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场镇开了家鱼火锅新开张,怎么宣传,开张那一个月生意挺好的大部分顾客都说味道可以在5月份生意就不好了但回头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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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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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36章 第036章
  第036章
  第二天一大清早, 唐爸就让人叫来了二闺女,把昨个儿家里人商量好的事情告诉了她。
  “这算什么意思?水往低处流, 人往高处走?瞧着他三姐家里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就嫌弃我这个当二姐的没用是吧?”唐二姐才听了个开头就皱起了眉头,等听完之后, 脸拉得老长, 下意识的就去用眼神搜寻大弟,可大弟并不在堂屋这边。
  唐爸也不太高兴:“你怎么能这样想你大弟?光宗是什么人,你这个当姐姐的, 还能不清楚?”
  见二闺女低着头不吭声,唐爸又道:“你自己想想看,诚安他一个人南下那阵子,你心里能不惦记?你大弟他们俩口子年岁比你们还轻, 老这么分开来,能成?再说了,你大弟是咱们唐家的长子,不得趁着那什么计划政策没下来之前, 赶紧多生几个儿子?”
  都不用细想, 唐二姐也知道这些话一定是她大弟说的, 她爸是绝对想不到这些的。偏偏每句话都在理, 还正正好戳中了她爸的心,她就是想反驳, 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出理由来。
  不得已, 唐二姐只能点了点头:“我倒是没啥, 可爸你得想想,这事儿是我说了就算的?”
  “诚安不都听你的?南下做买卖肯定有出息,就是光宗这两年没法跟着去。不然这样,跟老三商量一下,这两年先让光宗跟着她,等回头耀祖娶媳妇儿了,两人再换回来就是了。”
  唐爸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事实上,两家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就说唐耀祖好了,他离得倒是近,也没人亏待他,瞅着就比以前胖乎了许多,年底还得了红包,可真要算起来,赚的钱是完全不能跟唐光宗比的。
  这年头的倒爷,是真的在赚血汗钱,起早贪黑、累死累活的,闹个不好还有可能被抓进去。可不能否认的是,利润也是极大的,要不然怎么会有人不断的下海捞金呢?
  钱得赚,孙子也得要,这俩是一样重要的。
  而且在唐爸看来,这两者并不矛盾,横竖就是俩儿子交换一下,都是亲生的,有啥大不了的?
  唐二姐听了她爸这番话,忍不住开口泼冷水:“还是那句话,这事儿又不是我说了算的!”
  “你答应了,诚安还能有意见?还是你怕你那婆婆闹腾?”
  “诚安没有意见,我婆婆爱闹就闹,谁在乎。可红玫那头呢?耀祖呢?”
  “没事儿,你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俩听话就行。再说了,带谁不是带?光宗不比耀祖更机灵?红玫性子好,不会反对的。耀祖就更不用说了,他要是不干,你让他来找我!”唐爸自信满满的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唐二姐就算心有不满,也不能再反对下去了,只好含糊的答应着:“那行吧,我回头跟红玫说说。”
  “他们不是开着店?今天有点儿小雨,生意一准好不了,正好方便你们姐俩说话。”
  “行行行,我这就去!”
  唐二姐本来还想找大弟问个清楚,可没想到唐爸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只催着她立刻动身。今个儿下雨天,一般来说,生意是不会太好,可怎么都不想想,这乡下的路本就难走,一到下雨天,简直折腾死个人。
  等她费劲千辛万苦赶到县城里时,已经是快中午时分了。
  “二姐?二姐你咋来了?三姐!二姐她来了!”守在窗户后头的唐耀祖回头高声唤了一声,转而就匆匆的跑出来把人拉进了店里,还不忘寻了块干净的毛巾给他二姐擦擦脸,焦急的问,“是不是家里出了啥事儿?还是我姐夫又被谁怂恿了跟你吵吵?”
  唐二姐还没开口,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四月里,还属于乍暖还寒时,平常艳阳高照倒还算好,偏偏今个儿从早上起就在下雨,看着倒是不大,可下雨天往往都伴随着刮风,对于刚脱去冬衣不久的人们来说,着实冷得慌。
  从他们村里到县城,壮劳力快步走过来都得要一两个钟头,唐耀祖看他二姐鞋子上、小腿裤脚上全是泥巴,又算了算时间,怕是走了得有三个钟头了。
  要不是出了事儿,谁会在这种天气进县城逛街?
  “没事儿,家里一切都好。”唐二姐缓过来后,先报了平安,这才接过小弟递过来的毛巾,她倒是打了伞,可路上耽搁得太久,身上好些地方都湿透了。
  这时,唐红玫也从后厨出来了,手里端着一杯热水:“二姐你先喝口水暖和暖和,我去给你煮点儿姜汤。”
  “不用了,诶……”没等二姐阻止,唐红玫已经回了后厨。想着有些话不好叫小弟听到,二姐索性道,“这屋是挺冷的,不如我也进厨房暖和暖和?”
  唐红玫停下了脚步,招呼二姐:“好啊,厨房暖和得很。耀祖,你有事儿叫我一声。”
  “包在我身上!”唐耀祖很是干脆的应承了下来。
  等进了厨房,二姐略喝了两口水,组织了一下语气,才道出了来意。说完唐爸要求转告的话后,她自己都觉得脸红,又急急的描补道:“这事儿我是反对的,可大弟他……”
  唐红玫一脸的迟疑。
  其实,究竟是大弟还是小弟跟着她,对她来说,区别还真的不大。也许大弟是没小弟那么勤快,可有婆婆唐婶儿在,不怕他不干活。唯一的问题就是,小弟跟她二姐夫是合不来的。更确切的说,不单单是合不合得来的问题,而是早些年为了二姐多年未孕受到婆家蹉跎一事,小弟能大闹过几次,为姐姐出头。
  亲戚情分这东西,根本就很微妙,要是近房血亲倒也罢了,姻亲之间一旦有了裂痕,再想要弥补修复是很困难的。假如是一年到头见一次面的,哪怕装装样子,也能糊弄过去。可小弟要是跟了二姐,那他跟二姐夫等于就是朝夕相处,这不迟早得闹僵吗?
  见唐红玫熬着姜汤不吭声,二姐以为她是不愿意,忙又开口劝道:“这事儿怎么说呢?爸既然提了出来,只怕由不得咱们不乐意。要不然,且暂时换换,回头我想个法子,再换回来?”
  “没旁的法子了?”唐红玫问道。
  “不然呢?爸那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唉,人心都是偏着长的,咱们当儿女的,除了顺着他们,还能怎么样?”
  “是呀,人心都是偏着长的。”本来,唐红玫还在犹豫,听了这话后,她就不犹豫了。大弟跟着她是没啥,可小弟要跟了二姐夫,少不了得吃苦头。她很确定,两个弟弟里头,她更心疼小弟,“让我婆婆拿主意好了,横竖我说了不算。”
  唐二姐一愣,她当家做主都习惯了,忘了自家妹妹似乎做不得主。
  正说着呢,唐婶儿提着饭盒过来了。
  本来,他们是商量着,中午在店里对付一顿,晚上再吃正经饭菜。可唐婶儿瞧着今天的生意一般,胖小子又一直在打哈欠,索性把胖小子抱回家托邻居看着,她把饭菜做出来后,拿过来叫大家一起吃。
  “红玫呀,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鱼。”
  因为他们县不临河,鱼虾贵不说,还得碰运气。唐婶儿就是回家做饭时,看到有人在家属楼下卖鱼,瞧着鱼新鲜得很,她也顾不上贵,赶紧买了一条大的。
  “哟,她二姐也在啊?来来,一起吃点儿。”唐婶儿一面把饭盒摆在靠里的台面上,一面滔滔不绝的说着,“要我说,回头把调料啥的都买一份,再买点儿油啊米啊面粉啊,都往这里搁点儿。咱们开店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每天中午都对付,哪里对付得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赚钱再要紧,肚子还得先填饱。”
  说话间,唐耀祖已经搬了凳子,也拿了筷子勺子,都摆好后,乖巧的请唐婶儿坐下。
  店里的凳子倒是够的,因为今个儿许学军上早班,正好把他的位置让给了唐二姐。
  二姐客气了两句后,就顺势坐了下来,她出门急,从娘家出来又没回自家过,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再让她空着肚子走上两个钟头,怕是熬不住。
  唐婶儿坐了三个菜,红烧鱼是一个,还有一盘蒜苗炒鸡蛋,一盘家常豆腐。她坐下后,先顺手拿过筷子,将红烧鱼上头最好的那块肚皮肉挟到了唐红玫碗里,笑脸盈盈的说:“吃,你不是爱吃这块吗?赶紧吃。”
  二姐有点儿懵,不过看看弟弟妹妹都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就默默的住了嘴,挟了一筷子蒜苗扒饭吃。
  普通人家都没有“饭不语”的习惯,多半都是边吃边聊天的。不过二姐心里揣着事儿,就没吭声,唐耀祖是壮小伙子,哪怕早饭吃得饱饱的,这会儿也饿了,自然是忙着吃饭。
  就听着唐婶儿在那儿继续叨叨着:“我刚才还看到有人在卖大樱桃呢,我买了一把,等下吃完饭,洗给你吃啊。”
  “对了,刚才我听你周大妈说,像咱们家胖小子这样的,已经可以送托儿所了,我琢磨着,要不然就送他去?一个月也才六块钱,包一顿午饭呢。”
  “回头我问问二桃,看她送不,省得见天的都听她闺女在屋里哭个没完,嗓子都快哭哑了,还不如送去托儿所呢。”
  对于唐婶儿的话,唐红玫一律都是服从,只是告一段落后,她小心斟酌着语句,把二姐的来意说了出来。
  唐婶儿尚未发表意见,唐耀祖已经气得吃不下饭了:“我在婶儿这里干得好好的,凭啥叫我换?二姐,我不是嫌弃你,就是、就是……”
  二姐苦笑一声,这事儿闹的……
  “耀祖说的没错,他干得好好的,换啥换?咱不换!”唐婶儿拍板决定,“耀祖你放心,你爸妈既然把你送到我这儿来了,依着咱们这一带的规矩,你得干满三年才能走的。没的说,想走就走,想换就换的。要是你爸妈不乐意,也没啥,回头我问问这条街上的其他店铺缺不缺学徒工,帮着介绍一个就成。”
  “那还是算了。”二姐赶紧制止。
  学徒工有多辛苦,哪怕没做过的人也能猜到几分。这要是亲戚,多少还能照顾着点儿,倘若真的落到毫无关系的人手里,那可真得做好在苦水里熬三年的准备。甚至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碰上那些苛刻的,只怕往后逢年过节都得送礼,不送有闲话,送少了还能说你的不是。
  “那就算了吧。”唐婶儿愉快的做出了决定。
  唐耀祖:…………这就完事了?
  懵了好一会儿,唐耀祖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的继续扒饭吃。
  等吃过饭,唐婶儿拿大樱桃去后厨水龙头底下仔细洗了洗,拿了个小碗装好,出来招呼道:“红玫来吃点儿樱桃甜甜嘴,她二姐也吃。”
  二姐笑得一脸僵硬,总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场子。
  就算方才她心里揣着事儿,也不代表就没看到某些细节。
  红烧鱼的鱼肚子全给了唐红玫,翻过面也是一样,唐婶儿自己只吃鱼尾巴部分;还有蒜苗炒鸡蛋,蒜苗是唐婶儿吃的,鸡蛋则叫唐红玫和唐耀祖分着吃了;家常豆腐大家倒是都吃了。轮到吃饭后水果时,唐婶儿又顺势把装着大樱桃的小碗给了唐红玫,之后用眼角瞄到她,才又添了一句。
  据二姐观察,唐婶儿做这一切太顺手了,完全不像是故意当着她的面做戏。再说这也完全没有必要,就算她是娘家姐姐,也不会脸大到要去插手妹妹家的事儿。
  这真是婆媳?亲生母女都不带这样的吧?
