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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梦魇：皖南150年前的沉痛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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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整整一百五十年过去了，今天还有多少人知道一百五十年前的咸丰、同治时期，清军与太平军的战争给底层百姓造成了怎样的灾难？有多少人能了解那一段真实的历史？东南地区，半壁江山，十多年中长期陷于战争的水深火热之中，万物焚毁，生灵涂炭。广大百姓经历了杀戮、掳掠、抢劫、劳役、贫困、饥饿、雪灾、瘟疫、以人相食、掳人当粮等一系列非人的灾难，大量人口的消失除了被杀戮之外，更多的是饿死、累死、冻死、瘟疫死、被人所食、被人当粮。所有这一切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
& & 本书通过对皖南地区战史的梳理，让人们清楚地看到当时的主政官员、带兵将领、地方绅士等各阶层的人物有怎样的表现和作为，以及后期面临失败的太平军是如何地疯狂和残暴。全面描述这些真实的历史，将会有助于今天的人们了解当时的社会，从中体味广大百姓如何一步步地被逼走向万劫不复的苦难深渊。
& & 皖南美丽而富饶，在道光、咸丰时期，被称为“膏腴之区”，也是江南人口最为密集的区域之一，但在战争后期却是大片地区田地荒芜、白骨盈野、炊烟断绝、十室九空的悲惨情景，用曾国藩的话来形容就是“积骸成莽、人类将尽”。 曾国藩在与毛鸿宾的通信中深切地感叹：“不知上天何恶于皖（南），造此古今未有之洗劫！”皖南只不过是这场战争的局部地区，但它所遭遇的一切，却是一个典型，一个缩影，由皖南而及整场战争，它带给中国人的深重灾难也就可想而知了。
& & 大清王朝入主中原后，通过文功武治，血腥镇压，也曾带来了所谓的康、雍、乾盛世，但最终改变不了皇权专制导致官逼民反的必然命运。乾隆以后，由于官场腐败，吏治不举，潜规则盛行，官府与广大民众的矛盾和冲突日益加剧，各地的反叛组织风起云涌，最终形成了轰轰烈烈的太平天国运动，给清王朝以致命的打击。但是由于太平天国运动自身的局限性，它没有改变国家的命运，却反而给广大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据后人的研究，这场战争死亡的人数达到了七千万，远远超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死亡五千多万的人数，堪称人类历史上灾难最为深重的一次战争。
& & 这样的灾难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中再也不能发生！
& && && &一百五十多年前
& && && &曾经的膏腴之区
& && && &十年燃烧不息的战火
& && && &蹂躏、蹂躏、蹂躏！
& && && &炊烟断绝，十室九空
& && && &积骸成莽，人类将无
& && && &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
& && && &一段不能忘怀的历史
第一章&&真正的灾难降临了
& & 真正的灾难降临了。这一年是咸丰十年，农历庚申年，史书上把这一年皖南百姓所遭受的灾难称为“庚申之乱”，自此以后的数年内，人祸天灾，一个紧接一个跟踵而至，皖南百姓生灵涂炭、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几乎无生存的余地。
& & 1、占领
& & 2、招兵
& & 3、建子城
& & 4、内讧
& & 5、饥饿与雪灾
& & 6、失败的洗心改面
第二章&&初时不识战争味
& & 皖南中部各县都有相同的遭遇，第一章中所叙皖南中部的小县仅仅是当时的一个代表，一个典型。战争之初皖南各地官员、绅士、儒生、百姓等是如何来面对太平军的？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又有怎样的表现？
& &1、病急乱投医
& &2、难得泾太二十七姓
& &3、初识太平军
& &4、不可思议的铺张扬励
& &5、差强人意绿营军
第三章&&免职巡抚入徽州
& & 张芾二十二岁中进士，年仅三十九岁出任江西巡抚，但因九江失守，革职留用，退守南昌，同江忠源协力同心，与太平军鏊战三月，城坚不破，复得巡抚一职，但又因顶撞皇帝，且胆敢提出要截留路过江西运往朝廷的官银，令皇帝大怒，将其免职。其后不久又被人保举，到皖南主持徽、池两府的军务。
& &1、徽城首次失守
& &2、张芾入徽
& &3、团练难难难
& &4、果毅亲军
& &5、特设皖南镇道
& &6、黄金无用的经济学原理
第四章&&偶遇悍将石达开
& & 石达开领兵号称二十万从江西经过皖南回援天京，途经焦村白沙岭时，知县欧阳藜照带领的八百团练一夜之间全成了他的刀下之鬼。但石达开的部队进城后却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令人刮目相看。
& & 1、八百团练一夜覆亡
& & 2、借口避战的都隆阿
& & 3、廉价的褒奖
& & 4、团练再受重创
第五章&&从“横征暴敛”到万民称颂
& & 张芾在徽州治军五年，最后却能赢得人心，士民皆认为徽州不可一日无张芾，到他离开徽州时，真正达到了万民称颂的程度。他在徽州的所作所为，是一个正直官员为拯救颓败王朝所作殊死努力的生动写照。
& & 1、坚守徽城
& & 2、墨绖从戎
& & 3、状告浙军
& & 4、严参爱将周天受
& & 5、严参高官潘锡恩
& & 6、善待降将
& & 7、为借闱浙江请命
第六章&&皖南军情濒告急
& & 皖南与浙江、江西、江苏处处接壤，随着战事的推进，在咸丰八、九年时，在浙江溃散的太平军回窜皖南，随后江西、江苏两地的太平军均向皖南而来，安徽北边庐州、舒城收复，太平军过江又至皖南，皖南处处告警。
& & 1、婺源再次失守
& & 2、邓绍良黄池阵亡
& & 3、建德再次失守
& & 4、郭村之战
第七章&&在李秀成的圈套里
& & 李秀成是太平军的天才将领，为达到围魏救赵的目的，他率重兵连破皖南数县，直取杭州，将官军大量兵力引向浙江，然后立即回身，大破江南大营。官军谁也没有看破他的计谋，皆以为他的目标是浙江这个财赋之区。
& & 1、收复建德
& & 2、泾、旌、太、宁、绩五县失守
& & 3、杭州失守
& & 4、克复各县
& & 5、危机再起
第八章&&英雄末路
& & 李秀成攻破江南大营后，连克常州、无锡、苏州，两江总督何桂清被免职，与何桂清关系密切的张芾遭到免职。徽兵大量增援江浙，内部空虚。太平军重兵围困徽、宁两府，周天受阵亡。曾国藩署理两江总督，不久实授，进驻祁门。李元度取代张芾主掌皖南。
& & 1、广德、泾县再次失守
& & 2、周天受被困阵亡
& & 3、诏免张芾
& & 4、闹饷事件
第九章&&张长李短送终汤
& & 李元度接防八日后徽城失守，生灵涂炭，而近在祁门的曾国藩却不能援之以手，民间出现了“张长李短送终汤” 的民谚，张即张芾，李即李元度，终是曾的谐音，即指曾国藩，足见当时民心对曾国藩怨恨之深。
& & 1、李元度失徽州
& & 2、重兵聚集徽州
& & 3、曾国藩告别祁门
& & 4、容闳太平购茶
第十章&&积骸成莽人类将尽
& & 最残酷的日子就要到来了，瘟疫流行、以人相食、掳人当粮等人间惨剧相继发生，皖南一些地区的悲惨情景正如曾国藩与毛鸿宾的信中所说：“皖南积骸成莽，人类将尽，而贼势蔓延其间，未有已时。不知上天何恶于皖，造此古今未有之洗劫！”
& & 1、瘟疫流行
& & 2、以人相食
& & 3、掳人当粮
& & 4、逃难的妇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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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真正的灾难降临了& &
& & 到1860年的时候，对皖南百姓来说，真正的灾难降临了。
& & 这一年是咸丰十年，农历庚申年，史书上把这一年皖南百姓所遭受的灾难称为“庚申之乱”，自此以后的数年内，人祸天灾，一个紧接一个跟踵而至，皖南百姓生灵涂炭、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几乎无生存的余地。
& & 而这一切似乎在人们的预料之中，劫数未尽的预兆已经显现在天象之中，皖南石埭县县志载：
& & 咸丰九年（1859）：“七月慧星见于西北，光芒长约五六尺，二十余日始没。”
& & 咸丰十年（1860）：“是年慧星见于东方”。
& & 咸丰十一年（1861）：“六月，慧星复见于北方，逼近北斗，渐移而上。”
& & 慧星在民间被称为“扫帚星”，因拖着长尾巴，形象扫帚，也称为灾星。它的出现预示着覆灭性的灾难即将降临，人们惊恐万状，恐怖像黑云压城，在劫难逃，在劫难逃……
& & 1、占领
& & 咸丰十年（1860）二月初，太平军奉王古隆贤带领一支三千余人的部队占领了皖南中部的一个小县——太平县。占领之前，该县的署理知县杨裕仁率千余团练在该县与东边邻县旌德交界的黄华岭隘口，企图阻止太平军进入境内。杨知县显然高估了团练的作用，而轻视了太平军的战斗力，且根本没有想到此次是太平军的著名将领古隆贤亲自率队，人数达到三千人之多。杨知县在署理知县的三年半时间中，曾数次率领团练协助官军将太平军阻挡在境外，使境内百姓得以安宁，生活生产贸易一如往常。他大力整治团练，治理地方有方，数年来周边邻县炮火纷飞，而境内百姓安居乐业，鲜少受到影响。一县之民莫不对他崇敬有加，文士儒生纷纷作诗填词以颂扬他治理地方的政绩和美德。年前这些歌功颂德的文字在好事者的主持下汇编成两大册，并请曾任过刑部主事的杨摛藻先生作序。对传统理学深有研究的杨摛藻也认为杨知县为人廉明，宽而有节，有古名宦之风，而且能力极强，工作起来殆无虚日，处之裕如，是远近闻名的名邑令。但他在序言中也提醒杨知县，既然已经颂之于前，就不能让人诅于其后，人们的期望是从头至尾始终如一。
