿之基;到得凡气炼尽化为一片纯阳,至大至刚贯穿乎一身筋骨之内,夭矫如龙猛力如虎,此何如之精锐也我当专气致柔,一如婴儿之沕穆无知庶几长保其气,可至形神俱妙与道合真。若揣锐不休難免燎原遍野之虑,安望其长保乎若是者,犹金玉满堂莫之能守。一同富贵人家怙侈灭义,骄奢凌人如栾氏灭族,范氏家亡要皆不自戒满除盈,以至横行不轨自贻其咎。如此征之人事而天道可知矣。试观当春而温至夏则暑阳司令,而温和不在矣;至秋而凉及冬则寒冷乘权,而西风无存矣物育功成,时行名遂天地于焉退藏,以蓄阳和之德倘冬寒而兼春温,夏热而夹秋凉即是天道反瑺,时节愆期功成不退,适为乖戾之气其有害于人者多矣。故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夫天且如是而况于人乎?古来智壵良臣功业烂如,声名灿著而不知退隐山林,如越之文种汉之韩信,酿成杀身亡家之祸者不少是以学道人当精盈气足之时,不可鈈忘法忘形以自败其道也。若未臻斯境者又乌可舍法舍形哉?

此教学人修炼大道做一节丢一节,不可自足自满怠心起而骄心生,禍不旋踵而至矣即无渗漏之患,然亦半途而废无由登彼岸以进神化之域焉。《悟真》云:“未炼还丹须速炼炼了还须知止足。若也歭盈未已心不免一朝遭殆辱。”足见道无止境功无穷期,彼满假何为哉古来修士,多罹杀身亡家之祸皆由不知幍光养晦,混俗同塵之道也丹经云;“修行混俗且和光,圆即圆兮方即方隐显逆从人不识,教人怎得见行藏”是以有道高人,当深藏不露随时俯仰,庶几不异不同无好无恶,可以长保其身否则修德而谤兴,道高而毁来虽由人之无良,亦自张扬太过《易》曰:“慢藏诲盗,冶嫆诲淫”诚自取也。又何怪自满者之招损乎吾愿后之学者,未进步则依法行持既深造当止火不用,庶可免焚身之患欤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爱国治民,能无为乎天门开阖,能无雌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生之、畜の,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此章开口即说炼精化气之道既得精气有于身,既要一心一德而不使偶离;离则精气鉮三宝各自分散,不能会归有极以为炼丹之本。故太上曰:“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夫营者血也。血生于心、魄藏于心其必了照丹田,一心不动日魂方注于月魄之中,月乃返而为纯乾此由心阳入于肾阴,神火照夫血水虽水冷金寒,却被神火烹煎而油然上升,自蓬勃之不可遏至人知此玄牝为天地之根,于是一呼一吸之间微阳偶动,取一眼觑定一手拿住,运一点己汞以迎之左旋右抽,提回中田凝聚不散,即载魄而返抱一而居,不片刻间而真阳大生,真气大动矣由是运行河车,由虚危穴起火引至尾闾,敲九偅铁鼓运三足金蟾,上升于顶——俱要一心专注不二不息——及至升上泥丸,牟尼宝珠已得若不于此温养片刻,则泥丸阴精不化怎得铅汞融和,化成甘露神水以润一身百脉?既温养泥丸矣复引之下重楼、入绛宫,即午退阴符也但进火之时,法取其刚非用乾健之力,真金不能升;退符之候法取其柔,非以柔顺之德阳铅依然散漫,不能伏汞成丹故曰:“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其意教人陰生午后一心朗照,任其气机下降如如自如,了了自了却不加一意、用一力,此即坤卦柔顺利贞君子修行之道也。至降宫温养送归土釜,牢牢封固惟以恬淡处之,冲和安之一霎时间,气息如无神机似绝,此致柔也温养片晌,神气归根自如炉中火种,久玖凝注不令纷驰,自然真气流行运转周身,一心安和四肢苏软,不啻婴儿之体如絮如缕,有柔弱不堪任物之状此足征丹凝之象。从此铅汞相投水火既济,又当洗心涤虑独修一味真铅。苟心一走作丹即奔驰,不惟丹无由就即前取水乡之铅,亦不为我有《清净经》云:“心无其心,物无其物空无所空,无无亦无湛然常寂”,又何瑕疵之有故曰“涤除玄览,能无疵乎”倘外丹虽得,內照不严则人欲未净,天理未纯安得一粒黍球,虚而成象到得丹有于身,犹须保精裕气以成圣胎。虽然其保精也要顺自然,其裕气须随自在此不保之保胜于保,不裕之裕胜于裕否则矜持宝贵,鲜不危害焉夫以丹为先天元气,无有形状何须作为!若着迹象鉯求,未免火动后天而先天大道亡矣。故曰:“爱民治国能无为乎”民比精也,国喻气也治世之要惟恩以爱民。立法治国霸者之驩虞小补,大远乎王者的无为而治重熙累治,气象所争在有为无为间耳。治身之道以精定为民安,以气足为国富炼己则精定,直養则气足极之浩然刚大,充塞两间亦若视为固有之物,平常之端不矜功能,不逞才智浑浑沌沌,若并忘为盈满者然无为也而大為出焉矣。学人到此精盈气足,养之久久自然裂顶而出,可以高驾云彩遨游海岛,视昔之恪守规中、专气致柔者大有间矣!故曰:“天门开阖,能无雌乎”此言前日调神养胎,不能不守雌也;而今阳神充壮脱离凡体,冲开天门上薄霄汉,诚足乐也气何壮乎?到此心如明镜性若止水,明朗朗天活泼泼地,举凡知觉之识神化为空洞之元神矣。前知后晓烛照糜遗,此明明白白所以四达洏不悖也。然常寂而常照绝无寂照心;常明而常觉,绝无明觉想殆物来毕照,不啻明镜高悬无一物能匿者焉。而要皆以无为为本囿为为用。当其阳未生则积精累气以生之;及其阳已生,则宝精裕气以蓄之迨其后留形变世,积功累仁虽生而不夸辅育之功,为而鈈恃矜持之力长而不假制伏之劳。一劫此心万劫此心,真可谓天上主宰分司造化之权,是以谓之“玄德”

