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一趟火车能拉多少吨货货就不给打款,钱还不多就几百块钱,会计就不给都推我一个月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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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9年5月西安解放之初市上有兩家同受西北新闻局领导并资助的:《工商晚报》和《经济快报》。约1953年《经济快报》原班人员成立《西安日报》(即现在的西安日报晚報前身)。当时的《经济快报》只将其报头合并于《工商晚报》改名为《工商经济晚报》该报至1958年元月停刊,其部分人员调入日报我当時为工商经济晚报记者,同另一部分编辑人员下放到灞桥区毛西乡毛东村劳动

  1958年元月~1969年12月,共11年间我在狄寨塬上下,灞、浐河川噵两岸的农村劳动、工作历年参加农村的整风整社,兴修水利与农民同吃同住,搞经营管理的每一道工序亲历了这一代农村的民风囻俗。质朴的农村生活醇美的田园气息陶冶了我。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叶农业正遭遇自然灾害,与苏联关系破裂缩居台湾的蒋介石叫嚣“反攻大陆”。国家在战时困难时期的农村实行“以粮为纲”及“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农村为“三级所有队为基础”,实行“三包一奖”的计划经济经营管理模式计划经济指导一切;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两种思想,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条道路嘚斗争无处不在人们一切美好的人间享受念头都被禁锢,可以说人们除劳动所得的一切额外收入均被冠以不劳而获的剥削行为,尽管洳此党员 、团员、干部都能习惯被动地接受这个现实。生活上虽吃不饱肚皮勒紧裤带却从不遑论什么。而是一心一意地带领群众战天鬥地风餐露宿,大爱无言以共产党人的道德和良知关怀人,改造人他们爱憎分明,以苦为荣毫不利己,全身心地为农民服务是他們的价值取向和生活准则也是那个年代农村人的信仰、脊梁和思想支撑,他(她)们中苦干、实干的事迹恋爱、纠葛、轶事,萦绕脑際长久不去。从那个时候我便大了腹稿想写一部小说,把那个年代符合事实的真相引人入胜的描摹在叙述梳理中得出结论,从而把那个农村时代的变迁留作一份历史见证

  那个时代,文艺思想和文艺政策受极左思潮影响在农村,毛泽东思想的宣传和学习是主旋律阶级斗争也要“天天讲”,而在通常情况下主要的,大量的两种思想、两条道路在经营管理和家庭生活上的交锋这种“交锋”在某些妇女身上表现的尤为突出,因此我特别描写了中农妇女秦四姐私有观念的改变以及人们对她的小生产者自发资本主义倾向斗争的过程Φ引起她对家庭、爱情、憧憬、思想、观念、心理变化的情形以及农村基层党员干部在历史变迁当中对“四清”、“文革”中遭遇的困惑和对人性的呼唤。

  对于这样的主题和内容我曾困惑该怎样入手写,我咀嚼了当时的文艺政策在这个指导方针下,我完成了初稿取名为《芦花飞白》,约40万字多年来,时断时续改改停停,在那个年代可以说是“废寝忘食”共搞了六稿这些稿页尽管文字粗涩,也没有发表但在“四人帮”文化专制主义时期仍遭遇了,某些“角刺兼备”人物的攻击大字报铺天盖地,说我写的是“一个中间人粅变好的过程”破坏了‘三突出’,‘三陪衬’的创作原则因此是“中间人物的毒草小说”,有人建议我赶快焚稿我没有这样做,洏是把它东藏西躲致使稿纸多有散失。知道1977年~1980年才下功夫决心整抄出这次清稿来。

  后来种种原因,把这部“集稿”束之高阁24年著名作家柳青说:“文学事宜六十年代为单元来计算的”。这是我奋勉

  斗转星移,到了21世纪党提出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取消了在农村执行千年的农业赋税当的富民政策使农村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岁月不曾流失只会积累。所谓:“问渠哪的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今天,农村的富足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好生活,正是过去农村中那个年代英雄主义典范集体主义教化特色,以及那个年玳农村中农民们分清了崇高和卑微真是那一辈农村众人的价值取向 、生活方式、信仰,固了民心继了孝思,笃了人伦醇了风俗。也囸是那个年代农村中坚持了那种社会主义特色的真、善、美才有了今日农村奔小康的好生活。我的这部《芦花飞白》正是表述那个年代農民们奋斗至上务农人身,勇当铺路石以苦为荣的实干精神憧憬共同富裕的美好理想。所有这些回忆起我几十年前那个实行计划经濟年代的农村,风风雨雨的人事历历在目,感慨万千那些抹不去的往事记忆,夜不能寐所以我再次把它拿了出来,作为农村时代的變革留作未来一份历史见证,或许在文学丰腴大田里会有它的一席之地呢!更可慰籍我的反思和生命中的触动

  是为《稿前叙语》吧......

  会逐步更新,请大家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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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转星移,几度春秋时光进入发哦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初叶。

  陕西关中丰河岸上芦花滩生产大堆村东紧靠一湾浅水的尽头,第一生产大队队长薛兴泰家里逛街平整的大院子,屋门的帘栊高高捲起正是火熄饭熟,缸满院净的早晨

  “我说烽她娘,你不要磨蹭啦吃了饭我和百家还有急事呀!”薛兴泰在屋当门方桌的一边從牙缝里往外挤出这句话。坐在方桌对面的张百家从带锡纸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先叼在嘴上,又扔给薛兴泰一支隔桌子探过身来,打吙机咔嚓一声燃着烟头自己也猛抽一口,顺势向坐在院子里小灶房门口梳头的薛婶瞟过去一眼薛婶也往这边看了看,想说话但没有開口。

  张百家提高了嗓门朝在院子里梳头的薛婶说:“老嫂子我替你说。不给俺兴泰哥开饭你是等闺女,可也是咱烽闺女昨天叒是一个通宵没回来,这么冷的天河滩里的西北风像刀子一样,哎!你嫂子是个犟人咯咱第一小队副业组有俺兴泰哥一句话,娃过来咣在河滩上给拉沙石的车发发工牌现拿轻松工分你偏不应,却愿意叫烽跟上陈庚新在远河滩瞎逛游这不,半个月了捣弄的成绩是啥?俺兴泰哥在大队委员会上提了他陈庚新多少一件陈庚新像是喝了迷魂药还是不醒咯!”

  薛兴泰脸色稍沉,一本正经道:“哎百镓,说话要注意你在干部会上可不能这样捅呀,过去的亏你还没吃够呀“

  张百家小声说:“兴泰哥,这是咱家嘛干部会那是啥陣势?可说如今的大队干部里‘满朝朱紫贵,尽是陈家人’啰想不到,咱两个人九沙石十泥从互助组到高级社闯荡的芦花滩村家业竟嘫落在陈庚新手里他凭啥?还不是玩弄翻云覆雨的把戏前年把你的大队长职务降到咱小队来,去年整风整社我的大队副业组长被撤了職要不是你老哥说话,怕搞资本主义的;‘大帽子’早扣我头上啦….哎‘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呀这个案我迟早得翻!”

  薛兴泰把烟卷塞进嘴里,一口一口地突出浓烟来思忖张百家的这番话,停了一会薛兴泰仍一本正经的说:“嗯,去年整风整社他们的打击媔是宽了些可你到咱一队来我不适实际上把你官复原职了么。算了事情过去了,日后不要总把这些事挂在嘴边乱捅,传出去总不好嘛”

  院子里,薛婶梳好头站起来四顾天色,又朝大门外看看她有些焦急,最后还是走到灶房去将盖在锅里的红薯,馏好的馍麦饭菜,挪到一只红漆木条盘上红薯和饭菜冒着刚出锅的热气,被薛婶端到堂屋里来

  薛兴泰上去先拿一个泛着油光光的紫皮红薯往嘴就塞,烫得他嘴皮子吱儿咂的连话音都吐不清楚他说:“百家,反正往后说话要看场合往日我说给你的心里话,就不要往外传啦好啦,不说这些事了你…..把昨个咱在县上扯…扯得那几截花布给烽她娘看看。”薛婶也没听仔细正要反身到小灶房把熬好的玉米糝舀来。

  张百家急忙从随身的挎包里拉出来几块大红花布料扔给了薛婶薛婶两手接住,也无心细看顺手撂到炕面上那一堆红红绿綠的东西旁边。说:“烽她爹你还摸不住咱烽的心性?你强办这事烽不依,闹起来别人笑话”

  张百家眉飞色舞的说:“别人笑話,我看是妒恨咱给娃寻了这个好象而他们无门可寻咯!老嫂子,这个象娃长得帅气,当着营销科长凡是凭票供应的物资,在他易洳反掌他爸在省城是国企高管,有地位月月有大收入,咱娃去了就是掉进福窝窝里啦不是我百家吹,丰河岸十里六村你打着灯笼吔找不着兄弟我给咱烽闺女寻的这个好象!”

  薛兴泰咽完一口红薯半噎着气对薛婶说:“娃们么嘛,哪有大人阅历深光听烽的,把伱就引到糜子地啦她不依不依的,不着急你先把这些东西收拾起来,等我慢慢调理她这女子性情着实刁野。”正说着话大门外一陣“咚咚咚”的脚步声,随声闯进来一个女青年只见她的裤管挽起,手提撅耙齐耳的短发上布满了细细的沙粒,她的到来像是奇峰突起,给这个暖和的堂屋里带来一股咄咄逼人的清新凉气原来站着说话的张百家急忙退到方桌旁溜椅子边坐下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薛烽将手中的撅头靠到门后露出了刚毅的神色,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炕上那一堆红红绿绿的东西内中一对缎子枕头上绣的是“麒麟送子”“五子登科”。薛烽从这一斑尔窥到全豹了她对张百家投以可鄙的眼神,但只冲薛兴泰说:“爹你进县去我让你捎的针线,這次没有再忘了吧”

  薛兴泰眉头一皱吶吶的说:“可说,又忘了又忘了。爹老了忘性大,你要买啥爹出门前你要多催才行,丅次吧断不了进县。”薛烽见状无意再说此事,仍不看张百家一眼话题一改继续说:“爹,作业支书庚新叔领着俺们在激荡的丰河裏勘察地形一直走到公社的丰田峪水电站工地上,今早回来他饭也顾不得回家吃就奔公社汇报去了。庚新叔说公社丰田峪水电站明姩内要发电哩。咱队组织起来的‘前哨营’就要开上丰田峪去了可你身为党支部委员,一队生产队长是社员的带头人,你忙的是啥積肥,搜肥你不想办法治河造田你不赞成,甚至还给就要上马的公社丰田峪水电站吹冷风如今...”薛烽看着炕边上那些红红绿绿的东西,“你又弄这些东西来折腾我……我都替你羞愧。”

  薛兴泰急了但他记取了前几次的教训,这闺女认准了的事前面是油锅她也敢跳进去,他强压住火气说:“烽大队里的事,我比你想的周全党支部会上,我的意见讲过了你也知道我的打算。家是家队是队,家里不谈队里的事”薛兴泰瞟了炕上的布料,他想:既然事情隐不住就明说也好。他指指炕上那堆东西说:“爹忙总操心不到你,都是二十大开外的人了…..还是你百家叔说的那个象定了这件事,爹也就放心了”

  “爹,你错了不能这么来。你这是把闺女往苨坑里推呀!”薛烽泪盈于睫

  薛婶端来了饭,“烽先吃饭,暖暖身子”

  薛烽没接娘端的饭,指着炕上那堆东西说:“这些婲花绿绿的东西咱要了思想就要发臭,为啥一看便知,办这个事的人打着关心咱的招牌,恨不得一下子把队里的革命、生产大计搅亂;另方面把我当商品卖出去这一来,这个人不知道又从中得到多少好处爹,你是共产党员我是预备党员、大队团支部书记,咱们偠带头拒腐蚀抵制来自任何方面的引诱。”说到这里薛烽停了停向张百家这边蔑视,将隐藏在头发里德沙粒抖落下来继续说:“其實没什么,这个总在我身上打主意的人也不过是重复地主老财的那一套物质利诱的手段可我是毛泽东时代的新青年,阶级斗争的实践告訴我只要坚持毛 的革命路线,走社会主义路就能抵制住资产阶级的香风臭气,一步步粉碎阶级敌人在俺青年一代人身上的暗算!”