  尤其她还看到,唐红玫真的连让都不让,伸手拿过一颗大樱桃就吃了起来,动作之自然令人侧目。
  其实,这还真是二姐错过了她。不是唐红玫不谦让,而是她以前让过的,可每次她都败在了唐婶儿手里,久而久之,她也懒得说了,反正说不过。
  “二姐你也吃啊。”
  二姐吃不下,她不馋这些果子,就觉得心酸。人跟人的差距太大了,在她跟婆婆各种见招拆招、斗智斗勇、闹得不可开交时,完全没有想到,还有如此清新脱俗的婆媳相处模式。
  “我还是先回去吧,跟爸说下这事儿。”二姐嘴里苦涩不已,相较于婆家,娘家的情况更叫她无奈。毕竟,她可以跟婆婆大吵大闹,却实在是狠不下心来不理会亲爸亲妈。
  唐婶儿倒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不过依旧回答得相当霸气:“对,你回去告诉你爸妈,这是我家的店,让谁来,不让谁来,我说了算!”
  二姐尴尬的笑了笑,偏她那个傻人有傻福的傻妹子还在那儿点头附和着,还是边吃边点头,气得她彻底败下阵来,赶紧走人。
  本以为这事儿已经了结了,没曾想,第二天快中午时,唐光宗来了。
  跟前一天不同,今个儿那叫一个艳阳高照,感觉连温度都高出了好几度。不过开春就是这样的,晴一天雨一天,一会儿觉得热到不行,一会儿又冻得人瑟瑟发抖。
  唐光宗来得比头天二姐早了大半个钟头,正是临近午饭时间,好多人都赶着这个点过来买卤肉,好回家下饭吃。
  “我本来昨个儿就要来了,就这天,说下雨就下雨,一时犯懒就没往这边来。结果这夜里翻来覆去的,想的就是这个味儿。可真香啊,又香又好吃,吃了还想吃!”
  “大哥你这样还算好呢,我家邻居俩口子昨个儿就为了这卤肉,还干了一架呢!”
  “为啥啊?就因为没吃到卤肉?不该吧?又不是三岁的小毛孩子,还能为了口吃的干架?”
  “瞎说啥呢,才不是因为没吃到卤肉。我告诉你们,我邻居俩口子也是开熟食店的,离这儿不远,所以前两天这家开业时,就叫当家的过来买点儿尝尝味儿。哪知道当时买少了,吃了两口就没了,那当家的觉得没吃够,昨个儿又来了,顶着风雨特地过来买了两斤卤肉。气得他媳妇儿差点儿没拿板凳砸他个满头包!”
  “自家卖熟食的还来这边买?他是不是傻啊?该,真是活该!哈哈哈哈哈!”
  “还真别说,那俩口子为了这事儿,吵吵了有个把钟头,后来都打起来了,等咱们几个当邻居的听着动静不对叫开门后,才发现,这俩是因为谁吃最后一块肉打起来的。”
  “这俩口子真逗!哈哈哈哈……”
  别说排队的食客笑开了,连忙着称肉收钱的唐婶儿都忍不住了。不过,她仔细回忆了一番,还是想不起来是哪个人了。也是,昨个儿生意是一般,这里是指不像开业当天排着长龙,毕竟下雨天,除非是路过顺便买了,特地绕道过来的终究是少数。
  正说笑着呢,唐光宗进了店里。
  相对于店外头,店内显得要冷清得多。人们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宁愿在外头等着,也懒得多走那两步路。当然,前提是前头人不多,假如要排长队,人家还是愿意来里头的。
  唐光宗进店的时候,唐红玫在后厨里头,门没关,卤肉的香味充斥着整个店面。
  而唐耀祖此时正在招呼店内仅有的一个客人,等收了钱递过肉后,这才抬头:“同志你要什么……哥?”
  想到昨个儿二姐说的事情,唐耀祖的脸色明显不好看了,不过他也没冲着他哥发火,而是扭头冲着后厨喊道:“三姐,我哥他来了。”
  唐红玫闻声走出来:“大弟来了?是家里有啥事儿吗?”
  “三姐你忙不?咱们出去说会儿话?”
  “我很忙,这里说也一样,我得盯着火候。”唐红玫站在后厨门口,侧过身子瞄了眼灶台,又回头道,“究竟啥事儿呢?”
  “就是昨个儿二姐跟你说的事儿,我就想问问看,怎么就不能换了?三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小弟勤快?不是我自夸,我既然要来帮忙,那肯定是勤快的,小弟能干的事儿,我一准儿没问题。”唐光宗拍着胸口保证道,“三姐你想想,当倒爷多磨砺人呢,我连那苦都吃得了,怎么就干不了店里的活儿了?这风吹不着雨打不到的……”
  唐红玫留神注意着后厨的情况,正好需要她了,她就先进里头把火调小了点儿,往里头添了些料,弄好后,又出来:“怎么不说了?”
  “三姐,我就想跟小弟换换,小弟你同意不?”
  唐耀祖当然不同意,可他从小已经习惯了什么都让着他哥,闻言只不高兴的别过脸去,没吭声。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
  不过很快,唐婶儿就发现了里头的不对劲儿,她高声唤着:“耀祖,你来这边管着。”
  唐耀祖自然乐得如此,赶紧颠颠儿的离了这边,去窗台前守着了。
  “这是光宗啊?你二姐昨个儿回去没把话说清楚?咱们不换。”眼见唐光宗要开口,唐婶儿直接截过了他的话茬,“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离得近了好孝敬父母?舍不得离开妻儿?想再要一个孩子?来我这儿干活可不兴这样的,你以为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是欺负我家人少?既然干活就要好好干,我看耀祖挺好的,啥都上手了,就这样吧。”
  “可婶儿……”
  “不然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干脆别走了,乡下地头不是已经开始承包土地了吗?你留下来给家里干活,让你爹妈好好歇着,也不耽搁你跟你媳妇儿生孩子,前头那些问题不都全解决了?”
  “不是啊,我……”
  “行了,别说了,趁着日头还早,赶紧回去吧。我跟你说,我家跟你家不一样。在我家,我说了算,我儿子儿媳孙子都得听我的,我最烦人家跟我顶嘴了。这一点,耀祖可比你好多了。你爸妈真要是不干,那把耀祖领走也行,我回娘家去找个子侄过来帮忙也成呢。”
  “可婶儿你娘家子侄,那不是不方便吗?”被抢了好几次话,唐光宗终于找到了理由,哪怕现在不像以前那么封建了,可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还是得避嫌的。唐婶儿的娘家子侄虽然也姓唐,可两支离得太远太远了。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大不了我找我侄女,侄媳妇儿也成。老首长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说完,唐婶儿直接赶人,“说一千道一万,这事儿还是我说了算,你走吧。”
  唐光宗来之前只想到自家三姐好说话,没想到她婆婆虽然是个油盐不进的,饶是他自认能说会道,摊上个完全不听他说话的人,还有什么法子?无奈,他只能先离开了,琢磨着要不要让他媳妇儿跑一趟,兴许女人跟女人之间容易说得上话?
  这一点,唐婶儿也想到了,她感觉到唐光宗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老觉得接下来有的烦了,没想到的是,一连戒备了数日,尽数都落了空。
  别说唐婶儿纳闷了,连唐红玫和唐耀祖都傻眼了。
  私底下,唐耀祖吐槽道:“三姐,你说我哥他咋了?以前他想要什么就一定要拿到手,这回咋那么容易就收手了?总不能是被婶儿吓跑了吧?”
  “我倒是认为他是有事儿耽搁了?”
  唐红玫并没有纠结这个事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处境跟唐耀祖是完全不同的。说白了,耀祖迟早要回家去,乡下的唐家才是他真正的爹,得罪亲爸亲妈亲哥,对他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儿。可唐红玫是真的无所谓,她已经结婚生子了,假如她爸真的责怪她,她无非就是少往娘家去两趟,不妨事儿的。
  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的是胖小子上托儿所的事儿。
  机械厂本身就有托儿所,事实上连小学和初中都有。教学质量如何暂且不提,反正听说老师们还是挺靠谱的,而且厂职工子女就读收费相当便宜。
  托儿所还算是贵的,毕竟孩子太小照顾起来很是困难,又要管一顿午饭,每个月得收六块钱。小学和初中则是按学期收费的,连带书本费算在内,一个学期也才十来块钱。
  这两年,厂子虽然不景气,可工资却没停止过涨。就说许学军好了,现在每个月到手的工资都有差不多五十块了,当然就算这样,舍得叫孩子去上学的也是少数。除非是夫妻双方都是厂子里的职工,又没有长辈帮着带,这才不得不送到托儿所的。
  别人舍不舍得暂且不提,反正唐红玫是挺舍得的。主要是,现在家里人都太忙了,加上店里做的又是吃食行当,胖小子已经学会走路了,走得稳当不说,速度还挺快的,就担心他哪天偷溜进厨房,万一伤着了可怎么办?再一个,家里是做生意的,人来人往,县里又不是村里,每个人都认得,假如有人抱走了胖小子……
  只这么着,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里,唐红玫把胖小子送进了托儿所。
  胖小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穿上了合身的新衣服,蹬上了小鞋子,还背了个单肩小挎包,高高兴兴的被妈妈牵走了。他以为是出去玩,没想到妈妈居然把他送到了一个全是小孩子的可怕地方。
  “妈妈妈妈妈妈!”胖小子本来是不想哭的,可周围的小哭包太多了,一个两个三个,数都数不过来,吓得他扭头去找妈妈,却看到狠心的妈妈冲着他摆了摆手,然后转身走了。
  走了……
  一脸懵逼的看着妈妈走远,等走过拐角处后,再也见不到时,胖小子才后知后觉的放声大哭:“妈妈不要我了!”
  托儿所的阿姨赶紧过来安慰他,本来是想把他抱起来的,可考虑到自己的老腰,最后还是放弃了,只蹲下来搂着安慰道:“你妈妈刚才不是告诉你了,等晚上会来接你的吗?你还答应会乖乖的。”
  胖小子懵了,有这回事儿?不管有没有,也不管是真的假的,他后悔了,他要妈!!
  于是,胖小子加入了哭包团队,跟其他小泪包们一起演奏出一曲此起彼伏的要妈之歌。
  另一边,唐红玫是半点儿担心都无,填了资料交了钱放下胖小子后,她就离开了托儿所。
  这真不是她心大,而是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因为乡下地头,所有的孩子都是放养着长大的,不管受宠不受宠,哪怕家里有年老的长辈在,那也是得干活的,除非是不会走路的小婴儿,但凡会走动了,就是由着他们到处浪的。
  受宠如唐光宗,农忙时节一样会被丢在家里,唐红玫有时候会带他出去玩,有时候她懒得出门,就把院门一关,任凭弟弟在院子角落里捏泥巴玩。
  也因此,把胖小子送到有阿姨全天候照顾、有同龄小朋友随时陪伴、以及有诸多玩具的托儿所后,唐红玫一身轻松的回到了店里,浑然不知胖小子哭成了一个小泪包。
  直到下午放学时,唐红玫去接他放学,他还在小凳子上坐着运气。
  太生气了,就算妈妈来接他,他也会继续生气的!他保证!