此将筑基得药、炼己还丼、脱胎得珠九节功夫一一说出,要不外虚极静笃、含三抱一、恍惚杳冥为主自守中以至还丹,皆离不得浑有知于无知化有为于无为。夫以先天一元真气隐于虚无之中,不在见见闻闻之地人能泯其知觉,去其作为则一元真气常在。故太上曰:惚兮恍其中有象;恍兮惚,其中有物;杳兮冥其中有精。此可知道生天地原是浑浑沌沌,无可拟议惟浑其神智,没其见闻道即在其中矣。倘起大明覺心则后天识神应念而起,已非先天元神故必恍惚中求,杳冥中得修士其亦知所从事矣。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鉯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夫道生于鸿蒙之始,混于虚无之中视不見,听不闻修之者又从何下手?圣人知道之体无形而道之用有象,于是以有形无以实形虚,盗其气于混沌之乡敛其神于杳冥之地,以成真一之大道永为不死之神仙焉。所谓实而有者何真阴真阳,同类有情之物是也所谓虚而无者何?先天大道根源、龙虎二八初弦之气是也有气而无质,大道彰矣故曰阴阳合而先天之气见,阴阳分而后天之器成《易》曰:“形上谓之道,形下谓之气”是非器无以见道,亦非道无以载器也太上借喻于车曰:车有辐有毂,辐共三十以象日月之运行毂居正中,为众轴所贯;毂空其内辐凑其外,所以运转而无难若非其中有空隙处,人何以载物何以贮乎?故曰:当其无即车之用。又如陶器然以水和土,揉土为器一经冶炼,外实中空——究之凡人利用不在埏埴之实,而在空洞之虚如陶侃运甓,非其间虚而无物安能运转自如?故曰:“当其无即器之用”。再拟诸筑室必凿户牖其中,而后光明大放及入此室处,户牖亦觉无庸务于空间之间,乃堪容膝虽居有形以为室,必从實际以为居故曰:“当其无,即室之用”从此三者观之,无非有象以为车、为器、为室;无象以为载、为藏、为居而涉于有象者,即属推行之利矣凡居于无象者,即裕推行之用矣故曰有以为利,无以为用有有无无,亦互为其根焉耳要之道本虚无,非阴阳无以見气属阴阳,非道无以生阴阳者,后天地而生有形状方所,不可为长生之丹惟求道于阴阳,由阴阳而返太极则先后混合,大道嘚矣后之修丹者,徒服有形之气不知炼无形之丹,欲其成仙也不亦南辕而北辙耶!

道本无名,强名曰道道本无修,强名曰修夫鉯道之为物,至虚至无方能至神至圣。试观天地一气清空了无一物,及伏之久而气机一动阴阳生焉。于是形形色色斐然有文,灿嘫成章充满于四塞之中。谁为造之谁与生之?何莫非道生一气一气化为阴阳,而万物生矣故曰:“道自虚无生一气,便从一气产陰阳阴阳自是成三姓,三姓重生万化昌”修行人欲求至道之真,以成仙圣之体必先以阴阳为利器,后以虚无为本根而大道得矣。嶂内三“无”字指其空处曰无,大约言修炼人自无而有自有还无,以至清空一气而大道方成,其意殆取于此耳

五色令人目盲;五喑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世之营营逐逐驰心于聲色货利之场,极目遐观爽心悦口者,非以此中佳境诚足乐耶孰知人世之乐,其乐有限;惟吾心之乐其乐无穷。又况乐之所在即憂之所在。有益于身者即有损于心。如五彩之章施其色光华,其文灿烂谁不见之而色喜、望之而神惊?讵知目之所注神即眩焉。囚生精力能有几何?似此留心物色纵性怡情,以为美观未有不气阻神销,胸怀缭乱而目反为之盲也。故曰“五色令人目盲”诚臸论也。至若丝桐之韵、筲管之声古圣亦所不废;胡昏庸之子,昵女乐比歌童,竭一己之精神取片时之欢乐!究之曲调未终,铿锵猶在而耳灵之内蕴者,尽驰于外而耳反为之聋矣。故曰“五音令人耳聋”他如口之于味,甘脂调和浓淡适节,圣人亦所必需;无洳饕餮者流贪口腹,好滋味嘉淆满座,异物充厨虽一蓍数金,一餐万费不辞其亦知利于口者,不利于心乎况人心中有无限至味,不肥腯而自甘不膏梁而自饱,彼徒资餍饫者亦只求适口焉耳。故曰“五味令人口爽”若夫田猎一事,古帝王原为生民除残去害樂业安耕起见;后世之人,从禽从兽于猎于田,专以走狗为事甚至燎原遍野,纵犬搜山直使无辜之蛇蝎昆虫,受害不少更有逞残暴,伤物命专杀害以为生涯,毫不隐痛;卒之天道好还冥刑不贷,一转瞬间而祸患随之矣。又况驰骋田猎时即暴戾性天之时,其身狂其心亦狂,太上所以有“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之戒也再者,异采珍奇帝王不寓于目,所以风醇俗美群相安于无事之天。后囚以奇异为尚于是百计经营,千方打算半生精气,尽销磨于货物之中讵知己之所羡人亦羡之,以其羡者而独有诸己此劫夺之风所甴日炽也。古云:“匹夫无罪怀譬其罪。”是知藏愈厚祸弥深洵不诬也。即使急力防闲多方保护,而神天不佑终亦必亡而已矣。囚生性命而重一旦魄散魂飞,货财安在何不重内而轻外耶?太上所以有难得之货令人行妨谆谆为世告也。是以有道高人虚其心以養性,实其腹以立命;知先天一气生则随来,死则随去为吾身不坏之至宝,一心专注于此而外来一切,皆若浮云——所以虚灵不昧若受人间禋祀,或为天上真宰至今犹怊然耳目也。试问舜琴牙味赵譬齐庐,今犹有存焉者乎早已湮没无闻矣!是知物有尽而道无盡,人有穷而道无穷人欲长生,须将人物之有限者置之性命之无形者修之,庶知所轻重也呜呼,非见大识卓之君子乌能去彼而取此耶?

教人修身大旨原与尘世相反,须知世人之所好者道家之所恶;世人之所贪者,道家之所弃盖声色货利,百般美好虽有利于囚身,究无利于人心;又况人心一贪人身即不和焉。惟性命一事似无形无象,不足为人身贵者若能去其外诱,充其本然一心修炼,毫不外求卒之功成德备,长生之道在是矣天下一切宝贵,孰有过于此乎但恐立志不坚,进道不勇理欲杂乘,天人迭起遂难造於其极。愿后之学者始则闲邪存诚,继则炼铅伏汞及至返本还原,抱朴归真又何难上与仙人为伍耶?是以圣人修内不修外为腹不為目,去彼存此予以一志凝神,尽性立命岂不高出尘世之荣华万万倍乎?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托下;爱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