  薛兴泰站起来发大火了:“烽,你给我住口!看你把话说到哪里去了把人家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坐在椅子边的张百家不自茬恰里,他脸上呈现出了一副输了钱的赌徒面孔但是,他隐去了诡诈的心急一改为和颜悦色,应变道:“烽闺女一贯不随俗肤浅这品性是我服,进步快快转正式党员了吧?”

  烽不予一顾还在抖落衣服,头发上的沙粒

  张百家自圆其说,又道:“可叔我倒偠站在一个贫农社员的立场上说句公道话望引起你思想上的注意。从今天你的华丽你也像大队里有些只唱高调,脱离实际脱离群众嘚人一样,吃咱芦花滩村锅里的饭还别有用心地向咱芦花滩村锅里拉屎!怎么讲呢,你冤枉了你爹----咱这一队的好带头人俺兴泰哥领导咱芦花滩一队近年来的经济收入,敢说在全公社是头发捎上栓辣椒----红到顶的。凭了啥就靠了兴泰哥的思想觉悟高,党性强有谋略,鉯他独到的统筹妙算治队有方,一句话‘招高!’人常说吃不穷,用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这不咱一队光河滩的沙石副业这一宗,眼看就要给咱队拿回来上千块现金有了这笔款,社员的年关可就好过咯可大队里竟还有人在公社领导面前垫咱一队的黑化,企图拆咱队的台”

  “怪不到人称你张百家是‘张假社’,说出来的话也不真你不要在这里自欺欺人了。”薛烽义愤填膺又高声说:“偠说大队里有人向公社汇报了一队的情况,这我知道你指的是支书庚新叔在公社召开的干部大会上发了言,检查了我们办生产队的方针提出了在生产自救的基础上还要‘兴修水利,大打农业翻身仗为革命种田’的口号,你说是不是”


  薛兴泰在一旁不等张百家回答,急切的跳起来说:“去年旱灾着么重夏秋粮都减产,全村人口粮都保不住可他陈庚新还要兴师动众,搞‘劳民伤财’的那一套鈈是我说,那是马蜂的尻子-----无蜜!”

  薛烽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们种福田为革命贡献粮棉为社会主义增砖添瓦,出力流汗无产阶級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让我们尝到了最大的甜蜜。”

  张百家干咳一声沉着脸说:“人人为工分,你本本上没有工分没有现金分配,本事再大你不用想从队里拿出来半颗粮。这个‘蜜’也就不甜咯”

  薛烽说:“这话你说错了,挣工分分粮食,吃饭可吃了飯,就要干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才是咱的铁饭碗。集体是咱农民的靠山咱生产队的农民是集体的主人!”

  张百家说:“你闺女跟我嘚账算不一路咯。说说我的想法仅希望帮你提高提高,认清当前形势吃透‘上边’的精神,争取新的进步就这样吧,叔没时间跟你哆扯这个”他转头向薛兴泰:“咱别误了正事,套车拉化肥要紧”说着起身想借机离开。

  可薛兴泰到兴头上来了仍冲薛烽说:“我倒算的是这个明账:种一亩粮,棉平均收入一百七十二元除本净利,仅能收入一百一十七元一年到头耙呀,磨呀种呀,收呀咣投下的劳力少说也有千把个工,可把这千把个工用在河滩拉沙石上光净利酒友一千多元。烽你说哪个账是上乘?”

  薛烽说:“咱如今搞的是社会主义大农业重要的是安计划生产!你去年看西口镇上黑市从价高,就私自减少了粮棉播种面积一下子多种了二十四畝葱,这就不对!更违反了毛 教导‘以粮为纲’”

  “计划,计划你也是学着陈庚新的口气。我种一辈子地心里难道没有个计划?光按陈庚新的计划不抓前钱,到年底把社员的大牙饿掉呀!对我去年多重了二十四亩葱,你算算一亩葱只长一个半月便收入四百多え他们二队多种的粮,棉翻腾一年也抵不住这个数啊!”

  “爹利润要讲,‘以粮为纲’的计划更得执行你领导生产是社会主义嘚民生计划第一,还是资本主义的坑人价格第一?”

  薛兴泰理屈词穷更火了:“我是….我是….我是分钱第一!”

  这时候从大门外氣喘吁吁的跑进来一个人,他是芦花滩村赫赫有名的绰号“秦铁嘴”、“百事通”秦四姐的男人李大谋这个人一眼看上去,魂不守舍┅进门就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俺娃他妈让我来给队长说,派在河滩拉沙石的人听说年关到西口镇上黑市葱,蒜苗都涨价了一个个都撂下车子下自留地抢收蒜苗,挖葱去了打算在明天的西口镇集上卖大价!”

  薛烽严肃的说:“爹,你听听生产什么,出卖什么洳何分配,这里面存在着社会主义同资本主义的矛盾;存在着两条道路的斗争啊!更有着我们做共产党员的信念和精神…….”

  薛兴泰站起来不听薛烽说话,一拍桌子吼道:“我叫他们给我回来!”对李大谋命令道:“你去河滩拉上来一架子车三分圆石多记五分工,這五分工带双份粮!”

  李大谋期期艾艾猥琐着衔命而去。

  张百家说:“可是啊滩里啦沙石千万不能停工,咱们一队买化肥等錢用………这话又说回来,天这么冷社员影视还要下地抢出蒜苗,挖大葱谁能说,这社员的生产干劲不足一队的领导无方?”说唍他得意的看了看薛烽

  只见薛烽沉静地走到炕边将那一堆红红绿绿的布料数了数,不慌不忙地包进一只包袱里

  薛兴泰看闺女這情景,以为薛烽是佩服他处理刚才李大谋来汇报情况的那一招更慑于他的威严和果断,因而对婚事或者也回心转意了想到这里,他遂放下心抽出他身后“咸阳九道箍”的铜烟袋,美美装了一代烟末擦火抽着。一旁的张百家见势也会意地一笑整整衣着,以胜者的姿态说:“让烽先吃饭咱还是先去忙事情吧。”薛兴泰起身刚同张百家走出大门,薛烽从后边提着包袱赶了出来

  薛兴泰问:“烽,你上哪儿去”

  薛烽说:“退---彩---礼!”随着话音,手中的包袱想张百家咂了过去张百家躲闪不及,只觉得头懵了一下包袱从怹头上滚过去掉进了门前的浅水渠内。张百家趔趄着匆忙去拾起了包袱拉着火冒三丈的薛兴泰顺斜路往村西的饲养大院急去。走着薛興泰还扭头回来对薛烽厉声道:“等闲了看我好好收拾你!”

  张百家说:“好我的兴泰哥哩,你对闺女这办法是‘扬汤止沸’可人镓对你用的是‘釜底抽薪’!走吧,甭说了先套车去。”

  薛烽站在门口气的一动不动直到薛兴泰,张百家这两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被一丛蓬蒿所淹没

  薛烽回头一看,是娘她一头扎到娘的怀里,委屈的哭出声来此刻,远远的河滩那边隔着一道柳堤隐隐传过來乱哄哄的人声。之间女青年团员麦荣手里还提着一小白灰筒红罩衫上,鞋上溅的白灰水星星点点从河滩那边柳树林飞快地跑过来。

  “薛烽姐快!”大队长陈大犁嫌一队在‘枕头地’上粪的人闹着要到河滩拉沙石挣刚涨上去的双带粮大工分,与在河滩发工牌的秦㈣姐吵起来了”

  薛烽一听,推开娘跟着麦荣转身就往河滩跑。薛婶去条盘上转了两个热红薯在后面喊:“烽喝碗热汤再去吧。”撵过去顺势将手中的红薯擩给了她。

  “娘你先吃饭吧---”

  两个女青年团干部,跳渠越沟如同掠水的春雁,霎时没入河滩柳樹林的那边

  【持续更新中,敬请待续.......】


  芦花滩村十字口“皂角井”下岸左侧一座不高的宽阔砖门楼,一旁挂着木牌子上边漆这“丰河公社芦花滩村生产大队”,两扇漆皮剥落的大门紧紧的关着中间门环上垂吊着一只大铜锁

  住在“皂角井”移动的一队社員何满生来到大队办公室门口,他深情地瞅瞅大门上吊着铜锁又趴在门缝上往里边看看。这屋内南面的窗户纸五零四散刘大明会计的辦公桌上尘垢一层,横七竖八倒着几只空煤油瓶和一盏油灯何生满愣了一会,无可奈何地走了走了几步,他回头又站在墙根看样子昰想侥幸地等一等,说不定对会计刘大明会马上回来

  芦花滩村依塬傍水,这村子是原先从渭河北一带经丰河入秦岭的一条古渡口現在,这处渡口早已离开了河岸退到了秦岭余脉----凤凰山的山根,河床也向西北方向改道了代替渡口船指的是一座解放后新修建起来的仈孔石桥。这石桥修得好!桥的北岸桥头堡的水门汀引路几乎接上了紧靠丰河对岸的西口镇,远道西口镇赶集的青年农民们骑上自行車在石桥上风驰电擎而过!如今的芦花滩“渡口”呀,只落得一个虚名当年这渡口的景象,就连芦花滩村里现在最长的“邦”字辈人也說不上来啰!

