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剑,碧玉箫和希罗线神的棋盘选项,选哪个好

【双调】雁儿落过清江引碧玉箫原文_赵天锡_古诗文网
美河南王厌市朝车马多,羡凌烟阁功劳大。盖村居绿野堂,赛兰省红莲幕。浊酒一壶天地阔,世态都参阅。闷携藜杖行,醉向花阴卧,老官人闲快活。北镇沙陀,千里暮云合。南接黄河,一线衮金波。赛渊明五柳庄,胜尧夫安乐窝。红粉歌,笙箫齐和。他,访谢安在东山卧。秉乾坤秀气清,凛冰雪丹心正。奉朝中天子宣,领阃外将军令。战马远嘶边月冷,卷地旌旗影。风生虎帐寒,笔扫狼烟静,咫尺间领三公判内省。满腹才能,幕府夜谈兵。唾手功名,麟阁要图形。诸葛亮八阵图,周亚夫细柳营。羡此行,南蛮平定。听,和凯歌回敲金镫。——元代·赵天锡《【双调】雁儿落过清江引碧玉箫》https://so.gushiwen.org/shiwenv_bae.aspx
【双调】雁儿落过清江引碧玉箫
美河南王厌市朝车马多,羡凌烟阁功劳大。盖村居绿野堂,赛兰省红莲幕。浊酒一壶天地阔,世态都参阅。闷携藜杖行,醉向花阴卧,老官人闲快活。北镇沙陀,千里暮云合。南接黄河,一线衮金波。赛渊明五柳庄,胜尧夫安乐窝。红粉歌,笙箫齐和。他,访谢安在东山卧。秉乾坤秀气清,凛冰雪丹心正。奉朝中天子宣,领阃外将军令。战马远嘶边月冷,卷地旌旗影。风生虎帐寒,笔扫狼烟静,咫尺间领三公判内省。满腹才能,幕府夜谈兵。唾手功名,麟阁要图形。诸葛亮八阵图,周亚夫细柳营。羡此行,南蛮平定。听,和凯歌回敲金镫。
赵天锡,孙楷第考其中禹珪,又名祐,字天锡。https://so.gushiwen.org/authorv_ec58fe9adc34.aspx
赵天锡,孙楷第考其中禹珪,又名祐,字天锡。
积雨春来那曾晴半日,人散芳菲地。苔生翡翠衣,花滴胭脂泪,偏嫌锦鸠枝上啼。题情桃源水流清似玉,长恨姻缘误。闲讴窈窕歌,总是相思句,怕随风化作春夜雨。南山豆苗荒数亩,拂袖先归去。高官鼎内自,小吏罝中兔,争似闭门闲看书。和靖墓林逋老仙清避俗,独向孤山住。梅花两句诗,芳草千年墓,不强如长卿封禅书。钱塘怀古吴山越山山下水,总是凄凉意。江流今古愁,山雨兴亡泪,沙鸥笑人闲未得。湖上九日芙蓉岸边移画船,沉醉黄花宴。山光浓似蓝,水色明如练,渔童惯听歌笑喧。曹明善北回文章故人天上来,相见同倾益。两京花柳情,八景烟云态,偏宜品题七步才。——元代·任昱《【双调】清江引_积雨春来那》https://so.gushiwen.org/shiwenv_ba2c0bd81209.aspx
积雨春来那曾晴半日,人散芳菲地。苔生翡翠衣,花滴胭脂泪,偏嫌锦鸠枝上啼。题情桃源水流清似玉,长恨姻缘误。闲讴窈窕歌,总是相思句,怕随风化作春夜雨。南山豆苗荒数亩,拂袖先归去。高官鼎内自,小吏罝中兔,争似闭
寄鉴湖诸友一城秋雨豆花凉,闲倚平山望。不似年时鉴湖上,锦云香,采莲人语荷花荡。西风雁行,清溪渔唱,吹恨入沧浪。赠琵琶妓王氏舞腰回雪脸舒霞,席上人如画。压柳欺梅旧声价,弄琵琶.风流不似明妃嫁。金樽翠斝,玉纤罗帕,同醉凤城花。忆疏斋学士郊行飞梅和雪洒林梢,花落春颠倒。驴背敲诗暮寒峭,路迢迢,相逢不满疏翁笑。寒郊瘦岛,尘衣风帽,诗在灞陵桥。春思倚阑花影背东风,暗解清宵梦。舞扇歌衫与谁共?恨忡忡,一春愁压眉山重。灯花玉虫,罗屏金凤,残月小帘栊。鉴湖夜泊鉴湖一曲水云宽,鸳锦秋成段。醉舞花间影零乱,夜漫漫,小舟只向西林唤。仙山梦短,长天月满,玉女驾青鸾。离情几场秋雨老黄花,不管离人怕。一曲哀弦泪双下,放琵琶,挑灯羞看围屏画。声悲玉马,愁新罗帕,恨不到天涯。山中一方明月杏花坛,剑气霞光烂。回首蓬莱自长叹,佩秋兰,黄精已够山中饭。劳心又懒,干名不惯,归伴野云闲。夜宴二首砑金罗扇当花笺,醉草湘妃怨。曲曲阑干锦屏面,小壶天,花花按舞六幺遍。寒玉响泉,香风深院,明月十三弦。翩翩白鹭伴诗癯,船系青山暮。一曲瑶筝写幽素,夜何如?飞吟亭上神仙路。琼楼玉宇,白云红树,月冷洞庭湖。——元代·张可久《【越调】小桃红_寄鉴湖诸友》https://so.gushiwen.org/shiwenv_b39fe1996114.aspx
寄鉴湖诸友一城秋雨豆花凉,闲倚平山望。不似年时鉴湖上,锦云香,采莲人语荷花荡。西风雁行,清溪渔唱,吹恨入沧浪。赠琵琶妓王氏舞腰回雪脸舒霞,席上人如画。压柳欺梅旧声价,弄琵琶.风流不似明妃嫁。金樽翠斝,玉纤罗帕,同醉凤城花。
博山铜细袅香风,两行纱笼,烛影摇红。翠袖殷勤捧金钟,半露春葱。唱好是会受用文章巨公,绮罗丛醉眼朦胧。夜宴将终,十二帘栊,月转梧桐。——元代·张弘范《【双调】蟾宫曲_博山铜细袅》https://so.gushiwen.org/shiwenv_fc35e8894fe1.aspx
博山铜细袅香风,两行纱笼,烛影摇红。翠袖殷勤捧金钟,半露春葱。唱好是会受用文章巨公,绮罗丛醉眼朦胧。夜宴将终,十二帘栊,月转梧桐。当前位置: >
剑与家园矮人守城兵种选择技巧 守城兵种选什么好
矮人守城兵种选择技巧 守城兵种选什么好由小编为大家带来,游戏中我们是需要守城,很多玩家不知道矮人守城兵种怎么选择,剑与家园矮人守城兵种选什么好?来看看吧!
