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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了，新的征程开始了
　　其实我也不懂得上架感言到底应该怎么写，是弄得声泪俱下呢，还是热血沸腾的好？想了想，这些都不是我的风格，我还是跟大伙像兄弟一样聊聊天吧。
　　2个月前，一个突然冒出的想法，我想描写一个写手的生活，让更多的人知道写手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生活状态，于是，便开始动笔了。
　　写了个开头，给许多朋友看了，感觉还行，但是大家都有同一个顾虑：很多读者是不会对写手的生活感兴趣的。这是句大实话，所以这个题材，注定就不是一个能火的题材。很多人劝我放弃。
　　但我是一个有话憋在心里不讲出来，就会觉得异常难受的人，我这种人其实在社会上挺吃亏的。到了网上，也改不了这个性子，我想无论怎么扑，也得先写出来试试再说。
　　但是大家的看法都是有道理的，写手的生活其实就一个字：宅，那种单调得可以让人发疯的状态。受不了寂寞的作者，早就GAMEOVER了。这样的群体，趣事是有不少，但故事的确不多。对于一个动辄几十万字百万字的长篇小说而言，完全凑不够主线。我想了想，就决定加上了古人穿越的这么一个噱头。
　　严格说来，也不算噱头，因为这些人对主线的发展，影响是巨大的，只是我需要让他们缓慢的融入。这也是为什么我这20多万字，搞了那么多事的原因。这些都是铺垫，大家应该可以理解，要是单纯的写他们写书——扑街——成神，从扑扑写到白金，把所有在写作方面能遇到的事全算进去，那本书现在就可以完本了－－
　　现在铺垫已经差不多，很快就会进入一个主攻网文的时期，然后再根据每个穿越者自身的特点，量身定做发展的道路。毕竟，要是让曹雪芹，李白等人勉强来网文界厮混，非但显得不合理，而且埋没了他们自身的才华，大家也会感觉怪怪的。
　　可以说，故事写到现在，才算开了个头，后面还有得可期待的。
　　本书从3月16号上传到现在，整整一个半月，有很多人都给了我巨大的帮助，从我的责编悟道大大，到许多志同道合的作者朋友。由于这些淫的名单太长，这里不敢列举，否则这个感言就会变成课堂点名。感谢的话，咱就放在心里，以后要是有什么能略尽绵力的地方，尽管开口。
　　当然，最应该感激的，还是一直陪伴我走过这一个半月的读者兄弟们。没有你们的支持，这书早就拜拜了。
　　现在，新的征程开始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大伙不会忘记我这个老朋友，依然陪我走下去。这一路，不管多坎坷多艰险，只要有了你们的陪伴和鼓励，我就能毫不犹豫得坚持下去。
　　每一个订阅，每一张月票，每一张催更票，每一个推荐，每一个点击，就是我心中温暖的源泉，而这些能量，就掌握在你们这些可爱可敬的兄弟们手中。我对月票榜没有任何奢望，但是总不想看着白板一片吧，好歹尝尝滋味，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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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年代、世纪之交，青春如梦、激情飞扬！
　　父母情、兄妹情、爱情和友情融为一炉，为自己圆梦、为他们圆梦，杨天上路了！
　　编者按：每个人心中都有已经逝去但却割舍不下的残梦，只要有一个重来的机会，想必任何人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圆梦。谨以此书献给曾经有梦但却未能实现的读者大大们，给生命一个假设，追溯过往、回味曾经；给大家一点欢乐，圆梦人生、丰富多彩。
第一章 我要失业了？
　　在李焕文住的这个小城市里，大概有几十万人口。林子大了，啥鸟都有，但这几十万只鸟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为人民服务的，另一种是人民。李焕文属于后者。
　　李焕文的职业充满了悖论，他的工作岗位是服务性质，但当他的服务对象是公仆时，从成分上来说，他又属于被伺候的那一类。这使得他时刻都面临着极大的挑战。
　　与他隔窗而望的是一个身材高挑，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穿着端庄得体，抹着高档的化妆品，整个人显得精明干练，一看就是传说中那种长期厮混在各大高级会所的所谓“上流社会”，“精英”。这让他想起了以前看过一个帖子叫《在上流社会作精英的岁月》，简称为“流精岁月”。
　　“上流”的一大特点就是眼睛，鼻子统统朝上发展，此妇女基本是把李焕文视作空气，右手潇洒的一甩，一张断成两截的磁卡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直直砸在李焕文脑袋上。李焕文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一个及其牛叉的声音：“小伙子，把我这张坏掉的公交卡给换了。”
　　“换卡，很简单啊，请缴纳15元卡费。”李焕文说话很直接。
　　“什么？还要出钱！”这位女士满脸的惊讶：“两年前买卡的时候已经出了，你们这是商业欺诈。”
　　靠，在李焕文短短两年的职业生涯中，这样的问题他已经听过不下1000次了，而他的应对也逐渐从与人争得面红耳赤，至现在的心平气和。想想以前执著得与人“摆事实讲道理”，他就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哎，那会年轻啊。
　　现在的李焕文很冷静，言简意赅：“难道你买的东西都是管一辈子的？”说完感觉嘴有些干，便随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什么态度？你这是霸王条款。”女士大概很少受到这样的气，情绪起伏很大，胸部的起伏尤其明显。一双丹凤眼冷冷地盯着李焕文，说：“你们公交公司就是这么服务的吗？难怪市民们在网上有很多牢骚。要是再不改进，企业如何发展？”
　　“噗”的一声，李焕文口中的茶水像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企业如何发展？”想不到居然有人如此看重自己，竟然提出这样牛逼的问题。惭愧啊惭愧，一直还以为，至少月薪2000以上的那些人，才有资格关心这个问题呢。
　　“妈，还没办完啊，我在外面等了好久了。”正在李焕文努力发扬主人翁精神时，一个清脆欲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个倩雅的身影出现在李焕文眼前。
　　哦哟，这妞正点啊！李焕文向来懒洋洋的眼光瞬间就犀利了，一下子从麦蒂变成了科比。
　　身材太正点了！大概170的个子，一双齐膝的乌黑蹭亮的低跟长靴套在修长笔挺的小腿上，一条万恶的黑色职业套裙遮住了那白花花的大腿，让李焕文这双5.2视力的眼睛失去了立功的机会。还好纤细的腰肢和翘挺的圆臀还是没逃过李焕文锐利的目光，否则就真会让李焕文在良心上过意不去了。
　　她的上身却很不像话，一下子就穿了两件。里面是白色的衬衣，外面披着一件黑色职业装。穿得不少，但也遮盖不住她婀娜的身材，反倒是将她动人的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处。李焕文在心里狠狠叹了一口气：MM，这么热的天，别跟自己过不去嘛！
　　“霏霏，不是叫你先回家吗，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女士很心疼这个美丽的女儿，然后转过头来，对着李焕文露出了凶光，一边掏出纸巾拼命在胸口擦拭，一边气呼呼吼道：“你这么不珍惜工作，我会让你后悔的！”
　　李焕文吐了吐舌头，想不到自己喷出的茶水一不小心就……
　　李焕文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啪嗒啪嗒的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那位女士拽着女儿的手气呼呼走出了大门，径直向楼上走去。
　　很快，李焕文的手机响了。
　　“小李，你赶紧给我上来！”领导一向言简意赅，试图塑造一个寸言寸金的高人形象，李焕文一直很配合他，这次也不例外。
　　李焕文快步赶到副总经理室，故意大口喘气，以表现出他的积极性。然后耷拉着脑袋，低声说道：“刘老师，有什么事？”
　　李焕文这位领导与众不同，他是十年前从修理工这个岗位干起的，说起来也令人敬佩。但后来费尽心思，将老总那位胖得像气球的女儿斩于马下，一举成为公交集团的金刀驸马，人们对他的敬佩就渐渐转化为敬畏。从“佩”到“畏”，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刘副总最特别的就是平易近人，最讨厌别人称呼他“刘总”，认为那太滥俗了。他很自豪于那段当修理工的经历，常常以此来激励李焕文这些年轻人。由于会拧几个螺丝，只有中专学历的他总是骄傲的宣称“我是搞技术出身的”，所以总是让别人叫他“刘老师”。
　　刘老师铁青着脸，狠狠得瞪着李焕文，不时抬起手指整整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鼻孔里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凝视了半天，语重心长的对李焕文进行教育：“小李啊，你看我这是第几次对你说了，消费者是我们的上帝，我们服务行业的，就是要把乘客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李焕文耸耸肩，爽快的回答：“那行啊，那15元的卡费就记在账上了，让财务报销。”装大方谁不会啊，只要不是自己掏腰包。
　　刘老师似乎很不满意李焕文的回答，但他保持了他一贯的风度，讲究以理服人。“财务上不能记这种帐，我看这15元就记到我头上吧。”刘老师说完端起茶杯狠狠喝了一口，旋即出现高频率低声道的咳嗽，可以肯定他喉咙里卷进了不少茶叶末子。
　　今天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向号召下面的员工们勤俭节约的刘老师居然肯自掏腰包！虽然只是15元的小数目，但在李焕文看来，这步子绝对堪比当年人类迈出的一大步。
　　刘老师抚了抚胸口，稍微平复了一下气息，转过头对那头盛怒的母老虎笑脸相迎：“江姐，这事就这么处理，你看行么？”
　　李焕文算看出点端倪了，这女士有点来头。刘老师之所以自己掏钱，一来是卖个人情，二来也是给对方一个台阶。
　　江女士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面对着李焕文，鼻孔差点没翘到天上去，很得意很嚣张：“小伙子，你还嫩，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告诉你，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我就是要你长教训，懂规矩。你道个歉，今天就算了。”
　　教训？怎么每天都有那么多人迫不及待想当他的免费家教？很遗憾，李焕文从来不是一个好学生。
　　李焕文拿出那张折断的卡，摊在手心，指着“优惠卡”三个字，面带笑容对江女士说：“优惠卡是针对下岗职工，低保户，残疾人办的，你属于哪种？”
　　江女士很不屑得答道：“我出门有专车，公交卡是给我女儿用的。”
　　瞧这点领悟力，看来不给她上课是不行了。李焕文和颜悦色得说：“谁用的，这我管不着。但按规矩，这卡你是不可能办的。不知道你是通过啥途径搞到的，现在坏了，你还好意思找上门来？不好意思啊，我只能照章办事，要守规矩嘛。这卡，没收了。”