  “妈!”胖小子就跟个小炮弹似的,一下子冲到了唐红玫怀里,委屈得像个肉团团。
  唐红玫才刚到教室门口,幸好她听到那声呼唤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然保不准还能被胖小子撞倒。
  “走了,回家去,晚上咱们吃肉肉。”牵起小胖手,唐红玫不知道一般家长会在刚开始几天多跟阿姨沟通,只打了个招呼,就把胖小子牵走了。
  胖小子本来是打算控诉的,可比起运动神经,他的语言能力还不完善,还在琢磨话呢,就被“肉肉”打断了。一瞬间,他口水开始分泌,彻底将告状一事抛到了脑后。
  当妈的不知情,当儿子的又忘了说,至于托儿所的阿姨在送走了一位担心不已的家长后,转过身来就发现唐红玫母子俩不见了踪影。
  同样的情况经历了差不多三天,胖小子麻木了。
  行吧,只要在这个地方待上大半天光景,陪那帮流鼻涕的小朋友玩会儿游戏,妈妈就会来接他了。
  就这样,胖小子放弃了当个小哭包,认命的在托儿所里安营扎寨了。
  与此同时,卤肉店来了个熟人,隔壁李妈抱着外孙女十金颠颠儿的跑过来,直筒筒的问唐婶儿:“听说你家胖小子上托儿所了?唉,费这个钱干啥?交给我来带啊,这带一个是带,带俩还是带,咱们多少年的老邻居了,我照顾的不比那些小年轻强?你要是叫我带,一个月只两块钱,我还可以每天一早上门来接胖小子。”
  凭良心说,一个月两块钱真的已经很少了,然而唐婶儿并不感动。
  “你连这一个还带不好呢,我再丢给你一个?再说,两人差不多年岁也就算了,差了有近十个月呢,都快一岁了,咋带?”
  “有啥不能带的?别说差一岁了,差个十岁不也一样带?你还不信我?”
  唐婶儿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目光还在她怀里的十金身上停留了一番,然后果断的摇头:“不信你。”
  天已经被聊死了,李妈抱着十金气呼呼的转身离开。
  结果,就在这天下午,唐红玫照例去接胖小子时,却在门口碰上了二桃。
  “许嫂子,我找你有事儿。”
  尽管对二桃的性子敬谢不敏,可自家那铺子到底是承了李桃的人情,唐红玫还是冲着二桃笑了笑:“什么事儿?我能先去接下胖小子吗?”
  “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托儿所是啥样子的。”
  唐红玫没有拒绝,领着二桃进了托儿所。
  二桃边走边看,一副很认真打量的样子,遇到不解的地方还会开口询问。但凡唐红玫知道的,都回答了她,包括每个月收费多少,每个班大概几个孩子,阿姨态度如何,中午吃什么,她都尽可能回答了。
  “许嫂子,你说我把十金也送来成吗?”二桃挺满意的,就是不知道人家收不收那么小的孩子。
  这一点,唐红玫也不清楚,只给她出主意:“问问阿姨呗,可十金断奶了?这么早?”
  “不断奶怎么办?我要上班,还能时常溜出来给她喂奶?早就断了。之前我姐买了几罐子奶粉,十金吃了一些,多半都进了李旦的肚子。你说,这孩子是不是轴,有糖不吃,非要吃奶粉,跟一个小婴孩儿抢吃的。”
  “那十金现在吃什么?”唐红玫已经知道二桃为什么会来这边堵她了,想着十金那孩子之前胖成了球,现在反而越养越瘦了,心下也不大好受。
  “米汤、米粥。”
  二桃不欲多说,正好胖小子的班级到了,唐红玫顺势叫住了阿姨,询问收不收小婴儿。
  “去年七月才生的?不收不收,这连一周岁都还没呢。其实,按规定是得两周岁才收的,要是只差一两个月通融一下也没啥,你这差得也太多了。”
  被拒绝后,二桃很是失落,好在她这人除非是被逼急了,通常情况下,脾气还是不错的。在跟阿姨和唐红玫道了谢后,她只能失望的离开。
  等回了家,唐红玫顺口说了刚才的事儿,唐婶儿告诉她,李妈根本就没有好好带外孙女,哪怕现在李家只有二桃一个人在赚钱,她和李爸都歇在家里,对十金也是随便养养的。
  “饿不着冻不着,就是李旦妈这人懒,尿了拉了有时候懒得换,就把脏东西抖一抖继续包着。这冬天还凑合,等天气热了,还不得闷坏屁股蛋子?”唐婶儿就是知道这个情况,才会在最初提了一句要问问二桃送不送十金去托儿所,可她后来听人说,托儿所只收会走路知屎尿的孩子,就歇了这份心。
  说了一会儿别人家的闲话,唐婶儿忽的提到一个事儿:“你二姐那个婆家,是不是姓江啊?”
  “对,我二姐夫叫江诚安,怎么了?”
  “傍晚那会儿你不是先走了吗?来了几个顾客,好像是早以前你娘家同个公社的,说起了江家的事儿,好像他们家在闹什么,听口气闹得挺厉害的。我在想,是不是因为这个,你大弟才没往咱们这边来?”
  唐婶儿说这话时,唐耀祖还没回来。事实上下午那几个客人来时,店里的卤肉已经所剩不多了,她就让耀祖先去后厨整理,因此这些事儿还都瞒着耀祖呢。
  听到这些,唐红玫很是有些担心。
  跟大姐不同,因为二姐嫁得近,加上婚后多年未孕,当初跟江婆婆闹了个天下皆知。其实最开始,二姐也是忍着的,忍到忍无可忍时,索性豁出去大吵大闹。唯一幸运的是,二姐没生,她婆家那俩弟媳也一样没生。
  现在,江家三房里,只有大房得了个闺女,也就是小凤儿。另外两房都一无所出。
  “不该啊,现在江家唯一的孙女是我二姐生的,赚钱最多的也是我二姐、二姐夫。江家那头能闹什么?还是其他人也怀孕了?”
  唐红玫觉得不太靠谱,江家那俩弟媳她都是见过的,如果说她们生了儿子拽起来,那她信。可仗着怀孕就闹事的,应该不太可能,毕竟又不是人人都像李二桃。
  再仔细一琢磨,她隐隐有了猜测。
  怕只怕还是大弟想跟小弟换活儿这事闹的,大弟不愿跟着二姐夫吃苦受罪,有的是人愿意接档。别的不说,二姐夫那俩亲弟弟是肯定愿意的。
  把自己的猜测一说,唐婶儿也觉得很有道理:“人家都说摘了芝麻丢了西瓜,我看就是这样!他想换个轻巧的活儿,没想到自己那活儿早就被人盯上了吧?不过也怪了,为啥他不带自己的亲弟弟,反而带了大舅子?”
  江家的情况跟唐婶儿这边是不同的,依着唐婶儿的想法,假如她有其他的儿子儿媳,那肯定优先拉拔自己人的。因此,她不明白江家这是什么情况。
  “我二姐不放心二姐夫一人在外,怕他学坏,非要跟着去。她去了,小叔子总不好跟着。再说了,江婆婆做梦都想抱孙子,哪里就会让江家老二老三跟着去?横竖我二姐夫赚了钱,多半也是交了家用。”唐红玫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倒是不担心大弟,横竖那就是个不吃亏的,可她担心二姐,刚把日子过顺畅了,又摊上了糟心事儿。
  又等了几日毫无消息,唐红玫盘算着是不是叫耀祖回去一趟,可她又怕耀祖性子太冲,万一江家那头闹腾得太厉害,恐怕耀祖又要忍不住替二姐出头。
  出头倒没啥,就怕到时候没帮上忙反倒添了乱。
  终于,快月底时,二姐过来了。
  “我刚把你二姐夫、大弟送到了车站,顺便来你这儿转转,跟你说个好消息。”
  “好消息?”唐红玫一脸的诧异。
  “大弟想跟小弟换个活儿,没曾想我那俩小叔子早就盯上了,想着大不了把媳妇儿也带上,怎么着也不能光便宜了我娘家弟弟。知道这事儿后,光宗也不闹了,就想赶紧走人。正巧,我查出了怀孕,问题解决了。”
  二姐说得格外简单,而且语气异常轻松,单看她这样,绝对想象不出来那是怎样一场闹剧。
  不过,她现在确实也轻松多了。别说她不信小叔子们,想也知道,当弟弟绝不会拦着哥哥在女人上头犯浑,保不准还巴不得他们俩口子闹翻。而她大弟,为人是自私了点儿,可绝对不傻,有他盯着,她自然放心。
  ☆、第37章 第037章
  第037章
  别看唐二姐说的简单, 事实上却在老江家起了一场极大的风波。
  江家有三兄弟,按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江诚安有了发财的路子,哪怕是有点儿风险, 可跟那巨额的利润比起来, 这点儿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呢?
  前年, 江诚安只是探探路, 累得很, 却没赚着几个钱。那会儿,老江家的人都嫌弃他瞎折腾, 不好好在家里种地, 偏搞那些个花样。结果,地里的收成不好,钱也没挣着多少,反而差点儿把人累出毛病来。
  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哪怕去年一整年,比起前年更累、更艰辛、更磨砺人,然而因为利润惊人, 仿佛所有一切的劳累都变得值得了。
  这个时候, 老江家就开始眼红了。
  就在去年春节前夕,江诚安带着媳妇儿和大舅子回到了久别的故乡。旁人家过年最多也就是割几斤肉, 买两身新衣裳, 唯独江诚安大包小包的一大堆, 足足装了一整辆牛车。
  吃喝倒是没多少,最多也就是一些包装别致、色彩鲜艳的糖果块块。可那些颜色艳丽的成品衣服鞋子、需要凭票开后门才能弄到手的收音机、自行车等等,就跟不要钱似的,装满了整辆牛车,看得乡亲们两眼发直。
  即便后来,江诚安也解释了,这里多半都是别人托付他带来的,小部分也是掏了本钱打算运到老家赚个差价的。
  可跟那成堆的紧俏商品比起来,他的解释显得既苍白又无力。
  反正在乡亲们眼里,江诚安这是出息了,本事了,发大财了。
  别人都这么想了,更别提他那两个亲弟弟了。
  就在旁人家都和乐融融的准备过年时,老江家很是闹了一场,江婆婆被俩小儿子怂恿着去找了大儿子,非要他开春离开时再上弟弟们。
  江诚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一再解释南下当倒爷真的真的很辛苦。
  “挣钱哪儿能不辛苦?放心吧,你那俩弟弟都是能吃苦的,再说了,你是当哥哥的,就算他俩有啥做不了的,你帮他们干呗。”
  这是江母的原话,也是她的心里话。
  在江母看来,大儿子既然有赚钱的门路,当然得紧着二儿子、三儿子来,哪儿能白白便宜了唐家呢?没听说过谁家有亲弟弟不带,特地跑去带大舅子的。
  不止江母是这么认为的,江父以及江家两个弟弟、弟媳妇儿,全都是这么想的。
  倒不是他们眼皮子浅,而是这一年来,江诚安确实捞了不少钱。
  头一年,刚改革开放不久,干啥都是束手束脚的,生怕啥时候政策再改回去,那他们这些倒爷等于就是出头鸟,只等着被打吧。可人呢,都是这样的,尤其是那胆量,就是一点儿一点儿的练出来的。最开始,做一些小本买卖,像手绢、头花一类的,就算被抓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罪过。后来,江诚安开始插手一些紧俏商品,南方城市里最流行的鲜亮成品衣服鞋子利润就很高,再往后干脆连收音机、电视机等等,都忍不住入了手。
  八十年代初期,南方沿海城市真的是遍地黄金,只要你有本钱有胆子,还有能耐将南方的东西运往内地销售,那就没有亏本的可能。
  而江诚安又有头一年踩地盘打底,各处人脉都有,加上后来插手了紧俏的家用电器,根本就不需要他出面兜售,有的是人打探清楚消息后,急吼吼的连夜蹲守在火车站里,一看到他甚至连货品都还没看清楚,就已经亟不可待的从兜里掏出钱往他手里塞。
  辛苦是难免的,从南至北,这年头又全是慢吞吞的绿皮火车,整个旅行中吃不好睡不好,更多的时候连口水都喝不上。而且别人是偶尔坐一次火车,他们则是连轴转,还经常昼夜颠倒,或者干脆几宿几宿的忙活。
  多亏几人年岁轻,这才勉强熬了下来。当然,等年底盘算账目后,看着这么丰厚的利润,再多的辛苦也值当了。
  江诚安也想带亲弟弟们一起发财,可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顾虑。
  “妈,我这门路是从哪儿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我媳妇儿的大姐夫是铁道局的,给我们批下来了免费乘坐火车的条子,光路费你知道要多少吗?我这么给你算,从咱们这儿去海城,单趟坐票就要四十五块钱。要是去的是鹏城,中途还得转车,一来一回,利润就全砸里头了。”
  全砸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路费也确实是大头。更重要的是,唐家大姐夫因为在铁道局工作多年,认识的人多了,门路自然也宽了,他本人没打算做买卖,家里的弟妹不是年岁小就是窝里横没能耐。这人情不用过期作废,他自然愿意拉拔一下连襟,顺便也能捞几个钱改善一下家里的情况。
  可以说,江诚安他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码得有三百天是在火车上度过的,这笔开支可真不是小数目。
  道理江母懂,可她还是认为大儿子应该带上俩小儿子。
  “你把你媳妇儿留在家里,那不就少了一个人的路费吃喝?正好,现在地都是自家的了,叫你媳妇儿留在家里种地多好?你带着你俩弟弟,兄弟齐心,年底不是能赚更多的钱?再说了,你们四个大男人一起出门,咱们这些当长辈的,待在家里不也更放心?到时候,你们三兄弟偷摸着分账,那个唐光宗,给他吃喝不就结了?分啥钱,就数你大方!”