& & 或许正是为了不辜负这样的期望，杨知县在得知太平军要进入该县时，在没有官军主战的情况下，带着团练队伍奔赴黄华岭关隘，主动出击。谁知甫一交战，这支自以为训练有素的团练队伍就被打散，杨知县自己也身负重伤。太平军长驱直入，奔驰三十余里，占领了该县的县城。
& & 城中居民见太平军大部队进城慌乱不堪，对太平军本能的恐惧令他们不顾一切地要逃往城外，大街小巷都是奔逃的居民，恐怖的叫喊哭泣呼号一片。逃跑的人群只恨自己没有生出翅膀，不能立即就飞到城外。他们什么也顾不上了，妻子、孩子、老人，还有家和店，只顾自己能逃出去。太平军从东门和南门进城，他们就奔向北门和西门。太平军进城后立即派兵把守北门和西门，只准许老人和孩子单身出城。尽管如此，仍有大量的老人和孩子络绎不绝地逃向城外。这些逃出去的居民，在黑夜来临的时候，开始忍受饥饿和寒冷的折磨，在乡下有亲戚的或许还能投奔作暂时的安歇，没有亲戚的只能在树林中受冻挨饿消磨黑夜中的漫长时光。
& & 古隆贤是太平军后期的重要将领，颇有政治头脑，他占领该县后，立即贴出安民告示，表明不杀人不放火，只要求各家各户按人口向太平军纳贡，准许商家店铺正常营业买卖如常。但是，谁要不执行太平军的规定，谁敢与太平军作对，就不能保证对他们不开杀戒。一些有功名的儒生不执行太平军的规定被捆绑以后，不仅不顺从反而破口大骂，骂他们是匪是贼，有的还对太平军的士兵晓之以理，规劝他们改邪归正，结果都是招致杀身之祸，甚至一家六七口、或十余口皆遭砍杀的比比皆是。在该县民国初期所修的县志中，大量记录了这样的杀戮，如：
& & “崔志寿，字松溪，从九品。咸丰十年，太平军至，劫掠甚迫，与母项氏、弟金钟、鸣水，弟媳程氏、李氏，子景星，媳杨氏，窜荒野，惧不免，相誓曰：吾等义不可辱。合家九人殉难。”
& & “崔国沛，太学生。咸丰十年，偕弟国猷扶婶母窜山泽，太平军踪至，婶孙氏愤骂，贼怒以刀砍其臂，沛等夺刀救护，势莫敌，一家七人遇害。”
& & “谭全有，咸丰十年，贼至被执，弟旺同、次男荣光、妻崔氏奔救，贼杀有及旺、光，崔氏自缢。”
& & “胡有瑞，咸丰十年贼至，随母避难被冲散，瑞手携二子四外搜寻，至百穴山遇贼，胁之降，不屈死，二子皆被害。”
& & “方定邦，武生，咸丰十年，贼至，其妻苏氏、弟监生定国、侄监生昭启并妻孙氏、妾叶氏，一门六人相继殉难。”
& & “项懋修，岁贡生。性纯笃，勤学砥行，生平跬步不苟，教人以实践为先，遐迩推重，游其门者文行兼优。咸丰十年贼至被执，与言大义，贼拘之，不食死。”
& & 如此惨绝人寰的杀戮是太平军的统治术之一，它会在民众的心中产生巨大的恐惧，让反抗的意志彻底崩溃，从而对太平军完全顺从。
古隆贤将县城安顿好以后，即派士兵下乡管理乡村。
& & 士兵们一到乡下，村庄里各家各户只留一个老太太看门，其余都逃到周围深山大坞的密林之中。士兵们问人都到哪里去了？老太太们战战兢兢不敢作声。士兵们吓唬说快叫村里人都回来，我有安民的话要对你们说，若迟迟不回来，我要把你们家家户户大小屋一把火全烧光！经士兵一吓唬，老太太们才拖着小脚跑到深山里叫村里人回家。村民们回到村子里，胆大的走在前面，进门见到太平军，双膝跪下，口称王爷，胆小的躲在后面不敢上前。见面以后，各家各户赶快叫妇女烧锅，安排酒食，杀猪杀鸡款待士兵。士兵们开始对村民们训话：我们来村子里没有别的事，就是为了安民，不烧屋，不杀人，不准抢掠，但你们要进贡纳款。一门之内立户长一名管二十五人，四户长公推百长一位，立旅帅、立师帅，统系分明……
& & 这是太平军首次在该县建立起的政权架构，各乡村设立了户长、百户长、旅帅、师帅、军帅等职，颁发门牌登记人口，要求乡民按人口、田亩纳贡。每一乡看人口总数多少，立一位大乡官，统以军帅为名，管一万二千五百户，设立总局，专事钱粮的征收。总局对地方上不服管理、不照常纳贡的人可严刑峻法。小的乡村，只有百户长，但也设总局，有总局就能对百姓严格管理，纳贡的百姓每户每人一个也不能少。
& & 各个职位安排妥当以后，士兵们回城，古隆贤立即出示一令，要求各乡纳贡，一军帅要银两三万。然后，又要求各家各户领取门牌，挂上门牌就能得到太平军的保护，就是太平军统治下的良民，太平军的兄弟们也不会进门骚扰。牌面上方是各官员的签名、盖印，下方填写三代人丁。每户领牌一面，一面牌要上缴五块洋银。每一个月按门牌缴洋银两块。除这些外，还有其它名目的征收，如军中头目升了官，要向百姓征收贺银，不论贫富每人洋银一元。田亩的征收方法是每亩二两纹银。
& & 百姓们虽然极不情愿向太平军纳贡，但在严刑峻法面前，只能乖乖地将银两交到乡官的手里。古隆贤在占领该县短短的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搜刮的银两装满整整十五箱运往南京。并且掳掠了一批如花似玉的少年美女，同时押往天京向天王洪秀全进贡。他现在的职位还是一个二等“义”衔的“金天义”， （太平军的职位排列是：一王、二义、三安、四福，五燕、六豫、七侯、八相、九指挥、十检点。经后人考证，太平军中并不是严格地按此排列升迁，特别到后期，乱封王爵，职位的升迁随意性很大。）还没有封王，可能只有等大量的战利品进贡到天京后，才能被封王。
& & 但就在这个时候，官军打过来了。
& & 古隆贤得知情报以后，先将银两和美女从没有官军的北路上押运，但却不料被王祥储带领的著名的二十七姓团练截获，美女们都安全地回到了家里。
& & 这一年是闰年，闰三月十一日官军到达县城的南门外，古隆贤派队迎战。百姓们看到古隆贤的队伍，战马肥硕、士兵英武、彩旗夺目，一队队一列列从南门而出，气势壮阔，威风八面。他们在出城门三里的麻村与官军相遇，激励交战，从早晨到下午，炮火连天，不见输赢。但明显是官军人数众多，气势压过太平军。到黄昏时，太平军收兵回城，官军则在城外安营扎寨。
& & 太平军的士兵们退回城中以后，疲惫不堪，惶恐不安。古隆贤面对士气不振的部下，深知与官军再战已无胜算，官军的人数约有五千人，比自己部队人数多，据说还有另一支官军部队明日到达县城的西边，两面夹击。他于是作出了一项决定，于深夜二更下令他的前队精锐亲兵，各带银两摸黑从东门溜出，急行军向黄华岭退去，留下牌尾杂兵天亮后与官军继续交战。
& & 天亮前官军就发起了进攻，头天太平军退回城中的时候，官军就派了一部分人扮作百姓进了城，在天亮前这些进城的官军作为内应在城头哨楼上点起了火把，同时启开城门，一时间，喊声大振，火光冲天，内外夹击。那些在睡梦中的太平军牌尾杂兵仓皇失措，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精锐部队早已退出城外逃之夭夭了，他们见到城内到处都是官军，急急忙忙从东门和小东门两处逃窜。东门外是一条大河，只有一条窄小的木桥通到对岸，这时对岸已埋下伏兵，等太平军跑到桥头，突然炮声响越，喊杀震天。他们急忙退后，一时拥挤，落水者不计其数，好在水不太深，逃出的千余名太平军在对岸的水东园集合，再不敢向黄华岭的方向去，而是沿河而下，但却不料行至三里，又遭到官军的埋伏，一时惊惶，只顾逃命，把所带的行李包袱全部丢弃，到处躲藏，只有极少的一部分逃了出去。
& & 官军大获全胜，将县城克复以后，搜查太平军的各个军营，获得米谷二千余石（担），以及部分太平军未能带走的银两。银两充作官军的饷需，这些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钱财现在从太平军的口袋里又转移到官军的手上。官军们这时候也已经困难得发不出薪饷了，但一个胜仗打下来，则能弥补部分欠发的薪饷。缴获的粮食则发给百姓，准许每户挑一担回家，直到挑完为止，行动快的挑到了米谷，行动慢的只能哀叹自己倒霉。避难乡间的那些富户财主们重新搬回城，运气好的窖藏的金银还在，运气不好的进门一望，上无楼下无底四壁无门，只能仰天大哭，伤心欲绝。但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他们修理房屋，心想从此或许能过上安定的日子了。胆大的仍在城中开店，但货物奇缺，物价飙升。受了重伤的杨知县也回来了，继续履行知县的职责，已是春耕时节，他要求百姓们不要沉迷于悲痛，而要打起精神来投入到春耕播种之中。正在他带伤积极工作之时，一纸命令下来，朝廷将他免职，原因是丢失县城之责，考虑到他平常忠于职守、工作十分努力而免于处罚。
& & 平静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一个多月，百姓们刚刚完成了播种和春茶的采摘工作，四月二十九日，得到消息太平军又到了东边的邻县旌德。头天晚上得到消息，第二天清早太平军就进了县城。这支由前军右将、后被封为匡王的刘官芳所率领的部队，进城以后，士兵们不受约束，不听命令，公开抢掠。他们在县城中住有数日，然后移兵扎营于离城二十余里的开阔地带甘棠，士兵们开始在各乡设馆打先锋。
& & 打先锋一词被后来歌颂太平天国的文人学者解释为是太平军对地主阶级的镇压。但事实上太平军设馆打先锋是一村村一户户进行的，并非仅仅针对富人，只不过富人的损失更大而已。先锋一到，强行索要，不给就抢、杀、烧，究其实就是公开抢掠。刘官芳这支部队占领相邻的两个县后，没日没夜地在各乡村以打先锋为名，穷搜猛刮，金银首饰、洋钱绸缎等等，凡是值钱的东西无所不要，而不值钱的东西往往遭到他们无端焚毁。
& & 两地有钱有路子的人开始逃往湖南湖北江西等地，但大多数人还是认为太平军不久就会退走，他们躲入山林，以求暂时的平安。两县交界处有一叫梅坑的地方，坑深坞多，坑内大大小小有七十二个坞，山高林密，人迹罕至，不为外界所知。两县周边的富户财主均纷纷搬入坑中，在山头岭脚搭建简易的茅棚和草屋居住。人一多，时间一长，各种生意也渐渐地热闹起来。
& & 但是好景不长，没多久，一支太平军翻过山忽然出现在梅坑，到一家搜一家，果然金银无数，搜来的华丽衣服和贵重首饰堆满了一个大厅。
& & 从对梅杭的搜索中，太平军的士兵们发现这两地的富人真是大富，料定他们肯定窖藏了金银，于是就将这些富人一个个捉进军营中，吊起来严刑拷打，如还不交，进一步加刑，将手和脚的四个大指用绳子扣着反转身倒吊起来，悬挂在空中。若还不交，再加刑。最厉害的刑罚莫过于点天灯，用坟香贴肉绑缚，点着坟香，慢慢将你烧死痛死。
& & 能交出金银的或许能够活命，再也拿不出金银的只能屈死军营，许多富人就在这种刑逼之下，命丧黄泉。