　　“砰”的一声，江女士脸色瞬间铁青，一脚踹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句狠话：“等着吧，我要到市里投诉你。”
　　而一直很沉默的霏霏扫了李焕文一眼，追了上去。两人渐渐走远，楼道间传出霏霏的声音：“要不，就算了吧，这事我们也理亏。再说这么小一点事，别把人家饭碗砸了，现在找工作不容易”……
　　哟，这丫头还挺有觉悟的。
　　刘总的手掌重重拍在李焕文的肩膀上，摇头叹息，用很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小李啊小李，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年轻人要忍啊！你真不知道她的卡怎么办的？现在的人，不在乎优惠的那点钱，要的是那面子，别人办不到的事她能办到，别人办不出的卡她能办出。哎，你呀……”
　　“刘老师，给你添麻烦了。”李焕文见刘总这幅苦瓜相，似乎比他本人还难过，赶忙顺口道谢。这其实就是李焕文挺受他重视的原因了，因为李焕文一向很配合他的演出。
　　刘老师见李焕文这样说了，也不好再批评了，他叹了口气：“这女人是政协的，肯定不会罢休。你先回去休息几天，这两天就别来了，别多想，在家等通知吧。”
　　家？不提这个字眼还好点，说着李焕文就犯晕。他不是本地人，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这个小城，所谓的家，只不过是一间两室一厅的出租屋。之所以有这么大的面积，是因为房东暂时还没找到合租的人。李焕文就租了一间房，却拥有了整间屋子的空间。听起来似乎很占便宜。
　　但李焕文可以负责任的说，房东很难再找到房客了！单凭这句话，就应该对这房屋有一个直观的概念了吧。
　　尤其是最近家里来了俩“贵客”，让李焕文彻底没了回家的yu望。
第二章 吃白食的来了
　　事情还得追溯到半个月前。
　　那是不堪回首的一个夜晚，李焕文一时心血来潮，趁着月黑风高，他关上电灯，拉下窗帘，偷偷猫在出租屋里，像做贼似的看中国足球。正看到一个圆月弯刀般的射门划着优美的弧线拐出了边线，将现场的气氛烘托出一个小高潮。
　　猛然间疾风暴雨，电闪雷鸣。靠，不就看看国足嘛，犯得着这样天打雷劈么？
　　一道电光闪过，李焕文的眼前出现了三个人。不，确切得说，是三个神仙，要不就是妖怪。
　　李焕文吓得赶紧关上电视机。但已经晚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哟，还是铁杆球迷啊。”
　　“没有，没有，我在看A片。”李焕文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回答道。
　　电灯被拉开，眼前的三个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居中的神仙姐姐是绝对的尤物，面容姣好，身材婀娜，白衣飘飘，一头长发挽着流云髻，插着几根金灿灿的簪子……似那嫡落凡尘的仙子，真他妈的高贵。
　　李焕文的血压陡然升高，难道是上门服务？不知收费是否与国际接轨？李焕文双手偷偷插进裤兜里，在默默盘点着他的存款，心里还在寻思着，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放哪了？
　　至于神仙姐姐身边的两个老头，李焕文就没有细看了，实在是没看老头的爱好。
　　神仙姐姐对着李焕文嫣然一笑，让他感觉到春暖开花，春回大地，春意盎然……总而言之，该发春了。作为一个凡人，特别是李焕文这样朴素低调的凡人，总应该对神仙保持十二分的敬意，于是，李焕文忍住了询问价格的打算。
　　“最近天庭里闹起了新文化运动，天上的文人们不知抽了什么风，一个劲的叫嚷着改革，要提高文人的待遇。玉帝很为难，镇压他们也不是，不镇压也不行，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用以理服人，所以让我先带了两人下凡，到你这里来感受感受。”神仙姐姐噼里啪啦说出一大堆话，试图将李焕文的脑子搅乱，好稀里糊涂钻进她的套。
　　但李焕文很清醒，当即回道：“他们要提高待遇，你往我这带人干啥？我欠了你们天庭多少钱？”
　　神仙姐姐笑颜如花，凑上前来，任凭身上的清香飘散到空气中，用那火热的双唇贴近李焕文快要发烫的耳朵，压低声线，一阵清音伴随着仙子如兰的吐吸，撩入李焕文的耳中：“天上有很多文人，一直都相安无事。但现在天庭经济危机，都快发不出工资了。文人们一听说现在的凡间，稍微认得俩字的就能登坛讲座，著书立说，名利双收，便一下子躁动了起来。这些人在世时，无一不是才冠当朝，芳名传世，但大多一贫如洗，穷困潦倒。看到现在这大环境，难免就……”
　　李焕文还是一头雾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神仙姐姐的玉手搭上了李焕文的肩膀，吐气如兰：“玉帝想让他们知道，当世靠写作吃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于是就决定先派两人下凡体验体验，以后视情况再分批派人下来。”她的柔荑带着一股温润的气息，在李焕文的肩头轻轻揉动：“小兄弟，恭喜你成为天庭在凡间的独家合作伙伴。”
　　李焕文突然间对神仙的敬意降到了最低点，对神仙姐姐的色诱更是深恶痛绝。“凭什么是我？我的钱包比脸还干净，可养不起这些动口不动手的闲人。”
　　“玉帝就是选中你了，还需要什么理由？”神仙姐姐秀美微蹙，想对李焕文恩威并济。转而又温柔地劝导李焕文：“既然是让他们感受凡间的不易，自然不能让他们去富人家里了。不过考虑到万事开头难，这次送来的两人是对物质要求最低的。他们在新文化运动中表现很消极，所以文人们决定拉他们两人先试试水。”
　　李焕文估计当前的情势，恐怕是推不掉了，上天安排的最大嘛。于是只好转而争取点利益。李焕文拉起神仙姐姐的手，顺势摩挲着她修长的指尖，满脸诚挚得问道：“那玉帝准备给我发多少工资呢？”
　　神仙姐姐一把抽回了双手，但脸上的笑容浓的化不开：“既然是体验生活，费用嘛，当然是你自理了。不过玉帝为了尽量减轻你的负担，已经在天庭对他们进行了日常生活习惯的训练，这可省下了你多大的精力啊。”
　　“日，这么说来，老子还占便宜了。”李焕文一时火冒三丈，爆了粗口。“既然训练了，拜托你们专业点，最起码一人发套像样的衣服再来吧，我可没钱给他们买。”
　　李焕文虽然没有盯着老头看的嗜好，但余光也能大致瞥见，他们身上套着的皱巴巴的青布长衫。就这么穿出去，人家还以为老子家里在演戏呢。
　　“嘿嘿……”神仙姐姐满脸的尴尬：“失误，失误。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日，还有下次！李焕文差点昏倒在地。
　　“先给你介绍介绍吧。”神仙姐姐拉着李焕文的手，将他带到了两个老头跟前。
　　她指着个子稍高，长发蓬松的白须老头对李焕文说：“这位是鼎鼎有名的诗仙，李白李太白。”
　　李焕文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眼前的这老头，披头散发，套着一身青衫，像个道士，最过分的是，领口还敞开着。日，就你这样，还学人家MM玩深V呢，资本都没有！
　　而他的一张脸足足有半月没洗，风尘仆仆，一对眸子倒是精光四射，显得神采奕奕。太奔放了！太豪迈了！
　　如果他不是到这来吃白食，李焕文一定会很崇拜他，但现在李焕文很讨厌他。真的！
　　那么旁边的那位面黄肌瘦，满脸愁容，衣服套在身上像大了一号的老兄又是哪位呢？
　　“这位是中国古典名著的巅峰作品《红楼梦》的作者，曹沾曹雪芹。”神仙姐姐继续拉着李焕文的手向他介绍。
　　李焕文看着瘦削干瘪的曹雪芹一双小小的眼睛里写满疲惫，心里更不得劲了，玉帝真是心狠手辣，瞧人家都瘦成这样，还送到这来减肥？
　　李焕文其实也很尊敬这位大文豪，但前提是，不在他的锅里蹭饭。
　　但李焕文的前提很快的落空了，正如神仙姐姐所述，他们都在天庭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习惯了现代人的生活。两年逾花甲的老头不经李焕文同意，翻箱倒柜，找出两套衣服换上，然后对李焕文的冰箱进行了一次残暴的洗劫，将他存了半月的余粮席卷一空，还合力消灭掉了李焕文珍藏多日的一瓶二锅头……
　　这到底还是谁的家啊？
　　李焕文感受着神仙姐姐柔润细腻的纤手给他带来的温暖，想为自己找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姐姐，你是不是也留下来感受感受？”
　　神仙姐姐伸手拢了拢耳发，笑意盎然：“求之不得，明天带姐姐逛街去，姐姐还缺一对耳环，一根项链，一枚戒指……”
　　李焕文吓得魂不附体，结结巴巴嘟哝着：“慢走不送，一路顺风。”
　　就这样，李焕文平静有规律的生活完全改变了，他的经济压力陡然增长，两老头适应凡间的速度快的惊人，表现出来的现象就是惊人的食量。而李白每日还要保质保量的消灭半斤老白干，风雨无阻。
　　面对经济的窘境，又见他酒瘾这么深，李焕文一度想购买工业酒精满足他。但转念一想，现在市面上卖的酒跟工业酒精也没啥区别了，何必破费那笔冤枉钱？
　　就这么熬着吧，实在不行了，弄两包奶粉给他喝。
　　很显然，现在就到了这样山穷水尽的地步，李焕文已经基本处于失业的状态。由于两老头的出现，李焕文的财政早早出现了赤字，现在即使想给李白弄两包奶粉，也有心无力了。
　　李焕文觉得有必要与他们好好谈谈，让他们离开这里，自谋生路去。
　　为了友好“分手”，李焕文一路上都在编纂说辞，想尽量弄得绅士一点，大家好聚好散嘛。好容易把语言组织通顺了，也到了自家门口。李焕文刚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就听见屋里传出一阵狂笑声，显得无比浪荡。
　　接着就听见李白嚎了一嗓子……
第三章 写手这行有前途没？
　　李焕文刚把钥匙插进孔里，还没来得及转动，就听见屋里的笑声，还有李白那副亮嗓门：“哈哈，此时此刻，帅有何用？有车又怎样？有马子又如何？连炮也打不了！”
　　李焕文心里一紧，手一哆嗦，锁孔的钥匙差点掰断成两半。李焕文只能感叹这个年头太疯狂，李白来了没几天，都变得疯疯癫癫了。哦，不对，他以前在唐朝那会不也这样嘛？
　　会不会是泡妞不成，心里有点扭曲了？这话里怎么透着一股愤世嫉俗的味道？哎呀，不好！这是在我家啊，要是他老人家发脾气摔东西……
　　李焕文用力一拧，房门“吱呀”一声被他撞开。李焕文急匆匆冲进屋里，一门心思想保护他的财产安全。这年头地主家都没余粮了，何况李焕文这样的贫下中农，那台17寸的电视机和价值1568元的二手电脑可是他的所有家当，可架不住折腾啊。
　　但眼前的场景让李焕文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狭窄的客厅里支起了一张麻将桌，俩老头摆开架势，正在下象棋。
　　两人真懂得享受生活，人手一杯茉莉花茶，价值高达10元一斤的茶叶充分溶解在水里成了渣沫，随着水流的转动打着旋。水的颜色已经漂白，不知已经续了几茬了。
　　李焕文的心很疼，这个月的水费啊！！！怨念……
　　更令李焕文伤心的是，两老头不懂得珍惜现有的幸福生活，还在激烈的对峙。屁股下的板凳已经不知被踢到哪去了，两人站在桌边，四目相望，杀气腾腾。李白得意地笑道：“山穷水尽了，你就认输吧。”说到兴头上，顺手捻过一把扇子，潇洒的一甩，嘴中吟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但他没有留意到，他手中摇动的是陪伴了李焕文两年的一柄大蒲扇……
　　曹雪芹耷拉着脑袋，眉头紧锁，陷入深深的思索，但就是不肯低头认输。李焕文凑近一看，红色的帅，前，后，右三个方位被自己的车，马，炮拱卫着，偏偏左边杀来一个绿色的卒。四个子将帅围得动弹不得…….