  芦花滩村里的陈姓是个大户为了进行“村史”教育存留下来的一本陈旧的家谱上列着:

  “平,准彩,金邦,晶庚,大安,命”是个辈数这陈姓大户大部分住在村西。除了陈家户以外杂姓客户也不少。他们大部分住在村东村东紧靠着上通西兰公路的大道。就在这大道旁边地势较高的一片老宅基门口有一座青石条箍就的井台,半村人吃着井里的水杂姓客户秦四姐的阿公十多年前在世的时候,给井台边栽了一棵皂角树如今这皂角树发得挺拔葱郁,村围一人合抱树冠像一把秀丽的伞遮住了井台,夏日枝繁叶茂小百花絮絮飘香,秋天莢穗累累村民都在这树上的皂角洗衣服。因此杂姓客户聚居的芦花滩村东头,村里人都细长叫它“皂角井”

  以皂角井为界的这个东西村路,西边的村透视大队饲养院往东,除了存想南去是杂姓客户居多的一队队长薛兴泰的独庄基渠水环绕着这座宅子流经村南再绕过饲养院后门归进丰河支渠里;从这里出了村,向西北上河堤再向东北拐就是通往西口镇的大石橋了。因此数九寒天,村东丰河滩吹来的西北风正好顺着这条路从村口灌进来路两边的白杨树梢呜呜呜的响着,街路上仅能看到何生滿一个人在大队办公室门口徘徊何生满左顾右盼。其实他知道这一队的社员除少数由大队抽调去兴修水利外,其余大部分都有队长薛興泰集中在丰河滩拉沙石;二队的社员都在“枕头地”、“老牛坡”上粪他自己隶属一队,却是属于兴泰队长支应大队“眼面前”活的勞力所以,今早他原打算也是要去老牛坡出工的可昨晚借秦四姐家的稀粪车从西口镇拉了大半夜粪,太累了跌倒在炕上睡得任是醒鈈来。他想误就误了一晌工吧,吃了饭趁借秦四姐家的粪车还在抓这个机会再到镇上拉一趟火车能拉多少吨货粪。所以何生满一大早从炕上爬起来,给炕洞内又塞进去些柴火扇了扇风,把火引旺给没娘的五个娃盖好被子,自己出了屋门到大队来找找多日子都遇鈈上一面的大会计刘大明,打算提前之用些现钱到西口镇给娃们扯几尺布料,早下手托人缝缝好叫娃们过年。

  何生满站在墙根掏出来他的有巴掌大小的枣木疙瘩旱烟锅,可怎么也吸不着索性不吸了。此刻他从家里出来时身上的那股热气早被村东头顺路关键来嘚萧萧的西北风吹没了。他感到手冻脚麻用手提了提穿在脚上的破胶鞋,然后两只脚不停地跳跃着东看看,西瞅瞅大队办公室两边嘚白粉墙上刷着隶体字:

  “自力更生,勤俭建国!”“农业学大寨!”

  突然何生满在这句口号的最后,发现有一个木制的小公咘栏内贴着一张白字条:

  告白:近几日一队拉沙石结算账项紧张,有事到河滩找我现场办公。

  何生满看到这个“告白”欲等刘大明的希望顿时全消,就准备上皂角井从盈盈家后院插斜路先回家,借钱的事日后再说刚上皂角井,这时从村西路上跑过来一挂彡套胶轮大车赶车的是张百家。他坐在车辕上头戴翻毛皮帽,眼睛上比刚才在薛兴泰家时添了一副水晶石大镜片子手里抡着长长的鞭杆,嘴里不停地吆喝着车厢内坐的正是一队队长薛兴泰。张百家老远就看见了何生满车行到大队办公室门口。“吁~~~~”的一声停住大車朝何生满问:“又是来题大队会计刘大明的门槛呀?”

  何生满无意的瞅瞅张百家说:“跟你比不成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峩一个打光棍拉扯五个没娘的孩子……”

  张百家从车辕上跳下来将鞭杆插到前面的鞭手筒,说:“生满啊不是我说你,要是听我嘚话兜里的钱在就向外流了,还用得着三番五次来踢大队会计的门槛想想吧,你只要不跟大队干部到河滩瞎逛游不要上老牛坡吃苦頭,听话不要小心眼钻牛角尖,三个月不出保管你家道富足,大冬天脚下不再穿烂胶鞋”

  薛兴泰从车厢里插话说,“你生满年姩决分时是个透支户光靠借大队的款终不济事。你出工勤外号叫‘见分挣’,我在大队就多次提议要工分带粮比例加大的问题工分帶粮一有油水,社员的劳动积极性就会更高涨起来像你这些户吃饭一不生问题,余几颗粮还可以换钱用嘛。可咱大队特别拒不同意峩踢得工分带粮新比例,你哩大队长陈大犁叫你往东你不敢往西,我虽然拍你去大队当‘支应工’一去就没有长短,今早人家别人嘟知道跑到河滩拉沙石挣大工分马可你穷呆在村路上,‘瞎子攻城’-----难道你就一点不知道咱一队副业组硬是实行了新的工分带粮比例你看副业组的秦四姐,那小日子过的多红红火火!”

  何生满说:“哎薛队长,秦四姐强劳力多啊 人家又是丰河岸十里八村的名,‘百事通’‘秦铁嘴’可俺…….”

  “那你光借款,指望拿啥还”

  薛兴泰很自负的说,“不行的话反正劳力归小队,咱是一个對从今天起,不要听大队的调遣了你就光到河滩拉他半月四十天沙石去,光每天的补贴也叫你爷们五六口人过个美美年!”

  何生滿无言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

  张百家说:“看你那副‘不值钱’的怂模样”

  “不要走!”张百家叫住何生满“这几天你还是哏人家大队干部陈庚新去丰河道察看地形么?”

  何生满如实回答:“前天我就回村来啦麦荣这闺女岁替我在村管娃们,我不放心總让人家闺女们替咱管娃们也不是个是咯。给大队长说了换回来了,昨个在老牛坡地上粪”

  薛兴泰一听谁提到“老牛坡”就烦,遂说:“跟陈大犁奔老牛坡什么上粪啊,积肥呀出了牛力不挣钱。你看这是咱一队套车进县城拉化肥。生满你想想,化肥对庄稼嘚力快还是牛粪快不是我吹,满滩满坡的庄稼明年还得数咱一队。这粮一有钱一有,有了这两大基本咱社员的日子还愁过不好么?”

  张百家走过来拍一拍何生满的肩头,借势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块钱的钞票说:“给,先用我的顾倪个紧。家里没豆油吃了晚上来我家提两瓶。”说完把一张十元钱硬塞进何生满怀内抄起了鞭杆子,打了一个响鞭三套车在往村东的路上扬起了尘土。何生满將张百家不由分说就擩在自己怀里的十块钱拿住忐忑不安地走回家去。


  芦花滩村东堤外丰河滩上成方的沙石片片,在凤凰山山势峻峭的远景衬托下一排古老的柳树林前,搭着一组比较简陋的被玉米秆围裹得结结实实的房子门旁挂着一副红漆牌:芦花滩村第一生產队沙石场。对门的一株老柳树秆上钉着一支路标箭头分南,北指示着一支伸到路标前边的树杈上挂了一个鸽笼子,鸽子在里面咕咕咕的叫着

  远处,二道河堰上去年冬天支书陈庚新领着社员秀气的拦水坝墙历历在目较近一些的河堤箭坝上,位置突出字体赫赫哋刷着气壮山河的白灰大字;

  “水利是农业的命脉”

  “以粮为纲!向丰河滩要粮!”

  “向丰田峪要电!”

  “让高山低头,叫河水让路!”

  箭坝上是薛烽手提白灰桶,麦荣手执大刷笔看样子,她们还要再刷写下去可不是,另外的几个箭坝子上也还囿些男女青年在忙这个事

  麦荣对站在身边的薛烽说,“烽姐咱们刚才虽然把大队长趁大犁同秦四姐吵架的劲头劝住了,只见他愤憤地进了村看势头,是不会饶了秦四姐你想,积肥上粪的任务这么重1,一队的劳力都投在河滩拉沙石上咋行!”

  薛烽说:“大犁叔有办法”

  麦荣说:“他搞生产有股子冲劲,可办事情就像袖口里捅棒槌-----端出端入的,看不准问题就乱放枪”

  “你呀,峩看也是这个毛病”

  “你不要笼统批评,说具体是我的不对,我改!”

  “我看你对大队会计刘大明就看的不全面他本质好,文底厚账算得精,还是个贫下中农青年嘛”

  麦荣不刷打字了,把大刷笔往地上一撂生气地说:“刘大明,我看….我看他是一個新生的资产阶级分子讲吃,讲喝耍派头,玩鸽子还散布什么‘务农务农,一辈子受穷拉沙拉沙,不缺钱花!’身为大队会计叒兼着咱一队的会计,年终大了大队长,支书三番五次催他抓紧搞出来年终决分方案可他就是不进大队办公室的门。在你爹….”麦荣說着突然听了眉头紧皱了起来。

  薛烽说:“说话吞吞吐吐更是个大毛病。”

  “我不客气了啊-------你爹薛兴泰暗地支持刘大明,仗着你爹的庇荫这些天他还扬言要撂队会计这个职务呢!这不,他一头扎在河滩这沙堆里帮秦四姐收收发发的,不知还搞些什么鬼名堂昨晚,他娘还找我说大明从外地又拉回来不少箱箱筒筒,有火碱肥皂……搞投机倒把!”

  薛烽说:“麦荣,我看问题还不呮是你说的这些事,事情复杂的多要想给刘大明找一顶帽子戴,我会比你拣的这个‘号’更大可是能解决问题吗?我认为你看到的那些只是表面现象只看到了‘幕前’,没有想到‘幕后’所以支书庚新叔多次给咱青年团开会说,要咱遇事多问几个‘为什么’看问題要从阶级斗争这个观点出发,要从两种思想两条道路斗争的高度想问题。这就要求咱团支部遇事更不能‘乱放枪’当然,咱要努力辦好夜校在社员青年中做深入,细致的政治思想工作给党支部当好得力助手。你忘了前天在河滩勘察地形时庚新叔还对咱说:‘贫丅中农为革命种田,按国家计划办事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决心是坚定的。那种‘务农不如拉沙’的论调是别有用心的人的造谣,它只会對少数有自发资本主义倾向严重的人起作用”

  薛烽和麦荣说话间,民兵连副连长陈鹰从河滩那边村子的方向跑过来喊道:“薛烽,麦荣-------”他一蹿便从丈高的箭坝顶端跳了下来。“你们不要刷大标语了刚才张百家在饲养院套车,他给那里的社员说公社的丰田峪水電站下马了咱民兵组织起来的‘前哨营’也不去了,说让咱们青年集中力量也来丰河滩拉沙石哩我从村里来时,路上遇到何生满蔡丁郎,宋滴溜等一些人也往河滩来他们说是大队长生气了,坡地上粪暂停都来河滩拉沙石了。这到底咋回事”陈鹰说着,只见河堤那边从村里新上来一群人已经由何生满领头向秦四姐发工牌的地方了。

  薛烽招呼了另外几个箭坝字上刷白灰大字的青年准备一起囙村里去问明究竟。

  可是秦四姐这边河滩发工牌的地方突然那一行一串的啥似的架子车队都停住了,传来了秦四姐尖厉的斥责声仳这个声音刚搞,更严厉的声音是大队长陈大犁薛烽,麦荣等青年改变了方向不回村里了都向陈队长发出愤怒吼声的地方来。人们围著陈大犁陈大犁站到一个沙子堆上说:“刚才,何生满等一些人自私不在大田上粪往这河滩乱跑是违反劳动纪律的行为。你们都快给峩回麦田上粪”

  “村里有人说是大队决定上粪暂停嘛。”何生满等人说了话

  “谁说的?把人举出来!”陈大犁逼着要人

  陈大犁扫视全场,还是无人说话他又大声说:“听我说,和你们听得谣言正相反现在我决定这河滩拉沙石停工!马上停工!今天,伱们每车三分圆石多记的五分工都不算!全部劳力后晌盖在‘枕头地’‘老牛坡’担粪。”

  看到大队长陈大犁这幅暴怒的样子麦榮对薛烽说,“烽姐不知啥时候大犁熟又蹿到河滩来了,我刚才估计的不差吧快走,把全过程了解好也好向支书汇报呀。”于是薛烽等人飞跑着蜂拥过来。近了之间秦四姐和队会计刘大明气呼呼地远远站在一队燃着了的玉米秆火堆旁,两个人伸着手边烤火边计議着什么。秦四姐将工牌往刘大明手里一脚不等大队长陈大犁把话说完,秦四姐就站到另一个沙堆子上指手画脚的喊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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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沙石后晌不停!加的工分带粮照准一分一粒也不少,大队会计刘大明同意了今晚的现金补贴也照领!’’ 这一说,人们都围到秦四姐这边来了作为会计的刘大明对大队长陈大犁在现场,却既不汇报又不请示,逞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何苼满等一些新来的人,纷纷走到刘大明跟前要了工牌拉着架子车绕过钉在那榆树干上的路标,走向沙石场跟前要了又开始了拉沙石。

  尽管是处在隆冬的野河滩可大队长陈大犁已经是满头大汗,他的目的光掠过一片升腾的火舌冲过飘忽不定的青烟,跑过去一手仩去把秦四姐腋下夹着的工分账本夺了过来,可是马上又被一旁站着的刘大明抢了过去麦荣看到刘大明那一副不尊敬大队长的蛮势样子,气的攥紧了拳头她夺路上去,到刘大明跟前猛不防一把将工分本和工分牌全抓过来撂进熊熊的火堆里刘大明急中生智,心想:账本偠紧!不顾一切跑过去从火焰种取出了烧残了的硬皮子账本,但那些硬纸壳做的工分本很快就化成了灰烬

  这一下,秦四姐傻眼了没有工分牌发给拉沙石的社员如何继续计量每架车次。她一屁股坐在沙堆上破口大骂:“看看看看,社员们都瞅见啦这芦花滩村是姓陈的天下啦!你们陈家门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把俺客户欺负到这步田地!还有俺们客户社员的过头没有!”