剑与家园矮人守城兵种选择技巧
青铜级玩家把机甲兵种放在前排作肉盾比较好,因为白银和黄金级这样很耗稀资源,但是青铜级比较合算,士气也不会降低
然后也可以使用几队矿工,可以的话扔一两队伍黄金的放在后面,没条件的话多扔几队白银的也可以,输出很厉害。
最后重点来了就是火枪手和火箭炮兵,这里的话首先强烈推荐黄金级的火箭炮兵,毕竟上海可观同时伤害范围也不错,对付密集部队绝对很有杀伤力,此外就是黄金火枪手也是必备的,对付敌人的精英兵种,比如坦克、蜘蛛等还是颇为见效的。
总的来说火枪手和火箭炮兵用黄金级的,矿工至少用白银级的,机甲则用青铜级的,至于坦克就算了吧纯粹是浪费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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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服电话:400-021-4006如果你的剑精灵是神售那肯定是剑精灵好了:
但是 我想你的可能不是神兽:其实他们的成长都是一样的:1.275
黄金没转的时候是不厉害的:如果到了2转140的话他的敏有600+功有3W+血有6W+的你看是那个好呢:(本人对剑精灵没研究。)
其他答案(共2个回答)
我个人的意见对它不是很看中,毕竟它的法术是加速的
所以带黄金比它好
如果你非要带一个会法的敏攻宠,赤炼妖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你的剑精灵是神售那肯定是剑精灵好了:
但是 我想你的可能不是神兽:其实他们的成长都是一样的:1.275
黄金没转的时候是不厉害的:如果到了2转140的话他的...
魅精智法 打钱好点 也可以精智体法
或者敏妖 一般带3头兔子
任务攻宠,法师带血宠
练级攻宠魔宠
没看清楚题目..
攻宠TL系列和改僵都很不错
血宠的话,改树入手难度很低,水龙很少有人卖,改鲨入手较难
魔宠是蘑菇...
不会的,九转只能让宝宝转生,不会提高成长,龙之骨可以提高0.01个成长,每只宝宝只能吃3个,只有元气丹才有可能让宝宝变色
大调式是由七个音组成的一种调式,简称大调。大调有三种形式,其中用得最多,也是最基本的形式叫做自然大调。自然大调有哪些基本特征呢?自然大调各相临的两个音中...
答: 狂刹-之南(北、东、西)
答: 在这种情况下,
男人通常容易犯最常犯的错误(小姐/情人)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如果你有家事的话
这样迟早会有悲剧的发生的
希望你能...
答: 看看我的电脑配置能玩什么游戏啊,2d的就行了,谢谢!
就是CPU与显卡低了点其它的没问题,显卡是英特尔810的,能玩什么游戏啊,
你的显卡在好,CPU太低会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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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是我熟悉的地区&您现在的位置:&
作者:邹凡凡 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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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
作者:邹凡凡 著
出版时间:2017年09月
开业大吉!夏掌柜欢迎各位光临“奇域”。
“奇域”是间小小的网上古董旧货店,它所出售的物件大多是德高望重的夏掌柜从或远或近的地方辛苦淘回来的:
一块雕有五趾龙和云朵图案的瓦当,
一只装饰着天蓝条纹的乳白玻璃花瓶,
一套带有纹章、微微褪色的银餐具,
一块嵌有少女小像的怀表,
一盒脱落了两顶头盔的玩具骑兵,
它们或许并不名贵,但握一件在手中,就是握住一个故事、一缕记忆、一段情感——它带着你进入另一个时间、另一个空间,带你进入“奇域”,遭遇一次奇遇。
犹如很遥远处,那些已经消失的星星,所传来的一点光。
个别物件对于掌柜有特殊意义,因此无法出手,但掌柜很乐意告诉你它们之所以特殊的原因。
“奇域”不是夏掌柜一个人的店,如果你也有上了年纪的物件与大家分享,欢迎联系掌柜(点击右上角“夏”字图标即可)。
本店同时提供古董旧货修复服务,由于本掌柜仍处于努力提高技艺的阶段,所以该项服务完全免费。
那么现在,选择物件种类(按照材质划分的“玻璃类”“木器类”“金属类”“布纸类”,按照年代划分的“比较古”“只是旧”,或者按照地区划分的“中”“外”),开始你的“奇域”之旅吧!
写完这段介绍,“德高望重”的夏掌柜,也就是十四岁的夏小蝉,从头到尾检查了两遍,这才满意地舒了一口气,合上电脑睡觉去了。
漫漫暑假这才刚开始呢。
第一章 “二一添五”跟踪事件
夏小蝉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去小蝉家,先要经过一条热闹的林荫路,夏日葱茏的梧桐树下人来人往,继续往前进入居住区就安静多了,细细的支巷,更细的支巷的支巷,大多是些封闭的胡同,面对面排列着普普通通的住家房子。小蝉家在“二一添五”胡同19号,亮灰墙撑着白色斜屋顶。
那天小蝉游完泳回来,知了在头顶火辣辣地叫,她忍不住在林荫路一家冰激凌铺子买了只绕得很高的甜筒。
铺子是开放式的,没有门,只有高高的柜台,小蝉喜滋滋地伸手从柜台里接过甜筒,刚转身便撞上一位大叔,小蝉和大叔同时“哎哟”了一声。
甜筒以外的尖角部分全擦到大叔暗红色的格子衬衫上去了,冰激凌平白少掉一半,小蝉很心疼。
那位大叔满头不受控制的自来卷头发,想必原本是沿着林荫路走的,但走得很靠里,擦着一溜儿店,而且显然心不在焉到丝毫没看见小蝉的地步。
虽然心疼,小蝉仍然很有礼貌地一边抽纸巾一边说:“不好意思,把您衣服弄脏了。”
可是大叔显得很慌张,像要赶火车,一双眼睛完全不落在小蝉身上,只是往店外看,他连连摆手说“没事没事”,然后一溜烟蹿了出去,连衣服都不擦——因为大叔很瘦,胳膊腿儿特别细长,小蝉的感觉就是一只烫了头的暗红色大蜘蛛急急忙忙蹿出去了。
等小蝉收好纸巾出来,远远看见大叔已经蹿到数十米外的“哈哈乐面馆”去了,长手长脚贴在面馆门上却不进去,足足贴了半分钟才继续往前走。
“怪人真多!”小蝉想。吃着剩下的甜筒,走进隔壁美术用品店,她在寻找一些特殊的颜料,以便天衣无缝地修补那些缺损的旧物。
夏小蝉怎么也没想到还会再见到这位大叔。
第二天下午,小蝉从博物馆听完“中国古画透视手法”讲座回来,走到林荫路尽头,只要左拐进入算盘巷,再往前五十米进入二一添五胡同就到家了,可就在这时,天色一暗,顷刻下起暴雨来。
面筋般粗大的雨柱奔腾而下,天地间一片轰隆隆雾腾腾,满街行人都消失了,只隐约飘浮着些小孩子欢快的叫喊声。
这样的雨不会长,关键小蝉背包里还有张带去博物馆请老师傅品鉴的“古画”,据师傅鉴定的确有一百年历史,在小蝉的收藏中算老的,虽然有塑料皮蒙着也怕淋坏了,所以小蝉当机立断,跑进算盘巷口的小公园,躲到给孩子们攀爬的大木船船舱中避雨。
天黑得跟末日似的,突然,“噼啪”一道长长的闪电划过天空,小蝉看见游戏场另一头的大滑梯下边蹲着一个人!