　　这棋下得，太TMD有才了！帅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被卒子吃掉！
　　“行了行了，别下了，老曹，饭做好了没？”李焕文可不是富贵闲人，没心思陪他们瞎折腾。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让他们劳动一下，不过分吧？但李白游手好闲惯了，不好使唤，还是吃苦耐劳的曹雪芹可爱一些。
　　“没看我们在对弈么？你自个儿吃去。”曹雪芹头也不回的敷衍了一句。只见他鞠着身子，一只手掌在下巴上，正在沉思。
　　“是啊，观棋不语真君子，别打扰我们对弈。”李白一手捻着灰白的胡须，随声附和，显然不把李焕文放在眼里。
　　李焕文一把掀起桌子，棋子哗啦啦掉了一地。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子不表现点一家之主的威风，还真当我是空气了。
　　两人见李焕文发怒，也就安静了下来，李白双手别在背后，昂首挺胸，像个没事人一般玩潇洒。曹雪芹则规矩多了，正襟危坐，等待李焕文的垂训。由此李焕文得出一个结论，小时候的家教对孩子的一生具有重大的意义。老曹好歹是大户人家出生啊。
　　李焕文尽力想让自己表现得平静，因为他准备下逐客令了。
　　“两位前辈，两位大师，小生这里有理了。”李焕文毕恭毕敬对他们行了一个礼。
　　李白的一对精明的眼珠子滑滑得一转，拱手回了一句：“四海之内皆兄弟，咱们都是一家人，客气啥啊？”
　　日，谁跟你一家人了。这厮太滑头了！一定是预感到苗头不对了，想先跟老子套近乎。没那么容易！
　　“两位从天界下凡间，自当享尽世间繁华，我这里穷困潦倒，真是掉两位的价啊。”李焕文直入主题，同时也在观察两人的表情。但却发现他们压根就没有任何的表情。
　　“还以为你要说啥呢？不要担心我们有情绪，我们过得很好。你这里的条件虽然不是很好，但比之梦阮（老曹的字）当年的处境，已经是天上地下了。”曹雪芹的话一向不多，但却很精辟。
　　你们没情绪，老子有情绪！老子的工作都不知道能否保住，还要依靠我那点微薄的工资拖起“一家三口”的生活？
　　老子就是对天庭有意见，下凡不是不行，弄几个会赚钱的下来啊。看看送来的这两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是老年人，这不是给我送两大爷来孝敬么？
　　得了，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别怕得罪人了。饭都吃不上了，还要面子干鸟？
　　“ju花残，满地伤……”李焕文正准备驱逐两人，该死的电话又响了，李焕文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是表弟邹啸虎打来的，便按下了接通键。
　　“哥，最近怎么样？给我找到嫂子了没？”小虎叽叽喳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李焕文很喜欢这个胖乎乎的表弟，但是却很讨厌跟他讨论关于嫂子的话题。只得支支吾吾转换话题：“小虎，马上就毕业了，工作落实了没？”
　　小虎的声音一下子黯淡下来：“哎，别提了，默默无语两眼泪。”小虎没事爱写点网络小说，词儿用得挺顺。
　　“怎么搞的？昨天我上网，还看见专家报告，说据学校的统计，今年的毕业生就业率高达95%啊，难不成你属于那5%？”
　　“得了吧，砖家的话你也信。”小虎的声音出奇的冷静：“他们还在鼓励我转变观念，开动脑筋，自主创业呢！”
　　“砖家就是砖家，高瞻远瞩，这个建议太完美了。依哥哥看，你先摆个烟摊吧，就算不赚钱，自己的抽烟问题也解决了。”李焕文在帮他出谋划策。“要不卖盒饭……”
　　小虎不耐烦的打断了李焕文：“跟你说正事呢。我已经打算好了，毕业后就专门写网络小说得了，混一天是一天。”
　　小说！！！李焕文也是小说爱好者，但仅限于看，从没想过自己写。所以李焕文经常有很好的想法，却从未表达出来过。俗话说久病成医，由于看得多了，眼光也相当的贼了。写小说自然不敢称内行，但看别人的作品，却能看出很多门道来。
　　李焕文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间萌生了一个想法。
　　李焕文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低声说：“小虎，哥哥跟你说个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如果我拥有李白和曹雪芹的才华，那么我来写小说，会怎么样？”
　　李焕文不敢把两老头穿越过来的事实告诉他，这个事情太突然，太刺激，李焕文怕他的心脏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哥，你在做梦吧。”电话那头传来了小虎的笑声：“别说我打击你，你要是真像那两人一样，那你来写网络小说只会有一个结果……”
第四章 为什么会扑街
　　听到小虎的话，李焕文心里一紧，难道真验证了我的判断？
　　“会是什么结果？”李焕文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道。
　　小虎那边的笑意更盛了：“哥，平时你都挺聪明的，怎么现在越来越笨了？你又不是不上网看小说的人，这两人的下场你会不明白？
　　扑街！绝对的扑街！”
　　当说到扑街的时候，小虎的语气突然变得坚定，似乎还包含了一丝情绪的释放。哎，可怜的孩子，扑街都扑得有心理阴影了。好好的一个娃，到了网上写起了小说，怎么就变了呢？
　　李焕文虽然也预料到让两老头贸贸然上网写小说，多半是扑街的结果，但总想在小虎这个资深扑街写手这里找点理论依据。
　　李焕文一边听电话，一边看着两老头旁若无人的拾起地上散落的棋子，重新摆开了架势，看来完全没有把老子放在眼里。李焕文一时有点上火，不由得对着电话，声音就大了几分：“扑街！为什么就一定扑街？他们不是千古传颂的文学巨匠么？难道到了现代，连自己都养不活！”
　　“哥……你是怎么了？”小虎的声音明显变了，略微有点颤抖，李焕文的激愤让他吓了一跳。当然，他并没有理解到“连自己都养不活”的深刻含义，他更想不到，他那个一穷二白的哥哥，居然搞起了“老年活动中心”。
　　他不知道李焕文的情况，不了解李焕文的感受，还在做理论上的分析：“李白咱就不说了，他写的诗的确是千古绝唱，一个字，牛逼！”
　　李焕文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忍不住打断他：“对不起，牛逼是两个字！”
　　“败给你了！”小虎的语气中透着无奈：“他写诗很牛，但写小说呢？他那会连小说这样的艺术形式都没有。你别说具有他那样的才华，你就是把他本人请出来，恐怕也无济于事。”
　　哎，年轻人啊，就是喜欢把话说绝，谁想得到老子还真把他本人请出来了呢！
　　“再说曹雪芹，红楼梦这书大牛啊，超级神作！但有个问题啊，更新慢！写了几十年，到死才凑出80回，最后烂尾了。倒是小高补了后40回的同人，才勉强算是完本了。他的书没毛病，恰恰就是最大的毛病，因为他太追求完美了，字斟句酌，这样的书能写得快？”小虎的语言像放机关枪一样噼噼啪啪，让李焕文一时半会还消化不了。
　　李焕文只看书不写书，所以他最了解读者的心理。他不得不承认，小虎所言非虚。一本网络小说，失去了更新速度，就失去了生命力。没有谁会喜欢一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书，刚被代入到情节中，就TMD嘎的一声叫个暂停，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关键是，作者一旦养成这习惯，就再也不会回到正常的轨道了，一定是越更越慢，直至无力的烂尾。这样反复而绵长的煎熬，谁受得了？
　　越好的书，越让人心痛啊！
　　要是以老曹当年的状态来写书，不知道要荼毒多少读者的心灵……特别是MM，让MM伤心，简直就是犯罪。
　　况且在李焕文看来，老曹的书除了更新慢，还有很多别的不适用于现代网络小说的元素。
　　李焕文正在思考着，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哎哟“一声，小虎慌慌张张说了句：“哥，我得走了，阿娟已经杀上来了，我得赶紧去。”说罢不由分说挂掉了电话。
　　嘿，这小子还是个气管炎啊，跟阿娟那丫头已经交往了七年了，居然还是这么怂，一点男子汉的作风都没有，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他。
　　但李焕文清楚，现在不是说他的时候，得给老李和老曹交交底了。李焕文心里有个算盘：如小虎所说，这两人现在去写小说，一定扑。但李焕文总觉得他们是可造之材，毕竟基础在那摆着呢。李焕文这个资深读者站在读者的角度对他们进行开导，启发，也许能起到一点效果。
　　反正都山穷水尽了，试一试也无妨，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任由这两家伙吃白饭啊。李焕文暂时也赋闲了，刚好有大把的时间做他们的教练。
　　两人正杀得兴起，身子都差点趴到了桌子上，李白捻着他稀虚而花白的胡须，手中摇着李焕文的大蒲扇，但额上的汗珠却是一点也没有被吹散；曹雪芹拄着下巴，微微颤抖的双手捧着茶杯，目不转睛的盯着棋局……
　　见他们如此投入，李焕文也不好意思再次使用掀摊子的暴力手段了，那是城管的独门秘籍，李焕文还没有掌握纯熟。
　　李焕文尽量用很友好的语气轻言细语的说：“两位，可否停下来听晚辈说两句？”
　　两人回过头瞄了李焕文一眼，接着转过头继续……文人就是麻烦，一旦爱好上啥玩意，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李焕文的语气不得不严肃起来了：“别下了，都穷的快吃不上饭了，还有这闲情逸致玩呢。”
　　李白斜着眼睛瞟了李焕文一眼，突然诗兴大发：“辞粟卧首阳，屡空饥颜回；当代不乐饮，虚名安用哉；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
　　日，欺负老子不懂古文！有话好好说呗，这么咬文嚼字干啥啊，不就是表现一下你安贫乐道，豁达乐观的生活态度嘛，直接说一句“狠抓精神文明建设”不就和谐了嘛。
　　“我有可能要失业了，到时候真的是一贫如洗了，咱们三人就等着喝西北风吧。”李焕文说话就挺直白。（即使想学着李白那么绕，也没那底子啊）。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斤散尽还复来。”李白还在摇头晃脑地吟诗，顺便喝了一口已经状如白水的茉莉花茶，对李焕文叹道：“功名利禄，尽皆虚妄，唯有一醉，能解千愁。”
　　真不愧是酒仙，到了这时候，还在拐弯抹角使唤老子给他酒喝！
　　李焕文恨不得直接用酒瓶子砸他脑袋上。
　　从他到来的那一天，就一直在用实际行动不断地刺激李焕文，火气憋到了现在，李焕文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向着他吼了过去：
　　“你老李是诗仙，是超凡脱俗的嫡仙人，你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但老子是凡人，是俗人，靠五谷杂粮活命。对我来说，没钱连生存都保证不了，更别说你那些浪漫主义的理想了。
　　说透点，你其实也是俗人，凭借着你的名气和才华，四处都有人送饭请你吃。仰视你的人太多了，才让你显示出超凡脱俗的那种姿态。但仙人是后人评价你的，你自己可别当真了，不知道很多人靠着宣传你的仙风道骨赚钱养家的吗？
　　你要是真那么牛逼，你TMD就别在我这里蹭饭吃！到时候你真的会成仙人的！”
