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沈阳 金店开个一百平方米左右的金店大致需要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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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雨落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过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上。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跟男人走一趟。——也不是什么刀山火海,就是跟男人去家里取钱。一个女人,跟一个陌生男人回家,未必就有风险。但雨落是罗兰金店的店长,是个年轻的大美女,这就有风险了。虽说不是赴汤蹈火,但也算是深入虎穴吧。男人是雨落的新顾客。男人在金店相中了一款价值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的18K白金0.11克拉的女式钻石戒指。这款钻戒的确漂亮,纯白、细滑、高清,光泽净柔。白金簇拥着精致的钻石,前卫时尚,优雅生辉。雨落看了都心动。男人掏出钱包,发现现金不够。卡也没带。男人挺尴尬,也有些遗憾,说要不改天吧。做生意的人善于抓捕顾客心理,改天了,也许就改主意了。雨落参加过卖场培训,明白这个理儿。抓笔大单不容易,抓笔钻石生意更不容易。钻石比黄金的利润空间大多了,老总最看重钻石销售。要是错过了这笔大单,怕悔得头发都要掉一大把。雨落看男人是诚心想买,便无论如何不想错过了。雨落说你家远么,要不你现在回去拿,我们帮你把货收好。男人说还在纽约城那边呢,来回怕时间不够,我五点钟还要接儿子呢。雨落看看表,四点二十了,时间肯定不够,只能自己跟他去取钱。一般情况下,店员是不能离开店堂的。店长也不行。可雨落太在乎这笔生意,只好下不为例了。不过亲自去顾客家取钱,是没有先例的。然而这个男人和其他顾客又有些不同,他说他堂妹是皇笑。皇笑以前在罗兰打过工。他说他以前来这里消费过,皇笑拉来的。雨落没见过他。营业员是半天班,或许当时雨落和皇笑不在一个班。皇笑和雨落同事一年多,相处甚好。因了这层关系,雨落给男人打了七折。但雨落仍在犹豫,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男人回家取钱。喜丹瞅了瞅雨落,黑西装,黑短裙,白衬衫,系着蝴蝶结,端庄、秀丽,丰乳蜂腰,藏不住的风情,尽现白领女性美姿。喜丹说还是别去了,小心被吃了豆腐。雨落也有这个顾虑。花奴说为什么不去啊?都二锅头了,吃就吃呗。再说他不是皇笑哥嘛,他要动你,告诉皇嫂子去。其他店员笑,小声地各执己见,有怕生意丢了,有怕雨落被劫色。那男人还爬在柜台上欣赏那款钻石,喜丹走过去,对男人说,皇先生,带身份证了么?买钻石要登记姓名和手机,以便保修。男人掏了掏,说带工作证了。喜丹接过工作证,皇小地,凌州市水利局,工程师。喜丹笑,还是工程师哪,太帅了。皇小地笑,说现在人都好为人师,满街都这师那师的,多得像天上的星,数都数不过来。雨落看皇小地仪表堂堂,戴副眼镜挺斯文的,不像是见色起意的人。雨落还是决定,跟皇小地走一趟,为了罗兰,在所不辞。雨落将钻戒装好,放在贴身衣袋里,和皇小地骑着电瓶车沿着凌州大道往东走。纽约城在凌州最东面,有点远。两人并排骑着。皇小地骑得慢,边骑边聊,谈兴甚浓。雨落不喜欢骑车说话,挨得太近了不安全。但又不能怠慢了顾客,就陪着皇小地有说有笑。皇小地说你多大呀,二十三四吧?雨落笑,说你真会说话,二十九了。皇小地说在金店上班多养眼啊,美女成群,珠宝成堆。雨落说哪有你们公务员潇洒,吃喝玩乐,按月拿薪水。皇小地说那是财政税务好单位,水利局可没那么清闲。一到了旱期汛期,茶饭都顾不上了。雨落不懂水利,便和皇小地聊生意上的事,请他以后多关照,有朋友买首饰了,尽管找她,价格一定优惠。骑到海悦路时,皇小地忽然拐向南,雨落说不是去纽约城么?皇小地说我的银行卡拉在新房了,新房在江南映像呢。雨落说有钱人哪,两套房。跟着皇小地往江南映像方向骑。皇小地说这房新买的,一百个平方,花了六十多万。雨落一脸地羡慕,说做公务员就是好,有钱有权还潇洒。进了江南映像小区,到了新房楼下,雨落说你上去取卡吧,我在下面等你。女性的矜持让雨落临阵止步,不想深入虎穴了。不就是取张卡吗?又不用两人抬下来。取了卡,到附近柜员机提了钱,把钻戒交给他,交易就结束了。皇小地踌躇一下,说就三楼,上来吧,我直接给你现金。雨落想给现金还是到他家里好,在楼下交现金万一让贼盯上,麻烦就大了。上了三楼,皇小地开门,给雨落递了双拖鞋。雨落说我不进去了,你取钱吧。——现在,雨落有点窘,关上门,就孤男寡女的,不合适。皇小地说这哪是待客之道嘛,进来吧,你是皇笑同事,就是我客人,进来喝杯水再走。然后指着天花板,说装修怎么样,进来参观参观。雨落不好意思,只得换了鞋,站在客厅里,仰头打量。房子很大,很阔,装潢很漂亮。橘黄的灯光,暖暖地流淌;富丽的壁柜,隐秘又安详。客厅像圣洁的殿堂,雨落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皇小地站在雨落身边,边介绍边看雨落——灯光照映下,雨落更显娇媚迷人,纤细而芳香。皇小地忍不住赞叹,哇,你太美了。雨落转头,发现皇小地的眼光有些迷离,气息也不均匀了。这种眼光雨落见多了,有些悚人。——往往这是危险信号,就像猫见到老鼠,老鼠见到大米。雨落马上迈步,想和皇小地拉开距离,却被皇小地一把抓住胳膊。皇小地一用力,雨落就倒在了他怀里。皇小地的嘴巴像猪吃食,呼哧呼哧地往雨落脸上啄。雨落一边躲闪一边说放开我,要不我喊了。皇小地没撒手,紧紧搂着雨落,喘着粗气说,喊没用的,江南映像才建好,没几户人家住这儿。雨落用力推他,说你不放手,我找皇笑收拾你。皇小地已是色胆无边,什么都不怕,就怕雨落这块肥肉跑了。正值此时,一道强光在客厅里闪了一下,又闪了一下,还有咔嚓咔嚓的声音。皇小地愣了,雨落趁机搡开皇小地,甩手抽了皇小地一记耳光。皇小地的眼镜被抽歪了。客厅里又咔嚓咔嚓响了几声,闪了几道光。两人气喘未定,顺着光源瞅,瞅见卧室的门开了,一个女人站在卧室门口,用手机在抓拍这精彩瞬间。雨落本来想理直气壮,骂几句皇小地解气的,现在忽然理屈词穷了。女人是谁,雨落用脚趾想也知道了。雨落想解释,她是金店的,来取货款的,她口袋里还装着钻戒和发票,可以作证。她没有勾引她老公,是她老公非礼她了,她一直在反抗呢。可是女人能信么?跑到家里做生意,本身就难以自圆其说,钻戒和发票难道就不会是女人老公刚刚送给她的情物么?她刚才反抗说明得了什么,女人不都是欲语还休欲迎还拒么?雨落按着自己的思维逻辑,百般纠结,千头万绪时,女人已麻利地揣好手机,旋风般冲过来,冲着发呆的雨落,挥手就是一耳光。雨落粉嫩的脸上当即映出了鲜艳的五指山。女人又朝雨落吐了几口唾沫,说你个骚狐狸,勾男人勾到别人家里了。雨落被打傻了,站那儿泪水汩汩流。女人又举手,皇小地猛地推开女人。女人很野,冲上去一把抓伤了皇小地的脸。女人和皇小地扭在一起。突然的闹剧,令雨落失魂落魄,不知所措。雨落转身朝门口走。生意不谈了,她要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当她的手快触到门把时,一双毛茸茸的手抢先抓住了门把手,并迅速打开门,冲了出去。雨落看见是个男人。雨落回头看,皇小地还和女人扭在一起,冲出去的是另一个男人。男人是谁,雨落正在想,皇小地猛地搡开女人,大吼一声,冲到了门口。那人已没了影踪。皇小地正欲追下楼,被女人一把拽回了屋。皇小地回身一巴掌,一声脆响,女人倒地,倒在雨落跟前,双手死死抱住皇小地的腿。皇小地是个斯文人,斯文人要面子。现在被戴了绿帽,斯文扫地了,便露出了狰狞面目。斯文人的狰狞面目也可怕,皇小地像失控的汽车,疯狂着,呼啸着,用脚狠踢女人。拖鞋踢掉了,光着脚踹,嘴里在骂,不要脸的贱货,敢把野汉带回家,欺负老子没本事么?女人本来是狂野的,现在大概是理亏,不还手了。只是蜷缩着身子,披头散发地哭骂,你又什么好东西,你才把骚货带回家了呢。女人的话,像巴掌掴在雨落脸上,雨落内心很愤怒。