& & 就在刘官芳占领该县一个星期后，五月四日，太平军襄王赖文鸿又占领了与该县东北边交界的泾县，初九日派兵到二十七姓团练首领王祥储所在的新丰乡报截获古隆贤押往天京的银两和美女之仇，焚烧祠堂庙宇和百姓民居，杀老弱妇孺数百人，新丰十里长街一片火海。沿途烧杀掳掠，并挟妇女以行，不从者格杀勿论，妇女自缢投塘者不计其数。随后不久，赖文鸿又派一支部队进入该县，负责西部两个乡设馆打先锋。该两乡与军营较远，掳掠的财物由抓捕而来的青壮男丁挑到军营。这些男丁们在士兵的严密监视下挑担运行，担子挑上肩后不许停步，若想休息一下，停下脚就被士兵用刀背斫，一刀背下去，就是一条血印。挑到军营中，立即就将其关闭起来，吃喝拉撒都在禁闭之中，不许移身。关闭数日之后，再问你可有钱取人？若有钱，就叫家人拿钱来取人。若无钱，就当兵。这兵可不是随便当的，要在你的脸上刻字，先墨写“太平天国”四字，或在额头上，或在脸的左右两边，然后用七八个花针一把扎紧，在脸上按字迹刻划，痛得大喊大叫也挣扎不了，满脸鲜血淋淋。刻了字，作上了记号，倘若日后逃走，再次被捉到后，叫你立即身首分离。
& & 太平军对抓捕孩童有极大的癖好，孩童力气小、胆子小，听话，抓进军营中先做勤务杂役，数年后长大就能当兵打仗。太平军的部队中就在大批的孩子兵，他们每占领一个地方都要抓捕一批十岁左右的孩童。该县南乡有一个叫李宗会的孩子，当时只有八岁，见打先锋的太平军到村里后，跟着父母向山里逃跑。父亲年已半百，原是教私塾的先生，体质较弱，行动迟缓，半途中被太平军一个姓吴的小头目所带的几个人抓住，只要交钱就放人回家。李宗会母亲所背的包袱中，有几件绸缎衣服，一些耳环戒指一类的金银细软，家中值钱的东西不多，逃出的时候全带在身上，现在眼看被他们抓住，只有乖乖地将这个包袱交给他们。他们打开一看，虽然东西不多，但也颇有收获，遂决定放他们回家，但这个孩子要带走。听说这个孩子要带走，李宗会拔腿就跑，姓吴的头目快步上前，将他抓住，一只大手拎着他的小耳朵，恶狠狠地说，你还想跑。一边拎住，一边快走，李宗会疼痛难忍，声嘶力竭地大叫。身后的父母被几个士兵拦住，除了撕心裂肺、拚命叫喊，毫无办法。
& & 李宗会被带到军营中，到这里以后，他才发现吴头目已抓了七个跟他差不多大年纪的孩子，连他八个，吃饭的时候，共坐一桌，他是最后来的，坐在末席。他们被抓来都是为姓吴的首领做勤务的，从早上起床穿衣开始，打洗脸水、泡茶、盛饭，晚上睡觉前，捶背、揉腿、洗脚、倒夜壶等，每一件事都有一个专人去做。稍不如意，打骂交加，扇耳光、凿指栗、刀背斫、身边凡能抓到的东西，都是打人的工具。只有把孩子打得声嘶力竭地嚎叫，吴头目脸上才有愉快的表情。一天之中，如果不把一个孩子打得鬼哭狼嚎，他就不高兴。军营中几个孩童日夜哭喊呼叫。
& & 李宗会初到军营中，分配他做的事是提壶冲水、泡茶。明明是茶杯擦得锃亮，照样指责茶杯不净而挨打；冲得太满，挨打；水温高，挨打；低了，又挨打；总之，每天都要挨打无数次，一挨打，他就高声嚎叫。一听到他的嚎叫，吴头目就开怀大笑，喜上眉梢。
& & 在兵营中待了一阵，又分配他洗衣。有一天，他为吴头目洗衣，由于衣服又大又厚，他的力气小，沥水不净，到楼上去晾晒的时候，被吴头目发现，吴手上正提着一把刀，随手就用刀背将他斫倒在地，仍不解气，飞起一脚，将他踢飞，坠于楼下。
& & 楼有一丈多高，落在地上的李宗会，昏迷了过去，人事不省。几个同伴围过来，见躺在地上的李宗会眉头紧锁，脸色展白，以为他已经死了。这时候，吴忽发善心，叫兵卒去请本地一个姓崔的医生来为他诊治。崔医生是名医，军营中有人得病都请他来医治。崔医生赶到的时候，李宗会已经苏醒了过来，他头脑清醒，活动自如。崔医生将他全身检查一遍，除了背上一条刀背斫下的血印外，其它没任何受伤，筋骨无损，这不得不让人感到惊异。崔医生再去看坠落的地方，楼有一丈多高，而且地面是青石板铺的，从这么高的地方坠到青石板上，不死也会落得终生残疾，怎么可能像一点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惊奇之余，崔医生心下认为这个孩子，冥冥之中必有神灵呵护，将来定会有出息。他离开吴的军营后，特意去找驻扎在北边邻县石埭的古隆贤，崔医生为古隆贤看过病，颇有交情，他把这个事告诉了古隆贤，要求把这个孩子放了。古隆贤看崔医生的面子，下一令，吴头目就将李宗会放了。
& & 李宗会回到家，扑进父母的怀里，嚎啕大哭。虽然回到了家，没有死于军营之中，但现在家中一贫如洗，如何生存下去，同样是一个问题，而且仍有再次被太平军抓去的可能。李宗会决心要远走他乡，他的叔叔在湖北的沙县做生意，现在江西、湖北等地的太平军都已肃清，本地人在湖北沙县做生意的人多，许多人都逃向那里。李宗会在父母的带领下，开始踏上了艰辛的逃难之路，由于缺少盘缠，只能沿路乞讨，从祁门到江西，过鄱阳湖至湖北，沿途受到许多好心人的帮助和接济，第二年春天，顺利到达湖北沙县。
& & 后来，果然不出崔医生所料，李宗会成为了汉口的富商，在布匹行业独占鳌头，是汉口布匹同业商会最早的发起人和会长，这些当然是后话。
& & 刘官芳的部队在太平和旌德两县打先锋约有二个月，然后领兵攻打其它地方去了。赖文鸿手下的一支兵在太平县一直待到八月初，官军大部队到来后才离开。县城周边十余里的大小村庄被打先锋洗劫一空，烧杀吊打的极端手段把人们的金银财物逼迫殆尽，猪羊鸡犬一概不剩。官军在县城驻扎还不到一个月，因太平军重兵攻打两江总督曾国藩的驻节地祁门，这支部队全体拔营而去增援祁门。古隆贤见官军离去，此地空虚，便派部下一个叫江会义的将领率三百人来守太平县城。江会义自咸丰十年（1860）八月底进入该县县城一直到同治元年（1862）二月退出，在此驻守的时间长达十八个月。
& & 江会义入城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广贴告示各乡招兵。太平军每到一地都要广泛招兵以增加兵员，他们能招到什么样的兵呢？深受传统道德观念影响的良家子弟是不会参加他们队伍的，他们要想增兵往往只能采用裹胁、强迫和掳掠等极端手段才能达到目的。主动加入太平军的往往都是无业游民和无赖之徒（容闳在《西学东渐》一书说到太平军在各地所招的兵：“皆无业游民，为社会中最无知识之人，以此加入太平军，非独不能增加实力，且足为太平军之重累，而使其兵力转弱。盖此等无赖之尤，既无军人纪律，复无宗教信仰，即使齐之以刑，不足禁其抢掠杀人之过恶。”）。
& & 江会义招兵的布告贴出以后，当地的一些大姓宗族严禁族中弟子加入太平军，如果有人胆敢冒犯族规，将会遭到全族人的惩罚，甚至驱逐出村。尽管如此，仍还是每日都有不少人前去报名当兵，日日招日日有。该县游手好闲贪图享乐之辈都加入了江会义的队伍，他们当兵后能吃得好穿得好，还能耀武扬威入乡村吓唬百姓，向百姓勒索金银，他们是加入太平军的主流。还有一部分人是迫于生计为了活命而所作出的权宜之计，在大乱之际看不清未来的形势，现在只能加入太平军苟且偷安。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竟还有一个秀才的儿子也加入了太平军。这个秀才家住东乡葛湖里，名叫方路，儿子名叫方庚生。方庚生自小没有像父亲那样苦读寒窗，而是弄枪舞棒练就了几般武艺，这样的人物与社会上的游手好闲之流显然不可同日而语。他主动进城找到江会义，为了能赢得江会义的重视，他在江会义面前表演了一番身手不凡的功夫，果然动作敏捷，功底深厚。在一旁欣赏的江会义高兴得拍手鼓掌。他停止表演，卟嗵一声跪在江会义的面前，称愿为江爷卖命效力。江会义大喜，立即将他招纳到部下，并加以重用。
& & 江会义在一个月内招得新兵三千余人，令方庚生掌管新招之兵八百，手下有两个副将各掌管一千余人。这两个副将一个姓曾，一个姓农，都是广西出来的老兵。因短时间内招得三千兵，古隆贤立即向上保奏，封江会义为晃天燕。封方庚生为丞相职。
& & 江会义的部队从三百人猛增到三千多人，扩大了十倍，每日的开支费用大量增加，这些钱哪里来？毫无疑问是取之于地方百姓们的身上。他又一次发下一万多块门牌，责令各乡官（被太平军任命的户长、百户长、旅帅、师帅等）照例上交银两。各乡官十分为难，现在已不比古隆贤初来时家家户户都还能拿出一些银两，现在经过一轮又一轮地打先锋，百姓家中如同水洗过一般，到哪里还能收得到银子？江会义铁面无情，他毫不客气地对各乡官说，如果不交我就让士兵们去打先锋杀人放火！于是，百姓们只能以家中财产抵换银两上交，贫苦的人家无产可变，乡官就领太平军上门捉人，捉进城中，幽闭军营，一一拷打，重刑之下，只得托乡官设法借于四方。新招的兵都是本地人，了解本地的情况，知道谁家富裕，谁家有金有银，夜间举着火把，围门捉人，捉进城内，到军营中四指吊打。大富户要想活命，至少万金，中下等数千数百不等，不交用刑，交少加刑。刑罚是逼交的筹码，不急不火，当着生意慢慢做。捉进去的人，最后只能罄其家中所有而保下一条性命。
& & 年底到了，新桃换旧符，但是家家关门闭户，再也不见往年那种过年的氛围和劲头。而驻扎在城内各大祠堂中的太平军却热闹非凡，猜拳行令、麻雀牌九通宵达旦。头脑冷静的江会义于兄弟们吃喝玩乐之中却在细细地算账，由于兵员的大量增加，城中的粮食管不到新米上市的时候。于是，他便下一令，兄弟们各乡打先锋。从正月初五夜里开始，太平军分头出现在各个村庄中，手执火把和枪械，破门而入，见人即打即杀。
& & 周公楼在《劫余生弹词》中作了这样的描写：
& && &&&众百姓过新年六亲团聚，初五日半夜里粤军围门。
& && &&&执火把持刀枪破门杀人，男子汉急忙忙夺路就行。
& && &&&只可怜妇女们走迟一步，打的打杀的杀鲜血淋淋。
& && &&&寻金银和财物满屋搜遍，猪栏内灰堆里四处挖寻。
& && &&&仓里粮满担挑一粒不剩，百谷种留一粒万万不能。
& && &&&每一处打先锋至少七日，大村落两礼拜才肯收兵。
& & 打先锋过后，在村中捉到的男人，命令他们挑粮进城，进城以后，立即扣压，换上兵衣，脸上刺字，胁迫当兵。这些男人初进军营，良心尚存，坚决不从，强逼之下，无可奈何，时间一久，见惯不怪，心肠也渐渐变坏，同先前主动当兵的无赖之辈一样，暗中结党，私自下乡，四处勒索。将勒索来的粮食衣服及钱财带回家，交给家人从容度日。一人当了兵，周边的群众都遭他祸害却无可奈何。人们见当了兵的人家有吃有喝，样样不缺，在无法生存之下，一门心思都转到去当太平军，当了太平军照样横行，有吃有喝，何不去当？一时之间，投靠太平军的人更多。
& & 这些新投入的士兵，和原先太平军一样，设立公馆，摆公案铺法堂，任意抓人，审讯拷打，勒索钱财。不管是熟人还是亲邻，只要你家还有东西，就不放过你。由此太平军的馆子越开越多，善良的人无处容身。
& & 这些新兵在城中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江会义便下令他们下乡打菜。士兵们下乡，见田地中刚出土的各种蔬菜连根拔去。虽然只是号令打菜，但士兵们一到乡村，便毫无管束，又到处搜括百姓。百姓一见到兵卒到来，就立即往山上跑，任兵卒们在他们家中翻箱倒柜轮番搜索。百姓们逃到山上，日夜不敢下山，身上无粮无米，就挖蕨根，捶碎以后洗出淀粉，蒸熟充饥，饿急了的没等洗成粉，就硬嚼生吞，没有力气捶碎磨粉的，也是如此。蕨根没什么营养，但能充饥，解决饥饿问题。但是如果让兵卒们发现了，立即来人，用水桶将蕨根粉全部挑走。