虽然换了件衣服,从暗红格子变成斑马条纹,满头的自来卷也被打湿了贴在脑袋上,可那细长细长的样子,分明就是昨天的蜘蛛大叔!
若说这一片的住户,或多或少都有点眼熟,这位陌生大叔蹲在公园里干什么呢?
十分钟后,雨停了,不知藏在哪里的小孩子们从四面八方拥出来蹚水,一个个快活极了。
小蝉这才抱着背包从船舱出来,眼角瞥见大叔有点狼狈地站起来,拿块大手帕使劲儿擦头发。走远点回头看,大叔还在,呆呆站立在滑梯旁。
再往后小蝉就拐进二一添五了。
等小蝉第三次看见蜘蛛大叔的时候,她开始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了。
那是大暴雨之后两天,小蝉去林荫路寄快递。包裹里精心塞满泡泡纸,保护着“奇域”卖出的第一件货物——木雕面具。
面具是小蝉寒假里与爸爸妈妈去印度尼西亚旅行时在旧货市场淘到的,与摊主的攀谈中小蝉得知:当地古老的土著部落直到最近仍保留着生病找巫医的习俗,巫医会戴上这种面具又唱又跳。
小蝉淘到的这个面具嘴角一个朝上一个朝下,不知是哭是笑。上面的漆原本七零八落,被小蝉补好了,还不能涂成光亮亮很新的样子,要修旧如旧,里边学问可大着呢。
寄快递的人很多,一直排到门外,小蝉站在队伍末尾,注视着里边忙碌的身影。
这时小蝉看到面前玻璃门上反射出一个细长的人影,在她背后侧身站着的,不是别人,仍是——
蜘蛛大叔!
这么巧!小蝉想着,转过身来。咦?大叔今天还戴副墨镜。
“您也来寄快递啊?”小蝉大声问。
可怜的大叔再次被惊到,“呃?”他说。
“我们见过,”小蝉说,“冰激凌,记得吗?您是刚搬到这一带吗?”
“不不不,我??”大叔结结巴巴不知说什么好,随后撒腿就跑,噔噔噔跑到一棵大梧桐树后边,一举摆脱了爱管闲事的夏小蝉的纠缠。
小蝉诧异地摸摸脑袋——啊,可能有些人就是这么羞涩吧。
队伍往前缩,小蝉跟着往前挪,把大叔的事抛在了脑后。
可是当天晚上??
小蝉放下手中厚厚的《中华失窃文物志》,揉揉眼睛一看钟,才发现已过11点,侧耳一听,连爸妈都睡了,这才赶紧起身把窗户外边的挡板摇下来准备休息。
刚摇一半,小蝉腾一下停住,哗啦蹲下来,只露两只眼睛在书桌上方,同时伸手轻轻关掉了桌上的台灯。
因为她再一次看见蜘蛛大叔(墨镜摘掉了),就在窗户下方的二一添五胡同里!
月光下,他还是那样贴着墙根走,像蜘蛛趴在网上,几乎快到小蝉家正对面了??
如同猫咪竖起全身的毛,两个阴森森的大字终于浮现在小蝉脑海中,“跟——踪——”
“神仙菩萨,我该不是被跟踪了吧?”小蝉想,“为什么跟踪德高望重的我呢?因为木雕面具?可那面具还不到50块钱呀!我的全部宝贝加一块儿也不够大叔跟踪这么多天的人工费吧??”
大叔继续挪动,挪过小蝉家,停驻在那儿,一动不动,小蝉也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大叔又开始往相反方向也就是胡同口挪动。
“怎么,想走?”小蝉想,“你到底什么来头?来干什么?”眼见大叔快要挪出视线了,小蝉灵机一动,“那么,我何不来个——反跟踪?”
念头一出,小蝉立刻起身,鞋都顾不上换,蹑手蹑脚地下楼,掩上家门,又掩上院门,钻进胡同。刚走两步,嫌拖鞋的趿趿声碍事,赶紧脱下来提在手里,好在夏天的石板路,夜间也暖暖的。
大叔已经从二一添五胡同拐进算盘巷了,小蝉一路小跑跟了过去。
除了稀稀拉拉停靠路边的车辆,算盘巷两侧并无遮蔽,小蝉猫着腰,随时准备扑到最近的车后边藏好,就这样一直跟到了巷口。
大叔在巷口停下不走了。
小蝉只好一直缩在近旁的白车后边,有猫路过,好奇地看她两眼。
就在这时,小蝉突然感觉身旁有人,她吓得浑身一颤,一颗心差点从嘴里扑出来,扭头一看,却是一怔,不知如何反应。
来人俯身拉住小蝉的手,轻声说:“跟我来。”
小蝉跌跌撞撞被拉进背后的小公园,二人一同躲在公园的灌木篱笆后边,通过灌木缝隙,仍然能看见大叔。
小蝉这才松了口气,小声问来人:“冯川,你怎么会在这儿?”