  江诚安一点儿也不大方,他只是比他妈聪明而已。
  偏巧,就在他犹豫时,唐光宗自己作死,闹着要跟唐耀祖换活儿,一听到这事儿,老江家直接炸锅了,纷纷要求把唐家姐弟一并留下,正好江家三兄弟齐上阵发大财!
  那段时间,江家和唐家简直就是整个村里经久不息的笑话,茶余饭后的谈资就倚靠他们两家了。
  关键时刻,唐二姐怀孕了。
  “红玫,我也实话跟你说吧,你别以为你二姐夫就真心对他那俩弟弟好。光宗跟着他,他什么苦活累活都是叫光宗去干的,轮班熬夜时,也是他先睡舒坦了,再换光宗去眯俩钟头。可要是换成他那俩亲弟弟,那就保不准了。我敢说,到时候活儿多半都是他的,利润肯定得三人平分。你以为他舍得?”
  唐二姐看得相当透彻,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借着肚子里的这块肉闹了一场,顺势将这场风波轻松摆平。
  与其说是她厉害,不如说打从一开始,江诚安就没打算带着弟弟们一起发财。
  “老江家那头就没说点儿啥?”唐红玫也很好奇,亏她早先还提心吊胆的,生怕大弟固执得想要交换,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恶人自有恶人磨。
  “说了,怎么没说呢?这不,还特地让大姐夫发了个电报过来,说是不准撇下唐家,不然年后的条子他是不会盖章的。”唐二姐一个没忍住就笑喷了出来,“大姐夫呀,他初五就去上班了,电报又不是写信,连个笔迹都不能分辨,可就算这样,还是把老江家的人给唬住了。”
  “二姐夫可真能耐。”唐红玫由衷的夸赞道。
  “他也就把心思全花在这种事儿上头了。”
  “可是二姐,你都怀孕了,怎么还往县城里来?这事儿托人带个信儿就好了,或者等我这儿空下来了,往村里跑一趟,横竖又不着急,你慌什么?”
  “怀孕啊……”唐二姐下意识抚了抚肚子,她的月份还太小,加上现在天气也不是很热,乍一看完全看不出来显怀的迹象,“也不知道这一胎能不能生个儿子。”
  过年那会儿,大姐已经怀了孕,她说的倒是含糊,可姐妹几个都听明白了。现在,二姐又怀上了,估摸着也就相差了两三个月。可比起已经有一子傍身的大姐,二姐的压力太大太大了。
  “我陪你上医院瞧瞧?不说男女,起码让医生看看你这怀相好不好,毕竟你前一年可没少吃苦受罪。”
  事实上,唐二姐就是这么想的,哪怕算算日子,这孩子应该是在回家过年才怀上的。可不得不说,去年一整年,二姐太辛苦太辛苦了,好几次都是带病熬着的。加上她前年才生了孩子,本来月子就没好好坐,之后又一直奔波劳累,身子骨有所亏损也是很正常的。
  本来就有些心里发虚的二姐,在唐红玫的一再劝说下,还是松口同意去医院看看。
  老一辈的想法是,没病没灾的往医院去干什么?那又不是什么吉利的地儿。好在,二姐也算是去南方见过世面的人,没那么封建迷信,再说这也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确实应该小心着点儿。
  也幸亏去医院看了看。
  医生告诉她,因为上一胎生完后没好好养,加上她本身体质也算不上很好,这一胎有先兆流产的迹象。
  只这一句话,就吓得二姐面色大变,亏得她本身就坐在就诊的凳子上,不然都能直接腿软瘫坐在地。
  唐红玫虽然生过一胎了,可因为当时所有的事情都是唐婶儿帮着操办的,她本身怀相也不错,从怀孕到生产再到出院,一直都很平顺,以至于听医生说了这话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缓了缓后,唐红玫问医生,是要吃药还是打针,或者挂水?
  这年头的医生相当得有职业道德,三个选项皆不是,而是建议唐二姐回家卧床休养两个月。
  头三个月本来就是不稳定期,唐二姐这情况,最好是一直卧床到四个月,等彻底把胎坐稳以后,再适当的运动锻炼。考虑到孕妇是农村户口,医生特地叮嘱,春耕秋收就别参与了,即便是坐稳了胎之后,最多也就是收拾收拾家里,喂喂鸡鸭鹅之类的。
  等唐红玫扶着二姐从医院回到铺子里后,她第一时间叫来了唐耀祖。
  “耀祖,你回家一趟,把你姐夫的自行车骑来,我给二姐下碗面条垫垫肚子,等下你就把二姐送回去。记得千万要慢点儿骑,小心为上,哪怕耽搁得久了,你晚上歇家里,明个儿一早再过来也没事儿。”
  唐耀祖说啥都是好,看向二姐的眼神里更是满满的担忧,等唐红玫说完后,他就快步飞奔回家了。
  这时,唐婶儿也抽空问了一嘴,得知唐二姐这胎不太稳当后,她也急了:“你说你这孩子平日那么要强干什么?赚钱是要紧,可身子骨不得更要紧?赶紧先坐着歇会儿,红玫你快去给她下面条,这都过了饭点了,记得再卧俩鸡蛋,还想吃点儿啥?婶儿给你买去。”
  到了这时,二姐其实已经缓过来了,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脆弱的人,早先也是一鼓作气从村里往县里赶。只是刚才听医生说得那么严重,有点儿被吓到了,这会儿仔细想想,她觉得也没那么糟糕,真要是情况不妙,医生早就建议住院了,哪儿还会让她回家歇着?
  “婶儿,我没事儿。其实我不饿,就是刚才在医院有点儿心慌慌的,现在好多了。”
  “不饿也得吃,你不吃你肚里那个总要吃吧?”唐婶儿索性不管前头了,叫唐红玫看着,自个儿转身进了厨房,还边走边说,“你别看红玫卤肉喷香,其实别的小菜,还是我炒的好,面条也是我做的好吃。红玫你陪着你二姐说说话。”
  还真别说,二姐自己也觉得,这会儿有个人陪着说话能减轻不少压力。等姐俩随便聊了些别的,唐婶儿也端着碗细面条出来了,二姐本来是不忍辜负了唐婶儿的好意,等吃了两口,胃口也开了,没一会儿一碗面条就下了肚。
  “婶儿你的手艺真好。”二姐由衷的夸道。
  “还要吗?现在条件好了,不像以前想吃细粮都难。我呀,前几日叫耀祖买了三十斤上好的细面粉,你想吃多少都成!”
  “我真的吃饱了,说起来,这还是半个月里第一次吃得那么舒服。”她其实也不想责怪谁,可不得不说,婆家的小叔子和她娘家亲弟弟闹腾起来,夹在中间的她是真的左右为难,平白受了夹板气。
  就算没听全乎,唐婶儿也猜到了七八分,只安慰道:“你现在别的啥都不要想,赚钱有你男人,种地有你公婆小叔子们,你就安心只管好好养胎。对了,先前一年赚的钱,你男人给你了吗?”
  “给了,刨去带去南方的本钱,余下的都在我这儿。”二姐笑了笑,“我可不像红玫那么乖,我婆婆跟婶儿你也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你男人有俩亲弟弟,这当妈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恨不得把钱和疼爱都平分给几个儿子,你是该警醒着点儿。”唐婶儿相当得赞同,其实,若不是她就一个儿子,当初那钱她根本就不会收,单保存就不行,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儿。当妈的,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儿子发大财吃香的喝辣的,而另几个吃糠喝稀。
  这天,是唐耀祖送二姐回家的,因为怕路上太颠簸,他根本不敢骑车,而是叫二姐坐着,他推着自行车,慢悠悠的把人送回去。
  自然,这天晚上他没能赶回来,好在卤肉店又不是早餐店,第二天早上他就骑车飞快的赶了过来,到店铺里时,唐婶儿都还没到呢。
  据唐耀祖所说,江母被吓了个半死,尤其在听了转述的医嘱后,更是惊得面无人色,跟搀老佛爷似的,把唐二姐迎进了家门,亲自扶她去床上躺着,并保证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定会把儿媳照顾得精细无比。
  因为那模样不太像是装出来的,唐耀祖倒是安了心,不过他还是跟唐妈提了一嘴,在他看来,除非是唐婶儿这种婆婆,不然一般情况下,婆婆肯定是不如亲妈靠谱的。
  不提江、唐两家人又再一次乱成了一锅粥,县城这边好歹是恢复了平静。
  唐光宗已经离开了县城,算算时间,这会儿怕是已经坐上了南下的火车,依着去年的情形,估摸着下次见面就该是今年春节前夕了。对此,唐耀祖相当得庆幸,庆幸自己保住了卤肉店跑腿小二兼切墩的活儿。
  就是唐婶儿偶尔念叨两句,她的胖孙女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来,更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来。
  有些事儿吧,它就不能念叨。
  这不,在唐二姐这胎渐渐坐稳时,唐红玫越琢磨越不对劲儿,自己那日子好像已经推迟了有五六天?还是七八天了?