雨落努力克制着情绪,想女人的心情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自己到人家家里来了,毕竟皇小地和自己刚才有了过份举动。雨落本想一走了之,但看皇小地疯了一般,打得女人嗷叫,在地上滚来滚去。这么打下去,怕女人要被打废了,便尖叫一声,打女人还挺本事啊?有本事去找那男人打呀!一把推开皇小地,把女人拉起来,说嫂子你误会了,我是罗兰金店的店长,跟你老公回来取钱的。我和你老公不认识,我们也没有任何关系。女人怔住了,大概没想到会是这样,更没想到雨落会这么大度,含糊不清地说了声对不起,猛地搂住雨落,痛哭不已。B第二天下午,皇小地居然又来金店了,脸上还葡伏着两条暗红的指印。皇小带掏了张银联卡,递给雨落——他竟然还记得昨天的生意!然后一个劲地致歉,就差给雨落跪下了。雨落本不想重提昨天的事。日子就是这样,晴天也是一天,阴天也是一天,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再回想。至于那笔生意,雨落已经死心了。所以雨落不希望见到皇小地,尤其不希望在店里见他。皇小地却来了,本欲隐藏的心事被揭开了。雨落有点恼,——这事或许会影响她的店长形象。雨落冷着脸,不看皇小地,说这是金店,只做生意,无关生意的事不谈。营业员都看雨落,都很茫然。昨天从江南映像回来,雨落心里委屈,都没和店员提。喜丹问了句,钱给了吗?雨落没吭声。花奴说店长不开心,肯定没给啦。其他店员看雨落板着脸,都很知趣,什么也没问。雨落进了卫生间,觉得窝囊,在里面憋屈了半天,默默地流了许多泪。想自己因工作受了屈辱,无端地被人责骂,还抽了耳光,心里格外难受。当时雨落特厌恶皇小地的女人,但看到女人躺在地上被皇小地踢打,心又软了。怎么说自己也是罗兰一店之长,是十来个人的上司,接受过多种素质教育培训。多年的职业素养让她学会了顾局识体,不会像无知女人那样泼闹。闹下去自己名声毁了不说,罗兰形象也毁了。不能。她要忍下一切。她把女人扶进卧室,看都没看皇小地,径直出了门。过去了一天一夜,雨落心情本来平静了点,又让皇小地搅浑了。有生意上门,雨落心里高兴,但仍表现出宠辱不惊来,安静地站在收银台前。喜丹看出猫腻了,悄悄过来问雨落。雨落掩饰不住,便说了,反正她又没做什么丢脸的事。喜丹听说雨落和皇小地老婆吵架了,当即脸色变了,回到柜台前,眼皮也不抬,冲皇小地道,喂,带钱了没?没带自己回去拿,养了母老虎看家,专门咬人哪,也不能逮谁咬谁吧。皇小地脸红了,赶紧致歉,然后走到钻石柜,一指一个18K白金0.23克拉的大钻戒,说,就它了。连价都没还。又一指雨落,算她的。雨落依旧板着脸,不露声色。喜丹一看,两万八。乖乖,这家伙太有钱了。喜丹马上取出钻戒,包好,装袋,然后开票。皇小地掏出银联卡,递给雨落。雨落在POS机上刷了卡,皇小地扶了扶眼镜,输了密码。喜丹将钻戒装好,递给皇小地。皇小地接了,顺手从吧台上拿了张名片,看了看,问喜丹,是她吧?喜丹翻了翻眼,点头。皇小地说,我会常来消费的,算是赔罪吧,希望能得到店长的谅解。花奴嘻嘻一笑,说常来消费,店长肯定谅解你啦。皇小地走了,一店美女欢呼雀跃。太帅了,两万八,一天的营业额差不多了,还是个大钻戒,还没还价呢。老板赚大了,老总得意了,美女们轻松了。店员个个花容月貌,笑得花儿抖落了一地。店员们拢过来,问雨落昨天的事。雨落照直说了,眼里又有了泪,说当时我气啊,要不是为了罗兰形象,我真想耍回泼,踹那女人一脚。花奴说他老婆敢把男人带回家睡觉?太牛逼了!喜丹说叫老总给你奖励,你这是因公伤身又伤心,绝对属工伤。众美女笑,雨落也挂着泪笑了。花奴说哭什么嘛,这叫因祸得福。皇小地欠你的,让他用消费慢慢补偿。公务员,有钱!花奴说得没错。皇小地答应还要来消费,雨落真的消了气,谅解他了。销售业绩是老总压在雨落肩上的担子,雨落早把罗兰金店当成事业了。尽管事业不是雨落的全部,却以绝对优势压倒了家庭及其他。如果说生活是一幅精雕细琢的山水画,那么对雨落来说,事业是山,家庭是水,其他是留白处。在雨落看来,无论男女都不能没有事业,没有事业就没有动力,生活就一潭死水了。雨落要没了这份事业和追求,肯定崩溃了。老总给雨落下达的销售指标,是每月八十万。她把任务分解给每个人,姊妹们一起挑担子。雨落和店员关系好,好得跟亲姊妹似的。所以晚上皇小地来电话说,要请她吃个饭。雨落说不去。花奴马上抢过话筒,说要有诚意呢,就请我们十二美女齐上阵。皇小地马上答应,说好的,求之不得。酒桌上,皇小地全无招架之力。因心怀愧疚,便一个劲地敬酒赔礼。雨落没有抱着旧隙不放,心里原谅了皇小地,表面上仍很矜持,不动声色,让皇小地的目光探不到底。皇小地扶着眼镜,说我老婆是母夜叉,我迟早换了她!昨天若不是店长,换成别人,怕要闹上凌州晚间新闻了。所以我特佩服店长,处惊不乱,化敌为友,太有风度了。没想到一个金店职员能如此出色,比公务员还出色呢。来,我敬大家一杯,既是赔礼,也是敬佩。美女们笑,却没举杯,花奴说你佩服的是店长,赔礼的也是店长,你得先敬店长的酒。皇小地转向雨落,雨落不想难为他,便喝了。雨落想,皇小地今晚肯定要钻桌底了,这一帮美女岂是好惹的。特别是花奴,喝过一斤的。花奴又来主意了,说我看皇大哥是重情重义之人,要是换人了,在我们姊妹里挑一个,总有一款适合你嘛。来,我敬皇大哥一杯。之后除了雨落,美女们挨个敬酒,皇小地就飘了,喝得满脸酡红,说话时舌头都捋不直了。最后,喜丹和花奴把他塞进了出租车。过几天,皇小地又请雨落喝茶,雨落不肯去。皇小地说给面子就来,我就去买首饰。不给面子呢,我就不去消费了。首饰又不是大米白面,少一件也不会饿死我。皇小地这是捏着雨落的要害了。这的确是雨落的软肋。谈别的雨落可以不理,谈生意雨落就像被点了死穴。然而雨落又岂肯就范,死了的鸭子还嘴硬,说爱买不买,那是你的事,大家凭良心做人,我不强迫别人。见套不住雨落,皇小地只好收手,不好意思地笑了,说赏个光,喝个茶,给我个忏悔的机会,你不能让我一直背着负疚吧。雨落到底还是在乎生意,答应了。两人在海韵茶社坐定,皇小地大献殷勤,给雨落点吃点喝,还从包里掏出巧克力和话梅,奉送给雨落。雨落板着脸,心在感动。皇小地旧话重提,说你那天表现得太完美了,衬得我无地自容。我钦佩你,比文化人还文化呢。然后又动了怒,说那天要不是你,我真会把她揍个半身不遂。她太冤枉人了,我气疯了。雨落白了他一眼,说你气什么?你冤枉么?你为什么把我带那儿去?你根本是不怀好意,你本来就有预谋。皇小地不好意思了。皇小地不好意思的时候,就去扶眼镜,然后尴尬地说,那天我也是色迷心窍,本想是去纽约城的,路上看你高高的鼻梁,精致的五官,凝脂般的脸蛋,漂亮得我心神荡漾,我就犯迷糊了。江南映像那房子刚买的,我没想到她会在哪儿,还带了个男人去,做出那等苟且之事!其实我不在乎她的事,我们分居一年多了,只是她不该把男人带回家。雨落说你和她又有什么区别,你不也把女人带回家了么!皇小地支吾着说我我我……这事反正没完,她必须给我个交待。不瞒你说,买这套房就是准备将来离婚的,一人一套。雨落说你们究竟因为什么呢?皇小地苦笑,说说不清因为什么,如果非要说为什么,可能是文化有差异吧。文化差异?雨落重复了一句。皇小地说是的,我老婆高中没毕业,我是本科,后来读了研,不过我从没因学历瞧不上她。雨落说文凭高低会影响夫妻感情么?雨落想到了自己的婚姻,以及整个社会的婚姻。哪桩婚姻没有文化差异呢?女人希望男人比自己文化高,心理才平衡。男人希望女人比自己文化低,心理才满足。文化差异怎么会成为婚姻的绊脚石呢?皇小地说按理不会,不过她很自卑,看我和有文化的女性在一起,就疑神疑鬼的,还怀疑我外面有人,其实那时我外面真的没人。雨落说,这么说现在有了?皇小地笑,叫她给逼的。皇小地说是母夜叉给他逼了个文化情人来。女的是水利局水管处的技术员,叫冉冉。那时冉冉结婚刚一年,还没孩子。冉冉是局里分配给皇小地的助手,免不了要同进同出。特别是夏天,汛期来了,旱期来了,都要去乡下采集数据,做水文勘察。回城时已华灯绽放,母夜叉就受不了了。没文化的人可怕啊,她竟然闹到局里,把冉冉闹得没脸见人。冉冉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和我好上了,说我离婚了,她就嫁我。雨落说这回没文化落差了?皇小地说冉冉知书达理,很有内涵。雨落说感觉特好吧?皇小地说,这也说不准,毕竟没在一起生活过,我和冉冉也时有争执。之前我一直在离婚决定上徘徊,因为夫妻间没有致命伤害。后来我怀疑她外面也有人了,她一直否认。这次捉奸在床,她抵赖不了了。