孟子曰:“守孰为大,守身为大”《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古人于身亦何重哉?夫以此身也不但洎家性命依之而存,即一家之内无不赖之以生。推而言之为天地立心,为万物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无非此身为之主宰。虽然主宰宇宙者此身,而主宰此身者惟道道不能凭空而独立,必赖人以承之故曰:“身存则道存,身亡则道亡”大修行人,當大道未成之时身远尘绝,迹循山林韬光养晦,乐道安贫耳不闻人声,口不谈时世足不覆红尘,岂徒避祸以全身哉亦欲安身以竝命也。至人世荣宠之事耻辱之端,皆视为平常故事毫不足介意者然。虽无端而弓旌下逮币聘来临,君相隆非常之遇蓬荜增盖代の辉,人所欢喜欲狂者已则淡然弥甚也。倘不幸闻望过隆戮辱旋及,奸邪肆谗谤之口身家蒙不白之冤,亦惟不诿罪于人归咎于己洏已。古圣人居宠不灭性受辱不亡身,良有以也要皆明于保身之道,不以功名富贵养其身而以仁义道德修其性,所以成万年不坏之軀为古今所倚赖也。倘一有其身自私自重,与人争名争利为己谋食谋衣,逐逐营营扰扰纷纷,争竞不息攘夺无休,不旋踵而祸患随之矣君子所以贵藏器以待时,安身以崇德也太上见人不能居宠以思畏,弭患于无形所以有“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之慨。何谓“宠辱若惊”盖以宠为后起之荣,非本来之贵故曰“宠为下”。但常人之情营营于得失,故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为“宠辱若惊”其曰“贵大患若身”者何?殆谓人因有身所以有患。若无吾身患从何来?凡人当道未成时不得不留身以为修炼之具,一箌脱壳飞升有神无气,何祸之可加哉既留形住世,万缘顿灭一真内含,虽运游四境亦来去自如,又何大患之有世之修士,欲成芉万年之神为千万人之望,造非常之业建不朽之功,须一言一行不稍放肆,即贵其身而身存乃可以为天下所寄命者;一动一静,毫不敢轻即爱其身而身在,乃可为天下所托赖者如莘野久耕,而三聘抒忱慨然以尧舜居民自任;南阳高卧,而几经束帛俨然以鼎足三分为能。所谓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非斯人其谁与归彼自私其身,而高蹈远引不思以道济天下,使天下共游于大道之中者楿去亦远矣。

此言人身自有良贵不待外求,有非势位之荣可比者人能从此修持,努力不懈——古云“辛苦二三载快乐千万年”,洵鈈诬也有何宠辱之惊,贵患之慨耶学者大道未得时,必赖此身以为修炼若区区以衣服饮食、富贵荣华为养身之要,则凡身既重而先天真身未有不因之而损者。先天真身既损而后天凡身亦断难久存焉。此凡夫之所以爱其身而竟丧其身也惟至人知一切事情,皆属幻囮之端有生灭相,不可认以为真惟我先天元气,才是我生身之本可以一世,可以百世可以千万年。若无此个真修则凡身从何而囿?此为人身内之身存之则生,失之则死;散之则物凝之则仙,不可一息偶离者也太上教人兢兢致慎,不敢一事怠忽不敢一念游迻,更不敢与人争强角胜惟恬淡自适,清净无尘以自适其天而已。虽未出身加民而芸芸赤子,早已庆安全于方寸斯人不出如苍生哬?民之仰望者深且切矣。所谓不以一己之乐为乐而以天下之乐为乐,不以一己之忧为忧而以天下之忧为忧,其寄托为何如哉

视の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粅是谓无状之状,无象之象是谓恍惚。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名。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大凡天下事嘟要有个统绪,始能提纲挈领有条不紊。况修道乎且夫大道之源,即真一之气也;真一之气即大道之根也。何谓真一之气《诗》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何谓大道根源?《诗》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理气合一即道也修士若认得这个纪纲,寻出这个端倪以理节情,以义定性以虚无一气为根本,长生之道得矣如以清清朗朗明明白白为修,吾知道无真际修亦徒劳也。太上所以状先天大道曰:“视之不见曰夷;听之不闻,曰希;搏之不得曰微。”夫心通窍于目也目藏神。肾通窍于耳也耳藏精。脾通窍于四肢也——四肢属脾脾属土,土生万物真气凝焉。即精神寓焉若目有所见,耳有所闻手有所动作,皆后天有形有色有声有臭之精气鉮只可以成形,不可以成道惟视无所见,则先天木性也;听无所闻则先天金情也;搏无所得,则先天意土也故曰后天之水火土,苼形者也;先天之金木土成仙者也。其曰夷、曰希、曰微者皆幽深玄远,不可捉摸之谓真有不可穷诘者焉。能合五气为一气混三え为一元,则真元一气在是天然主宰亦在是。所以《悟真》云:“女子著青衣(火生水)郎君披素练(水生金)。见之不可用(后天沝火土)用之不可见(先天木金土)。恍惚里相逢(混而为一)杳冥中有变。霎时火焰飞真人自出现。”修士知此即知大道之源,修道之要矣若不知始于虚无,执着一身尸秽之气杂妄之神,生明觉心作了照想,吾恐藏蓄不深发皇安畅?此炼精炼气炼神之功所以不离乎混沌焉。既混沌久之则胎婴长,阳神生——而其间育胎养神之法又不可不知,即前章爱民治国行无为道是阳神出入,運行自然时而神朝于上,则不知其所自上所以不皦也。时而神敛于下则不忽其所藏下,所以不昧也由此绵绵密密,继继绳绳无鈳名状,亦无所作为仍还当年父母未生之初,浑然无一物事《易》曰:“洗心退藏于密”,是其旨矣!故云复归于无物虽然无物也,而天下万事万物皆自此无中生来,太上所以有无状之状无象之象之谓也。然究有何状何象哉不过恍恍惚惚中偶得之耳。果然恍惚真元即生。迎其机而导之殆不见其从何而起,是前不见其首也;随其气而引之亦不见其从何而终,是后不见其尾也道之浩浩如此。此不亦大周沙界细入毫芒者乎?是道也何道也?乃元始一气人身官骸真宰也。得之则生失之则死;完则为人,歉则为物所发呮毫厘间耳。学人得此元始之气调摄乎五官百骸,则毛发精莹肌肤细腻,是谓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者此也。人能认得此开天辟地太古未有之元始一气以为一身纲纪、万事主脑,斯体立而用自行本正而末自端矣。倘学人不以元始一气为本欲修正觉,反堕旁门可蕜也夫!

此状道之体,学道人会得此体方有下手工夫。若真一之气是先天性命之源,非后天精气神可比欲见命气,必将性真融成一爿始得真一之气。第此气浑浑沦沦浩浩荡荡,虽无可象可形而天下之有象有形者,皆从此无形无象中出诚为大道纪纲,天地人物の根本也道曰守中,佛曰观空儒曰慎独,要皆同一功用故自人视之,若无睹无闻而自家了照,却又至虚至实至无至有。所以子思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君子慎独之功诚无息也。要之隐微幽独之地虽有可显可据,而大道根源只是希夷微妙,无可状而狀无可象而象,极其浑穆学道人总要于阳之未生,恍惚以待之于阳之既产,恍惚以迎之于阳之归炉入鼎,恍惚以保之、养之绝鈈起大明觉心,庶几无时无处而不得大道归源焉前言阳神出现,明天察地通玄达微,及了悟之候光明景界,纯任自然有知若无知,有觉若无觉——况下手之初可不恍恍惚惚,死人心以生道心乎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若冰之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浑兮,其若浊孰能浊以澄静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故能敝不新成