冯川是比夏小蝉高一个年级的学长,也是斜对面的邻居,住胡同顶头。
两年前冯川一家刚刚搬来二一添五,小蝉从二层自己房间的窗户往外望,看到巨型搬家卡车几乎挤满整条胡同,一对夫妇、一个大男孩还有一对一模一样的小男孩(显然是双胞胎)从卡车里跳出来,大男孩就是冯川。
当时小蝉就觉得有点儿怪,因为那对夫妇和那对双胞胎在路边或指手画脚或嬉戏打闹,唯有冯川和穿蓝色制服的工人们一道,不停地进进出出搬运东西。
没过多久,早饭桌上,夏妈说:“听说24号那个大孩子是孤儿,胖子钟先生只是他舅舅,钟先生本人是捣鼓药品的,类似绝命毒师。”
夏爸撕开一张葱油饼,叹口气说:“可怜的孩子。”
夏妈附和着:“可不是?可怜的孩子。没有爸妈的孩子最可怜,何况舅舅、舅妈也不像很面善的样子。听22号汤婆婆说,他们让外甥住在随随便便辟出来的加盖屋里,原来是堆放杂物的地方,夏天漏雨冬天漏风。”
夏爸一听就急了(他特爱着急):“怎么这样啊?是不是人啊?那孩子比小蝉大不了多少啊!”
夏妈也悲愤地说:“就是!可是天下很多事,就像行星脱轨、大陆漂移一样,我们是无能为力的。”
后来小蝉发现冯川与自己同在皮中,校园里或上学途中遇到,未免多留意一点。他很沉默,或许是转校生的缘故,一向独来独往,从没见过他和同学扎堆。
平时他穿校服,周末则穿有点旧旧的衣服,尺寸都不太合适,或许是舅舅钟先生淘汰下来的,不是肥就是短,但不知为何即使是晃荡到可以再塞进一只毛熊的T恤,他穿起来也有种清朗的感觉。
皮中的风云人物,小蝉都听说过,冯川绝对不是其中之一:他的名字从来没有出现在学科竞赛获奖名单、晨会广播或这节那节五花八门的表演里,他不是运动会上一出场就围过去一堆女生的健将,不是学生会成员,不是校刊编辑,也不出现在任何社团里,当然他也不闹事、不出恶名,总之他是皮中最最普通不过的一个男同学,简直比夏小蝉还普通——小蝉好歹还挺活跃的。
但是有一次,小蝉所在的书画社举办义卖,桌子上摆满惨不忍睹的国画、油画、水彩、书法、篆刻作品,光顾者屈指可数。小蝉和同时值班看摊的葛学姐大部分时间只是呆坐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小蝉想起葛学姐与冯川同年级,便随口问了句:“老葛,你和冯川是一个班的吗?”
闻及此言,一向豪爽的葛学姐突然整张脸红成柿子色,好不容易才挤出两个字:“嗯嗯。”然后把柿子脸凑近小蝉,小声却斩钉截铁地说,“冯川,太帅了!”
小蝉疑惑道:“你们年级的四大帅哥不是??”
“冯川是不可以被归类的,”葛学姐打断她,“一看到他就觉得别的男生太咋呼、太幼稚!他超神秘的,落落寡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那种。”
“总之本班女生都觉得他很迷人。”葛学姐总结道,随后急急忙忙站起来招呼,“对油画感兴趣吗同学?看这幅《牧羊》多好,才38元,我们这儿的收入都直接捐到保护濒危动物协会去的!”
几天后,三月的最后一个周日是邻里节,二一添五胡同的住户们轮流,每年聚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烧烤,这次是在汤婆婆家。
小蝉把一大盘玉米棒送给夏爸烤,转脸看见钟先生一家进来了,带着双胞胎,却没有冯川。
钟太太身材挺拔,长得挺漂亮,但是面部线条特别严厉,尤其嘴部,一看到她就觉得自己满脸的肌肉都紧张起来,恨不得揉一揉。
与主人一番寒暄后,钟太太跑过来和夏妈一同边分发纸碟子,边对夏妈说:“一墙之隔,没想到汤婆婆的院子这么小,根本站不下满胡同的邻居啊!我还以为整条胡同的院子都差不多呢。”打量了一下又说,“房子也小,像个大蜗牛壳,难怪汤婆婆背都弯了。”
夏妈两条眉毛立刻皱起来了,说:“如果家里院子房子都特别大呢,不如让外甥住得舒服点。”
钟太太一愣,随即笑起来,然而脸上线条并没有柔和多少。她说:“我开玩笑呢!汤婆婆一个人住,要那么大房子干吗!”
停了停,她显出推心置腹的样子说:“可我们家人多啊。你看,你就一个孩子吧?我们得养三个呢!若不是菩萨心肠,谁愿意接下这么重的一个包袱呀!”
正说着,传来一片啪啦啦的声音,“双胞胎打起来啦!”有人喊。
混乱之中,小蝉的目光飘开去,飘过汤婆婆院墙边粉白的梨花,飘到隔壁房子的红屋顶上,她想:此时此刻,冯川在干什么呢?他寂寞吗?
第二年也就是今年的邻里节,冯川仍然没有出现,平日偶尔遇到,顶多互相点下头而已,他在小蝉心里如同宋代的瓷器,还是素色的,小蝉总算明白葛学姐的评语了。
他俩从没有说过话,直到今天晚上。
小蝉问:“冯川,你怎么会在这儿?”
冯川说:“和你原因一样。你刚从院子里出来我就看见你了。”
小蝉说:“你也发现大叔跟踪我了?”
冯川说:“跟踪的不是你,是我,还有我舅舅、舅妈。”
这时他神色一变,透过灌木篱笆小蝉也看见了:一辆黑色轿车幽灵般浮现,悄无声息地停在蜘蛛大叔面前,大叔左右张望一番,拉开车门钻进去,幽灵车掉了个头,重又消失于夜色中,整个过程不超过20秒。
冯川站起来,沉声说:“果然不出所料,是福记派来的人,估计是个私人侦探。”
福记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尤其对于小蝉),它是最近三十年迅速崛起的艺术品拍卖行,在规模上已经可以与业界著名前辈、“三百年老店”佳士得和苏富比相媲美。
五年前的春节时分,福记爆出一条轰动朝野的大新闻:它找到了《红楼梦》原著的全本,也就是曹大爷亲自写完的那些,而不是高鹗狗皮膏药续上去的!
一直以来,不少学者认为,《红楼梦》其实是全部完成了的——你看呀,书里说得很清楚,曹雪芹“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如果没写完,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吗?连目录都编好了!——只不过末尾几十回因为种种原因失传了,无论如何找不到。
可福记愣是不知从哪里(有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说是俄罗斯)找到一本破烂不堪的手抄本,无偿捐献了出来,经多方专家鉴定,正是清代曹雪芹创作的《红楼梦》全本!