我下决心离婚了,两套房,一人一套,也算对冉冉有个交待。雨落说你捉奸在床了么?皇小地说这还不叫捉奸在床呀?雨落摇摇头。皇小地说非要抓个一丝不挂么。雨落笑,又道,离婚二字,切莫轻易说出来。C再婚之痛,每个再婚的女人几乎都有体悟,再婚的男人也有。心中犹似竖了个参照物,除却巫山不是云了。两座巫山免不了暗中比较,比来比去,还是旧时的云彩缤纷。以至于体悟旧时的争吵不休,旧时的顽劣陋习,都充满了温馨,成为记忆里幽幽的清香。先入为主。好似年轻人刚上班,在第一家企业呆两年,再跳槽到另一家,就会不适应。不但不适应,还会挑毛病,会拿第一家的管理制度当信条。离婚也是跳槽,从这个家跳到那个家,从这个怀抱跳到那个怀抱,总会有些不适,总会看着眼前,想起从前。再婚之痛,就这么时隐时现地折腾着。雨落也承忍着这种隐隐绰绰的折磨。这种折腾带给雨落的,有心痛,有深思。未经历婚姻波折的人,很难懂得真正的婚姻哲学。网上说,离婚了不再结婚,就离;离婚为了再婚,就别离。没离过婚的人不太领悟,或者不信。雨落懂,也赞同。雨落感受到了再婚之痛,那些曾经的挥之不去的温馨和美好,像斑斓多姿的云彩,不时飘过她的脑海。每当与现任老公产生龃龉时,总会难以自禁地去追忆那些往事。雨落离婚的原因和皇小地相似,婚姻本身并没有硬伤,小病小痛而已。雨落的前夫和皇小地的母夜叉有些相似,心眼特小。雨落在金店上班,每天晚上他都来接。其实家离金店骑电瓶车只有十来分钟,且一路路灯,灯火通明。雨落说了好多次,不用他来接,前夫还是风雨无阻。前夫的理由是雨落那么漂亮,怕叫狼盯上。雨落问什么狼,前夫不说。雨落猜透了前夫的心思。现在的男人都色狼,无论家养的还是野生的。野生的并不可怕,见到人就吓跑了,雨落也不会轻易就范。前夫怕的是家养的,甜言蜜语,糖衣炮弹,怕雨落防不胜防。雨落拉下脸,说你怕我勾引男人是么?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雨落是很漂亮,漂亮有错么?雨落一直以漂亮引以为豪,前夫也说过,雨落的美是他眼里看不够的风景。怎么忽然漂亮就成了限制她行动的理由了呢。雨落不是随便的女人,雨落甚至没主动谈过恋爱。当年追求者排了里把路长,里把路长的骨灰级粉丝,吓得雨落没了主见。但前夫不在这里把路上,前夫是雨落奉父母之命见面后恋爱上的,名牌大学毕业,在税务局上班。父母看上了他的儒雅文静及公务员身价,以为雨落跟了他,日子就不用愁了。前夫的确没什么不好,烟酒不谈,吃喝不问,就是跟雨落跟得太紧,雨落受不了,没一点私人空间。雨落觉得他拿自己当私有财产,当他嘴里的肥肉,生怕给别人抢了。两人为这事发生不少口角,但丝毫没能改变前夫,前夫一如既往地接她。更为过者,看到雨落和男人打招呼,或讲几句话,就会漫不经心地盘问半天。雨落做销售,自然要和林林总总的顾客打交道,那些男人看雨落的眼光,迷离得跟雾霾似的,粘着她轻飘厚绕。雨落也清楚,女人做销售这一行,脸蛋就是招牌,越漂亮生意越好做。花奴也能招揽生意,靠的就是漂亮,小腰身像装了轴承似的。雨落要没漂亮的脸蛋,那些男人会大把大把地送钞票到金店么,凌州金店多着呢。前夫一看那些男人盯着雨落,就像雨落被强暴似的,怒气陡地从喉咙里升起,就差爆粗口了。如果仅是如此,雨落尚能忍受。最不能忍受的,是她和店员每月一聚的晚宴或K歌,男人也要在外面守她。雨落说要么进来,要么回家,你站外面跟卫兵似的,多让人笑话。姐妹确实笑话她,说她老公适合做保安。花奴说话粗,说你老公大概没断奶吧,是不是睡觉要吮着你乳头啊。说得雨落百口莫辩,很难为情。喜丹就去叫雨落老公进来喝一杯,或唱一首,她老公偏又拒人千里,坚辞不来。这些事渐渐成了导火索,引发夫妻间源源不断的争吵。争吵是夫妻间的推手,吵一次推一次手。争吵越多,推得越远。推到最后,彼此够不着对方的手,争吵结束了,婚姻也结束了。第二个老公是雨落自己挑的,父母靠边歇着——他们主动交出了雨落的择偶权,曾经的失败令他们愧疚。他们只能听从雨落的选择,他们承认不懂八~后的爱情。有了前车之鉴,雨落反其道而行之,选了个活泼开朗幽默风趣爱玩爱闹无忧无虑的男人。这回,雨落过上了一段和风细雨自由自在的婚姻生活。雨落将两座巫山放一起比较了。那山儒雅,这山坚硬;那山柔软,这山挺拔;那山围着水转,这山围着风转。这山爱玩,风行什么玩什么,玩游戏,玩QQ,玩微信。赴酒宴,去KTV,足疗,蹦迪,想看着雨落也抽不出身了。这让雨落的翅膀迅速伸展,渐渐起飞。雨落飞得不高,多是在同事身边飞,还有生意伙伴,和顾客喝酒,和同事唱歌,可着性子玩。他最多打个电话来——前提是他没饭局。他上饭局时,晕乎乎,飘飘然,哪顾得上雨落在哪儿飘。雨落把握着原则,应酬可以,其他免谈——因此得罪了一些客户——全是男人。这样的客户迟早也要得罪,跑了就跑了,雨落不惋惜。革命过一次婚姻了,不能再革命了,无论如何要把第二次婚姻进行到底。但婚姻是个奇怪的东西,不是你想把握就能把握的。首先婚姻不是一道菜,不是你用心烹饪了,味道就会好。其次婚姻不是宠物狗,你对它好,它就向你摇尾巴。婚姻更像个任性的青年,十六七岁乳臭未干的孩子,叛逆,自主,你指正路他不走,你越管束他越反抗。婚姻甚至比十六七岁孩子更难伺候。在十六七岁的孩子面前,你是长辈,你就是如来佛,他的血管里流着你的血,怎么顽皮也超不出你的手掌心。婚姻则不然。婚姻是两个平等的成年人共同经营,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分长幼。彼此说话要小心,揣度着说。说轻了像搔痒痒,对方我行我素;说重了怕伤感情,对方负伤而逃。起初,雨落对现任老公是满意的,各忙各的,各玩各的,只要不过火,只要不迷失,尽情玩吧。后来遇上一件事,让雨落有想法了,频频地回眸,回想起曾经的巫山。是一个月初,晚上,雨落和同事聚餐,回家路上遇麻烦了。每月发了工资后,店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提成最多的两位要出点血,花个一二百,请大家撮一顿。这事大多落在雨落头上——很多时候她的提成最多。她愿意请大家吃饭唱歌,分享劳动成果,这样店员们会更好地配合她。除了特殊情况不能喝酒的,十二个店员个个是好酒量,一晚上三四瓶白酒不成问题。那天雨落喝得高了点,头有点晕,回去时没骑电瓶车,步行往回走。走到自家楼下时,被灯光照了下脸,接着一双手捂住她的嘴,把雨落往暗处拖。雨落吓得魂飞魄散,想喊喊不出,想哭哭无声,急得双脚拼命在地上蹬。又一双手将她的双腿抱起来。一只手伸进她的胸罩里。她像鲤鱼似地想翻身,被两双大手牢牢钳住。就在她近乎绝望的时刻,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断喝畜牲,旋即舞着笤帚打过来。两个黑影放下雨落,狠狠地捣了那人几拳,然后跑了。雨落一把抱住那人,哭着道谢。那人雨落认得,是个七十来岁的老者,就住她楼下。老者唉了一声,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来,老公怎么不接你呢?这年头,治安多乱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雨落进了家门,他还没回来。雨落爬在床上兀自痛哭。结婚两年了,他一次也没接过自己。以前的他不管雨落多晚回来,都会在外面守着,陪她平安回家。那一夜,她无边无际地想起前夫来,枕巾湿了一大片。半夜老公醉薰薰地回来了,在她乳房上摸了摸,被她推开。他哼了句什么,倒头便呼噜上了。她睡不着,一节不拉地回忆起和前夫的日日夜夜。这个夜,她懂得了痛。D抚平心灵伤痛最好的办法,是转移注意力,把伤痛从日子里挤走。雨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事业上,一心一意,兢兢业业。雨落在罗兰金店做四五年了,论专业知识论人脉关系,都相当不错。老板和老总都赏识她,两年前雨落做了店长。雨落为老总挣了不少业绩,为老板挣了不少钱。不过今年初,凌州大道一下冒出了四五家金店来,老凤祥、老庙、中贵、中金,还有千年,都是今年新开的。这条街一下成了珠宝街,人气旺,竞争强,弥漫着浓浓的商业硝烟。特别是老凤祥和老庙,都是百年老店,百姓口碑好,成了罗兰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凌州市场就那么大,一块蛋糕众人分,就看谁有能力了。雨落每次在晨会上都强调要抓人脉,托关系,找市场,同时做好服务,提升罗兰形象。