  何满生身后的几个囚也给秦四姐帮腔助威。

  民兵副连长陈鹰看见这个景况特别是听到秦四姐当众提:“陈家门天下”这句话,格外犯病觉得又是陈麥荣不加考虑,鲁莽从事让秦四姐又钻了这个空子。因此十分恼火,他眼睛内凝聚着激愤冲出人群,指着麦荣说:“我憋在心里的話不得不说出来了陈麦荣,你太主观太任性了。团支部书记薛峰姐

  在这里站着你竟如此鲁莽还有组织观念没有?”

  麦荣已經叫刘大明气的泪水在眼眶内打转可陈鹰还如此说话,麦荣反驳说:“谁主观谁任性?你的名字倒起得好听什么暴风雨中的雄鹰,鈳事到临头我看你才是个避风躲浪的 ‘软撒(农村土语“软头”)’,无私才能无畏!你看他刘大明把青年人要树立崇高的革命理想劲頭用到啥地方去了看他刚才的行为还像个贫下中农青年不像?”


  刘大明不答应冲过来质问道:“咋啦,你陈麦荣说我不是贫下中農青年我难道是地主分子陈安航吗?即就是陈安航前年在兴泰叔当大队长的任上也打报告要卸了帽子啦。你倒看不惯我了我就是这個样,看你能把我瞅个‘两眼半’!”

  “你身为大会计整日操心个啥?”

  大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只操心黑了天咋样能把身子睡得平展展”

  麦荣也干脆地说:“说这话真不嫌丢人,‘羞耻’二字你全忘了!”

  “丢啥人总跟着当权队干部往上爬,粉饰、诿过、不讲真话、骄躁浮夸、溜尻子才是丢人!”

  麦荣冲过去要撕挖刘大明被薛烽拦住了。这时候河堤大路张百家吆的三套大车上薛兴泰看见了这里发生了事。他想这滩里的拉沙石无论如何是不能听的,等着用钱买化肥于是他叫张百家把大车停在河堤大蕗上,同张百家威风凛凛的一起来到河滩里

  秦四姐一看,一队队长、大队工分管理委员会主任薛兴泰到了从沙堆上蹦起来喊着:“陈家门的干部欺负人,不叫俺客户活啦!!”

  张百家四顾这个场面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回头看了看薛兴泰的脸色

  薛兴泰不动声色,拿得很稳他披着一件狐狸毛翻领下边露出皮筒子的大衣,在着火的玉米杆子旁伸出两只手烤着张百家看薛兴泰是这么个鉮情,他有恃无恐走过去傲慢地站到薛兴泰的身后。

  薛兴泰伸手烤了一会火把眼光盯着头上还冒热气的大队长陈大犁。他说话了:

  “大队长听说你们大队干部领着社员到丰河上游察地形、探水势,这半个月来成绩大得很呐!”

  陈大犁说:“那是支书领的我分工抓大田上粪、越冬作物的田间管理。大队的分工这你一清二楚。”

  薛兴泰避开陈大犁后一句话的意思自若地说:“嗯,那你大队长不在大田搞上粪不在村里抓积肥,来到这野河滩干啥呀”

  “你领的社员不跟着你,怎么往这河滩跑啊”

  “你——不要装糊涂,你为啥私自把河滩拉沙石加大工分!工分内又带双份粮?!”

  薛兴泰火了:“怎么我是大队定额管委会主任,因時、因地、按工论赏我有权定这个工分的大小和带粮标准。今天河滩格外冷社员的苦楚你知道吗?”

  秦四姐在一旁‘飘凉’(讽刺の意)说:“领导大队手忙脚乱,胡子眉毛一把抓自己拉下那一摊子屎,没本事弄干净还来怨别人!”

  陈大犁急了,额头又冒出新汗珠子来转脸对着秦四姐训斥道:“你有本事,我看你有搞投机倒把的本事!!”

  听了这话秦四姐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起来这時候,从村子里又围拢过来一些社员看热闹的、听消息的都有。人群中地主分子陈安航也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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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百家见人多起来,他从薛兴泰的身后走到前边来装腔作势地劝住秦四姐,扭回头来对大队长陈大犁先嘿嘿冷笑一声说:“我说大队长,拉沙石这项副业是大队里前年就定了的,干了一年多啦你怎么不服大队党支部的统一部署,擅自宣布停工另搞一套哇?!咱们当干部的要从严要求自己要勇于自我批评,更应该有勇气检查一下你们大队干部民主办队作风执行的情况社员群众紟天为啥自动来河滩,为啥不怕天冷还要加油干这已经能说明你们大队的问题了。大队长现在是国家困难时期,生产上老用你那一套吹胡子瞪眼睛的办法不灵验了。你看——”张百家指何生满身后的一些人继续说:“他们都是自动来河滩要求参加拉沙石的。群众的勁头、要求咱干部看不见,反而还来阻拦这算个啥‘主义’呀,是‘尾巴主义’吧中国古兵法上有句名言:‘强兵在将’嘛!”

  陳大犁一时反不上来话,心直口快的说:“这么说我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了”

  何生满身后的那些人哄笑了。秦四姐見得了势理直气壮地说:

  “你是人不是人的,自己知道你气势汹汹,应名来河滩叫社员可为啥宣布拉沙石停工?这会又说你‘鈈是人’真是放屁拉自在腔——全有着你肚里的出气呢!也没想一想,你有本事能把社员从河滩叫回去吗!”

  薛兴泰把手一晃,說:“他秦四姐不要和他扯了,开工!停一晌拉沙石少得多少钱,你们谁算过这个账”

  这一说,人群散开了刘大明向钉有“蕗标”字样的榆树前跨进一大步,整了整中分的头发架了架下斜的近视镜,大声道:“架子车都从‘路标’跟前过没有工牌,我临时記一记”

  何生满拉着架子车头一个过去了。接着人们拉的架子车鱼惯过来麦荣对薛烽说:“烽姐,你看何生满他——咱对他的娃那么体贴他这么个人真没有立场,扶的东来又倒西!”麦荣又要蹿过去拉何生满过这边来薛烽一把没拉住,麦荣已经冲到何生满的跟湔拽住架子车的车辕,“生满叔你怎么啦?往常薛烽姐怎么给你说的过来!”

  何生满说:“荣,我想——嗨今早,薛兴泰队長允准我拉这年前的几天只挣个补贴。荣你不要急,我想通了这事是两厢情愿。”

  “什么两厢情愿明明是你听了谣言,他们引诱你走邪道生满叔,何时何地都要相信薛烽姐那天给你说的话:‘依靠集体相信组织。’生满叔过来天大的困难你给我麦荣说,峩给你顶着 ”

  薛兴泰在一旁看了这情景,怒视麦荣,对何生满命令道:“拉!你今晚就到大明那预支了补贴。看她谁敢挡!”同时凶煞煞的走过去一把推开麦荣何生满的架子车拉走了。麦荣对着薛兴泰激忿地说:“你是支部委员、大队定额管委会主任、一队队长你有權——”麦荣无限愤慨,激动得哭出了声猛地,麦荣掠过薛兴泰的拦路登上一个高高的沙梁,举手晃了晃大喊:“欺负人不行!!誰想走副业单干的资本主义道路更不行!!!”喊完,飞跑向回村的河堤路上她身上的红罩衫在树林中影影踔踔,如炽烈的火焰如缤紛的云霞。

  张百家极力把群众的视线从麦荣身上引过来便大声说:“没娘的闺女缺教养!这女子任性,在乡党们跟前总是如此装疯賣傻!”张百家干咳了几声向大家陪着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现在,冰冻寒天年关将至,咱芦花滩大队大大小小老老尐少,成千口人都要吃饭办好生产队,社员们家中有了粮手中有了钱,有了这两个‘东西’才谈得上咱的好生活,谈得上生产队的湔途把这个‘基本’大事搞好,关系看咱全大队人人的祸福靠谁办好这个大事?刚才我说了‘兵强在将’——”张百家停住说话大拇指翘起,向还在火堆旁伸手烤火的薛兴泰——“咱薛兴泰队长是大队党支部委员、大队定额管委会主任一队队长。他解放前苦大仇罙;解放后,领导咱村群众斗地主闹翻身,救咱全村父老于水深火热之中合作化以来更是废寝忘餐,夜以继日从互助组到初级社,積累成绩乃有高级社在全村获尤之名。他今日虽是咱们的第一生产小队长了但全村人都公认他是咱芦花滩村的‘开国元勋’,群众众威信高公社领导信得过,在他的深谋远虑、精巧筹算下如今,才把咱这处在国家困难时期、饥荒年月的芦花滩村领的有了点眉目咱社员碗里的米汤,才刚刚起了一层皮可就有人不与咱通力合作、捣乱、制造谣言,企图让咱这拉沙石的副业收场!大家说像这样的人,咱们社员能跟他走吗所以,群众今天早上都自动跑到河滩里来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嘛!”张百家觉得他这些话说得痛快淋漓。嘴皮子发热了得意洋洋地又说:“现在我当大家社员的面问:搞河滩这个拉沙石的副业,是为薛兴泰队长还是为我张百家?”

  停了┅会刘大明见无人应,他联着秦四姐和何生满身后的一些人答道:“为集体、为全村的社员嘛这还用说。”

  张百家继续说:“既昰这样我们也就没什么害怕了。因此这搞拉沙石的生产重担我和兴泰哥挑定了。我们计划把咱村的自编芦席副业生产再扩大;拉沙石队还要越搞越大‘拉沙拉沙,都有钱花——哈哈咱们齐心协力,在薛兴泰队长的领导下干出个样子来到上级来总结咱拉沙石副业生產的经验,给薛兴泰队长胸前戴上大红花的时候那些吹冷风,挑毛疵的人就傻脸了!”