古老的国宝小说终于以本来面目完整出版了,那段时间不断有人抱着新出的《红楼梦》到南京的江宁织造府门口痛哭流涕。
这个壮举一下子洗刷干净了福记自创立以来一直面对的种种指责,有人说福记以盗墓起家,而且一直没有停手,是很多猖狂盗墓活动的背后策划和组织者;有人说福记从故宫、承德避暑山庄等地以偷梁换柱的方式偷运出大量文物;有人说福记用各种手法炒高现代艺术品的价格,比如他们会安排艺术家“去世”,一幅谁都看不懂的画,价格立刻能翻几十倍;更有人说福记大老板根本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
但现在福记做出了这么高尚的事,原本的质疑自然销声匿迹了,当年的小学生小蝉,正是因为天天听爸妈热情洋溢地讨论这事,才开始对淘旧货感兴趣的。
现在听冯川这么说,小蝉惊讶极了,忙问:“福记拍卖行?怎么回事?”
冯川说:“穿上鞋,先回家吧。”
二人出小公园,沿算盘巷往回走,冯川告诉小蝉,大约一周前,福记的人曾登门拜访过,正是这辆黑车停在钟先生家的院子里。
“你怎么知道就是这辆车?天下相像的车可太多了!”小蝉不以为然。
“我当然是记下了车牌号,”冯川说,“可惜方才从灌木缝里往外望,一闪而过,的确没看清号码,好在那天随手在车屁股隐蔽处贴了一块小小的标签芯片,一百米内都能探测到,我的芯片还在刚才那辆车上呢!”
小蝉说:“哦??”
冯川说:“应该是福记到访的第二天,鬈发大叔就开始跟踪了。”
小蝉说:“你也发现大叔了对吧?我遇见他两三次,大叔的技术可真不怎么样!”
冯川说:“正因为他跟踪的不是你,注意力没放在你身上,才这么容易被你看到,就像一心捕蝉的螳螂注意不到身后的黄雀一样。大叔还是挺隐蔽的,今晚之前没有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小蝉惊讶道:“那你如何知道他的存在?”
冯川说:“因为我正在测试我的小无人机,每天我都让它出去飞几个小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叠照片,“很巧,第一天它就拍到了大叔。”
算盘巷橙色的路灯下,小蝉看见,第一张照片是二一添五的俯瞰图,巷口胖胖的可回收垃圾桶旁,一个猫着腰、穿暗红色衣服的人清晰可见,顶着一头鸟窝似的蓬蓬鬈发。
“这头发太显眼了,”冯川说,“而且后来接连几天都被拍到,我想不注意都不行。”
果然,后边几张照片张张有大叔,有时形单影只,有时夹杂在大堆人群中,有一张大叔甚至就贴在24号钟先生家门口。
“今天晚上我让无人机在胡同上方飞着录像,大叔一定没想到,他监视24号的同时我也在监视他,等从录像上看到大叔往外挪的时候我就跟出来了。”
这时他俩已经拐入二一添五,胡同里没有路灯,皎洁的月光下,小蝉只觉得这个素色宋代瓷器一般的男生,玩的却是芯片和无人机,有种奇妙却有趣的违和感。满肚子的疑问,正想一一问来,冯川却比她更快:“‘奇域’的夏掌柜,就是你吧?”
小蝉扭捏地“嗯”了声,她在皮中非官方网站上发布过“奇域”的广告。
“正巧我有一件旧物想托夏掌柜修复,可以现在就拿给你吗?”冯川停下步子,转身面对小蝉。
虽然卖出了木雕面具,但还远远没有人预订修复服务(哪怕是免费的),现在听冯川这么一问,小蝉迫不及待地猛点头:“好呀好呀!”连满肚子问题都忘了。
于是小蝉跟着冯川一直走到胡同顶头的24号,整幢房子黑乎乎的,早已入梦,冯川闪身进去,小蝉等在院门外——仅仅在这种时候,小蝉会觉得住在加盖屋里也是有好处的,可以不受干扰地进行各种隐秘的工作。
不一会儿冯川出来,提着个长方形的布包,递到小蝉手里,沉甸甸的。
“太晚了,赶紧回家吧,有什么事儿我们明天再说。”冯川说。
小蝉提着布包,像夜游的猫一般轻巧地横穿胡同,回到家中,到二层自己房间,放下刚才放了一半的窗户挡板,在灯下,小心翼翼地把冯川托付的旧物抽出来。
只见是一个带锁扣的长方形木盒,通体金黄又隐隐发红,不,并不是木盒,内有两枚小小合页相连,打开成为一个完整的正方形,大正方形上纵横交错成许多小正方形,却是一个围棋盘。
棋盘已经很旧了,但小蝉摸摸质地,又细看纹路,心中暗暗赞叹:“哇,这莫非是——堪比黄金的黄花梨?”
第二章 古老的诅咒
林荫路上,“哈哈乐面馆”隔壁是“窝着”咖啡馆。
“窝着”布置得很有意思,正中是方形工作台,四周绕墙一圈竖立着许多碗形座椅,像一个个大鸟巢(所以叫“窝着”),往碗里一坐外边谁都看不见,特别隐蔽。经常有疲惫的上班族叔叔阿姨在经历了一整个痛苦的上午之后来此点一份糕点、一杯咖啡,默默窝着疗伤,出来后就像刚从蛋里孵出来一样精神焕发,又可以接着工作了。
所以夏小蝉和冯川约在这里商量事情,避人耳目。
冯川告诉小蝉,暑假里从周一到周五,他每天都坐挺长时间的公交车,去郊外拜访一位长者,冯川称呼他为齐师父。
齐师父的年龄是个谜,大家通常认为他已八十高龄,但有一次,齐师父读到报上一条拆除旧胡同的新闻,扼腕叹息:“唉,怎么会是必须拆掉的老胡同呢?明明还没有我年纪大嘛。”
他放下报纸,眼睛仿佛看到很远的过去,“我小时候就住在那一带,七八岁时这条胡同后边刚刚建起大宅院,马车拖着数百个樟木箱搬进来,大宅院里有个小姑娘经常和我一起玩。”他把眼神收回来,“后来她还从美国给我写过信,说很喜欢我的书,只不过那时她已经不再是小姑娘,而是和我一样的老人家喽。”
冯川接过报纸,只见新闻上写这条胡同中所有宅院都“超过百年,破烂不堪,无法维修”,心中不禁暗暗惊诧。
齐师父齐越是位武侠小说作家,他写完15部作品后封笔的时候全世界的读者都很难过。与全世界的读者一样,冯川以为齐师父小说里的功夫都是编出来的,可是五年前,一帮穷凶极恶的歹徒千方百计找到齐师父郊外的隐居之所,半夜三更拿着木棒入室盗窃,被起来上厕所的齐师父发现了。齐师父用一招凌波微步把五个人都击退了,其中一个还骨折了,趴在地上直哼哼,警察来后把他们都带走了。
从那以后冯川便开始跟着齐师父学功夫,平时难得抽出时间,暑假却可以天天去,长进很大。
冯川怎么会认识齐师父呢?