雨落和店员们一道,使出了浑身解数,勉强保住了罗兰的市场地位。但危机感像一根刺,卡在雨落心头。这也是雨落在遭遇皇小地老婆时,所以能做到那般冷静,事后还能迅速调整心态的重要原因。周一晨会,雨落再次分析了罗兰形势,号召美女们齐心协力,营销服务一起上,赶老凤祥超老庙,争当这条街第二。罗兰金店尽是美女,个个都有粉丝团,其中不乏有钱有势者。当然,这些资源也不能常用的,毕竟金银珠宝是奢侈品,不像日用品,用了还要买。雨落开着玩笑说,施展媚力,培养新粉丝,人人身后都要有男人帮。这个上午,雨落就来了个新粉丝。这男人雨落没见过,男人硬说是雨落粉丝,又说是朋友介绍的,点名找雨落。男人说要买条100克的金项链,男式的。雨落又惊又喜。做营业员的,认识的人多,人家认识你的也多。雨落怎么也想不出男人是从哪个枝藤上蔓延来的。雨落看着面熟,又不敢贸然相认,怕闹笑话。雨落笑意盈盈,问哪位朋友介绍的?男人不看雨落,伸出毛茸茸的手挑选项链,说今天只买货,不套近乎,以后再告诉你。雨落也不深究,来的都是客,先做生意。花奴向男人介绍了几种款式,男人最后要了根方珠粗项链,一万多。见男人出手阔气,雨落动用了店长最高权限,每克打了十块钱的折,意在稳住他成为回头客。花奴殷勤地帮男人把项链包好,捧到男人手中。雨落从吧台上取了名片递给男人,说以后有朋友需要首饰,尽管来,一定照顾。男人想了想,也从袋里掏出名片。杨默,眼镜店老板。雨落暗自吃惊。雨落视力好,从不戴眼镜,所以和眼镜店老板没打过交道。杨默走后,雨落心里琢磨了老半天,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花奴说管他呢,就当新粉丝了。喜丹说店长好魅力,一下多了俩大款粉丝。雨落笑,说这个粉丝好没来由哦。喜丹说不是留名片了嘛,肯定还会来的。喜丹说对了,几天后杨默果然又来了,买了条三千块的女式项链。雨落纳闷,到底何方神圣送来的生意呢。杨默说反正是信得过你的人,要不我不会总送生意的。雨落说谢谢谢谢,男的女的?杨默支吾了一下,女的。雨落说我女友太多了,猜不出来。杨默笑,说你的男友也多么?雨落说多啊,做营业员的,就靠朋友支持嘛。一回生两回熟,我们现在也是朋友了。杨默说是的是的,店长要是赏脸,抽空请你唱歌去?雨落说没问题,有人请客,姐妹们哪有不去的?杨默的歌唱得不错,他说和他卖眼镜有关。当年走街串巷卖眼镜时,最爱唱《眼睛渴望眼睛的重逢》。他唱的是“眼睛渴望眼镜的重逢”,是渴望做生意。后来他失恋了,就唱《眼睛渴望眼睛的重逢》,是渴望逝去的爱情。再后来生意好了,也结婚了,这首歌就好些年不唱了。他即兴唱了《眼睛渴望眼睛的重逢》,唱得一往情深,金店十二美女都鼓了掌。杨默又频频邀请雨落跳舞,却不找别人。花奴说杨老板,别是对我们店长有企图吧?一群美女哈哈笑。杨默的舞跳得好,舞步很飘逸,搂着雨落的纤腰,和雨落一起飞旋。喜丹背后说,杨默肯定是情场高手,估计这场舞跳完了,雨落的心就收不回来了。雨落也这么认为,杨默是花花公子,不靠谱。雨落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杨默这样的男人在她眼里就是生意人,生意人之于异性,就像旅客之于旅馆,住一宿是一宿,没有归属感。后来,杨默单独请雨落在奇味菜馆吃饭。雨落去了。奇味菜馆离罗兰不远,十分钟就走到了。路上雨落在想,杨默会和自己聊些什么呢,聊生意行,聊乌七八糟的不行。雨落没想到吃饭的时候,杨默单刀直入地聊起了他的初恋。雨落对这个倒是有兴趣。杨默说他的初恋女友长得很漂亮,相貌美,身材好,是他们村的第一美女。那会两人一起卖眼镜,从村里卖到了凌州。没想到在凌州,他把初恋女友弄丢了,丢失在这个纸醉金迷的都市里。初来凌州,除了百来副眼镜,他们没有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租郊区的铁皮房住,还受到街痞混混的盘剥。一次女友在街头叫卖眼镜时,被两个混混抢了眼镜不说,还在脸上胸口摸了,吓得她几天没敢出门。再后来她遇到了一个戴眼镜的男孩,男孩是买她眼镜时认识的。两人谈得很投缘。她总是为他挑最好的近视眼镜。男孩是凌州人,在机关上班,对她很有诱惑。她的美丽和清纯也让男孩深情款款。最后她选择了男孩,离开了杨默。杨默说你能想像得出当时的我是多么地凄惨。心爱的人跑了,身上又没钱,我一个人在凌州苦苦挣扎。那时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混出模样来,我要把初恋女友夺回来。七八年过去了,我勉强混出个模样来,混了个规模不算小的眼镜店,混上了媳妇儿子,还混了两套房。雨落啧啧嘴,说那你的初衷变了没?杨默摇头,没有。这个初衷我不会变,我一定要她离开当年的那个男孩。雨落感到奇怪,杨默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呢。此等个人隐私,他竟对雨落说了,这份信任未免太突然了。雨落不喜欢和别人说隐私,即使店里的姐妹,她也不说。她把爱情婚姻家庭都扼杀在黑夜里,在无尽的黑暗中品味品析。太阳升起后,那些烦恼不快统统见光而死。杨默的初恋故事温馨而绵长,让雨落穿越了一段时光,云游到了自己的初恋时光,一样的美好,一样的绵缠。以至于雨落回家躺在床上,竟久久没有睡意,轻叩那年那月的每一个细节。最初的牵手,最初的爱恋,最初的吻,最初的交欢,雨落像翻开日记,一点点阅读。阅读到十二点左右,老公回来了,带着浓烈的酒意。老公将唇压在她唇上,手伸进她内衣里,显得迫切而蛮横。雨落用力侧过身,老公滚落到一边。老公喜欢喝了酒后撒野,把那事做得地震山震。雨落不喜欢。雨落不喜欢那种有性无爱的动物式交配,不喜欢直奔主题但没有主题的寻欢作乐。E太阳又升起了,新的一天开始了。雨落照例开晨会,分析市场和业绩。经过几个月的竞争,罗兰的市场地位基本巩固了,仅次于老凤祥。雨落说这是暂时的,市场千变万化,我们不能有丝毫松懈,否则就会被老庙和中贵超了。花奴笑问美女们,你们说雨落什么时候最漂亮?美女们面面相觑。花奴说谈工作的时候,尤其谈市场竞争,雨落充满了斗志,柔性的美,刚性的美,都有了。雨落笑了,雨落也这么认为。十七八的清纯少女,静若处子,柔情似水,美得令人楚楚心动。但过了这个年龄,到了二十七八,女人应当持重成熟,谈吐自如,流露职业女性的美态。雨落说花奴你将来结婚了,千万别做全职太太,继续在罗兰做,那时你比我更美。雨落和花奴说着话呢,手机响了。雨落一看,是个生号码。雨落接了。对方是个女的,说雨落,是我。雨落听不出对方来,又恐是顾客,不敢怠慢,热情地说哦,我听着耳熟,不过没听出您是哪位,我再想想啊。对方说别想了,你想不到的,见面就知道啦。对方约雨落晚上下班了在奇味菜馆吃个便饭。雨落感觉对方没有恶意,便应诺了。晚上下班前,那女人又来电话,说她在奇味菜馆等她呢。下班后雨落锁了店门,赴约去了。到了奇味菜馆,雨落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肯定是她认识或认识她的人,不然怎么会请自己吃饭呢。雨落在房间里扫了一眼,没扫到熟人。又往包间看,倒是看到了一张熟脸。雨落马上掉过了头——雨落看到了皇小地的老婆。雨落四处巡望着,肩膀被拍了一下。雨落一回头,是皇小地老婆。皇小地老婆笑着说,雨落,是我找你呢。听上去很自然,像好姐妹似的。雨落挺不自在,心也提了起来。听皇小地说,他老婆多疑,和皇小地走近的女人,他老婆都怀疑。皇小地最近和雨落吃过饭,喝过茶,买过首饰,莫非被她发现了?雨落强迫自己镇静,跟着皇小地老婆进了包间,坐定。尴尬是免不了的,毕竟有过冲突。两人寒喧几句后,就没了话题。雨落尚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不便开口,暗暗做好以不变应万变的准备。皇小地老婆找不到合适话题,就给雨落烫碗筷,倒茶。然后,问金店生意如何。再然后,说上次、上次……很不好意思,多谢你啦。语无伦次。雨落说没什么,又问她怎么称呼,皇小地老婆说我叫冯玉梅,爹妈没文化,起的名字也土气,叫我小冯吧。雨落看小冯不像兴师问罪的,才放松戒备。小冯支吾半天,说我没文化,也不会说话,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向你赔礼道歉的。那天我太鲁莽,当时因为火大吧,就误会你了。雨落用笑止住她,说事情过去了,就别提了,不打不相识嘛。没那场误会,我们就不会坐到一起了。