  揣着心事,她切卤肉时,差点儿没把自个儿的手指头给切了,吓得一旁的唐耀祖赶紧把活儿抢过来,只忙不迭的说:“三姐你去收钱!你去收钱!”
  收钱一样能出问题,倒不是找错了钱,而是有顾客深觉不满。
  “都是肉,咋就你家的肉卖得那么贵呢?前头自由市场里,上好的五花肉一斤也才九毛钱,你家肉卖多少?半个猪蹄都得三块钱了!”
  这问题太深刻,本来就在想心事儿的唐红玫傻眼的看着眼前的中年大妈,很想问问她,既然这样,那为啥不去自由市场买呢?一共才几分钟的路程。
  她还没问出口,旁边忙着切墩的唐耀祖却忍不住了:“那你咋不去自由市场买呢?”
  听唐耀祖这么说,唐红玫一时间都差点儿以为是自己脱口而出了,等回过神来,忙笑着问对方:“那您还买卤猪蹄吗?”
  “买啊,咋不买了?可你们不能卖那么贵啊,便宜点儿!”中年大妈显然是讨价还价的好手,一张嘴就来了个超狠的砍价,“你看着猪蹄还有骨头呢,给你按五花肉的价钱算,你还赚了呢!”
  唐红玫并不觉得赚了,她只是认为自己被当成傻子了:“我们店里不接受讨价还价,要是熟客,可以给点儿杂碎当添头。”
  “买东西哪有不还价的道理!”中年大妈不屑的翻了翻白眼,“不然你告诉我,为啥你家的肉卖得那么贵?”
  “因为好吃啊!”
  “再好吃也就是猪肉啊,不行不行,这个价我是不买的。”中年大妈还要说话,后头的顾客却忍不住了。
  “我说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就让开,我就是因为窗口那头人太多了才特地进来买的,赶时间呢,让让,让让!”
  “让什么让?你有点儿公德心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尊老爱幼?我排你前头你知道不?得等我买完了才能轮到你!”
  “那你倒是买啊!”后头的人也不耐烦了,“这是卤肉,又不是白菜萝卜!嫌贵你咋不自己买肉自己卤呢?”
  “卤肉咋了?卤肉就能卖那么贵?街尾拐角处那边也有一家熟食店,他们家的卤肉才没那么贵呢!”中年大妈来了气,偏她心里惦记着过两个月就要高考的小儿子,想着儿子不好别的就好这一口,既想咬咬牙买了,又忍不住一阵阵的肉疼。
  咋就那么贵呢?
  这是猪肉,又不是龙肉!
  就算好吃也不能那么贵啊!!
  “街尾拐角处的熟食店?”唐红玫惊讶的挑了挑眉,“大妈你说的是那家夫妻店?就年轻俩口子的那家店?”
  “对呀!他家的卤肉可比你家便宜多了,你说,不都是卤肉吗?”说着,中年大妈忍不住抱怨了两句,“我家小子咋就非要吃你家的呢?都是他老子惯的!”
  唐红玫迟疑了一下,指了指正在唐婶儿守着的窗口前伸长脖子排队等候的年轻女子:“大妈你说的是她吗?街头拐角处熟食店的老板娘。”
  ☆、第38章 第038章
  第038章
  对于这位中年大妈而言,人生最尴尬的时刻大概就是这会儿了。
  在眯着眼睛确定了窗口前那人就是自己以前常去的那家熟食店的老板娘后, 中年大妈的脸色真可谓是一阵青一阵白的, 愣是半晌没吭声。
  唐耀祖还想嘲笑两声, 被唐红玫制止了,她只继续耐心问道:“大妈,您看您要哪个?今个儿的卤猪蹄不多,不然我给您切半个?”
  “嗯嗯。”中年大妈也不讨价还价了, 赶紧依着唐红玫报出来的价钱,掏钱拿回了油纸包,低头转身就走。
  走到店门口时,她渐渐缓过来了,越想越觉得不得劲儿, 可偏偏又没立场说这家老板的不是, 正好熟食店的老板娘捧着个搪瓷缸子美滋滋的从自个儿身边走过, 她干脆拉住那人, 问:“你家不是开着熟食店吗?咋上这儿来买?”
  熟食店老板娘起初先是一愣,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人瞅着有点儿眼熟,大概是熟客之一, 当下面上就露出了一点儿不好意思来:“这不是……偶尔也该换个口味儿嘛。”
  “是你家卤肉味道不咋地吧?”中年大妈怀疑的看了看老板娘,她是经常光顾不假, 可事实上买了肉都是紧着家里的男人孩子吃的, 自己却是从来不舍得动筷子的。
  老板娘听了这话, 一下子被戳中了痛脚, 不高兴的瞪了对方一眼, 扬着头高傲的说:“可我家的卤肉便宜!”
  说罢,她就跟一只斗赢了的公鸡一样,趾高气扬的走了。
  走了……
  中年大妈差点儿没被她这话给噎死,尤其是她那话哟,听着咋那么耳熟呢?
  街头拐角处的那家熟食店哟,他们卖的卤肉便宜!!
  险些心梗的中年大妈护着金贵无比的半个卤猪蹄回家去了,她决定了,这回一定要尝一筷子,她还不信邪了!!
  不信邪的中年大妈并非特例,事实上有不少人质疑卤肉价格太高。
  也是,哪怕这两年各大国企的工资都有不少的涨幅,可因为这年头多半都是一人工作养活全家的,其实家家户户条件都不算特别好。
  搁在以前,那是一针一线都是要票证购买的,正因为什么都是限量供应,即便有钱,没有相应的票证一样抓瞎。可现在不同了,撇开一些奢侈品不提,多半日常用品都可以花钱买到手,就是比凭票购买的要贵一些。
  以往是买不到,现在都能买了,为啥不买?
  刚开始,大家伙儿都是这么想的,横竖前些年因为物资紧缺,几乎每家都攒了一笔钱,都毫不犹豫的花钱去买高价品。
  自由市场里刚从地里摘下来的新鲜蔬果,带着余温的鸡蛋鸭蛋,绑着翅膀拼命挣扎的活鸡活鸭,或甜或带着涩味儿的野果子……
  这些东西还算便宜,菜农们也是想赚几个辛苦钱,城里人买的高兴吃的痛快,尤其瞅着自家孩子越发白胖滚圆了,纷纷觉得这个钱花得值当。
  可市面上售卖的东西不单单是这些,尤其是在南方沿海城市的东西陆续通过倒爷的手,流入他们县里时,年轻人都炸锅了。
  色彩鲜亮、款式新颖、面料舒服的成衣成裤、帽子鞋子,最先抢占了年轻姑娘们的心。小伙子们也不甘示弱,毕竟他们也有一颗追求美的心。早些年满目都是蓝灰黑三色的料子,连想买块稍微喜庆点儿的料子都得走门路、托关系。现在一下子闯入了那么多绚丽颜色,还不需要任何票证,花钱就能到手,哪里还忍得住?
  有钱的,买成衣成裤。没钱的,买成匹的料子。
  被抑制了多年的购买欲,在一下子爆发后,直接导致市场瞬间火热起来。有些较为传统的老年人还不太适应,可疼爱孩子却是国人的通病,即便在自己身上再怎么舍不得吃穿,却愿意为孩子们花费大量的钱财。
  在这种势头下,钱成了个绝无仅有的好东西。
  “妈妈,我想要买花头绳,我们班上的女同学人人都有,就我没有。买吧买吧,求求你了!”
  “爸,咱们明天吃肉好不好?我想吃红烧肉,大块的!”
  “奶你就给我点儿零花钱吧,我想买新的本子和笔。旧的?旧的用完了啊,哎呀呀,你就当我吃了吧,我就是想要新的……”
  一出出状似闹剧的情形在家家户户上演,仿佛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人人都开始缺钱了,明明工资一直在涨,可钱却反而不够用了。
  确切的说,并不是不够用,而是能花钱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是能花钱的地方,而非必须花钱的地方。
  就在这期间,各大国企也开始依着自己的步调慢慢的改革了。
  机械厂就是其中之一。
  早在几个月前,机械厂就开了职工大会,宣布了大换血的消息。大换血并非裁员,而是让老员工自行离开,将原本的工作位置让给自家小辈。因此,绝大多数的人并无异议。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有异议也没用,反正老员工离开已经成为事实,只是厂子里念在他们劳苦功高的份上,允许他们的子女或者其他小辈顶替而已。
  这事儿同许学军倒是无关,可同在一个家属区里的其他老街坊们,几乎家家户户都躺枪了。
  隔壁李家算是比较果断的,主要是他们家大闺女李桃不稀罕,小儿子李旦才上小学,左看右看也只能选中二闺女。当然,无论是李爸还是李妈,都有不少亲戚家的孩子,可重男轻女不代表脑子有病,李爸李妈压根就没考虑过那些亲戚们。
  比起这几个算是幸运的人家,有些人口多关系又复杂的,可算是吃了苦头。
  周大妈就是其中一个。
  这天上午,又是个阴雨绵绵的天气,唐红玫拿了个板凳坐在铺子里的厨房门口,一面照看生意一面看着里头的火候,间或跟守着窗口的唐婶儿说着闲话。
  自打胖小子送去了幼儿园后,唐红玫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不少,现在她只需要早晚接送胖小子,旁的时候全都在做自己的事儿。就连晚上,胖小子也是跟唐婶儿睡的,毕竟这娃儿已经成功的断奶了。
  话虽如此,随着日子的推移,在轻松之余,她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亏得店里还挺忙的,占据了她的不少时间。
  再一个,她也越来越笃定肚子里又多了一块肉。
  差不多九点半的时候,周大妈抹着眼泪过来了。
  “唐姐哟,我这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你帮我拿拿主意可好?”
  恰好这会儿没人光顾,唐婶儿忙拿了个板凳给周大妈:“好端端的,你这是干什么?家里出啥事儿了?昨个儿不还好好的吗?”
  “还不都是顶职那事儿给闹的!”周大妈说起这事儿就忍不住抹泪,“一个两个的,早先都装的那么好,一下子听说老头子的工作要让位了,争着抢着就是想要,都争红了眼!”
  听说是为了这个事儿,唐婶儿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一旁的唐红玫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她虽然不爱同人打交道,可因为都是一个家属区的,加上之前胖小子还小时,她也时常抱着孩子出门遛弯儿。久而久之,对于多半老街坊还是很熟悉的,更别说周大妈还是唐婶儿的老姐妹。
  周大妈家里的人口不老少,就算撇开已经出嫁了的女儿们,她光儿子就有四个,其中三个大的已经成了家也有了娃儿,只最小的那个还在相看中。
  其实,周大妈那几个儿子能耐都不错。
  她大儿子运气好,毕业没多久就赶上了当时机械厂难得一次的招人,尽管招的是学徒工,可辛苦干了两年后,还是被转了正,更在前些年幸运的分到了两间房,夫妻俩带着几个孩子都住在新的家属区那头。
  二儿子学问好,在县里的初中教书,找的媳妇儿也是学校里的老师,就是学校的房子不多,俩人至今还住在单身宿舍里,据说是两张上下铺,正好夫妻俩一张,剩下三张铺睡三个孩子。
  老三的情况跟老大差不多,也是在国有厂子里上班,就是结婚至今都没能分到房子,因此他们现在还住父母家里。
  “……你说我容易吗?老大老二家里还成,老三的儿子至今都是我带着的,为了给他们挪地方,我和老头子只能住在饭厅里。人家好心给老四介绍对象,一看我家这情况,哪里还敢过来?我就想着,没房子也算了,叫老头子把工作让给老四,兴许人家姑娘看了,愿意也说不定。”
  想法是很不错,架不住有人不配合。
  “我咋都没想到,老大老三居然也有脸开口抢,说什么他们媳妇儿都没工作,一样都是儿子,怎么父母就只疼小儿子了?老大说他是家里的长子,以后我和老头子的养老还要靠他们,所以这工作要给他。老三说,他们家至今没房子,要是工作不给他,那就把房子给他,没的啥好处都落不着。”
  周大妈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落了泪。偏这时有人来买肉,唐红玫示意婆婆安抚周大妈,自己上前招呼生意。
  等她称好肉收好钱时,周大妈又已经哭过一轮了,这会儿正在说老二。
  “我本来以为老二是个好的,结果他也说了,说啥我帮老大老三都带过孩子,独独没帮他们带过,他们俩口子还是双职工呢,忙不过来也没见过搭把手……”
  唐红玫默默的从周大妈身后走了过去,回到厨房门口探头看了看,见还没到时候,就继续坐到板凳上。
  安慰人这事儿她实在是帮不上忙,尤其这家务事儿本身就不好处理。老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真的设身处地想一想,都是肉是没错,想要一碗水端平谈何容易?