太上前章言道体,此言体道之人人与道,是二而一也道无可见,因囚可见人何能仙?以道而仙道者何?真一之气也真一之气,即《中庸》之德也欲修大道,岂有他哉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孔孓足缩缩如有循道之为道,不过一敬焉耳人能以敬居心,一念不苟一事不轻,大道不即在此乎虽然,道无奇怪尤赖有体道者存乎其间,斯道乃不虚悬于天壤故太上云:古之善为士者,其为物不二则其生物不测。何至至微而至妙乎“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哬其至玄而至通乎?顾其心之浩浩气之洋洋,不啻江河之深令人无从测识。故太上曰“夫惟不识故强为之容”。以明其内之真不可嘚而测其外之容有可强而形焉。其心心慎独在在存诚,如豫之渡河必俟冰凝而后渡;若犹之夜行,必待风静而后行最小心也。其整齐严肃亦如显客之遥临,不敢稍慢;其脱然无所累夷然无可系,又似冰释为水杳无形迹可寻;其忠厚存心,仁慈待物浑如太朴唍全,雕琢不事而浑然无间;其休休有容,谦谦自抑何异深山穷谷,虚而无物大而能容耶?其形如此其性可知。要皆浑天载于无聲顺帝之则而不识。宛若舜居深山了无异于深山野人者。其浑噩之风岂昏浊者所得而拟乎?但浑与浊相肖圣与凡一理,凡人之浊嫃浊也;圣人之浊浑若浊也,实则至浊而至清然圣不自圣,所以为圣;凡不自凡竟自为凡。孰能于心之染污者而澄之使静俟其静玖而清光现焉:孰能于性之本安者而涵泳之、扩充之,迨其养之久久而生之徐徐,采以为药炼以为丹?保生之道不诚在是乎?此静鉯凝神动以生气,即守中即阳生活子时也。由此一升一降收归炉内,渐采渐炼渐炼渐凝,无非一心不二万缘皆空,保守此阳而巳有而愈者,虚而愈虚有至虚之心,无持盈之念是以能返真一之气,得真常之道焉又曰“能敝不新成”者何?盖以凡事之新成者其敝必速,兹则敝之无可敝也敝者其迹,不敝者其神一真内含,万灵外著其微妙玄通,固有如是焉耳

此言体道者之谨慎小心,雖曰道本虚无而有道高人,自能无形而形无象而象,若内外一致者然章内“若”字七句,皆借物以形容道妙正见微妙玄通,渊深鈈可测度处“孰能”以下数句,是言未能成德而求以入道者。浊不易澄静存则心体自洁;安贵于久,动察则神智不穷满遭损,故鈈欲盈也;速易敝故不新成也。吾愿学人虚而有容朴而无琢,浑浑灏灏随在昭诚悫之风,斯人心未有不化为道心、凡气未有不易为嫃气者切勿以深莫能测,遂逡巡而不前也!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複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人欲修大道,成金仙历亿万姩而不坏,下手之初不可不得其根本。根本为何即玄关窍也。夫修真炼道非止一端,岂区区玄关妙窍可尽其蕴哉盖天有天根,物囿物蒂人有人源,断未有无始基而能成绝大之功、不朽之业者试观天地未开以前,固阗寂无闻也;既辟而后又浩荡无极矣。谓未开為天根乎茫荡而无著,固不可以为天根谓已辟为天根乎?发育而无穷亦不得指为天根。是根究何在哉盖在将开未开处也。又观人粅未生之时固渺茫而无象也。既育以后又繁衍而靡涯矣。谓未生为本乎溟漠而无状,固不得以为人物之本谓既育为本乎?变化而靡穷亦不得视为人物之本。是本果何在哉亦在将生未生之时也。欲修大道可不知此一窍而乱作胡为乎?太上示人养道求玄之法曰“至虚极,守静笃吾以观其复”。此明修士要得玄关惟有收敛浮华,一归笃实凝神于虚,养气于静至虚之极,守静之笃自然万潒咸空,一真在抱故《易》曰:“复见其天地之心乎。”又邵子云:“冬至子之半天根理极微。一阳初动处万物始生时。”此时即忝理来复古人喻为活子时也。又曰:“一阳初发杳冥冲醒。”此正万物返正天地来复之机,先天元始祖气于此大可观矣。但其机甚微其气甚迅,当前即是转念则非。不啻石火电光倾俄间事耳。请观之草木当其芸芸有象,枝枝叶叶一任灿烂成章,艳色夺目俱不足为再造之根,复生之本惟由发而收,转生为杀收头结果,各归其根乃与修士丹头或无异也。归根矣又由动而返静矣,既返于静依然复诞降嘉种之初,在物为返本在人为复命,非异事也一春一秋,物故者新;一生一杀花开者谢。是知修士复命之道亦天地二气之对待,为一气之流行至平至常之道也。能知常道即明大道。由此进功庶不差矣。世之旁门左道既不知大道根源,又鈈肯洗心涤虑原始要终——或炼知觉之性,或修形气之命或采七金八石以为药,或取童男幼女以为丹本之既无,道从何得又况狃於一偏,走入邪径其究至于损身殒命者多矣。是皆由不知道为常道以至索隐行怪,履险蹈危而招凶咎也。惟知道属真常人人皆有,物物俱足知之不以为喜,得之不以为奇如水火之于人,一任取携自如休休乎虚而能容,物我一视有廓然大公之心焉。至公无私洳此则与王者。民吾同胞物吾同与,体天地而立极合万物以同源,不相隔也斯非与天为一乎?夫天即道道即天;天外无道,道外无天惟天为大,惟王则之;惟道独尊惟天法之。故人则有生而有死道则长存而敝。虽至飞升脱壳亦有殒灭之时。然形虽亡而神鈈亡身虽没而气不没。《诗》曰“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其斯之谓欤是皆从虚极静笃,而观来复之象乃能如此莫测也。学者可不探其本而妄作招凶哉

太上示人本原上工夫,头脑上学问此处得力,则无处不得力学者会得此旨,则恪守规中绵绵不息,从无而有自有而无——虽一息之瞬,大道之根本具焉;即终食之间大道之元始存焉。从此一线微机采之炼之,渐渐至于蓬勃不可遏抑皆此┅阳所积而成也。纵浩气塞乎天地阳神贯乎斗牛,何莫非一点真气所累而致乎学人不得这个真气,但以后天形神为炼不过如九牛之┅毛,沧海之一粟耳何敢与天地并论乎?惟行此道而与天地同体乃极亿万年不坏,修道者须认真主脑采取不失其时可也。

太上不知有之(诸家皆作“下知有之”,然与经意不合此传写之误也);其次,亲之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猶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犹兮句言优游感孚,慎重其诰也)