一句玩笑,把两人拉近了。嘻笑了一阵,两人熟络了。说起那天的事,小冯说我们的婚姻到头了。小冯说皇小地局里有个相好的,叫冉冉,两人好多年了。雨落认真地听着,装着不知道。小冯说他这个人,别的都好,就是好色,表面上斯文,其实闷骚。你看那次你都抽他耳光了,他还那么厚颜无耻。雨落看小冯,长得也漂亮,五官很硬朗,俊而不娇,只是眼角有鱼尾纹了,细微密集,一如折扇。雨落说男人好色不要紧,关键是我们女人要做好自己,不给男人有机可趁。男人最重要的,是对家庭有责任感。小冯说要说责任感,他还是有的,即使和冉冉好上了,他对我和儿子也体贴,逛公园,逛商场,买零食,买生活用品,都做。只是后来,我去水利局闹了,他就彻底迷上那个狐狸精,对家庭不怎么问了。雨落心说这事叫你闹坏了,他们本来没什么的。雨落问小冯有何打算,小冯啧啧嘴,讷讷地说,那天,我和皇小地打架时,有个男人冲出去,你看见了吧?雨落点头,不过没看清楚,我当时眼里流泪呢。小冯抿嘴一笑,说你们后来见过的,你没认出来吗?雨落傻眼了,见过?几时见了?没有啊。小冯说,你们还吃过饭跳过舞呢。雨落用力想,遂想到了杨默。是他吗?我真没认出来,难怪看着眼熟呢。小冯点点头,说他很喜欢我。雨落说不管他多么喜欢你,你也不该把他往家里带啊。小冯说我是带他去看新房的,谁知道他进了卧室,关上门就把我压在床上——我是乡下人,很保守的,和他认识这些年,从没让他弄到手。我在反抗呢,听见你们进来了。杨默以为皇小地带情人回来,就让我用手机抓拍,说日后作证据。雨落问作什么证据。小冯说我们不是要离婚吗,纽约城那套房六十来个平方,江南映像一百平米,杨默说抓住皇小地有外遇的证据,将来离婚打官司占优势,能拿到江南映像的房子。雨落说莫非杨默走近我,照顾我生意,就是要我承认是皇小地的情人,给你们作证?小冯说是的,如果打离婚官司,我们会把那些照片作为证据,如果你能保持沉默,事后我们再感激你。雨落说皇小地不是有情人冉冉么?小冯说那个骚货会承认么?我们手头也没她的证据。雨落想了想,说你离婚后,要和杨默结婚?小冯点头,我们相处好多年,感情一直很好。他也答应了,只要我离婚了,他就娶我。雨落哦了一声,想起杨默还有个初恋情人,便问小冯,你了解杨默吗?小冯说当然,我们认识很多年了。雨落怕小冯上当,忍不住问,你和杨默几时认识的。小冯说我们是一个村的,知根知底。雨落茅塞顿开,说莫非你就是当年背他而去的初恋情人?小冯说说来话长,那时刚到凌州,日子太难,男孩还好点,女孩处处有风险,很想找个本地人靠着。说实话,离开杨默也是给逼的。那时卖眼镜,一天赚不了几个钱,将就着吃,将就着穿,说了不怕你见笑,连卫生纸都匀着用。后来遇见皇小地,看他斯斯文文的,一狠心就丢下杨默,嫁给皇小地了。没想到杨默熬过来了,而且混出模样了。雨落并不欣赏杨默,但不知道小冯怎么想的。小冯说我没文化,没那么多想法,至少杨默现在很爱我。雨落说你肯定吗?雨落持置疑态度。小冯说杨默说了,他这些年一直在等我,就等我离婚了。雨落有点不信。在雨落看来,初恋固然难忘,但杨默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究实际,怕难有如此执着的等候。何况小冯已过了青春妙龄,杨默想找个比小冯漂亮的女人很容易。雨落在心里打了问号。雨落说婚姻是女人一生的船,千万要选择好。一旦上了船,就得跟船走,所以当谨慎为好。这年头婚外情算不得什么大事,如果皇小地把心收回来,你还是别离婚。再婚家庭有几个过得好的?我有几个姐妹,被婚外恋陶醉得晕头转向,一激动就离了。结果再找不回家庭稳定,更谈不上幸福了。小冯说你的意思是,我不要离婚?雨落说这跟买鞋一样,合不合脚自己知道,别人哪知道?你要权衡好,把皇小地和杨默放在心里细细掂量。初恋很美好,但再回到初恋未必美好,岁月会改变一切。小冯愣了,听雨落这么有板有眼地一分析,觉得有道理,说到底是店长,见的世面比我多,说得很有道理——我要再想想。F雨落对杨默的印象,客观地说,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好的是杨默脑子灵活,懂经营,善交际,圆通滑溜,能给雨落带来生意。不好的是杨默过于圆滑,说的和做的,存在着距离,有时是说一套做一套。当然,人都有两面性,有光鲜的一面,还有黯淡的一面。有的人光鲜照亮了黯淡,有的人黯淡掩没了光鲜。杨默属于后者。杨默来金店的次数比较多,而且每次都带来生意——他的生意,他朋友的生意——生意人善于交朋友,他的朋友多,有各行各业的小老板。杨默还常请雨落吃饭,叫上他的朋友。杨默说他们都是你的潜在客户,认识他们,有助于你的生意。这是实话,雨落听得进。雨落不想错过任何生意,所以也想抓住杨默,交往自然越来越多。杨默的朋友都把雨落当成杨默的人,以为他们之间有了特殊关系。雨落心里别扭,但这种事是解释不清的,只能自己把握着分寸。雨落也算是生意人了,但她却不喜欢生意人,至少不想和生意人谈感情——她懂得生意人的思维逻辑,生意人喜欢把什么都放天平上称一称,天平的另一端是金钱。感情也不能完全例外。雨落也是因为生意,才揣着明白装糊涂,敷衍着,应酬着,和杨默同出同入。杨默的那些朋友也确实给雨落带来了生意。喜丹和花奴都说,雨落撑起罗兰的半边天了。雨落在生意上对杨默有所依赖后,杨默图穷匕首现了,提出要雨落在小冯离婚官司上,可能涉及的雨落的声名问题,能保持沉默。雨落不愿意。虽然她是小冯的朋友,她也需要杨默这个朋友。可是,雨落说女人怎能不在乎名声呢?你们为了自己利益,牺牲我的清白,是不是自私了点。杨默笑,笑得有点阴,说我们这叫自私么?其实我们一直在维护你的名声,你应该感激我们。雨落懵了,不知所云。杨默说,小冯手机里皇小地和你的亲热照,不是我们捏造的吧?如果我们把照片发布到网上,或散布出去,你承受得了么?雨落脑袋嗡嗡的,拐不过弯了。按照杨默的逻辑,他不去做坏事,就等于做好事了。他不把那些明知是武力之下的亲昵照片传上网,就是帮雨落了。到底是生意人,杨默太精明了,没想到小冯抢拍的照片不但成了他们抢掠皇小地房产的有力证据,还成了他们要胁雨落的证据。杨默说这不是要胁,我们也不会那么做的。我们是希望你能配合,联手惩治皇小地!杨默伸出手,温柔地握住雨落的手。杨默的这个握手带着抚慰,让雨落有些心慌。雨落急忙抽手,杨默却用力抓着,并将雨落拉进了怀里。以前杨默也会有意无意地摸她的脸,揽她的腰,但没今天这般放肆。雨落被他抱得紧,在他怀里动弹不得。雨落挣扎着,警告他,我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你过分了,赶快松手,不然我告诉小冯。杨默说我知道你不会告诉她的。雨落猛地咬了杨默的手,从杨默怀里挣脱,说你可以背叛小冯,我不能背叛朋友。杨默不在乎背叛小冯,仍请雨落吃饭唱歌,却从不叫上小冯。他也很少约见小冯。雨落很清楚,杨默泡女人犹如泡茶,没味道了就想换。小冯是杨默一道没了味道的旧茶,雨落则是杨默一道还没品尝的新茶。于是雨落做了个决定。在做这个决定之前,雨落先约了小冯,两人达成了备忘录。之后雨落对于杨默的邀请,有约必去,来者不拒。杨默的心思又活泛了,忍不住想品雨落这道茶。在杨默看来,钱是挡不住的诱惑,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尤其女人。雨落再清高,也会拜倒在钱的脚下,要不,干嘛为金店拼命拉生意呢。杨默怎么想,雨落不管,雨落坚持自己的原则,沾点便宜没什么,必须适可而止。杨默急得像闻到腥味的猫,总想寻机下手。有个下午两人去喝茶,在包间里杨默又动起粗来,雨落端起他的茶水,说你要不想喝下去,我就浇倒你脸上!杨默讨了没趣。一会,雨落说,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杨默茫然地点头。雨落说你爱小冯吗?杨默思索了一下,说不爱,但她是我的初恋。雨落说,你会娶她么?杨默坦率地说,不会。我有今天,是和老婆闯出来的,老婆不会和我离婚。她要答应,我早离了。雨落很吃惊,说小冯可是准备离婚嫁你的。杨默说是我要她离的,我是要报复皇小地。当初他抢了我女友,现在我要他人财两失。雨落说难道你只想着报复皇小地,没替小冯想过?杨默说那没办法,法律能让我娶两个老婆吗?雨落撇了撇嘴,说那小冯怎么办?杨默说,半老徐娘还愁嫁不掉?雨落悠悠地说,枉费小冯对你一片深情了。杨默说我和小冯除了拥抱亲吻,又没上过床。雨落说,可人家小冯是认真的。相比杨默,皇小地安静多了。皇小地到底是文化人,文化人爱面子,遭到拒绝了即适可而止。