  不由的,她想起了自个儿娘家的事儿,其实她很清楚爸妈对于他们五姐弟都很疼爱,可十个手指尚有长短,偏心那是在所难免的。
  等她回过神来时,厨房里的卤肉已经好了,她忙进厨房舀肉放凉,一番折腾后,当她再度出来时,周大妈已经不见了踪影。
  “妈,周大妈她人呢?”
  “走了,再不走中午饭就赶不及做了。”唐婶儿也很无奈,她刚才还在绞尽脑汁劝着呢,结果她老姐妹忽的一拍大腿,说时间太晚了,家里的饭还没做呢,然后就起身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那身手,那速度,跟方才还在伤春悲秋满脸生无可恋的模样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以她总算想出了辙儿来?”唐红玫好奇的问。
  “哪儿就那么容易了?人人都想要,给谁都不对,估计她这回有的烦了。”拿主意是那么好拿的?万一有个什么不好,还不得被人怨死?唐婶儿刚才倒是帮着劝了几句,却完全没有帮着做决定的意思。
  不过,那是对周大妈,在面对自家儿媳时,唐婶儿还是说出了心里话:“我猜她最后还是会给小儿子的,没法子,谁家她那小儿子最小最弱呢?”
  老大俩口子好歹一人有工作,家里还有房子;老二俩口子是双职工,好歹也有个单身宿舍当栖身之地;老三条件虽然比不得两个弟弟,可自打结婚后就一直住在家里,连生活费都没出,周大妈可不觉得有愧;唯独最最小的老四,毕业了又没工作,年岁大了还没对象,不给他都说不过去。
  唐红玫了然的点了点头,她刚才也是这么猜测的,怜弱心理是最普遍的。
  “就是呀,怕就怕其他三个儿子心里有了恼意,往后养老又成了问题。”唐婶儿皱了皱眉头,国家是给养老,可这一批退下来的人,其实并不到能拿养老金的年纪。这也是为什么厂子里会允许顶职的缘故,先让子女顶上去,等到了国家规定的年纪,再由国家给付养老金。
  等于说,顶职一旦成功,周大妈俩口子就都没了收入。
  “叫老四养呗。”唐红玫想的很简单,隔壁李家就是这么做的,李二桃现在就在厂子里上班,得来的钱全给了父母。
  谁顶职谁养家,唐红玫觉得挺有道理的。毕竟,总不能光得好处不认账吧?
  “道理是没错,可你想过没,那老三俩口子咋办?他们原先吃住在家里,可是一分钱都不掏的。要是叫老四交出了所有的工资,往后介绍对象的时候又该怎么说?还有一个事儿,红玫你是不是忘了,刚入厂的新职工全都是学徒工,拿的也是最低工资。”
  周大妈的老伴已经是有着三十年工龄的老员工了,虽说这些年来也没啥太大的贡献,可总得来说,没功劳也有苦劳,起码每年的涨工资他都没落下,加上这两年涨工资的幅度大,他现在每个月都能拿六十二块钱。
  可顶职并非简简单单的儿女顶了父母的职,而仅仅是厂子那边同意老员工的儿女入厂,至于工作岗位那是得重新分配,还得进行考核,要是考核不过,都不一样叫人入职。
  新员工统一都是学徒工,高中毕业生一年转正,初中生两年转正,当然前提是通过考核。
  至于学徒工的工资,不论岗位一律都是二十一块五。
  搁在前些年倒无所谓,横竖没票证,光有钱也没用。可现在却不同了,有钱没票照样把日子过得美滋滋,反而因为东西多了,没钱显得格外可怜。
  “你周大妈的小儿子就算顶了职,他也养不起一大家子人,顶多养他爸妈和他自己。你觉得老三能不闹?”
  唐婶儿的这一席话却是把唐红玫说得哑口无言,思忖再三后,她选择了放弃:“不想了,我这脑子还是继续做卤肉吧。”
  见她选择了逃避,唐婶儿反而乐了:“你可得先做好准备,学军也有工作,你俩要是能在政策下来前再生一个,保不准还能争抢起来。”
  提到这个,唐红玫沉默了一瞬,跟之前心里有个影影绰绰的想法不同,到了今天,算算日子她的老朋友都已经有快二十天没来了,可以说基本上就能断定了。
  “咋了?还真愁上了?”唐婶儿见她发愣,愈发好笑了,“没影儿的事情也能犯愁,可真有你的。要我说,满心满眼就只知道盯着父母手上那点儿东西的,都不是什么有出息的。真要能耐,自己去闯自己去拼,天大地大,好东西多得是!”
  “那个……妈,我那个有段日子没来了,我感觉可能是有了。”唐红玫弱弱的说。
  “想当年我和学军他爸分家单过时,就只带出了一条棉被,还有两个搪瓷缸子……你说啥?你刚才说啥?!”唐婶儿正在美滋滋的回味当年呢,冷不丁的回了神。
  “婶儿,给我来半斤卤鸡爪!”有顾客在窗口叫道。
  生意要紧,饶是唐婶儿心思全在唐红玫身上,还是先把这波生意对付过去了,没等她再度发问,唐红玫索性走出柜台又跟她说了一遍,不过她也没有百分百的笃定,毕竟有时候身子骨不舒坦也会影响正常规律的。
  相较于唐红玫的不确定,唐婶儿倒是一脸的笃笃定。她心知唐红玫的性子一贯都很稳妥,要不然已经基本确定了,才不会告诉她。因此便道:“等学军下班,我叫他陪你上医院瞧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去医院没忌讳的,就算身子骨没啥问题,叫医生瞧瞧,看有啥要补的没,横竖咱们家手头宽松,多吃点儿好的,没坏处。”
  等又片刻后,唐耀祖拎着白条鸡过来,唐婶儿叫他管着,自己急忙忙的回家炖汤去了。
  唐耀祖现在真的就像是社会主义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去哪里。
  每天头一个起床,家里的早饭基本上就包给他了。吃过早饭后跟着唐婶儿一起去自由市场,采买上一大堆的食材,包括开店需要的以及自家人要吃的,统统买上。又因为自由市场一般只卖活鸡活鸭,买来后还得自己宰杀褪毛,这些活儿又都是他的事儿。偶尔国营的肉店卖一些需要票证的肉,他还得去排队,间或去粮油店买油,去副食品店买各种调料等等。
  又忙活了大半个上午后,他刚回到店铺里,就看到唐婶儿撂下一句话就匆匆忙忙的走了,顿时纳闷了:“这是怎么了?我今个儿来得特别迟吗?”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摆在柜台靠墙角落里的三五牌座钟——这是自打开店以后,唐婶儿觉得家里没人,座钟摆家里太浪费了,特地挪过来的——才十一点半:“不算很晚吧?”
  对于寻常人家来说,这个点只怕都已经吃完午饭了,可他们毕竟是开店的,本来就不能依着正常作息来。因此,他们午饭多半是在一点左右才吃的,那会儿来买卤肉的顾客最少,有时候一个都没有。
  唐红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跟婆婆谈论生理期还仅仅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弟弟时,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因此,她只含糊的应了一声:“大概是有事儿吧?”
  眼见唐耀祖还在那儿好奇,唐红玫指了指窗口:“有客人来了。”
  一句话,唐耀祖瞬间化身成飞人,“嗖”的一下蹿到了窗口前,满脸堆笑的问顾客想要来点儿什么。
  糊弄小弟还是很容易的,唐红玫擦了擦额间不经意渗出来的汗珠,盘算着下午要去医院的事儿。
  跟早几年不同,她现在也算是对医院熟门熟路了,毕竟前次生胖小子时,她也没少往医院去。这二胎跟头胎终究还是不一样的,生胖小子时,她有的是各种紧张各种忐忑不安,现在嘛,只有满心的幸福。
  这次总归是个胖闺女了吧?
  凑巧的是,唐婶儿也是这么想的。
  等下午,许学军陪着唐红玫从医院回来时,唐婶儿就笑盈盈的凑了过来:“咋样?医生怎么说?这回总该是个小丫头了吧?”
  唐红玫一脸的无奈。
  还是许学军难得一次抢先开了口:“才两个月不到,谁知道是男是女?万一又是儿子呢?”
  “不会说话就闭嘴!”唐婶儿跟其他惯孩子的爹妈可不同,一开口就怼了回去,“上回生的是胖小子,这回肯定是胖丫头了,一准儿错不了。”
  唐婶儿不光是这么说的,同时还拿眼去瞪许学军,一副你敢反驳我就敢怼你的超凶模样。
  见状,许学军只张了张嘴愣是没敢吭声,到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闭嘴。算了,反正怼不过,倒不如乖乖听话。
  他们这边倒是和乐融融时,殊不知,一场大风波已经席卷整个省城。
  哪怕很早之前就有传闻说,史上最严格的计划生育政策就要实施了。可传闻就是传闻,一天没有落实,就没人把这事儿当真。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不敢当真,也不愿意当真。
  话是这么说的,可眼见邻省已经为了这个事儿闹开了,所有人都明里暗里的各种鼓吹早怀早生。其实,光看这些,各人的心思也早已明了了。
  几乎在唐红玫确认了怀孕消息的同时,计划生育政策正式登陆省城,震傻了无数人。
  “什么?以后真的只能生一个孩子了?家家户户都这样?那万一要是头胎生了女娃儿呢?也不让生了?真不让生了?断了传承香火还是其次,咱们老了怎么办?谁来养老?”
  “说啥生男生女都一样?开什么玩笑,既然都一样,你家老子娘咋不让你姐妹去养?谁家闺女不是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以前生不出儿子还能叫闺女招个上门女婿,再不济过继兄弟的儿子也成,以后咋办?家家户户都只一个孩子了?谁给你当上门女婿?谁让你过继?”
  “什么见鬼的政策,真要是想生还能拖着人家大肚子孕妇去打胎?疯了吧?想生就生,谁怕谁!”
  “就是!谁怕谁!真要是敢拖人,我跟他拼了!!”