因为冯川的爷爷冯亦山与齐师父是好朋友,不常见面却彼此欣赏的那种。冯川是在父母去世后才被送到果园市来与舅舅一家同住的,恰巧这也是齐师父的城市,如同一条与旧时光相连接的纽带,对于初来乍到的小冯川多少是个安慰。
大约一周前,冯川从齐师父家回来,看见院子里停着辆陌生的黑车。通常他会直接回自己的小屋,晚饭时才去大房子,饭后顺便给三年级的双胞胎补习功课,可那天钟太太从窗户里看见他回来,大声喊:“冯川,你进来一下,有客人!”
冯川只好绕进去,看见一个微胖魁梧、看上去特别正义、电视剧里一定会演忠臣的中年人站起来,热情招呼道:“回来啦?”同时递过一张名片。
只见上边写着:王半田,福记拍卖行,艺术收购部,主管。
钟太太破天荒给冯川拉开把椅子,王半田立刻往前倾着身子说:“孩子,我代表福记,想收购令尊令堂给你留下的那批古董。”
冯川一听就愣了,“古董?我爸妈哪儿来的古董?”
的确,冯川的爸爸冯哲是个土木工程师,为开采海底石油设计井架井台,妈妈钟羽则研究动植物,主要是昆虫。
有一次冯川过生日,家里来了许多幼儿园的小伙伴,大家都以为马上就有蛋糕吃,结果妈妈轻快地捧着个玻璃器皿出来,揭开盖,里边一只模样特别诡异的大虫子扭头瞪着大家。
“阿姨刚发现的新品种,漂亮吧?!”妈妈说。
小伙伴们都哭了,再也顾不上蛋糕,慌忙从怪阿姨家逃走了。
九岁那年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爸爸妈妈双双去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冯川都做同样的梦,梦见妈妈笑盈盈走来,手里不是举着五彩斑斓的恶心毛辣子,就是撅着毒针的毛茸茸的大黄蜂。
这样一对父母,和古董会有什么关系?家里倒是有些外出旅行买回来的“古董”:兵马俑、唐三彩、青铜酒盅??都是工艺品啦,冯川小时候淘气把整座兵马俑漆成了钢铁侠一般的红黄双色都没人干涉。
所以,不可能有古董,更别说一批了。
可王半田显然不满意冯川的回答,他说:“有可能是令祖父留下的,你仔细想想,家里有没有奇怪的东西?比如不同寻常的花盆,随便拿去种花了?”
钟太太条件反射,瞥了眼窗台上的几盆花。
爷爷是个退休外科医生,印象里他只喜欢下棋和美食,吃甜食多到大家都为他担心的地步。冯川六岁那年爷爷去世,齐师父大老远赶来相送,握着冯哲、钟羽的手说:“亦山比我小三十多岁,没想到先走一步??呜呜呜,都是甜食惹的祸!”说着号啕大哭起来。
说齐师父有古董冯川倒相信,爷爷应该不会有。
冯川说:“从前家里的东西,有些搬过来了,不能带的就扔了卖了,舅舅、舅妈都知道,绝对没什么古董??退一万步,就算有我也想留着做纪念,为什么要卖呢?”
王半田叹口气说:“孩子,你在舅舅家好几年了,以后高中、大学或者留学都需要费用,很多费用,那些玩意儿你留着没用,福记会以非常合理的价格收购,以后你的生活就有保障啦!”
冯川哭笑不得:“可我真没有,总不能变出来吧!”
这时钟先生走进客厅,他刚才拉肚子了,一直在厕所。钟先生说:“谈完了?的确没有吧?早跟你说了,是我帮冯川搬过来的,我都知道。”一副送客的样子。
王半田说:“是吗?可是你们这糊墙纸??”他噌一下站起来扑过去,“为什么是乾隆年间的绢纸啊?”
所有人都呆住了——南边墙上有个圆圆的通风口,钟太太嫌难看,随手糊了张半透明、图案还挺漂亮的纸上去,都没人记得这纸是从哪儿来的。
半晌钟太太说:“那??那我们再找找??”
王半田对冯川说:“孩子,你好好想想,令尊令堂有没有提到过某个地点?或有任何暗示?的确,那么多古董一般不会全堆在家里。”
钟先生说:“行啦,他会考虑的。我还要去英语班接双胞胎回家呢。王先生,请?”
三个人把王半田送出门,王半田一路与钟太太热情聊天:“小孩子考虑问题不周全,舅妈要多劝劝哦??双胞胎还在学英语,好用功,没有度假的计划吗?”
钟太太说:“下周三就出发去欧洲呢!”
冯川落在后面,总感觉还会见到这个王半田,几乎下意识地,他从口袋里掏出块标签芯片,默默贴到了车屁股上。
王半田来访后第二天,冯川照例去齐师父家,在绿竹环绕的后院练完功,就地坐着休息,手托腮帮不发一言。
齐师父端着个茶盘从屋里出来,白褂子白裤子白头发白胡子,像中国版的圣诞老人。
“小小冯今天有心事呀?”齐师父笑眯眯地说,给冯川倒了杯自配的奶茶。
冯川抬头问:“齐师父,我爷爷手里是不是有古董?”