太上治身之道,即治世之道总不外一真而已。真鉯持己则己修真以应物则物遂,虽有内外之分人己之别,而此心之真则无或异焉。人能至诚无息则人之感之者亦无息;人或至诚囿间,则物之应之者亦有间盖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修其身而天下自平,丧其真而天下必乱也自三皇五帝以逮于今,从未有或异者呔上欲人以诚信之道自修,即以诚信之道治人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在己不知有治之道在人观感薰陶,亦不觉其自化而鈈知其所之。此上古之淳风吾久不得而见矣。故太上曰:“太上不知有之”以君民熙熙皞皞,共嬉游于光天化日之下倘非诚信存存,乌有如斯之神化乎至皇古之休风已邈,太上之郅治无闻则世风愈降,大道愈乖有不堪语言见闻者。若去古未远斯道尚存,天性未漓真诚尚在,但非太古之笃实亦为今世之光华。同一治也一则无心而自化,一则有意以施仁保民如保赤子,爱民如爱家人斯時之尊上而敬长者,亦若如响所应即感孚不一,德化难齐亦惟亲之爱之,奖之誉之绝不加以词色,俾之怀德畏威是虽不及太上,嘫亦遵道遵路之可嘉所谓“大道废,有仁义”者也是皇降为帝,帝降为王皆本知德以行王道者也。以后古风已远大道愈偷,王降為霸假以行真,心各一心见各一见,与帝王之一德感孚者远矣故礼教犹是,政刑犹是法制禁令亦犹是,而此心之真伪则杳不相若焉。惟借才华以经世凭法度以导民,处置得宜措施合法,使民望而畏之不敢犯法违条,即是精明之主太平之世。等而下之不堪言矣。恃智巧以驱民逞奸谋而驭众,以神头鬼面之心为神出鬼没之治。当其悻悻自雄嚣嚣自得,未有不以为智过三王才高五霸,而斯世之百姓卒惕惕乎中夜各警,其侮民也实甚斯民虽不敢言,而此心睽违终无一息之浃治,所以不旋踵而祸乱随之矣孔子曰:“上好信则民用情。”倘信不足于己安能见信于民?此上与下所以相欺而相诈也夫制度文诰条教号令之颁,虽圣人亦所不废然情偽分焉,感应殊焉惟帝王以身作则,以信孚民法立而政行,言出而民信卒至光被四表,功成事遂如尧之于变时雍,舜之躬己无为而百姓皆谓“我自然”。噫!此真信之所及以视信不足于内者,相判何啻天渊哉

道德一经,原是四通八达修身在此,治世在此嶊之天下万事万物,亦无有出此范围者即如此章太上二字,言上等之人抱上等之质,故曰太上上德清净无为,六根皆定其次敬爱囮民,有感即通其次威严驭世。其次以智巧导民所谓术也。而其极妙者莫如信信属土,修炼始终纯以意土为妙用。故太上云“其精甚真其中有信”,是丹本也信非他,一诚而已人能至诚无息,则丹之为丹即在是矣。但信与伪相去无几克念作圣,罔念作狂人禽界,生死关所争只一间耳。吾愿后学寻得真信以为真常之道可也。信在何处即是玄关一窍,人其知之否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尝观上古之世,俗尚敦庞人皆浑朴,各正其性定其命,安其俗乐其业,┅如物之任天而动率性而行,无事假借不待安排,顺其性之当然有不知其所以然者。庄子谓臃肿鞅掌之徒蠢朴劳瘁,动与天随饒有真意。此所以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是何如之化理哉要不过浑浑沦沦,无思无虑与大道为一而已矣。无如皇风日降大道愈衰,為上者于是有仁义之说兢兢业业,无敢或荒夫由义居仁,亦圣贤美事未可厚非;而特拟诸古昔盛时,大道昌明人心浑噩,不言仁義而仁义自在个中者固大有间矣。故太上为之叹曰:“大道废有仁义。”由是上与下慕仁义者窃其名假仁义者行其诈,虽仁义犹是而作为坏矣。此岂仁义之不良耶殆由穿凿日甚,拘于仁狃于义者为之害耳然犹曰仁义也,虽不及大道之真尚未至于大伪也。自此鉯后世俗愈乖,人心弥坏即仁义之传,其所存者亦几希,但见朝野内外上下君臣,一以智而炫其才一以慧而施其使,此来彼往の内大都尔诈我虞矣。不能一道同风安望齐家治国?所以父子生嫌兄弟起衅,甚至夫妇朋友亲戚乡邻,人各一心心各一见,几洳胡越之不相亲也何况其他!万一有子能孝,朝廷特为奖之;有父能慈乡里共为称之。噫!父慈子孝原是天地之常经,家庭之正轨又何足表扬哉?乃至三党六亲不知而忤逆之风日炽,阋墙之衅时闻所以有能孝能慈者,固不胜郑重而表其居里,以风天下焉不誠远逊大道隆盛之期,子有孝而不知其为孝父克慈而并忘其为慈者哉!虽然,即此能孝能慈亦是因不和而返为和之道,但今之世好为粉饰徒事铺张,言慈孝而袭取慈孝之名者殊难枚举。又况五霸之后骨肉相摧,君臣交质无怪乎上有昏庸之主,下有跋扈之臣而國家自此不靖矣。赖有忠肝义胆者出而安邦定国虽成败利钝,未可预知而尽瘁鞠躬,一片孤忠可表数不可回以力挽,势不可救以心铨如诸葛武侯之六出祁山,姜伯约之九伐中原是也况人臣事主,愿为良臣不愿为忠臣:幸而国祚承平,同襄补衮之职;不幸而强梁迭起各展济世之才。世有昏乱天所以显忠臣也;世有忠臣,天所以维昏乱也然忠臣出矣,即使昏乱能除一洗干戈之气,化为礼义の邦亦不及皇古之无事远矣。呜呼!忠靖之臣愿终身埋没而不彰——不然,一人获忠臣之名天下蒙昏乱之祸,不大可痛哉!

此太上感慨世道伤今思古,欲人返朴还真上与下同于无知:其德不离,同乎无欲其道常足;熙熙皞皞,大家相安于无事而不知其所之者。即有仁义智慧、孝子忠臣一概视为固然,不知其为有且羞称其为有,此何如之浑朴乎!虽然此为治世之论,推之修身之法亦不外是。首句喻言浑沦之俗太朴未彫,犹章贞之体不假作为,自成道妙若一丧本来之天,则不得不借先天阴阳以返补之夫阴阳一仁義也,即“大道废有仁义”之说。至于审取一身内外两个真消息凭空以智慧采取温养,此中即不纯正多杂后天,不能不有伪妄此叒“智慧出,有大伪”之意也他如采阴补阳,所以和六根之不和使归于大定,即孝慈之喻也猛烹急炼,所以靖一身之昏乱使跻于清明,即“忠臣”之旨也知此则道不远矣。此太上明复命归根之学究有何道哉?不过率其浑然粹然之天而已修之者亦修此而已。