& & 经过三番五次地打先锋，老百姓家中早已缺粮，都只望田中所种的麦子有个好收成，来救大家的命。县城东门隔河相望的水东园大片良田，麦浪滚滚。但到小满节气那天，太平军兵卒出动，将麦子割去，大小担挑进城中。百姓们一见慌了张，连夜割麦，挑到深山大坞里挖窖暗藏。各地种了麦子的地方，得到消息，如法炮制，想以此躲过兵卒们的抢掠。
& &&&但是，小麦收割以后，江会义又一次下令兵卒们下乡打先锋。兵卒所到之处，遍搜山林，男人们逃之一空，就将妇女们捉去严刑吊打，妇女们承受不了严刑拷打和羞辱，只得承认麦藏何处，某山某坞，一一招供。兵卒们带上锄头铁锹上山挖窖，锄去土挖开窖，果然见大量麦谷。
& & 山上窖藏的麦谷十之七八都让兵卒们挖走。兵卒们挖走麦谷以后，村里人上山看自家的窖藏，许多人行一步哭一步，伤心欲绝。很明显他们的麦子已被兵卒挖走了，但也有不哭不喊从容缓步的人。这时候，躲在林中的土匪，见到这些不哭不喊的人，知道他们的窖藏还在，看明地点，半夜里拿家伙来偷盗，将窖挖得干干净净，一粒不剩。
& & 没有粮食，如何生存下去？老百姓仍还有顽强的生命力，遍山遍岭地挖蕨根、葛根，采野菜，用蕨根粉、葛根粉与野菜和成糊汤，勉强度日。一段时间后，山上的蕨根、葛根、野菜均被采光，饥荒越来越严重。
& & 离县城三十余里的东北边邻县泾县的铜山，因当地乡勇布防严密，暂未被太平攻破。乡勇们也蓄成长毛，冒充太平军，到太平军的占领之地做生意采购货物。因为离铜山近，一些人就赶到铜山去购物，但东西昂贵，一银元只换得七百余个铜板（一般情况下一银元换1000个铜板），只买得水洗米（估计是经水浸泡发胀）二升；盐一两六十四钱，菜油一两七十余文；潮湿的黄豆一小升需二百文，大麦粉每一斤三百文。虽然昂贵，但有钱难买。他们拿不出钱，就挑着家中的日常用具去换粮食。好的锅器过大秤，每斤只卖到七文钱，红紫铜过秤称每斤十四文，好的铁器每一斤只值四文，土夏布蚊帐，新的只值百文上下，土布被连棉絮不上百文。出门时挑上肩满满一担，回转来只剩下一些食物在身。买回来的食物仍还是藏中山上的窖里，不敢放在家中，害怕兵卒们随时来抢掠。但这事很快就被兵卒们所知，兵卒们堵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从铜山回来的人，将一身搜得干干净净，连裤裆里袜子内也不放过，所带食物和零碎钱件件拿走，还吓唬说要捉到军营中去当挑夫，叩头求饶才放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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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建子城& &
& & 招兵以后，江会义所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建子城。
& & 所谓子城，就是在县城之中再建一座小城，以供江会义居住和享受。太平军占领南京后，洪秀全在原两江总督府的基础上，建造规模庞大气势恢弘的天王府，周围长约十余里，而明清皇宫紫金城周围长只三公里。天王府比皇宫大多了，墙壁用泥金彩画，地面铺大理石，门窗用绸缎裱糊，栋梁具涂赤金，里外雕琢精美，金碧辉煌，极其豪华气派。忠王李秀成打下苏州，立即在苏州城内建造忠王府，李鸿章收复苏州后，惊叹忠王府为“神仙洞窟”。
& & 江会义占据太平这座县城数月之后就想建造一座城中之城，号为“子城”。为了投其所好，方庚生等积极赞同，力劝江会义迅速动工。城中部与西部的交界处有一条羊角小河从北到南贯穿其中，出大水关流入城南的富溪河中。子城选址就选在大水关内右边位置较高的台地上，并引羊角河的水作为护城河。
& & 地址选好后，立即打桩拴线，所选范围内的大小民房一概拆平。造城令遍贴四乡，规定按门牌点人数，每家每户三抽二，五抽三，自行派送，谁要是胆敢不从命令，按军法处置，斩首无碍。做工的人自带中饭，天亮前就要到达工地，迟到要受到棍棒责罚。每人自带工具，扁担、杠、索、粪箕、锄、犁、镐等要样样带齐，少一样就要遭受杖责。
& & 广大百姓见到造城令胆膻心惊，他们正在忍受着饥饿的折磨，现在又要受劳役之苦，但又不敢不从令。施工时太平军的兵卒亲自督工，谁想偷奸耍滑或消极怠工，就会遭到竹板乱打。中途不许休息，从天亮一直要干到天黑才收工。民工们忍着饥饿，用尽力气，汗流如水。斯文的人只三四日其形象就像鬼魅一样地难看，壮健的人日子久了也瘦如毛猴。劳役之苦，不堪忍受，每天都有晕倒工地和猝然死亡的人。为请人顶替，卖妻鬻子的也大有人在。
& & 历时半年，一座豪华的城中之城——子城，建造完工。子城城墙高一丈六尺，宽一丈四尺，墙脚用长麻石砌成，石料来源取自县城内大街小巷的铺路石，废路废街，大街小巷被挖得坑坑洼洼。城上方拣大的旧城砖筑成箭堞，城下方深挖壕沟，阔达一丈有余，沟内密插竹签梅花桩，引羊角河之水，蓄成护城河。
& & 子城内修建豪华屋宇，将县城中一些富家的宅院一一拆除，将上等质料的柱、梁、木雕门窗等统统搬进子城，细细装修子城内的房屋，将富人家的家俱、摆设及高档用品，也统统搬进子城，供其享受。（《寇难琐记》中说：“伪职（指太平军将领）无论尊卑，凡有一郡一邑一乡镇之守，无不威福自擅，一饮食间，必方丈前陈珍馐，罗列玩好；服御穷极工巧，土木之雕墙峻宇，侍妾之纤妙娉婷，供奉惟恐不足；所常莅事之处，香案帷幢毕备，雀屏龙涎，地欲天棚，色色精雅。暑日设一大扇，以彩绳结于两旁，凉则卷之似幔，热则舒之，以两人运扇鼓荡，满座皆习习生风。”）想象江会义在子城中的摆设、排场、享受也如同《寇难琐记》中所说一样。
& & 为建造这座子城，历时半年，百姓们在工地上不堪劳役之苦，究竟死了多少人？后人已无法得知了。在这期间，因不堪重负，逃避劳役，有万余人逃到祁门，以为曾国藩驻节祁门，有官兵保护，可以活命，当时周边各县的大量难民都涌入祁门。如此多人同时涌入，无处可住。本地逃亡的难民就在河滩中平地间搭起凉棚，暂作休息之地，日晒雨淋，再加长期饥饿折磨，疲弱不堪，经受潮湿、暑热、疫气薰蒸，纷纷病倒，大量死亡，逃到祁门的人最后所剩下的不过十分之一二。
& & 子城建成以后，江会义带着他的亲信一窝蜂住进子城，尽情享受。然后命令部下将子城通往县中心的横街各店铺重新装修一新，让兵卒们开店做买卖。店里的货物价格公平，但没有人敢去买，害怕买回家后，就被打先锋的兵卒抢走。这时候，江会义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他开始严整军纪，严禁抢掠，准许自由买卖，每日派人巡查，早晚都有士兵巡逻，不许强卖强买，违者即打，抢掠者当场杀头示众。此后，城中秩序渐有好转。
& & 太平军各营打先锋收获高低不一，老馆子打先锋先行，所获粮食可管三秋。后来新开的馆子打先锋在后，所获已少，而且人数更多，粮不够吃，只得怂恿兵卒外出抢掠。他们在城中不敢抢掠，到了城外就不受约束，常常是三三两两地跑出城外，抢掠以后又不敢带回城中的馆子，而是送回家让家中人平安度日（新馆子中的都是在本地招的新兵）。
& & 乡下老百姓的家中，因为饥饿难当，老老少少整日哭哭啼啼，当家的卖田卖屋卖耕牛，得到一点银钱，半夜里起来藏在身上，天明进城买米买油。为防被抢，妇女们买油盐绑在脚上外缚裹脚布，买的米面小袋子装着塞进裤裆里兜着，扮成一个要饭的手提一个小竹箩，拄着拐杖，走一步哼一步，走一段歇一段。这样的装扮，头两次可能躲过被抢的厄运，后来却不行了，兵卒们堵在路上，见人拦住就搜身，不管你是半死不活的讨饭婆，也不管你身上什么隐秘部位，照搜不误，裤裆中裹脚里所藏的东西，统统搜出。
& & 大的村庄，人口众多，且常常给太平军进贡，兵卒们则不敢去抢，怕告发以后，照军令砍头示众，但是一些傍山靠水的小村庄，一些单门独脚户却时时遭到骚扰，时刻担心受怕。兵卒们常常数人一道爬上山头，四下辽望，有炊烟的地方，必有人家，一旦发现立即赶到。百姓见兵卒到立即逃命，没逃掉的，捉住以后，拿粮食取人，不然就要杀头。只有把粮食拿出来才放人。妇女孩子们早吓破了胆。从此后百姓们白天不敢升火，只有到深夜二更以后才聚在一起，将白天所采的野菜煮熟而食。
& & 子城建成后不久，方庚生的末日却渐渐到了。
& & 方庚生投靠江会义后，为获取进一步的信任，百般献媚，力劝江会义在县城中建子城，造成了一县百姓的深重苦难。他掌管八百兵卒，建立起自己的馆子，为了让这么多的兄弟能够好吃好喝，过着尽情享受的生活，变本加厉地掳掠抢夺，所作所为比原有的太平军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是本地人，地方熟悉，更便于掳掠搜刮。他家所在的东乡以产茶为主，家家富裕，他在这一带打先锋，几乎是家家遭殃，人人受害。他不管你是本乡近邻还是亲朋好友，胆大心狠，不顾一切。他家所住的葛坞里立马建起了豪宅，大门上挂着“丞相府”的大牌子，有三四十个兵卒日夜巡逻保护。方庚生打先锋掳掠而来的财富尽藏于此地，可谓是粮满仓衣满箱，吃用不尽，猪马牛羊鸡犬遍野成群，让父母住在里面享受尊荣和富贵。更让人不能忍受的是方庚生将良家妇女抢来做压寨夫人，掳掠大批美女进馆子，以享受美女如云的艳福，掳掠儿童为他装烟打扇，服侍他的一切生活起居。其奢靡享乐一点不亚于他的上司江会义。
& & 方庚生出行的时候，前面是虎头牌五色旗，马队鸣锣开道，后面的跟班是一百名鸟枪手，个个身佩鸟枪，显武扬威，不断放枪，响声不绝。这样的队伍摆进子城，江会义表面上满心欢喜，赏赐金银，以酒慰劳，但内心里肯定滋生了不满和不安，剪除方庚生势力的伏笔可能已经由此埋下。
& & 胆大妄为的方庚生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潜在的危机，在得到江会义的赏赐以后，愈发横行嚣张，不可一世。江会义的副将曾和农两人，有一天传令部下，准明日到某乡某村打先锋。方庚生得到消息后，立即下令二更做饭，赶在曾、农军的前面将该乡该村搜刮一空，等曾农军到后无功而返。曾、农知道方庚生与他们作对，但碍于江会义的情面，也不敢当面为难他，转而动起到方庚生老家葛坞里打先锋的点子，以此来报复方庚生。曾农两军于某日夜里，将葛坞里团团围住，然后大破方庚生的丞相府，将所藏金银及粮食衣服、猪牛鸡羊抢劫一空。