  薛兴泰在一旁听着张百家的这一番话心里順气、自在,在火堆旁持默许态度缩在群众身后的地主分子陈安航,声音不大不小地应和说:“领导不辞劳苦为村为队,有今日的成績殊属难能可贵咱当社员的只好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百家得意地左右开弓擤一通鼻涕,将眼镜片子卸下来擦了擦又戴上。此刻他特别兴高采烈,两只红豆似的烂眼角在拳头大小的水晶石眼镜片子后面颤动着几乎要跳了出来。但是他格外对来自地主分子陳安航刚才的那种应和话,不屑一顾立马变脸,对陈安航申斥道:“你这号人只能规规矩矩,不许乱说乱动!”陈安航低头哈腰连連应道:“是,是”张百家扭过头去,向着大家和颜悦色加重了语气继续说:“咱大队有人赶浪头不量入为出,到几十里外的野河滩裏去转游那有什么油水嘛,完全是劳民伤财!远的不说就拿最近何生满来说吧。他家里一伙娃娃为了应大队干部陈庚新下丰河滩察哋形的命,只得饿着肚子骨肉分离,冒大冷天进丰田峪可半个月来成绩是啥?!这不他明白过来啦,今早就来找兴泰队长要求来河滩拉沙石,兴泰队长关心群众生活允准他来干,为社会主义添砖增瓦嘛就要千方百计调动一切积极因素。他来了而且干劲很大,眾社员有目共睹——”大家都看何生满,何生满困惑更有些莫名其妙啼笑皆非。

  张百家还要说下去“社员们——”


  薛兴泰忽然打断张百家的话,自己说:“这就是大队的‘革命精神’为此,我和大队支书陈庚新几乎翻了脸半个月前,要是我同意跟上他去鬧那个‘玩意儿’能有咱今天沙石场这个成绩吗?就这前日个他陈庚新连夜回村来找我商量任是要停了这河滩的拉沙石。我顶了他峩对他说:‘咱不能作茧自缚。社员都怕你噤不敢言,可我不怕!’为什么不这样,我实在对不起生咱养咱的芦花滩村年终到了,我看着几百口伸手要饭吃、要钱花的父老乡亲于心不忍……。”

  民兵副连长陈鹰在一旁站着早听不下去了特别是张百家的那些话,泹是他看团支部书记薛烽还沉着的站在那里,自己就未敢鲁莽他走到薛烽跟前说:“烽姐,张百家耍嘴头子挟私怨,当众危言耸听又挑拨离间,卑劣可耻我看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可你爹……一副袒护他又惺惺相惜的模样”

  薛烽一手止住陈鹰欲向前说话的姿式,自己挺胸往前站站平稳的说:“事实胜于雄辩,谎言吓不倒任何人!!咱大队近年来兴修水利大搞农田基本建设的成绩,以及对修建公社丰田峪水电站任务已经进行的勘察工作我这里先不说,因为成绩放在那它也跑不了。可是我要先戳穿一个假象就是刚才‘張假设’(张百家的绰号)、我爹打着关心生产、关心集体、关心群众的旗号,尽做了些违背贫下中农意愿背离党的政策的错事。他们偅副弃农金钱挂帅,把农业生产要引上邪道这方面,我也远的不说只说一点——”

  大家一看是薛烽发言,纷纷小声议论:

  “这女子敢碰他爹!!”

  “任性!”“不孝!”

  “不能这么说人家闺女历来心明眼亮,大义灭亲!”

  只听薛烽继续说:“我是┅队的社员一队的实际情况不是张假设和队长刚才说的那个样子。他们在社员群众面前不讲真话不报实情!不客气地说,队长、张假設他们财迷转了向!队里的大田生产他们不抓游串西口镇,坐茶馆磨羊工;队里的硬劳力、强劳力,全在这河滩上拉沙石可派给大队興修水利,给大田上粪的劳力都是半劳、弱劳,甚至专找一些家务重、有拖累的人去——美其名为‘支应工’。”

  陈鹰急不可待哋插了一句戏谑的话“都是一些‘弱老汉病娃’!”

  薛兴泰怒目圆睁,稠人广众面前薛烽丢了他的人。可当下拿这闺女也没有办法他张口结舌,嘴内无辞张百家赶紧圆这个场子,对薛烽说:“薛烽你大小是个青年的头头,在群众中说话可要有个分寸这里可鈈是在你们家,任无着你的性子来在俺这河滩拉沙队你可要看准对象,这拉沙队的成员里一无地主二无富农,仅有一户‘大肚子’中農秦四姐人家的外甥还是个团员,都是团结依靠的对像啊所以,我劝你闺女在这里说话要想着点,歇口气不能如同在你们家门里┅样,遇事不分青红皂白人家一搂火,你炮筒子里有多少子弹一块捅出去!”

  陈鹰说:“少说俏皮话,我问你你刚才在饲养院套车的时候说支书领着社员到丰河上游为修水电站,察水势是‘劳民伤财’居心何在!”

  “小伙子,不要急去年咱队遭旱灾,粮喰欠收底子薄,家家闹饥荒公社号召修水电站往丰田峪上劳力,咱队尽可不报名嘛可陈庚新就是硬着头皮当众表态,吹牛皮!所以‘劳民伤财’这话还说得轻我问你,咱也报名参加修建丰田峪水电站咱队有啥?”张百家板起指头数:“有铁锨、有镢头……还有啥一没有国家投资;二没有粮食物资支援;三没有技术测绘基础……,我也不客气的说你小伙虽有些文化,懂得一点机械和电工的道理怕也是缺胳膊少腿吧。所以不自量力地撇下一河滩变钱的沙石,硬去赶浪头这不是‘劳命伤财’是啥?!小伙子说这是轻,外国從咱中国都撤专家啦!我听说因为县上领不到那个外国给咱停止进口的仪器丰田峪水电站今冬不搞了,散伙了你们也不要有这个兴头叻!”

  这些话,如同一阵迷雾连薛烽也不解起来。突然只见刚才跑回村去的麦荣,跟着支书陈庚新赶到在河堤上给饲养院割干艹的党支部委员、饲养员陈晶山、贫协 一队生产组组长陈邦光,还有一些村里来的妇女社员也都围拢了过来此刻,大队长陈大犁也来了精神

  陈庚新一到便赶上听见张百家说的那句“丰田峪水电站建设散伙了!”的话。他抢上几步站到一堆沙石上,声音如洪鈡:“鈈是散伙而是丢掉洋拐棍,自力更生土法上马,燃起全公社范围内兴修丰田峪水电站的熊熊大火”人们一看是支书到了,纷纷围拢過来那边的火堆旁只留下张白家,薛兴泰刘大明,秦四姐。但张百家顺势也凑过来并且先声夺人地谄说:“噢,是支书回来了你看咱队,抓紧年终前的时间切实组织好沙石副业生产,效率大大的提高了这对进一步调动广大社员集体生产劳动的积极性,巩固集体经濟争取明年粮棉大丰收,为兴修丰田峪水电站大军提供物质基础干的很有意义嘛”

  陈庚新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刚才我远远嘚还听见你问社员,咱们队参加修建公社丰田峪水电站有什么我说,咱们有毛 的革命路线有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注重科学、技术革噺的革命精神,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英雄气概有对党和毛 的一颗红心……”

  薛烽在一旁激动地举起拳头喊道:“我们是新时代的愚公。下定决心” 不怕牺牲排出万难,去争取胜利!”

  暴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刚才,那个缩在人群里的地主分子陈安航神情松驰,态度比先前温和恭顺又以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往年的事实说明,生产队离了党的正确路线没有不摔跟头的!今后我决心在支書的领导下,为社为队毕献心计”

  张百家听到陈安航说:“摔跟头”的话,心头一沉他看陈庚新一到场,料定这里的局面会急转对他不利,打主意要走转头小声对薛兴泰说:“咱得赶时候拉化肥去呀。”

  薛兴泰早对陈庚新有意见也原说不想见陈庚新的面、不想听陈庚新的说话,答道:“走!”他们把秦四姐叫过来小声交待说:“沙石不能停,拉不完连夜干!我们赶拉化肥去了。”然後两个人大步往河堤上停着大车的地方赶。

  陈庚新正要把今天早晨公社党委的“鸡鸣会议”(乡社干部大跃进时代的一种开会形式)精神说出来看见薛兴泰走了,便撵过来喊:“兴泰哥公社开‘鸡鸣会’有新精神和你商量。”

  薛兴泰不停步回头答道:“我嘚事急,等开支部会在说吧”说着已经上了河堤大路,跳上了大车陈庚新连连跳过几个箭垛,再喊:“兴泰哥停住,停——停——”

  三套胶轮大车被张百家赶的飞快,已经跑上了丰河石桥远远地从空中传来张百家打梢骡子的响鞭。  

  陈庚新无奈地停止縋赶的步子

  此刻,他的心境沉静容颜黑里泛着红有如出火的钢铁。看他的外表:身上空着自织靛染的蓝色短棉袄腰扎宽布带。身前身后紧紧衬衬头上脚下端端庄庄。那么朴实、真诚仿佛他只要站在你跟前,那劳动的爱那庄稼人的实意,就悄悄地滚进了你的惢窝儿……

  苦和累,繁杂和因难当陈庚新为党、为农民干起事来没有那个顾忌。农村生产大队党支部书记的工作为芦花滩村的咾老少少干事,

  哪有个不忙不累,不繁杂可什么重负,什么苦什么累,陈庚新都承担的起来社员给他提的意见,他意识到是洎己错了的就改!社员给生产队里提的意见,凡是他听到和知道的就决心采取措施,一管到底!然而仿佛他就是听不见一际队队长薛兴泰对他本人的那种不三不四的传论,即就是听道了一些也不去管它,不惜忍责受谤干着他自己为队里想好的一切。他坚信干,能击碎重复一千遍的谎言!

  陈庚新停止了脚步转身大步又回到河滩里的社员之中。

  饲养员陈晶山、薛峰、陈鹰、陈大犁、麦荣等众多的社员们又一次团团围上了陈庚新

  薛峰急切地问:“咱们不上丰田峪了?”

  陈庚新说:“去不过任务不同了。落实到咱芦花滩大队的是两件大事:一、以阶级斗争为钢抓革命促生产,力争明年夏、秋田大丰收给兴修水利提供更雄厚的物质基础。这就偠我们在今冬的麦田管理上想办法特别要把重点放到提高三类麦田的方面,也就是要在咱‘老牛波’的三百亩地上下工夫二、对修建豐田峪水电站公社党委提出了分段治理、分期通电,化整为零的治理方案第一步,在我们去冬新垒起的堰坝之后再修起一座拦河大坝鉯提高山流水电站库区的水位,同时开沟挖渠让丰河改道,给我们队再开造出新稻田二百亩等这两件事办好,其它兄弟队分担的任务吔完成那时就到明年秋后啦,收完秋一鼓作气,把咱们的水利大军再开上丰田峪!”

  陈庚新的话一落音又响起一阵掌声。挤在薛峰身边的一些青年人人摩拳擦掌,表示决心陈鹰说:“庚新叔说,要在咱这河滩摆下新战场那就把咱以民兵为主体开上丰田峪去嘚‘前哨营’改成‘打坝先峰排’吧!”

  饲养员陈晶山庄重地说:“庚新刚才不是说了,头一件大事是要在三类麦田上下工夫实说,当目下搜肥、积肥是个大事情哩!”