齐师父撇嘴说:“古董谁没个一件两件的?我这套茶具,小时候我妈买的,足有一百年了吧。”
冯川说:“不不不,不是一件两件,而是一批,而且肯定比您这缺口的茶具贵重,总之足够贵重到引起大拍卖行的注意。”他把昨天福记派人来收购的事简单说了说。
齐师父摸着胡子想了会儿才说:“我与亦山见面次数不多,但有一次,貌似连你爸小冯都还没出生的时候,我有本小说的背景是唐朝,想把大侠的住处描写得仙风道骨一些,查资料吧,全是宫廷里的器件摆设,太贵重,而且俗,与大侠身份不符。在信件里向亦山吐槽后,亦山说:‘我这儿倒有几件唐朝的桌椅家具,颇有特色,发点照片给你?’不久他果然发来照片,不仅有桌椅,还有几样极具风味的小玩意儿,感觉就是大侠会喜欢的那种。我大喜,一一描写到书里去。后来这本书改编成电影,我还给道具组看过照片,让他们照着做呢。”
可冯川从没见过家里有什么古老的桌椅,最老的是爷爷喜欢坐着晒太阳的藤椅,都漏洞了,早扔了,其他家具都是宜家的。
齐师父抿了口手中的普洱,慢悠悠地说:“唐朝的古物,够贵重吧?虽然亦山并没有明确说是他的东西,但如果的确是他的,我丝毫不觉得奇怪;如果他有更多的古董,我也不会奇怪。总之冯亦山有古董,不奇怪啊不奇怪!”
冯川一头雾水:“古董是外科医生的标准配置吗?”
齐师父问:“你知道你冯家祖先是干啥的?嘿嘿,不知道吧,估计你爸你妈都不知道??钟羽最逗了,在蛋糕盒子里放蜘蛛,想吓唬亦山戒甜食,笑死我了??”
冯川打断齐师父的跑题,问:“干什么的?”
齐师父说:“冯家自古以来,传承数千年,都是顶级的制棋师啊!”
冯川张着嘴。
“你看,就是制作棋具的人,包括棋盘、棋子,乃至装棋子的藤盒,还负责整理、记录棋谱。”齐师父看了冯川一眼,“你可别以为这是小事,好的棋子不仅看着舒服,握在手里的感觉、落在盘上的声音都与普通棋子大大不同。”
齐师父握着茶杯,跟跳芭蕾似的转了一圈,“没人知道冯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制棋的,但他们是从唐朝开始出名的。日本派来的遣唐使,学这个学那个,当然也要学围棋,包括怎么做围棋——他们就是跟你老祖宗学的!当然传到日本之后,制棋术有所改变。比如中国的棋子吧,上圆下平,日本的棋子则上下都圆。中国最好的棋子用石头,日本却用贝壳造,他们靠海,捡贝壳容易,哈哈!”
齐师父越说越有兴致,整个人眉飞色舞的:“到明朝时,冯氏围棋已经成精啦!你那些老祖宗,以玛瑙石、紫瑛石的粉末为主料,再加上众多神秘配料一起熔炼,像最高明的大厨。然后,他们用一根长长细细的铁棒,蘸上适量的熔浆,让它一点一点滴下来,每一滴就是一颗棋子。你想呀,那个精细那个复杂哟,配方、火候、点子的手法,都要恰到好处。最后再把毛坯琢磨成大小完全一样的成品,成品柔而不透,入手温润,白的白,黑的黑,黑白分明,但一圈却闪着宝蓝色的光。可这都还不算最最极品的,最极品的棋,数百粒棋子,粒粒都用均匀的古玉制成。”
“可惜这高超的手艺,我跟你说,已经失传,”齐师父叹口气,“我怀疑亦山是最后一个传人。那些古老的棋子,被多少帝王将相、英雄美人握着沉吟过,早就一颗不剩了。”
冯川听得入神,手中的奶茶都忘了喝——完全不知道祖辈有这样的历史啊!
“当年写小说,请教过亦山这方面的问题。大侠平时既不看电影也不打游戏,有什么娱乐活动呢?当然就是赏赏花、做做饭、下下棋了。”
他放下杯子:“别忘了还有录谱哦!录谱更不得了,冯家可以说是个棋谱图书馆、数据库。他们还当裁判,比如一局棋持续时间太长,棋手们决定先睡觉,明天继续比,这时裁判就得把棋盘细心罩好,把最后一步棋的位置记录下来。为公平起见,这步棋不能让对方棋手看见,以免他整夜思索对策。裁判把记录放在信封里,贴上封印。第二天棋手们回来,拆开封印完好的信封,展示昨天最后一手棋,对局继续。裁判通常是棋手们很信任的人。
“近朱者赤,天天看谱看棋,冯家人本身的棋力当然也高,我好像从没赢过亦山,连你都很少赢,对吧?那么一千年下来,虽然经历迁徙与波折,家里仍有批古董,并不奇怪,对吧?”
冯川说:“奇怪的是我并没有见过什么古董,而且完全不知道这些事!祖传的行业,爷爷怎么突然就让它失传了呢?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提起过。”
齐师父捻着长胡子说:“据说是因为一个诅咒。”
“诅??诅咒?”
“是呀!这得从亦山的父亲也就是你太爷冯沛说起了。你这太爷,特别活泼洒脱,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其中有位术士,爱棋如命,但总是输棋,一输就犯头疼病,乱砸东西,大家都不愿意和他玩。有一次术士好不容易求你太爷下了一盘,你太爷让了他三子,结果他还是输了。术士回家后头疼得厉害,完全无法入眠。天黑之后,他抱着脑袋在床上辗转,眼前出现许多幻象,妖魔鬼怪让人吓破胆!术士跳起来,满屋打转驱鬼,这时他突然发现,你太爷送他的一副棋,好端端的只剩黑子没有白子了!这可不得了!围棋的哲学意义是很强大的,什么天圆地方啦,黑白平衡啦,术士恍然大悟,失去了白子的制约,黑子里囚禁的魔鬼才都跑出来了呀。所以他大喊:‘冯沛!这魔鬼棋,再也别做了!你若一意孤行,我诅咒你代代灾祸不尽!’十来天后术士就头疼去世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让冯沛再制棋。”
“太爷他??就这么被吓住了?”
“也不能说被吓住,他心里很内疚,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老朋友。你知道真正的棋手只让子,不让棋,刻意装傻输棋是被鄙视的,但此时冯沛只后悔为什么不让术士几盘。当然啦,一开始没人相信术士的诅咒,冯沛依然制棋,可若干年后,当冯沛刚刚开始把手艺传给一双儿女之时,悲惨的事发生了,亦山的姐姐因病夭折。冯沛夫妇心惊胆战,决定送亦山学医。亦山成年后,起初一切顺利,他几乎把那个诅咒忘了,偶尔手痒也会烧制几副围棋给前来求棋的人,可是??唉,悲惨的事情再次发生,刚生完孩子不久,你奶奶也染病去世??自此亦山发誓,再也不做一粒棋子。我想这就是你们完全不知道冯家制棋的原因。”
冯川整个儿听呆了,不知说什么好。
齐师父说得口干舌燥,赶紧又灌了两杯普洱,这才慢悠悠总结道:“无论如何,即使没有这个诅咒,冯家也应该转行了,这是许多古老手艺人所面对的共同命运。亦山的转行是非常成功的,他的手非常巧,最适合拿着柳叶刀动手术。”
可冯川仍在发呆,半晌才蹦出一句:“术士的诅咒,真的完结了吗?为什么悲惨的事,再一次发生在我完全不碰棋的爸妈身上?”