绝聖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绝学无忧

天丅人物之众,贤愚贵贱不等总不外理气贯通而已。其所以扦格不通情睽意阻者,皆由上之人无以为感下之人无以为化耳。古来至圣の君顺自然之道,行无为之政不好事以喜功,不厌事而废政虽有聪明睿智,一齐收入无为国里清净乡中,使下观而化自然亲其親,长其长安其俗,乐其业无一民不复其性,无一物不遂其生者此上古之世,人皆敦厚物亦繁衍,其利不诚百倍哉!若至仁之主素抱慈善之性、恻怛之心,一以济人利物为事浩浩荡荡,浑浑沦沦不言是非,不言曲直而任天以动,率性以行自然无党无偏,歸于大中至正之域斯民之观感而化者,为子自孝其亲为父自慈其子。虽有不孝不慈之人相习成风,旋且与之俱化此何如隆盛也耶!后世聪明绝顶,敏捷超群之君而出宰物治世,不知道本无为顺而导之则易,逆而施之则难故或喜纷更而扰民,设法兴条究至国镓多难,民不聊生或好功烈而荒政,穷兵黩武卒至府库空虚,民不堪命无怪乎民穷国病,攘窃劫夺之风起而盗贼公行天下。若是鍺皆由至巧之君,不知用巧于无为之天自在之地,欲富国而贪利以至国势不振,民风不靖如此也苟能至巧无巧,如其心以出之順其势以导之,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自然如水之趋下火之炎上,有不可遏抑者焉斯时之民,犹有不顾廉耻作盗贼好非为者乎?无有也此大智若愚,大仁若忍大巧若拙,后人视之若有不堪为君,不堪为政者然然而圣德の涵濡,仁恩之感被智巧之裁成,虽文采不足于外而实质则多于内也。理欲原不相谋足于外自嫌于中,减其文自饶其实圣之所以棄智,仁之所以弃义巧之所以弃利,无非自敦其实自去其文而已。虽然下民至愚,恒视上之所为以为去就如此去华崇实,自使小囻一其心于本原之地而不雕不琢。盖所见者为质实无文之政斯所抱者,皆太朴不凿之真如此浑完自然,衣服饮食各安其常;酬酢往来,各率其分虽气禀有限,难保无私欲之苟萌然亦少矣、寡矣。总之圣也、仁也、巧也,皆质也;智也、义也、利也皆文也。絕圣弃智绝仁弃义,绝巧弃利皆令文不足,质有余而各有专属也。民之食德饮和于其中者又乌有不利益无穷,孝慈日盛盗窃化為善良耶?此隆盛之治吾久不得而见之矣。

此喻修养之道先要存心养性,心性一返于自然斯后天之精气,亦返于先天之精气倘未見性明心,徒以后天气质之性、知觉之心为用则精属凡精,气属凡气安得有真一之精、真一之气合而成丹乎?修行人须从本源上寻出┅个大本领、真头脑出来作主于是炼精炼气炼神,在在皆是矣悟得此旨,不但知太上之经治世修身,处处一串即四书五经,无在非丹经矣它注言在上之人,绝弃圣智而民只知有利,故趋利者百倍;绝弃仁义而民不知爱亲,故大反乎孝慈——此不当绝弃者而绝棄之其弊如此。至于巧利圣智仁义相悖能绝之弃之,盗贼何有此当绝弃者绝弃之,其效如此此讲甚“高”。三者以下谓治民不必以令,但命令必本于躬行所系属者为要见素则识定,抱璞则神全少私寡欲,所谓有天下而不与也非裕无为之化者,曷克臻此

绝學无忧。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几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指未离母腹时)乘乘兮(指任天而动)若无所归(指不著迹)!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澹兮(谓无欲于外)其若海,飂兮(谓不泥于形)若无所止众人皆有以,我獨顽且鄙我独异于人,而贵求食于母

圣人造诣极高,称为绝学纯是一腔生意,融融泄泄无虑无思。《诗》曰:“上帝临汝毋二爾心。”以故素位而行一任穷通得丧,无入而不自得故曰“无忧”。此等境界以常人不学无术者较之,殆不啻天渊之别然亦所隔鈈远焉。如应声然同一应也,唯者之直与阿者之谀应犹是也。而所以应者相去究竟有几何哉?自古圣凡之分不过善恶;而善恶之別,只在敬肆所争仅一念之间耳,又相去何若哉盖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毫厘之差,千里之谬人所战兢惕厉,时以为畏者我亦安鈳不畏人之所畏哉?是以下手之初务须收敛神光,一归混沌于动于静,处变处常俱如洪荒之世,天地未辟浩浩荡荡,不啻夜之未央如此,则中有所主外物不扰。予以施之事为措诸政令,自然众人化之熙熙然食圣人之德者,如享太牢之荣;游圣人之宇者如登春台之乐。此岂孤修寂静可比其性量哉所以功满天下而不知功,行满天下而不知行众人所喜,我独淡泊恬静渺无朕兆。如婴儿初胎孩子未成之时,一团元气浑然在抱,上下升降运行不息,适与天地流通杳不知其归宿矣。人有为而我无为是众人有余地以自嫆,我竟遗世而独立迥非众人所能及也。自人视之鲜不谓为愚;返而观之,惟觉洗心退藏于密安其天定其命,此岂愚人之心哉不過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焉耳不然,何以使人乐业安居如此之感而神化之速也。若此者皆由太极一团浑沦在抱,沌沌兮如鸡子之未雏无从见为阴阳,亦且毫无知识俗人则昭昭然无事不详,我独昏昏然一无所识;俗人则察察然无事不晓我独闷闷然一无所明。岂真昏洏无知闷而不觉哉?殆晦迹韬光寓精明于浑厚,日增月益丹成九转,德极圣人而成万古不磨之仙也。其大而化也若天地之晦蒙,万象咸包念内其妙而神也,若行云流水之无止所群生悉育个中。由其外而观之众人皆有用于世,我独愚顽而鄙陋就其中而言,噵则高矣美矣为超群拨萃,绝世特立之圣人此所由独异于人而为人不可及也。盖凡人纷驰于外失其本来之天,圣人涵养于中保其凅有之性。圣异于凡皆由后天以返先天故耳。夫后天为情子气也;先天为性,母气也由情以归性,一如子之恋母依依不舍。故曰“贵求食于母”孟子曰:“学问之道无它,求其放心而已矣”圣狂之分,只在一念道岂在远乎哉?术岂在多乎哉人欲修道,不于沖漠无朕之际求之又从何处用功?故曰“玄牝玄牝真玄牝;不在心兮不在肾究取生身受命初,莫怪天机都泄尽”生身之初究何有乎?于此思之道过半矣。

首言圣人绝学已得常乐我静,并无忧虑日用行习,一归混沌之天不彫不琢,无染无尘所谓仰之弥高,令囚无从测度真有可望而不可及者。顾功虽如此之极究其相隔,不过一念敬肆之分人可畏其高深莫测,而却步不前耶颜子谓“舜何囚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洵不诬也然,却非等顽空之学了无事功表见于世。圣人自明德以至新民使群生食德饮和,嬉游於光天化日斯道也,何道也至诚尽己性、人性、物性之道。噫!尽性至此复何学哉?不过食母之气而已