& & 方庚生的父亲方路连夜逃进城里，告知儿子。方庚生见父亲如此狼狈，知家中被抢大为吃惊。但吃此大亏也只能暗暗叫苦，他虽然深得江会义宠幸，但也奈曾、农两人不得，只好与父亲商量到别处容身。连夜就叫兵卒将父亲和家眷抬出城外，父亲装着病人睡在被服里，被服下面垫着所带的金银，过箬岭，到祁门，沿路战战兢兢，害怕被仇人或土匪打劫，害怕遇到官兵。过祁门后逃往江西，由江西逃往湖北的沙市，但到沙市后不久就大病而亡，这是后话。
& & 军营中有一个姓孙的老太平军，是两湖人，他的职位与方庚生一样是丞相，平常也看不惯方庚生的骄横跋扈，与之存在间隙，他得知方庚生将父亲和家眷搬走的消息，立即报告江会义，说方庚生已经变心，他父亲带家眷黑夜里逃走，极有可能是到祁门投靠官军。江会义听他如此说半信半疑，就派了一个心腹跟随孙丞相去探分明。
& & 孙回去后，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食，写请帖吩咐跟班恭请方庚生大驾光临。正处在郁闷之中的方庚生毫无防备，欣然赴会。他到孙府之前，孙已将江会义所派的心腹藏于内房。孙与方庚生把酒言欢，不一刻酒至半酣，孙做出掏心掏肺的样子对方庚生说，我和你投靠太平军，原不是我们的本意，是被逼无奈，就是想过点快活的日子，但是，现在无论是揆测天意，还是审度民情，太平军也不会长久下去。你我在这个时候，再也不能执迷不悟了，弃暗投明才是出路啊！
& & 一席话说到方庚生的心坎上去了，方庚生忙一把拉住孙丞相的手，低声告诉孙，说自己也早有此心。正当他要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孙时，孙阻止了他，说：“外面说话不方便。”说完就将方带进内房。进内房后，方将自己的心思全盘吐露。然后，两人进行密谋，定于某日某时行动以及行动的信号，到时，信号一发，立即动手，杀尽老太平军，然后再投降官军。
& & 躲在内房中的江会义心腹将方所说的话和他们密谋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孙丞相将方庚生送走后，立即与这位心腹跑进子城禀见江会义。江会义先问孙丞相，方庚生说了一些什么话，孙就将方庚生所说的话和约他于某日某时刺杀江会义等一五一十地说了。江会义再单独问派去的心腹，方庚生到底是怎么说的？结果是心腹说的与孙所说一模一样。江会义立即派人到葛坞里看看方庚生的父亲是否在家，同时请方庚生来赴宴。宴到半途，派到葛坞里的侦探回来禀报，葛坞里方丞相府连个鬼影也见不到。江会义顿时勃然大怒，拍桌怒斥方庚生：“我待汝不薄，何生反心？”方庚生连忙为自己辩解，他说曾、农两军到葛坞里打先锋，家父受惊而逃，我叫人查询数日，也不知去向，大人今出此言实在冤枉了我。江会义更加愤怒，猛击案桌，大吼：“你还想抵赖！”此时孙丞相和先所派的心腹一齐出现在方庚生面前，将先前方庚生所说的话一一当面对质。方庚生知自己中计，无言以对，脸色展白，浑身颤抖。
& & 江会义下令将方庚生捆绑上刑，然后带兵包围方庚生馆子所设的周家祠堂，住在里面的方庚生部下亲信及兵卒数百人，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一个个都被杀了。周家祠堂火光冲天，血流成河，兵卒的嚎叫之声如裂帛般震动长夜。
& & 第二日，江会义对方庚生处以极刑，在南门外的广场上，将方庚生五马分尸，场面极其惨烈。百姓们闻知方庚生的下场，无不拍手称快。方庚生的部下有一部分在外出差，听闻此信后，不敢回城，有的剃了头发，冒充是守箬岭的官军。有的干脆去当土匪，四处扰害百姓。
& & 一段时间后，江会义可能意识到方庚生是被曾、农、孙三人计谋所害，错杀了方庚生，于是又下令，准许方庚生的部下回城继续当兵，同时加强警惕，将曾、农两军各自分开，改换牌面，相互渗透，以防类似的内讧事件再次发生。
5、饥饿与雪灾
& & 这一年，天公作美，稻田虽然疏于管理，但禾苗仍然长得丰盛。到八月份，饥饿的百姓们在稻谷还没有完全成熟时，就夹青采回来，和壳磨成粉，做饼来聊救残生。江会义知道这个情况后，禁止百姓下田，在家不许出门，每五里设一卡监视，同时严禁兵卒下乡打先锋。等稻谷完全成熟后，由乡官监督收割，当面过秤，按数量四六分成。东家二股，种田的佃农二股，其余六股全交太平军。割稻后每亩交税一两纹银。百姓们一算账，请人割稻要备伙食工钱，还要上税，稻谷只能得二成，完全是亏本的买卖。胆大的夜里到田里偷割，割下的稻谷装缸装罐，连夜抬进深山坞里埋藏，白天仍还是在乡官和太平军的监督下收割。
& & 稻谷收割完毕，各地的关卡仍然存在，不料一日，兵卒们突然而至，家家户户抢粮食，埋藏在山上的粮食也被人告发，全部挖出，颗粒不存。
& & 粮食被抢，叫百姓们再怎么生存？
& & 但江会义仍然出令，按门牌多少，限一礼拜之内将税款徼清。被任命的乡官们，对本地的情况了解清楚，知道哪怕再严刑竣法、逼尽性命，在百姓的身上也刮不出油水、拔不出一根毫毛了。他们聚集一起，选代表到子城向江会义陈述实情，他们告诉江会义：兵卒们日夜不息地打先锋，百姓们家家户户都被搜刮干净，再如此下去，百姓们也生存不下去了。请江大人出一令，严订章程，四城门设关卡，禁止兵卒们私自出城，有公事出城的，须凭证明才能放行。要准许百姓理发（太平军占领后，下蓄发令，老少一律蓄发）后到外县通商，做生意有利息，才能赚来银洋进贡。请江大人下决心，再不许兵卒扰害百姓，让百姓放开胆量，通行无阻。如果大人需要什么货物，一律由乡局备办，这样才能长久维持下去。
& & 江会义听这些乡官代表们说得句句在理，也知道都是实情，答应遵照他们的要求办。规定出城兵如果没有路票，准许百姓前来报告，一旦接到报告，立即对该兵卒严刑惩办。即使有路票的兵卒在乡间误犯百姓，只要接到举报，也照样砍头示众，断不徇情。
& & 军令一出，法重如山，自此后兵卒们果然不敢再出城扰害百姓，男女们各行各路，在家搞生产，进城或到外县做生意，通行无阻。百姓们虽然饱受饥饿，但不再担惊受怕，不再犯愁兵大爷搅扰山林。百姓们进城买东西也大胆放心，再不怕半途中被兵卒们抢走。但物价昂贵，一个饼只有杯口一样大，要十八文钱，稀粥一碗要二十八文。
& & 县城中有一家饭店，卖出的米粉牛肉，价格却不贵，一两重的牛肉，分成三块，每块只要三文。价格公道，上门买的人就多，人们也惊奇为何他家的牛肉会如此公道，但因饥饿，人们也管不了许多，吃饱再说。
& & 有一天，一个老太平军他是广西人，从街面上路过，见这一家生意好，便驻足观望，见蒸笼里端出的粉蒸牛肉热气腾腾，一闻味道，他即明白，这哪里是牛肉，分明是人肉！他吃过人肉，知道这是人肉的味道。
& & 原来，这家饭店的老板娘心肠狠，每天晚上天黑以后，在不为别人所知的情况下，提着筐，拿上刀，走到哪些因饥饿倒毙在路边的尸体那里，或是军营中拖出的尸体，军营中无日不杀人，被杀的人，拖到城外，抛尸荒野。她走到尸体旁后，将尸体身上的肉割下，五脏六腑大小肠都全部割下，拿到河里细细冲洗，洗干净后，挑回家里，放进锅，用大火煮，煮到半熟，再炒米磨粉，与肉搅拌，充作粉蒸牛肉，卖给那些饥饿难耐的人。
& & 因为这个老太平军的发现，立即将该饭店的老板娘绑缚公局，众乡官大动公愤，在严刑拷打之下，老板娘道出了实情。敢卖人肉给人吃，大逆不道，道德极为败坏，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于是，将该老板娘绑上街游行，然后斩首示众。
& & 此一事件被当作奇闻传遍四乡八里，在传播的过程中，不提防竟有人对该老板娘的罪行不仅没有深恶痛绝，反而觉得比饿死还强百倍，况且是死人的尸体，并非活人。于是，有这种心理和思维的人就行动了起来，到处去找死人的尸体来吃，有的半夜里去挖坟，将尸骨抬回家，洗干净，剁成小块，放进锅里用大火烹煮，然后就围着锅炉来不及煮熟，夹生时就狼吞虎咽起来。
& & 有人开头，就有人跟进，一传十，十传百。已到了秋冬季节，天寒地冻，山上田里再也难以找到可食之物，人们唯一的办法似乎就是吃尸体才可以活命。有人劝导不要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却反而遭到嘲笑，认为是不解是非，是活命要紧，还是道德良心重要？到后来，连自家人的尸体也吃，家人死了以后，不埋葬，不向外界发丧，偷偷地煮熟，全家人分吃。
& & 渐渐地，那些吃尸体的人都变成怪模怪样，吃的时候，无所顾忌，只顾肚腹之欲，但却不知道尸体是有毒的，凡吃尸体的人，一个个毒病缠身，眼珠蜡黄，脸面青绿，皮肤像烟薰过一般，不到百日，毒疮内发，浑身浮肿，均皆倒地病亡。
& &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边，一场大雪从天而降，大雪纷纷扬扬，每日不停地落下来，一连落了十余日才住点，平地里积雪深约五尺，高山深坞中积雪达一丈多深，雪后立刻上冻，坚凝如铁。
& & 一个特殊的年代，人们的灾难无止无尽。
& & 这是一场罕见的大雪，是一场几百年可能都未见过的大雪。人们长期受饥饿折磨的身体怎能抵挡如此大雪巨寒的侵袭？眼望大雪封门，在家中只能坐以待毙。城里的很多人家还缺柴火，缺粮缺柴，饥饿冻馁，只有黄泉一路可奔。
& & 这场大雪，该县在现有的人数中，据周公楼称死亡达到了六七成以上。不计其数的人家遭到了灭顶之灾，全家人都在这场雪灾中死亡。
& & 大雪下遍了整个皖南，有些地方正在打仗，大量的百姓逃往山中，大雪封山后再也没有逃出来，只能埋骨冰雪之中。徽州有一个叫夏雪眉的举人，他有两个女儿，长十九岁，次十六岁，两人从小聪明伶俐，在父亲的影响下，识字读书，才华不让须眉。中秋节的家宴上，父亲出上对，属家人答下对，父亲出题为“月中桂”，长女既答“冰中梅”，回答之快捷让全家人都不得不叹服其才华出众，谁知数月之后，姊妹两人竟真成了“冰之梅”了。中秋节后，父亲带两个儿子到江西躲避战乱，两个女儿随母亲暂留家中，到年底太平军一支部队从浙江淳安进入歙县南部，攻打徽城，百姓纷纷逃匿。夏家两女随母逃入深山密林中，时已大雪纷飞，暮不得宿，饥不得食，妹妹对姐姐说：“我们回去吧。”姐姐说：“回去也是死，还要受其侮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与其遇贼受辱，不如饿归黄泥，宁饱山中豺狼与狐狸。”结果是姊妹两人埋身冰雪，冻死山中，真正成为冰中之梅。后人颂赞该女的贞烈，作诗曰：“梅之芳，女之烈；冰之清，女之洁；芳有时而减，冰有时而裂，曷若夏侯二女清芬无断绝！”
& & 大雪之前，太平军三支部队聚集徽州，一支由浙江淳安进入歙县南部，一支进入休宁的屯溪镇，辅王杨辅清自宁国领兵十万，扎营歙县岩寺镇，准备同时进攻歙县和休宁两城。当时守徽州的湘军大将张运兰回湖南招兵，其弟张运桂为之代守。张运桂布置得当，谋略有方，大败太平军。太平军战败以后，不复为伍，四处逃窜，当时，大雪纷降，逃窜之兵不敢进入村庄，害怕被官军追杀，皆逃往山中，进入山谷之中，不辩路径，不敢停步，惧怕官军追击，结果数万人深陷冰雪之中。到了第二年春天，大雪化尽，当地人见山谷中，尸骸无数，累累枕藉，才知全部是太平军的士兵。