从齐师父家,揣着满肚子心事,在晃晃荡荡的公交车上琢磨了一路,回到二一添五胡同。
走进自己闷热得如同小火炉一般的小屋,冯川把窗户开得很大,随后把新近完成的袖珍无人机放了出去,如同放飞一只扑棱棱的雪白信鸽。晚上无人机飞回来的时候,如同解下信鸽脚上缚着的字条,冯川抽出存储卡,开始检验它所拍摄的照片,正是从照片上,冯川觉察到了蜘蛛大叔的踪迹??
“窝着”咖啡屋隐蔽的小空间里,小蝉终于完整地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福记派来了蜘蛛大叔。他日复一日出没在二一添五附近,到底想干什么呢?”小蝉寻思道。
“我想他是在监视舅舅一家包括我的行踪,以便找一个大家都不在的时间闯入室内,亲自搜寻所谓的古董或者与之相关的任何线索。”冯川说。
“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蝉点头表示赞同。
面前桌上备有便笺本和铅笔。爱喝咖啡的人大多爱冥想,想到什么就随手记下来,许多哲学家就是这样诞生的,还有文学家,比如罗琳女士,便笺本不够用,连餐巾纸都要拿过来写。
虽然喝的是奶昔不是咖啡,本子和笔一样可以用。冯川拿过来,写下“舅舅,舅妈,双胞胎,冯川”字样,用笔点着说:“大家的活动还是很规律的:工作日舅舅、舅妈上班,我则负责把双胞胎送进英语夏令营,然后去齐师父家,下午我和舅舅、舅妈差不多同时回来,随后舅舅去接双胞胎。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蜘蛛大叔想必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他扔下笔:“不过现在简单多了,因为舅舅他们昨天下午已经出发度假去了,一个月后才回来。”
小蝉说:“所以只要盯住你就行了,你不在家就可以动手。”
冯川微微点头:“是的,比如现在。”
小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二人沉默地喝了会儿奶昔,小蝉说:“从前不了解你的时候觉得你像个温文尔雅的书生,没想到却是科学怪人,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呢?”说到这儿她调皮起来,“华生给大侦探福尔摩斯列过一张知识体系清单,我也给你列一张吧。”
小蝉拿过便笺本,一本正经写起来,边写边问,完成了一张清单:
冯川的知识体系
文学:除了齐越的武侠小说(齐师父非送他一套),不看任何虚构类文学作品,也不看电影和电视剧。
历史:对科学史比较熟悉,其余很差,问起中国朝代来必须掰着指头数一遍“秦汉隋唐宋元明清”才能定位,小朝代就更弄不清了。
物理化学:还行吧,比起考试,更喜欢了解五花八门的物理、化学知识与逸事,比如特别喜欢舅舅钟先生在晚餐桌上讲些工作上遇到的化学配药故事。
数学:刚自学完大学数学专业的课程。
地理:非常喜欢!在世界地图上随便一指,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栩栩如生的画面,像在那里生活过一样。希望以后会有实地考察的机会。
生物:同上,知识储备丰富,善于纸上谈兵(其实挺怕虫子的)。舅舅钟先生在晚餐桌上也会讲些工作中遇到的生物配药故事。
计算机:有较强的编程能力,初级黑客,游戏玩家。
机械与电子工程:大爱!尤其善于运用电子器件解决一些实际的小问题。
艺术(绘画、音乐等):0。
其他:游泳小能手,此外徒手对付三个壮汉应该不成问题,除非对方有枪??
小蝉写完,冯川接过来看一眼,说:“你漏了一点——我还会下围棋呀!”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小蝉起身先离开,冯川又坐了十分钟,也走出“窝着”,向二一添五胡同而去,差不多正好是平时从齐师父家返回的钟点,只不过今天他提前回来赴小蝉之约了。
太阳虽已西斜,却余威不减,在火辣辣的石板路上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冯川慢慢挪动到24号门口,就在打开院门的一瞬间,他被夕阳映照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早上出门前在两扇栅栏门间拴了根长长的发丝(从小蝉头上借的),现在头发断了,说明自他离开后有人开过院门。
走进自己的小屋,乍看上去一切如常,所有东西都在原位,但屋的主人冯川仍然感觉到一种微妙的陌生,仿佛艺术家本人面对一幅惟妙惟肖、毫无破绽的临摹作品。许多物品应该是被拿起来又放回原处,看来是老手所为,会不会是蜘蛛大叔呢?
再去大房子溜一圈,舅舅外出度假前留下了钥匙,以便冯川自己做饭吃。
推门进去,果然,出门前特意贴在客厅方块地毯下边的小传感器已经至少被来回踩了四次。
站在依旧一尘不染的客厅里,冯川放眼扫了一圈——当然了,他们不会找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因为他们唯一可能感兴趣的那样东西,已经在小蝉手里了。
与此同时,斜对面19号二层,小蝉从自己最机密的小柜子里取出黄花梨棋盘。现在她知道了,这个棋盘是冯川的爷爷爱用的,小冯川最初就是在这个棋盘上学的棋。搬到果园市后棋盘就再没使用过,因为除了齐师父,冯川的棋友都在网上。
多么漂亮的顶级黄花梨木啊,从年代上判断,应该制于明代甚至更早,大片剥落的漆,横竖线条已不分明,就算是历史盲也能判断出此物年代久远。
小蝉打算以古漆修复,也就是从漆树中采来的漆而不是装修店买的,此外因为长久不打开,锁扣与合页都锈迹斑斑了。小蝉把棋盘打开平铺在书桌上,那古旧的美感让她情不自禁再一次像贪婪的财主一般用指关节叩了两下,“咚??咚??”
等等,为什么左右两半棋盘的声音略有不同?难不成黄花梨中混有成色稍逊的木头?
小蝉小心地卸下合页,用天平称了一下,左右两半的重量果然有相当的差异。“轻的这半,难道有中空的部分?”小蝉想着,翻过轻的半面棋盘,以手指细细摸索。
她感觉到木头的微微凹陷,顺势一压,有所松动,再轻轻那么一转,如同严丝合缝的拼图,一块圆形木片被转落下来。
里边果然是个空洞,躺着本薄薄的册子。
来源: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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