第五章 思想工作
　　李焕文这么一通狂吼，实际上只是一种情感的宣泄，希望我们的浪漫诗仙能够用世俗的目光来看待现实。生存！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至于什么精神，理想……这些玩意得等肚子饱了再慢慢谈，仓廪足而知礼节，保暖了，才思那啥。
　　反正老子就这么骂了，至于他能不能理解，那就不是我能力范围的事了，连唐玄宗那样的大能都作不通他的思想工作，我这样的小市民就更别指望了。只要他能规矩一点，老子就烧高香了。
　　“你说得很对。”李白放下手中的棋子，认真得打量着李焕文。这样的举动完全出乎李焕文的意料，这厮可是连皇亲国戚都敢耍横的啊，怎么突然对我这样一个草根的批判欣然接受了？
　　他站起身来，直视着李焕文，眼中流露出难得一见的忧伤。他深吸了一口气，黯然说道：“你说到我的心底了。众人都以为太白是嫡仙，纵情山水之间，不问尘世变迁。又有谁懂得我心中的寂寞？曾经的豪情壮志，曾经“安苍生，济黎元”的宏愿，在日复一日的煎熬和隐忍中，烟消云散。”
　　两行浑浊的泪痕，在他饱经沧桑的脸颊上，刻下了两条经岁月和智慧洗涤后的印记，李焕文知道，这一刻，他做回了自己。在他心中埋藏了多年的积怨，终于缓缓流淌出来。虽然不及洪水奔腾，一泻千里的壮观，但小溪流水的淙淙涓涓才真正是人生的滋味。非有大悲大喜之经历者，不能如此。
　　经他这么一说，李焕文对他的印象突然间有了改观，不再是以前恃才傲物的模样。李白就是李白，永远是那么潇洒，那么真实，从不隐藏自己的优点和缺陷。正因为如此，他的人生才会多舛，同样因为如此，他的一辈子活得那么的光辉灿烂。
　　见他都流泪了，李焕文的心里不落忍，赶紧回身拿了一瓶价值2元5的迷你红星二锅头，语气也软了下来：“嘿，我说老李，咱们也就是学术探讨一下而已，犯不着又哭又闹的吧。我还真没想到，你的心中居然如此的激荡，不是说你看透尘世，潇洒淡泊嘛。”
　　“淡泊？淡泊个屁！”靠，李白居然爆粗口了！难道是跟李焕文接触多了？郁闷！
　　他已经将心中的情绪宣泄了出来，现在感到无比的轻松惬意，说话越来越没规矩：“要是淡泊名利，我会四处呼朋唤友，干谒名流，求引荐而得高位，实现毕生宏愿？要是淡泊名利，我会入京供奉翰林，受权贵驱遣？要是淡泊名利，我会投奔永王李遴，助他挥师作乱？我一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心中的志愿，但越到后面，我却发现我的所作所为与心中的理想越来越远。
　　或许，我天生就不是入仕的料。”李白一手抚着花白的胡须，一手摇着大蒲扇，嘴角扬起了笑意。
　　骨瘦如柴的曹雪芹禁不住站起身来对李白毕恭毕敬行了一个大礼，言语不多的他此时却煞是激动：“这才是梦阮心中的诗仙。”靠，酝酿了半天情绪，却只来这么一句，真是惜字如金啊。
　　李焕文虽然不懂，但他们两人却相视一笑，四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像一对情人般相对而立。相似的阅历和坎坷，相若的文学素养和敏感，让他们很容易就读懂了对方。
　　哎，“理想”，这是一个多么奢侈的字眼啊。李焕文在旁边暗暗摇了摇头，没有打扰两老头子，只是默默收拾起他们扔在一边的散落的棋子，以及那柄珍贵的大蒲扇。末了，还要规规矩矩去做饭。
　　这是人过的日子么？！！！
　　在与油烟折腾半小时后，终于能够给空旷的肚子一点慰藉了。李焕文拉过那张麻将桌，三人直接就在这张多功能家具上战斗了。
　　李焕文夹起一块油腻的肥肉放进曹雪芹的碗中：“老曹啊，你这身子骨，真该好好补补了。”
　　曹雪芹惊讶得望着李焕文，像是第一次见到李焕文一般，语气中尽是受宠若惊：“谢谢，谢谢”说个不停。
　　瞧瞧！咱整天骂他，却不想一块没人愿意吃的肥肉就把他乐成这样，瞧我这领导艺术！
　　话说回来，这人也太容易满足了，现在还上哪去找这样的人啊。
　　李焕文匆匆扒了一口饭，边咀嚼边看着老曹，说：“老曹，跟你商量个事。我觉得我们的生活原本可以更好，现在有一条赚钱的路子，要不你试试？”
　　曹雪芹肥肉还在嘴边，便啜唧道：“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晕，瞧这觉悟，还在安贫乐道呢。但经过先前的一闹，大家的距离拉近了，李焕文也不好意思再绷着脸了，只好循循善诱：“可是这样不能过一辈子啊，你看我还这么年轻，还没娶媳妇呢。现在不挣点钱，以后可怎么过啊。”
　　其实李焕文真的是一个做领导的料，他吃准了老曹的性格。
　　果不其然，曹雪芹一听到李焕文的实际情况后，把碗一搁，认真的说：“那你说吧，我要怎么做。先说好了，我不是为了挣钱，我只是为了帮你。”
　　听这口气！当真还把赚钱看作是一件可耻的事呢。古代的文人啊！不知道这对他们是悲哀，还是幸福？
　　李焕文又夹起一块青菜送进他碗中，笑呵呵劝道：“均衡营养，合理膳食。呵呵……别这么看着我……我就实话实说了，你帮我写小说吧。”
　　“写小说？”只听“砰”的一声，老曹手中端着的瓷碗突然掉落到桌上，一团白饭带着红红的辣椒和油迹喷将出来，洒了一地，空空如也的白碗活泼得在桌上打了两个旋之后，终于无力地停了下来。
　　“对不起，我……我……”老曹一脸的歉意，赶紧伸手去擦拭被污染的桌面。一面战战兢兢的说：“我只是太惊讶了。写小说能赚钱？为了石头记，我赌上了一生的岁月，却颗粒无收，甚至被列为禁书……”
第六章 这么写不行啊
　　李焕文挥了挥手，止住了他的话：“我理解你，但现在跟以前不同了，你尽管放开胆子去骂鞑子皇帝，去抨击清朝，没人再会禁你的书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石头记已经被奉为四大经典名著了，甚至成为了一个专门的学派——红学会。现在有无数人靠着研究和宣传你，以及你的书为生呢。”
　　曹雪芹瞪大了眼睛，一双又小又黑的眼珠子差点没蹦出来：“不就一本书而已，怎么能成为专门的学问呢？”
　　李焕文只能感叹他的天真和浅薄，不知道啥叫职业球员么？混也是一种生活嘛。但李焕文不想打击他，只能和谐地说：“永远不要低估专家的创造力和煽动力。咱国家，两种资源最丰盛，一种是领导，一种是专家。”
　　“既然我的石头记这么好，何必再写书呢？你直接拿我这本去赚钱就是。”老曹从桌面上拾起一小团白饭送进嘴里，充分发扬了艰苦朴素的精神。
　　李焕文把碗给他抢了过来，重新盛了一碗给他，不许他再吃掉落的饭了。
　　同时李焕文也不忘开导他：“你还是不了解当代，首先，你的石头记已经改名红楼梦，版权是人家的了，现在你要再发这书，就是盗版，是抄袭。虽然咱国家的反盗版事业可以忽略不计，但咱们是与一个协会作斗争，这就不同了，警察叔叔会很敬业的，这比看H片的性质恶劣多了，人家都罚款1900呢。
　　其次，我不是说了嘛，无数人指着研究你的书吃饭呢，你突然冒了出来，人家还搞屁啊？他们能轻易饶了你？人家的关系网可不像咱们啊。这年头，平头百姓就得低调点。人家是勤捞致富，我们是以忍为本……”
　　曹雪芹无奈的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好吧，那你说这么办？”
　　“原创，一定要原创！”李焕文带着不可置疑的语气，斩钉截铁得说：“以你的功力，写一本书是很轻松的，这书不要求你精雕细琢，只要写得快，情节流畅就成。”
　　“但是我写不快啊。”老曹的眼中尽是委屈。
　　李焕文叹了口气，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老曹，听我说，你之所以写得慢，就是因为你太注重文字，字斟句酌，自然写得慢。现在只要求你能话说通顺就行，应该能快。”
　　曹雪芹沉默了半晌，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末了才下定决心：“好吧，我这书是为了你赚钱而写的，否则我是不可能这样干的。”
　　“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李焕文把嘴凑近了他的耳朵，低声说：“思想性！千万不要去表达啥思想性和内涵。你看你的石头记，表达了多少你内心的纠结和感悟，又表现了多少人情世故，世间百态，而你付出了多少精力，才将这些东西天衣无缝得糅合了进去。看似不着痕迹，但其中的辛劳，我是懂的。我们现在没这样的时间来耗，不需要这样做，不，是切忌这样做。”
　　曹雪芹摆了摆手，一双小眼睛充满了执著的火焰，斩钉截铁得回答：“不！不行！要是不能写出自己的情感，我宁愿不写。”
　　这厮的底线太高了，看来很难说服他。但李焕文必须作这样的尝试。
　　“老曹，我再说一遍，我们写的是商业小说，是为了生存而写的。咱们写书，是为了生活，不是让你来当传道士的。至于思想，内涵，以及啥世间百态，人生感悟……这些东西，读者只能在社会和生活中获得。那才是最好的教材，从来没有听说通过看小说领悟人生的，那是为了小说促销而提出的口号！”
　　曹雪芹眼中的锋芒逐渐黯淡了，高昂的头渐渐垂了下去。
　　李焕文继续说道：“你仔细想想，小说中所谓的内涵是什么？那些号称很有内涵的书到底向我们诉说了什么？没错，诉说的是作者的人生经历，以及他本人对世界的感悟。但你要记住，那是别人的内心，没人可以替代你思考，玉帝老儿也不行！
　　你需要自己融入这个社会，在不断的摔打和磨练中，找寻自我，而不是通过小说来了解社会。没那个作家有兴趣帮你找寻自我，他们只能表达自己的感受，数自己的票子。找自我的活，得你自己去干！”
　　曹雪芹再次用出那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李焕文，就像看一个活化石一般。大概他不敢相信，像李焕文这样嘻嘻哈哈的一个人，严肃起来，也能说出这样的长篇大论。而李白此时也停止了吃饭，怔怔望着李焕文，嘟哝了一句：“我越发觉得，你神似孟襄阳。”
　　靠，怎么把李焕文这个粗人与孟浩然相提并论了？难道他也经常爆粗口，耍流氓？
　　“看似豁达乐观，洒脱随意，但心存疾苦，关怀民生，却偏偏不愿坦承相告，总是作出事不关己的姿态。时常在笑谈中非议朝政，却从来都是自诩为远离朝堂。
　　你有自己的见识，你能理解你自己。你看你对内涵的理解，本身就充满了内涵。”李白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眼中还有一丝激动，莫非把李焕文看作他的同道中人了？
　　冤枉！大大的冤枉啊！他这是妖言惑众，李焕文啥时候变得有内涵了？这不是在骂人嘛！老子就是个粗人，不喜欢跟文化人凑堆研究啥内涵，有那功夫，咱宁愿搓几圈麻将。
　　在大费周章后，这顿折磨人的饭吃完了，老曹也答应了李焕文的要求，专注于情节和人物性格的刻画，不讲究字斟句酌，但必须保证文字的流畅性。
　　大概的要求说完，他便去构思了，李焕文让他明天写个开头，审审再说，至于题材，他自己定呗，李焕文不想限制他。
　　最大的问题是，他不会用电脑，只能手写了。所幸在天庭时，玉帝已经对他们进行了培训，钢笔倒也不难学，现在的简体字与清代时相比，改变也不那么夸张，他资质不错，学得倒挺快，应该没太大问题。
　　李焕文突然想感谢玉帝，他老人家虽然不是啥好鸟，但毕竟还是作了件好事，要是没他的培训，老子会崩溃的！
　　手把手得教他认字写字？就像一个幼儿园的阿姨！而且面对的对象不是漂亮MM，只是一个老头子！这TMD真不是人干的活啊！
　　看着老曹顺畅得运用起了钢笔，健笔如飞，李焕文的心里很欣慰。李焕文打开了电视机，一不小心又看到了国足熟悉的身影。
　　国足就是国足，李焕文刚瞄上一眼，电话又响了，这次说不定又是啥噩耗……
　　李焕文拿起手机看了看，号码很熟悉，是敬爱的领导“刘老师”刘总的……
第七章 原来是你，流氓