不管内心世界怎么躁动,皇小地再没对雨落动过手脚。大概是那次被雨落抽了耳光,雨落又被小冯抽了耳光,皇小地一直愧疚于心,一直保留了那份感动,因而生出尊崇之意。而且皇小地和杨默有着不同的人生阅历,滋生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思维模式,一个浅尝辄止,一个厚颜无耻;一个君子坦荡荡,一个小人长戚戚。作为公务员,皇小地的收入虽然稳定,但很有限。水利局没有税务财政那么风光,工作关系相对集中,结识的老板较少。所以皇小地照顾雨落的生意也不多,每月一两单,万儿八千的。雨落乐于生意,但有职业道德。雨落说你量力而行吧,靠工资养家糊口也不容易,不要总照顾我生意。皇小地笑说没关系啦,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又耍起嘴皮,说雨落长得美,心地更美。雨落不接茬,说又是送给冉冉的?皇小地说当然喽。雨落掩口笑,说真是个情种。皇小地悄悄道,女人要哄嘛。雨落说,你买首饰如果是表达爱意,我不拦你。如果是为了照顾我生意,就不必这样了。皇小地笑,说实话,二者兼而有之。雨落问,冉冉离婚了没?皇小地说没呢,我先离,她后离,然后我们就双宿双飞,鸳鸯蝴蝶。雨落摇摇头,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往往没想像得那么好。皇小地说,我和我老婆已是昨日黄花,迟早拜拜。雨落说,真的无药可救了?细细想来,你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啊。皇小地说如果她不把男人带回家,我还下不了这个决心。现在,我不再犹豫了,快刀斩乱麻。雨落说你们男人就是粗心,你怎么就知道她带男人回家是做坏事的呢,你又怎么知道她带男人回家不是看新房的呢。皇小地说你是在想当然,不可能那样的。孤男寡女在一起,还能干什么。雨落不便说破,无奈地说那好,放下你老婆不说,就说你的事。万一你离了,冉冉不离呢?皇小地说不会,我们说好的。雨落说双方签协议了么?皇小地笑,爱情需要信任,不需要白纸黑字。雨落说你那么有把握?皇小地说一个局里上班,低头不见抬头见,还能错了?雨落说冉冉老公会同意么?皇小地说冉冉和她老公一直僵着呢。又说,本来好端端的两个家,让我老婆毁了。看皇小地对未来如此憧憬,雨落不禁为小冯的冲动惋惜,害了自己,害了别人,现在该如何收拾这局面呢。雨落认为,皇小地过于理想化了。爱情是多彩的气球,借助爱的激情飘上云端,激情消退后会慢慢落地。激情是有周期的,是个抛物线,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结婚到过日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先是一点点上升,上升到最高度后,再一点点回落。每一场婚姻几乎都是这种规律,有几人能例外呢?皇小地和冉冉会是例外,会把爱情咏叹调吟成千古绝唱么?雨落不相信皇小地和冉冉是个例外。雨落想改变皇小地的决定,为小冯争取幸福。既然杨默无意和小冯结婚了,再失去皇小地,小冯的未来就落空了。事实上,小冯嫁杨默还不如不离婚呢,怎么说皇小地是个有文化的人。雨落主动约皇小地吃饭,喝茶,直言不讳地表达看法。雨落说我和小冯有交往了。皇小地惊讶,又说不过,以你的品行和为人,足以征服她了。雨落说我一大专生,也没文化,如果小冯是土鳖,我充其量是土豪。不过学历和修养也未必成正比,环境可以改变人。如果把一个博士生放到流氓堆里,迟早也会变流氓。反之,流氓也会有修养。小冯一直没有职业,你是她生活的全部,是她人生的风向标,你应该影响她,让她变得有文化,有修养。皇小地大笑,说雨落我服你了,你竟把我老婆的不是说成我的不是了。雨落也笑,说,子不教父之过,妻不教夫之过。你不能一味地责备她,还要作自我反省。皇小地说这么说,我的确有责任了。结了婚后,特别是有了儿子后,她一门心思带儿子忙家务,我偶尔陪她和儿子逛街逛公园,但没陪她看过电影读本书,说段文史讲道理。后来有了冉冉,更没了。雨落看皇小地挺有诚意,就启发他,还记得和小冯的恋爱时光么?皇小地说这个能忘么,毕竟美好过。雨落说那时有多美好?皇小地说那时小冯漂亮,走马路上回头率十有八九,朋友们都羡慕我。雨落说那时很说得来?皇小地说谈恋爱的时候都说得来。雨落说和冉冉相比呢?皇小地想了想,说和冉冉话题多,层次高,和小冯说话随便些。她不怎么说,喜欢听我说。冉冉爱说,爱和我较真,爱纠正或反驳我。雨落说你喜欢找个听众呢,还是反驳者?皇小地说如果做朋友,我喜欢反驳者;如果做爱人,我喜欢听众。男人都喜欢在自己女人面前表现自己,争论有时伤感情。雨落说,所以你要认真想想,冉冉和小冯哪个更适合。皇小地仰起头,想了想,说冉冉是文化型的,小冯是贤惠型的,没和冉冉处家过日子,说不好谁更适合。雨落说我替你说了吧,还是小冯适合你。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到一起必定耍嘴皮,针尖对锋芒,扎人呢。G雨落和皇小地聊到十一点,把皇小地带进了沉思。雨落说回家好好想吧。遂和他告辞,到家十一点四十了。老公先回来,睡了。雨落洗漱后,蹑手蹑脚地上了床。刚躺下,老公开口了,说这么悄无声息的,别是和人幽会去了?雨落不高兴了,说我是那种人吗?老公说金店就这么忙,半夜也开张?雨落说要拉客户,还能没应酬!老公看雨落不高兴,就过来哄雨落。老公嘴里没酒味,难怪回来这么早。平时都到十一二点,才醉薰薰地回来。今天他没喝,一哄雨落,雨落就滚到他怀里了。老公吻了吻雨落,又在她小腹那儿摸两下,然后竟睡着了。雨落的激情灰一样灭了。又想从前了。从前夫妻再怎么争吵,夫妻那点事没耽搁,两天一次,雷打不动,前夫勤奋而执着。若被争吵或出差耽搁了,和好的当晚要补上,两次或三次,小别胜新婚。到了周六,雨落约小冯奇味菜馆见。扯了几句闲,雨落归到了正题,先把皇小地着着实实夸了一番。小冯说他再好,可对我不好。雨落说杨默对你好么?小冯说不好我不会嫁给他。雨落想了想,决定给小冯来个崩溃疗法。便拿出手机,说在听这段录音前,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小冯困惑地点点头。雨落放了录音,小冯竖着耳朵,听得仔细。放的是杨默和雨落的那段对话。那天雨落事先悄悄开了录音,再故意问杨默,两人的对话全录了下来。录音不长,小冯的表情瞬间从茫然困惑变成了风起云涌。一听完,小冯嚯地站起来,差点把雨落手机挥掉地上。小冯披上外套,要去找杨默。雨落被小冯的狂野怔住了。她以为小冯会崩溃,没想到小冯像野马,反应剧烈。雨落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小冯按到座位上。小冯爬在奇味菜馆的餐桌上,哭了有半小时。雨落好容易把小冯的眼泪劝住。雨落反复开导,她总算平静了,接受了事实。小冯说我绝不放过这个没良心的畜牲!雨落说那又能怎样?爱是不能强迫的。杨默现在有钱,有钱就可以玩女人。小冯很无助,抱着头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哪。雨落说劝你一句,回头是岸,原配才是最好的。小冯说我和皇小地僵持一年多了,再说他有冉冉了,就等着一脚把我踹了呢。雨落说不管他怎么想,你要争取你的权益。小冯说怎么争取,要不我再去水利局闹,把他们名声闹臭。太没文化了,就知道闹。雨落说你回家对皇小地好点,多接近他,又凑近小冯低声嘀咕。小冯脸红了,说这太难了。雨落说必须做到,其他的事交给我。小冯喃喃的,不知所措。如何让皇小地回心转意,雨落颇费了心思。和皇小地在电话里聊过几次,皇小地还是对冉冉充满期待。皇小地把自己的未来押在了冉冉身上,冉冉成了他的未来,大有咬定青山不放松之势。大概人皆如此,在瞄准一个目标并为之奋斗时,除非出现了不可预见的事件,或出现了更理想的目标,否则不会轻言放弃。雨落又何尝不是,自婚姻失去魅惑,自把金店当成了事业,就矢志不渝地追逐市场,追求销售,自己给自己加筹码,营业额一年比一年高。皇小地不同于杨默的花天酒地,朝三暮四,把女人当作高级香烟,抽几口就得扔。皇小地之于冉冉,近乎小儿依母,羁鸟恋林,不管在外玩得多疯,总要回到冉冉身边才安心,才有归属感,有安全感,有幸福感。然而,冉冉能给皇小地归属感幸福感么?雨落没见过冉冉,但从皇小地的谈吐中,雨落总觉得皇小地更多的是一厢情愿。