6、失败的洗心改面& &
& & 雪灾过后不久，即是同治元年（1862年）的春季，曾国藩手下猛将鲍超领兵数万，接连攻克皖南数县，古隆贤到处调兵增援，江会义手下被调去二千多人，只留下千余人驻守。
& & 当初投靠江会义的本地人中，除方庚生外，还有南门外麻村的胡仁。胡仁管带兵卒三四百人，他与兄弟们同甘共苦，这三四百人个个是他的亲信。从个人品质上来说，胡仁不像方庚生那样张狂、凶狠，也不像方庚生那样善于投机和钻营，更没有方庚生的精明灵活。投靠太平军可能是为了有一条活路保全性命，但是一旦成为太平军，就得按照太平军的规则行事，设立的馆子就得靠打先锋掳掠百姓才能生存下去，即使天性忠厚，再有良心，也只能去做丧尽天良的事。方庚生被分尸以后，胡仁就有惶惶不可终日之感，既害怕自己像方庚生一样被太平军当作异己剪除，又深感自己作恶多端对不起地方上的百姓，将来太平军被消灭，自己必将遭到官军严惩。这种纠结恐惧的心理，让他常常感到生不如死。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城中的太平军只有千余兵卒，不难对付，杀掉江会义，弃暗投明，为自己留下一个干净的身子，也不枉为英雄一场。
& & 胡仁考虑问题十分周全，靠他的三四百人，攻下子城，杀掉江会义，没有什么把握。一天夜里，他带几个亲信抄小路翻山越岭到东边邻县旌德的庙首乡找袁老三。袁老三是庙首乡的乡勇头领，部下有乡勇三千余人。太平军占领旌德后，袁老三带领乡勇退守在雪岭的天星洞里，此处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山洞里冬暖夏凉，是最好的安身之所。太平军屡屡出兵，攻而不克，袁老三也因此而远近闻名。袁老三平常也像太平军一样靠打先锋来解决生存问题，成了一支半勇半匪的山寨队伍。胡仁见到袁老三后，将自己的心思和盘掏出，他告诉袁老三，当太平军真不是人所干的事，早就想弃暗投明，但苦无门路，今特见先生，就是目下县城里兵卒少，只不过千余人，乘此机会，请你出兵，并约铜山乡勇，攻打县城，我作内应，里应外合，杀尽城中的太平军，然后去投官兵，立功赎罪。
& & 袁老三见胡仁忠厚诚实，满心欢喜，也觉得机会难得，满口应承下来。约定本月的十一日夜会攻县城。袁老三自己带勇至南门的麻村，攻打南门；请铜山勇至北门外的石桥攻打北门；左手卷袖为暗号，只听炮声一响，即杀入城中。商定以后，胡仁回来作好战前一切准备，袁老三派两人前往铜山约会铜山乡勇。
& & 十一日夜，袁老三果然亲自带勇到了麻村，二更时一声炮响，袁老三所带兵勇进入南门，在南门五马坊守卡的士兵都是胡仁的亲信，带领袁老三进南门，分两路攻打子城。此时，胡仁的部下早做好准备，从馆子里冲杀出来，大声呐喊，一时之间，县城之中，火光冲天，喊声不绝。子城的守门兵卒先已让胡仁买通，见兵勇聚来，立刻打开子城城门，袁老三和胡仁的兵勇直杀进江会义的馆门前。江会义手握双刀，立于门前，毫不畏惧，指挥将兵奋力厮杀，同时派人爬上城蝶，鸣锣敲更，传令各营聚集子城。袁老三见一时不能取胜，且太平军越聚越多，又获悉铜山勇没有应约前来，现在只靠他的一支兵难以取胜，一时胆怯，于是，命令他的乡勇抢点东西就走。天亮前，袁老三所带乡勇全部退出南门。
& & 江会义虽然受惊，但损失不大，天亮时组织人马出城追赶。同时报告古隆贤，古派千余人回援。
& & 就在夜里袁老三进城后，一时火光冲天，喊声四起时，住在子城外的曾、农两军，以为是官军大队人马半夜攻城，纷纷从北门逃出，向城后的三门岭、万金岭逃窜，逃到山后的百姓家中，面无人色，说不出话来。百姓们还以为他们又是来打先锋的，没想到他们是为了躲避官兵，请求百姓让他们躲藏，一时好话说尽，到了求爹爹拜奶奶的程度，请求让他们剃去头发，穿上百姓的衣服。天亮后，才接到通知，原来不是官兵，而是土匪，叫他们赶快回城。
& & 此次行动，不知铜山勇是何原因没有如约前来，如能依约攻打北门，正好可以歼灭从北门慌张逃窜的曾、农二军。袁老三虽讲信用，亲自带兵前来，但不见铜山勇，心生胆怯，无心恋战，抢去一些骡马器物即退出城外，打道回府。
& & 对于本地人来说，这次失败则留下更大的祸根，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
& & 袁老三已回到雪岭的天星洞里，江会义所派的追兵，追到县界便绕了回来。此次行动没有取得成功，反而增加了江会义的警惕性，自此以后，准许兵卒下乡侦察。兵卒们一出县城，就毫无管束，无法无天，再次闹得百姓们昼夜不宁。同时，袁老三的乡勇借口捉太平军的侦探，出没于该县的东乡一带，同样打先锋抢掠当地的百姓。
& & 江会义怀疑东乡的百姓与外县乡勇串通一气，下令捉乡勇，凡村中男丁皆是怀疑对象，只要有人说某某是乡勇，立即捉去严刑拷打，甚至杀头剐身。于此，东乡的百姓们又开始了逃亡之路，翻箬岭进入徽州，再至有官军驻扎的祁门，二百余里路程中，挨饿受冻的难民成片倒下。
& & 至二月下旬，古隆贤不敌鲍超的凌厉攻势一退再退，直退到该县，在城里住一夜，第二日同江会义率部远逃广德。
& & 江会义只是暂时退出，这块建了子城供他享乐达十八个月之久的富裕宝地，他不会丢弃，他还要再来。百姓们如入地狱、永劫不复的灾难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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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初时不识战争味
& & 前一章里所说的事发生在皖南中部的太平县，同一时期，皖南中部的泾县、宁国、旌德、石埭等都与太平县一样被太平军多次反复占领，各县几乎都有相同的遭遇，石埭的县志中曾记载当时有“米肉与糠肉”之分，糠肉即是人肉。宁国县的县志里有“以人相食”的记载。泾县的县志里有太平军建造子城的记载。太平县的先人周公楼先生为我们留下了一部《劫余生弹词》，让现在的我们可以真切一窥被太平军占领后的具体情状，它是皖南中部各县的一个缩影，一个典型代表，后面还将说到它。
& & 本章我们先看看战争之初，皖南各地的官员、绅士、儒生、百姓等是如何来面对太平军的？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又有怎样的表现和作为？& &
& & 1、病急乱投医& &
& & 安徽省长江以南的部分称为皖南。在清朝的道光、咸丰时期，皖南有四府一州，即徽州府、宁国府、池州府、太平府和广德州。徽州府下辖歙县、休宁、绩溪、祁门、黟县、婺源（今属江西）六县，府城在歙县；宁国府下辖宣城、宁国、南陵、泾县、太平（今为黄山区）、旌德六县，府城在宣城；池州府下辖贵池、铜陵、青阳、东流、建德（东流建德合并，今为东至县）、石埭六县，府城在贵池；太平府辖芜湖、繁昌、当涂等县；广德州辖建平（今为郎溪县）一县。
& & 咸丰三年（1853），太平军顺长江而下，正月十七日攻破安徽省城安庆，巡抚蒋文庆刚出省署就被乱军所杀。紧接着十九日夜攻破池州，二十一日攻破铜陵，二十七日攻破芜湖，安徽沿江重镇均被太平军攻陷。二月初十日太平军占领南京，并定都于此，改名为天京。
& & 此一事件令全国震惊，此后，咸丰皇帝下诏罪己，并下令在籍官员在各地兴办团练，抵御太平军。诏令下达以后，各地官员遵命以从，纷纷行动起来。但如何办团练，却是一件最为头痛的事。承平日久，士民皆不懂兵革之事，团练如何办，一筹莫展，毫无头绪。
& & 皖南最南端的徽州府，知府达秀对徽州如何办团练，既忧心忡忡又缺少主见，每日延请当地的绅士们，商讨守御之策。当时籍贯歙县的前闽浙总督程祖洛的儿子户部主事程枚功，奉诏以后，出家资设立守险、守望两局于徽州府的府城内。但徽州地处深山，村庄星罗棋布于山谷之间，仅在府城设立两局，实在于事无补。绅士们都认为必须要有一支数量庞大的团练队伍，巡视各岭，在各关塞隘口布守防兵，据险阻敌，方能真正起到保卫徽州的作用。
& & 但谁能组织起这样的一支队伍？谁有威望和能力来统帅这支队伍？
& & 大家想来想去，最后一个姓潘的绅士向达秀公推荐因办“花会”被关进大牢的吴定洲。
& & 吴定洲，身材伟岸，孔武有力，长期以水碓碾米为业，为人有江湖义气，承诺的事一定兑现，因此结交的朋友很多。歙县花会之戏兴起，吴定洲与他的徒弟办花会，参与的人成百上千。
& & 花会是一种赌博的游戏，设立三十六门，每门门头以两个字为目标，两字取自前人著名的诗句。令参与的人在一定距离外射击，射中者，一钱偿三十。即有三十倍的利润率。这种游戏产自福建，却在徽州极为盛行，青壮年人，妇女儿童皆整日沉迷于花会之戏。但真正获利的人，十不俱一，绝大多数人都是每日囊空如洗。久而久之，破财破家大有人在，引发家庭争吵、打骂，甚至上吊自杀的过激事件也时而发生。因而花会之戏激起公愤，是社会稳定的重大破坏因素。当时有俗谚“福建刀兵响，徽州作战场”，把花会比作刀兵，其危害社会的程度可想而知。因此，达秀率府内兵役将为首的吴定洲捉拿归案，关进大牢，遣散手下千余之众，取缔花会游戏。
& & 潘绅举荐他的理由有二，一是吴定洲一旦出面，旬日之间，可招旧众数千人。二是不费公家之饷。
& & 潘绅的举荐尽管也遭到一些人的反对，但知府达秀一时没有更好的办法，没有更好的人选，便采纳了潘绅的意见，将吴定洲从大狱中放出，把他当作上宾招待。吴定洲受宠若惊，感恩戴德，向知府表决心，坚决效力。他原先的部下闻风而动，数十日之间，千余之众齐集吴定洲旗下。知府达秀裁去原先的守险、守望两局，总设为义练局，以吴定洲为首领，以地方绅士董其事。
& & 办团练需要大量经费，上面没有拨款，只能靠地方上自己筹集，潘绅举荐吴定洲的理由之一是不费公家之饷，意思就是说吴定洲和他的兄弟们可以用办花会来取得饷费。因此，以吴定洲为首的团练办起来后，花会之戏重新炽热起来。花会的收入就是团勇的薪饷，不够的部分才取之于富人的劝捐。原先让民众叫苦不迭已被定为非法而取缔的赌博游戏，这时则为合法的取饷之道而不能禁止。
& & 了解曾国藩办湘军的历史，都知道一支队伍建立起来后，首先磨砺意志，勤加操练，教授战略战术，才是正道。但吴定洲的这千人之众，整日忙于花会，广取民间钱财，百姓怨声载道。《徽难哀音》一书记载吴定洲的义练局是：“平日间，不练兵，专寻赌博；坐飞轿，吃花酒，到处横行。”
& & 这样的团练能出阵打仗吗？
& & 如此办团练，足可见地方官员的昏聩和颟顸！