　　难道这么快，结果就下来了？李焕文真要告别职业生涯了？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李焕文按下了通话键，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刘老师好，事情有结果了吗？”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李焕文的心里一凉，这可不是一个良好的信号。
　　良久，耳边才传来了刘总黯然的声音：“她告到国资委去了。”
　　李焕文感觉到莫名其妙：“这事跟国资委有啥关系？不是应该告到消协吗？”
　　“小李，你还嫩。”刘总的语气很沉重：“国资委可是咱的直接领导，公司改制后，表面上从事业单位变成了企业，但实际上换汤不换药。大部分的股份是国家掌握的，而掌握这些国有资产的，就是国资委。公司的高层领导任命，都是由国资委决定的。”
　　日，这改制真是改得太TMD有才了！弄了半天，不还是一个样嘛，唯一的用处就是数以千万计的国有资产通过“改革”，“重组”，慢慢的“消化”掉了。这样的操作，这样的意识，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太神奇了！
　　搞清了这层关系，李焕文的心真是哇凉哇凉的，也不想再作垂死的挣扎了，开门见山得对刘总说：“既然状都告到了国资委那里，也就没办法了。刘老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你小子不知走了啥狗屎运，上面居然有人帮你把事情摆平了。”刘总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似乎很兴奋：“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认识什么人？”
　　李焕文一下子蒙住了，怎么回事？天地良心，李焕文在这个城市可以说是无依无靠，认识的只有小虎一家，但他们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而从李焕文家里的族谱往上数八辈，就没出过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尽为人民填坑去了。李焕文父亲当兵时，那边要修路，人手不够，就把父亲所在的连队派去挖坑，遇上山体滑坡，为了救一个战友，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剩下李焕文们孤儿寡母的。你说他的思想觉悟怎么就那么高呢？！
　　完事后，上面给了点象征性的抚恤金，还不够为李焕文们伟大的教育事业添砖加瓦的，这才逼着李焕文作了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导致他读完大学后，宁愿留在这个小城市也不回家乡。
　　那个被救的战友据说瘸着一条腿回了乡，也就没有再出现过。据说他老家就是李焕文现在所在的这座小城，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见到过……
　　李焕文的母亲经常教导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要奢求人家的回报，就当积了这份功德。
　　看看，就李焕文这样一个家庭，草根到不能再草根了，能认识上面的领导？
　　“难道是因为我的名字太帅？”李焕文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不管怎样，这总不是个坏事吧……难怪刘总现在态度这么友好，原来是以为李焕文上面有人啊。
　　李焕文决定让美丽的误会继续下去，于是他支支吾吾得回道：“呃……这个……其实不认识什么领导……真的不认识……”李焕文知道自己越说实话，他越会胡思乱想，咱领导的想象力可是一点不逊色于玄幻写手的。
　　“小李你就编吧。其实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谁没个三朋四友，五亲六戚的。”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柔和，很亲切。刘总显然把李焕文当“朋友”来关心了：“好了，没想到这件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明天记得别迟到啊。”
　　挂掉刘总的电话，李焕文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维持三个人生存的唯一的生活来源算是暂时保住了。
　　这意味着李焕文可以持续拿到1500的月薪，需要这点钱不足以让他考虑企业如何发展的深层次问题，但在这个小城里，吊命还是办得到的。
　　想到这里，李焕文长舒一口气，心里一阵轻松，和衣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沉，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时间已经不多了。
　　李焕文大叫不好，赶忙窜进厨房，做饭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抱着一颗强烈的好奇心，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勉强填填肚子的玩意了。但让人没有想到的，一锅冒着热气的稀粥静静躺在炉灶上，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李焕文很是激动：老曹，勤快人啊！
　　美美地喝了一大碗稀饭，嚼了些许咸菜，打了个饱嗝，对两位老头嘱咐了几句，李焕文终于迈上了清早挤车大军的战场。
　　早上的公交车，那可是不可理喻的，早一班说不定还空空荡荡，下一班也许就人山人海了。要挤这公车，真的是分秒必争，一寸光阴一寸金。
　　今天运气不错，一到车站就赶上了一班车，恰好还有一个座位。尽管这是李焕文最不乐意的老弱病残孕专座，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好景不长，随着汽车驶过一站又一站，上车的人越来越多。当到达本市最繁华低端的那个高流量车站时，李焕文失去了自己的座位，一个白发苍苍的瘸腿老头成功得替补了他的位置。哎，看来还是要坐靠后的位置，才有安全感啊。
　　这时李焕文尴尬得发现，车厢里已经拥挤得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就像人肉罐头一般被前后夹击着勉强站立，连悬在栏杆上的用来维持平衡的抓手都没有剩下一个匀给他使用的。现实太残酷了。
　　上班高峰期总是有很多疯狂的事。前方突然蹿出一辆出租车抢道，司机一个猛然得急刹车，李焕文站立不稳，不由自主向后一倒。
　　车里实在是太挤了，李焕文这一倒也没有倒下去，只是后背与别人来了一个亲密接触。只不过，怎么感觉到后背触到了两团软软的肉球……
　　“哎呀……你……”李焕文的耳中飘进了一声轻柔的责备，李焕文只好转过身去，想就此事发表致歉声明，同时强调一下，这事的始作俑者不是我，是该死的惯性定律。挤公交车，这样的事是难免的。
　　但李焕文刚回过头去，就听见一声尖叫：“原来是你！流氓！”
第八章 恶作剧之吻
　　李焕文定睛一看，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正惊讶的看着自己，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能不眼熟么，没听有句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害得李焕文差点失业的那个啥“霏霏”。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焕文纯粹怀着战略的眼光，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仇人。一眼就看出她走的是青春美少女的路线，一张漂亮的瓜子脸，嵌着精致的五官，虽然不大，但却神采奕奕的乌黑透亮的双眼；直直的高挺的鼻梁，薄薄得红红得嘴唇……尤其是那欺霜塞雪的皮肤，在化妆品横行的今天，有这样天然水嫩的紧致肌肤，实在难得。这幅面孔即使比之当日从天庭下凡的神仙姐姐，也不遑多让啊。
　　她身上依然是那套紧绷的职业套装，透出一股精明干练，办事利索的风格。
　　尽管她的美丽无可辩驳，但不代表她可以随意训斥李焕文，特别是在公众场合叫他“流氓”，这是对李焕文这个老实人无耻的诋毁，让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看看，周围那些乘客看李焕文的眼光……但是也怪了，怎么没人上来主持公道呢？连先前一直挤在李焕文跟前的那个拽拽的胖子，都自觉得缩起了身子，给李焕文更大的活动空间。
　　难道听说我是流氓后，他们对我更尊敬了？
　　拥挤的空间内，李焕文与她紧贴着身子，面对面对视着，他们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连对方的呼吸都能轻易得感受到。她垂下眼睛，沉默无语，一股香风钻进李焕文敏锐的鼻子里，却并没有让李焕文迷失方向。
　　李焕文义正言辞得训斥她：“首先，我跟你不熟，不要跟我套近乎，免得别人误会。瞧你那句“原来是你！”，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什么关系呢。”
　　霏霏嘴角扬起一个冷笑：“拜托你，来点新鲜的行不行？你这招太老套了。”她接人待物一向很得体，对李焕文的“调戏”显然并不感冒，不过也不会撕开脸皮，她知道，越是争论，越会让李焕文这样的人得意。
　　虽然她表面上不露声色，但她心里对李焕文也有一些鄙视，觉得眼前这人太可恶，太无耻了，听他的意思，难道还是我在占他便宜不成？
　　李焕文依然是一脸正色，很讲原则的样子，语重心长得教育道：“拜我一下倒无妨，脱就免了嘛，光天化日的，我可是正经人……晚上再说吧。哎，现在的年轻人啊！”
　　霏霏即使再有涵养，听到这样的话语，也感到气急攻心了。本来前日那事，她就对油嘴滑舌的李焕文观感不好，现在更是感到一阵阵厌恶。
　　她一直都是很淡定的一个人，很少会对一个人产生厌恶的情绪，但不知怎的，一看李焕文那个故作高深的神态就觉得不顺眼，装腔作势的三言两语就能让她感到厌恶。
　　李焕文真不是等闲之辈啊。
　　“其次，我不是流氓。大家都明白，这是在赶时间，车上人多，难免碰碰撞撞，如果碰一下就是流氓，那全世界的人都该拉去枪毙了。”李焕文继续大义凛然教育着她。
　　她还是生气得瞪着李焕文，但这次微微点了点头。
　　但这不意味着李焕文就这么妥协了，李焕文还需要进一步得批评她：“最后，我觉得你才是流氓。昨天那事，明显是你们的不对，但你们却猪八戒败阵——倒打一耙，居然还仗着自己的那点臭关系，把我给告了。要不是我福大命大，工作就给你们搅黄了。”
　　霏霏心思已乱，再也不像平常那样淡定。“他说我是猪八戒？哼！太过分了！”女人天生拥有超强的过滤能力，从李焕文洋洋洒洒一大篇话语中直接将猪八戒勾了重点。她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对李焕文的厌恶瞬间达到极点。一时激愤，只感觉血气上涌，满脸通红，不，红色一直蔓延到了脖子根。眼中一团湿润，闪烁着晶莹的泪珠。
　　李焕文见状，心道不好，是不是说重了点？
　　“这个……这个……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啦，我的意思是，你昨天做得对……不……我是说，我倒打一耙……靠，我都在说啥呢……”李焕文故意颠三倒四，就怕这女人一直哭下去。他心里却在哀叹：男人流血不流泪，而现在的女人，还能流血的恐怕得追溯到初中，所以没办法，普遍选择流泪了。