那么,雨落想,就从冉冉这儿着手,先摸摸冉冉的底。最好能釜底抽薪,断皇小地的奶。不过这是个难题。女人摸男人的底容易,女人摸女人的底难。冉冉不是杨默,冉冉是女人。于是像一道几何难题摆在面前,雨落一时想不出答案来。因为出于帮小冯,心里先有了明确的导向,有了这道题的结果。需要解答的是如何去解析,去达成这个结果。雨落花了一周的思想,苦思冥想,勉强有了答案,但她不能确定这方法是否灵验。首先是身份问题。以什么身份与冉冉接触,最能达到效果,雨落假定了好几种。——以皇小地情人的名义,怕只会给皇小地添乱。何况皇小地虽然沾花惹草,但对冉冉是真诚的,再冒出个情人的可能性不大。——以小冯的名义,显然不妥。冉冉和小冯早认识了。在电话里谈判?小冯是外乡人,口音不对,声音也不像。——还能以什么名义呢?雨落绞尽脑汁,最后给了自己一个身份——小冯的表妹。对,就表妹了。身份很重要。身份定了,谈话方式和内容才能定。冉冉的电话是小冯提供的。然后雨落给冉冉打电话。雨落亮了身份,冉冉感到很意外,态度也不友好,说嫌你姐闹得不够,你再来闹一场?雨落以小冯表妹的口气,注意着分寸说,如果闹,我就没必要出面了。我出面是想和你好好谈谈。我虽然是她表妹,其实是个局外人。冉冉想了想,说在哪?雨落说,奇味菜馆。冉冉是水利局的技术员,知识女性。所以雨落赴约前,特意化了个淡妆,戴了副近视眼镜(本来就近视,玩游戏造成的),给自己营造点文化气势。又将长发盘起,高高地挽在头顶上,显得干练和高贵。再换了身白色西服,迥异于金店的天蓝色西服,让自己自信点,莫让冉冉把自己看成了绣花枕头。还有,雨落在金店上班,多少是个公众人物,很多顾客认识她。她不想被冉冉认出来,怕露出破绽。不过认出来也无妨,小冯的表妹就不能在金店上班么?此外,奇味菜馆离她近,环境上占优势。在熟悉的地方和不熟悉的人谈判,有一种安全感。晚上雨落先到了奇味菜馆,然后给冉冉发信息,告诉她在哪个包间。冉冉半小时后到了。雨落预料到,这将是一场尴尬的会面。自己完完全全是局外人,却忍不住因为自我设定的身份而倍感忐忑。但多年的营销经验,雨落阅人无数,无论怎样的场面她都不致惊慌失措,不会喜形或怒形于色。这一点,她比冉冉表现得沉着。冉冉自始至终都冷着脸,目光里没有仇视也没有善意,裹了个严严实实,让雨落找不着下手的地方。雨落在心里暗暗把冉冉与小冯比了,冉冉是有优势的。冉冉的优势在于一是年轻,二是气质,论模样其实不及小冯秀气。冉冉也没怎么打扮,上身穿了土黄色的翻领西装,里面是白色圆领衫,下身穿了件黑裙,显得土气沉闷。服务员上了两杯奶茶,上了盘瓜子。雨落把瓜子放在冉冉面前,冉冉说了声谢谢。雨落说聊天之前我想声明一下,虽然我代表我表姐,但不等于我表姐。雨落讲的是普通话,不想让冉冉听出她是本地人。雨落普通话讲得好,还带了些东北味,以前跟金店的东北同事学的。老总有规定,营业员要讲普通话,不准讲凌州话。冉冉喝了口茶,说我当然分得清,但我不知道你这个钦差大臣要和我谈什么。雨落说,你和我姐夫的事,以及我姐和你的矛盾,我是清楚的。我想知道的是,你真的要嫁我姐夫么?冉冉嗯了一声,低头专心嗑瓜子。雨落说那么,你老公答应离婚么?冉冉点点头,你姐去局里闹了后,我们就一直分居。雨落点头,我姐和姐夫也一直分居。一场风波,两家不宁,何苦呢。冉冉说问你姐呀,我和皇小地是清白的。雨落说问也无济于事,我姐夫坚决要离婚,我姐不想离。你知道的,他们条件算不得宽裕,他们还有儿子。一旦离婚,这些现实问题将凸现出来。你想过这些么?冉冉说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想皇小地离婚。雨落说我姐不离,是怕对不起孩子。冉冉说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我只要皇小地赔偿我。赔偿?赔偿什么?雨落发现了契机。冉冉说,赔偿我的名誉,赔偿我的婚姻,他老婆胡闹,把我莫名地卷进其中,让我丢了女人应有的一切。雨落说你和皇小地结婚,就是为了得到赔偿?换句话说,你持的是报复心理?冉冉说我想索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怎叫报复?雨落说你认为皇小地会和你结婚么?冉冉说,他先离,我后离。雨落说,你认为我姐会同意么?冉冉说,分居这么久,还有什么意思?雨落说,我姐说了,离也可以,得有条件。冉冉说,离不离由不得她吧。雨落说是由不得她,那就诉诸法律。你和我姐夫的事,恐怕知道的人很多,如果上了法庭,你们不会沾便宜。我姐说了,如果能满足条件,就利利索索离婚,否则就打持久战,连官司都懒得打。这话我先透露给你,我姐还没对皇小地说呢。冉冉盯着雨落看,好像条件写在雨落脸上了。雨落继续说,第一,儿子由皇小地抚养。我姐没有固定收入,而且没文化,她教育不好儿子。冉冉说,母性缺失的女人,居然连儿子都不要,还找出这么多理由来搪塞。雨落说第二,他们有两套房子,都得归我姐。我姐没有固定收入,就靠两套房度此余生。冉冉直愣愣地盯着雨落,你怎么说得出口?冉冉说我只代表我姐,没什么说不出口的。雨落感觉冉冉在抑制内心的波澜壮阔,努力做到坦然面对。到底是知识女性,冉冉始终没表现出怒不可遏来。换着雨落,怕也要恶语相向了。冉冉说可以,我要不答应,倒显得我冲房子来的了。你姐整个一财迷!然后轻轻地问,还有么?有!雨落说还有最关键的,你听清楚了。如果我姐离婚了,你必须和皇小地结婚,否则她要和你拼个鱼死网破,闹得你不得安宁,她甚至要撞死在水利局门前——女人都有护犊心理,没文化的女人更强烈,就像母鸡护鸡崽那样——如果你们不结婚,她儿子就没有后妈,没有女人照顾。你是了解我姐的,她说到做到。这次,冉冉再端不住文化人的架势了,表现出难以容忍的愤慨来。听说过用权用钱用拳头欺负人的,没听说过用无知和蛮横欺负人的。有文化好欺负么?没文化很自豪吗?雨落摇摇头,表示无奈。光脚不怕穿鞋的,就这个理儿。冉冉气得脸色有点白,说管天管地还管到我头上了?房子都要了,儿子不要了,我嫁不嫁皇小地,还要向她作保证,她谁呀?雨落表示了充分理解,说我只是个传话筒,我对你没有恶意,其实我也看不惯表姐的蛮横。今天见到你,我感觉你并不是我姐所说的那样,你很纯朴,知书达理,你根本没必要与我姐那样一个认钱不认字的俗人较真。说句不好听的,和我姐争夺一个男人,你有失身份。我真的为你卷入这起事端而倍感惋惜。你我都是女人,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全身而退,落个干净。雨落的话像柔软的纤指,拨动了冉冉的心弦,冉冉感觉到了雨落的真诚。冉冉叹了口气,缓缓地说,是我愿意卷入这场龌龊的纠葛中么?我要说我是被你姐强拉进来的,你信么?我要说我和皇小地本来只是师徒关系,清白如泾渭之水,你信么?就算你信,你姐也不信,你姐一直怀疑我。怀疑也没什么,女人天性多疑,可她不该跑来水利局大闹,闹得我身败名裂。正如你说的,就算皇小地再好,有你姐这样一个粗俗女人,我犯得上和她争风吃醋么?而你姐毁了我的清白,我就不能不以牙还牙。你姐拿皇小地当宝,可我压根看不上他,天生一副色相!雨落暗自吃惊,说那你何不退出呢?冉冉翻了翻眼皮,现在还不是退出的时候。雨落知道答案了,她触到了冉冉的心思。换作别的女人,且不说最后的条件,单说前面那两条,都是不会答应的。给毁了自己清白的仇人养儿子,一般女人做不到。就算是有修养的知识女性,也很难做到。何况仇人没死,仇人还要和她闹呢。还有,两套房都归于女人,要男人净身出户,岂有此理?冉冉嫁这样的男人,连安身之处都没有,睡马路么?这两条件,其实不是小冯提的,是雨落给冉冉出的两道难题,是想试探冉冉的心理反应。她若还能坐得住,答案便有了——她根本没打算嫁给皇小地,她只为报复小冯,她要整得小冯家破人散。那么第三个条件,雨落故意把后果说得相当严重,让冉冉不敢拿小冯的婚姻当儿戏,否则及早打住,放弃报复心理——如果不想嫁给皇小地,又何必损人不利己。雨落暗忖,事过之后,要和小冯细谈,再不能中伤冉冉了。雨落放下这个话题,转而聊起女人,直言不讳地说了自己的事,推心置腹。说到不开心处,还落了泪。都是女人,要懂得尊重别人的婚姻,还要学会保护自己的婚姻。你和皇小地的事,我一直认为首先错在皇小地,其次错在我姐。男人如果做得好,做得光明磊落,提高行踪的透明度,女人或许疑生疑鬼,但不至于闹得不可开交。男人在外面乱了,女人在家里就乱了。女人乱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我和我姐也这么说,冉冉是无辜的,是你和皇小地把人家扯进来的。