& & 安庆被太平军占领后，安徽省府迁到庐州（今合肥），皖南与省府通信不畅，徽州籍的户部侍郎王茂荫奏请皖南的徽、宁两府暂归浙江管辖。浙江巡抚黄宗汉对达秀的昏庸无能深为忧虑，他在与友人的通信中说：“宁国邓守卓然自立，可与共事。徽州达守则不中用，恐扶他不起。”宁国邓守是指宁国府知府邓瀛，徽州达守则是指达秀。在另一封信中黄宗汉又说：“徽之达守则懦弱，去年一年教训他，指示他，不下数十札，数十信，而左耳入，右耳出，尽听命于绅士。”由此可见，达秀是一个没有自己主见的人，尽听信绅士的话，绅士出的是一个坏主意，他也照样采纳。
& & 地方上真正能干的人绝不和达秀这样的昏庸官员合作，当时有一个叫鲍宗轼的秀才，自己出钱，招募200名青壮男丁，亲自带领训练，不与义练局为伍，他们纪律严整，个个精干。
& & 在宁国府，退休在家的前江南河运总督二品大员潘世恩，被咸丰皇帝任命为宁国府的团练大臣，他奉命以后，在老家泾县茂林和潘村组织了一支百余人的团练队伍，算是完成了皇帝交给他的任务。
2、难得泾太二十七姓& &
& & 后来颇具威名的“泾太二十七姓团练”，一开始并不是团练，而是邻近各大族姓的结盟组织，为了保护乡里，他们自发地结盟起来。
& & 咸丰二年底，太平军占领武汉，在汉口做生意的大量太平县的商人纷纷避难迁回故里，他们带来了武汉被占领后的种种悲惨情状和残酷信息，“逃归者，泣诉太平军之杀戮甚惨，所过成墟。”人们惊恐万分，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争不知所措。家住太平县新丰乡的举人王祥储则坚定地说：“周书云，抚我则后，虐我则仇，款拒可一言决也。”意思是说安抚我们的，我们就跟随他，如果虐待我们，则视之为仇寇，是款留还是拒绝，一言可定。
& & 新丰乡地处太平县的东北边陲，与泾县西南边陲的查济、厚岸（王稼祥故乡）、翟村（今桃花潭，即李白桃花潭水深千尺之地）等地，相互交错接壤。两地与各自的县城均有六七十里之遥，因地处偏僻，民风淳朴，虽属两县管辖，但各大族群之间和睦相处。在乾隆时期，曾命泾县县丞驻查济，成立泾太分县，因此有自成一体的传统。咸丰三年正月，泾县厚岸的王观检、查济的查光润等人士就来到新丰，找到新丰的举人王祥储和隔壁泾阳乡的绅士杜作舟，认为一姓孤立，同心为固，各村各族应建立联盟，以抵御外敌。王祥储和杜作舟等和他们的意见完全一样，都认为结盟为上上之策。于是，他们这些牵头之人奔走各姓，动员游说，得到了广泛响应。咸丰三年正月二十五日，各大族派代表到新丰签订盟约，因新丰位置适中，推为总局，各大姓分别设分局。参加结盟者，泾县的济阳查、水东翟为最大族，顷田李、老滩舒、雁门文、扶风万、南冲张、龙图包、厚岸王次之，前岸王及徐、毕、陈、曹、周又次之，共有十五姓参与。太平县以新丰王、泾阳杜为最大，林塘苏（今日永丰岭下岭上二苏，名作家苏雪林的故乡）、洪田曹、龙门周、沧溪黄、广陵盛次之，三保王又次之，后又有长寿乡的孙、邵、谢三大族加入，共有十二姓。两县总共二十七姓大族结盟。
& & 此时，咸丰皇帝要求各地办团练的诏书还没有下达。太平军正在前往攻打南京。
& & 结盟之初即规定其族不及三百丁者，不与会盟；世为人仆者（指佃户），不与会盟；从未参加仕考（科举考试）者，不与会盟。这几类属于弱势族群，受大族保护。当时，泾县茂林潘姓也前来要求参加会盟，但考虑到其族有高官显贵，即河督潘世恩，恐他干扰而不令参与。
& & 这完全是一个民间自发组织的区域联盟，跨越了行政架构的隔膜，只因为都处在边陲地区，官府鞭长莫及，在大乱之时，他们自发结盟以守卫乡土，其人格精神实属可敬可佩。他们订立盟约的主要内容是：“不倡乱，不名寇。” 当时大乱初起，人心惶惑，一些恶人乘机强自出头，欺压良善，甚至揭竿为匪，作乱乡里。各大族需管束族内之人，遇有这样的人出来，必须同仇敌忾，坚决惩办，不留后患。盟约的另一主要内容是：“不阻粜，不赛会演戏。” 即不阻止各族之间的粮食运输、交易买卖，保证区域之内互通有无。而赛会演戏最费财力物力，甚至带来不必要的混乱，在特殊时期需戒绝奢靡之风，务使区域之内平靖安宁。
& & 联盟建立之初，未雨绸缪，深知未来难卜，要储备足够的粮食。本地所产粮食只够三个月口粮，其余皆由外地采购。联盟组织各族大户富人集资捐款，到南陵、芜湖的产粮区大量采购，并派青壮年组织护粮队，沿途护送运粮船只。粮食运回来后，平价卖给各族百姓。有了粮食储存，人心大为安定。一时之间，泾、太交界的五十余里，秩序井然，广大百姓安居乐业。
& & 联盟建立以后，各族之间的一些大的纠纷，也由盟会解决处理。如厚岸乡有一无赖之徒王泰，带领几名死党，强奸族中妇女舒氏，舒氏告到娘家老滩舒村，舒村发数百人，打到厚岸，毁其宗祠，并将王泰打死。厚岸以“倡乱”告到联盟。联盟认为，王泰死非冤枉（各大族的族规中，强奸亦治死罪），但舒村大动干戈，毁人宗祠，实属过分，罚舒村赔偿厚岸洋银二百两。事件遂得平息。
& & 但也有联盟解决不了的事情，查济有一个叫查崇顷的举人，自负身价，显耀乡里，乡人对他多有鄙视。他聘厚岸一孀妇的女儿为媳，给了两块大洋，并未正式下聘。不久，孀妇反悔，查崇顷大怒，告到县衙，知县判未正式下聘书不为聘。孀妇胜诉后，遂将女儿许聘给茂林的一户人家，但畏惧查崇顷从中弄事，佯装走亲戚而出门，半途中，被查崇顷所带的一班人强夺而去。厚岸告到同盟，认为强夺民女是暴徒行为，而查崇顷还身为举人，大大败坏民风！考虑到查济是衣冠名族，厚岸也不敢与之较劲，只要求将其女归还既足。于是，同盟既前往调解做工作，但再三前往，也毫无效果，查崇顷得到族内一些人的支持，不仅不归还其女，还对前来做工作的同盟成员大加嘲弄、辱骂。远近各村都惊骇愤怒，要兴师问罪。同盟解决不了此事，无可奈何，又恐其他族姓效查济之尤，只得决定与查济分盟。后来，厚岸告到宁国府，府判褫夺查崇顷举人功名。
& & 这年的秋收之后，同盟恐时间久而松懈，八月十八日，再次会于总局，修订章程，重申前议。已受命统理宁国府团练的前河督潘世恩，也赶来赴会，但同盟成员认为潘的到来，即是祸的到来，纷纷避而不见。
& & 各村各族能自发地组织起来，相信自己的力量来维护自己的权益，却对高官显贵避之唯恐不及，此一现象除了说明潘世恩在当地百姓心目中名声不佳外，也说明百姓不信任官员，甚至把官员当作祸害来躲避。
3、初识太平军
& & 尽管到处都在传递太平军的负面消息，但人们对太平军的即将到来却有另一种期待。
& & 在太平县仙源书院任教的原刑部主事杨摛藻，在太平军占领南京后，深感情况危急，责任重大，匆匆辞去教职，回到石埭。他是石埭人，家在石埭县的乌石垅杨村。石埭与太平毗邻交错，唇齿相依。石埭往北是青阳，青阳再往北即是沿江而居的池州府。
& & 杨摛藻回石埭后，立即召集联络地方士绅，商议如何组织团练，保护一方百姓。但是，他的号召得不到响应，本地的士绅们大多处在等待观望之中，他们不知道未来的结局将会如何，也不愿捐资捐物作无谓的牺牲。他们认为太平军攻势凌厉，不可阻挡，与他们相抗，无疑是拿鸡蛋碰石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应该顺势而为。甚至有一些人希望太平军早日到来，主政地方。
& & 杨摛藻大失所望而又无可奈何，只得又回到仙源书院。
& & 杨摛藻是道光十八年（1838年）的进士，分配在刑部任主事。他与湖南的曾国藩，同年考中进士，两人在京城工作期间，对理学的共同兴趣，建立了较好的友谊。杨摛藻进京为官时，将年逾七旬的老父亲也带在身边，他在刑部工作了八年，从七品提升到五品，父亲也得到了诰封。这时候父亲已经八十岁了，叶落归根，异常想念家乡。1845年，杨摛藻请长假护送父亲回到皖南故乡石埭，不久父亲溘然长逝，按当时规制杨摛藻要在家丁忧三年。丁忧期间，杨摛藻应邀在旌德的凫山书院当教授。这一教就是六年，丁忧期早过，后来的时间里，都以身体原因而请长期病假。他不愿回京复职的原因，除了性喜山林不愿为官的性格外，更大的可能是京官太穷的缘故。作为一个下级官员每月的工资收入无法抵挡京城中一家人如流水样的花费。而乡间的教书生活或许更适合他，收入也不菲。到1851年底他辞去凫山书院的教职，然后在石埭的家中待了一年，从乡下乌石垅的杨村迁居到石埭县城广阳，购地建房，为儿子杨仁山完婚。1853年初，应邀到太平县的仙源书院任教，谁知刚教了一个多月，战争已经临近了。
& & 石埭的绅士和民众面对太平军的即将到来是这样的态度，太平县的绅士们又是怎样的表现呢？周公楼在《劫余生弹词》中写道：
& & 太平民想安乐安庆去请，重献纳求保护告示数张。
& & 谁知道来数人先去劫狱，一把火烧衙署试院同亡。
& & 尊经阁古图书同归于尽，鱼鳞册付浩劫莫知端详。& &
& & 太平的绅士和百姓们主动去请太平军到来，而且准备了金钱财物向太平军献纳，但是太平军的表现却让他们目瞪口呆，人们意想不到太平军会有这样的作为。太平县衙是一片辉煌的古建筑，占地达二十余亩，前后共有五进，后面还有一个大大的花园，花园中有水池，池中有石山，岸边杨柳依依，付之一炬实在可惜。试院，俗名考棚，是当地学子参加县考的地方，将其焚毁，学子们以后再到哪里去参加考试？尊经阁中那数万册古图书是太平人多少代才积累起来的文化财富，一把大火，尽皆毁灭，怎不让人痛心疾首！鱼鳞册是全县各户土地登记的档案资料，烧掉它直接损害了广大百姓的利益，他们所拥有的土地将来以什么作凭证？将监狱里的罪犯放出来，岂不是又要祸害社会？
& & 太平军定都南京后不久，派一支部队顺江而下，十数日内占领镇江和扬州。派另一支部队，以林凤祥、李开芳为首向北进攻，沿途攻城掠地，很快打到天津，直副京城。至五月，又派一支部队，溯江而上，复攻安徽、江西。八月皖南沿江重镇池州、铜陵再陷于太平军之手。太平军占领后，府道官员逃避一空，百姓们留起长发，追随太平军。九月，紧靠贵池的青阳县投靠太平军，“倾城以献而免于屠戮“。接着，石埭县也望风而附，绅士们组织百姓开城迎接，敲锣打鼓，端茶送水，牛羊犒赏。
& & 从这时开始，太平军正式进入皖南，在青阳、石埭均有少量驻兵。
& & 1854年正月二十三日，太平军数百人由石埭过郭村、宏潭、七都而至祁门。祁门地处万山之中，道路曲折迂回，山高岭峻，易守难攻，太平军轻易不敢进入。但祁门有一个叫陈狮子的人，为人极为狡猾刁钻，行事谋多不轨，曾被知县唐鲁泉绳之以法，投以重刑，后被乡人具保放出。从此，陈狮子对知县唐鲁泉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太平军到石埭后，陈狮子就到石埭投靠了太平军，他为太平军带路，从榉根岭进入祁门。由于兵单援绝，祁门县城很快太平军攻破，知县唐鲁泉身负重伤。陈狮子见到唐知县后，用手中的粗绳子迎头猛劈唐知县数下，然后用绳子勒着唐知县的脖子，沿地拖行，直到挫辱万状以后，才解刀将唐知县身上一刀一刀地割裂致死。