　　“扑哧”，霏霏忍不住笑了出来，但随即想到这不是自己应该有的态度，赶紧板上脸，以配合自己眼圈上挂着的泪珠。李焕文哭笑不得，要不怎么说，女人天生就是为奥斯卡小金人而生的呢。
　　“又哭又笑，脸皮烂掉。你有原则一点行不行？”李焕文作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现在的年轻人啊……哎，攻防模式转换太快了。”
　　“你……你太无耻了……不跟你说了。”脸色刚刚有所好转的霏霏气的别过脸去，心里的气本已消了大半，还在考虑是不是就昨天的事替自己的母亲向李焕文道个歉。毕竟在她心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要是因为那样的小事让别人丢饭碗，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但她脸皮薄，心里能这么想，但嘴里怎么能轻易松口？本来听李焕文一阵胡扯，心情放松了不少，口头有些许松动。但李焕文一句“原则”扔过来，这下可好，对李焕文的印象算是差得不能再差了，她决定要坚持“原则”了。
　　哎，太遗憾了，怎么就把头转过去了呢！尽管她长发飘飘，乌黑亮丽，柔顺得可以去打洗发水广告，但我更喜欢看正面啊。
　　李焕文心里正在打鼓，车窗外一股清风吹来，吹动了她耳畔的发丝，轻轻得挠在了李焕文的嘴上。一股清香伴着温暖浸入李焕文的喉头，通过肠胃快速通道，直达李焕文的心灵。看来上天还是公平的！他不由得很享受地来了一个深呼吸。
　　别过脸去生闷气的大美人隐隐感到耳畔一阵暖风吹过，心里闪过一丝异样。“这流氓又在耍什么花样？”
　　她只觉忍无可忍，气冲冲得将头转了回来，准备对李焕文进行一次深入灵魂的批判，表达出她对这个登徒浪子深入骨髓的鄙视……
　　又一个急刹车！李焕文再次站立不稳，身不由己地扑到了她的身上，该死的惯性定律！这次与上次不同，是面对面。也就是说，他们的胸膛来了一次亲密接触……那股清晰的触感刺激着李焕文的神经，那股温暖，圆润，以及两个小小的受力点……
　　更绝的是，“啪”的一声，霏霏撅着的小嘴还没来得及张开，就不幸得与李焕文的大嘴贴在了一起……这次连李焕文都呆了，温润，细腻……口感真TMD好啊，就像做梦一样。这到底算是一吻定情，还是恶作剧之吻？
　　我悔过……
　　“对……对不起……”李焕文不知把手往哪放，只好尴尬得摸摸自己的头皮：“不知道这班车是谁开的，毛毛躁躁的，我一定会向领导汇报的。”
　　霏霏的俏脸涨成了酱紫色，大颗大颗的泪珠包在眼眶里打转，狠狠咬着下唇，一双小手紧紧扯着自己的衣角……她现在对李焕文已经不能用“恨”这样单调的字眼来表达了，她压根就不想再看到这个无耻的人一眼。
　　李焕文见状，忙举起双手：“我投降，无条件投降，你打我一顿吧！”
　　“到站了，我下车了……”
第九章 英雄出来了
　　霏霏头也不回，急匆匆的从拥挤的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再看李焕文一眼。
　　“别急啊！先留个电话啊！”李焕文的呐喊声无情地被淹没……一直缩在旁边色迷迷观察美女的那个拽拽的胖子心里嘀咕着：这厮脸皮比老子还厚，都这样了还要问电话！TMD真是流氓啊，得离他远点。想到这里，胖子赶紧又向外拼命挪了一步，无形中为李焕文又争取到了更多的空间……
　　带着无尽的遗憾，李焕文失魂落魄跨入了公司的大门，出现在了他长期战斗的岗位上。李焕文的顶头上司杨主任迎了上来：“小李啊，我出差刚回来，听说昨天闹了点误会，还是刘总亲自处理的？”
　　“恩，是的。”李焕文据实回答，李焕文一向不在主任面前耍花枪，因为老杨是一个真正的老实人。
　　杨主任对着李焕文笑了笑：“都过去了，别放在心上，好好工作。”
　　“我会的。”
　　主任拍了拍李焕文的肩膀，笑着说：“以前给你的工作的确是太多了，现在给你减了压。从今天起，你不必再负责服务窗口了，就在机房管服务器，处理信息吧。”
　　李焕文知道这一定是刘总的主意，因为杨主任是一个老好人。换句话说，他是一个面面俱到的人，对谁都客气，谁都不得罪，但肯定不能坚持自己的决定。这样的人，有可能单独拍板决定调整李焕文的岗位么？
　　一定是聪明果断的刘总，以为李焕文真有什么后台，主动为他减的压。
　　不过这样的结果李焕文很乐意，工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但人却一下子闲了下来，不用再像驴子那样车不离轴了。
　　“对了，今天在会展中心有个展览，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年来，国企和政府机关取得的成果。上面要求每个部门去一个人，我们部门就你去吧。”主任倒是见缝插针，最见不得手下闲，顺便就把这种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到了他肩上。
　　“没事闷着也不好玩，出去走走也行。”李焕文抱着这样的心态，挤上公交车，来到了会展中心。
　　这种展览会，在领导致辞前，大门一向是不开放的。几百号人按照各单位划定的区域在门外的广场排成长队。公交公司庙小，自然分不到好位置，挤在最靠外的一个角落里，人都快贴到旁边的花坛上了。一排万年青枝枝叶叶拂人脸面，惹人难受，坛里杂物铺陈，碎石，砖头赫然入目，香蕉皮，橙子皮经过发酵，发出阵阵微酸……一群人叫苦不迭。
　　幸福是比较出来的，扭头看看旁边的建设局，一个个穿戴整齐，谈笑风生。嗯，美女不少啊，咱得仔细研究研究。李焕文一双贼眼眯成了一条缝。
　　我靠，不对啊，旁边这位怎么这么面熟啊。李焕文赶紧不折痕迹的将目光移开，但是已经晚了，他那贼眉鼠眼的“惊鸿一瞥”已经暴露了。
　　“怎么又是你？流氓！”站在李焕文身边的长腿美女身材高挑，体态婀娜，神情淡定，举手投足间散发出高贵典雅的淑女风范，不是李焕文的“老熟人”苏霏霏还会是谁？
　　“太过分了！怎么哪里都能遇见这贼人啊！他不会是一直尾随而来的吧？”霏霏越想越生气，不屑得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再也不看李焕文一眼。只感觉这世上的人，没一个能有眼前的这个家伙那么讨厌。
　　这一声喊叫不要紧，直接将周围一大票人的目光聚集在了李焕文的身上。
　　“苏霏霏，这人你认识？”旁边拥着的一堆人眼里流露的全是不可思议的目光。他们是苏霏霏的同事，苏霏霏在所有人眼中，是绝对的冰山美人，冷艳，淡定的代名词。聪明能干，接人待物温和，有礼节有分寸，但却总是给人距离感，让人从心底里隐隐感到有一道鸿沟无法逾越。
　　所以尽管围在她身旁展开攻势的男人比苍蝇还多，花样手段层出不穷，但最终得到的都只是一句委婉而坚定的拒绝，一抹淡淡的笑容，有礼节有分寸的笑容……
　　从来没有人见到过她在大庭广众下生气的模样，但今天算是开了眼了。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有本事惹得苏霏霏如此气愤呢？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啊。
　　李焕文就这样被众人当做动物园里的国宝来研究。
　　恩，长得高高瘦瘦的，脸型瘦削，鼻梁直挺挺的，五官像模像样的，只是那双惺忪的睡眼，懒洋洋的眼神，让人总是联想到火箭一号，加上他简单朴素的发型，让人感受到颓废青年的气质，哪像现在的年轻人那样打扮得朝气蓬勃的呢？
　　再看看他的衣着，不禁让人摇头，太普通太丢面子了。一件白色的美邦T恤，还是那种最垃圾最老掉牙的款式，一看就是趁商场打折时淘回来的；那条叫不出牌子的牛仔裤明显已经洗的发白了；最要命的是脚下蹬得竟然是一双白色运动鞋……这可是正式场合啊。哎，这人在现场众多的衣着光鲜，引领潮流，时刻散发着精明干练的成功人士气息的男士中，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实在是太显眼太拉风了！
　　在场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摇头的，在场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冷笑的。这小子是从上个世纪来的吧？一点都不懂得时尚和潮流，哪有一点现代青年的摩登气质？
　　在众人看来，李焕文实在是太老土了，难怪连苏霏霏也看不过眼了。不对啊，刚听苏霏霏叫他“流氓”，难道说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恩，很有可能，这人如此猥琐，完全有当流氓的潜力。
　　一想到这里，立即就有人呆不住了，英雄救美的时刻到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了出来。这人长得挺帅，剑眉星目，很有点英气勃发的气质，一头黑发条理清晰的向后抹去，处理得很细致，丝丝入扣，很有点驰骋当年上海滩的感觉。
　　再看穿着，果然很有品味很成熟，典型的成功人士的打扮，他那天生衣架子的身子上套着的是一件高级黑色西服，蹬着一双擦得可以作镜子用的高级鳄鱼皮鞋，腋下夹着一个价值不菲的男士公文包。
　　孙斯恺是苏霏霏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年纪二十五六左右，由于家里背景深厚，已经在单位里混得风生水起。在众多同期的公务员中，他无论是获奖，还是升职，都是最快的。
　　这让他有一种无所不能的优越感，也很有进取心，这一点可以从他的QQ签名看出：我要这天，再遮不了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唯一让他有挫败感的，是苏霏霏。这个淡定而冷艳的美人，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迄今为止，在他的人生中，有无数的女人争着赶着来为人民币献身，能拒绝他的人也就这么一个。
　　这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作为情场老手，他深知死缠烂打的重要性，据他总结的经验，对付苏霏霏这类表面温和，内心坚定的女人，不能急于求成，只能偶尔表示下关心，增加点印象分，在关键的时刻，再重拳出击，一举拿下。
　　但苏霏霏总是那样恬淡如水，生活没有波澜，一直都没有给他重拳出击的机会。
　　现在的苏霏霏居然被一个老土的流氓给气得乱了阵脚，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他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接着一手拍上了李焕文的肩膀。
第十章 板砖破功夫
　　“小子，老实交待，你对霏霏作了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孙斯恺有力的手掌重重拍在李焕文肩膀上，又暗中加了把力，使劲捏了捏，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质问李焕文。周围的人也趁机起哄，无数轻视的目光盯向了李焕文。
　　苏霏霏听到响动，转过头来，见到孙斯恺为她出头，心里不是滋味。她对孙斯恺观感不差，只是不太喜欢他那种自负的优越感，虽然这次是为她出头，照理说应该感激他，但她的心里却着实没有这种情绪。
　　孙斯恺确实是欠考虑，只顾在美人面前出出风头，却压根没想到，在众人眼前欺负一个李焕文这样的小虾米，实在是难以反衬出他的光辉形象，反而有点副作用。