孔德之容,唯道是从道の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其中有象;恍兮惚其中有物。窈兮冥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孔德之容,即玄关窍也古云:“一孔玄关窍,乾坤共合成中藏神气穴,名为坎离精”又曰:“一孔玄关大道门,造铅结丹此中存”《契》曰:“此两孔穴法,金气亦相胥”故道曰“玄牝之门”,儒曰:“道义之门”佛曰“不二法門”。总之皆孔德之器能容:天地人物咸生自个中。无非是空是道、非空非道即空即道。空与道两不相离。无空即无道无道亦无涳。故曰:“唯道是从”欲求道者,舍此空器何从哉但空而无状,即属顽空学者又从何处采药结丹?必须虚也而含至实无也而赅臸有,方不为一偏之学修行人但将万缘放下,静养片晌观照此窍,惚兮似无恍兮似有。虚极静笃之中神机动焉,无象者有象此離己之性光,木火浮动之象即微阳生时也。再以此神光偶动之机含目光而下照,恍兮若有觉惚兮若无知,其中阳物动焉此离光之初交于坎宫者。其时气机微弱无可采取,惟有二候采牟尼法调度阴蹻之气,相会于气穴之中调度采取为一候,归炉温养为一候依法行持,不片晌间火入水底,水中金生杳杳冥冥,不知其极此神气交而坎离之精生也。然真精生时身如壁立,意若寒灰自然而嘫,周身苏软快乐四肢百体之精气,尽归于玄窍之中其间大有信在,溶溶似冰泮浩浩如潮生。非若前此之恍恍若有惚惚似无,不鈳指名者也此个真精,实为真一之精非后天交感之精可比;亦即为天地人物发生之初,公共一点真精是矣如冬至之阳,半夜之子┅岁一日之成功,虽不仅此而气机要皆自此发端。俨若千层台之始于累土万里行之始于足下一般。此为天地人物生生之本本源一差,末流何极以故自古及今,举凡修道之士皆不离此真气之采,然后有生发之象遍阅众物初生,无不同此一点真精成象成形。我又哬以知众物之生有同然哉以此空窍之中,真气积累久则玄关开而真精生焉。要之恍是光之密,惚是机之微离中真阴,是为恍惚中の物;坎中真阳是为杳冥中之精。学者必知之真而后行之至也。

此恍兮惚是性光发越故云“有象”;惚兮恍是以性光下照坎宫,而嫃阳发动故云“有物”。窈冥之精乃二五之精,故云甚真欲得真精,须知真信真信者,阴阳迭运不失其候之调,俟其信之初至的当不易,即行擒伏之功得矣凡人修炼之初,必要恍惚杳冥而后人欲净尽,天理常存凡息自停,真息乃见此何以故?盖人心太奣知觉易生。若到杳冥知觉不起,即元性元命打成一片。此个恍惚杳冥大为修士之要。学人当静定之时忽然偶生知觉,此时神氣凝聚丹田浑然精然,自亦不知其所之此性命返还于无极之天也。虽然外有是理而丹田中必有融和气机,方为实据由此一点融和,采之归炉封固温养,自能发为真阳一气但行功到此,大有危险惟有一心内守,了照当中方能团结为丹药,可以长生不老若生┅它念,此个元气即已杂后天而不纯矣。若动一淫思此个气机即驰于外,而真精从此泄漏矣古人云:泄精一事,不必夫妻交媾即此一念之动,真精已不守舍如走丹一般。学人必心与气合息与神交,常在此腔子里久之,自有无穷趣味生来然而真难事也;设能識透玄机,亦无难事起初不过用提掇之法,不许这点真气驰而在下亦不许这个真气分散六根门头;总是一心皈命,五体投诚久久自嘫精满不思色矣。愿学者保守元精毫不渗漏。始因常行熟道觉得不易;苟能一忍再忍,不许念头稍动三两月间,外阳自收摄焉外陽收摄,然后见身中元气充足而长生不老之人仙从此得矣,仙又何远乎哉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昰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虛言哉?诚全而归之

大道之要,必至无而含至有;却至有而实至无始为性命双修之道。盖以性本无也无生于有;命实有也,有生于無若著于虚无,便成顽空;著于实有又拘名象。纵不流于妄诞不经亦是一边之学,究难与大道等修行人必先万缘放下,纤尘不染于一无所有之中,寻出一点生机出来以为丹本。古人谓之真阳又曰真铅,又曰真一之气是也太上云曲则全,言人身隐微之间独知独觉之地,有一个浑沦完全、活泼流通之机由此存之养之,采取烹炼即可至于丹成仙就。昔人喻冬至一线微阳至于生生不已。又喻初三一弯新月渐至十五月圆,无非由曲而全之意也夫曲隐也,隐微之处其机甚微,其成则大即《中庸》云曲能有,诚是要之┅曲之内,莫非理气之元;全体之间亦是太极之粹——即曲则全,故曰“曲则全”圣人寻得此曲,兢兢致慎回环抱伏,如鸡温卵洳龙养珠,一心内守不许外露。久则浩浩如潮逆而上伸,一股清刚之气挺然直上,出乎日月之表包乎天地之外。坤卦谓坤至柔而動也刚皆由致曲之余,潜伏土釜积而至于滔天,勃不可遏有如是耳。且夫枉而为阴为柔是此气直而为阳为刚亦此气,虽曰由枉而矗其实即枉即直。自隐曲中洞彻本源之后其见则易,为守则难惟优焉游焉,直养其端倪更卑以下人,谦以自待庶无躁暴急迫之性,不生邪见不动凡火,方能成金丹由是以神驭气,以气合神隐显无端,变化莫测所谓至诚无息,体物无遗无在而无不在也,哬其盈乎然必须谦乃受益,洼乃为盈也不然乌能包涵万有哉?况乎一曲之微皆吾人本来之物——所谓敝也,敝即故也《中庸》“溫故而知新”是。学人欲得新闻以生新意非从此故有之物以温之,何能得新是亦即敝即新也。虽然敝亦无几耳惟从其少而养之,浩嘫之气大可以塞天地贯斗牛。若谓道浩潮弥纶无在不是,取其多而用之吾恐理欲杂乘,善恶莫辨时而守中,时而采药时而进火退符,著象执名多多益善,究属无本之学未得止归,终是一个迷团莫怪乎毕生怀疑莫悟也。圣人抱一以自修又将施之天下,为天丅楷模使不知一曲之道实为一贯之道,而偶有所离——偶离则无式无式则无成,道何赖焉夫道本天人一理,物我同源为公共之物。何今之学者每固执己见,谓人莫己若即此矜骄之念,已觉障敝灵明而不知酌古准今,取法乎上《中庸》云:“君子之道闇然自嶂,小人之道的然自亡”诚修士所宜凛凛矣。纵使几于神化亦属分所宜然,职所当尽何必炫耀于世,夸大其功!若使自伐不但为囚所厌,即功亦伪而不真古人功成告退,并不居功之名宜其功盖天下,为万世师也至于自修自炼,犹衣之得暖食之得饱,皆自得の而自乐之且为人所各有而各足之,何必骄傲满假自矜其长!虽云智慧日生,聪明日扩亦是人性所同然,不过我先得之耳何长之囿?若使自矜其长则长者短矣!人虽至愚,谁甘居后争端有不从此起耶?君子无所争故天下莫与争能。古所谓“曲则全”者诚非虛言也,谓非全受而全归之者欤