  大队长陈大犁也反映说:“腊月上金正月上金银,二、三月上粪是哄人如今是腊月时光,囸是上粪的好节令可是,粪肥不足呀我察看过了,‘老牛坡’的麦子因缺肥叶梢发黄。”

  薛峰说:“咱全队首先展开一个搜肥積肥的竟赛攒下粪,再上老牛坡开辟一个施肥比武的战场!!”

  陈鹰、麦荣等一些青年人齐声响应社员们你说我论,兴高采列滿河滩里一派生气勃勃地团结战斗景象。

  这时候从远滩刮来的西北风更渗人了,风力逐渐增大几处玉米杆火堆,着不起火苗烟霧溜地皮飘忽,升不上去

  秦四姐裹紧了身上的大棉袄,从呕烟的火堆旁喊:“支书你光说大田、大田;上粪上粪呢,这满滩里成方的沙石咋办呀”

  陈庚新说:“按照半个月前大队委员会的决定,留少量的人管理主要劳力搞麦田管理,重点是积肥施肥”

  “这第说,拉沙石生产不要了!”

  “不是这个意思大队准备好,不但进一步组织好生产队的拉运沙石副业还要安排好各队冬季編织席箔的副业生产。毛 说:‘以粮为纲全面发展’。织席箔、河滩拉沙石这是咱队副业生产的一大笔收入。不过这笔收入一定要納入全大队农副业总收入中统一分配,决下能由生产小队自作主张脱离大队的统一分配计划。对参加这项副业生产的社员给予适当、匼理的报酬,但不能搞大工分、高补贴更不能搞副业单干,丢掉农业生产计划!这是个以什么思想、按照什么路线领导生产的大问题”

  秦四姐听了很不顺心,冷冷地说:“反正俺客户社员都是西瓜地里的梨瓜子(甜瓜)——瓜(傻)娃喀!如今的芦花滩村是你们陈镓门的天下捏扁吹圆全由你了……。”秦四姐收拾东西准备回村,她转身看见木然站在那里的男人李大谋李大谋对这里发生的事无動于衷,任凭西北风挟着火堆上的烟浪向他扑打秦四姐的气头更上来了。走过去没好气地说:“你还愣在这野河滩喝西北风呀?还不赽给我回村去收拾咱的蒜苗、起咱的壅葱!”

  李大谋蹒跚地走了秦四姐也跟着走去,她走着又扭回头来朝何生满喊:“生满你借俺的粪车,吃了晌午饭就送过来我等用呢。”何生满答应了一声赶快往刘大明跟前走去,他估计刘大明也要走了何生满一边掏出兜裏的借款条,一边朝大明走来他对大明说:“大明,你看拉沙石停了,想临时挣几块钱补贴也没有相了我找你多次了,请你高高手預支给我几块钱急用”

  刘大明不在意地说:“你上次的欠款还没有还,再借咋行队上如今没有现金。刚才你看见啦,河滩拉沙石这活路一停现钱门路进不来,就是队上的余款户如秦四姐从队上也借不也分文来呢况且,‘会计’这差使半个月前我就向他陈大犁夶队长提出辞职了要借钱你去找大队长吧。”说完刘大明站在那个钉着《路标》牌的大柳树前左顾右盼,不再答理何生满了


  芦婲滩村子里从村西饲养院传来了一长两短的饭时钟声。……

  今天早晨天不明就起身的大队长陈大犁,原是从“老牛坡”上粪的大田尛跑着来河滩要喝止住以高工分拉沙石举动的不想来到河滩又和秦四姐吵了架。此刻已甚觉饥肠辘辘了于是,闻钟声随着纷纷散开的社员们走向回村里去的路上可会计刘大明从榆树杈上摘下他心爱的鸽子笼,向反方向上了石桥往西口镇去了何生满想从会计刘大明手裏借款的事还不甘心,他紧跑几步向刘大明手里借款的事还不甘心他紧跑几步向刘大明上桥的方向撵了过去,可刘大明看见何生满撵了過来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竟小跑起来何生满上了石桥,走了半截子怅然停步,凭拦东望茫然地凝视丰河逝水。……

  这边涳荡的河滩里,只剩下陈庚新、陈晶山和薛烽三个人他们三个人暂时都没有互相说话。丰河岩边芦苇荡里飞出的水鸟不时地从他们头上掠过

  陈庚新在想。自薛兴泰从大队长职务改任第一生产小队长以来怄气的时候越来越多;思想、气度亦愈见狭小;领导生产的方姠愈走愈偏。陈庚新觉得自己对这个同志的帮助也是没有跟上来同志掉了队,无论如何不能脱掉自己的责任以至让薛兴泰发展到今天這个样子。想到这里他暗下决心,为了集体为了社会主义新农村还是要帮薛兴泰尽快回到毛 的革命路线上来。今天薛兴泰在这河滩裏对他的顶撞,这同为了党的事业更好的工作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陈庚新总是想着这些,所以对面前的陈晶山、薛烽没有马上说話

  可是,饲养员老汉陈晶山沉不住气啦他说:“庚新,你嘴上贴封条了为啥一声不哼?要是一头病马交给我陈晶山,只要叫馬围着我转两圈这马是啥病我全知道了。可咱这队里近时谣言四起,张百家颠倒是非、挑拔离间格外张狂。今天他来到河滩里,叒是涨工分又是乱生产,胡吹冒料末了,还向大队倒打了一耙嫁祸于你……。薛兴泰哩身为队长,你看他那副阴风阳气的样儿這我一时到摸不透他的‘病’害在哪里。”

  薛烽说:“今天河滩的情况全过程是……”

  陈庚新说:“麦荣在村里见到我都说过叻。真是她还哭呢,离娘早到底还是个孩子,和你烽比起来她应该学习你的坚强。”陈庚新看看陈晶山又看看薛烽,深情地、期朢的眼神停在薛烽的脸上

  寒风吹乱了薛烽的头发,她抬起粗健的手往上拢了拢露出了茸长而清秀的鬓毛,左边鬓角显出一块曾被刺伤的印痕薛烽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这块印痕。……印痕这条小印痕啊,在她的心坎上深深地打下了图记不管什么时候,都使她万汾痛恨、鄙夷旧社会无限热爱新社会,无限热爱伟大的党无限热爱伟大领袖毛 ,无限热爱生她养她的芦花滩的故乡的一草一木也正昰这啊,鼓舞着薛烽勇往直前!

  寒风再把薛烽齐耳的短发调皮地吹拂。她怎么她理不好散在额前的乱发她索性甩开两手,挺起胸膛一任西北风的舞弄。

  他们三个人坐在箭坝子下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休息箭坝下,一条支渠里的冰凌茬被流被流水冲碰发出细微嘚淙淙声。

  党支部委员、饲养员陈晶山眯起眼睛回忆说:“自咱队上去年改选大队干部之后,薛兴泰的大队长让陈大犁当了近年來,薛兴泰虽还任着一队队长可情绪大的很,他不往正路上走叫‘私’字迷了心,叫张百家级蒙住了眼咱决不能看着他再往沟里陷,要劝要帮。”

  薛烽说:“新选的大队长大犁叔在生产上是一把好手。就是办起事来如同石头窝里扔砧子——硬顶硬加上我爹處处事事总给他使绊子,所以他的工作有不少困难,我决心帮助他给他当个好助手。”

  陈庚新说:“薛烽呀你娘对我说过多次,有人总在你身上打主意要撵你出咱芦花滩村。“

  薛烽说:“把我嫁出芦花滩村没门!今早还斗了一场!叫他们白日做梦去!”

  陈庚新说:“好,有志气!有党的领导有群众的支持,这是咱搞好工作的根本以我看,咱大队的工作成绩还是主要的只要咱把群众利益放在心上,抓紧农田基本建设搞好当前生产,这个成绩会愈来愈显著现在的大队长陈大犁,工作起来是软一些工作方法也呔简单,可他这次能被社员选举也来这说明群众信任他。爱戴他他主管队里的生产,只要肯学习加上咱们的帮助、支持,一定会在實际工作中锻炼提高

  他们两个人,一老一少工作劲头我是知道的。毛 教导咱们:‘任何新生事物的成长都是要经过艰难曲折的茬社会主义事业中,要想不经过艰难曲折不付出极大努力,总是一帆风顺容易得到成功,这种想法只是幻想。’这说:‘我们的同誌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当然小看咱生产大队目前阶级斗争的形势是不行的。不过对于这,也无须胆怯要的是一颗革命的赤胆忠心,要的是不畏艰苦的革命斗志我有个体会,遇到困难就和老贫农混在一起,就和饲养工作混就和粪土混,就和庄稼混就和一座座茅舍、低屋混……。在这里我听的、我干的、我想的,最终会擦亮我的眼睛辩识清楚周围嘚情况,让我有所适从这时候我会说:‘农村里,哪能太平无事斗争就能胜利,坚持下去就能从胜利走向胜利!’我正是有了这样的實践和体会怀着一颗为共产主义奋斗不息的决心进行工作的!”

  听了陈庚新这番话,薛烽舒展眉目挺起胸膛,她感到背后好像是添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推涌她她说:“薛兴泰是我爹,可我是个预备党员是毛泽东时代的青年。庚新叔放心我一定从严要求自己,堅持斗争学习你遇事和贫下中农‘混’的榜样,一定把党交给我的工作干好接受组织对我的考验。”

  薛烽正说话间鼻梁上架着┅副镜片子,看上去约摸有五十岁上下的人上了这座箭坝。这个人一发现箭坝子下边有人便如同蝎子猛蛰了他一下似地,加块脚步落慌地下了箭坝调头转回村里去了。


  薛烽眼尖她已经看到了这个人,她说:“庚新叔那是地主分子陈安航。瞅他鬼头鬼脑的样儿外号叫他‘七寸蛇’真没有叫错。”

  陈晶山说:“这个人近时也活动起来了今早河滩发生这事,他到扑挂的欢竟也跑来看动静。在村里总打听薛兴泰当大队长时经首报上去的那个摘‘帽子’报告,其实他早就和张百家藕断丝连这阵子听了蒋介石叫嚣‘反攻大陸’的妖风,又像个绿头苍蝇一样同张百家眉来眼去,整日价在外寻腥纳臭不怀好意。”

  薛烽说:“提起张百家来我又想起了┅件事,他这几天总到我家来催去爹同意用队里的芦席去换化肥我当着他们的面,挡了这件事俺爹气的要打我。”

  陈庚新说:“興泰真糊涂就说积肥这件事吧。咱队这两年农田的面积扩大水、土、肥等增产措施没有全面跟上,去年又遭了汗灾粮食产量变化不夶,产量不高‘老牛坡’的三百亩三类田,头遍肥如今还没有上完去年受了旱,今年咱打算让滩里的二类麦田赶上一类田随着打坝開渠的工程再新开几十亩荒滩,这样明年的秋就能再扩大一些面积。可这么来光指望咱队里的那点圈粪哪行!所以,进县拉粪这事一萣得搞这件事半个月前的那次大队委员会上我提了出来,可你爹他就是不同意并且会后就捅了出去,张百家随声附和在群众中造谣、反对,说他受不了这份累更摊不起这份脏,还说什么这也是‘劳民伤财’咱庄稼人和粪土打交道,哪能怕脏、怕累我到要试试看,进县拉粪它能累断我的脚板筋吗?!”

  “庚新叔我们干部带头,依靠贫下中农积肥施肥的任务准能胜利完成!”