　　他更没考虑到的是，李焕文这样的草根并不是容易打发的主。
　　李焕文肩膀吃痛，倒也没有挣扎，更没有气急败坏，只是蹲下身子系了系鞋带，然后站起身来，一脸友好的带着笑容，怀着礼尚往来的交友之道，挥起一只手，轻轻拍在孙斯恺的肩上，问了一句：“你妈贵姓？”
　　当李焕文的手掌拍过来之时，孙斯恺不由自主的想退避，却已经晚了，李焕文的手还是拍了上来。但出乎意料的是，李焕文拍得很温柔。孙斯恺纳闷了：难道他不是抱一箭之仇？他是不是已经怕了我了？恩，很有可能，小虾米。
　　他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李焕文是这样小气的人么？怎么可能用那么没有技术含量的手段呢？他只是假装系了系鞋带，顺手从地上抄了一把泥，轻轻拍在了孙斯恺的名牌西服上。干洗费大概也就是三位数而已，孙斯恺这么摩登的青年，毛毛雨啦……
　　“我操你妈……”孙斯恺听到李焕文对他家人的问候，顺口就骂了回去。话一出口，突然发觉不对，感觉到周围人盯向他的目光都怪怪的。平常自负高人一等的孙大少虽然高调了一些，但在众多MM面前，言行举止可也是温文尔雅的，现在怎么在大庭广众下爆了粗口？这似乎是李焕文这样粗俗的人才应该有的举动嘛，但偏偏这个流氓看起来还礼貌的很，这两人莫不是换了角色？
　　理智告诫孙斯恺，苏霏霏在场，自己要注意素质，赶紧收敛神情，干咳两声，掩盖过去。
　　他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李焕文那双惺忪的睡眼，见他生生压下了火气，也感到此人虽然自负了点，但毕竟有些本事，他这样的公子哥，在一个草根面前吃了亏，能勉强控制情绪，还是有点前途的。
　　本来对于李焕文来说，那些公子小姐与自己的生活隔着十万八千里，他压根就没有去招惹谁的想法，啥行侠仗义，劫富济贫，那是吃饱了撑得。但要是谁非要骑在自己头上，那咱也不是啥易与之辈了。万事万物，你总得给俺一个说法不是？你要是不给俺一个说法，那俺就只有给你一个说法了。
　　这就是天下草根的普遍想法，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平常作威作福没关系，只要不出格，大家都能忍，但切莫以为底层的人就是任人欺负的。
　　既然孙大少要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李焕文，那咱就犯不着客气了！打起嘴仗来，李焕文认了第二，第一恐怕不好找了。他很有风度地回答了孙斯恺关于家人的问候：“你可不能操你奶奶啊，这样**了。”
　　“噗”围观的人差点忍不住喷出来，但转念一想，在孙大少眼皮子底下，这不是自己应该有的情绪，赶紧作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
　　孙斯恺肺都快气炸了，拳头捏得紧紧的，恨不得作势就向李焕文这张无耻的臭嘴上砸，但他眼睛的余光瞥见苏霏霏正紧张地盯着他们两人，眼中有一丝担忧，赶忙生生将打人的冲动再次压了下来。
　　既然玩这样无聊的游戏，哼，难道我就怕了，我就用你的路子说，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孙斯恺便问道：“你爸贵姓？”
　　李焕文想也没想：“你爸姓李。”
　　“你爷爷姓孙。”
　　“爷爷姓爷，孙子才姓孙。”
　　“哈哈！”围观的人实在憋不住了，再顾不得照顾孙斯恺的情绪，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就连向来淡定的苏霏霏此刻也忍不住掩嘴偷笑。李焕文眼光瞥到了这一幕，慵懒的眼光一下就精神了，瞬间完成了一号向二十四号的过度。苏霏霏这幅欲笑还羞，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态真是美妙绝伦啊，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我操！”孙斯恺即使再想在苏霏霏面前展现素质，但好歹是高门子弟，怎能在如草芥般的平头百姓面前出这样的丑？现在连苏霏霏都笑话自己了，靠，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了！
　　孙斯恺身材高大，平常对拳击运动非常热衷，参加了拳击俱乐部，体型健美，肌肉线条流畅，看起来很有威势。在他看来，李焕文这瘦瘦的身板，打起来就跟个沙包似的，一拳就翻了。
　　为了在苏霏霏面前展现一下他拳击的素养，也为了在众人面前出下风头，他非常专业得摆出了拳击手的姿势，左右拳一前一后在胸前挥舞，侧着身子，腰背微倾，双腿成四十五度，有节奏得跳着小步……
　　“哇，好专业的拳击手啊。”“嘿，不愧是孙哥，偶像啊。”“这下子那家伙有得受了。”“打死那小子，永远支持孙哥。”……
　　似乎所有人都被孙斯恺的英姿震撼了，只有苏霏霏微微叹了口气，她倒不是怀疑孙斯恺的实力，而是觉得一个家势显赫的公子哥这样欺负一个瘦弱的平头百姓，是不是太过了？在她的心中，竟然隐隐为李焕文瘦瘦的身板产生了一丝担忧。
　　这是这么回事？我怎么会对一个最讨厌的人担心？苏霏霏赶紧收起这样的情绪，同情弱者也不能同情到这个无耻之徒头上。
　　众人的赞叹让孙斯恺很受用，尽管他清楚这些家伙一向把奉承拍马当饭吃，但心里也是喜滋滋的，心里盘算着是不是玩点花样，弄点组合拳啥的，以飨自己众多的粉丝……他正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猛然间一阵劲风扑面而来。
　　“砰”的一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生龙活虎的孙“拳王”倒在了地上，而那个流氓却一扫慵懒的神态，迎风傲立，眼神犀利无比，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
　　这还是那个猥琐的家伙么？唯一可以证明他猥琐的，是他手上提着的道具——板砖。
　　看来这个该死的花坛还是有用处滴……
第十一章 博览群书？
　　李焕文见到众人都盯着自己，赶紧一把将砖头甩开，“谦虚”地抱拳打着哈哈：“师父曾经教导我，板砖破功夫，让各位见笑，见笑了。还盯着我看干什么？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帅的。”
　　呸！在场所有的人都差点晕了过去。苏霏霏也忍不住汗了一下：这人不但无耻，没想到脸皮也这么厚。
　　这个逻辑有点问题，谁见过脸皮薄的无耻者？
　　倒在地上的孙斯恺心里却是起了一阵波澜，众人都以为李焕文是用无耻的手段偷袭得手的，只有他这个当事者才明白，不是随便一个人提块板砖就能砸人的。板砖不同于钢管，匕首等常规武器，非常不趁手，挥不快，砸不准。能熟练掌握板砖技能的人，没有百八十场打斗经验，是学不来的。
　　李焕文的这一击，无论是出手的速度，角度，都拿捏得极为准确，以孙斯恺这样的拳击爱好者，在反应速度和敏捷上都胜过常人一筹的身手，也没能躲过这一砸，可见李焕文的爆发力非同一般。
　　这时有个保安走了过来，见一大堆人围作一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大喊道：“站好队列，领导马上要讲话了。咦，你们在作什么？啊！孙公子，你怎么躺在地上？居然流鼻血了。是不是谁打了你？TMD，是哪个龟儿子，居然还在太岁头上动土，给老子站出来。”他掏出对讲机一喊，片刻间就围上来一大群保安。
　　令人吃惊的是，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没人出声。不是他们不想邀功，但谁会傻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认身材魁梧的孙大少被一个瘦瘦的猥琐分子一招干倒？这不是让孙大少颜面扫地么？
　　苏霏霏心里有些担心：以孙斯恺的势力，李焕文要是这么被抓进去，说不定就“躲猫猫”了。虽然这人很猥琐很讨厌，但这事也不是他的错，不能让他就这么被抓。
　　她咬了咬牙，走上前去，伸出两只玉手，扶起了孙斯恺，面带笑容的说：“没事没事，流鼻血是天气热，回去给你熬点草药吃。”
　　看着苏霏霏婀娜的身影，再看那精致的容颜，以及流露出的那种恬淡如水的气质，保安们感觉自己也需要回去熬点草药吃了。狗日的，有钱人就是好，泡的马子这么正点！
　　当然，这些话也就心里想想，说了两句领导马上要讲话，让大家站好之类的话后，保安就散去了。
　　保安一走，众人这才缓过神来，怎么搞的？孙斯恺真把苏霏霏给泡上了？这简直……那还不如老子去挨那一板砖呢！
　　孙斯恺即使纵横情场多年，也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明明出了这么大一个洋相，反倒得到了霏霏的青睐？幸福来得太突然，他一时懵了，连招呼保安把李焕文绳之以法的事都忘了。
　　不过他很快醒过神来：管她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女人领进门，泡妞靠个人。孙斯恺的手作势就要很“自然”的搭上霏霏的玉手……这时，苏霏霏把挽在他胳膊上的手一松，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展览快开始了。”
　　怎么回事？在场所有的人都摸不着头脑了。孙斯恺的手呆在半空中，尴尬万分。
　　李焕文心里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但他也不方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苏霏霏道谢，这样一来，别人会误解他们之间有点那啥。自己倒无所谓，但是对苏霏霏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这女人虽然傲了点，但心地不错。
　　想到这里，李焕文像个没事人一般，睁着惺忪的睡眼，吹了个口哨：“站好站好，领导要训话了。谁要是不听话，就拉上去作俯卧撑。”
　　众人忍住笑站好了队列，苏霏霏又好笑又好气：这人，怎么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呢？想到这里，她有意无意瞄了李焕文一眼。见李焕文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那个穿着低胸礼服的女主持使劲看，心里没来由的动了怒：呸，流氓！
　　她也赌气般转过头去，直直盯着波涛汹涌的女主持，看了一会，突然脸上一红：我看她作什么？都是那个流氓害的。
　　领导的讲话永远是那么的安静祥和，虽然分贝达到80以上，但催眠效果一点也不打折扣。台下一片萧索，听众们要么拼命睁着眼皮防止自己睡着，要么窃窃私语，找点无聊的话题来打发时间。
　　孙斯恺见机会难得，赶紧与苏霏霏搭话头。他的确是一个泡妞高手，早就对猎物作了详细的调查，从苏霏霏朋友那里套出了苏霏霏的业余爱好。然后自己也花了些时间，作了些研究。现在投其所好，应该能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了吧。
　　“霏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新宋风liu》完本了。”根据孙斯恺掌握的情报，苏霏霏不喜欢交际应酬，业余时间都呆在家里看小说，据说她最近在看一本《新宋风liu》。
　　“哦？真的？”苏霏霏惊讶得转过头看了孙斯恺一眼：“那本烂尾书还能完本？你也看小说？”
　　“那是当然，霏霏你还不知道吧，我可是博览群书啊。”孙斯恺很有风度的笑了笑：“我也喜欢这种笔触细腻，节奏平缓的种田文，清新淡雅。最讨厌的就是那种YY得没边的书，虎躯一震，就发王霸之气，俗，太俗了！”