  “……”
  类似的话频频在省城各处响起,人人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也是,就算家里已经有儿子好了,可谁会嫌儿子多呢?多子才多福,瞅着家里只有一个独苗苗的,人家姑娘要嫁都得仔细考虑一下。
  比起这些人,最胆寒的反而是已经怀上了孩子的,在确定这个政策暂时只在省城实施后,不少人家都想方设法的将自家的孕妇托付给非省城地区的亲戚们。
  谁家还没个亲戚呢?暂时躲一躲,多带上一些钱,正好现在物资没以前那么紧张了,只要钱到位了,想寻个地儿躲上几个月并不难。到时候,孩子一生,襁褓一裹,就算计生办的人再厉害,还能抢走孩子不成?那还有没有王法了?
  最开始,这些事情只在省城发生,可这年头消息已经很灵通了,没过多久,消息就传到了各个市里,最后通过一些常去各地倒买倒卖的倒爷们,进入了县城里。
  一旦进入了县城里,传到各家各户的耳中仅仅只需要一两天时间,唐红玫自己还开着店呢,没多久她也知道了。
  因为月份还小,加上唐红玫本身就不是高调的人,除去家里人,外人都不知道她又怀孕了。可不知道怀孕是一码事儿,这并不妨碍大家活儿同情她。
  “唐姐,那事儿你听说了吗?我记得你家儿媳也才生了一个娃儿吧?还好是个胖小子,可就算这样,一个也太少了。”
  “可不是?唐姐你自己就得了一个儿子,现在又只有一个孙子,家里人口还是太少了,怪冷清的。”
  “要是能急赶着怀上一个,大概还来得及。现在才在省城里实行那啥计划生育的,传到咱们这里肯定得要一段时间。”
  “对对,上头做事一贯都是磨磨唧唧的,拖上半年一年都正常。现在赶紧生,应该来得及。”
  唐婶儿默默的听着这些话,并不发表意见,只是抽空回头看了眼儿媳,见儿媳淡定依旧,以前该干什么现在还是干什么,心下很是赞赏。
  对,就是这样,肉要埋在饭里吃,闷声才能发大财。
  尽管拿生孩子跟发财比较是有些不大恰当。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谁不知道现在改革开放了,稍微有些本事或者干脆只要有胆子的人,都能赚钱。可生孩子嘛,错过这一茬,只怕到时候真的难了。
  唐红玫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比起自己,她更担心远在乡下的二姐。
  这天,她就叮嘱唐耀祖,明个儿多买一些食材,最好能采买够两天的量,等后天大清早骑着自行车往乡下跑一趟,把消息递给二姐。
  不是她故意找事儿,而是这些消息吧,早点儿知道至少能早点儿做出打算来。再说了,她二姐又不是柔弱的人,一贯比她都有成算。
  只这般,隔了一天后,唐耀祖就骑车飞快的往乡下村里去了一趟。
  因为就他一个人,不用顾忌其他,来回倒迅速得很。大清早过去的,不到中午他就回来了。
  “三姐,我把事情跟二姐说了,还特地往家里去了一趟,叫妈有事没事都盯着点儿。放心吧,事情的轻重我都讲了的,说很有可能以后就不能再生了,叫她千万要看牢点儿。”
  因为来去太过于匆忙,唐耀祖热出了一身汗,别说头脸了,连身上的汗衫都湿透了,可见他赶得有多着急了。
  见状,唐红玫是又心疼又好气:“你说你这么赶做什么?消息都已经通知到了,慢慢来不成吗?”
  “不成,万一店里有活儿呢?”唐耀祖笑嘻嘻的接了腔,“三姐你先歇着,我回家放好自行车就过来。”
  “别着急,在家洗把脸换身衣服再来。”唐红玫忙急急的叮嘱道,可惜唐耀祖动作太快了,这档口已经飞身上了自行车,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她也不清楚自己那话小弟听到了没有。
  她更不知道的是,唐耀祖今个儿的这番举动,吓惨了整个村子的人,又通过这些人的嘴,很快整个乡里都被吓到了。
  原来不是传言啊,居然是来真的了?
  比起城里人,乡下地头的人本身就更注重子嗣传承,一下子变成了现在这样子,可不是吓惨了人?更重要的是,头胎生女儿的情况在村里并非少数,基本上就是五五开的概率。
  也是,即便有些人不喜欢闺女,也没得把第一胎闺女就送人的道理。以前吧,有那种连着生了三四个闺女,把最小的送人,可第一个孩子啊,就算是个闺女,也都是很稀罕的。
  就有人急吼吼的开始打听起来,是只在省城实施这么严苛的计划生育政策,还是整个省都要?如果都要的话,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到底有多严苛呢?假如现在怀还来得及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人心惶惶,不停的自我安慰,兴许不会的,国家不可能这么严格,哪儿能不给人活路呢?尤其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了,谁家不盼着多生几个孩子?别的不说,分土地可是依着人头来分的,多生孩子不就能多得土地?
  退一步说,还有养老问题呢,现在是几户人家养老,其中一家出力其他几家出钱,就算这样有不少老人依然过不好,要是换成只生一个,日子还能过?不能吧……
  可有时候吧,越盼着什么,越容易起反效果。
  就在省城开始实施计划生育政策后的第一个月,市里也接到了消息,更叫人心生不安的是,紧随而来的另外一个附加消息。
  所有已经生育过孩子的国营公司、厂子的女性职工,都必须去指定医院上环。
  一开始,大家伙还不太理解这话的意思,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了过来。
  上环就等于不能再生了。
  谁能接受这种事情?一时间,女工们之间聊得最多的话题就变成了“如何躲避上环”。然而,就算所有人都积极开动脑筋,依然没能阻止这事。上头说的很清楚,拒绝可以,立刻去人事办公室办理辞职手续。而且,因为是主动辞职的,就算以后到了退休年纪,依旧不能领取退休金。
  没有人知道这话是不是真的,就算听着很假,明显就是在唬人的,可一样没有人敢于冒这个风险。
  辞工倒是容易,信不信都不用了一天,你的工作就被人给顶了?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省里、市里首先完成了第一步计划,又开始了第二步。
  如果说,第一步仅仅是不让怀,那么第二步就是不让生。
  比起不让怀,不让生明显更加得骇人听闻。
  已经怀上的开始被计生办的人围追堵截,只要被抓住了,立刻送往医院流产。那些原本心怀侥幸的人,都被实际情况吓得目瞪口呆。而那些本来信誓旦旦的说,谁敢来拖绝对拼命的,在残酷的现实跟前,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省城、市里瞬间乱成一锅粥,县里各个国营单位也开始纷纷召开职工大会,一方面是宣传上头的政策,另一方面也是让大家伙儿提高警惕,或者暗示赶紧想法子。
  有法子的赶紧想,有门路的赶紧跑,人情不用过期作废,真要是把人拉到了医院,到时候后悔也已经晚了。
  许学军开完职工大会回到家时,就是一脸的木然。
  上头的领导太能说了,而且那些话吧,听着就特别有道理。然而再有道理也架不住触犯了实际利益。
  不让怀还好说,可不让生也太过分了。当然,他们县里还没到这个地步,厂领导也只是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万一以后政策真的下来了,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心理准备明显是起反效果的。
  还没怀的,就是典型的不到黄河心不死,拼了命也要抓紧时间怀上一个。已经怀了的就更不用说了,总不能因为这些言论,自个儿主动跑去医院把肚子里的孩子流掉吧?等于说,开完职工大会,除了一片骂娘声外,毫无效果。
  至于家有孕妇的许学军,则匆匆别过了同事,急急的往家里赶。
  幸亏他打小就是个锯嘴葫芦,就算是在熟悉的人跟前,也是沉默寡言的时候居多。大家伙儿都知晓他这个性子,加上他们这个车间,原本就是老员工多,前些日子顶替上来好些个小年轻,别看年岁是接近了,对于许学军来说,反而更没了说话的人。
  于是,即便唐红玫都怀孕是按个月了,依然没有外人知晓她怀孕的事儿。
  问题是,就算现在不知道,以后肯定是知道的。尤其天气越来越热了,都不用等七八个月,再过俩月就肯定瞒不住了。
  怎么办?
  许学军一到家就赶紧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唐婶儿,等着看她有啥法子。
  “县里有通知了?没通知就拉倒,一旦有通知了,立刻叫耀祖把红玫送娘家去,对外就说,你们俩口子吵架了……不对,是打架了。”
  说到这里,唐婶儿还来气了:“你说你有个什么用!连说你俩吵架都没人信!”
  ☆、第39章 第039章
  第039章
  相较于唐婶儿的抓狂, 唐红玫反而显得淡定多了。
  “妈, 你也不用太着急, 这不还没到咱们县里吗?从邻省到咱们省城中间就隔了快两年光景, 我猜,这大概就是邻省全省推广需要的时间了。如果真是那样, 咱们这儿应该也差不离。”
  唐红玫虽然只念完了初中, 可这年头老师接地气得很,从不教世界地图,连全国地图都没详细的教, 就是讲了他们省内以及周边的大致情况。估计不是老师觉得同学们不大可能跑得太远, 大概就是他本人没离开过本省。
  就说他们省, 位置介于南北中间,略有些靠南一些,基本上可以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既离国家首都远得很,也跟南方沿海发达城市距离不近, 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土地还算多,就是最艰难的那些年月,好赖都能勉强糊口, 有营养不良病死的, 倒真没听说哪家饿死了人。
  邻省的情况比他们好一点儿,因为更接近南方, 又是历史上比较著名的文化名城, 整体的条件要比他们更好。这种好平日里也没太多体现, 就是在落实国家政策时,被急吼吼的推到了最前列。
  就像唐红玫说得那样,邻省从开始试行计划生育政策,到在全省推广,中间真可谓是磨难重重。国家政策是一回事儿,可关系到自家的香火传承以及自身的养老问题,几乎没人会轻易妥协。因此,在最开始真的是举步维艰。
  花费了两年光景,这才堪堪有了成效。
  “万事开头难,这道理谁还能不懂?邻省已经折腾过一次了,那些人还不得都有经验了?咱们再闹再折腾,这些手段还不是他们眼里的老把戏了?”唐婶儿并没有被说服,她想的更多,“我就怕的还不是红玫你被拉去医院流产,你想想,你现在才三个多月,政策倒是不可能立刻下来,如果能等你生完下来那当然是最好的,可万一过几个月呢?七八个月,或者八.九个月的时候,那才叫吓人呢!”
  唐红玫沉默了,的确,邻省的情况可以作为参考,却也不能完全信了这个速度。不怕这边动作太快,也不怕他们太慢,怕只怕卡在中间……
  “七八个月还能打掉?那不得都成型了?”唐耀祖刚才在忙活着,抽空听了一耳朵,吓得面无人色,“我二姐头胎的那闺女不就是早产的?我记得就是八个多月,孩子生下来是比旁的弱一些,斤两也不太足,可人是好好的,全须全尾的。”
  唐婶儿叹了一口气:“可不是?隔壁李家那二桃也是早产,我忘了她早产多少日子了,反正她生的那闺女挺胖乎的,说是差不多得有十斤。”
  一旁的许学军看看满脸无奈的亲妈,又瞧了瞧异常担忧的妻子,再瞥了一眼气愤外加不敢置信的小舅子,建议道:“别管那些了,干脆我明个儿就把红玫送回娘家去,理由随便找个就是。”
  听到这话,唐红玫只微微摇头,提醒道:“学军,我嫁给你都两年半,将将三年了,早些时候没刻意隐瞒着,街坊邻里的,哪个不知道我娘家在哪儿?真要打听,太容易了。”
  “也是,你娘家不大合适。”唐婶儿又琢磨开了,不多会儿还真叫她想出个法子来,“你不是有个嫁得挺远的大姐吗?不然你去找你大姐?咱们带足钱,粮食也带上,你大姐也不至于把你这个亲妹子往外赶吧?”