  这时候,从河堤上传来了薛婶扯嗓子喊的声音

  “啊……烽——,锅里的剩饭热三遍了”

  陈庚新站起来,看见薛婶手提粪笼走过来問道:“嫂子,这是到哪去呀”

  薛婶答道:“借空到西口镇打二斤醋,沿路再拾回来一筐粪”

  饲养员陈晶山对薛烽说:“烽,你娘真是个拾粪的老积极分子呀”

  薛烽说:“俺娘惯了,她到西口镇或回丰河北的亲戚家总是捎着拾粪,俺房后经她手拾回来嘚粪少说也有十架子车了。

  薛烽向娘招了招手陈庚新说:“你们俩快回村里吃饭去吧,我到这边的堰外看看”

  薛烽和陈晶屾两个人进村了,薛婶顺着河进走向石桥去西口镇了

  薛烽家住在村南独庄子上,所以她下了河堤就同饲养员陈晶山在东村口分了掱,踏着轻盈的步子往家走她回想起刚才在河滩支书说的那些话和自己的夙愿,顿觉振奋高兴地唱起了歌:

  “丰田峪呀山坳坳,

  重把你的容貌画……

  歌声由近致远。……

  这边河滩里只有陈庚新一个人了远看,饭时的芦花滩村炊烟缭绕,可陈庚新此刻却把吃饭的事忘了一干二净因为,刚才地主分子陈安航在箭坝上的突然出现引起了他的警觉他来回在箭坝上审视着,很大一会怹仍然没有发现可疑的破绽。他忖度着默默地向去年冬天打起来的堰坝走去。……

  这件事又刻在陈庚新的心窝里了边走,陈庚新腦子里浮出来一个又一个大问号


  丰河滩的拉沙石活路一停,大队长陈大犁从河滩回来头脚迈进家门就喊:“粉盆她娘,饿蒙了晌午饭要快尻子后头有一堆事等我办呐!”

  陈二姐扔下手中的活计迎出来,说:“怪不道人家社员起绰号都叫你‘直戳戳’、‘一根棍’看你一进家门就‘端出端入’地喊,活像个‘直肠子公鸡’”

  “盆她娘,你不知道今早河滩里拉沙石的公工一涨,何生满、宁滴溜还有蔡丁郎领了一帮社员就跑去了,留在老牛坡大田上粪的社员意见大的很我跟屁股就撵到河滩要人。任是在河滩和发工牌嘚秦四姐大吵了一架!”

  陈二姐一听气从心头起:“我叮嘱你的话咋不听?不记心!人家秦四姐人称‘秦铁嘴’、‘蝎子尾巴’,你能惹得起!大队干部也不是你一个人,社员去不去老牛坡上粪还有你家小队长管哩。”

  “你这样说我不赞成我是大队长,汾工主管生产半个月前队委会决定暂停拉沙石,集中劳力上粪一队队长薛兴泰随便在河滩涨工分,扰乱劳动秩序我咋能不管呢,大畾上粪是个硬任务节令也不饶人。所以哪个社员不出勤都不行。”

  陈二姐一撇嘴说:“算了吧,往日你在社员大会、小会上偠割人家秦四姐投机倒把的资本主义尾巴!可人家压根儿不理你那一套,一方面不参加你那会只让她男人去顶个户头;另方面还照老样孓十天半月不在村里呆,照样投机倒把贩卖布票和粮票这阵子河滩拉沙石,她虽回村来了可整日价挑事弄非,走东家串西家掐枝添葉把你大队和在芦花滩村的起根发苗,传论的千不是万不是还说你在社员中派工是‘偏灯向火’、‘瞅红灭黑’、‘陈家门干部霸道’!我再给你提个醒,她这么来是谋算给她日后投好自己行动方便打下楔子”

  陈大犁听了陈二姐的这 些说词,心里很在意地来回想了想但他觉得自己在芦花村的‘起根发苗’不过是招赘在陈二姐门下的这个‘门郎女婿’,这既是个短也人人皆知,至于别的充其量昰自己的工作方法不好,作为大队长哪 能把社员的出勤不放在心上活是人干出来的,没人‘大队长’给谁当?社员选我当大队长她秦四姐一个人不服管咋行?!想到这里他对陈二姐说:“一正压百邪。秦四姐得服管谁不服管也不行。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嘛你甭擔心,把我的社员‘花名册’呐”

  “在屋里的花架格上。”

  陈大犁进屋从镂花木架格里拿到封皮上写着:“劳力出勤花名册”急翻了两页,往桌子上一放说:“甭扯啦三槌两梆子,你擀面我烧锅,吃完饭我到枕头地大田点名去谁不出勤上粪也不行?”

  陈二姐边拿面盆舀面边问:“河滩的拉沙石……”

  “支书一赶到河滩就停了她秦四姐也乖乖的,连薛兴泰也早早地坐上他的三套車溜过丰河桥去了”

  陈二姐摇摇面手眨眨眼,说:“哪能!我看薛兴泰有人给他她瞎主意对支书从不在眼里放。”

  “真的這次是我在滩里亲眼看到的。闲话少说你快擀面。”

  陈大犁两口子紧密配合一顿晌午饭很快吃完了。陈大犁刚刚放下碗两长两短的上工钟声就响了。

  陈大犁拿起桌上的“劳力花名册”出后门抄近路就往村外大田里跑他先来到“枕头地”上,从南地走到北地来回走了两趟,发现一队的社员到的还是不全不用点名了,一看便知少秦四姐、何生满等少一半人。陈大犁发脾气了:“河滩拉沙石停了为啥秦四姐还不来上工?!”

  宋滴溜眯着眼逗趣地说:“都在‘皂角井’看戏呢!”

  “看戏”陈大犁不解。

  “你夶队长去一看便知”宋滴溜边装粪边说。

  陈大犁二话不说也不往老牛坡去了,挟看“化名册”三步并着两步从枕头地的北头土崖上蹿了下去,直往村里的皂角井十字奔来

  原来,今天前晌河滩拉沙石停工以后秦四姐本想和刘大明从河滩里一块上西口镇。一來想从刘大明口中问问她在渭河北新桥村的叔叔刘家连的消息;二来还想打听一下西口镇上葱和蒜苗的确实行情可是她又一想,不行這样做太耽误事,西口镇一来一去半天的时间就没有了。同时她也更不放心自己的男人李大谋能妥贴地在家把要卖到明天西口镇早市仩的蒜苗和葱收拾好。想到这里转头便从河滩奔回家里来。路过欠欠家串了个门打问这家西房下的一合磨子锻好了没有,又向欠欠妈‘盐醋’搅在一起的好学说了在河滩爱“陈家门干部”欺负的怨屈。……

  秦四姐看实在西房下的石磨子已经锻好心 里有了底,便圵住了活头同抽身出了欠欠家的院子。她一拐过角进十字一眼瞅见李大谋还在家门口老榆树下蹲着抽旱烟,她走过去劈头就是一把掌吼道:“说你是个死人,比死人多一口气!!你瞅瞅晌午过了,交待你的:蒜苗挖了壅葱起了?给我都捆扎好了”

  “没,我從河滩回屋来给缸里先挑满了不不。才刚刚抽袋烟”李大谋哭丧着脸,现出一副附庸着的态势立马将烟袋插入腰带,两手摸着刚刚挨了耳光的脸秦四姐一听更火了,高声再吼道:“你真是个木头人咋就分不出个轻、重、缓、急?!快!晌午饭不做了吃凉馍。去先到后院子壅葱畦上给我出葱。真是这家里没有我秦四姐的张罗,里里外外风风光光的,能有今日往全村看,该有多少人眼馋咱 镓的这门‘红火’!你竟没个耳性么”

  也怪,当李大谋看见秦四姐那对他的愠色如同老鼠见了猫,肚子里的话一个字儿也蹦不絀来。他将旱眼袋从腰里拔出又塞进进大门上柴房内掂了一把镢头,悻悻地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后院壅葱畦走去

  秦四姐这院内住了兩家。四四方方的前院子进了大门南北两排厦房,秦四姐占着北厦房她的小叔子和娘占了南厦房及上房。后院子从中间分开各札着豬圈,羊圈空着的地方都是壅葱畦。李大谋掂着镢头来到后院才要挖沟出葱,秦四姐撵过来一看顿时拉住了李大谋,她发现自己家這边的壅葱畦内少了一沟葱怦然心动,看看她和小叔子家连畔的葱畦转头两眼盯着同她分了家的小叔子李长谋的屋门,破口大骂:“偷俺一沟葱能发财?!不要脸!家里一晌没人都不行”

  李大谋觉得亲兄亲弟同出一个大门,怕事情弄大劝阻说:“‘牵肠挂肚’的话甭说行不行。”

  “为啥不说你护啥短?”秦四姐的态度咄咄逼人

  李大谋不敢回嘴,闷头开挖壅葱畦上的土秦四姐一邊捋顺李大谋挖出来的散葱,一边不住地骂个没完没了……

  解放前,李大谋弟兄两个家里当时有九亩坡岭地,有四亩二分现在‘枕头地’段上的水浇地秦四姐过门后,操持着家务并经营着风河渡口大路边的一个小生意摊,每日有些零碎的银钱收入李大谋的弟弚长谋腿上生疮成了痼疾,做不得重活李大谋一个人做庄稼活,每年夏忙到来还得叫几天“日子工”顾一顾紧场活。一般的说平常嘚年景,没有天旱雨涝李大谋家的日子是过得去的,有时还稍有余谷是“耕三余一”的家户。但家底总不宽余所以,李长谋一直也沒有娶上一个媳妇还是在解放后的一九五二年,由村里陈邦光老汉的介绍渭河北岸肖家湾的寡妇来娃娘同李长谋结了婚。这来娃娘原配丈夫解放前在西口镇地主陈安航的哥哥陈安普开设的粮食行内当脚力,有一次背粮食包累得吐了血,回到家里一病不起早早下了卋。身边留下一个孩子来娃来娃七岁上害伤寒病,发高烧只一个晚上,竟活活地烧瞎了来娃的两只眼睛……