　　想来女孩子看书，大概也就这喜好了吧。孙斯恺自然要把自己塑造成苏霏霏的知音。
　　苏霏霏只是礼貌的笑笑，不置可否，问道：“那除了《新宋风liu》，你最近还在看哪本？”
　　“看得不多，但比较精，《瓷王》，《皇家娱乐指南》，这两本不错，文笔一流，走的不是更新流路线，而是重质不重量的精品流。”孙斯恺顺势问道：“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我也在看这两本。”苏霏霏心中有些诧异，想不到孙斯恺这样的人，还能乖乖呆在家里看小说，而且看的书都与自己相同，这是怎么回事？
　　“千古知音难觅啊。”孙斯恺的话语中有一种伯牙遇子期的激动：“想不到我们的品味完全一样，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知音了呢。哎，现在的小白，都只知道YY，太片面，太肤浅了。”
　　“还是霏霏你有品味。对了，我昨天还发现一本新书，文笔之细腻，措辞之优美，在当今的网文中已经很难有了。只是过于阳春白雪，小白不爱看，所以成绩很差。”
　　“什么书？”苏霏霏的好奇心一下子被调动了起来。
　　孙斯恺心里嘿嘿一笑，孙猴子怎么能躲得过如来佛的手掌心！
　　“这本书名字取得不好，不过内容很牛，叫《回到明朝办报纸》”孙斯恺故作神秘地说。
　　回到明朝办报纸……苏霏霏在心里默念。回家后记得看看。
　　“我靠！”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不屑的嘲笑声。苏霏霏闻声转过头去，稍稍皱了皱眉。
　　孙斯恺心里大怒，哪个不识相的傻逼敢破坏老子的泡妞大计？他气势汹汹转头一看，那个瘦瘦的身影映入眼帘。
　　李焕文正捧着肚子，使劲憋着笑。
　　（本书中出现的书大多都是认识的朋友写滴，俺斗胆拿出来调侃，要是有这些坏淫滴粉丝，千万不要鸡冻，俺也是很崇拜他们滴，HOHO~）
第十二章 生活需要梦
　　李焕文站的位置本就靠在苏霏霏旁边，两人的谈话他是听了个滴水不漏。从头至尾，他都一直忍着笑。孙斯恺也太会装逼了，完全就是一个南郭先生。
　　孙斯恺点评前面三本的时候，已经暴露了其装逼的本质，这倒还罢了，李焕文勉强还能忍住笑。更过分的是，他居然抬出了一个《回到明朝办报纸》，还用了这么多溢美之辞……
　　如果李焕文没有记错，这本书，是他表弟，扑街专业户邹啸虎写的……
　　“你笑什么？”孙斯恺恶狠狠得瞪了李焕文一眼，嘴里没好气得说：“你认字么？我们在谈论文学，你凑什么热闹？”
　　“哦，原来这就是文学啊。”李焕文作恍然大悟状：“我才疏学浅，不太懂这些玩意，不过你说的这几本书，我倒是看过，很一般嘛。”
　　“你说什么？你懂书不？我看你也就是看YY文的吧。”孙斯恺满脸的不屑。
　　苏霏霏心里也有些不太高兴，但她有些好奇，难道李焕文这样的人也看小说？她轻轻哼了一声：“那你倒是说说，这几本书哪里不好了？”
　　“《新宋风liu》那个老不死的银箭的很，哪是啥种田文，种马文还差不多，而且此人其懒无比，都更新成月刊，烂尾多时了；至于《瓷王》，倒可以勉强种田文，但哪是走什么文笔细腻的精品流？丫的跟记流水账似的，更新猛的很；《皇家娱乐指南》就更不是什么“清新淡雅，格调高尚”了，主题就是吃喝玩乐泡老婆……”李焕文侃侃而谈。
　　苏霏霏着实想不到李焕文还真看过这些书，而他的评论虽然粗俗，但是都在点子上。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那你喜欢看什么书？”
　　“我最近在研究李白和曹雪芹。”李焕文随口就答。
　　这人说话怎么就没个正经？苏霏霏心里又有点恼怒。也不知怎的，向来淡定的她今天的情绪似乎特别容易波动。
　　“装逼！”孙斯恺鼻中哼出一股冷气：“那些老家伙的东西早已经适应不了这个时代了，这年头谁还看古典的玩意？你就装吧。”
　　“闭上你的狗嘴。”李焕文收起了懒洋洋的目光，瞪着孙斯恺，一字一句的说道：“对不起，我侮辱了狗。就你这样的，还叫博览群书？一会说古典的过时了，一会又嘲笑YY的，你看的到底是什么书？估计只有H书适合你。”
　　孙斯恺一见李焕文那凌厉的眼神，不由得就感到自己的鼻子酸酸的，他闭住嘴不说话，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打一顿实在是太轻了，我要让他失业。
　　打定这样的主意后，孙斯恺决定暂时就不跟李焕文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了。
　　“别开玩笑，你到底喜欢看什么样的书？”苏霏霏的语气有点急了。
　　哎，这年头，真话比谎言更像玩笑。李焕文无奈得摇了摇头，中规中矩得介绍了几本书：“就最近而言，有这么几本值得一看的。《重活1993》，摊子铺得比较大，节奏还算不错，就是主角装逼装得不自然；《十龙夺嫡》，清宫戏味足，用词地道；《财色》，三岁儿童打天下，很爽很YY；我最看好的还是《极品家教》，直接可以当H小说看……”
　　苏霏霏轻蹙秀眉，眼中掩盖不了的失望。本来已经闭嘴的孙斯恺一下子来了劲，忍不住说道：“你的品味真是……看来你果然是只会看YY文的小白。”
　　“小白文怎么了？YY怎么了？”李焕文的语气一下子激动了起来：“YY是小说的精髓，你看小说是为了什么？大家的生活压力这么大，看小说无非就是想放松放松，这有什么错？现实里已经够压抑了，难道看小说还要受虐？
　　小说就是一个梦，一个让疲惫不堪的心灵得到休整，让伤痕累累的心灵得到滋润的虚拟天堂。在这里，你可以痛快的哭，可以放肆的笑，可以撕下整天戴着的那张木然的面具。这个世界包容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异想天开的……没有关系，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王者，是自己的主宰。”
　　苏霏霏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子里只有李焕文那近乎狂热的眼神，就像在捍卫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土。不知怎的，苏霏霏感觉自己的心潮似乎也有些澎湃了，痛快的哭，放肆的笑，撕下那张面具……
　　“哼，说得好听，也就是逃避现实生活，把精神投入虚拟世界而已。很多专家都说了，这是网络成瘾的症状，很低俗，要坚决抵制，要严打，否则你们这些小白满脑子不健康的思想，都快变成魔兽了。”孙斯恺估计了一下形势，在小说方面是干不过李焕文了，那就一步到位，从根子上否定掉这玩意得了，反正网络小说口碑一向不咋滴。
　　“放你MB，逃避？逃避个鸟毛！我们从来就没想过逃避生活，我们都能分清虚拟和现实，逃避这字眼是砖家发明的！我们累了，倦了，只需要一个短暂的窝，让透不过气来的心得到一点休憩。每个人都有做梦的权力，即使这梦想虚无缥缈，即使它逐渐淡了，消磨了，但它终是印刻在心中了。当我们还有梦的时候，我们至少能松一口气：看来我还活着！”
　　李焕文的眼中燃烧着火焰，就像一个不顾一切的斗士。
　　“低俗？砖家本身就是最低俗的，我们满脑子思想不健康？见个美女就想推dao。他们健康了？我们只是想，他们是实干。道貌岸然呼吁道德建设，痛心疾首传统思想的流失，转身就掀人家姑娘的裙子，投身于轰轰烈烈的造人建设。
　　抵制，严打？我们早就打习惯了。反正学生不学好，肯定不是教育系统的错，游戏和小说是魔鬼，是撒旦，一定要清除。想来也好笑，有些人愣是不信邪，总是喜欢“防川”。有用么？只要脑袋还在，我们至少还有想的自由。
　　一个人能做梦，能想，那么他还活着！”
　　孙斯恺被李焕文咄咄逼人的气势压得完全说不出话来，紧张得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乱蹦。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只感到眼前这人完全变了。
　　苏霏霏笑了，她看见李焕文燃烧怒火的那一刻就笑了。燃烧，需要空气，一颗堆满算计的心是没有空气的。他能燃烧，说明他的心灵深处，还有自由的空间。
　　他不是就事论事，他也不是单单捍卫网络小说，而是在为心灵的那块自由空间而抗争。他喜欢自由，他也需要自由，他能做梦，能想，他还活着……
　　这是一个真实的人，尽管……像个流氓。
　　就在这么一瞬间，苏霏霏感觉身前的这人老土的扮相，似乎不那么招人嫌了。
第十三章 可怜不属于主角
　　当李焕文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领导的催眠曲也正好结束了，可以自由参观展览了。李焕文被孙斯恺搅得没了任何兴致，拔腿就走出了展厅，头也不回的搭上了回家的班车。
　　本来不想发火，也不想搞啥长篇大论的，但一看见那些拿无知当个性的装逼分子就心里来气，整天YY，小白挂在嘴边，好像全世界就他一个清醒的。这种傻逼，真是人人得而诛之。
　　喂，怎么走也不打个招呼。苏霏霏看着那个瘦长的背影，心里有些不爽：哼，没有礼貌，流氓！
　　孙斯恺今天是四裤全输，他狠狠得盯着李焕文远去的身影，心里有了一个计划，哼，你不是要自由吗？老子把你工作搞掉，你就彻底自由了。爱做梦？吃不起饭的时候，你就慢慢做去吧。
　　“你回来了？快来看看我写的初稿。”李焕文还一到家，屁股还没坐热，老曹就捧着一摞信笺纸迎了上来。
　　李焕文心里大惊：这么会功夫，就鼓捣出了这么多？我日，真是小看老曹了，想不到稍微降低点文字质量，就能这么快！如此看来，日更5万不是梦啊！
　　老曹疲惫的笑容映在脸上，但在李焕文看来，真是精神抖擞，英姿勃发啊，他从来没有这么顺眼过……
　　“很好，你的速度让我很欣慰，现在让我来看看你的开头。”李焕文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带着满脸的笑容，从曹雪芹手中接过稿子，打开……
　　笑容凝固了！血管收缩了！脑子空白了！李焕文想杀人了！
　　日，都改用钢笔了，居然还是死性不改，采取从右上至左下的古书写法，这倒也罢了，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字的块头直追毛笔字，一张信签纸铺铺陈陈一大堆，细细一看，就TM几十个字。这一摞信纸加起来，也就千把字……
　　无耻啊无耻，难道纸是不要钱的么？
　　李焕文一边伸手抚胸口，一边在心底默念：冲动是魔鬼……好歹止住了打人的冲动，语重心长对老曹说了句：“我一会出去买粉笔！”
　　老曹虽然迂腐了点，但脑子不笨，也理解到了李焕文的难处，尴尬得笑了笑：“以后一定注意，字写小一些。你还是先看看内容吧。”
　　大人不计小人过，李焕文认真读起了他的开头：“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诗后便是此石坠落之乡，投胎之处，亲自经历的一段陈迹故事。其中家庭闺阁琐事，以及闲情诗词倒还全备，或可适趣解闷，然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却反失落无考……”
　　李焕文觉得头晕目眩，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架不住折腾了？
　　“老曹，我不都说了别咬文嚼字，别咬文嚼字！你看你都写些啥啊，这种语调问题太大了，丝毫没有代入感。给那些捧着书入睡的中年知识分子，会觉得你写得真牛逼，但像我这样的网络小说读者，只会觉得你傻逼！”李焕文的语气很强硬，因为他实在是很失望。
　　老曹面不改色，或许这样的打击他上辈子听得太多，已经魔法免疫了。他稍稍努了努嘴，嘟哝道：“你继续看下去，故事很曲折，很精彩的。”