  不提大姐还好,一听到大姐,唐红玫更愁了:“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大姐正月里那会儿就有了,具体月份她没说,可我估摸着,到现在,她怎么着也该有六七个月大小了。”
  也是凑巧,等于她们娘家姐妹仨轮流怀孕,大姐是正月就已经确信有了,也就是至少一两个月的身孕,二姐则是正月里怀上的,而她更晚一些,仨人的间隔估摸着都是两个月左右。
  “六七个月倒是不怕,上头的动作再快也没那么快,倒是你二姐跟你,更危险一些。”唐婶儿还在想辙儿,“我明个儿去娘家那头问问,兴许有亲戚离得比较远,找个能托付的,大不了到时候你跟耀祖一道儿去。正好,你娘家跟我娘家连着宗,关系在远,好歹也有关系不是?嗯,就这么办!
  暂时,算是这么定下来了,具体的还得看唐婶儿明个儿回娘家问问情况。
  只不过,唐红玫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
  她隐约记得,早些时候就有人说过,对于那些非要生,偷摸着也要生下来的人,一律都会被单位开除。若是只这样,那还行,横竖现在改革开放了,到处都有赚钱的机会,怕只怕除了这个外,还会有其他更严苛的惩罚措施。
  再一个,她要是离开了,卤肉店怎么办?刚刚有了起色的生意,说不要就不要了?就算她给了方子,唐婶儿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全学会的。
  卤肉,简单的卤一卤倒是没啥,可要卤得好,卤得入味儿,卤得叫人一吃就念念不忘,实在是很需要手艺的。犹记得,睡梦中的她就是整个家族里最有灵性的手艺人,同辈之中无人可及。
  入夜,唐红玫翻来覆去了好久才勉强入睡,与她情况相似的还有很多人,不光是家有孕妇的心惊肉跳,那些没有怀孕的人家一样不好受。
  没儿子的想要儿子,有儿子的想再要个儿子,当然也有想要闺女的,儿女双全对于不少人来说都是个念想,总之,没人觉得只生一个有什么好的。
  更没有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机械厂的职工大会并不是只开一次就了事的,在这天以后,几乎每周都必召开例会,每一次都有领导提到计划生育这个事儿,号召大家响应国家政策,积极做出配合。
  又两周了,天气是越来越热了,热得只叫人心焦不已,偏偏厂里的领导并未放弃洗脑计划,依旧孜孜不倦的开着千篇一律的大会,说着陈词滥调的毒鸡汤。
  “只生一个好,国家来养老!”
  “生男生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
  “要想富,少生娃多种树!”
  就算厂里的领导已经尽可能的把口号喊得很像是那么一回事儿,可这种关乎切身利益的事情,是很难得到响应的。厂里的所有职工都漠然以对,即便是本身早已歇了再怀一个想法的中年人,那也是有近亲好友的,对于这种政策,让他们沉默已经是极致了,再想求什么都是奢望。
  这个时候,也就只能依靠妇女主任了。
  妇女主任当然很清楚这个政策要推行下去究竟有多难,可再难又能怎么办呢?三年超英五年赶美,难不难?上头既然发了话,哪怕明知道不可能,那也得硬着头皮去干呢。
  清楚这些事儿跟大老爷们没法谈,妇女主任就是比厂委那些人看得透,她直接撇开了其他工人,只召集全体女工开了大会。
  摆事实讲道理,又将上头发下来的宣传手册一一朗诵给大家听,还特地说了几个比较惨痛的教训当作案例。说白了,就是希望女工们能够主动配合。
  一时间,本来就已经人心浮动的机械厂,彻底被搅合成了一潭浑水,弄得人心惶惶,好多人连上班都不专心了。偏偏,机械厂好多车间都是需要进行车床加工的,就为了这个,安全科的人差点儿没炸毛了,只因随便一查就查出了不少安全隐患,还全部都是因为工人不专心导致的。
  当然,也有人完全不在乎这个事儿。
  相较于前段时间厂子里大换血,这回的事儿隔壁李家就不大在乎了。也不是说完全不在乎,可起码在短时间里,他们是不需要考虑这些的。
  这不,李妈就闲来无事抱着外孙女十金,晃悠到了唐婶儿家的卤肉店里,絮絮叨叨的唠着嗑。
  “我说你们家不是有关系吗?啥时候也托人弄个电扇来?落地扇是难弄,可你们去弄那种,大的吊扇,就是挂在屋里天花板上的,电钮一拧,吊扇那大叶子是‘唰唰’的作响,可凉快了!”
  唐红玫虽然一直在为肚子里这块肉发愁,可因为近段时间妇女主任接过了宣传教育这档子事儿,偏她又只爱教育女工,许学军被排除在外了,家里也就没了消息来源。还真别说,这么一来,心里反而安定多了。
  这会儿,听李妈手舞足蹈的边比划边说吊扇的事儿,唐红玫一方面心惊肉跳十金会不会被李妈甩到地上,一方面也确实好奇。
  “李大妈,要不然你坐着说?我看十金快睡觉了。”
  “放心,没事儿,这丫头好养。”李妈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不过还是顺势落了座,“还真别说,站了蛮久的,坐下来挺舒服的。对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吊扇……”
  “对对,就是那个吊扇啊,可凉快可舒服了,那大叶子一转,转得就跟飞一样的快,‘咻咻’的。那风啊,就‘呼啦呼啦’的从大叶子里钻出来,吹在人身上凉飕飕的,什么热啊汗啊,全没了。”
  “真有那么好?”唐红玫还没见过大吊扇,倒是听说机械厂厂委的办公室有,再就是县政府那边也有,可这些地方她都没去过,也就无从可见了。
  “好,太好了,我家桃儿上回还说,要给咱们家也装一个。”李妈美滋滋的说,“要我说,像我家这样也挺好的,早些日子我还替俩闺女发愁,现在好了,家家户户都为了那啥计划那啥政策发愁的,我倒是彻底安心了。”
  唐婶儿做完一笔生意,回头就看到李妈唾沫横飞的在那头坐着叨逼着,她怀里的十金就跟专门训练过一样,用大脸盘子把唾沫星子接了个全乎。哪怕这样,十金照样睡得喷香,顶多就是声音太大时,不耐烦的皱皱眉头。
  “你是安心啊,横竖李旦还有好多年才结婚。”唐婶儿无奈的接了一嘴,提醒道,“你就不能让十金好好睡?她快被你吵死了。”
  “瞎说!这不睡得挺好的?”李妈低头看了眼十金,再一次喷了她一脸唾沫星子。
  这回,唐婶儿是彻底无奈了,索性也懒得多嘴了,拿过抹布,将柜台和窗户口仔仔细细的都抹了一遍。
  李妈却不知道自己被老街坊嫌弃了,自顾自的说着:“我家李旦起码得要再过十年才能说亲,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生一个还是生几个,我能有啥办法?横竖没法子,爱咋咋地。”
  “那倒是,就跟当初我家学军似的,他也说,等胖小子长大到能顶职了,怕是不知道咱们这个厂子还在不在。”唐婶儿一个没忍住,又搭了个腔。
  “你又瞎说!厂子还能不在?这是国家的厂子,可不是个体户!”
  “那也说不准,早先我家这个铺面不也是国营商店?说关门就关门了。”唐婶儿随口应了一句,眼角瞥见李妈又要炸了,生怕她一个激动把十金给甩出去,忙开口认输,“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成不?咱们这个厂子,少说也有几千号人的大厂子,咋可能说关门就关门呢?国营商店算得了什么?再说了,商店现在允许个人开了,厂子肯定得国家开啊!”
  要说巧也是巧,偏此时,就有顾客过来买卤肉,正好听到了唐婶儿这话,顺势接了一句:“以后厂子也会有个人办的,现在南方那头,海城、鹏城、申城那边,据说都已经有个人的服装厂子了。”
  “那是服装厂,机械厂关系大了去了,咋可能叫个人开呢?”唐婶儿一面快速帮着切肉称重算钱,一面赶紧把顾客送走。天气够热了,某人的火气已经够大了,到底是多年的老街坊,犯不着火上浇油。
  即便如此,李妈还是气了个倒仰:“算了算了,我回家去!”
  唐婶儿随口道:“不买点儿肉给你家李旦吃?半大小子整天吃素哪里受得了?买点儿去呗。”听了这半天,哪能不叫出出血呢?
  李妈不知道唐婶儿心里的想法,看她面上的神色,还真有些松动了:“那就给我称个……”
  “妈!!你不在家待着咋还跑出来了呢?妈!厂子里出大事儿了,我不管,这回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不然这活儿我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去!”二桃突然从外头冲了进来,一张口就是连串大爆炸,“妇女主任发动了全厂的女工去医院带环,连我都要去,凭什么?我宁愿不要这个工作了,反正我不带环!”
  “你瞎说啥呢?你带什么环?你不都离婚了吗?”
  别说李妈目瞪口呆了,连唐婶儿和唐红玫婆媳俩都呆住了。
  唐婶儿急急的问道:“咋了?是上头的政策已经到咱们县里了?可这事儿跟你有啥关系?”
  “就是跟我没关系还要我去带环,才扯淡呢!我都离婚了,离婚了!我连个男人都没有,我咋可能再生呢?可妇女主任就在那头不依不饶,说啥每个女工都要带环,还说与其等到上头的人下来强制带环,不如自个儿主动一些,好叫上头的人看看咱们机械厂的素质!”
  别看二桃以前是唯唯诺诺的,可自打结过婚又离过婚后,她每次一着急,一张嘴就跟连环鞭炮似的,噼里啪啦的,能把人说懵为止。
  唐婶儿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这一幕了,每到这个时候,她总是不由的在心里感概,二桃和桃儿真不愧是亲姐妹啊,这气急了说话的样子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就算这样,该问的还得问。
  暂且制止了李妈的发问,唐婶儿定了定神,先好声好气的安抚住了二桃,又叫唐红玫端了凉茶给她消消火气,这才慢慢的开导她,叫她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说一遍。
  如此这般,二桃总算是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明白。
  原来,计划生育政策尚未到达县里,可作为全县最大的国营厂子,机械厂这边迫切的想要做出点儿成绩来。试想想,别的地方推行不易,全都是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而要是他们这儿,上头的人还来没,下面就已经主动上了环,作为领导班子,面上也有光。
  这个想法不单单是机械厂一家,包括县政府在内,各大国营单位都统一了意见,争取尽快推行落实正确方针。
  用他们的话来说,现在去上环只是不让你是怀,假如再往后一些,万一在这期间怀上了,那就变成不让你生了。
  不让怀和不让生,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可还是那句话,关二桃啥事儿啊?
  二桃都快给气哭了:“他们说,现在的政策就是每个家里只准一个孩子,像我已经有十金了,就算将来再改嫁,那也不准生。反正就是不管对方是初婚还是再婚,有孩子还是没孩子,不准生就是不准生!”
  如果真的是这样,二桃的选择余地就太小太小了,等于说,她只能选对方有儿子的,不然以后日子咋过?可对方既然有了儿子,她嫁过去,辛辛苦苦过日子攒家当,到时候肯定是对方的儿子的,那她又图个啥?
  唐婶儿还在沉思中,李妈已经明白了过来,抱着十金就从凳子上滑坐到了地上,哭天抢地的嚎了起来:“作孽啊!作孽啊!该死的许家太欺负人了!他们一定是早就知道上头的政策,特地把十金丢给我们,这是逼着我家二桃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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