& & 太平军占领祁门后，杀掠甚惨，除县令唐鲁泉外，巡检钟霖墅被擒后，威武不屈，大骂太平军，直至被处死，城中死难民众达四百余人，一汪姓家中妯娌三人殉节，一马姓家中，姑媳双节。城中的双忠庙和岳王庙及城周边的佛宇祠庙均遭焚毁。十多天后，徽州府团练鲍宗轼带十数人乔装打扮进入县城中，暗中将陈狮子擒拿，第二天，达秀率吴定洲千余团勇赶到祁门。太平军数量少，随即退出祁门。陈狮子的所作所为引起极大民愤，太平军退出祁门后。祁门官民为知县唐鲁泉设立灵位，将陈狮子绑缚灵前，生剐他的心肺以祭唐公，其惨烈程度也同样让人不可想象。
4、不可思议的铺张扬励
& & 皖南的宁国府和徽州府均是浙江的门户之地，宁国与泗安、长兴、安吉等地接壤，可直达杭州。徽州离浙江更近，徽州的歙县与浙江处处接壤，陆路三日可达杭州，水路新安江直达钱塘两日可至杭州。太平军进入皖南后，浙江巡抚黄宗汉忧心忡忡，他深知皖南是浙江的蕃篱，皖南不存浙江也将不存。在徽、宁两府还未归浙江管辖之前，他就开始增援皖南，接济军械、火药等物资。暂管两府的旨令下达后，他立即派道员徐荣带兵到徽州督办防务。不久后，徽州知府达秀病逝于任，黄宗汉又举荐安徽学使沈念农督办皖南军务。1854年四月，沈念农学使到达徽州办理皖南军务。
& & 沈学使到后，命令各县均需组办团练，太平县知县欧阳藜照率全县士绅组办保太局，选择青壮男丁一千名，编员入伍，勤加训练，然后派他们分守太平对外交通的五个重要关隘。沈学使带领鲍宗轼和欧阳藜照及时收复石埭，并以太平和石埭作为徽州的北障。当时石埭城里太平军的驻兵只有二十余人，赶走他们为极易之事。收复石埭后，石埭的官民士绅都决心反正，与沈学使一同反抗太平军。
& & 石埭原先跟随青阳对太平军望风附蹶，现在却决心反正，除了官方的压力之外，其根本的原因是由太平军的所作所为而决定的。太平军在石埭与在太平县一样，焚烧县衙、庙宇学宫，劫狱放出罪犯。因此触犯众怒，官民决心反正。
& & 但是，石埭收复不难，守住却难，驻扎在青阳的太平军随时都可能打过来。沈学使与石埭知县张瘦山均致信杨摛藻，请他出山，组办地方团练。
& & 此时的杨摛藻被阻搁在黄山的慈光阁，他去年回石埭组织团练没得到响应，重回仙源书院后又见到青阳和石埭投靠了太平军，心绪难平，他再也不能待在家乡苟且偷安了，如果将来太平军被平定之后，上面追究下来，怎能逃脱罪责？于是，束整行装，于年初在儿子杨仁山的陪伴下，北上赴京，听命朝廷的派遣。但他走到黄山时，得到消息，前面所要经过的祁门已到了太平军。进已不能，退又重费，他只得在黄山的慈光阁住下来，以观形势。此时春寒料峭，山上到处是厚厚的积雪，气候异常寒冷。杨摛藻忧病在床，高烧不止，神志不醒。寺里的老僧人用草药熬汤，为他漫漫治疗。
& & 杨摛藻接到沈念农和张瘦山的信后，得知石埭官民已经反正，异常兴奋，但病未脱体，仍卧于床，只能由儿子杨仁山代笔回书，他告诉沈、张二位，要求二十以上、六十以下者，悉数入伍，各分为团，平常各务生业，战时冲锋陷阵，有此力量不怕不御“逆寇”。他强调守住石埭的重要性，徽州、浙江以旌德、太平为门户，以石埭为藩篱，藩篱不固则门户坏，门户不守则家室危。所以守石埭就能守住旌、太，守旌、太，就是守徽、浙。因此，要以旌、太之勇为石埭壮军威，以徽、浙之军费为石埭助军饷。
& & 这个战略思想也是当时多数人的共识，太平军占据皖南，下一步就是图谋浙江，因此，皖南要与浙江通力合作，保住徽州，就能保往浙江。而保徽州最主要的两个战略要点，一是石埭，可阻止池州、青阳的太平军。一是宁国，可阻挡江宁、芜湖而来的太平军。
& & 由于生病，杨摛藻迟迟没有动身，张瘦山不断飞书催促，杨摛藻自己也很着急，病情稍有好转，他就带着儿子杨仁山回到石埭，立即开始组建团练。他要求知县张瘦山先期出一告示，自身刻责，以诚感人，然后晓以保家卫国的大义，令地方豪绅不敢不尽个人的义务。然后，他修书多封，以恳切的言词，召集往日诸友，领头捐资捐物。为起表率作用，他将儿子杨仁山编入练伍之中。于是，民间纷纷响应，石埭千余人的团练队伍即告成立。
& & 石埭县以琉璃岭与青阳交界，太平县的泾阳乡以泥田岭相通至青阳的陵阳镇。泾县的查济以万级岭相通至青阳的东堡乡，厚岸以黄柏岭相通至与青阳的秧田乡。太平军到青阳后，附近各地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土匪，有的是流窜而来，有的是本地奸民乘机作乱。与青阳交界的泾县、太平两地，凡外地流窜而来的土匪，均由二十七姓同盟派勇会剿，各村中的村民作乱，规模大的由同盟带勇助剿，规模小的由各村自行了断，或责罚，或鞭笞，或处死。人人畏如官法，境内平稳如常。此时，大敌临境，为加强防御，不计前嫌，查济又重新加入同盟。
& & 1854年七月六日，驻扎青阳的太平军百余人，越过黄柏岭，掠徐、毕二村而过，到达厚岸，焚烧村庄。查光炳与王文锦带领的团练敢死队及时赶到，人多势众，而不远处的舒村与张村擂鼓摇旗呐喊于树林之中，似乎到处是疑兵。又值日至黄昏，云蔽天幕，黄霾惨晦，大雨普降。太平军惊溃逃散，不敢从大路奔走，四处躲藏。此时新丰的团勇也已赶到，冒雨搜索躲藏的太平军，由于天已黑，只搜得太平军二十余人，一皆处死。到晚间，翟、万等姓也赶到，远一点地方的听说太平军已退，半途而返。第二天，茂林潘村、安吴的团练也赶到。一时团勇往来如织。统理团练的潘世恩闻之大喜，颁功行赏。泾县和太平同属宁国府，府县各官对此大加宣传，铺张扬厉，赞不绝口。督师徽州的浙江道员徐荣自徽州前来慰问，赏洋银二百，手书“忠义”二字旌表二十七姓。
& & 如此小小的一次胜利，仅杀死二十余人，能得到如此奖励也不算过，但是各级官员大喜过望，铺张扬厉，真是让人不可思议！他们是真得不知道战争的滋味，还是大清的官员们生性就是如此？
& & 到八月二十四日，驻扎青阳的太平军又从万级岭而入，守岭团勇不敌太平军，死伤数十余人。太平军夺岭而入，焚烧老庄里，直奔查济而来。查光标率领查济团勇堵击，随后各姓加勇如潮，太平军败退而回。团勇先败后胜，不失威名。泾县知县崔琳（字雍山）听闻之后，又一次认为团练可用，传令茂林潘、吴二姓的团练与泾太二十七姓团练主动出击收复青阳。团练们也认为驻扎青阳的太平军不足攻，遂率团从之。过万级岭至王田干，途中有人来告诉他们，青阳城中的太平军已逃光，只剩下一些受伤不能行走的兵卒，取青阳城如探囊取物。各姓团练大为兴奋，直入城中。
& & 谁知这是一条计谋，团练进城后即遇埋伏，大败而退，死伤十余人。太平军沿途追击，直至万级岭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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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差强人意绿营军
& & 虽然各地均办起了团练，但要对抗悍猛的太平军，团练的力量显然不足恃，必须要依靠清朝的正规军。清朝的正规军分为两类，一类是满人的部人，称为旗人；每个总督驻节地都有一支旗人部队，最高统帅称为将军，位居总督之上，直接听命于北京，但他只有军事职权，而且只能指挥满人部队。另一类是汉人部队，称绿营，军官中有汉人也有满人，以汉人为主，分布在各个省，由各省的财政供养，每省的总司令称“提督”，与巡抚平级，但巡抚对提督有一定的制约权。提督以下各级军官依次为：总兵（师）、副将（旅）、参将（正团）、游击（团）、都司（副团）、守备（营）、千总（副营）、把总（连）等。
& & 安徽学使沈念农到徽州后，即向江南大营请兵驻守，江南大营由浙江大量供饷，保护浙江是其职责之一。负责江南大营的向荣将军即派都司周天受与江长贵到徽州助守防剿。两人所带的部队均为川军，咸丰初，跟随向荣征战广西，讨伐太平军，转战湖南、湖北、江西，能征善战，名气很大。但两人职别都不高，只是副团级的都司。后来徽州人对他们的评价是：“周骁勇而爱士，江坚整而恤民。”
& & 周与江所带部队抵达徽州后，杨摛藻立即商请沈学使，要求派一支部队驻扎在石埭与青阳交界的琉璃岭，此地是守徽州、浙江重要的战略要地，此请得到沈的同意。1854年九月二十二日，周天受率六营进驻石埭与青阳交界的琉璃岭崇觉寺内，副手都司黄老三率三营驻扎乌石垅外面的夏村，此地是石埭通往羊栈岭进入徽州黟县的要道。
& & 周天受进驻琉璃岭后五日，青阳的太平军大举进攻石埭，杨摛藻率石埭团练协助周天受与太平军作战，与石埭邻近的泾太二十七姓也派团增援，九月二十七日双方激战琉璃岭，太平军战败溃散，官军取得大捷。
& & 此后数月之间，青阳的太平军多次进攻琉璃岭，均被周天受击退。周天受曾以500人抵御太平军3000人，令团练望之咋舌。周天受所带官军武器先进，多使用火枪，这是他们多次取胜的主要原因。石埭、太平两地的官民深以这支部队为依赖。
& & 周天受是四川新都人。当时在石埭襄办团练的杨摛藻堂弟杨德亨这样记述周天受：“容貌雄伟，长五尺以上，年约四十，须眉直竖。”又说：“年少负侠气，好从诸豪侠游。年十三尝杀人于市，手执利刃，徒步从容从人丛中出走，旁观者嗔目四顾，莫有敢撄其锋者。从军后常争杀敌行阵间，性复慷慨，视千金如无物，交朋辈常赤心相见，无世俗虚文，更喜亲近儒生，其下兵弁，善抚之等骨肉，不甚拘以礼法，顾其胆略异常，尤为天成也。”
& & 任何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周天受的部队能征善战，但因为他“爱士”，对手下的士兵“抚之等骨肉，不甚拘以礼法”而导致军纪不整，士兵们骚扰百姓，明抢暗偷的事时有发生，以致周边百姓怨言横生，最后酿成重大事件。
& & 1855年正月，驻守泾县查济万级岭的千总吕步鏊因与当地团练经常发生龃龌，拔队而去。青阳的太平军得此消息，立即进攻万级岭。当时泾太二十七姓的团练则满发团勇，牢牢把守万级岭。太平军攻之不克，忽然改变主意，转而绕道进攻石埭的琉璃岭。这一天，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在琉璃岭防守的周天受部，一方面毫无防备，一方面因为天气的原因，火枪不能使用，因此大败。败军穿越太平县，直退到太平县南部与歙县交界的箬岭，这里是进入徽州的第二道防线。
& & 火枪不能使用，周天受的威名再大也没有用了！
& & 周天受退走后，杨摛藻所带的团练队伍随之也被打散，太平军占领了石埭县城广阳。他们占领广阳后，因愤怒石埭官民背叛太平军，降顺官府而大开杀戒，尸横遍地，惨不忍睹。民众惧怕，又开始复为太平军所用，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