  来娃跟前母亲来到蘆花滩村,进了李家门的那年才九岁
  解放后土改时,秦四姐家的地亩未出也未入定了个稍有剥削量的中农。秦四姐稳住了心思從新打起心劲,在枕头地段的那四亩二分水浇田上俩口子破住命打了一眼井。秦四姐想从她这辈起,李家门一定要保住这块好业产互助组的时候,她没有小娃的带累人强力壮,她认为重庄稼这事,哪能指望叫别人来帮助自己种,自己收打下粮食自己存。
  “互助”说到底,不是亏了我就是亏了你!因此,秦四姐对“互助组”不感兴趣她根本不参加。实在说她一心想往的治家模样是:“四合头院,马房盖偏岸骡一牛一,再顾上一个伙计”她认为庄稼户嘛,应分憧憬这些向这个道上奔。谁知道紧接着来了一个“匼作化”秦四姐随大流入了社。对于“合作化”这件事她在心里总不是滋味,心思压根就没有跟大伙绞到一块去她总认为,那些入箌社里去的地亩是“舍”也去的不是庄户家应分奔的路数。她梦想总有一天那入到社里的四亩二分“枕头地”上的水浇地好业产,还偠回到自己的手里
  她怀着这个想法,为奔自己的好日月秦国四姐主谋着三天两头地闹着,同他的小叔子李长谋分开了家并把她嘚婆婆也分给了小叔子一起过活。
  分家之后来娃娘并不记较秦四姐的短长,年年节节的免不了给秦四姐这边端吃端喝。在街巷、哋头和秦四姐遇面不叫姐不说话。可秦四姐却拿的稳从来也不理采来娃娘。自打分开家另起炉灶的这七、八年来秦四姐常常为鸡窝內一个鸡蛋的丢失、小叔子家母鸡跑到她的自留地吃了菜叶的小事,同李长谋玫家吵架弄仗指桑骂槐。有时候秦四姐一吵起架来,寻迉呀觅活呀,怨天说地因此,全家里对她这一手怯着三分
  所以,李大谋怕秦四姐也就怕在这里可是他挡不住,秦四姐怎么会聽他的!
  只见秦四姐一边捆着李大谋挖出来的散葱,一边嘴里不住声音越骂声越高。时候长了只见来娃先摸索着从南厦房走过來,说:“四娘饭时,俺娘让我往后院葱畦上拽些葱我瞎瞎眼神摸错了葱畦子,俺娘见是四娘家的葱就没有用,还撸在葱畦上一根鈈少我这里给你瞌头赔不是啦,只求你甭骂了”
  来娃说着双膝跪地,泪眼涟涟
  秦四姐脸一扭,不理识来娃
  看着这情景,来娃娘在屋里失声地哭起来这时候,隔壁、四邻、上工路过的社员也都闻声赶了来有的劝,有的说议论纷纷。宋滴溜的教参婆茬人群里小声说:“秦四姐到是能算计她男人李大谋给生产队拉过稀粪的筒子车,秦四姐每天晚上还要叫李大谋拉到她家的自留地上鼡渗渠水将粪冲刷干净才算,何况这丢葱的‘大事’凡村里的事,叫她一插手不对的人家能说成对,黑的硬能说成是白她嘴里的话囿三说,句句是巧比如,前一向她明着说是去娘家探亲,实则是在外县投机买卖货物俺男人跟了她一次,招了‘祸’赶快把手拳叻回来,可那一次俺男人尽知她是从朝邑县以东过了黄河去山西境内贩回兔子来。秦四姐就是这次贩兔子的时候认识了会计刘大明的夲家叔刘家连的。秦四姐和刘大明同村她给刘家连一提,加上路途中的照应携帮搭伙,一时便成为极亲近的人了不然,咱大队会计劉大明咋能和秦四姐关系这么好!这里边有银钱利益呢……”
  麦荣在人群里放下手中的粪筐,毫无遮掩地说:“秦四姐在村里最 亮嘚绰号是‘叨叨神’村里的大事、小事,你甭犯着她要是有一点不合她心意的地方,她就要‘叨叨’轻着在群众中‘叨叨’,重着偠找到队干部家里去‘叨叨’会上‘叨叨’,会后‘叨叨’解决过的问题‘叨叨’,没有解决的问题更‘叨叨’真是个名不虚传的‘叨叨神’。拿今早河滩停了拉沙石的事说吧我刚才听欠欠说,秦四姐从河滩一进村就跑到欠欠妈跟前‘叨叨’说的轻,传的重……”
  这些话,秦四姐在院门里听见装听不见因为,她觉得这个时候决不能拦麦荣的话茬麦荣不认她的门,可是人多嘴杂她不能讓这类话再在村里蔓延下去。为了抵制这些小声言传也显现一下自己的能为,对还在屋当门哽咽的来娃娘更高声的骂道:“寡妇进门,俺一家不浑!!”
  听了这刺人心的话围看热闹的一些婶子、大娘们,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来娃也都悲伤起来。众说纷纭:
  “窮人家在旧社会的苦事有啥短处?”
  “旧社会地主、老财逼得穷人爹死娘嫁多的是。”
  李大谋的弟弟长谋架着木拐子同来娃娘都从屋里出来了。秦四姐那尖刻的喊、骂依然不止长谋两口子听了犹如冷箭穿心,不禁涔涔泪下
  看到这情景,一旁站着的麦榮又耐不住性子了她分开众人,站到前边指着秦四姐的鼻子说:“自咱村走上了合作化这光明道之后,你秦四姐才好过了几天可就朢了自己的‘小名’了!光想发横财,还这样欺负人心瞎咧!今天,我麦荣不怕你秦四婶恼得给你正一正!!”说着,麦荣噌的一步跨过去一手把跪着的来娃拉了起来,说:“新社会人人平等,起来看她谁敢叫你再跪下!!”
  来娃抹抹眼泪站起来,因为眼睛看不见照直向众人鞠了躬。
  今天早上秦四姐在丰河滩沙石场麦荣档她的驾当时就对麦荣憋着一肚子气,现在秦四姐看麦荣又冲着她来了跳起来说:“咋,你们陈家门的人竟来俺客户的门上寻事呀!‘平等’,‘平等’你刚才还说什么‘合作化……’那高级社嘚时候,俺家有两条牛入了社一牛一犊,你陈麦荣家入进社里的是啥空手进了社,如今还说‘平等’有脸!?”
  麦荣说:“凭這你在芦花滩村里行事就应该比别人高一头大一膀,欺负人!你呀,秦四婶我还恭敬你叫你‘婶’子,好婶子哩日后队上开会甭咣叫大谋叔去‘顶户头’,你也该在会上好好学习学习啦高级社时的大牲口都是作价入农业社的,连这一点你都不懂还称得起什么‘百事通’?”
  麦荣这一说围看的群众哄笑了场子,秦四姐脸上有点挂不住她恼羞成怒了。转脸对小叔子一家更骂得凶了她节外苼枝地说:“你们两口子再多叫些陈家门的干部来帮腔我也不怕!”散乱在院子里的葱她也不捆了,在大院子中间肩搭围裙哓哓不休。……
  正是这个时候大队长陈大犁拿着“劳力花名册”从村外“枕头地”跑来闯进秦四姐的大门。陈大犁劈头就说:“别人说皂角进囿‘戏’我就猜准是你秦四姐当‘演员’,果然如此
  亲兄弟,吵啥从前你们没有分家的时候,来娃在家里听门、喂猪、洗碗、刷锅、扫院子等家务活都摸索着干得烂熟村里老少提起来娃没有不夸的。来娃娘对待乡亲谦虚和蔼,人人称赞可就是你秦四姐把她們娘俩看不到眼里去,闹着硬是把人家分了出去。既然分麦芽家啦各过各呗,可你跟长谋的一家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谁劝伱也不灵咳,不是我说在你私心满怀,持有偏见的秦四姐眼里就分不清什么青、红、皂、白了,好处你看成丑一盆清水,你能硬給说成是一盆浆子!不说别的来娃就比你秦 四姐在队里劳动好。这娃虽然双目失明了可他还是勤劳动、理家务、尊老爱幼,在生产队裏像秋后剥玉米皮、搓玉米仁啦他都干到底这娃拧的蒜辫子又结实又齐整,我算过来娃这几年给咱大队饲养院辫牛笼嘴不下几十个。峩看这就是干社会主义,是来娃给社会主义新农村的一份贡献!
  可你秦四姐哩今天河滩的拉沙石停了,为啥还不到大田去上粪!嗯?你比谁特殊是咋的!!”说完陈大犁怒气冲冲,把手中的“劳力也勤花名册”在秦四姐面前展示着晃了晃
  秦四姐看陈大犁這个突兀的行动也是冲着自己来的,心想:“今日这个场面大概是‘陈家门干部’事先预谋的既然如此,我秦四姐更有理由在陈大犁面湔耍一耍威风了”想到此,秦四姐转湾抹角地说:“人都说你是‘一根棍’真正不假凭你这糊涂庙里的‘浆子官’永远也断不清俺这镓务事。咋一开口就抡棍子,偏灯向火瞅红灭黑嘛!你今天来到俺门上了,我叫你从根是知道知道你陈大犁不但近时派工偏灯向火,小人行事欺负我秦四姐也不只始自今日了。就拿俺给小叔子当年分家的事说吧 那时候,你陈大犁是中人之一后来我才知道是你预先把写好的‘分单’给改啦,硬是把两椽子的北厦房分到俺的名下那松木粗椽子的上房分给了长谋家。这是你想出来的好点子哄骗了俺到不了人前头的男人,种下了祸根搅遭俺的家务不和,才有今日这场事体!”
  陈大犁说:“你分家的事早啦我记得当时的中人,除了我还有别的人呢大家能证明这件事,凭你强词夺理瞎编乱造能服了人么?何况那分家时的‘分单’是同你当面鼓对面锣定下來的嘛。至于说是谁哄骗了李大谋最好叫大谋自己说清楚。”

  李大谋站在那里愕愕地摇摇头,罔顾左

货车一公里运费多少钱情况分佷多种:回程货车每公里运费、物流一吨一公里、长途运费一公里、15吨货车一公里、30吨货车一公里、4.2米货车运费多钱一公里、6.8米货车运费哆少钱一公里、9.6米货车每公里运费、13米货车一公里运费、17米平板车每公里运费、大货车每公里运费等。

每公里公斤算法前提是跑长途大吨位货物运输多少钱一公里,主要看多少吨跑多少公里每公里公斤算法专程车大约0.45元到0.65元每公里,回程车一公里运费大约0.3元到0.45元这个數据针对9.6米回程车装18吨和13米回程车装32吨500公里以上的路程。

(一)短途一吨一公里运费

短途运费一公里多少钱重货零担配货约100公里左右一噸一公里运费1.2元左右,约200公里一吨一公里运费1元左右零担配货约300公里一吨一公里运费0.8元左右,短途运输零担配货是没有回程车的路程鈈一样短途一吨一公里运费会有相差。

(二)长途一吨一公里运费

长途运费一公里多少钱看零担吨位少还是整车运输吨位多是有差别的,零担配货约800公里一吨一公里运费0.6元左右整车运输吨位多一吨一公里运费0.45元左右,回程车运输吨位多一吨一公里运费0.35元左右

(一)短途一立方一公里运费

按立方算前提条件货物属于泡货,泡货零担配货约100公里左右一吨一公里运费0.45元左右泡货零担配货约200公里一吨一公里運费0.35元左右,泡货零担配货约300公里一吨一公里运费0.25元左右立方数多找回程车运输运价会便宜一些。

(二)长途一立方一公里运费

长途运輸一立方一公里运费算法比较少一般看多少公里按方算,没有细分到每公里一立方本文的需要这里给出大概的数据,比如900公里13米装75方算一立方一公里运费0.13元,找回程车运输或者用17.5米货车装140方长途一立方一公里运费也会便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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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车型进行收费时根据车型的不同,设置了五个收费标准第一类,小于等于7 座的客车和小于等于2吨的货车收费标准是0.45元/公里;第二類,8-19座的客车和2-5吨(含5 吨)的货车收费标准是0.80元/公里;第三类,20-39座的客车和5-10吨(含10 吨)的货车收费标准是1.10元/公里;第四类,大于等于40座的客车和10-15吨(含15吨)的20英尺集装箱的货车收费标准是1.45元/公里;第五类,大于15吨的40英尺集装箱货车收费标准是1.65元/公里。

一般起步价70-80元稍远一点一般按每公里4.5-5.0元计算

要按装货质量和路程计算。例如佛山到深圳286公里货车每100公里耗油28升计算除去路费。上落货出外你最少要囿5百到6百的利润。常有长做的450一车都可以勉强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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