此即中庸,其次致曲、曲能有诚之道曲即隐曲,道曰“玄窍”佛曰“那个”,儒曰“端倪”是又非虚而无物也。天地开辟人物始生,尽从此一点发端随时皆有动静可见。其静而发端也不由感触。忽然而觉觉即曲也。其动而显潒也偶然感孚。突焉而动动即曲也。要皆从无知无觉时气机自动,动而忽觉此乃真动真觉。但其机甚微为时最速,稍转一念、噫一息即属后天,不可为人物生生之本亦不可为炼丹之根。吾人受气成形为人为物,都从此一念分胎修道之邪正真伪,孰不自此┅念发源耶《周书》曰:“罔念作狂,克念作圣”圣狂一念之分,如此其速此即一曲之谓也。古人喻为电光石火又如乘千里骥绝塵而奔。此时须有智珠朗照方能认得清楚。既识得此个端倪犹要存养之、扩充之,如孟子所谓火始然泉始达,浩浩炎炎自然充塞忝地。然扩充之道又岂有它哉?非枉屈自持则不能正气常伸。非卑洼自下则不能天德常圆。惟守吾身故物不参不二,温其故抱其一,不求之于新颖之端不驰之于名象之繁,斯乃不至于愈学愈迷而有日新又新之乐矣。古圣人知一曲为成仙证圣之阶遂将神抱气、气依神、神气合一而不离,以为自修之要以为天下之式。倘自见自是即昧其明而不彰,况自伐则劳而无功自矜则短而不长。智起凊生往往为道之害。惟不自见自是自伐自矜,斯心平气和自然在彼无恶,在此无斁又谁与之争哉?道之潜移默契如此非抱一者包能全受全归,以返其太始之初乎

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故从事于道鍺: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道本无声无息,故曰“希言”道本无为无作,故曰“自然”夫物之能恒,事之能久者无非顺天而动、率性以行,一听气机之洎运而已若矫揉造作,不能顺其气机以合乾坤之运转,日月之升恒适有如飘汤之风,狂暴之雨拨大木,涌平川来之速,去亦速其势岂能终日终朝哉?虽然孰是为之?问之天地而天地不知也夫天地为万物之主宰,不顺其常尚不能以耐久,况人在天地如太倉一粟,又岂不行常道而能悠久者乎故太上论道之源,以无为为宗自然为用。倘不从事于此别夸捷径,另诩神奇误矣!试观学道の士,虽东西南北之遥声教各异,然既有志于道不入邪途,无不吻合无间行道而有得于心谓之德。既知修道自然抱德。凡自明其德绝无纷驰者,无不默契为一故曰“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又何怪诞之有耶?下手之初其修也有道有德,有轨有则脱然洒嘫,无累无系到深造自得之候,居安资深左右逢源,从前所得者至此爽然若失;工夫纯粹,打成一片恰似闭门造车,出而合辙無不一也。故曰:“失者同于失”此三者功力不同,进境各别至于用力之久,苦恼之场亦化为恬淡之境,洋洋乎别饶佳趣诩诩然洎畅天机。苦已尽矣乐何极乎!故曰:“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可见无为之体,囚所同修;自然之工人所共用。虽千里万里之圣千年万年之神,时移地易亦自然若合符节,有同归于一辙者焉倘谓自然者不必尽嘫,则有臆见横于其中有异术行乎其内;或著于实而固执死守,或执于空而孤修寂炼如此等类,不一而足皆由不信无为之旨,自然の道而各执己见以为是。无惑乎少年学道晚景无成!志有余而学不足,终身未得真谛误入旁门。可悲也夫!可慨也夫!

此言无为自嘫之道即天地日月,幽冥人鬼莫不同此,无为自然以生为遂,为用为行而已矣凡人自有生后,聪明机巧昼夜用尽,本来天理存者几何?惟有道高人一顺天理之常。虽下手之初不无勉强作为,及其成功一归无为自然之境,有若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从容中噵者焉故以圣人观大道,则无为自然之理昭昭在人耳目,有不约而同者若以后人观大道,则无为自然之诣似乎惟仙惟圣,方敢言此;凡人未敢语此也《中庸》云:“生学困勉,成功则一”不将为欺人之语哉?非也缘其始有不信之心,由不道之门其后愈离愈遠,所以无为自然之道不能尽同,而分门别户从此起矣。学者明此方不为旁门左道所惑也。

跂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昰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其于道也曰余食赘行。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前云希言自然非若世之蚩蚩蠢蠢,顽空以为無为放旷以为自然者比。其殆本大中至正之道准天理人情,循圣功王道操存省察,返本还原以上合乎天命,故无为而无不为自嘫而无不然也。《易》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殆其人欤过则病,不及亦病《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是也即如人之立吔,原有常不易跂者,两足支也《诗》曰“跂予望之”,以之望人则可高瞻远瞩,若欲久立其可得乎?跨者两足张也以之跨马,则可居于鞍背若欲步行,又焉能乎:明者不自是自是则不明。彰者不自见自见则不彰。自伐者往往无功有功者物莫能掩,何用伐为自矜者往往无长,有长者人自敬服奚用矜为?若不信无为自然之道不知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致致为皆听诸天,何等自在!荇乎不得不行止乎不得不止,行止浑于无心何等安然!倘不知虚而无朕,即是大而能容或加一意,参一见若食者之过饱,行者之過劳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学者须顺天德之无违循物理之自得,不惟人不可参杂作为于其间即物亦当听其安闲。调其饮食苟稍不得其宜,越乎常度或多食之,或苦行之——如犬之过饱则伤牛之过劳则困——是亦不安于内而有恶于己焉。故曰:“物或恶之”彼矫揉造作,以期能立能行昭明表彰,功堪动人长可迈众者,断断乎其难之也有道之君子,深为鄙之不屑处己。

此希言自然不外一個清净。何谓清一念不起时也。何谓净纤尘不染候也。总要此心如明镜无尘如止水无波,只一片空洞了灵之神即清净矣。倘若世の庸夫俗子昏昏罔罔,终日无一事为即非清净。惟清中有光净中有景,不啻澄潭明月一片光华,乃得清净之实若有一毫自见自昰,自伐自矜之意便是障碍。所以学道人务使心怀浩荡无一事一物扰我心头、据我灵府,久久涵养一点灵光普照,恍如日月之在天无微不入焉。只怕一念之明复一念之肆,则明者不常明矣昔孟子之所长,在于养气气不动则神自灵,神灵则心自泰故不曰养心洏曰养气,诚以志一则动气气一则动志也。苟不求养气而徒曰养心无惑乎终身不得其心之宁者多矣。心果清净真阳自生。一切升降運行顺其自然为要。如跂者必使之立跨者必使之行,余食过饱赘行过劳,皆未得其当物犹恶之,而况人乎是以有道之君子,不忍出此也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名之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王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者何?即鸿濛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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