我姐是粗人,做事没头脑,有时候得我点拨。我在这里代表我姐,向你真诚道歉,过去的事就让它一笔勾销吧。冉冉叹道,你姐要有你这么豁达就好了。雨落说我们聊过若干次,她现在改变了不少。冉冉眼里滚了泪花,说这些年,我一直憋着这口气。我当时才结婚一年,让你姐闹得身败名裂。那时我和皇小地常到乡下做水文勘察,晚上乡镇水利站一留吃饭,皇小地就不走了,我也不好走。吃了喝了,醉薰薰回来了,有时还借着酒劲动手动脚,我都烦死了。我的苦衷还没处发泄呢,你姐又跑局里闹。你想我结婚才一年,就传出绯闻来,我如何承受得起。幸好我老公是我大学同学,对我很了解,相信我的清白。他几次找局领导,要领导还我清白。领导怎么还你清白,不怀疑你就不错了。领导把我调出了水管处。即使这样,你姐也没放过我,继续闹,闹得我没法上班,最后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承认了我和皇小地的事,以至于局里同事都当真了。只有一个人很清楚,就是我老公——实不相瞒,我和我老公感情很好,我们从未分居——后来我老公说既然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不如将计就计,也闹他个妻离子散。以嫁他为名,让他离婚——这就是我答应嫁给皇小地的真实意图。雨落吸了口冷气,想皇小地还在做黄粱美梦呢,太可笑了。难怪冉冉对雨落提的条件照单全收呢。雨落给冉冉递了张名片,说我在罗兰金店工作,和你们文化人打交道,很长见识。冉冉接了名片,说你比你姐强多了。H当时她坐你那,我就坐这儿,我们面对面地聊着,聊得很投缘。雨落又和小冯坐到了奇味菜馆。雨落说现在你要做的,是对皇小地好点再好点。虽说我们釜底抽薪,断了他的后路,但皇小地仍会痴情不改,执迷不悟,想方设法拉冉冉回头。你给他留条路,让他知道悬崖勒马后,回头能见岸。这段时间你主动了么?小冯说嗯,有次夜里他睡着了,我睡不着,我就过去了,摸到他床上。我以为他会赶我走,没想到这家伙迷迷糊糊把事情做了。然后不理我,又睡了。这两天还和我绷着脸,像是什么也没发生。雨落哈哈笑了,说就这么着,看他能绷到什么时候。雨落又说他其实是只馋猫,在冉冉那儿只闻了腥,根本没到手,和杨默差不多。小冯红了脸,说感觉是的,那个夜里好像挺迫切的。雨落笑,怎么说你也是风韵犹存的冯大美人嘛。雨落又说起冉冉。你再不能中伤冉冉了,冉冉没你想得那么随便,人家和老公关系很好,是为了报复你,才逼皇小地离婚的。小冯说看来我真是错怪人家了,唉,我这个粗人,做事就凭冲动,脑子一热,什么都不顾了。雨落说以后要改改这毛病了,坑人坑己啊。小冯嗯嗯点头,说想当初因为冲动,我还不问青红皂白打你呢,幸亏你人好,否则不但失去了你这个好友,怕还要把你卷进来了。雨落又说起杨默。杨默仍一如既往地给雨落拉生意,每月拉三四笔,几万块的业务。雨落得罪不起他。杨默看准了雨落的心思,总想制造机会和雨落单处。以前雨落拿小冯当挡箭牌,现在小冯和杨默冷了。小冯说杨默找过她几次,她以带儿子为由婉拒了。他找我和找你目的一样,是要我们做他的玩物。我最鄙夷寻花问柳的男人。雨落说你拒绝他这么突然,他或许要怀疑我了。小冯咬着唇,说要不是考虑你,我早开骂了。雨落笑,近朱者赤,看来你学会不冲动了。对付杨默最好的办法,是和皇小地修复关系,成双入对,形影不离。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小冯说你说得有道理,你也这样对付他。雨落有些失落,说我、我、我老公……比我还忙。再说杨默常来金店,对我的作息时间了如指掌。不过我无所谓,大不了生意不做了呗。我想和他一起做生意,每卖一件首饰,我从自己提成里分他一半。雨落这个办法基本奏效。雨落没有直接说出来,用行动表示出来的。杨默陪朋友买了珍珠钻戒的第二天,雨落打电话给杨默,让他来金店,然后把提成给了他。杨默看着钱傻笑,不明白雨落的意思。雨落说你帮我拉生意,以后都有报酬。杨默说了些推托的话,雨落说大家都是生意人,我赚你也赚,这叫合作双赢。你莫嫌少哈,一年下来也能分个两三万,赶上你卖几百副眼镜的了。雨落把钱塞进杨默衣袋里,杨默很无奈的样子,然后把钱往袋里按了按。之后就成规矩了,每笔生意必有提成。如此一来,雨落底气足了,陪杨默吃喝玩乐,相安无事。雨落又提了小冯的事,让他不要破坏别人家庭,扯个家庭不容易。杨默像被驯服了的狗,夹起尾巴了。皇小地和小冯有了一次床笫之欢,尚不能说明皇小地回心转意了。肉体上靠拢了,不能算作感情靠拢。肉体靠拢是本能,何况夫妻之间欲望之外还是职责所在。小冯得知皇小地像条快干死的鱼晾在河滩上,和冉冉并无关系,便想给皇小地送去春风春雨了。当天夜里,小冯又摸到皇小地床上。事后小冯没回自己的床,猫在皇小地怀里,呢喃道,小地,我以前太粗暴,向你道歉。一声呢喃,启开了皇小地半合半闭的心扉。皇小地刚在冉冉那儿受到致命打击,就是今天上午,在水利局院外,冉冉明确告诉皇小地,她不会嫁给他。皇小地以为开玩笑,说拿我当手机啊说换就换。冉冉不屑地说,我不过是有买手机的意向,现在不买了。皇小地说为什么呢。冉冉没头没脑地说,问雨落去,雨落你认识吧?皇小地心虚了,以为江南映像的事冉冉知道了,一时不敢接话。冉冉当是皇小地听懂了,说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除了工作不再接触,各自把自己的家经营好。人这一生就这么长,好比是旅游,人世间的景点太多,看不完的。即使看完了,真正能属于你的风景,其实就在你身边,其他的都是过眼云烟。皇小地说我的眼里只有你,你就是我最美的风景。冉冉噘着嘴角冷笑,说我的风景只属于我老公,世上也没有最美的风景。拜!皇小地以为冉冉吃雨落的醋,连续发信息和冉冉解释,冉冉一个信息也没回——除了工作,冉冉和皇小地没有闲话了——皇小地的心凉了。恰值此时小冯主动示好,让皇小地的心境渐渐回暖,情思点点复活。想夫妻之间,除了小冯猜疑心太重,并无深仇大恨。现在小冯主动了,皇小地也开始改变态度了。皇小地又来罗兰买手镯,雨落说送冉冉?皇小地摇头,扶了扶眼镜,说你和冉冉认识?雨落说认识,她还让我带话给你,要你好好珍惜枕边人。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还是自己的老婆好。皇小地笑,说这不给她买手镯了嘛。雨落哈哈笑,对正在开票的喜丹说,每克便宜十五块!喜丹说店长,你没那么大的权限啊,你的最高权限才十块。花奴说一共才贴了百把块,就当雨落酬谢皇大哥了。小冯那个夜里猫在皇小地的怀里睡着了,之后就赖在皇小地怀里,不肯回自己的床。有天晚上雨落又约小冯去奇味菜馆吃饭,给小冯面授机宜,要她把握时机,到这个年龄,再撒手就找不回来了。那晚上两人都喝了点酒,表示祝贺。分别时,雨落说酒色不分家,今晚你回去和他好好放纵一回。小冯咯咯地笑,说你也一样哟。夜已深,风微凉。雨落和小冯分手,骑车往回走,脑子里想皇小地和小冯的事。经过一番撕裂之痛后,在雨落的撮合下,他们总算避免了家破人散。他们是幸运的。幸运的是外力很脆弱,外力尚未形成足够的强度和硬度。其实大部分婚变都源自内力,强烈排斥的内力。然后与外力形成合力,家庭就瓦解了。即便很小的外力,甚至没有外力,也能肢解一个家庭。——雨落的第一次婚姻就是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解体的,第二次婚姻似乎也出现了内力的角逐,——雨落对老公隐隐有了排斥。雨落忽地担心起来,当内力长到巨大时,会不会被外力乘虚而入?雨落想,千万要抑制内力,削弱内力,甚至消灭内力。这个社会诱惑太多,陷阱更多,外力随时会出现。假如外力真的来了,也绝不能与内力形成合力。冉冉说得对,最好的风景就在身边,而最美的风景世上根本不存在。骑到海韵茶社,雨落看街角有对男女在亲昵,很是甜蜜。雨落好羡慕。揉了揉略带醉意的眼,发现男的穿了件灰色风衣,很像她老公的。她一惊,酒意全无。掏出手机拨了,街角男人接了电话。雨落酸楚地说老公,在哪呢?老公说,和朋友喝酒呢,晚点回去。雨落一个寒颤,酒彻底醒了。雨落没想到外力来得这么快。想了想,雨落说老公玩得开心哦。天冷了,外面风大,别忘了回家哟。责任编辑: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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